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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無罪] 劍王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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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1:1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的話

  真正的刺客,在劍尖刺破對方的血肉,劍身在對方的血肉和骨骼之中摩擦,帶起新鮮的血液飛灑在空中時,心境都不會有任何的波動。

  這種極度的冷靜能夠更為高效的收割生命,同時也能讓刺客敏銳的察覺到身周天地間的任何變化,哪怕是在千軍萬馬大戰的戰場上。

  此時連獨孤白都自認為自己將馬上死去,不會有任何的變化,然而心境沉冷如冰的牧紅煙卻偏偏感覺到了危險的降臨。

  她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在空中扭轉,身體的許多筋肉甚至像兩股藤蔓一樣扭結起來。

  她的劍尖隨著她的身體扭轉而在夜色裡滑行,當的一聲震鳴,挑中了一道已然臨聲的劍氣。

  這道劍氣完全透明,在被她的劍尖刺碎時才轟然爆,變成往外噴湧的無數股天地元氣。

  獨孤白的喉嚨間還有真實的寒意。

  在這一剎那從死亡線上逃脫的他更是激了體內的悍勇,一聲如受傷野獸般的嚎叫從他的喉間迸而出,他的體內再次爆出更強數分的力道。

  轟的一聲,就像某種符器投出的巨石一般,他幾乎貼著牧紅煙的一側劍鋒衝了過去,砸向前方的空中。

  一道劍光在依舊極度冷靜的牧紅煙感知裡閃現。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中胭脂紅色小劍再挑,輕易的斬落了這道劍光。

  這道依舊是完全透明的劍光力量和她相比並不算強大,威脅只是快,只是直接在她身週凝成,瞬間完成加。

  長陵只有一處修行地擁有這樣的劍法。

  但出手的這人真元力量根本不到七境,又不是那處修行地的宗師。

  「心間宗易心。」

  像她這樣常隨李思身邊的隱秘近侍自然很清楚長陵每一名有可能造成威脅的修行者,所以當這第二道劍光出現之時,她便已經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

  「太弱!」

  然後她搖了搖頭。

  在搖頭的瞬間,她的身體已經瞬間消失。

  身穿黑衫的易心和岷山劍會時相比無論面容還是身形都沒有多少改變,但是嘴角邊緣的弧線略有不同,卻有了岷山劍會時沒有的堅忍沉穩氣息。

  此時他便在獨孤白左側的一株松樹下,身上全部都是被元氣震碎的松針。

  能夠來到此處而沒有引起這樣一名宗師的注意,甚至迫使對方收回了必殺一劍,以他剛到六境的修為,足以自傲。

  然而在過往的一年裡,這名和夏婉一樣遭受了諸多刁難和磨難的年輕修行者知道任何的驕傲都是無用,最為現實的便是活下去和獲得更強的修為。

  當感知裡牧紅煙消失的瞬間,他便異常直接的做了一個毫無修行者風範的動作。

  他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

  不只是尋常的倒地,而是渾身佈滿真元,將自己用盡可能快的速度,背部砸入地裡。

  面對牧紅煙這樣級別的對手,身體的四周便都是死穴,都是可以讓對手攻擊的部位,都會被瞬間殺死。

  這樣的砸地,至少可以將背面瞬間交給堅實的山地,仰面望天,要面對的只有來自上方的攻擊,至少還有能夠擋上一劍的能力。

  這樣的戰法,便是連牧紅煙都根本沒有預料到。

  面對一面四仰八叉將自己嵌在地上的對手,她依舊有無數可以很快殺死對方的方法,但是至少不是她方才腦海之中想像中的任何一種。

  這一剎那,她便慢了一分。

  只是她依舊足夠快。

  易心這樣的舉動,更是讓她明白,只要易心不死,就絕對會再次纏上她,給獨孤白爭取逃遁的時間。

  她的足夠快,可以讓她有信心在殺死易心之後,再度追上獨孤白。

  轟的一聲爆震。

  這名沉寂的強大刺客在這一剎那顯露了暴烈的一面。

  她的身影就在易心的正上方出現,暴走的空氣往外爆開,數十道殘影還在隨著扭曲的光線遊走,她已經如狸貓一樣蜷縮起來,狠狠撞入易心的胸口。

  她手中的小劍直接洞穿了易心的肺部,狠狠刺入他身下已經被壓的無比緊實的泥土。

  劍氣的自然震盪和綻放,將會隨即結果這名年輕修行者的生命,接著她就會借著這一撞的反彈力彈起,再度力,追趕獨孤白。

  然而她再度遭受了意外。

  她身旁那株松樹,竟在她劍尖剛剛刺穿易心身體的瞬間暴裂開來。

  一名她也沒有覺察到的年輕修行者,就在這炸開的松樹中心顯現出來,一道威猛霸烈的劍光牽扯出了數十道雷光如一根巨柱橫掃般朝著她砸來。

  這數十道雷光竟然是詭異的綠色!

  嗤嗤嗤數十聲尖銳的裂響。

  劍氣在她砸下時還未消散的殘影之中綻放。

  她手中的小劍毫無留戀的離開了易心的身體,她的整個人往上彈起,避過這偷襲一劍。

  「易心!」

  偷襲這人一聲淒厲嘶吼,狂般雙手握劍,舞出上百道流瀑一般的劍光,朝著她所在的方位亂炸。

  「徐侯府的人。」

  這「倒撩天」劍式乍現,就讓牧紅煙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這是徐憐花,獨孤白的另外一名好友。

  她也同樣驚訝於這名年輕修行者擁有這樣的手段,然而對方的純走剛猛暴烈的一劍只是為了防止她再度接近易心。

  這樣的劍勢之後便無後繼力,全是破綻。

  所以在她出手的下一劍裡,這徐憐花就會死去。

  「住手。」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虛弱但蘊含著令人不容抗拒力道的女聲響起,「你含恨而出手,根本不想留活口,你應該是李思的人,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李思被我殺死之前,他和我說了些什麼?」

  牧紅煙避開了徐憐花的這一劍。

  但是她的身影卻停頓了下來,站立在一片亂草間。

  出聲的人是淨琉璃。

  之前她在獨孤白的背上已經趨於昏迷,但是現在卻反而清醒了過來。

  獨孤白顯然是聽了她的授意,停了下來。

  牧紅煙原本想要殺的人便是淨琉璃,所以她便不再對徐憐花和易心出手。

  「他和你說了什麼?」

  她握了握手中還在滴著溫熱血滴的小劍,冷峻的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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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1:19: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就是他

