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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吉祥 -【龍戲鳳(美嬌娘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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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 - 龍戲鳳(美嬌娘之五)

在他高深莫測的心裏,她到底算什麼?
老實說,她根本不需要也沒必要做任何的臆測
打從他確認自己對她的心意,便義無反顧的執著
急切的想要擁有她,日日夜夜想的也都是她
無奈她單純得像張白紙,不會耍心機又不懂得反抗
恐怕扛不起繁文縟節,更別說是承受勾心鬥角
不能害她卻又害怕失去她,矛盾的心情讓他兩難
為了不將她囚禁在奢華的牢籠裏,他只得選擇放手……
可惡!他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身為高高在上的尊貴皇帝,理所當然的主宰所有的事
無法容忍其他人成為她的天,見不得她對別人綻放笑顏
即便很不想用身分壓人,不過一定要得到心愛女人的心
哪管她心裏有沒有他這個人,他都會一直糾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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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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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草原氣候讓人捉摸不定,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廣闊的草原上矗立著一座氈帳,四名男人淋著雨,在外頭警戒、護衛。

  帳裏的男子步步逼近女子,將她逼到了毫無退路的角落,伸長手臂,將她困住。

  「朕要妳。」

  「我不要!」

  「朕要妳!」他攫住她的雙臂。

  「我不……唔……」她的話語被強吻打斷。

  一會兒,他離開她的唇瓣,沉著臉,堅決的開口,「到朕的身邊。」

  她喘著氣,驚慌的看著眼前的他,這樣的他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他的眉宇間隱約流洩出掙扎,眼底卻又閃爍著灼熱的光芒,口吻透著一絲害怕……

  眼看她沉默不語,他心生懼怕的搖動她,「回答!」

  她多麼想相信他……她幾乎要相信他了,但是他當初的決定不似如今的渴求。

  「不……」她搖頭,否決了他的說法。

  他加大攫住她手臂的力道,額頭抵著她的,聲音裏充滿欲望的低喃,「朕要妳!朕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妳,已經到了快要發瘋的地步。」

  「你要的是王福娘,如今她不在了,便拿我當替身,我不是替身!」

  「妳當然不是。」

  「你在我與王福娘之間,選擇了她,如今只因為她薨逝了,你才想要我。」她苦笑一聲,「你已經是皇上了,不需要踩踏著別人來成就自己,這世間沒有人能在你之上。」

  他看著她的眼睛閃過一抹痛楚,激動的咬了咬牙,嗓音低啞的說:「朕不需要利用妳,朕從來就不想利用妳來成就自己,只想妳陪伴身側。」

  「皇上的後宮裏有許多妃嬪可以陪伴你,不差我一個。」

  「就差妳一個!」

  她一臉愕然,直瞅著他。

  他乘勢輕啄了下她的唇,柔情的傾訴,「就差妳一個……只有妳,才是朕最想要的。」

  「若真如你所說的……又為何選擇了王福娘?」她的心有些悸動,卻又存在著不信任。

  他知道她的心底有個天大的疙瘩,他必須要拔除它,於是無助的抵著她的額頭,輕輕的愛撫她的臂膀。

  「不管以往如何,現在才是開始。」

  他此刻的身分是帝王,從古至今,不論是什麼原因,帝王的後宮裏從不缺女人,現在他能說只要自己一個,但是明天太陽升起之後呢?

  他還能保有那顆只愛她的心嗎?

  縱然她的心依然被他左右,占滿了他的身影,但是她能與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愛嗎?

  「皇上……」

  聽見她沉斂的嗓音,他的眉心不自覺的微蹙,俊顏一沉。

  「兩個月後,民女便是平煜的媳婦,這是定好的親事。」

  擱在她手臂上的五指發狠的握緊,緊得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肉裏,他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說:「別逼朕用這位置壓人。」

  當心愛的人將要被人搶走時,初時的設身處地與多慮都會被拋到九霄雲外,一切都變得自私。

  他傾身向前,俊美的臉龐離她好近,深邃的黑眸變得混濁。

  「此生此世,妳只會是朕一個人的!」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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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等等我啦!等我……」

  嬌嫩的聲音在空曠的林子裏迴響,四周的景致一片雪白,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白雪,腳踏下去會形成一個深及小腿肚的窟窿,很難再拔出來,行走起來格外困難。

  前方幾名男孩在雪地上走走跳跳,嘻笑打鬧,朝樹枝光禿的林子前進,就是沒人想理會跟在後頭的女孩。

  「不要走這麼快啦!等等我……我也要看兔子窩……等等我……」她嬌俏的臉蛋佈滿焦急,使出渾身的力氣想要追上他們,深怕自己跑得太慢,落了單。

  大夥原本要在太液池裏滑冰,但是不知道誰突然提及在林子裏發現了兔子窩,當下冰嬉變成了抓兔子。

  眼看所有的人都走上了湖岸,剩下她一個人還在湖中央跟雪堆奮戰,更加著急。

  「哥哥,你等等我呀!等……等等嘛!好累……」

  幹嘛都不等她?

  她也想看兔子窩,也想抱抱小兔子。

  正當她停下腳步,雙掌撐在膝上,大口喘氣時,有人從林子裏走出來,下了岸,往她這兒走來,後頭還跟著一名下人。

  她將埋在雪堆裏的腿拔出來,卻因為重心不穩,小身子直挺挺的倒向雪地,身上珍貴的狐裘沾了許多雪花,「哎喲!」

  「妳怎麼這麼狼狽?」男孩蹲在她的身旁,伸出手,輕而易舉的抱起她,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

  她看著對方,噘起瑩紅的小嘴,嘟囔道:「你和哥哥都不等我,我也想看小兔子啊!」

  「誰教妳的動作這麼慢?」他背過身子,微微蹲下,「上來吧!我背妳。」

  一旁的下人嚇壞了,重重的倒抽一口氣,急忙出聲,「主子,萬萬不可啊!」

  「哪兒不可了?」他睞了下人一眼,稍嫌稚氣的俊顏不怒而威,那雙眼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尊貴。

  「太子爺是萬金之軀,將來要登基為帝的龍子,怎麼可以彎腰讓人騎在您的背上?」

  男孩正是當今皇帝之子,樊天胤。

  五歲時載入皇儲之列,從此當今皇帝開始以儲君之位教育樊天胤,他雖然仍有些稚氣,但是天資確實聰穎,只要稍微提點便能融會貫通,也深得皇帝的喜愛,對他的期待更高,私心的在他身邊安插能用且忠心的臣子。

  「登基為帝?」男孩嗤之以鼻,「這可難說。」

  「主子!」樊天胤被立為皇儲之後,內侍省派在他身邊專責伺候的太監惶恐不已,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主子,您這位置會坐得穩穩當當的。」

  「哼。」他轉頭,朝女孩指了指背部,「還不上來?」

  「可是……」女孩看見太監驚慌的表情,也有些遲疑。

  「主子,讓奴才背蝶舞小姐吧!」

  「多事!」樊天胤指著身後,催促道:「還不上來?再拖拖拉拉的,我可不管妳,自己去看兔子窩了。」

  「別扔下我!」宋蝶舞急忙趴到他的背上。

  他的手肘勾住她的膝後,站起身,「真是個麻煩精。」

  背上多了個人的重量,讓樊天胤踩進雪地裏的步子陷得更深,走得有些吃力,更遑論這會兒天寒地凍的,吸進肺裏的空氣稀薄又冰冷,才走一段路便微微喘了起來,但是男人的自尊與驕傲不准他示弱,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怎麼都要走上岸。

  趴在他的背上,她的胸膛很快便被他身體的溫度熨暖。

  而他也感受到了背部傳來的熱度,她的身子軟綿綿又熱呼呼的,還有淡淡的香味,柔軟得像是剛出生的小兔子。

  「哥哥都不管我了,你怎麼還回來找我?」她嬌嗔的開口。

  他笑了,卻故作嚴肅的說:「我確實也不想理會妳,但一想到妳要是凍死在這太液池裏,往後每年在這兒舉行的冰嬉就得改到別的地方,又覺得不能不管。」

  「為什麼要改到別的地方?」她天真的問,冰冷的小臉蛋在行進間有意無意的廝磨著他已有些男人輪廓的臉頰。

  他感受到心房因為她而劇烈的震盪,「因為會聽見一個笨死了的小女鬼可憐兮兮的到處喊著:等等我啦!等等我啦!禁衛隊肯定會嚇死,箭一射偏,萬一射中父皇,驚動龍體,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宋蝶舞愣了下,羞紅了臉,掄起小拳頭,捶打樊天胤的肩膀,「你真討厭,笑我!」

  「這個討厭鬼可是不顧身分的背妳。」他輕啐一聲,沒好氣的說:「好心沒好報。」

  他走到岸邊,右腳使力的往地上踩踏,膝蓋一頂,身子一擺動,上了岸,然後將她放到地上,大大的吸了口氣。

  「妳……」他皺起眉頭,指著她,半晌才又出聲,「這個胖娃兒,是不是又貪吃奶皮薄脆餅了?怎麼變得這麼重?」

  她睞著他,咬著指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臉,怯怯的點頭,小聲的說:「嗯。」

  「妳這丫頭還真吃不膩那張餅。」

  「好吃嘛!」她露出甜蜜的笑容,伸手從懷裏拿出折迭好的絲絹,獻寶一般掀開,裏頭只剩半張的餅皮因為剛才讓他背著的關係而裂成好幾塊,她拿起一塊,遞到他的面前,「你要不要吃?奶娘特地為我烤的。」

  一旁的太監看得心驚膽戰,雖然這女孩的身分也算嬌貴,但是與儲君相比,好像雲泥,怎麼能讓太子吃這種被壓爛的餅?

  樊天胤有些詫異的盯著眼前的餅,再望向她。

  「嗯?」宋蝶舞一臉認真又無辜的表情,眨動雙眼,期待他接過手裏那張變形又軟趴趴的餅皮。

  她單純得像張白紙,在她的身上看不見宮裏為了爭權奪利所延伸出來的勾心鬥角,自己有什麼也想分享給別人,在她的世界裏,沒有地位、尊卑之分,好像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在她的身邊,很舒心,也能活得很坦率。

  發現他沒有接過去的動作,以為他不想吃,她有些失望的垂下手,沒想到手腕卻被拉住,只見他低下頭,往她手中的餅咬了一口。

  「好吃嗎?」她等著他的稱讚。

  「嗯,還可以。」他微微點了下頭。

  她看了,不禁樂開懷,「再給你一塊……」

  「妳自己留著吃吧!」他阻止她,動手將餅包起來,「妳還要不要看兔子窩?動作再慢一些,兔子窩裏的小兔子被其他人抓走,我可不管。」

  「不行!小兔子不可以離開娘。」她心急的說,往林子裏跑。

  林子邊的小石山下,撥開草叢可以看見一個隱密的小洞穴,洞穴旁已圍蹲了幾名皇子,而宋蝶舞的兄長宋譙年正從洞穴裏抓出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

  「好可愛……給我,兔子給我,我要抱。」宋蝶舞在哥哥的身邊蹦蹦跳跳,大聲的嚷著。

  宋譙年將小兔子抱在懷裏,死活不給,「兔子還小,我怕妳一個不注意,會把牠掐死。」

  頓時,其他人一陣訕笑。

  「我不會掐死牠,好唄?」宋蝶舞非常不服氣哥哥的說詞,鼓起被寒風吹拂得紅通通的腮幫子,生氣的瞠大圓圓的眼睛,瞪著高她好幾顆頭的兄長,模樣淘氣又驕縱。

  樊天胤忍住笑意,朝宋譙年伸出手,「兔子給我。這只兔子確實還小,看樣子出生約莫半個月,可能是冬天的關係,難以覓食,顯得有些瘦弱。」

  「我想抱兔子。」她哀求道。

  「我怕妳會掐死牠。」

  「連你都這樣說!」她氣得跺腳,甩頭離開。

  壞哥哥!

  壞樊天胤!

  她踩著重重的步伐,走進林子裏,打算從西側的橋離開這兒。

  這片林子少了葉子的遮擋,視野變得清晰,能夠清楚的瞧見橋,但是她怎麼走都繞不出去,於是轉身,循著原路走……

  樊天胤上完最後一堂勤政學後,離開塾堂,後頭跟著的太監手裏拿著他的學具。

  他從袖袋裏抓出一隻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這只兔子打從住進他的袖袋裏便不安分,一直想從袖口逃出來,他只得一直抓著袖口,幸好師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廷恩。」

  「是,太子爺。」

  李公公是內侍省派來伺候的太監,從樊天胤還是孩兒時便貼身伺候,沒有意外的話,大抵會一直陪伴在他的身側,年約四旬,與他相差了二十幾歲。

  「讓人找個鳥籠來放這只兔子,記得裏頭鋪些厚毯子,放足夠的牧草與水。」

  「奴才馬上差人去辦。」

  樊天胤一手托著兔子的臀,另一手的長指撫摸著牠的頭耳,小兔子舒服得瞇起了眼,享受突然降臨的溫暖,那可愛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宋蝶舞。

  「那個丫頭,才笑她一句,就氣得跑走,真是鳥眼鳥肺。」他嘟囔的語調裏有著濃濃的寵溺。

  宋譙年跟在樊天胤的身後,離開塾堂。在皇上的欽點下,他和幾名忠臣之子不論學習與玩樂,都跟樊天胤和皇子們在一塊。

  「您別理那丫頭,她年紀小,脾氣倒是不小,總認為大夥什麼事都得讓著她。」宋譙年想了就好笑,「那小傢伙這會兒恐怕是趴在娘的懷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喊著咱們欺負她。」

  樊天胤笑了。

  「少爺!」宋譙年的貼身小廝周桐自不遠處急忙奔了過來,看見樊天胤時,惶恐的跪下,「太子殿下。」

  「起來吧!」

  周桐迅速起身,面向宋譙年,焦急的說:「少爺,大事不好了,小姐到這會兒還沒回府裏,老爺與夫人急壞了,現在全府上下都出去找人了。」

  「還沒回府?」宋譙年不解,「蝶舞應該早已離宮了吧!她的貼身丫鬟玉香呢?」

  「玉香在皇城門外等候不到小姐,立即托人來通知小的。」

  「皇宮內苑占地頗大,會不會是迷路了?」樊天胤猜測。

  「有這個可能。」

  「李廷恩,召些人,隨同譙年在萬壽宮的院殿裏尋人。」

  「是,奴才馬上去辦。」李公公示意幾名小太監跟隨他離開。

  「周桐,你回府裏,要老爺和夫人別慌,蝶舞大抵還在宮裏,只要她還在宮中,便不會出什麼岔子。」宋譙年冷靜的吩咐。

  「小的馬上回府。」

  宋譙年煩躁的蹙起眉頭,「這丫頭,老是惹麻煩。」

  「她只是在宮裏迷了路。」

  「我同禁衛隊去找麻煩精,太子殿下,您先回東宮,今日只好暫停對弈。」宋譙年歎了口氣,百般無奈。

  「嗯。」樊天胤邁步,走回東宮。

  一路上,他不斷的想著,蝶舞早他們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離開太液池,若這時仍未回府,除了在宮殿裏迷路,還會發生什麼事?

  細雪落在衣袖上,他抬起頭,望著天,看見雪花從天而降。

  倏地,他想起了什麼,急忙煞住腳步。

  「主子?」護送樊天胤回東宮的小太監不解,主子為何忽然停下來?

  「將這只兔子帶回宮裏。」他將兔子塞進小太監的懷中,迅速轉身,走向太液池。

  幾名太監緊跟在他的身後,不敢鬆懈。

  樊天胤快步走進太液池,之前他們一夥人的足跡早就被降下的雪花掩蓋住了。

  「這小妮子該不會又折回兔子窩了吧?」

  他很快的來到兔子窩附近,雙眼四處搜尋。

  「你們到處找找。」他對身後跟著的幾名太監下令。

  「是。」

  太監們立即散開,邊大聲喊叫,邊到處找尋。

  樊天胤獨自走向椒園,遠遠的,雪地上有一抹桃紅吸引他的注意,他走了過去,發現那是一條絲絹,仔細一看,是宋蝶舞拿來包脆餅的絲絹。

  他撿起絲絹,絲絹是涼的,顯然掉在這兒許久,早已沒了宋蝶舞懷裏的溫度。

  環顧四周一圈,他在附近找尋。

  因為冬天的關係,椒園旁的水埠結了冰,寒意凍人,使得在椒園裏出入的太監和宮女變少,整座園子感覺有些蕭條。

  不知為何,有股力量將他牽引到這座園子,走向前方的籬門,卻驚愕的發現倒在籬門邊的小身子。

  「蝶舞!」

  他奔了過去,將她抱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臉頰,她的臉頰只剩微溫,若不是身上穿著狐裘,此刻恐怕早已渾身冰涼,甚至喪命。

  他脫下身上的皮氅,牢牢的包裹著她,然後打橫抱起,前往附近的一間屋閣。

  「這樣不行,妳得取暖……來人!來人啊!」

  他的呼喚驚動了另一頭在林子裏尋人的太監們,他們急慌的奔了過來,一瞧見主子手中抱著的小身子,馬上驚覺出了大事。

  「主子!」

  「讓人準備幾床被褥,還有,喚太醫前來。」

  他奔上階梯,一腳踢開門板,進入屋裏,將她放在軟榻上,手背一觸及底下冰涼的床褥,冷得皺起眉頭。

  「將炕燒暖,派幾名宮女過來。」

  「是,奴才馬上辦。」

  他坐在榻上,將她攬抱進懷裏,拉緊毛氅,在不透風的情形下,露出她的雙手,纖細的手指因為過冷而泛紫,他的雙掌不停的摩挲,甚至對著她的手呵熱氣。

  「去通知宋家人,記著,別驚擾了宮裏的人……這炕暖得太慢了。」他露出不悅的神情。

  「奴才馬上讓人加快生火。」

  片刻之後,陸續有宮女取來獸毯與厚被褥,對於樊天胤此刻抱著宋蝶舞的突兀畫面,沒人敢多瞧一眼,低頭將毯子與被褥放到床上,替宋蝶舞蓋上後,匆匆退出去。

  他伸出手,摸了摸床褥,感覺炕有些熱了。

  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她雙眼緊閉,唇瓣微微紅潤,他以手指測了下她臉頰的溫度。

  嗯,回溫了。

  「妳這小傢伙,一旦拗起脾氣,還真是讓人頭疼,時時刻刻都放心不得。」

  抱著她的觸感好得讓人心酥,她靜靜的躺在他懷裏的柔弱模樣分外惹人愛憐。

  她老愛跟在他們身後跑,也不想想自個兒是個姑娘家,像男孩一樣玩得這麼野,又愛哭,老是要旁人順從她,真是個被養嬌的姑娘。

  想著,樊天胤忍不住笑了。

  他記得認識她那年好像是自己被父皇載入儲君之列,那時她還是個娃兒,眼都沒睜開,他不過是碰碰她柔軟的臉蛋,她竟然張開小手,握住他的手指,怎麼都不肯放……

  樊天胤沒有察覺自己看著宋蝶舞的眼神分外溫柔,隱含著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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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真想打妳一頓屁股。」宋譙年站在床邊,雙手扠腰,臉上露出既擔憂又生氣的矛盾表情。