  此時獨孤白多處中劍,雖然都避開了致命的要害,但是身上數處鮮血依舊汩汩流淌不止。

  易心一側肺葉被刺出,劍氣只差一分在他體內炸開,雖然未死,但也是幾乎無法呼吸,痛苦至極。

  徐憐花力太猛,雙手手臂上肌膚都全部炸開,血肉模糊。

  至於淨琉璃,本身便是從重傷昏迷中醒來,這些人此時的狀況都是極為淒慘。

  然而面對著牧紅煙的這句問話,淨琉璃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李思的故事?」

  牧紅煙皺了皺眉頭。

  李思已死,對她而言這一生使命已經終結,原本在她看來,無論淨琉璃說什麼,都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

  她停手,只是因為除了她之外,後方還有追兵,對方越是停頓,越是不可能逃脫。

  然而對方的這句話,卻讓她的心境有了些波動。

  「太過自負的人一般都不會願意讓人評論自己的功過。」淨琉璃的雙頰有些異樣的緋紅,她看著這名女刺客的眼睛,如同看到了對方的內心深處。同時她自己很清楚,只有設法改變這名女刺客的心意,她和身邊的這些夥伴才有可能活下來。

  「所以李思絕對不可能將他的過往告訴你們。」她用力的呼吸著,保持著自己的清醒,然後繼續說道:「所以即便你們跟隨著他,覺得他並非是外界傳說的那種人,但是也不可能知道他身上真正生了什麼,不知道他的故事。」

  「你知道?」牧紅煙鬆開了眉頭,恢復了冷漠無情的表情,異常簡單的說了一個字:「說。」

  「你先得保證我們能夠活得下來。」淨琉璃看了一眼她的後方,說道:「否則這世間沒有人會知道他的故事。」

  「和殺你為他報仇相比,你覺得我會在意?」牧紅煙看著她的眼睛反問。

  「當然,否則你不會和我說這麼多。」

  淨琉璃毫不畏懼的看著她幽幽的雙眸,說道:「我也在意,所以我問過他兩次,最為關鍵的是,他認為我是他的知己,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從今天開始,我是在幫他做想要完成的事情。」

  牧紅煙的面容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只是按劍靜默不語。

  「今夜你只是看見了我殺死他,但是你並不知道,如果沒有他的安排,我不可能有殺死他的機會,也不可能順利的從那宮殿裡逃到這裡。」

  「在殺死他之前,我曾認為他是一定要要收服我,讓我做他的門客,然而最後我才明白,他一直是在賦予我殺死他的機會,對於他而言,或許他也在期待著我能夠殺死他,這樣才能讓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淨琉璃最後說道:「他雖然死了,但從今夜開始,我就像是變成了他。」

  牧紅煙安靜的聽完了淨琉璃的話。

  她身後的夜色也很安靜。

  這來源於她的某種往後綻放的殺意,就如同在告知那些黑暗裡接近的修行者,這是屬於她的領地和獵物。

  淨琉璃的有些話她聽懂了,但有些話她聽不懂。

  因為在此之前,她的生活過得極為簡單。

  她不會去想任何有關權謀的事情,只管李思的生死。

  「他想要做什麼事情?」她看著淨琉璃,問道。

  淨琉璃說了很長的話,氣息已經十分不穩,但還是儘量堅持著說道:「秦滅楚、燕、齊。天下一統。」

  這句話說得極為簡單,甚至沒有任何的解釋。

  然而牧紅煙卻偏偏懂了。

  她想到了跟著李思很多年裡的這些片段,想著他和其餘那些長陵權貴的不同,她的心裡就在此時響起了一個聲音,「原來這就是大人你想做成的事情,不管是巴山劍場為王,還是元武稱帝,這都無關。」

  「你能做得成?」當這個聲音在心中響起的瞬間,她略微仰起頭,帶著一點不相信的神氣,看著淨琉璃問道。

  「這已經是第一步。」淨琉璃冷笑起來,「只是現在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解釋。」

  「你會有。」牧紅煙回答。

  「要讓他們一起走。」淨琉璃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難以呼吸的易心身上,「你應該明白他們以後會很強。」

  牧紅煙沒有再說什麼。

  她的手動了起來,有幾絲黑絲從她的手中射出,落在易心的身上,接著又落在獨孤白的身上。

  這次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黑色的絲線由她的真氣牽引,極為迅的縫合了易心和獨孤白身上大量出血的部位,與此同時,這些黑色絲線上的藥力給兩人的身體注入了新鮮的活力。

  刺客往往會受很嚴重的傷勢,而他們更需要有更快的手段來醫治自己。

  因為單獨活動的刺客絕對不會像軍中的宗師一樣,有著專門守候著的醫師和同僚。

  她始終沒有出聲,下一瞬間她動了起來。

  寂靜的夜色裡響起一片暴烈的驚呼聲和厲喝聲。

  這聲音來自於她身後的夜色裡。

  數名追得最近的修行者,包括那道陰險飛劍的主人在無法擺脫那一柄胭脂紅小劍,被瞬間殺死。

  當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易心的身側時,她的腹部很接近氣海的位置也已經被一劍洞穿。

  然而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用黑色絲線迅速縫合。

  「走!」

  她一手提起了易心,身影再動,開始逃遁。

  幾乎所有追擊的修行者在這一刻停止了追擊。

  這些修行者之中有小半是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震駭於她的戰力。

  而追上來的大半修行者,則原本就是李思的部屬,其中一些最強的修行者也知曉她的存在,只是此刻她所做的事情令他們根本無法理解。

  他們毫不懷疑這名在李思身邊侍奉了多年的女刺客的忠誠,這樣的突然生變,再加上先前李思傳遞的命令,便讓他們無法再去阻攔她和淨琉璃等人的遁走。

  他們之中的有些人在略微的猶豫之後,也悄然隱入黑暗。

  「不要再追了。」

  黑暗之中有人用真元鼓蕩出聲音,充滿肅殺,遠遠傳出。

  這聲音似是好心的警告,卻又像是隱含著殺意的威脅,無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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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1:2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我們的選擇

  黎明前,就是黑暗。

  整個長陵開始蘇醒。

  李思的死亡消息,就如一場颶風捲過整個長陵。

  這理應是個令人很不齒和痛恨的人,只是因為地位太高,所以絕大多數長陵人想起他的名號時第一時間只是會覺得畏懼,只是不敢對他表示任何的鄙夷。

  然而當他真正死去,很多人在極度的震驚之後,很多人開始不自覺的想到,這些年裡,李思除了自身強大之外,卻似乎並沒有真正威脅到長陵任何一名權貴的存在。

  誰都知道他是當年靠出了整個李家獲得的權勢。

  可是他獲得了權勢之後,似乎並沒有做什麼事情。

  那他做了什麼事情?