  「人家不是故意的,迷路了嘛!」宋蝶舞可憐兮兮的噘起小嘴,雙眸含淚的看著兄長,膚色過分蒼白。

  「妳要是不驕縱,又怎麼會迷路?」縱使想要揍人,宋譙年也得忍下,「呿,也不想想這兒是什麼地方,竟然在幾位皇子的面前發小姐脾氣,還讓宮裏的人急著找妳,連太子都被拖下水,回去准要妳好看。」

  她嚇得抓住樊天胤的手臂,躲到他的身後,「胤哥哥,救我,我不要回去,我回去一定會被哥哥打死。」

  「妳不會被打死,譙年只是在嚇妳。」

  「才不是,哥哥真的會打死我,他最討厭我了,好吃的都不給我吃,好玩的也不找我,我說不定是娘從河邊撿回來的。」

  宋譙年受不了的翻白眼。

  「他最疼的就是妳,怎麼會討厭妳?」樊天胤將她拉到身前,「妳失蹤後,宋大人與宋夫人急壞了,妳該回去讓他們瞧瞧,好安他們的心。」

  「我不能留在宮裏嗎?」宋蝶舞像只棄犬,以惹人疼惜的眼神望著他,俊美的容貌近在眼前,她竟感到呼吸困難。

  「這……」

  「宋蝶舞,別放肆!這兒是皇宮內苑,由不得妳如此胡來。」宋譙年蹙起眉頭,怒聲斥喝。

  她想留在他身邊……小手揪住了樊天胤的袖子,嬌聲發問,「不行嗎?」

  樊天胤望了她半晌,歎口氣,轉向宋譙年,「就讓她在宮裏待幾天吧!」

  「這……」宮外的人住進宮裏,若沒有後妃的同意,容易招人口舌,尤其他父親的官職更容易讓這樣的耳語蔓延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樊天胤似乎察覺到宋譙年的憂慮,走到他身邊。

  「我會與母妃說,以母妃的名義留蝶舞在宮裏住上幾日,你也這麼與宋大人說一聲吧!」

  宋譙年歎了口氣,「您這麼容忍她,會寵壞她的。」

  「她還是個愛撒嬌的年紀。」

  「你看,胤哥哥都說我還小,可以撒嬌。」宋蝶舞得了便宜還賣乖。

  「別太過分了,丫頭。」宋譙年瞪了她一眼。

  她馬上噘起嘴,不敢再多話。

  這時,李公公進入房裏,躬身開口,「太子殿下,院落已備妥。」

  樊天胤看著宋譙年兄妹,「東宮不宜讓蝶舞住進去,我讓李廷恩整理東宮旁的珠蕊閣,蝶舞就住那兒吧!」

  珠蕊閣雖然與東宮不在同一宮院,但也只隔了一道牆,而且顧名思義,在春季花木扶疏、百卉齊放,樊天胤的母妃很喜歡在此流連。

  有了這一層面的緣故,宋蝶舞住進這個院落就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只是她很不安分,一天裏待在這兒的時間不多,多數時候仍是跟在樊天胤與宋譙年的身後跑。

  這會兒,她因為晚起,正趕著去找樊天胤,在曲廊上奔跑,懷裏還抱著他抓的那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

  突然,有個宮女迎面而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妳要做什麼?」她皺起小臉,不高興的問。

  「蝶舞小姐,皇貴妃娘娘召見妳,就在花石亭那兒。」

  「皇貴妃娘娘找我?可是我要去找胤哥哥耶!」宋蝶舞一臉煩惱。

  宮女露出惶恐的神情,連忙提醒,「皇貴妃娘娘召喚,蝶舞小姐最好先去覲見。」

  「噢,好啦!」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回應,跟在宮女的身後。

  花石亭位在湖中央,湖面一片雪白,有座小橋連接亭子和地面。

  「皇貴妃娘娘……」宋蝶舞嗓音甜膩的開口。

  坐在亭子中,優雅品茗的女子連忙抬起頭,朝她笑了,「小蝶兒,快過來,來本宮身旁坐,這兒有暖爐,比較暖和。」

  宋蝶舞坐到皇貴妃的身邊,馬上撒嬌的抱住她的纖腰,一點也不管君臣之別。

  皇貴妃似乎很習慣她這撒嬌的動作,反而像疼自個兒女兒般摟住她。

  「娘娘,您找蝶舞?」

  「這只小兔子就是胤兒抓到的那只嗎?」皇貴妃笑問,伸手摸了摸小兔子。

  宋蝶舞低下頭,看著因為她的懷抱溫暖而乖乖的讓她抱著的小兔子。「對啊!娘娘,牠的毛好軟,像我身上的狐裘,軟綿綿又熱呼呼的,抱在懷裏,好舒服喔!」

  「是很柔軟,不過看樣子牠還小,應該還沒有脫離母兔吧?這麼小,要小心的養,不然很容易夭折。」

  「我有很小心的養,晚上怕牠冷著,我會把籠子放到床側,陪牠一塊睡;白天把牠抱在懷裏,牠暖和,我也暖和。」她順著兔毛撫摸。

  「不過妳這丫頭,都不想妳爹娘了嗎?在宮裏住這麼久,從兩日變十日,現在都半個月過去了,妳娘恨不得能入宮來找人,妳就這麼喜歡住這兒?」皇貴妃憐愛的說,點了點她的臉頰。

  「宮裏有好多新奇的東西,比外頭好玩。」

  「宮裏一點也不好玩,丫頭,妳能在外頭生活就待在外頭,一旦進入這座深宮內苑,可就終生都出不得宮了。」

  「為什麼?」

  「進來這兒後,這兒就是家,是天地,是一切。」皇貴妃笑得淒然,「外頭的一切便不再與妳有關,爹娘要見妳,也得經過通報,允准了才能進來,幾個時辰後又得離開。」

  「娘娘也不能出宮嗎?」她有些懵懂。

  「是呀!」

  皇貴妃來回輕撫宋蝶舞的臉頰,仔細觀察她隨著年齡增長而顯現的俏雅,想像著女孩成了女人後會是怎麼樣的妍麗、脫俗。

  在看盡了宮裏的人生百態與爭權奪利,眼前這善良、無心機的雙眸讓她分外感到珍貴,也已經很久沒在宮裏見過了。

  她喜歡這孩子,長得甜美,愛撒嬌、不做作,讓她私心的想將她納為己有。

  「丫頭。」

  「嗯?」

  「丫頭,本宮問妳,妳怎麼老是喜歡追在胤兒的身後跑,老是黏著他?」

  「因為胤哥哥和哥哥都會玩好玩的遊戲,他們會跑到雪地裏去找兔子窩,還會在湖面上滑冰,我好想玩,但老是摔倒。」

  「就只因為玩嗎?」

  宋蝶舞重重的點頭,似乎沒有其他原因。

  皇貴妃有些失望,「可是胤兒也不是成天玩,他得在塾堂裏讀書。」

  「讀書也好玩。」她雙眼發亮,「我也想像胤哥哥他們坐在塾堂裏搖頭晃腦,有趣極了。」

  皇貴妃愣了下,不禁失笑,「搖頭晃腦?」

  「嗯,每回我躲在窗戶外頭,看到他們一邊念書一邊搖頭晃腦,好有趣喔!」她學起皇子們讀書時的模樣。

  「妳這小丫頭,就是會哄本宮開心。」皇貴妃笑彎了眼眉,寵愛的將她抱得更緊,看著懷裏的她像女兒般貼心,有了些許想法。

  一下了課堂,幾位皇子相約到太液池滑冰。

  內務府的太監提著加了鹽的水,一列排開在湖面潑水,讓冰面平整光滑,才不會害皇子們滑冰時摔倒,否則到時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皇子們穿上鐵齒後,興奮的沖進太液池。

  宋蝶舞看見大夥都穿好鞋開始玩了,而她還在等宮女替她將皮靴綁上鑲了鐵齒的木板。

  樊天胤穿好鐵齒,站起身,要往湖面滑去。

  「等我……」她出聲哀求。

  樊天胤停下來,「妳不會玩,不要進來了,坐在那兒看著我們玩就好。」

  「不要!」她氣怒的拒絕,「我不要坐著看你們玩!」

  「那妳會滑嗎?」

  她鼓起腮幫子,賭氣的瞪著他。

  「妳不會滑,萬一摔斷腿,怎麼辦?」

  「我蹲著慢慢滑。」她一定要跟他們一起玩。

  他無奈的歎氣,「妳應該找其他女孩一塊玩,玩摸瞎魚或堆雪獅子。」

  她沉默了半晌,再開口時,嬌軟的語氣明顯的低落,「你不喜歡我?」

  「我……」樊天胤看著她的眼眶慢慢的盈滿了淚珠,端著一張令人無法抵抗的可憐表情。

  他從未對這個成天跟在他身後打轉、老是纏著他的女孩感到厭惡,相反的,他只想寵她。

  不過這樣的情感,他到現在還分不清究竟是什麼……

  見他一徑的盯著自個兒,卻一句話都不說,以為他真的不喜歡她,宋蝶舞不禁皺起小臉。

  「你真的不喜歡我喔……」

  「我沒說過不喜歡妳。」

  「那你喜歡我?」她咧著嘴,期待的問。

  他不回答她的問題,抬起頭,看著宮女,「鐵齒穿好了嗎?」

  「回太子殿下的話,奴婢已經替蝶舞小姐穿好鐵齒了。」

  「把兔子交給宮女,妳抱著牠是無法滑冰的。」

  宋蝶舞乖順的將兔子交給身旁的宮女,還不放心的交代她好生照顧,別冷著了小兔子。

  樊天胤朝她伸出手,「扶著我的手,我帶妳滑。」

  「嗯。」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握住他的手,在兩人手掌相貼的剎那,一股莫名的心悸迅速傳開。

  他抿著嘴,皺起眉頭,不願意去細想胸口那股窒礙感,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著實讓人心慌,而他不喜歡這樣無法控制的情緒。

  拉著她的手,他緩慢的滑向光滑如鏡的湖面。

  她的腳底像是踩著了油般站不穩,害怕的抱住他的手臂,緊貼著他的身子。

  「好滑!我會怕。」

  「不怕,只要像我這樣,以外八字的方式滑動雙腳,試試看。」

  「以外八滑……」她試著照他說的方式滑動雙腳,但是冰實在太滑了,身子不是往前傾,便是向後仰,一個不注意,身子前後搖晃了幾下,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前倒。

  樊天胤趕緊轉身,想要扶住她,反而被她的重量擊倒,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湖面,她嬌小柔軟的身軀跌進他的懷裏。

  「妳沒事吧?」

  他半撐起身子,看見她正好抬起頭,白皙的小臉露出淘氣的表情,與他對視,然後沖著他綻放嬌美的笑靨,他的心房倏地一陣收緊,有些愕然。

  「嘿嘿,冰好滑。」對於自己害他也跌倒,宋蝶舞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

  「太子殿下!」

  岸邊的太監們又急又慌的跑過來,趕緊將兩人扶起。

  看見樊天胤身後的衣裳濕了大半,太監們瞪大眼,倒抽一口氣,馬上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天哪!奴才……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沒保護好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降罪。」

  「得了,只是衣裳濕了罷了,回宮裏換新的便成。」他揮揮手。

  「胤哥哥的衣裳濕了,天冷,還是不玩了。」宋蝶舞急著拉他回岸上。

  「妳不是想玩嗎?」

  「但是你的衣裳濕了,會冷著的,萬一病了就不好。」

  「妳怕我生病嗎?」他竟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嗯。」她點頭,誠實的回答。

  他有些撼動的心房受到重重的撞擊,驀地收斂笑容,睨了她許久才開口,「回東宮。」

  樊天胤讓李公公替他換上乾爽的衣裳,拉了拉袖口,順了順前襟。

  「主子,蝶舞姑娘老是跟在您的身後打轉,闖下大大小小的禍也總是繞著您,瞧瞧,今兒個又害您將衣裳弄濕了。」

  「她年紀還輕,玩心自然重了些,衣裳濕了就換掉,沒啥大礙。」他笑說。

  「這要是病了,可怎麼好?」對李公公來說,宋蝶舞不夠穩重又愛闖禍,哪天要是自己伺候的主子因此病了,他這顆項上人頭可就不保,所以非常不喜歡她。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體虛氣弱的藥罐子嗎?」

  「當然不是,主子每日練武強身,射箭、騎馬一流,宮裏哪位皇子比得上您?」

  「那不就成了?濕個幾回衣裳,死不了人的。」樊天胤走到圓桌旁,逕自坐下。

  李公公馬上將讓人準備好的薑茶端到他的面前,「主子,奴才讓人熬了碗薑茶,給您祛祛寒氣。」

  樊天胤接過碗,喝了幾口熱騰騰的薑茶,辛辣的味道讓味蕾麻了起來,他不太喜歡這樣的味道,隨即擱下碗。

  「主子,皇上來了口諭,說是要您上乾陽宮陪膳。」

  「父皇怎麼會突然傳陪膳?」除了大小節日或是有重大喜慶外,父皇甚少與皇子們一同用膳。

  「主子,還記得前些日子北方民族進貢了些人參,這些日子皇上身子不好,皇貴妃今日稍早讓御膳房將人參拿去墩煮成藥膳,讓皇上補補身子,奴才想,皇上或許是龍心大悅,所以傳主子陪膳。」

  「是嗎?」樊天胤點頭,笑了,「李廷恩,走吧!上乾陽宮。」

  一入夜,宮裏走動的太監和宮女少了,珠蕊閣的花園,樹木少,花叢多,一片空曠,天上的星斗更加顯得清晰明亮。

  「蝶舞姑娘,天兒冷,是不是回屋裏去了?」宮女忍不住摩挲手臂,冷得身子直打顫。

  「妳冷的話,自個兒先回房吧!我還想待著。」宋蝶舞躺在躺椅上,看著滿天星斗,身上披蓋著厚厚的獸毯,身旁還擱了暖爐,優閑愜意的擺動腳掌。

  「可是……」宮女皺著眉。她當然想趕緊回房,站在暖爐前,將身子烤得熱熱的,但眼前的女孩是客人,還是太子與皇貴妃的嬌客,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她如何擔待得起?

  「沒事啦!妳就先下去,我看膩了,自己會回房裏睡覺。」她朝宮女揮了揮手。

  「可是……但是天冷,萬一姑娘因此病了,奴婢怕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宮女愁眉苦臉。

  宋蝶舞頭一偏,看向宮女,「是我自己要看星星的,冷著了自己負責,幹嘛砍妳的腦袋?」她歎了口氣,「妳穿得這麼單薄,不像我還裹著毯子,會冷著的應該是妳吧!」

  「妳先下去。」樊天胤跨過雲門,沿著石子路,走了過來。

  宮女轉頭,連忙躬身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起來。」

  宋蝶舞聽見聲音,馬上彈坐起來,笑顏逐開的看著樊天胤,「胤哥哥,你怎麼來了?」

  「天這麼冷,妳躺在這兒做什麼?」

  「賞星星啊!」

  「賞星?」他抬起頭,望向天空,有些訝異滿天星斗是這麼的燦爛輝煌,忍不住失笑,「原來夜裏的星星這麼繁多,在宮裏這麼久,我還真沒抬頭好好的瞧一瞧。」

  「那就讓人再搬張躺椅過來,跟我一起看。」她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好,今晚我就陪妳看星星……」他轉頭,吩咐宮女,「讓人再搬張躺椅過來。」

  幾名太監很快的搬來一張躺椅,與宋蝶舞的躺椅比鄰置放,躺椅上多了張獸毯襯底,讓樊天胤躺起來更舒服。

  「你瞧,那密集像河流一樣的星星,就是牛郎織女相會的天河,而那兒像杓子一樣的就是北斗七星。」她有些賣弄的告訴他午後從欽天監那兒問來的知識,露出驕傲的笑容。

  他哪會不清楚她在獻寶,清了清喉嚨,「那麼那顆星叫什麼名兒?」

  她迅速轉頭,眼眸圓瞠的看著他,嘴裏像是被塞了顆鹵蛋,說不出話。

  他瞅了她一眼,握起她的手,指著杓子口的第一顆星,「哪,第一顆星叫天樞,依序是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前面四顆稱『鬥魁』或是『璿璣』,後面三顆稱『鬥杓』。《鶡冠子》記載,鬥杓東指,天下皆春;鬥杓南指,天下皆夏;鬥杓西指,天下皆秋;鬥杓北指,天下皆冬。」

  「那就是春夏秋冬囉?」

  「嗯。」

  她開心又純真的看著天上的星星,手指著星星,復習樊天胤說的話,驀地,她想起了什麼,坐正身子,轉頭看他。

  「對了,你這時候怎麼會在這兒?」她伸長手,貼著他的臉頰,「你的臉好紅,還燙著呢!是不是受風寒了?」

  她的小手溫暖而柔軟,比他身上的獸毯還要暖和,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手躺在他的掌心裏,小巧得教人憐愛,捏了捏柔若無骨的手掌,他的心跳得好快。

  宋蝶舞不甚理解,他為何玩起自己的手,表情又如此的專注,好像在想著什麼?

  但是,他的手好大啊!

  她將手張開,貼在他的掌心上,只不過恰好過半。

  他捏握著她的手,輕柔的力道一點也不痛,反而讓她離開毯子的手又暖和了起來,不過這樣過分親密的動作令人羞赧,她想要將手抽回,他反而握得更緊。

  長臂從她的腰後一攬,將她擁進懷裏,唇貼上的瞬間,柔軟的觸感令樊天胤忍不住輕聲歎息。

  她帶給他的那股舒心、放鬆,仿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解救他,能消除他所有的煩惱……

  「胤哥……唔……」好濃的酒味兒。

  他收攏雙臂,制止她的掙扎,嬌軟的身子貼著他厚實的胸膛,堅毅的薄唇分開兩片青澀的唇瓣,情不自禁的深入吮吻。

  總覺得她好香,身上有著宮裏早已不復見的純真氣味,讓人不禁為她傾心,憐惜著她。

  他想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但是……她會是他的嗎?

  一記刺痛紮進心坎,他將她拉得更近,吻得更重。

  「唔……」宋蝶舞無所適從,身子虛軟的癱在他的懷裏。

  他的力氣好大,唇瓣好熱,身子好硬,身上有股淡雅的墨硯味,教她頭昏腦脹,力氣盡失。

  半晌,樊天胤嘗盡了她的味道後,才鬆開大掌,放開她的纖腕,唇瓣離開了她。

  近看雙頰酡紅、眼眸微掩的她,他的心不禁一陣悸動。

  「胤哥哥……喝酒了?」她滿臉羞赧,不敢看他,手貼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識的描繪襯在紅緞子上的金織蟠龍。

  「一點。」他讓她躺在懷裏,將毯子拉蓋在兩人的身上,臂膀擁緊了她。「唉。」

  她仰起臉,看著他,「怎麼啦?為何歎氣?是不是因為被什麼事煩著,所以才喝酒?」

  今晚陪父皇用膳,席間,父皇一高興便賞了酒,一喝多了,酒氣充塞體內,暈了他的理智,壯了他的情感,這才發現,他的心裏早已有她,只是一直沒發現罷了。

  他收緊臂彎,移了個舒適的姿勢,「回答我一個問題,妳可曾想過有一天要嫁人?」

  「嫁人?」

  這樣的問題是頭一次在她的腦海裏閃過,她從未想得這麼遠,何況婚嫁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想,又能如何?

  「或許宋大人早已替妳謀得了一門如意親事,說不準下次妳進宮,就是我聽見妳即將成親的時候。」

  「胤哥哥為何忽然問起這種事?」

  樊天胤伸出手,拇指撫摸著她柔嫩白皙的臉頰,仰望星空,天上那條燦爛卻寫著千古悲劇的星河雖然耀眼,卻是一道無法衝破的阻礙。

  他想要她,但是宮裏的繁文耨節、勾心鬥角,這一切不是她能扛得起的。

  「胤哥哥?」見他沉默不語,宋蝶舞開口呼喚。

  「真想將妳留在這兒……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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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早朝一結束,樊天胤如常的來到珠蕊閣向母妃請安,走在回廊上,臉色卻有些凝重。

  他的腦海裏還浮現昨夜與宋蝶舞一同賞星的情景,心裏因此仍悸動著。

  那張總是漾著天真笑靨的俏麗容顏,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腦海裏晃動,只要閉上眼,便悄然出現,讓他徹夜難眠。

  停下腳步,他轉身,望向廊外蕭瑟的冬景,眉頭微蹙。

  原以為自己只是將她當成了妹妹,才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寵她、疼她,沒想到這樣的感覺慢慢的變質了……

  明知道她不適合宮裏的生活,想擁有她的情感卻纏得緊,纏得他快要透不過氣。

  「主子?」李公公看見他露出煩惱的表情,不禁有些納悶。

  樊天胤收回視線,瞧了李公公一眼,隨即繼續前進。

  進入屋裏時,他已經收斂起愁容,換上一貫的淺笑,來到皇貴妃娘娘的跟前。

  「娘,孩兒來給您請安了。」

  「孩子,來,過來這兒坐。」皇貴妃擱下手中的剪子,抓住他的手,帶往圓桌旁坐下。

  貼身女官立即打開桌上的盅,將銀芽粥舀進瓷碗裏。

  「你早膳用得早,該是餓了吧?娘讓人熬了銀芽粥,趁熱喝吧!」

  看著兒子日益茁壯,成長得相貌堂堂、儀表不凡,她知道他有滿腹的理想等著去實現,皇上總稱讚他是他所有的皇兒裏最聰明、最像他的一個。

  當他五歲能引用論語為政來解釋如何治理一國時,皇上便心有定見,次日不顧眾臣反對,將庶出的他列為儲君。

  如今數數日子,他也該成家立業了。

  皇貴妃想起了蝶舞那嬌巧玲瓏的小傢伙,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小蝶兒一離宮,珠蕊閣便顯得寂寞,也沒人陪伴娘,說些讓娘開心的話了。這個小蝶兒可真是讓人喜歡,你說是吧?胤兒?」

  今兒個一早,宋夫人再也受不了女兒一徑的住在宮裏惹麻煩,奉夫君之命進宮,到珠蕊閣去把惹禍精扭回家去,期間宋蝶舞可是千百個不願意,幸好她的天敵宋譙年出現,怒目一瞪,她就乖得像個孫子,含淚被拽回家了。

  這一走,東宮、塾堂、珠蕊閣,乃至皇子們常玩耍的南台,都清靜了下來,卻也少了一絲活力。

  「是啊!她只是愛玩了些,一個姑娘家總是跟在男人的後頭跑,說出去也不怕會壞了名聲。」樊天胤擱下湯杓,執起杯子,啜飲熱茶。

  「小傢伙是只跟在你的後頭打轉吧?」皇貴妃笑道。

  他不語,逕自喝茶,臉上卻出現紅潮。

  皇貴妃悄悄的覷了眼,低頭喝了口茶。

  「胤兒,告訴娘,對於小蝶兒,你有什麼看法?」

  他楞了下,「什麼看法?」

  「你喜歡那丫頭嗎?」

  他睞向皇貴妃,「娘如此詢問,有什麼用意嗎?」

  「稍早你舅父來見過娘,給娘提了個醒。」她看著一臉疑惑的兒子,繼續說下去,「你舅父認為你該成親了。」

  「成親?」突如其來的兩個字讓他感到錯愕。

  「是呀!你是該成家了,只是娘一直沒想過這問題。」

  「您真的認為孩兒該找個媳婦了嗎?孩兒仍處於學習階段,父皇對孩兒的期望甚高,此時此刻孩兒只希望能好好的學習帝王之術。」

  皇貴妃拍拍兒子的手背,慈愛的笑了,「古人說過,成家立業。娶妻成家之後,心安了,定了,自然能夠好好的學習一切。你舅父的意思是,其他皇子虎視眈眈太子這位置,咱們得拉攏朝臣,鞏固勢力。一日還是儲君,就得預先做好防範。」

  「但這是結黨營私呀!」

  「確實,不過現實是,一旦失去儲君之位,成了別人的臣子,若遇上好皇子繼位,那也罷;若是你三皇兄繼位,咱們會落個什麼慘況,還真說不準。娘知道你不願意,但是你舅父提的醒也不無道理。」

  樊天胤靜默不語。

  確實如此。

  皇后一直對父皇不立三皇兄為儲君而心有怨恨,但他們總不能將父皇當成標的,他與母妃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他們怨恨的對象。

  萬一哪天一個不小心,他的儲君之位被拔除,父皇肯定為了彌補皇后而改立三皇兄為儲君。

  若真讓三皇兄繼位,他與母妃的日子便不會只是「不好過」足以形容,恐怕將會性命不保。

  「娘明白你的猶豫,但是這件事你可得好好的思考一番。」

  「娘,孩兒明白舅父的憂慮。」

  「那好。」皇貴妃松了口氣,「娘這兒只有兩個人選,宰輔之女王福娘,還有兵部尚書之女宋蝶舞。」

  他迅速抬起頭,神情震驚的睞向皇貴妃。

  「咱們就算是為了鞏固勢力,也不能與虎謀皮,人選自然馬虎不得。咱們國家萬幸,朝臣之首的這兩位都是正直之人。王嘉為人圓融,在朝臣中一直擁有極高的評價,朝廷裏的門生眾多,勢力不容小覷。宋政行是兩朝忠臣,手握兵符,連皇后都得忌憚三分,且宋家一直是咱們這邊的人,你父皇也明瞭,才會將宋譙年安排在你身邊幫襯著。」她緩緩的說明心中的定見。

  當皇貴妃說出「宋蝶舞」這三個字時,樊天胤的注意力便只落在宋蝶舞的身上,心臟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動,就像昨夜在花園裏擁抱她時一樣,體內泛起一陣燥熱與悸動。

  她的一顰一笑,清楚的在他的腦海裏閃現;她的嗓音甜柔,對著他撒嬌;不順她的意時,便會眨巴著一雙靈動的眸子,哀求的注視他;她耍賴、愛玩的心性不讓人討厭,反倒多了些許天真單純……

  「娘不趕你,得空時,你好好的思考、思考,想娶誰,該娶誰,別衝動的作出決定。」

  「孩兒明白。」

  「……稽……山陰……之蘭亭……修……哎呀!這筆還真難拿。」

  宋蝶舞坐在書房那張螺牙檀木桌後頭,努力的想握好手中的毛筆,好好的在宣紙上練字,但是筆桿不像她慣用的那般輕。

  「重死了。」差點扭到手。

  「小姐,妳就靜下心吧!否則到天黑了,這篇蘭亭集序都還寫不完,到時真的如老爺說的,沒飯可吃了。」玉香磨著墨,好心的規勸。

  「爹的筆重死了,怎麼寫得好字啊?」宋蝶舞吸了吸鼻子,以手背搓擦發癢的鼻尖,皺起眉頭,繼續奮鬥。

  「這是懲罰,老爺當然不會讓小姐太好過。」

  「哇!爹真是小題大作,不就留在宮裏幾天,用得著這麼折騰他的寶貝女兒嗎?」她不高興的嚷著。

  「這跟幾天沒啥干係,是妳差點把東宮翻了,老爺才會懲罰妳的吧!」玉香低聲囁嚅。

  「別以為妳說得小聲,本小姐就聽不見。」

  玉香連忙閉上嘴。

  宋蝶舞寫了幾個字後,實在受不住了,將筆往紙上一扔,整個人癱軟在椅子裏。

  「累死了,不寫了。」

  「不寫了?」

  「不寫了,不寫了。」她賭氣的推開眼前的紙張,上頭的筆滾了好幾圈,在潔白的紙面留下一圈墨印。「再寫下去,我的手要斷了。」

  玉香挑了挑眉頭,「小姐,妳打算餓著肚子睡覺?」

  「我……餓肚子就餓肚子,一頓沒吃,死不了人。」她死鴨子嘴硬,「我就不信爹真的這麼狠心,讓他唯一的女兒日漸消瘦。」

  「誰日漸消瘦了?」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屋內的兩人嚇了一跳,隨即抬起頭,望向門口。

  「胤哥哥?!你怎麼來了?」宋蝶舞高興的站起來,雙眸閃著光亮。

  玉香連忙跪蹲,「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起來吧!」樊天胤走到桌旁,俯首一看,「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嗯。」宋蝶舞繞過桌子,拉著他的手臂,撒嬌的說:「爹真是太狠心了,讓我拿著他那枝中心灌了鐵砂的毛筆寫字,說要是沒寫完蘭亭集序,就不讓我吃晚飯,他想餓死我呢!」

  「是嗎?這麼慘啊?」他笑了,拿起桌上的筆,掂了掂,有些訝異,「啊!果真是重,看來宋大人打從心底要好好的整治妳了。」

  「你看,我的手都紅了,還疼著呢!」她抬起右手,手腕處確實因為拿著過重的筆桿揮舞而發紅。

  他小心翼翼的握著纖細的手腕,發現紅腫的地方確實發熱,心底冒出一絲不舍。

  「胤哥哥,你怎麼會來?」她睨著他,笑問。

  看著她甜美純真的笑容,樊天胤的心房再度起了波瀾,胸口莫名的熱了起來,讓他有股衝動,想將她攬進懷裏,緊緊的擁抱。

  「有事來找妳爹。」

  他放開她的手,踱到桌子後,逕自坐下,拿起筆,沾墨汁。

  宋蝶舞機靈的換上一張乾凈的宣紙,嗓音甜膩的問:「胤哥哥要幫我完成懲罰?」

  他斜睨了她一眼,「那是妳的懲罰,我怎麼可以幫妳完成?」

  她迅速收斂笑臉,「真要這麼狠心,看著我的手斷掉?」

  「怕手斷,換手寫不就得了?!」他低頭揮毫,悄悄的瞄了她一眼,瞧見她鼓起腮幫子,怒目瞋瞪的俏模樣,不禁竊笑。

  看他專心的寫起自己的東西,好像真的不打算救自己,她哼了一聲,轉身背對著他。

  「不跟你好了。」

  啐,這小妮子。

  樊天胤失笑,揮毫有如行雲流水,快速的寫了幾行字,然後擱下筆,拿起紙張吹了吹,隨即折疊起來。

  「妳再不快寫,真的會沒飯吃喲!」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順手將紙遞給玉香。

  「拿給妳家老爺。」

  「是。」玉香轉身,離開書房。

  「有事幹嘛不當面與爹說?」她嘟囔著,鼻子癢了,又伸手揉了揉,「有時間寫信給爹,卻不幫我寫幾個字,小氣鬼!」

  他走到她的面前,扶住她身後的桌沿,傾身瞅視。

  「有那心思惹禍,就要有承受代價的心理準備。妳爹也不過讓妳寫寫字而已,至少還沒家法伺候,我想,應該算是開恩了吧!」

  「什麼寫寫字而已?那筆有多重啊!蘭亭集序共有三百二十四字,真要是寫完,我的手也廢了。」她不開心的撅起小嘴。

  他楞了下,隨即大笑,笑得胸膛快速起伏,高大的身子頻頻靠向她身上。

  「你笑什麼?」

  「妳這丫頭……」他握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臉,手指揩過小巧的鼻子下方,「寫字寫到臉上來了。」他沾著墨汁的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什麼?」她連忙伸手擦拭鼻子下方,果然看見手背上沾著黑墨,「還有沒有?」

  「還有點……別動,我替妳擦擦。」

  他的指腹輕柔的擦拭她的鼻子下方,柔嫩的肌膚觸感教人愛不釋手,慢慢的引燃他刻意忽略的情愫。

  她的身上有股馨香,身子骨軟得像是滑溜的蛇,撐在她身畔的手臂不時的摩挲到她玲瓏有致的腰身……

  他沒想過她也會有長大的一天,能燃起男人身體裏的欲火,卷翹的長睫毛快速的眨動,似乎在勾引他,而指腹有意無意的碰觸到微撅的唇瓣,光滑柔軟得不可思議,就像飽滿晶瑩的小果子。

  看著她,他無法容忍別的男人成為她的天,她是這麼的依賴他、喜愛他,她的這張笑顏總有一天是會對別人綻放的。

  當娘詢問他婚配的物件時,他應該立即回答,然後將她牢牢的拴在身畔,但是從小生長在帝王家,看盡後宮女人為了奪得君王臨幸與生存而勾心鬥角,一時之間,竟讓他無法回答了。

  他不能害她,卻又害怕失去她,矛盾的心情纏著他幾日了,讓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

  「上回的問題,妳還沒回答我。」

  「上回?」宋蝶舞不解的看著他。

  「嫁別的男人啊!妳會嗎?」

  「我不知道……從來沒有人跟我提過這件事,而且婚姻大事始終是父母決定的,我應該……」

  樊天胤勾起她的下顎,「會嗎?」

  「我……」

  「如果我說我喜歡妳呢?」

  「你……喜歡我?」突如其來的甜蜜表白令她臉紅心跳,卻又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他迅速封住她柔美的唇瓣,輕輕吸吮,緩繼纏綿,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身子虛軟,倒在他的懷裏,他才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輕微的喘息。

  「這樣還不可能嗎?」

  她紅著臉,點了點頭,大口的喘氣。

  捧著她的臉,他急切的問:「不管往後發生什麼事,妳都不會怨我,是嗎?」

  她搖搖頭,「不怨。」

  他心喜的將她摟進懷裏,牢牢的擁抱,仿佛要將她揉進心坎裏。

  「記著,妳是我的。」

  樊天胤回到宮裏後,直接前往珠蕊閣,但是當他來到房門前時,腳步卻踟躕了,沉默的望著屋裏正在修剪盆栽綠葉的皇貴妃。

  一旁的女官察覺到他,立即躬身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皇貴妃轉頭,擱下剪子,「孩子,怎麼來了也不進來?」

  「娘。」

  「怎麼了?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的面容一凜,「娘,孩兒是來給您答復的。」

  看見兒子眉頭深鎖的思考模樣,皇貴妃輕聲的問:「孩子,若這件事真的這麼難下決定,娘能再給你幾日思考。」

  他直視著皇貴妃,「娘,孩兒已有決定。」

  「好,那麼告訴娘,你想娶誰?」

  「王福娘。」

  沉重的聲音在偌大的屋裏仿佛平地一聲雷,不僅教皇貴妃感到錯愕,也重重的轟進了樊天胤的心坎裏。

  「孩子,為什麼是王福娘,而不是小蝶兒?」

  她一直以為在樊天胤與宋蝶舞從小一塊長大,朝夕相處的感情下,他應該會選擇她……

  「蝶舞撐不住。」他劍眉微擰。

  她無法承受這位置帶來的壓力,縱使她能令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喜愛上她,但是一點也不適合勾心鬥角的宮廷生活。

  皇貴妃笑了,「說不準她扛得起呢!」

  她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孩子的那份心思?

  這孩子一向心思細膩,思慮周全,他對感情看得極重,否則不會在三皇子派人暗殺他之後,還留著三皇子那條小命,因為終究血濃於水啊!