  有些人開始醒覺,他似乎只是在為整個大秦王朝做事情。

  一名黑袍老人枯坐在皇宮深處的一座黑色宮殿裡。

  這名老人就是嚴相。

  他的右臂黑袍上纏了一塊素色麻布。

  這在長陵,便是為了祭奠死去的某人。

  他在聽到李思的死訊之後,便纏上了這塊麻布,自然就是為了祭奠李思。

  這並非虛偽的矯情。

  因為他只是孤身一人處在這平時處理政事的殿中,沒有其餘人的存在。

  除了元武和鄭袖之外,這些年他和李思本就是在長陵站得最高的兩人,而在昔日墨守城的眼中,大秦這兩相,也是長陵城中最睿智的,看得最遠的兩人。

  在外看來,兩人分別代表著元武和鄭袖,對立鮮明。

  然而兩人又是真正懂得平衡的人,這些年來鄭袖和大秦十三侯謀劃的最多的是征戰,夜策冷和陳監首負責處理的是守衛和修行者世界之中的廝殺,而他們兩人,更多處理的是整個大秦王朝的雜務,以及權貴之間的平衡。

  越是對立,越是真正熟悉的對手,便越是瞭解對方。

  在嚴相自己看來,到了墨守城和他自己這個年紀,能夠捨棄自身的一些利益而真正的為整個王朝的將來考慮,那或許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為太老,沒有多少時間可活,沒有太多的將來可言。

  但在李思這個年紀便已然如此。

  這便非凡。

  所以和外界想像的不同,他其實很尊敬李思。

  尤其和自己能夠並列的這樣一人的消失,更是讓他感到寂寥和悲涼。

  他雖然靜靜的枯坐著,從窗櫺間看出去整個天地還是和平時一樣,然而他知道李思死亡的這個消息,將會像一場從最北端捲來的季風一樣,徹底改變這個世間大多數地方的氣候。

  其實一個人的死亡能夠引起整個天下的震動,那這個人就算是死,也不冤了?

  只是你怎麼就能那麼輕易就死了?

  嚴相自嘲的苦澀一笑,難道這便是所謂的成全?

  越是驚人的消息,就傳播的越快。

  和嚴相關注的不同,當李思死亡的訊息傳遞到楚境,傳遞到燕、齊,絕大多數人關注的是李思如何死去。

  很快很多人感到巨大的欣喜。

  尤其當他們接下來聽到淨琉璃沒有死去。

  淨琉璃不死,那便意味著鄭袖座下的那些修行者,從此就失去了星火劍的加持。

  「要保證淨琉璃活著。」

  「要讓她再做出一些事來。」

  燕、齊兩地不同的皇宮裡,卻幾乎同時傳出了這樣的旨意。

  一些燕、齊的修行者,甚至是以往深居在皇宮裡的宗師,開始踏入秦地。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在將來都可能成為淨琉璃身邊的護衛。

  這恐怕是修行界之中絕對沒有過的事情。

  當一名距離七境還有很長時間的年輕修行者還在重傷逃亡時,就已經擁有了很多甚至可以用死士來形容的護衛

  在李思死後第二個拂曉之時,一名天下最快的修行者來到了長陵外的渭河之上,和一名長陵的巨頭會面。

  這是一場很隱秘的會晤。

  黃真衛卻並不需要刻意的隱藏行跡。

  當夜策冷叛出長陵之後,其實已經極少有人能管得到他的行蹤。

  或許是因為性情太過謙和的原因,甚至沒有多少人將他視為有威脅的敵人。

  黃真衛看著遠道而來,趕得很急的澹台觀劍,面容依舊溫和,然而卻帶著一絲濃重的隱憂。

  他很直接的搖了搖頭,道:「你來晚了兩天。」

  澹台觀劍知道他的意思,苦笑著說道:「我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發生。」

  「我猜也是這樣,包括他也沒有想到。」黃真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呼出,「否則他不會請你來和我會面。」

  澹台觀劍沉默不語。

  黃真衛慢慢的接著說道:「他想要在修行者的世界裡解決恩怨,他知道我很有可能會同意。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他知道我是墨守城的學生,而我老師並不怎麼關心征伐的勝敗,只關心這樣的爭端何時結束,只關心有多少根本接觸不到最上層恩怨,但是卻在守衛著這個帝國的將士們的生死。在他死之前,他親手殺死了很多這樣的人。這太過殘忍,所以他看出了我的心意。可是現在太晚這必定不再會是能在修行者世界裡解決的事情。燕齊已動。」

  澹台觀劍又沉默了片刻,然後只是又重複了一句:「燕齊已動?」

  「我已經接到一些軍情回報,燕齊有動作的修行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黃真衛的眉眼之間透出了一些鋒芒,而這在平時是完全沒有的。「有這樣的動作就說明已是開端,所以不管如何,他們最終還是會覺得沒有巴山劍場和元武皇帝的區別,只有秦、燕、齊的區別。」

  「我原先可以幫他在修行者的世界裡解決恩怨,我甚至只需告訴他一些元武的修行秘密,甚至不用自己插手,只需在你們回長陵之時,平靜的離開長陵。」

  「然而現在我就算如此做了,你們殺死了元武和鄭袖,燕、齊滅了秦,那你們再去滅燕、齊嗎?」

  黃真衛看著沉默不語的澹台觀劍,也沉默了片刻,然後轉頭看向長陵,看著如一個個巨人般的角樓。

  在他充滿複雜光芒的雙瞳裡,似乎墨守城還在那裡看著他。

  「對於我老師而言,這太多反復,更會有無數人因此而死去,而他們本身卻不該被捲入這樣的反復裡。」

  「我想不只是我,許侯他們也會是這樣的態度。」

  「李思和你們有難解的恩怨,你們殺他無可厚非,你們自然也會準備好他死之後的事情,不讓大戰在王朝之間發生。然而你們還是沒有想到淨琉璃這麼快,也沒有料准她的心意。你們還是沒有能夠來得及做好防範手段。」

  「你們之前和燕、齊或許有了些盟約,自然不能瞬間拔劍對付昨日的朋友,然而對於我們而言,現在便只有一種選擇,要麼滅燕齊,要麼燕齊滅秦。我們此時的力量,只可能用在這件事上。如果一定要讓我們選擇,我們只能選擇淨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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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2:0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按照我的方式

  澹台觀劍沒有再勸說什麼。

  他和黃真衛其實都是一樣的心情。

  他們都不喜歡戰爭,不願意看到很多無關的人被牽扯到不屬於他們的恩怨裡。他們不希望看到萬民受苦,看到在家中苦苦等候的人等到的只是他們家人戰死在戰場上的訊息。

  在這年春,無論是在陰山還是在陽山郡一帶的戰場上,每一次大戰之後,即便是捷報傳來,黃真衛在黑夜中行走在長陵街巷中時,聽到的也很少有歡喜的聲音,而是很多令人夜不成寐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大勢所趨。

  擁有再強的修為,也無法改變已經形成的大勢。

  李思死去,大秦雙相去其一。

  鄭袖的星火劍被破,接下來她座下的修行者,再也無法擁有她的加持,大秦王朝驟然失去了極為重要的力量,而且她的很多部下,很快就將會被殺死。

  秦攻楚,軍隊死傷慘重。

  巴山劍場割裂了膠東郡,東胡和烏氏聯手,在陰山之後虎視。

  靈虛劍門內變,岷山劍宗判出長陵,夜策冷逃離長陵....大秦王朝幾乎有大半的宗師或是背離長陵,或是徹底加入了巴山劍場。

  這是大秦王朝有史以來最弱的時候。

  誰能阻止燕、齊不出兵伐秦?

  有些人可以不考慮自己的未來,但一定會考慮王朝的將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很多人都會將自己的個人感情因素忽略不計。

  所以現在黃真衛覺得不是有很大可能燕、齊會出兵,而是燕、齊肯定會這樣做。

  因為他自覺換了他是那兩國的帝王,他也會這樣做。

  墨守城臨死之前,將這座城交給了他。

  他要守的並非是這城,而是這城中百萬計的大秦子民。

  不想令這長陵墮於戰火,這便是他來見澹台觀劍的原因,然而當戰火已然無法避免,他便只有拚盡全力去贏得戰爭,不讓戰火燒入這座城。

  無數年以來,長陵強大的修行者層出不窮,而且很多都在當時獨領風騷,所以長陵一直被認為是天下氣運聚集之地。

  哪個王朝不想佔有長陵為都?而那些和大秦交戰了很多年的將領們,哪個不想殺入長陵,在這座城裡施虐?

  澹台觀劍靜默的離開。

  他走得很急。

  因為他知道離開這裡之後,將會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

  澹台觀劍還沒有回到膠東郡。

  在可以俯瞰半個膠東郡的那座靠海山崖上,丁寧幾乎同時接到了兩封信箋。

  這兩封信箋分別來自燕、齊。

  信箋上的落款都很細氣,看上去很是謙恭。

  但是漆封卻都是金的,加蓋著的都是皇印。

  丁寧拆開了這兩封來自不同國度,相差何以萬里計,然而卻幾乎同時到達的信箋,嘴角流露出一絲微嘲的神情。

  信箋的內容也很是謙虛恭敬,都用很委婉的語氣闡述了兩位不同帝王即將出兵的計劃,同時希望巴山劍場給予支援,甚至共同出兵。

  同時兩位帝王還表示隨後就會有使者隊伍到來,送來一些他們希望巴山劍場接納的禮物。

  「都是要出兵,然後希望我們也能和他們聯軍?」趙香妃也來到了這片山崖上,此時雖然只有她和丁寧在,但她和丁寧兩人議事,就已經代表著是整個天下戰略層面的事情。

  不需要看兩封信箋的內容,光是看著丁寧的臉,她就已經猜出了內裡所寫的是什麼,微諷的笑了起來,「他們當然不會請求,而是在形成這樣的事實之後,懇請你的支持,不希望你出手干涉。」

  「沒有意外。」丁寧讓兩封信箋在手上變成飛粉,然後從視窗飛出,在陽光裡朝著海面飄灑。

  「小事不能見人心,大事才可以。」趙香妃淡淡的笑了笑。

  丁寧轉過頭看著她問道:「你知道他們最希望見到的最終結果是什麼?」

  趙香妃似是有答案,但是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丁寧笑而不語。

  「他們最希望見到的是,燕、齊聯手滅了秦,然後瓜分了秦楚,而將我們遏制在膠東郡。」丁寧說道:「那時膠東郡對於諾大的燕、齊而言,也只不過是彈丸之地,就把我們視為一個天下最強的宗門,也形成不了威脅。」

  「他們的想法我並不在意。」趙香妃看著丁寧,道:「我只知道我們不是白癡,而且元武和鄭袖也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般容易對付,我只在意你想怎麼做,所以最終呢?」

  「既然大勢不可避免,最終會天下一統。」丁寧看著趙香妃,說到:「我會推動天下一統,但我依舊會用我的方式。」

  這句話別人聽不懂,但是趙香妃卻聽得懂。

  她笑了起來,「不需要背負那麼多軍隊的生死,便自然輕鬆,所以我只需將自己當成一名純粹的修行者?」

  丁寧看著她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拋去這楚事,你本來就會變成更強大的修行者,你本來就很強。」

  「我會閉關修行。」趙香妃明白丁寧的所想,她很自然的應允。

  「我會去燕做些事情。」丁寧最後和她說道。

  「那你小心。」

  趙香妃只是說了這一句。

  作為單純的修行者本身就是她很喜歡做的事情,而且她也很清楚,丁寧離開膠東郡去天下行走,在這種時候,無論去燕還是去哪裡,要做的就必定是會影響今後整個天下的大事。

  當趙香妃離開這片山崖之後,丁寧依舊對著面海的那扇窗戶。

  有一名年輕的修行者走進了這間靜室,出現在了丁寧的身後。

  「你已經跟了我很久。」

  丁寧對著這名年輕人說道。

  這名年輕修行者是葉幀楠。

  從岷山劍會之後開始,他就一直成為丁寧的侍者,除了那些被丁寧所派去別的地方的時間,其餘時候都在丁寧的身邊。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是丁寧重回修行者世界之後的第一個死士。