  由此想來,小蝶兒與他一同長大,算是讓他從小疼著的,感情自然不在話下,自是不想讓她捲入宮廷鬥爭之中。

  可是一旦他做了這樣的選擇,握在手裏的「機會」可能從此錯過,畢竟時光如流水,過了,就回不了頭了。

  「孩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樊天胤靜默不語,若此時他能瞧見自個兒臉上的表情,就能瞧清楚自己的心是如何的掙扎。

  一會兒,他牙關一咬,微微點頭,「是,孩兒決定了,就娶王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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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子與宰輔聯姻的目的很明顯,雖然太子仍列儲君,但是將來變數仍多,宰輔賭這一把,可算是押上了身家。」宋譙年笑說。

  「怎麼不是呢?皇后那兒仍不放棄廢儲,私底下動作頻頻。三皇子處心積慮,想讓皇上知道他比太子更適合繼承大統,前陣子濟沁派來使臣,希望能與朝廷建立邦誼,皇上正想著要派誰去濟沁一遭,與濟沁汗王見面,都還沒開口,三皇子便汲汲營營的向皇上毛遂自薦,看得出他想踩下太子的野心。」宋政行搖頭,失笑的說。

  「是呀!這會兒太子與宰輔成了親家,有了王嘉這張牌,就等於擁有王嘉在朝廷裏的勢力,以後太子做起事來更是如魚得水,三皇子那兒的人肯定氣得跳腳。」

  「李皇貴妃這著棋下得挺好的。」

  「聽聞這是國舅提醒娘娘的,要她儘快讓太子成親,鞏固勢力,抵抗皇后。」

  「喔,是嗎?呵呵……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啊!」

  宋譙年收斂笑容,嚴肅的說:「不過,爹,國舅給了娘娘兩個人選,一是宰輔,二是……」

  宋政行似乎意識到什麼,也收起笑容,「另一個是誰?」

  「蝶舞。」

  「蝶舞?!怎麼會提到那丫頭?」宋政行有些驚訝,下一瞬間,恍然大悟,「是了,兵部尚書這位置與宰輔一樣重要,掌握了兵符的人就等於掌握了朝廷過半數的兵馬,一旦皇后與三皇子要做些什麼逆天奪位之事,至少還能有兵力保衛,而且也能防止兵符落入皇后的手中,國舅果然老謀深算。」

  「但是太子選了宰輔之女。」

  「我們與李皇貴妃的外家一向關係不錯,也算是她的人馬,太子會這麼選,很聰明,也很有把握咱們不會哪天反了,成了三皇子或是其他皇子的人馬。」宋政行抬起眼,意味深長的看著宋譙年,「咱們這位太子爺恐怕不像表面上愛玩,心有權謀計量,皇上真是沒選錯人。」

  宋政行與宋譙年相視而笑,為了樊天胤擁有帝王之資而高興。

  門外,宋蝶舞可就沒有這麼好心情了。

  胤哥哥……要成親了……

  她大受打擊,忍不住緊緊抱住懷裏的小兔子,跑進大廳。

  「騙人!」

  突如其來的大叫聲讓宋政行與宋譙年嚇了一大跳,轉頭看向門口。

  宋政行皺起眉頭,怒聲斥道:「沒家教的孩子,爹是這麼教妳偷聽別人談話的嗎?」

  「爹,你告訴我,胤哥哥要成親是騙人的,是嗎?」

  「爹為什麼要騙妳?」宋政行不解,眼前這小丫頭怎麼會露出那種震驚、受傷的表情?

  「他……」他要娶別人?可是他說過喜歡她的……

  「太子就要成親了,蝶舞,我不准妳再去纏著太子,明白嗎?」宋政行嚴肅的警告女兒。

  「可是……」她想要反駁,但是樊天胤要成親的事帶給她太大的震撼,心口微微抽痛,好像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有種失落感。

  「太子一旦成親,有了太子妃,為了避人口舌,妳不能再跑到宮裏撒野。」宋譙年打量著她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麼。

  宋蝶舞抱緊懷中的兔子,下意識的想像這樣緊緊的纏住她的胤哥哥。

  「嗯。」

  心微微的抽痛,是怎麼回事?那痛好像快要了她的命,幾乎無法呼吸。

  她落寞的轉身,離開大廳,回到房裏,對坐在床榻上,小手無意識的輕撫著小兔子的軟毛。

  「小姐,炕還暖和嗎?」玉香伸出手,摸了摸床榻。

  「玉香,胤哥哥要成為別人的胤哥哥了。」她抬起頭,「他明明說過喜歡我的,怎麼可以選別人?」

  「小姐……」

  「他為什麼要成親?不成親也行呀!」

  「小姐,太子怎麼可能不成親?他可是將來要繼承大統的太子爺,必定要有妻室來傳宗接代。」

  「那我……」宋蝶舞突然住嘴,對自己的想法感到詫異。

  那麼她算什麼?

  她撫著唇瓣,回想起他的吻、他的擁抱,還有他的承諾……這些都算什麼?

  難道一切只是他說著玩的?

  「小姐,外頭挺暖和的,夫人讓奴婢來問一聲,妳願不願意與夫人一同上寺廟?」

  「不要。」

  前些日子,他成親了。

  宋蝶舞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一口氣梗在喉嚨裏,吐不出來,難受得不得了。

  是因為他選擇宰相的女兒,沒選她?還是因為明白了從以前到現在他對她好,只是禮貌性的不與她計較?

  她起身,走向床榻,逕自坐下,習慣性的伸出手,想抓床邊竹籃裏的小兔子。

  樊天胤送她的兔子被養在鳥籠裏,她看了可憐,讓玉香將籠子換成了竹籃,裏頭還鋪上厚厚的錦緞,每晚都與牠一塊入睡,將牠當寶一樣養著。

  倏地,她的手在碰觸到毛茸茸的兔子時,驚白了一張臉,全身僵住。

  「小姐,妳怎麼了?」

  「玉香……」她抬起頭,驚恐的看著丫鬟,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小姐,妳別哭啊!發生什麼事了?妳別嚇奴婢呀!」從沒見過主子流眼淚,玉香這下子真是嚇壞了。

  「牠……小雪……死了。」

  「什麼?」

  玉香急忙將牆邊的竹籃拉過來,小兔子躺在錦緞上頭,一動也不動,伸手探了探牠的氣息。

  「怎麼會?我們一直很小心的養著小雪。」

  宋蝶舞低聲哭泣,眼淚流個不停,雙肩因為壓抑而微微聳動。

  胤哥哥送她的小雪死了……

  連小雪也不要她了……

  冬日慢慢的要過去了。

  雪融了,河道開始能行船,覆蓋一層雪白的土地露出了黃土的顏色,溫暖的天氣讓樹枝開始冒出嫩芽,花兒長出了苞,等待綻放。

  因為暖和了,所以悶了一個冬天的人們又開始在外頭活動。

  關上門的屋子只開了扇窗,暖爐還燒著,整個房裏熱烘烘的。

  自從小雪走了以後,宋蝶舞便將自己關在房裏,成天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以前她是好動的野丫頭,所有的人都要她安分點,現在她不動了,大夥反倒擔憂了起來。

  「蝶舞,陪娘上街去走走,好嗎?」宋夫人坐在床邊,對著背對著她,將被子裹得緊緊的女兒說話。

  棉被裏的人兒動了下,反而是將臉往被子裏埋,顯然是用行動回應娘親的提議。

  「妳這麼躺在房裏,會悶壞的。」宋夫人伸出手,揪住被子。

  宋蝶舞將被子拉回來,又往床裏面縮。

  「蝶舞,兔子沒了,再買一隻便成……娘再買只小兔子給妳,好不好?還是妳要一隻會唱歌的黃鶯呢?」

  露在被子外的半顆小腦袋搖了搖,還是一語不發。

  「蝶舞,妳這樣不行,成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娘看了都擔心死了。」宋夫人歎口氣,「娘明白,兔子死了帶給妳不小的打擊,要妳這麼小就承受生離死別是難了些,不過妳要想開點,就想小雪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在我身邊不好嗎?」宋蝶舞悶悶的開口。

  「不是不好,但牠總是小動物,命本來就沒人來得長,誰都沒把握牠能活得長長久久,妳已經很努力的照顧牠了。」

  她靜默片刻,小身子動了幾下,轉過來,望著娘。

  「瞧瞧妳,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好像核桃。」宋夫人撥開女兒覆蓋額頭的髮絲,小巧的臉蛋因為不吃不喝而瘦了一圈,再加上眼睛紅腫,簡直慘不忍睹。

  「所以……胤哥哥也覺得我不好嗎?」

  「妳怎麼會這麼想呢?」

  「胤哥哥沒有選我,選了宰相的女兒當他的妻子,所以他也是因為覺得我不好,才不選我的吧?」

  宋夫人楞了下,隨即明白女兒的想法。

  「當然不是,大人們有時有自個兒的考慮,不能以這樣的方式來衡量好或不好,如果太子覺得咱們的蝶舞不好,就不會特地將抓到的兔子送給妳了。」她邊說邊撫摸女兒的髮絲,眼裏有無盡的寵愛。

  「是嗎?」

  這時,玉香進入屋裏。

  「夫人,太子殿下來訪。」

  「太子?!」宋夫人驚訝不已,馬上起身。

  雖然宋家與皇家有不錯的關係,但是皇子,尤其是儲君,紆尊降貴的來到民家,可是天大的事。

  宋蝶舞驚喜的坐起來,「胤哥哥來家裏?」

  「是的,還有太子妃。」

  「太子妃?」她的笑容馬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皺起眉頭,扁了扁嘴,酸溜溜的問:「太子妃來幹嘛?」

  「蝶舞,不可以這麼無禮。」宋夫人輕聲警告,「既然太子臨門,妳快點梳理一下儀容,隨娘去見客。」

  「為什麼要去?我不要去。」

  「蝶舞。」宋夫人皺起眉頭。

  「夫人,太子殿下今日是來看望小姐的。」

  「來看蝶舞?這怎麼成?蝶舞是什麼身分,怎麼能讓殿下紆尊降貴?蝶舞,快快下床。玉香,快替妳的主子打理儀容。」

  「我不要去!」

  「不行……」

  「我說了,我不要去!」宋蝶舞倒回床上,翻身,拉高被子,蓋住整個人。

  「蝶舞,娘不准妳像個孩子一般任性。」宋夫人扯了扯被子,卻發覺女兒將被子抓得死緊,忍不住歎了口氣,「蝶舞,妳不是一向很喜歡與太子在一塊的嗎?之前還鬧著想見太子,這會兒太子來了,想見妳,妳卻反而要性子不去見他。」

  「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她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裏傳了出來。

  「妳這孩子……妳要娘怎麼向太子交代?人家可是專程來找妳的。」

  「隨便妳打發,反正我不管,我不要看見他。」她不停的扭動裹著被子的身子,扭到了床的另一頭,貼著牆壁,像個小媳婦。

  「真是。」宋夫人拿女兒沒辦法,離開之前,仍不免再望向床上裹得像粽子的女兒,「娘就是太寵妳了,才讓妳這麼沒規矩,改天肯定讓妳爹好好的訓妳一頓,真是的……」

  宋蝶舞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屋裏的動靜,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後,再也沒有半點聲響,這才讓臉從被子裏探了出來。

  她轉頭打量身後,確定沒人,才翻過身,視線卻正巧落在小雪離開之後一直沒收走的竹籃。

  看著空蕩蕩的竹籃,她知道再也見不到那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竹籃也不再因為小雪而有動靜。

  她想過了,或許自己真的與胤哥哥無緣。

  他不選她,二擇一的項目,他就是不選她,她也只能認分的明白,自己在他的心中,只是友人的妹妹,一個差了好幾歲的小妹妹。

  他對她好,只是禮貌,別無他想;他送她小雪,應該也是基於這樣的想法吧!

  她似乎真的死心了,但也明白自己仍在意他那句「我喜歡妳」的甜蜜話語,而且心口因此微微抽痛。

  他與小雪,都不是她的……

  「怎麼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見我?」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壞了正陷入沈思的宋蝶舞,驚愕的從床上彈坐起身,瞪著眼前的人。

  樊天胤站在門口,露出她熟悉的溫柔笑臉,她心喜的揚起嘴角,笑靨卻在看見他身旁站著的姑娘而僵住,迅速收斂。

  「才多久沒見,妳就忘了我是誰了嗎?」他走進屋裏。

  那名姑娘面帶笑容,跟在他的身後。

  「蝶舞?」

  「我沒忘,你是太子殿下。」宋蝶舞撇開頭,不願繼續看著他。

  樊天胤察覺了她的異樣,沒忽略她話語中刻意劃出來的界線。

  「聽譙年說,這陣子妳病了,已經有許多天沒出房門一步,正好福娘的身子前些天也不太舒爽,今日她精氣足了,我便帶著她出來走走,順便來探望妳。」

  順便……心上那尖銳的刺痛又開始了,這會兒連她的眼睛與鼻子都感覺到這股疼。

  「聽夫君說,妳是個可愛、活潑的姑娘,總是喜歡到處玩樂,現在卻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看了真令人心疼。」王福娘真誠的說。

  宋蝶舞緩緩的抬起眼,睞向眼前的姑娘。

  夫君……

  她就是他選擇的妻子。

  王福娘一身皇室華麗的衣著,姿色頗佳,儀態端正,氣質優雅,笑容溫煦真誠,雙眸晶瑩剔透,沒有雜質,語氣沒有一絲嘲笑的意味,連她都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她。

  她的年紀與他相仿,兩人站在一塊,簡直是天作之合。

  「太子妃……」宋蝶舞自卑的低下頭,不敢看她。

  這時,樊天胤注意到擱在床頭角落的竹籃。

  「那是放小雪的竹籃嗎?」

  「嗯。」

  「譙年說兔子死了,怎麼牠的窩還擱在床邊呢?妳還想養另一隻兔子嗎?」

  「我……我只是忘了去掉……我會丟掉,才不想再養兔子。」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轉。

  「傻丫頭,真的捨不得,我再替妳抓只小兔子不就得了?」

  「我才不要!」宋蝶舞馬上拒絕,「小雪就是小雪,誰都不能代替!而且我才不要再養什麼兔子!」

  樊天胤收斂笑容,「我知道小雪死了,妳很難過……」

  「我才不難過!小雪離開我,那是牠的選擇,我只能被迫接受,就算我對牠再好,再想與牠在一塊,都沒有用,不是屬於我的,就是會離開,這麼無情無義的東西,我幹嘛要在意?以後總會有屬於我的東西出現。」

  他聽得出她話中有話,卻無法說些什麼,只覺得有股氣梗在喉嚨,好不難受。

  她瞧見樊天胤牽著王福娘的手,嫉妒在體內漫開。

  「娘說過,世事並不能盡如人意,兩年後我成了親,我的夫君會疼我,他肯定會買更多只屬於我的東西。」

  「兩年後……妳要成親?」他大受打擊,握著王福娘的手松了開來。

  王福娘發現了他的異樣,卻沒說什麼。

  樊天胤睨著宋蝶舞,無波無紋的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炯炯有神的黑眸裏卻閃過一絲火苗。

  「對,爹娘說兩年後我就該嫁人了,所以已經開始在替我物色夫君。」

  「是嗎?」

  「請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恕罪,我身體不適,想休息了。」宋蝶舞再也管不了什麼禮儀、尊卑,直接下逐客令。

  「那麼妳好生歇息,我與夫君就不再打擾妳,改天請蝶舞姑娘進宮來坐坐,母妃也惦記著妳。」王福娘充滿歉意的笑說。

  「妳好好歇息吧。」樊天胤看了蝶舞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門一關上,宋蝶舞馬上哭了,迅速倒回床上,將被子拉到頭頂,緊緊的包住自己。

  我討厭胤哥哥!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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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上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已無法上朝,奏本交由四方院處理,重要的事則讓幾位親近的重臣上御書房親奏。」宋政行喝了口茶。

  「皇上的寒熱病犯得這麼嚴重嗎?」宋譙年驚訝的坐下,「難怪這陣子都不見太子上塾堂,應該是日夜守在榻前侍病吧!」

  宋政行睞了兒子一眼,擱下手中的杯子,「皇上這病不好治,尚藥局那兒也有些束手無策,這幾日太子爺確實勞心勞力,除了要侍藥,還得上御書房批本。」

  父親話裏的弦外之音,引起了宋譙年的注意。

  「御書房批本?難道不是皇上抱病在御書房裏批奏本,而是太子?」

  「沒錯,皇上大抵知曉自己的病難以痊癒,似乎想禪位了。」

  「禪位?!皇后娘娘與三皇子會讓太子這麼輕易的繼位嗎?恐怕沒那麼容易。」

  宋政行起身,慢步來到窗邊,望著外頭的園林美景,蝶舞坐在湖心上的涼亭裏,喝著茶,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卷。

  離太子成親才不過年餘而已,他這個寶貝女兒意外的成熟了不少。

  他沒想過蝶舞以往好動的性子會因此有所轉變,如今這個不再吵鬧、不再令人頭痛,學著當大家閨秀的女兒,讓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從小她就與太子玩在一塊,會有感情是可預知的,他也知道她一直將太子當成崇拜的物件,一旦這個標的被人搶走了,她又怎麼會不難過?

  宋譙年看見父親專注的望著窗外,便起身移靠過來,順著父親的視線,睇向湖心上的涼亭。

  「蝶舞乖順許多,看來殿下娶妃的事對她來說是個打擊。」

  「她也到了適婚年齡,看來該替她找婆家了。」宋政行從不奢望攀上皇親國戚,一入侯門深似海的道理他還懂,只希望唯一的掌上明珠能快樂無憂的過日子,嫁給凡夫俗子也行,當個商人妻子也成,他只要她平靜的過人生。

  「爹這麼疼蝶舞,捨得她這麼早離家嗎?」宋譙年笑問。

  「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宋政行轉頭,望著兒子,「她若想嫁,我留得住嗎?」

  「爹有適當人選?」

  宋政行沉默了,腦中似乎正在搜尋這個問題的答案,半晌,搖搖頭。

  「蝶舞的事,過些日子再煩惱,眼下咱們該付度的是太子提早繼位之事,還有皇后與三皇子那邊的動靜。」

  宋家父子的猜測非常準確,皇后與三皇子在聽聞禪位風聲後,便開始暗地裏運作朝中一些勢力,試圖阻擋皇帝將帝位傳給樊天胤。

  雖然眾朝臣明白樊天胤無大過,且是儲君,只要皇帝想讓位,他們沒有理由反對他,但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他自個兒的府裏會出大事。

  他迎娶年余的太子妃,居然突然薨逝。

  其實王福娘的身子從小就不好,風寒常是來得快,去得慢,身子骨不健朗,也讓她到死時都沒生下一兒半女。

  皇后以太子妃薨逝,太子過於傷心,若匆促繼位,恐怕無心於國事為理由,讓站在她這方的朝臣出面阻止,希望皇上三思而行。

  皇上或許早已知悉自己的病情再也拖不得,若是在位時駕崩,雖然已立儲,但是皇后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會做出什麼翻天覆地的事,他實在不敢想,所以力排眾議,堅決禪讓。

  儘管皇后一干勢力曾負嵎頑抗,仍不敵皇上的心思。

  旨意一出,四方院立即展開迎新帝的工作,宮裏彌漫著微妙又矛盾的氣氛。

  一方為了舊帝的重病而愁雲慘霧,一方卻又因為新帝人選已正式確認,再過不久就要登基而喜出望外,悲喜交集的氛圍籠罩皇宮。

  宋蝶舞當然耳聞了一些事,對於王福娘的過世,她非常的驚訝,雖然想去看樊天胤,卻躊躇了,心想,既然他選擇了王福娘,或許自己在他的心中並不重要,或許他根本不想要她的安慰。

  他再過幾日就要登基了,坐上帝位之後,皇貴妃娘娘就會替他另立皇后,他會有許許多多的妃嬪,而她在他心中的影子會更式微……

  宋蝶舞捧著託盤,盤子上擺著一碗熱呼呼的粳米粥,敲了敲房門後,聽到裏頭傳來回應,隨即推門進入。

  「爹,晨露微涼,喝碗粳米粥,熱個胃再出門吧!」她擱下託盤,捧起熱碗,放在桌上。

  宋夫人正在替宋政行穿上朝服,今日是樊天胤登基之日,滿朝文武百官這個夜是沒入睡得著的。

  「你的這個女兒呀,就是貼心,知道你愛喝粳米粥,天還沒亮就到廚房去忙了,不枉你疼愛她。」宋夫人笑了,端起碗,遞到夫君的面前。

  宋政行備感窩心的接過熱碗,喝了口香濃的粥,胃暖了,精神也來了。

  「昨晚為了擬濟沁出行的官兵部署,徹夜未眠,精神還真的有些不濟,不過喝了粥之後,精神就來了。」

  「先前聽老爺說過皇上正煩著不知該派誰走一趟濟沁,難道皇上有人選了?」宋夫人拉整夫君身上的朝服。

  「太子打算即位之後,親自走一趟濟沁,除了建立邦誼外,還能顯示新帝對於濟沁的重視。」

  「但是才剛登基就離開皇宮,宮裏無主不危險嗎?」

  「所以我得擬得更嚴密些,確保新帝不在宮裏的期間,不會讓有心人有機可乘。宰輔與我,還有幾名大臣,都會在宮裏守著,禮部鄧大人會一起西行,譙年會在太子的身旁護衛。」看見妻子仍有些擔心,女兒的臉上同樣出現憂色,宋政行不禁歎口氣,安撫道:「妳們別擔心,有我這掌管兵符的兵部尚書與宰輔坐鎮,不會讓人有叛變的機會。」

  「老爺,你也得照顧自己,別累著了。」

  「嗯。」宋政行戴好朝冠,然後離開屋子。

  宋夫人坐在圓凳上,拉著女兒的手,示意她坐下。

  「蝶舞,娘有事要告訴妳。」

  「娘,什麼事?」宋蝶舞見娘親喜孜孜的,不免也跟著揚起嘴角,「娘今兒個的心情真好,一定是好事。」

  「是好事,是好事。」宋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妳這丫頭,是關於妳的好事。」

  「我的好事?」

  「妳還記得妳平叔嗎?」

  「平叔……我記得,是爹的部下。」

  「那妳還記得妳平叔的獨子平煜嗎?」

  「記得,小時候與平大哥見過幾次面……娘,妳怎麼突然提起平叔?」宋蝶舞有不好的預感。

  「前些日子妳爹無意間提及正在替妳問媒,妳平叔聽了之後便提議,是不是將妳與平煜湊成對?妳也知道妳爹一向愛才,對於平煜的品性與資質一向有極高的評價,自然就一口答應了。」

  「答應了?!」宋蝶舞驚駭的站起身,「娘,我不要這麼早嫁。」

  「娘也捨不得這麼早就讓妳離家嫁人,不過反正妳還是在京城裏,咱們還是能常見面,而且妳爹一旦作了決定,就很難更改。」

  「但是娘……」

  「妳爹才稱讚妳開始懂事了,別又像從前一樣與他唱反調,明白嗎?」

  「但是娘,我並不想……」

  「蝶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妳總有一天是要出嫁的,娘認為現在的年紀正好,是女人一輩子最美的時候,平煜溫文有禮,娘相信他會疼愛妳。」

  宋蝶舞不語。

  她發覺這樁婚事在娘告知她時,似乎就已經定了,沒有轉園的餘地。

  但是她知道,在自己的心底有個已經遠離一年多,幾乎要被塵封起來的人影,久久不散。

  而她也明白,以往的回憶只是為青澀兒時留下注記,在長大後驀然回首之際足夠回味而已,再也沒有其他的意義了。

  「娘。」

  「嗯?」

  「就這麼定了吧!」

  於是,兵部尚書與兵部侍郎兩家將成姻親的事在朝廷裏傳開,自然也傳進了皇貴妃娘娘,此刻應該稱呼皇太妃娘娘的耳裏。

  「母妃。」

  樊天胤一下了朝,便來到珠蕊閣。

  因為李皇太妃極喜愛這兒,甚少回她自己的寢宮甯壽宮,索性在樊天胤即位之後,便移居到這兒。

  今日,皇太妃有客人。

  「胤兒。」她親切的伸出手,讓他握住,順勢要他在身旁坐下。

  樊天胤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客人。

  「民婦參見皇上。」宋夫人連忙蹲彎膝蓋,恭敬的行禮。

  「民女參見皇上。」

  他看向站在宋夫人身旁的宋蝶舞,有些訝異才年餘沒見她,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原本還帶著稚氣的臉龐,現在變得清麗而雅致,卻仍不脫她特有的聰慧靈秀。

  瞧見她,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激動,但是立即察覺打從自己進門,她的視線只落在他身上一下子便移開,冷淡得像是不曾深交。

  「許久不見了,蝶舞。」

  「是,皇上。」她刻意禮貌的欠身,回避他的打量。

  「這麼乖巧,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宋蝶舞。」他有些不高興她的態度,嘲諷的說。

  宋蝶舞忍不住睇了樊天胤一眼,瞧見他臉上的諷笑,眉頭不自覺的微擰,將視線移開。

  「胤兒,宋夫人今日是來告訴母妃一件喜事的。」皇太妃高興的開口。

  「喜事?」他閒適的交疊雙腿,拉了拉身上的龍袍。

  眼看他故作不在意的模樣,皇太妃覺得有趣,忍不住想捉弄他,於是拉著宋蝶舞的手,憐愛的輕拍著。

  「是天大的喜事,咱們看著長大的小蝶兒終於也到了要嫁人的一天。」

  樊天胤的動作頓住,眉頭微抽,抬起頭,望著皇太妃,「母妃,您剛才說……」

  「你沒聽見?呵……咱們的小蝶兒要嫁人了。」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向宋蝶舞,沈斂的眸子滿是震驚。

  「妳要嫁人?」

  「回皇上,是的。」她一臉冷然。

  他抿著嘴,沉默片刻,然後望向宋夫人,再度開口時,聲音已一掃驚異,「既然決定嫁人,那麼肯定是有人選了?」

  「回皇上的話,是的,民婦與夫君已替小女覓得夫家,就是兵部侍郎平淮之子平煜。」

  「是嗎?平淮……如此一來,宋家與平家可說是親上加親了。」樊天胤的話語裏多了一絲幾不可察的防備。

  「平煜與蝶舞小時候便認識,平煜是個溫雅的孩子,從小他就將蝶舞當成妹妹般疼愛,相信將來蝶舞嫁給他,他也會像以前一樣疼愛她。」宋夫人高興的說。

  樊天胤揚起嘴角,「聽起來,蝶舞小時候的哥哥還真是不少。」

  宋夫人尷尬的笑了。

  「小蝶兒從小模樣就討人喜歡,又貼心,天天笑臉迎人,哪個人不把她當妹妹疼?」皇太妃連忙打圓場。

  藏在龍袍下的手緊握成拳,他睨了宋蝶舞一眼,轉頭面向皇太妃,「母妃,兒臣還有些朝事要處理,先行告退了,晚些再來找母妃。」

  「好,你才登基沒多久,是有許多事得處理,若是忙碌,就不用天天到這兒請安,保重身體要緊。母妃若想找人陪伴,還有小蝶兒呢!在她出嫁前,母妃隨時都能將她喚進宮裏。」

  「是,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民婦送皇上。」

  宋蝶舞跟著娘親曲膝欠身,眼角卻忍不住追隨他的身影,看見他在李公公的伴隨下離開。

  樊天胤在踏出門檻時,臉微側,睇向她,眼神冷漠,似乎早料到她會偷瞧他,隨即收回視線,步出屋外。

  他們的感情,好像從他成親之後便不復存在了。

  或許是登基成為了萬人之上的君王,他身上曾經有的和藹消失了,舉手投足皆是尊貴、威嚴,連眼神都變得冷漠。

  宋蝶舞露出諷笑。

  她以為自己是誰?與他一同長大又如何?

  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個愛哭又愛跟上跟下的丫頭,他所謂的喜歡,也只是對妹妹說的疼惜話語吧!

  皇上已經決定好濟沁之行的日子,除了幾位隨行官員外,還有專門保護皇帝的禁衛隊與幾名帶刀近身侍衛,最週邊則是兵隊,由兵部尚書調派全國最優良的兵力保護帝王的安全。

  明日便要出發,宋府因為少爺即將陪同前往而忙著。

  宋政行自然明白新帝讓宋譙年一同前往的原因,除了他騎射了得,武功也算上乘外,還是兵部尚書的獨子,將他帶在身邊,遠在京城的宋政行縱使有再大的兵權,諒他也不敢有任何叛變之心。

  樊天胤這幾年在皇后的「訓練」下,變得不輕易相信人,心機也夠深沈,就算是一直以來如親人般信賴的臣子、朋友,他也不會完全信任。

  「蝶舞……蝶舞在哪里?」

  宋政行急忙從外頭進來,踏進大廳,廳裏只有宋夫人。

  「老爺,怎麼了?瞧你急成這樣。」

  「蝶舞呢?」

  「她在房裏。老爺,你這麼急著找蝶舞,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先把她找來。」宋政行喘著氣,坐下來。

  宋夫人連忙倒了杯茶,讓他潤喉順氣,然後吩咐丫鬟,去請小姐到大廳。

  「老爺,怎麼回事?」宋夫人再替宋政行倒第二杯茶。

  「妳讓人替蝶舞打點行囊。」

  「為什麼要替蝶舞打點行囊?老爺,你要送蝶舞去哪兒?」

  宋政行光想都覺得頭痛,拇指按揉著太陽穴,忍不住歎氣。

  不一會兒,宋蝶舞在丫鬟的通知下,來到大廳。

  宋政行看著她,長歎幾口氣,似乎很無奈。

  「爹,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爹的臉色讓她沒來由的感到心慌。

  自己是不是又惹事了?

  但是,她很安分啊!

  「唉。」宋政行搖搖頭,「丫頭,讓玉香替妳收拾行囊。」

  「為什麼?」她不懂,怎麼會突然要她收拾行囊?「爹,為何要玉香替女兒收拾行囊?」

  「明天妳要與皇輦一同前往濟沁。」

  頓時,大廳裏沒有半點聲音。

  宋蝶舞瞠大雙眼,很努力的想要厘清耳朵聽見的話語。

  「老爺!」宋夫人率先有了反應,不敢相信的大叫。

  「妳別喊我,對於這件事,我也很頭痛。」宋政行困擾的蹙起眉頭。

  「濟……濟沁?!」宋蝶舞感到驚懼,「為什麼我要……不是哥哥去嗎?為什麼爹要我跟著去?」

  「不是我要妳跟著去濟沁,如果可以,我寧願妳不在那名單之內。」

  「但是……」她不明所以。

  「是皇上下的旨意。」

  「皇上?!」

  宋蝶舞與宋夫人同時驚呼出聲。

  「皇上為什麼要蝶舞一同前往?蝶舞不是宮裏的人,只是民間的姑娘,要她跟去的意義是什麼?」

  「爹,你知道為什麼嗎?」爹臉上的憂慮讓她覺得不安。

  「濟沁汗王阿濟在前年即位,隨即頒佈幾項新政策,每項都針對濟沁的弱處,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皇上亟欲與之建立邦交,而這位汗王年紀尚輕,我怕皇上的意思是……」他抬起頭,看著女兒,「我怕皇上突然下旨要蝶舞同行,是有意以聯姻的方式讓兩朝情誼更加緊密。」

  他想將她嫁到番邦……

  「聯姻……」宋蝶舞的腳步踉蹌了下。

  「老爺,不可以!蝶舞不能嫁到番邦!」宋夫人抱住女兒,哭喊著,「我的心肝不能嫁到那麼遠的地方!老爺,你為什麼不回絕?」

  「回絕?」宋政行苦笑,「妳要我回絕皇上?」

  宋夫人緊緊抱著女兒,無助的啜泣。

  「娘,這只是爹的猜測,或許並不是這樣。」宋蝶舞嘴裏說著安慰的話,心裏卻根本不認同自己說的。

  「若不是,皇上為什麼要妳同行?」宋夫人說出心中的疑惑。

  宋政行和宋蝶舞當下說不出話,除了和親,他們實在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樊天胤突然作出的決定。

  但是宋蝶舞很清楚一件事,對於此時位居一國之君的樊天胤,她就像一隻螻蟻,絲毫沒有掙脫的餘地,在彈指之間,他就能奪去她的性命,甚至是宋家全部人的性命。

  不知不覺的,心中的苦澀讓她眼眶濕紅。

  浩浩蕩蕩的出行隊伍在離濟沁最近的新蒲行宮落腳,已經走了十幾天,因為人員眾多的關係,行進速度並不快,不過正好能夠好好的遊覽沿途的景致。

  宋蝶舞望著眼前未曾見過的景色,一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另一邊是濃密到讓人覺得一進入便出不來的樹林,風吹草葉動,身後卻是一大群忙著安頓的宮人,還有禁衛隊,兵隊則在十裏遠處先行落腳部署。

  這十幾天,她離皇輦的距離遠到讓她徹底明白自己的身分是如此的卑微,在他的身邊,除了幾位大臣外,便是護衛他的帶刀近身侍衛,連禁衛隊都比她離得近。

  「呼。」沒來由的胸悶讓她忍不住籲了口氣。

  跟隨出行隊伍之初,她的心裏滿是怨恨,曾經想不顧身分,什麼都不管,當面對他咆哮,質問他,為何要對她作出這樣殘忍的決定?

  但是幾日過去,只能遠遠的看著他在眼前一閃而過,她開始期待有一天他會召她過去,對她說些什麼……

  「怎麼站在這兒吹風呢?」宋譙年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旁。

  兩人身形上差了好大一截,縱使宋蝶舞已經長大,但身高僅能到宋譙年的肩下。

  「哥哥……」

  「嗯?」

  「我是來和親的嗎?」

  宋譙年頓愕了下,隨即搖頭,「沒人猜得透皇上的心思,和親這件事也只是我與爹的猜測而已。」

  「如果不是要和親,又為何要我同行?」她的心隱隱作痛,抬起頭,看著他。

  「爹說濟沁汗王即位沒多久,是個能力很強的人,皇上或許覺得濟沁將會是朝廷的心頭大患,如果與之和親,兩國的關係將會多一層姻親的牽絆,多少能抑制濟沁南侵的企圖。」

  「確實如此,阿濟汗王性子爽朗,但也好戰,前汗王子女眾多,而且在生前便已下了不立儲的旨意,要眾王子展現能力,自己爬上王位,所以阿濟是一路踩著鮮血登上王座的,像他這樣的人,為了得到一切,可以不擇手段,一旦想要侵犯中原,以濟沁國男人的驍勇善戰,咱們國家的兵力不見得能討到便宜。」

  「是什麼樣的人會想看自己的孩子們為了權力地位而自相殘殺?」宋蝶舞驚訝的問。

  「化外民族會,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蠻荒之地,為了生存,什麼事都得做,因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中原的皇宮裏,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露出苦笑。

  這樣的男人,一生都在與人鬥、與人爭,要與這樣的人和平共處的方法,便是試圖展現友好……

  「所以和親的事不見得只是猜測了……」

  這時,一名禁衛軍往這兒走來,在宋譙年的面前站定,恭敬的開口,「宋將軍,皇上召見蝶舞姑娘。」

  宋蝶舞震驚的看著那名禁衛軍,心裏十分慌亂。

  他要見她?

  他終於要將他的盤算告訴她了嗎?

  望著眼前異於京城的景象,她忽然感到任人擺佈的無奈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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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宋蝶舞經過了重重關卡,才得以踏進樊天胤落腳的院落。

  「皇上,蝶舞姑娘帶到。」帶刀近身侍衛站在門外,隔著一扇門朝裏頭通報。

  以前她要見他,從來不需要誰的通報或容許,甚至還可以成天膩在他身邊,對他任性、耍賴皮,但是這會兒……她揚起苦笑。

  半晌,裏頭才傳來低沈熟悉的聲音,「讓她進來。」

  侍衛伸出手,推開門。

  透過門縫,宋蝶舞看見屋裏的擺設沒有皇宮裏來得精緻華麗,非常樸素,但是不乏價值不菲的古董,一張頗大的暖炕靠牆擺放,炕上放有黃緞制的四方靠枕。

  「姑娘請進。」侍衛催促道。

  邁步進入屋裏,背後的門隨即關上,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轉身,想逃出去。

  不想聽……她不想從他的嘴裏聽見「和親」兩個字。

  「妳想去哪里?」

  樊天胤就站在窗邊,手裏拿著書冊,露出跟以前一樣充滿包容的笑容。

  他合上書冊,仔細的打量著她。

  有多久時間他們沒有兩人單獨在一起?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彼此?