  葉幀楠不知丁寧要做什麼。

  所以他沒有回應,只是沉靜的站著。

  「我明白你覺得你欠我一條命,但是你現在對於我而言已經不夠強,作為近侍和死士都已經不夠強。」丁寧看著他說道。

  葉幀楠驟然感覺到了他的意思,心內掀起巨大的波瀾,雙手都微微震顫起來。

  在下一剎那,他躬身行禮,道:「您一定知道讓我變得足夠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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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量變而質變

  「以你的天賦和現今的修為,沒有希望很快成為七境宗師。」

  丁寧看著躬身行禮的葉幀楠,先說了這一句。

  然後他看著抬起身來並沒有受到他這句話打擊的葉幀楠說道:「但你的劍心足夠堅定到和趙劍爐那些劍師相比,在過往十幾年裡,我只在王太虛的門客裡看到一個,只是那人適合走張狂瘋魔的劍意,所以我引薦他去和趙劍爐的人學劍,現在聽說在王太虛的身邊,已經有所成就。但你和他不同,你更適合走冷靜極端謹小慎微的劍意。冷靜而不畏死,悍勇之餘可以在精細之處做章,這是天生的御劍師,對於飛劍的掌控將會比一般的劍師更好,而且你現在的確也已經到了五境,距離六境都不遠,你現在使用飛劍也的確已經有小成。」

  葉幀楠真正知曉了丁寧的身份之後,就更是明白丁寧每一句和他在修為上的談話,都會讓他在將來的修行中受益匪淺。

  他眼中的光焰劇烈一閃:「您的意思是讓我專修飛劍,將飛劍一道修到極致?」

  丁寧並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接著說道:「岷山劍宗有很多名劍,有些劍是我們秦劍師所留,數量更多的一部分你在岷山劍會時也見過,是來自韓趙魏三朝的宗師。巴山劍場昔日也有無數名劍,大半在巴山劍場滅時損毀,或是被鄭袖和元武奪取。但畢竟也有不少留存了下來,現在已經輾轉回到膠東郡。」

  葉幀楠的眉心微蹙,他不明白這些和自己的修行有著什麼樣的,但是知道必定每一句都有深意,所以他只是用心的一字不漏的仔細聽著。

  「自古以來雖說也有能夠控制多道飛劍的修行者,但畢竟一心不可二用,一名修行者的心意在御使一柄飛劍時,自然不可能也分心操控另外一柄飛劍。所有那些能夠操控多道飛劍的修行者,只是一劍刺殺時而令一劍依照劍路自由飛行,這便如抓住一柄飛劍的同時,勢必放開另外一柄飛劍,其中自有間隙。」

  丁寧看著他,細細的說了下去:「但事實上我巴山劍場,有一種可以更好的控制更多飛劍的方法。」

  「千衍大陣,萬劍歸宗?」葉幀楠吃了一驚,發出聲來。

  「看來你倒是也聽過此種劍經。」丁寧倒是有些意外,如此一來他便更容易解釋:「這劍經其實以外力為輔,究其理是需要先煉成一枚陣法樞劍盤,陣法樞劍盤和御使的所有飛劍氣息相連,所有飛劍都相當於陣法樞鍵盤上的棋子,組成大陣。控制劍師對敵時,只要心念御使真元調動陣法樞,就如不斷撥動不同的棋子一般,這劍陣便千衍萬化,無數飛劍變幻無數攻擊方式。」

  「這種劍經的修行所限有三,一是合適的修行者,二是所需大量好劍,三是這修行者的真元厚度。」

  「這種劍陣的威力一是來自於飛劍的數量多,各種元氣性質不同的飛劍組成劍海,帶動的天地元氣駁雜而磅礡,同時飛劍又狡詐詭奇,與之對敵的修行者除了要硬抗強大力量的衝擊之外,還要防範突然出現在身側的飛劍刺殺。但飛劍之術,原本飛劍符裡能夠容納修行者真元有限,更多依賴的是這劍胎本身元氣的力量,所以組成劍陣的好劍必須是那種自身元氣積蓄非常強大的好劍。最為關鍵的一點,是這名修行者體內必須存得下海量的真元,因為這御使大量飛劍時,雖然每一柄飛劍都是通過陣法樞劍盤控制,但真元通過陣法樞源源不斷的湧入每一道飛劍,時刻消耗驚人。」

  「巴山劍場有劍境,這陣法樞劍盤也自有材料,岷山劍宗和我巴山劍場有足夠名劍可供挑選,組成這樣劍陣不成問題,你的性情又足以讓你可以控制這樣的劍陣。」

  聽到此處,葉幀楠已經完全明白,忍不住輕聲道:「所以只差海量真元。」

  「正常人的經絡自有極限,若非修煉數種能夠互相作用的頂級功法,到了我這樣的修為,才有可能擁有遠超尋常七境宗師的海量真元。」

  丁寧平靜的看著葉幀楠,說道:「你要能夠煉成這種劍陣,唯有依賴度厄金絲。」

  「度厄金絲?」葉幀楠不解,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丁寧道:「一種符器,用烏金絲煉製,纂刻法陣,隨氣血牽引,遍佈修行者經絡,深入氣海,就如同在修行者體內再埋一圈經絡。這度厄金絲能夠牽引驚人的天地元氣存積其中,戰時便源源不斷引入陣法樞劍盤之中。」

  葉幀楠瞬間明白:「就如在體內再植一個法陣。」

  「度厄金絲過脈,萬絲穿身,極其痛苦,很少有修行者能夠支撐,但我覺得你能夠堅持。」丁寧看著他,說道。

  葉幀楠再次躬身行禮,心境沒有大的波動,言語也極為平靜,道:「可以一試。」

  當葉幀楠離開,丁寧也走出了這間靜室,離開這片山崖。

  還無法在修行者世界的層面就解決所有問題,並非是他自己不夠強大,而是跟隨他的強大修行者數量還是不夠多。

  任何想要以自己的意志來行大事的人,都始終在尋找知音,尋找志同道合者作為幫手。

  當他所擁有的修行者多到足以正面抗衡任何一個王朝的大軍,足以輕易的應付任何一個王朝最強大的精銳軍隊的衝殺,那現在困擾他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當他用天下劍首令開始宣佈巴山劍場回歸時,他這樣的動作就已經開始。