  早就知道她長大後會是個怎樣勾人心魂的美人兒,但是此刻仔細一瞧,才發現她出落得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美麗動人,面暈淺春,眼若流螢,嬌媚卻又清麗。

  「一路上還舒適嗎?」

  宋蝶舞斂下眼眉,平靜的說:「回皇上,還舒適。」

  他走近桌子,隨手將書冊擱下,隔著桌子看著她的側臉,她很明顯的在回避他。

  「對於朕突然耍妳隨行,覺得不高興了?」他不甚高興的蹙起眉頭。

  朕……好陌生的一個自稱字,再次提醒了她,兩人之間的差距猶如鴻溝。

  他已經是皇上了,是一國之尊。

  「回皇上,民女不敢。」

  「妳的口氣聽起來卻不是這樣,感覺……非常疏離。」有多久沒聽見她用甜膩、驕縱的聲音喊他胤哥哥了?

  她訝異的抬頭看著他,又匆匆的收回視線,「皇上多慮了。」

  樊天胤歎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朕記得妳有多膩著朕,老是跟在後頭喊著胤哥哥,怎麼現在反而像陌生人?」

  宋蝶舞跟著歎口氣,終於看著他,露出冷漢的表情,「皇上召見民女,是有事要交代?」

  「沒事就不能見妳嗎?」

  她靜靜的看著他,兩人的視線交會。

  以前,她覺得兩人是沒有距離的,親昵得像是親兄妹;但現在,就算同處一個屋簷下,距離再近,兩人中間都像是隔著一道厚厚的牆垣。

  「說吧!妳對朕有什麼不滿,都說出來。」

  「我……」她微啟紅唇,本來想將心裏的疑問問出口,但是話到嘴邊又忍住了,「是皇上召見民女,怎麼會問民女?」

  樊天胤蹙起眉頭,睇著她,怒火在胸口燃燒,倏地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向她,攫住她的手。

  「做……做什麼?」

  「妳還掙扎?」他緊握著她的手,掌心感受到她的柔荑是如此的柔軟與小巧,在觸碰到她的剎那,他才瞭解自己有多想念這個小傢伙。

  「皇上想做什麼?放開我……這樣於禮不合……」

  「什麼是於禮不合?拉著妳的手就是於禮不合?那麼抱妳呢?」

  他彎腰,手臂從她的腰間伸到背後,將嬌小的身軀攬進懷中,當結實的身軀一碰上嬌軟馨香的身子時,那軟綿舒服的觸感立即點燃體內原始的渴望。

  「放……放手!放開我……」宋蝶舞奮力的掙扎,但是環在身上的雙臂太過強壯,她完全撼動不了,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熨燙著她,不讓她忽視他的存在。

  「妳究竟在氣什麼?」

  「請皇上放手……放開!」她屏住氣息,蓄積力量,一把推開他,然後倒退好幾步,喘著氣,紅著臉,直盯著他。

  她的抗拒,以及她將他視為猛虎走獸般逃離他身邊的行徑,讓樊天胤更加怒不可遏。

  「跟朕來!」

  他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帶刀近身侍衛緊跟在後,幾名太監更是不敢離得太遠,十幾個人在回廊上疾行,明眼人都瞧得出走在最前頭的主子臉色難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放開我!皇上……放開……你要帶我去哪里?」宋蝶舞扭動手腕,試圖掙脫他的箝制,他卻反而握得更緊,緊到她感覺手掌因為血氣不通而腫脹。

  他拉著她往大門走去,身形差一大截的她在後頭跟得又急又累,幾次踉蹌才讓他察覺到,隨後放慢腳步。

  剛將馬兒從馬車上卸下的太監一看見皇上急匆匆的朝他走來,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嚇得雙膝一軟,馬上跪地,「皇上!」

  「上去。」樊天胤攔腰抱起宋蝶舞,讓她坐在馬背上。

  一群人看著,不禁倒抽一口氣。

  「你要做什麼?我不會騎馬,讓我下去……」高高在上,陌生的視野讓她心生畏懼,想要跳下馬背。

  「妳給朕乖乖的坐著!」

  他扯住韁繩,翻躍上馬背,坐在她的後頭,拉著韁繩的雙臂將她困住,無處可逃。

  聽聞皇上怒氣衝天的從院落拉著宋蝶舞往大門走,正在御膳房張羅膳點的李公公片刻都不敢耽擱,馬上飛奔而來,正好看見主子坐在馬背上,一副要離開行宮的模樣。

  「皇上!」

  「李廷恩,告訴鄧瑞林,朕晚膳過後再召見他。」

  「皇上,您要上哪兒去?奴才馬上命人備馬車……」

  「不必了,朕許久沒騎馬了,想騎一會兒。」樊天胤毫不猶豫的拒絕,眼眸掃視貼身侍衛們,示意他們跟上。「駕!」

  他甩了下韁繩,騎著馬快速奔離。

  四位帶刀近身侍衛迅速躍上馬背,跟了上去。

  草原氣候真是讓人捉摸不定,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廣闊的草原上矗立著一座氈帳,四名帶刀近身侍衛淋著雨,在外頭警戒、護衛。

  樊天胤一行人在草原上騎沒多久便下起雨,初時只是小雨,所以他不以為意的繼續馳騁,後來雨越下越大,只好先找地方躲雨。

  很幸運的,找著一座不知何原因而被遺棄的氈帳。

  宋蝶舞站在角落,身上的絲綢衣裳還是在京城時的樣式,只在早晚天涼時加件肩坎,如此單薄的布料經過雨水的浸蝕,不僅貼合著她凹凸有致的身軀,也帶給她冰涼的不適感,雙手緊緊抱住微微發抖的身子。

  氈帳中央有侍衛生起的炭火,至少溫暖了些。

  樊天胤坐在爐邊,抬起頭,睞向她,「坐下吧!」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蹙起眉頭,怒聲質問。

  淋了雨的寒涼加上被強拉出來的不滿,以及對於自己必須隨著皇輦同行的原因,讓她再也管不了他的身分有多尊貴,直接宣洩滿腔的怒火。

  他隨手拾起一根柴枝,扔進火爐裏,「妳渾身濕透,再不過來烤火,讓身子暖和,會得風寒。」

  「我就算冷死,也輪不到皇上關心。」

  他想再拿柴枝的手停在半空中,睨著她,「為什麼輪不到朕關心?喔噢,妳認為能關心妳的人是平煜?」

  「對……對!」她仰起下顎,挑釁的說。

  「因為你們『可能』成為夫妻?」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他楞了下,隨即咧嘴笑了,「是嗎?妳認為朕會讓『可能』成為『一定』?」

  這下子換她怔住了,滿臉錯愕的瞅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妳別忘了,只要朕想要,沒人攔得住,也沒人阻止得了……難道妳不怕朕賜死平煜?」他笑得更開懷,因為她的自以為是與不自量力。

  「平大哥沒犯任何過錯,就算你是皇上,想賜死一個人也得有個理由。」

  樊天胤站起身,朝她走近。

  宋蝶舞下意識的後退,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朕想賜死一個人,編派個罪名給他還難嗎?」

  她退到氈帳深處,背部靠著一個腐朽的櫃子。

  他伸出手,將她困在兩臂之間,「隨便安個罪名,輕則發配邊疆,重則誅連九族,端看朕怎麼想。」

  「你這樣有意思嗎?」她顰眉蹙額,大聲質問,「難道看著底下的人在你的手裏孱弱如螻蟻,就是你成為皇上的原因?就算與你再有交情,一旦需要了,還是可以狠下心的利用,哪怕那個人是我?」

  「妳認為朕會為了需要而利用妳?」他諷笑的問。

  「你我都明白,這次濟沁行,你要我隨行的目的是什麼,我只是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成為你為了國家社稷而運籌帷幄的一枚棋子。」

  他強悍的攫住她的手腕,不容她甩開。「把話說清楚!」

  宋蝶舞搖頭,不願說,以為自己不開口點明,就可以將這件事當成從沒發生過;以為蒙在鼓裏,直到真相來臨時,就算痛,也就痛那一瞬間。

  一旦先知道了,那麼痛將會是長長久久,永無止境,只要一想到,她就會怨。

  所以她寧願自己直到被送進濟沁的皇宮裏,才確認他的心思。

  可是樊天胤不如她所願,他要知道她究竟誤會他什麼,才會讓她這麼怨恨自己,而他不要這樣的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尤其在他已經無法忍容自己再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要嫁給別的男人之後。

  「說明白,朕利用了妳什麼?」

  「你應該很清楚……」

  「我不清楚!」他氣得連專屬的自稱都不顧了。

  宋蝶舞看著他,因為委屈而蓄積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深吸一口氣,試圖讓心不那麼痛,然後緩緩的、冷漠的說:「你利用了我的信任,你讓我相信你口中的喜歡是真的喜歡,而不是有所企圖前的鋪成。」

  樊天胤忍不住發噱,笑意卻不達眼底。

  沒想到他的真心在她的眼裏成了有所企圖……當他處處為她著想,為她思索著將來,努力不讓她陷入那座金碧輝煌的囚牢時,她卻扭曲他的心意。

  難道是他當初選擇錯了?

  「妳在意朕選了福娘而不是妳。」

  「我不在意。」她別開臉。

  「說謊!」他抓著她,粗魯的將她拉進懷中,「妳明明在意,否則不會用這樣的態度面對朕。」

  她失笑,「那麼敢問皇上,民女該用怎樣的態度?」

  她的態度惹惱了他,五指緊緊握住她的纖臂,迅速且強悍的封住她的唇,粗魯又激切的吮吻,意圖化去她所有的不滿。

  「不要……唔……」宋蝶舞激烈的掙扎、推拒,想要躲開他的唇,奈何力氣不如人,他扣得她好緊。

  貼在她背上的大掌壓住她扭動的身軀,似乎想將她揉進身體裏。

  這張嘴,樊天胤隔了好久才再度品嘗到。

  這段日子裏,他極力忍耐,穩住自己的心,想盡辦法不讓自己跑去見她,忍住那股想抱她的衝動,心裏卻也得承受恐懼。

  他害怕她會成為別人的……不,是她肯定會成為別人的。

  一旦他放開了手,就會失去她。

  他已徑很努力的學習「放手」,也以為自己做得到,實際上,卻是他太自以為是,根本做不到。

  吮囓著柔軟卻飽滿的唇瓣,他的舌頭探進她的嘴裏,恣意勾弄,吸吮她香甜的氣味,感受這令人無法自拔的誘惑。

  宋蝶舞因為這前所未有的過分親密而心房震盪,他強烈的氣勢與霸道讓她不論如何的掙脫,也逃不了他的緊箍。

  他讓她害怕……

  樊天胤一手捏住她的下顎,另一手拉扯她身側的衣裳系帶。

  她驚駭的睜大雙眼,猛力推開他,抓住衣襟,大口喘氣,「不……」

  他迅速往前移動,伸長手臂,將她困住,激烈的喘息伴隨著粗啞的嗓音,低聲的說:「朕要妳。」

  「我不要!」

  「朕要妳!」他攫住她的雙臂。

  「我不……唔……」她的話語被強吻打斷。

  一會兒,他離開她的唇瓣,沉著臉,堅決的開口,「到朕的身邊。」

  她喘著氣,驚慌的看著眼前的他,這樣的他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他的眉宇間隱約流洩出掙扎,眼底卻又閃爍著灼熱的光芒,口吻透著一絲害怕……

  眼看她沉默不語,他心生懼怕的搖動她,「回答!」

  她多麼想相信他……她幾乎要相信他了,但是他當初的決定不似如今的渴求。

  「不……」她搖頭,否決了他的說法。

  他加大攫住她手臂的力道,額頭抵著她的,聲音裏充滿欲望的低喃,「朕要妳!朕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妳,已經到了快要發瘋的地步。」

  「你要的是王福娘,如今她不在了,便拿我當替身,我不是替身!」

  「妳當然不是。」

  「你在我與王福娘之間,選擇了她,如今只因為她薨逝了,你才想要我。」她苦笑一聲,「你已經是皇上了,不需要踩踏著別人來成就自己,這世間沒有人能在你之上。」

  他看著她的眼睛閃過一抹痛楚,激動的咬了咬牙,嗓音低啞的說:「朕不需要利用妳,朕從來就不想利用妳來成就自己,只想妳陪伴身側。」

  「皇上的後宮裏有許多妃嬪可以陪伴你,不差我一個。」

  「就差妳一個!」

  她一臉愕然,直瞅著他。

  他乘勢輕啄了下她的唇,柔情的傾訴,「就差妳一個……只有妳,才是朕最想要的。」

  「若真如你所說的……又為何選擇了王福娘?」她的心有些悸動,卻又存在著不信任。

  他知道她的心底有個天大的疙瘩,他必須要拔除它,於是無助的抵著她的額頭,青輕的愛撫愛撫她的肩膀。

  「不管以往如何,現在才是開始。」

  他此刻的身分是帝王,從古至今,不論是什麼原因,帝王的後宮裏從不缺女人,現在他能說只要自己一個,但是明天太陽升起之後呢?

  他還能保有那顆只愛她的心嗎?

  縱然她的心依然被他左右,占滿了他的身影,但是她能與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愛嗎?

  「皇上……」

  聽見她沈斂的嗓音,他的眉心不自覺的微蹙,俊顏一沈。

  「兩個月後,民女便是平煜的媳婦,這是定好的親事。」

  擱在她手臂上的五指發狠的握緊,緊得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肉裏,他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說:「別逼朕用這位置壓人。」

  當心愛的人將要被人搶走時,初時的設身處地與多慮都會被拋到九霄雲外,一切都變得自私。

  他傾身向前,俊美的臉龐離她好近,深邃的黑眸變得混濁。

  「此生此世,妳只會是朕一個人的!」

  迅速封住她的唇,他以男人的身軀制止她的掙扎。

  「唔……」宋蝶舞擺動頭顱,閃躲他的唇。

  樊天胤扶著她的腦勺,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不……」

  突然,一陣絲帛進裂的聲音在氈帳裏響起。

  他拉扯她衣裳的系帶,力道太猛又太急,白底紅邊、作工精緻的衣裳就這麼被他扯壞了,他非但沒罷手,反而在瞧見她白裏透紅的光滑肌膚時,雙眼泛著血絲,跳躍著欲火。

  「不要……」涼風輕拂,令她倒抽一口氣。

  他的舌頭乘勢竄入,佔領了她嘴裏方寸間的馨軟,舌尖觸弄著閃躲的軟舌,嘴巴反而吮得更深。

  她蜷縮著身子,羞怯的想用這樣的方法不讓自己與他太過貼近,擋在身前的小手握拳,強力的抵著他的肩窩。

  他的唇移向她的下巴,張口含吮,緩緩的下移,情不自禁的淺啄。

  「放開我!」

  「不!」

  他的頭往下移,隔著單薄的肚兜,尋著了馥鬱芳香的柔軟,準確的吮住了敏感的軟尖,頭頂上方立即傳來抽氣聲,懷中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

  她的雙腿禁不住他激狂的侵擾而虛軟,他適時摟緊她,手臂往她腿下一扛,將她抱在懷裏,轉身,放在一旁破舊的厚被上,被子因為久未翻動而沾了些大草原的塵土。

  她挪動身子往後退,卻又被他拉至身下,他的雙掌撐在她的耳旁,灼燙的身軀貼著她的,她立即感受到壓在她腹腿間的硬實。

  「不要……」

  他的雙眼發紅,眼底閃動的火苗旺盛得教人生畏。

  他攫住抵在胸膛上抗拒的纖手,壓制在她的耳旁。

  「兩個月後我就要進平家門……」

  樊天胤怒不可遏的封住她的唇,強硬的力道將她囓吻得好痛,懲罰她不中聽的言語。

  宋蝶舞從未感受過他如此顯露的情緒與佔有欲,仿佛懼怕會失去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裏,心兒不禁激烈的跳動,連呼吸都在發抖。

  他離開她的唇瓣,看著紅唇沾染著兩人的津液,微微喘息,她像只受驚的雛鳥,驚惶的瞅著他。

  「妳只會是朕的,休想朕會放手!」腹下的火燙教他快要無法忍受,急切的想要佔有她。

  他因為隱忍而呼吸短促,臉移到她的頰邊,薄唇有意無意的磨蹭她的臉頰,呼出的氣息濃烈而充滿情欲。

  「朕不會讓妳嫁給平煜,想都別想!」

  宋蝶舞轉動被箝制的手腕,發覺自己已經掙脫不了他張開的那張網,他執意捕捉她,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別哭。」他的心因為她的淚水而抽痛,這才發現她早已浸入他的骨髓。

  「如果你要我,又為何捨棄?」還是他想要的只是她的身子?她閉上眼。

  樊天胤沒有回答她,只是溫柔的吻她,然後撬開不怎麼嚴實的紅唇,舌頭滑了進去,攪弄著她軟香的小舌。

  經過一、兩次被派駐邊疆而操練出硬繭的手,將肚兜的下緣卷起,溫暖的掌心撫上光滑的肌膚,暖和她因為懼怕而發涼的身軀。

  她倏地弓起背,他的手順勢伸入,將她壓進懷中,張口含住瑰色蓓蕾,隨即聽見嬌喘聲。

  他吮弄著,她敏感的身子立即有了反應,柔軟的尖端變得硬實,他的舌尖繞著乳蕾兜轉,大手掀高微濕的羅裙,探入,撫向羞怯的雙腿之間。

  「嗯……」她的身體因為他的撫摸而虛軟無力,想要推開他,心底那處藏著兩人點滴的角落卻快速的放大,掩蓋了他的背棄和冷漠。

  驀地,她睜開眼,驚怯的搖頭。

  「不要這樣……」

  「別怕……」他巧勁一扯,撕開裏頭的褻褲,感覺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在她併攏雙腿之際,膝蓋先一步置入其中,分開她的腿。

  宋蝶舞望著他沈斂的雙眼,裏頭隱約有著她的倒影,他的表情如此溫柔,動作如此輕柔,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她眨了眨眼,斂去眸底的水氣,既期待又憂懼的輕聲開口,「別傷害我。」

  樊天胤憐惜的捧起她的臉,輕吻落在她的頭頂上,額頭上、眼睛上、鼻子上,最終落在微微顫抖的唇瓣上。

  「朕不會傷害妳……永遠不會……」他承諾著,用溫柔包覆住她,下身貼著她的,在他親吻她、愛撫她時,雙腿間屬於男性的熾熱早已勃發得無法再抑制,動情的磨蹭她的身體,讓她感受他的渴望。

  「嗯……」她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好像他才是主子,竟配合起他的動作,腿根處泛起刺麻濕潤,令她不自覺的伸手,想揉去那不曾有過的異樣感覺。

  他知道她的不耐,手探入裙底,手指碰觸到花瓣間隱密的密合處。

  突如其來的碰觸令她倒抽一口氣,羞愧得想要合起雙腿,卻又使不上力,脹痛的花瓣因此激烈的顫抖,繼而流出更多動情的津液。

  他掀高自己的衣襬,解放早已忍不住的欲望,強壯的手臂微微抬高她一腿,讓自己能與她的身子貼合。

  當蓄勢待發的筆直欲望抵著她敏感的腿根處時,她似乎察覺到接下去的一切將會讓她失去自己,竟恐懼了起來,激動的掙扎。

  「不……不行……」

  他攫住她的雙腕,阻止她的掙扎,抵在她雙腿之間方寸柔軟的男性擠開悸動的花瓣,尋著了可容納他、舒解他的花園。

  宋蝶舞感覺有個燙人的東西正慢慢的擠入她的體內,吞噬她的靈魂,微微痛楚隨著熾物的深入而緩緩的在她體內擴大、蔓延。

  「疼!」她仰頭泣吟,身子頻頻顫抖,雙手緊握,撕扯般的劇痛穿刺過她的身體。

  「噓……」樊天胤啄吻她的唇、她的臉,輕聲撫慰她的疼痛,天知道埋在她柔軟如絲絨又溫暖的身體裏,他的欲望反而更加旺盛,幾乎要了他的命。

  「好疼……」

  「不會再疼了……不會再疼了……」他粗重的喘息顯示他的不耐與急切的渴望,卻因為疼惜她而折磨自己。

  當包覆住熱杵的緊窒花徑不再劇烈的抽搐時,他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輕緩的退出她的身體,隨即再推進,開始律動起來。

  在感覺到埋在體內的粗壯撤離時,雖然身體被撐開的疼痛減輕,空虛卻接踵而至,直到他再度充實她的體內,那冰熱交替、摩挲的刺麻快感漸漸的取代了疼痛。

  「嗯……啊……」

  他將她的腿壓向她,兩人交合的丘壑在羅裙的遮掩間隱約顯現,他掀開絲裙,露出沾滿蜜津的瑰色花朵,看著它如何的包容他,這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擁有了她。

  他俯在她的耳邊,聲音充滿濃情的低語,「妳是朕的人了。」

  心中的歡喜讓他情不自禁的放肆,不再忍耐,他聽見她美妙的聲音,他要感受她的悸動和她的情感。

  「啊……太快……皇……唔嗯……」她仰高下顎,因為激烈的快感而吟哦,眼角滑下歡愉的淚珠。

  他鬆開她的手,將她抱進懷中,激切的抽撤,仿佛要將她掏空,熱烈的疼愛她、要她……

  「答應我,你的心是我的……只會是我的……」她已回不去了,在與他初識時,一切就已經回不去了。

  「朕答應妳。」樊天胤猛力的撞擊她,淫靡的衝擊聲在氈帳裏回蕩。

  宋蝶舞直視著上方,承受他熱情如火的佔有。

  她是飛蛾,撲向了熊熊烈火,只因為那烈焰明亮、溫暖,但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受到溫柔的背後也可能將她燃燒成灰……

  她反手圈住他的頸背,身體貼向他,感受他的存在,像菟絲花,緊緊攀附。

  「嗯……啊……」

  他一記重擊,將自己深深的埋進甬道深處,過度的廝磨讓蓄積在熱杵尖端的灼熱種子情不自禁的噴灑而出,滲入她的骨髓,與她透明的愛液合而為一,過度的滿盈順著兩人交合之處溢出……

  激烈的喘息在氈帳裏回蕩,汗水淋漓,樊天胤的手撐在被上,避免壓在她的身上,愛憐的撫摸她的頭髮,揩去她臉上的汗珠,低頭啄吻,心裏那塊大石在此時才真正的被放下。

  「記著,妳是朕的人。」

  面對他充滿佔有欲的宣告,宋蝶舞一語不發。

  她的心一直是他的,人現在也成了他的,但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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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日,從草原回來時,宋蝶舞的身上披著護衛的大氅,所以沒人瞧見她身上那件被撕壞的衣裳。

  所有的人都知道下了大雨,他們肯定躲不了,所以對於她身上裹著男人的大氅也不覺有異。

  她快速的躲回自己的房裏,而他沒再瞧她一眼,只吩咐了李公公讓人燒熱水給她沐浴,然後宣了鄧瑞林進屋見他。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她也已經沒有可以讓他索取的,所以他不需要再瞧她一眼?

  宋蝶舞揚起嘴角,露出諷笑。

  原以為召她隨駕,是想將她送給阿濟汗王,成為兩國之間的阜絲麻線,減低阿濟汗王的犯意,但很顯然的,她太瞧得起自己了。

  她終究不過是一介暖床女子罷了。

  「蝶舞姑娘。」門外傳來李公公的聲音,「奴才有事,能否進屋?」

  宋蝶舞站起身,走向門口,一打開門,看見笑吟吟的李公公,身後還跟著一名手裏捧著託盤的太監。

  「李總管,請進。」

  「蝶舞姑娘,這幾日奴才沒見妳出門,問了伺候的丫頭,說是妳胃口不佳,進食也少了,奴才怕妳是身子不適,想說來問問,是否讓太醫來把個脈、問個診?」

  「李總管有心了,我的身子還好,大概是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所以沒啥胃口,並無大礙。」

  李公公示意身後的太監將託盤擱在圓桌上,連忙轉頭,輕聲解釋,「這是濟沁獨有的奶牛擠出的奶汁,還有一些御廚製作的小點,若可以,請姑娘品嘗,說不定能讓妳的胃口轉好。」

  宋蝶舞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李公公瞧見了,裝作沒看見,臉上仍是堆滿了笑容。

  「多謝李總管,既要照顧皇上的起居,還得分心擔憂我。」她笑著搖頭,「我沒事……真的沒事……」

  「那麼奴才先行退下,若是有事,儘管吩咐一聲,奴才肯定辦得妥妥當當。」

  「謝謝李總管。」

  李公公轉身離開,一腳踏到外頭,又忍不住轉回屋裏。

  宋蝶舞沒料到他又折回,好奇的瞅著他,「李總管,還有事?」

  「皇上這些日子都忙著與阿濟汗王會面,還沒時間回行宮,但是聽聞姑娘的胃口差,馬上吩咐奴才,讓御膳房準備些開胃的小點,就怕妳再這麼下去,會傷了身子。」他露出擔憂的神情,「皇上很擔心妳呢!」

  從沒想過會聽見這樣的話,她一臉驚訝。

  李公公明白自己說的話多少在她的心裏起了漣漪,滿意的笑了,「所以還請姑娘多保重身子,否則等皇上回到行宮,瞧見妳這瘦骨嶙峋的模樣,咱們這一干奴才可就得提頭見人了。」

  「李總管。」

  「是,姑娘有事,請儘管吩咐。」

  「你知道皇上要我隨駕的原因嗎?」宋蝶舞有些迫切的問。

  這一路行至濟沁,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和親的棋子,他卻恣意的侵佔了她的身體,用那麼霸道、強硬的態度佔有了她,為什麼他會忍受不住的改變想法?

  一旦她沒了清白,就不能再成為他可以活用的棋子,為了國家社稷,他怎麼會失控了?

  李公公搖搖頭,「聖意豈容奴才們揣度?」

  「難道我不是來和親的?」

  「和親?」李公公楞了楞,隨即笑了,「姑娘,別說笑了,皇上怎麼可能讓姑娘嫁到這麼遠的地方?」

  原來她連和親的利用價值都沒有……宋蝶舞閉上眼,吐出一口氣。

  李公公斂下笑臉,躬身告退,關上門,不禁無奈的看了天空一眼。

  主子啊主子……唉!

  夜裏,宋蝶舞睡得不甚安穩,身子感覺很沈,好像被一團火球包圍,甚至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眼皮好重,頭好疼,她想起身,卻虛弱得沒有力氣,喉嚨乾澀得無法發出聲音,只能偶爾因為難受而發出單音。

  突然,有個冰涼的東西擱在她的額頭上,舒緩了她的頭疼與額頭的熱潮,但身子仍是火燙的,隱約間,她好像聽見了誰在咆哮,聲音冷硬卻又火爆。

  「嗯……」

  她一發出聲音,小手立即被一雙大掌包握住。

  「妳怎麼搞的?怎麼能趁朕不在時,將自己弄成這般?妳要叫朕如何是好?」

  「嗚……」她好難受。

  「別哭。」樊天胤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眼底流露出對她的無限關愛,「朕知道妳難受,朕就在妳身邊,無論如何絕不容許妳出什麼差池。」

  是他嗎?

  是他在身邊嗎?

  宋蝶舞好想睜開眼,證實自己的猜測,但是眼皮實在太重了,四肢完全動不了。

  半晌,身子被人抱起,依偎在溫暖的胸懷裏,一隻碗抵著她的唇,迫使她張開嘴,小口小口的飲下,當她咽不下而溢出時,能聽到身後的抽氣聲,那裏頭包含了許多的情緒,大半是令人驚訝的疼惜與心痛。

  她能夠相信嗎?

  他無意間流露出的情感,她能相信自己聽見的、猜測的嗎?

  「蝶舞,朕的小蝶兒,張開嘴喝藥,別這麼折磨朕。」

  他乞求的聲音在耳邊響著,竟讓她下意識的聽從了,雖然咽下的還是沒溢出的多,但終歸是喝了半碗。

  身子隨即被放回床上,蓋好被子,房裏再度沒了聲響,也許是藥效的關係,她的思緒漸漸的渙散,沉沉睡去……

  再度醒來時,她已在移動的車廂裏,雖然馬車怕行進太快產生顛簸而減慢速度,但她仍感到不適。

  「怎麼……」

  「主子,妳醒啦?」伺候的宮女聽見她的聲音,連忙靠過來,臉上佈滿歡喜。

  「為什麼我會在車廂裏?這是要去哪里?」

  「回主子的話,咱們已經離開新蒲行宮兩日了,這會兒正要回京。」宮女放心的籲了口氣,「主子,妳這一病,可嚇壞大夥了,尤其是皇上,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宋蝶舞抬眼,瞧了瞧眼前的宮女,「之前的宮女呢?」

  「全讓皇上撤換了,之前伺候妳的香蘭因為照顧不力的關係,皇上本來是要賜死她……」

  「不可以!」宋蝶舞猛地從軟榻裏起身,立刻感覺暈眩。

  「主子!」宮女心驚,連忙扶住她。

  「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賜死一個宮女?皇上呢?我想見皇上。」

  宮女笑了,「主子,妳別擔心,香蘭沒事,皇上最後只罰了杖責。」

  杖責……她曾聽聞杖責也能打死人,怎麼可以因為她自己的關係而懲罰別人?

  「皇上在哪兒?我想見他。」

  「皇上說了,怕馬車行進太快,顛得妳不舒服,所以咱們的馬車與皇輦隊伍分開了。雖然如此,但是皇上為了妳的安全,派了貼身護衛保護妳,奴婢們都瞧得出皇上對妳有情呢!」

  有情……

  宮女輕巧的倒了杯溫茶,跪在軟榻側,「主子,喝茶。」

  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宋蝶舞仍在咀嚼宮女的話,而宮女接下去說的話,聽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字字句句卻進了她的心裏。

  「主子,妳不知道,這幾日皇上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妳的床側,原先皇上打算等妳醒了,身子好些,才起程回京,但是聽李總管說,宮裏來訊,好像是太上皇身子不適,只好連夜起程,不過皇上仍然不放心妳,多次派李總管來關心妳的情況。」

  宮女接過她手中的茶杯,在她的身後墊了個軟枕,扶著她倚著軟枕。

  宋蝶舞撩起簾子,窗外是一片田野,一對農家夫妻在田中辛勤的耕種,田埂上跑下兩名可愛活潑的小孩,他們的手裏抓著螻蟈,開心的朝爹娘奔去,農家夫妻露出憐愛的淺笑,看著他們玩鬧著。

  她有些蒼白的容顏露出笑容,這樣的生活雖然苦了點,但是有著尋常人的滿足與幸福。

  突然,一陣馬兒奔跑聲響起,清脆而響亮。

  正當她探頭,想要瞧個仔細時,馬車停了下來,車門立即被人打開。

  出乎意料之外,她見到了他。

  數名貼身護衛騎著駿馬,包圍馬車,警戒的掃視四周,深怕遇到刺客。

  樊天胤俐落的躍上馬車,發現她已清醒,俊朗的五官瞬間柔化,揚起放心的淺笑。

  「妳醒了。」

  「皇……」她的腳還沒來得及移下軟榻,便被他抱住,熟悉的身軀將她摟抱得好緊,仿佛害怕失去她,充滿了恐懼、慌亂,心疼與憐惜,她的眼眶不禁濕熱。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親吻她的頭頂、額頭和臉頰,每一個啄吻都包含了難以言喻的情感。

  她心上那堵勉強撐住的牆垣,在他的擁抱中傾倒。

  「朕真該打妳一頓屁股,妳怎麼能讓自己成了這副病懨懨的摸樣?朕瞧妳這樣子,不知有多心疼。」

  他抱起她,坐到軟榻上,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枕著他的胸膛,撫摸她的臉頰,不放心的探了探她的額頭。

  「以後不准妳不吃東西,不准妳跟朕拗脾氣,不准妳冷著臉面對朕,不准妳不理朕,明白嗎?」

  瞧她仍是不語,他無奈的歎口氣,將她摟得更緊,伸手輕撫著她的側顏,另一手悄悄的探進衣裳裏。

  「瘦了。」

  貼在她平滑腹部的手緩緩的往上遊移,指尖來到隆起的丘陵,碰觸種在丘陵上的一朵嫩梅。

  「呃……」宋蝶舞輕抽一口氣,身子縮了下。

  樊天胤一手控制著她,手指則繼續輕佻的逗弄、夾旋。

  「不要這樣……」她小聲的嬌嗔,滿臉通紅的看著站在車廂前頭,背對著他們的宮女。

  瞧著她嬌羞的模樣,他滿意極了,薄唇輕揚,「不要怎樣?」張口囓咬她的耳垂。

  她用力的倒抽一口氣,身子微微顫抖。

  他露出邪佞的笑容,「這會兒可有反應了,想回應朕了?」

  「你……你該回皇輦……呃……不……」

  她好難受,拚命掙扎,卻躲不了他上下快速滾弄的手指,敏感的乳尖很快的硬實,他轉而捏揉起另一側的雪乳。

  隔著衣裳,她覆住他的手,低聲哀求,「不要,還有人……」

  「別管她,就當她不存在。」他張口吮著小巧的耳垂,沈渾的嗓音說著放肆的話語。

  「怎麼可以……啊……」宋蝶舞的身子僵住,一陣難耐漫上了她的臉蛋,瞬間通紅。

  他的手趁她不備之際,從裙頭往下,伸進了褻褲裏,覆在吐著熱氣的林間,她驚慌的夾緊雙腿。

  「求你……皇上……」她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那名宮女,深怕她會聽見她的呻吟,或是轉身瞧見他們此刻淫蕩的舉止。

  他的唇移到她的臉頰,輕輕啄吻,擱在她凝脂香軀上的手狂肆的狎玩。

  「妳這張小臉現在可有血色多了,朕還是喜歡妳臉上映著紅暈的模樣。」

  「皇上……」

  「害羞了?」樊天胤強硬的扳開她的雙腿,長指擠了進去,撥開嫩軟的瓣蕊,尋找躲藏在裏頭的敏感小核。「放心,他們沒那膽子聽、沒那膽子瞧,除非他們不要耳朵,也不要眼睛了。」

  「但是我不要……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淫蕩,你別這樣……嗯……」她的腹部劇烈的起伏,紅豔的檀口呵著熱氣。

  「朕就愛妳這樣,那讓朕覺得自己還能掌握住妳。」他的手指揉壓著外軟內硬的花核,初嘗過人事的花穴極快的回應他的逗弄,濕意順著幽徑流出,滴在他的掌心。

  他的撫弄在她身上點燃火苗,那是一種令人無法言喻的酥麻快感,席捲而來,讓她既難受又想要更多,細嫩的雙腿不由自主的漸漸分開,他的手指輕易的滑入甬道。

  「皇上……」她輕吟一聲,咬住唇瓣,小手緊揪著他的衣角。

  「朕還是喜歡妳以前喊朕的方式,喊一聲來聽聽。」

  「胤……胤哥哥……」迷蒙的雙眼隱約瞧見宮女側臉上的紅暈,並朝旁邊動了一下,宋蝶舞以為宮女要轉頭,急慌的泣訴,「求你,讓她離開車廂……」

  樊天胤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然後抬起頭,朝羞得全身僵直的宮女下令,「這裏不用妳伺候了,下去吧!」