  只不過現在要做得更快,更徹底一些。

  現在對於葉幀楠的安排,對長陵夏婉等人的安排,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接下來他要去燕。

  燕有他白羊洞的師兄張儀。

  當燕、齊和大秦王朝的戰爭啟時,或者說那封信通過使者傳遞出來之時,燕王朝就應該不會准許張儀離開。

  在戰略層面上而言,張儀就是可以限制他和巴山劍場的人質,會被軟禁在燕王朝。

  他當然不會讓燕王朝如此。

  而且關於讓更多志同道合的修行者成為幫手的做法,他當然不會只在秦境內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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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許多年之後的聯手

  鹿山會盟是秦之大勝,元武以八境之資震懾天下的開始。

  元武在鹿山出劍,一劍斬掉了對面山峰的峰尖。

  對面的這座平頂山隨後便成了秦軍的要塞,如巨大的瞭望台,瞭望著燕、楚、齊的大片疆域。

  這原本是四朝交接處,昔日楚、燕、齊中最強盛的大楚王朝已經四分五裂,那些零散的諸侯最多也就擁著數萬乃至十數萬的軍力,對大秦王朝而言並無太大的威脅。

  所以這山上的秦軍,自然將注意力集中在燕、齊。

  這一日上面駐紮的秦軍皆沉默無語。

  他們面對的地平線上,有戰車、重騎、步輦、拖曳獸群在不斷出現這些都意味著強大的重型符器和修行者。

  這些東西起初都是一個個黑點,然而在他們的視線裡出現得越來越多,終於變成蔓延整個地平線的潮水。

  最為關鍵的是,在燕境和齊境蔓延開來的潮水,都連接在一起,如兩股洪流交匯,都漫向秦境。

  燕、齊兩大王朝聯軍,追溯到上一次,已經是七十餘年前。

  兩朝相隔七十餘年之後再度聯手,而且軍隊都是呈現傾巢之勢,如何不令人震驚?

  從正午至傍晚時分,這些秦軍沉默的看著燕境和齊境內蔓延而來的軍隊,竟然是一直還未看到隊伍的盡頭。

  當夜色開始深沉,這座山上燃起了無數火把,一些符器不斷的將焰光投向天空,在這些光焰的照耀下,黑壓壓的先鋒軍已經到了這座山前。

  「為了大秦!」

  這山上秦軍將領握緊了手中的劍,出了一聲厲喝。

  無數聲厲喝響起,瞬間被更密集的破空聲淹沒。

  在黑夜裡依舊如潮水一般蔓延的燕、齊聯軍淹沒了這座山,然後接著淹沒鹿山。

  元武十三年深秋臨冬。

  本已是不利於行軍征戰之時,然而燕、齊兩朝聯軍,各自舉兵百萬,彙聚無數修行者,裹夾著秦境之外的小國、部落的軍隊,形成了這數十年間數量最大的一支只能用龐然大物來形容的大軍,從鹿山侵入,對大秦王朝動了猛攻。

  只是用不到十日的時間,便連破秦三郡,並佔領了大秦王朝西北第一重郡中山郡。

  這中山郡原是趙王朝的屬國之地,這中山郡至燕、齊邊境的疆域一失,就相當於先前秦滅趙王朝之後佔領的趙地,有三分之一已失,落於燕、齊之手。

  趙地原本便有大量趙遺民對大秦王朝的統治不滿,燕齊軍隊連連大勝,趙地許多氏族也紛紛倒戈,一時間燕、齊大軍未至,許多郡縣之中已經是戰火四起,失去控制。

  秦軍從不懼怕強敵,然而面對這支只能用龐然大物來形容的聯軍,即便是最悍不畏死,經驗最豐富的秦軍將領,也不知靠什麼來取勝。

  秦軍能夠調動到中山郡和長陵之間的軍隊不過數十萬,且這些秦軍狀態並不是最佳時。

  數十萬這樣的秦軍,他們的對手卻是過兩百萬的燕、齊精銳大軍,修行者數量比例到達駭人地步,除了兩百萬燕、齊精銳大軍之外,其餘各從屬小國和部落,各地反秦的氏族、貴人的聯軍,數量甚至都接近秦軍所能調集到的軍隊數量。

  敵我雙方已經到達五比一之上的比例,在數萬對十數萬的軍隊的交戰裡,還有獲勝的可能,但在這樣級數的大戰裡,至少在所有的史冊裡,都沒有出現過如此弱勢的一方能勝的例子

  關中的一座行宮裡,有幾株過五百年樹齡的泡桐樹。

  泡桐樹本身身長極快,數十年的快生長就能長到數人合圍的程度,但往往因為生長太快,樹冠太大招風,而樹根入土不深,便毀於大風之中。

  有五百年樹齡的這種樹能留存下來,自然大到可怖。

  或者說可算奇跡。

  可是真的有奇跡嗎?

  此時身穿很隨意的尋常粗布長袍,站立在這樹下的元武皇帝十分清楚,這所謂的奇跡源於那五百年前植下這樹的某位帝王。

  當這株樹剛剛長到兩人合圍之粗開始,那些曲意奉承的臣子們就已經千方百計的將這株樹的根系引入更深的地下,直至今日,這處地下還有數十根鐵索連帶著重石法陣縛著這幾株大樹的中心根系,還有一些可以令這樹蟲豸不侵的藥土在持續的揮功效。

  在天下很多人看來,此時秦要想阻止燕、齊聯軍從趙地入關中,就只有等待奇跡生。

  但對於他而言,沒有奇跡,只有人事。

  有華麗的車輦來到這座行宮前。

  長陵女主人孤身走入行宮,踏著鋪滿巨大枯葉的石道走入他的視線之中。

  這幾株巨大的泡桐樹殘留在枝頭的一些黃葉開始震顫,散著一種莫名的銀色光焰。

  「你終究還是來了。」

  元武看著這名冷酷而依舊完美的女人,溫和而感慨的笑了笑。

  鄭袖看著這名假裝沒有看到她華麗的后冠下白的帝王,冷漠的回應道:「只是時勢使然,並不代表著我並不厭惡你。」

  元武並不在意,依舊微笑道:「但終究是真正聯手至那日長陵大變開始,你我都再也沒有真正的聯手過了。」

  「我需要你所有的幽浮大艦。」鄭袖沒有去回味他語氣裡的感慨,清冷而直接的說道。

  「兩顆仙蓮子。」元武收斂了笑容,看著她說道:「不只是我要用,還有徐福。」

  鄭袖點了點頭,「我來應付燕軍。」

  元武看她沒有反對,頓時露出些歡顏,「那我自然來對付齊。」

  鄭袖不再多說。

  她轉身走向宮外。

  元武沉默的看著她的背影,說道:「何不留宿在此?」

  鄭袖沒有回應。

  她假裝沒有聽到。

  若是一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臣服或者順從為附庸的姿態,那就永遠不要再有這樣的姿態。

  她不會改變她所選擇的路,

  這樣即便她最終真正的失去了所有,也至少也有一樣東西不會失去。

  那就是她的驕傲

  在令人心冷的黑暗裡,她的車輦沒有返回長陵,而是行向關中的數座工坊。

  她在這段時間所建立的數座龐大而隱秘的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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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2:0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四章 殺徐

  黑暗裡有無數幽幽的目光如野狼般盯著她的車輦。

  即便以謝家為首的關中諸多豪門早在她之前作出了防範,然而這些巨富無數年的積累,許多看似牢不可破的基業還是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她在關中行走,自然遭受著無數人的記恨。

  尤其是在李思的死訊傳出,天下人都知道淨琉璃破了她加持的星火劍之後,一些人想要殺死她的想法就越是變得不可遏制。

  若不是關中人都是土生土長的秦人,關中是秦之起始,若不是燕、齊聯軍已經勢如破竹般侵入秦境,若不是她的身邊還有一名深不可測的昔日巴山劍場的大劍師葉新荷。

  若不是有這麼多的若是想必會有很多關中門閥會忍不住試試是否能夠殺死她。

  除此之外,更令這些關中門閥好奇的卻是她那幾間不惜得罪整個關中而建立起來的隱秘工坊。

  沒有人知道她這數座巨大的工坊裡有什麼。

  除了她所用的匠師極少,防衛極為森嚴,外面的人根本無法靠近之外,最關鍵的原因,是運進這些隱秘工坊的材料都是她絕對的心腹,而且這些工坊,還從來沒有往外運出過任何東西。

  在這種時刻,當她從長陵再至關中,會見元武再到這裡,黑暗中滿懷著敵意看著她車輦的關中門閥們,卻希望她的這些工坊裡隱藏著巨大的力量,能夠改變大秦滅亡的命運。

  葉新荷就算再強,也只是一名隱秘遁世的修行者,無法擁有戰略層面的力量。

  在關中門閥和大秦王朝絕大多數權貴眼中,只有自身擁有強大武力,而且掌握著大秦王朝的諸多力量,更是擁有外人想像不到的無數強大門客的存在,才有定鼎作用。

  就如李思雖然死在淨琉璃手中,然而那夜他的幾名門客還是一鳴驚人,之前默默無聞但在那夜卻顯露出了驚人強大的戰力。

  現在對於大秦而言有定鼎作用的,在長陵主導大局的嚴相算是一位,而除了元武和鄭袖之外,似乎便只有一位曾經被人遺忘的老人還擁有這樣的能力和作用。這就是掌控著大秦王朝幽浮鐵甲艦隊的徐福。

  這些關中門閥知道,在楚都上游攔截百里素雪失敗之後,這名老人就在距離此刻元武皇帝所在的行宮不遠的秋霞山上養傷。

  只是,這些關中門閥有能力知道這名老人的行蹤,大秦的敵人們也自然有可能知道。

  當許多幽幽的目光盯著鄭袖的車輦行進那些隱秘的工坊時,有許多遠道而來的修行者們,也已經到達了秋霞山上。

  這些修行者有的來自燕境,有的來自齊境,有的甚至來自楚境和之前的韓地、趙地。

  他們之中有很年輕的少年,也有老得連腰都已經挺不直的老人。

  早在燕帝和齊帝給膠東郡那巴山劍場的天下劍首寫信箋之前,這些人就已經出發,所以才能在這個時候就彙聚在這裡。

  他們從天下各地分散而來,行蹤都極為隱秘,到達這座山上之前,連腳步聲都輕到極點。

  然而到了這座山上,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卻顯得比平時還要沉重。

  並非是因為疲憊。

  而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所負的使命,他們知道今天的事情也一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且有可能徹底決定這場大戰的結果。

  秋霞山上有一座劍院。

  這曾是大秦王朝歷史上很有名的流年劍院。

  然而這座劍院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荒廢,內裡的主要修行者都在元武登基前那場大變之後被處死。

  所以這裡雖然庭院依舊占地很大,還有一條靈脈偶爾會流出些殘餘的靈氣,但已經顯得有些破敗。

  對於這些從天下各地遠道而來的修行者而言,還可以確定的是,這裡已經不存在任何強大的護山法陣和足以殺死宗師的禁制,更無法容納大量的軍隊。

  有近百道身影從這山四面上山,最終從山林中紛紛穿出,沉默的包圍了這座破敗的劍院。

  這些修行者之中,最為年輕的一批都來自於燕,他們的修為和其餘修行者相比自然大為不如,然而他們的背上都背著一副雙頭龍首弓。

  這在修行者的世界裡有一個專有的名字「驚天破」。

  這種符器只來自於楚。

  只有昔日楚皇宮裡的數位煉器師才懂制器之法,就算在當年楚王朝強盛之時,也只有千名皇城護衛配備了這種可以引動天地雷罡,威力甚至不輸於六境修行者的符器。

  這只能說明,楚境裡也有很多人有很多種想法。

  至少有人希望燕、齊能夠滅了秦。

  有七名宗師出現在這座劍院的正門。

  這七名宗師身材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是身穿著式樣相同的袍服,甚至連身上的劍意都幾乎相同。

  普天之下,只有燕絕星宮有七名師兄弟修同樣的劍經,而且最後都入了七境,成就了宗師。

  這燕王朝絕星宮七名宗師性情怪癖,以往從不出山,但誰都知道,這七名宗師在絕星宮閉關修行,是因為聯手修了一門劍陣。

  一門七宗師已然可怖,而七名宗師組成的劍陣,威力更是比單人使劍不知道會強出多少,絕對不是單純的數字疊加。

  除了他們之外,其餘那些遠道而來的修行者,也絕對不會比那些依靠符器的年輕修行者弱。

  那麼,有這樣些人一齊到來,原本傷重未愈的徐福,又如何能夠活過今夜?