  「是。」宮女恨不得能馬上離開這令人臉紅心跳的地方,等不及旁人來攙扶,自個兒急忙跳下車廂,腳還不小心拐了下,吃痛的扶著腳踝跑開。

  「我……我想起身……」宋蝶舞掙扎著。

  「不准。」樊天胤撩起簾子,朝外頭呼喚,「馮祥。」

  騎著駿馬的護衛連忙掉轉馬頭,來到馬車旁。

  她察覺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羞得躲進他的懷裏。

  「皇上。」

  「讓車隊繼續前進。還有,去告訴李廷恩,別等朕了。」

  「是,微臣遵旨。」馮祥立即讓馬頭轉向,夾緊馬腹,快速奔向前,馬車開始繼續前進。

  樊天胤低頭瞧著懷裏的人兒,忍不住朗聲大笑,心情好得沒話說。

  「哈哈……小傢伙,害羞了?」

  她縮起身子,懶得回應他,他懲罰似的輕緩滑動埋在甬道裏的手指,立即引來她沉重的抽氣聲,嬌軀因為承受不住情欲而發抖。

  他毋需過分激烈,便能點燃她的熱情,綿延不絕的汁液洶湧如潮,一波接一波的翻騰而下,進出逐漸變得容易,他再擠入第二根手指,慢慢的抽撤。

  「嗯……啊……」她難受的轉頭咬住他的衣裳,身子快要無法承受他的折磨。

  「妳真甜……朕想吻妳。」

  他指示她抬起頭,她只能被動的聽從。

  他快速的抽撤兩指,幾乎要掏空她的靈魂,低頭吮吻她的唇,深濃且情欲的將舌頭探進她的嘴裏,隨著唇瓣的吮弄,與她的小舌交纏。

  包裹著長指的甬道早已潰決,激動的吸吮他的手指,似乎已無法得到滿足,她輕柔的吟哦哀求在接吻的間隔吐出。

  「要我……我……我要……」她一臉難耐,迅速翻身,跪趴在他的身上,額頭抵著他的胸膛,「嗯……嗚嗚……」

  聽著她的嬌吟,感受甜美多汁的小穴、軟嫩的豐乳,嗅聞馨香的氣息,雙腿之間的亢奮早已勃發脹痛得快要了他的命,恨不得馬上埋進她的體內,快意馳騁,但是他壓抑下幾乎崩潰的理智,抬起她的小臉,溫柔的詢問,「能嗎?妳的身子能承受嗎?」

  宋蝶舞咬著唇瓣,含淚點頭,一副可憐的模樣。

  最後一絲自製被擊潰了,樊天胤低咒一聲,「不管了,朕現在就要妳。」

  他動作急切,翻開衣袍,解開黃緞褲頭上的錦線系繩,釋放出勃發的欲望,伸手撩高櫻色羅裙,扯開遮擋住他侵入的褻褲。

  絲帛破碎的聲音讓她的身子一震,隨即感受到灼熱的物體抵著她濕潤刺癢的雙腿之間,幾乎是下意識的偎靠過去。

  她磨蹭著他健壯的身軀,迷人雪白的肌膚碰到他身上光滑冰涼的黃緞衣裳,帶給她剎那間的舒解。

  「嗯……」

  「妳好甜……這兒好熱……」他扶著繃得冒青筋的亢奮欲望,讓顫抖的尖端在她的穴口摩擦,撥弄著飽滿水嫩的瓣蕊,期間蹭著早已含珠吐露的小花核,原先嫩軟的珠蕊早就在他熟稔的撫摸下成熟,更為了他而滴溢著豐沛的花蜜。

  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荷,成熟得恨不得春日的到來。

  「自己坐上來,嗯?」他叼住她的唇,輕聲教導。

  「我……不會……」她的聲音裏透著無助與害怕,激烈開合的穴口卻努力的在找尋他。

  「就是這樣……還記得咱們騎著駿馬在草原上賓士嗎?」

  「嗯。」她乖巧的點頭。

  「隨著朕,慢慢的坐下……」他扶著脹痛的熱刃抵著她的穴口,示意她坐下。

  她因為害怕而遲遲不敢動作,只是眨巴著令人憐惜的濕眸看著他,眸底寫著哀求。

  正當他再也撐不住,打算要放棄時,馬車一個顛簸,車廂一震,她撞倒在他的懷裏,柔軟的甬道迅速含住了他筆直的欲望。

  「啊……」她驚得倒抽一口氣,身子抖得更厲害。

  「嗯……」他咬著牙,隱忍那股竄遍全身的快感,呼吸急促的開口,「像那天坐在馬背上在草原奔跑一樣,上下動動妳的身子,快!」

  她的雙掌撐在他的肩膀上,聽話的抬起圓臀,再緩緩的下滑,陣陣酥麻隨著兩人的緊密交合而在她的雙腿之間泛開,她情不自禁的吟哦,「嗯……啊……」

  樊天胤拔掉系在她辮子尾端的櫻色繩子,拉松她的頭髮,柔軟的髮絲瞬間披散而下,她美麗水靈得不像凡人。

  他將她的臉拉下,封住她的唇,隨著她的騎乘而吮弄她的嘴,舌尖按摩著她的小舌。

  她緩慢卻規律的律動已不能滿足他脹痛的欲望,他一個轉身,將她置放在軟榻上,扳開她的雙腿,他置身其中,扶住她的腰,快速的在她的體內抽撤。

  「啊……不……唔……」宋蝶舞不能自己的緊揪著身下的薄被,指關節泛白。

  他讓她的雙腿環住他的腰桿,偉岸的身軀急切的要她,在他身下,她脆弱又虛軟。

  倏地,他暫停呼吸,腰身頂弄的力道卻反而越來越強勁,速度越來越快,滾滾潮水瞬間崩潰,她不能控制自己,被他頂弄的甬道一陣痙攣,將他緊緊的吸吮住,腹部僵硬了一陣後,瞬間軟化。

  「啊……」她仰頭泣吟,身子虛軟。

  他知道她已達到歡愛的巔峰,卻仍舊扶抱著她,熱杵尖端沁著水珠,一滴滴的滲進她的甬道裏,與她的花蜜合而為一。

  一記激烈的顫動,他低喘一聲,身體僵直,筆直的欲望不停的收縮,將濁白的種子噴灑在她的體內……

  樊天胤一手按著她頭頂上方的車廂,撐著自己,另一手撫去她頰上的香汗,看著她臉色紅潤,閉著眼,還無法從激烈的歡愛裏回復,不禁笑了。

  他伸手摟著她,坐在榻上,讓她趴躺在自己的身上,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摩挲。

  「還好嗎?」

  「還……還好。」

  「待會兒再讓人來伺候妳,先讓朕這麼抱著妳,嗯?」

  「好。」

  「真乖。」

  馬車的簾子隨風飛揚,看著外頭天際接近昏黃的色澤,宋蝶舞的眼裏出現矛盾又複雜的情感。

  她的翅膀早已被他折下,再也飛不高了,只能躲在他為她張開的羽翼下,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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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先回府裏等著,朕會儘快將妳接進宮……

  宋蝶舞望著窗外搖晃的柳枝,枝梢劃過湖面,勾起陣陣漣漪。

  樊天胤對她的承諾一直在耳畔回蕩,側身躺著,吹著微風,俏顏從回來後便掛著笑容,人卻變得成熟了。

  「怎麼坐在這兒吹風呢?」宋夫人笑著踏進涼亭。

  玉香跟在後頭,手裏端著木盤子。

  「娘。」宋蝶舞坐正身子。

  「回來半個多月,氣色倒是養好了。」宋夫人在女兒的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不枉皇上二天兩頭欽賜藥材,還派了名御膳房的御廚進府,就是為了把妳的身子養好,妳這丫頭,從小與皇上一同長大,也算是值得了。」

  宋蝶舞陪笑,一語不發。

  皇上之所以賜藥又賜御廚,這麼的緊張她,並不是兩人從小一塊長大的緣故,而是……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稍早廚子用宮裏拿來的南洋燕窩,佐冰糖與大米熬煮,妳喝喝。」宋夫人轉頭,「玉香。」

  「是,夫人。」

  玉香將白瓷盅端到小姐的面前,掀開蓋子,一陣微暖的糖香飄散開來。

  宋蝶舞拿起湯杓,舀了口,送進嘴裏。

  「好吃嗎?」宋夫人寵愛的摸著女兒嬌美的臉蛋,這回從邊關回來,她的心頭肉變得更美了,有種正讓人眷寵著的韻味。

  「好吃,娘,妳也吃。」她舀起一口,送進宋夫人的嘴裏,「很甜吧?」

  「嗯,甜。聽說南洋燕窩可以養陰潤燥,補中益氣,妳多喝些,將身子養好了,下個月才能漂漂亮亮的嫁人。」

  「咳……咳……」宋蝶舞突然嗆到。

  宋夫人連忙拍撫她的背,「女兒,別喝太快,小心點。」

  她一臉驚慌的看著娘親,「娘,妳說什麼嫁人?」

  宋夫人忍不住笑了,「妳忘啦?妳下個月就要嫁給平煜,進平家門了。怎麼妳這個事主兒倒是忘得一干二凈?」

  「什麼?」宋蝶舞血色盡失。

  「妳是怎麼了?」宋夫人感到怪異,隨即又覺得她或許是即將要嫁人了,有些情怯的關係,於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平家離咱們府裏也沒多遠,妳隨時都能回來瞧瞧爹娘。」

  「不……不是……」宋蝶舞蹙起眉頭,愁容滿面。

  她現在已經不能嫁給平大哥,是胤哥哥的人了,怎麼能侍二夫呢?

  從回來至今,他只在進皇城前跟她說了那個承諾,便躍上皇輦,浩浩蕩蕩的進宮,從此以後,除了派李總管送來補品外,沒有帶半句話給她。

  她與他之間隔著又高又長的宮牆,她明白他初登帝位,又離宮一個月,國事肯定繁忙,但……

  難道他對她的承諾只是為了得到她的身子而隨口胡謅的?

  「娘,我不能嫁給平大哥……」

  「為什麼?」宋夫人看了她許久,然後搖搖頭,「今早妳爹上朝時打算向皇上提及此事,請求皇上准許。」

  宋蝶舞睨向天際,早已過了下朝的時辰。

  「那麼爹回來了嗎?」

  「妳爹還沒回來,也沒派人傳訊,大抵宮裏還有事忙著。怎麼?妳急著想知道皇上准不准這個婚配嗎?」

  她確實想知道……

  宋蝶舞瞅著娘親,心裏卻是百感交集。

  過了晌午,宋政行才回府。

  宋蝶舞吩咐過玉香,一旦老爺回府,要馬上通知她,現下走在回廊上,她的腳步因為心慌與焦慮而急了些。

  才剛走近大廳,她便聽到雙親的聲音。

  「老爺,早朝時,你向皇上提了嗎?」宋夫人間。

  「太上皇退位前病情加重,有許多事都處理得不甚妥當,皇上即位後忙著收拾殘局,從濟沁回宮後,每日東暖閣的燭火點到三更天,加上這次濟沁行,除了與阿濟汗王達成了某些協定,還帶……唉,反正在朝堂上,我一開口便被皇上制止,說是除了國事外,其餘閒事以後再提。」

  「那該怎麼辦?咱們都認為皇上會允了這門親事,所以與平家忙著籌備婚事,帖子也擬得差不多了,日子也看了……」宋夫人一想到婚事該辦的瑣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只差皇上點頭,便能將帖子發出去,現在全都按兵不動,眉頭不禁深鎖。

  「這麼著,我去向皇太妃討個旨意。皇太妃一向喜愛咱們蝶舞,幾次笑著說要收蝶舞為女兒,若去向她討個旨意,應該不難。」

  「也只能如此了……」

  「不!」宋蝶舞急喊一聲,沖進大廳,神情十分慌亂。

  末氏夫妻看著女兒,心生狐疑。

  「蝶舞?」宋政行微擰眉頭。

  「不行,不能向娘娘要旨意。」她不停的搖頭。

  「怎麼了?」宋夫人擔心的握住女兒的手,拉著她坐下。「女兒,妳回來後就怪怪的,是不是此行發生了什麼事?」

  「沒……沒什麼……」

  宋政行可不相信,眼神銳利的看著女兒,仿佛要看穿她,嚴肅的開口,「聽譙年說,妳在新蒲時惹惱了皇上,讓許久不曾騎馬的皇上顧不得人在塞外會引來多少危險,氣得將妳帶上馬背,離開行宮……妳做了什麼?」

  宋蝶舞的身子猛地一震,「女兒什麼都沒做。」

  「那麼皇上為何會不顧危險,騎馬離開行宮?」

  「我……」

  「老爺,皇太妃身旁的女官來了。」看門的下人一瞧見女官的轎子抵達門前,立即讓人進來通報。

  「史鳳?她怎麼會來?」宋政行疑惑的思忖著。

  宋蝶舞一聽是皇太妃的貼身女官,莫名的緊張起來,卻也有些怯懦,忐忑不安。

  正當所有的人面面相覦,猜測著史鳳的來意時,她已經到了大廳門前。

  「奴婢給尚書大人、宋夫人和蝶舞姑娘請安。」

  史鳳二十好幾,人很老練,隱約透著一股精明。本該是個出宮的年紀,但是因為長年跟在李皇太妃的身旁服侍,心上人又早已另娶,她便向皇太妃求了個恩准,讓她能長伴身邊伺候,永不出宮,皇太妃習慣了她的手腳,別人伺候還不習慣,也就恩准了。

  「史鳳姑娘來訪,是不是皇太妃娘娘有什麼事要交辦老夫?」

  史鳳遞出手中的紅木盒,木盒的四角貼上銅片,中央以銅片打了「囍」字。

  「娘娘口諭:先前提及的宋、平兩府喜事,這會兒算算,離喜日也不遠了,小蝶兒一直深得本宮喜愛,本宮將傍身多年的首飾賜予小蝶兒,希望她嫁進夫家後,能如這吉祥如意環一樣,生活如意,夫妻恩愛。」

  「叩謝娘娘恩典!」宋家一干人等跪下謝恩。

  皇太妃的口諭不啻是個「允」了的旨意,宋政行與宋夫人總算松了口氣,心裏盤算著要趕緊通知平家。

  宋蝶舞的身子搖晃了下,臉色不甚好看。

  史鳳察覺到了,微微一笑,「奴婢恭喜、賀喜尚書大人。」

  「史鳳姑娘百忙之中還替娘娘跑這一遭,辛苦了。」宋政行朝下人示意,隨即做個手勢,請史鳳入座,「請姑娘喝杯熱茶,吃點小點,再回宮吧!」

  「尚書大人的好意,奴婢心領了,還得回宮複命呢!倒是……」史鳳轉頭,對宋蝶舞笑了笑,「娘娘有旨意要給蝶舞姑娘,請容許奴婢與蝶舞姑娘私下一淡。」

  「行行行,這兒就留給姑娘與蝶舞了。」宋政行立即帶著宋夫人離開。

  頓時,大廳裏只剩史鳳與宋蝶舞。

  史鳳走到宋蝶舞的跟前,瞅著一臉蒼白的她,柔聲道:「娘娘說,此行姑娘隨駕濟沁,那苦,她明白,只是皇上回宮後事務繁忙,抽不出時間頒個婚配的旨意下來,她送給姑娘的首飾就算象徵性的替皇上准了這門親事。」

  「謝……娘娘……」

  「娘娘的口諭說到這兒,接下去的是奴婢對姑娘說的體己話,姑娘就當是奴婢與妳閒聊吧!」史鳳揚起淡淡的笑容。

  「史姊姊有話,但說無妨。」

  「皇上忙得無法下旨允婚,娘娘知道了以後,馬上命令奴婢捎來口諭,深怕耽擱了宋、平兩家的婚事,姑娘就多擔待了。」史鳳露出憂心的表情,「皇上這陣子除了國事,還必須處理于韻公主的事,幾乎到了分身乏術的地步,說到這會兒,皇上前些日子還染了風寒呢!」

  他病了……

  宋蝶舞擔憂著他,卻又因為史鳳前半段的話而心思不寧。

  「于韻公主?」

  「姑娘不是隨著皇輦前往濟沁嗎?于韻公主是阿濟汗王的妹妹,阿濟汗王為了表示忠誠與友誼,便讓于韻公主遠嫁中原和親,史鳳以為姑娘知道。」史鳳訝然。

  聽見「和親」二字,宋蝶舞只覺得眼前一陣花白,身子虛弱的搖晃了幾下,下意識的伸手扶住桌沿。

  「與……誰和親?」

  「與皇上。」

  珠蕊閣裏的圓池塘旁,蓋了一座以洋夷工藝建造的暖房,裏頭百卉爭豔,處處花香,是這座宮闕裏最幽靜祥和的角落。

  暖房一隅吊掛著一隻以黃金打造的鳥籠,一隻七彩小鳥在裏頭發出清脆的聲音。這只鳥是建造暖房的洋人送給皇太妃的貢品,皇太妃極愛牠。

  「娘娘。」史鳳進入暖房,躬身行禮。

  「禮送到了?」皇太妃頭也不抬,拿著小剪子,小心的修整樹木的葉子。

  「回娘娘的話,送到了。」

  「交到宋政行的手裏,還是小蝶兒的手裏?」皇太妃拈起掉落在桌面上的樹枝,擱到一旁已放了些枯枝的瓷盤裏。

  「尚書大人與宋蝶舞都在。」

  皇太妃的手停了下來,笑說:「是嗎?兩人都在……」放下剪子,走到圓桌旁坐下。

  史鳳立即跟上去,斟了杯茶,放到她的面前。

  「娘娘,奴婢不明白,既然皇上無暇處理尚書大人的事,娘娘又為何要出面,還讓奴婢傳了那樣的話?」

  皇太妃笑睨著她。這丫頭平時瞧起來一副聰明伶俐的模樣,怎麼這時就變笨了?

  「史鳳,妳跟在本宮的身邊多久了?」

  「回娘娘,打從奴婢進宮開始,就在娘娘的身邊伺候了,算算也有十一、二年。」

  「木宮瞧妳做事俐落,這顆小腦袋瓜總是轉得比誰都快,怎麼這會兒卻問了個笨問題呢?」

  「娘娘。」史鳳被糗得臉紅。

  「得了。」皇太妃擺擺手,「蝶舞這小丫頭,前些日子與她娘進宮來看本宮,才年餘未見就長得如此水靈,可那心眼還是沒變,一旦對於自個兒認定了的事,就會往死胡同裏鑽。而皇上呢,從小身在皇家,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遇到自個兒的事就會顧慮太多,那腦袋裏頭像是打了二十四個結,就算是極為想要的東西,也會因為天下百姓而犧牲,如今登了皇位,這心思還是改不了。」

  她站起身,再度走回木台邊。

  「娘娘的意思是……」史鳳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那日妳沒瞧見嗎?皇上雖然對小蝶兒板著臉,但是暗地裏目光可沒離開過人家。」

  「皇上對蝶舞姑娘有意?」

  「他們在新蒲行宮的一切,可沒逃得過本宮這雙眼。」皇太妃笑了,放鬆的籲了口氣,「皇上這孩子,是該有人給他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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