  有一些符紙飛了起來。

  這些發黃的符紙像信鴿一樣飛向空中,然後悄然消失,空氣裡卻是留下了許多道晶瑩的痕跡,漸漸連接起來。

  這些符紙連成了一種磅礡的符意,封鎖住了這山。

  即便接下來的戰鬥必定驚心動魄,然而至少能夠為他們贏得足夠的時間。

  當這些符紙飛起,那些最年輕的修行者便已出手。

  他們體內年輕而又富有活力的真元,雀躍而激動的湧入他們從背上取下,雙手緊握著的符器裡。

  龍首裡往外噴吐著金色的閃電,連成弓弦。

  在下一剎那,無數道金色的雷光便從高空中被召喚而來,變成無數真實的雷光箭矢,朝著這破敗的劍院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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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2:0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童男童女
  
  越是年輕,便越是熱血,行事越是虔誠,越容易為某個理想而獻出生命。

  這些年輕的修行者們只想將熱血拋灑在這裡,只要能夠成事,所以他們只想出手一次,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要如何離開。

  當他們將自己體內的真元全部盡情的,毫無保留的傾注在手中的這件強大符器裡時,這符器也給了他們最有力的回饋。

  這些從虛空裡被召喚而來的金色雷光真的很強大。

  尤其充滿著一種決死的氣息,義無反顧。

  這種氣息,讓這些年輕的修行者身後的許多宗師都感到了感慨。

  感慨於這些年輕人的單純與熱血,感慨於他們能夠形成的力量。

  在他們看來,若是徐福沒有特殊的安排,若是他的身邊沒有足夠等級的強大宗師,當這一輪雷光落下時,徐福這名大秦王朝的隱形巨頭,就應該死了。

  這無數雷光照亮了整個破舊的劍院,甚至使得屋簷上每一株乾枯的蒿草都分毫畢現。

  一些蟲豸從屋簷和草木之中鑽出,瘋狂的往外奔逃,飛舞著。然而又如何能跟的上這些雷電的速度?

  就在這時。

  一道劍光從屋簷下的瓦片裡透了出來。

  屋簷裂了口。

  瓦片碎裂,慢動作一樣往上倒飛。

  那些飛舞著的蟲豸在落下的電光裡被灼燒成團團青煙。

  和鋪天蓋地落下的雷光相比,這一道劍光很輕淡,就像是一抹晨光。

  這一劍的力量在外面任何一名修行者,包括運用這些符器的年輕修行者看來並不算特別強大。

  至少不是七境,最多和這落下的雷光之威相仿,而且還沒有一往無前的氣勢。

  從任何方面來看,這道劍光就像是象徵意義的抵抗,垂死之前的哭泣。

  然而令所有這些修行者沒有想到的是,有更多的屋簷屋瓦裂了。

  一道接著一道的劍光,隨著往上飛揚的瓦礫碎片飛了起來。

  這些劍光顯得很輕柔,每一道都顯得有些軟弱,然而當這些劍光一齊出現,劍意澄清的連接在一起時,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修行者的感知能夠很快的讓他們判斷出精准的數量。

  一共有三百道這樣的劍光。

  就在這劍院的其中一間大殿裡,竟然悄無聲息的聚集著三百名劍師!

  這三百名劍師一齊施劍的劍意,完全結成了一座劍陣。

  一座無論是劍師數量還是威力都令人難以想像的劍陣!

  澄清而穩定的劍光裡,劍氣的切割甚至帶出了一種神聖的意味,有聖潔的光芒在其中飛灑。

  天空中降落的雷光,沒有一絲能夠穿透這劍陣。

  那些強大而暴戾的雷電,被一寸寸切割,絞碎,變成一道道金黃色的旋風往外吹出。

  這些金黃色的旋風倒撞在籠蓋這座山的符陣上,甚至使得那些符道大家的符意都出現了晃動,然而卻根本無法對著絞碎它們的劍陣造成任何的威脅。

  鎮守住這破落劍院正門的七名絕星宮宗師震驚到了極點。

  在七聲巨大的悶震聲裡,他們面前的山道盡數破碎,巨大的裂縫朝著山體內裡延伸。

  他們七個人開始發光,就像是變成了七顆耀眼的星辰。

  他們身上的本命劍光散發著令人無法睜開眼睛的奪目光輝,彙聚在一起,變成了一片光幕,壓向了那座形成劍陣的大殿。

  大殿瞬間被摧毀,磚石飛散,被劍氣切成灰燼。

  澄清如晨光的劍陣在這力量下有些難以支撐,所有的修行者此時看到,這劍光裡是三百名身穿白袍的少年,或許更嚴格一些而言,是三百名童子。

  這三百名童子面容稚嫩得讓所有人都呼吸停頓,難以置信,這樣年紀的男童在他們的印象裡,應該是剛剛接觸修行,或許再過幾年才會開始進入各修行地去學習。

  然而這三百名童子的劍法氣度和劍陣章法都極為老練,這個劍陣竟然給人一種演練了許多年的感覺。

  在七名絕星宮宗師的劍陣壓迫下,這三百童子結成的劍陣也只是運轉吃力,竟然一時並不崩潰。

  所有的人心中盡有不詳預感。

  數十聲厲叱聲同時響起,伴隨著響起的是劇烈的破空聲,海量的天地元氣在高空中走動的轟鳴聲。

  幾乎所有來犯的修行者全部出手了。

  各種磅礡的力量形成了恐怖的潮汐,壯觀美麗而又充滿了毀滅的氣息。

  在這同一瞬間,一連串密集的出劍聲清脆的響起。

  有數間破舊的殿院同時被內裡透出的劍光絞碎。

  所有來犯的修行者的眼瞳劇烈的收縮起來。

  有穿著黃裙的女童從這些殿院中飛射出來,有著一種莫名的歡快輕靈意味。

  每一名身穿黃裙的女童都御使著一道金黃色的劍光。

  這劍光卻不輕靈,而是純粹的剛猛暴烈。

  這些女童同樣也是三百名。

  她們暴烈的劍光,如漫山遍野的金色菊花散開,同樣形成了一個令人心顫的劍陣。

  最為關鍵的是,當她們的這個劍陣形成,兩個劍陣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六百道劍光,完美的契合成了一個更龐大的劍陣。

  無數股力量在空中交織,衝撞。

  崩裂山道前的七名絕星宮宗師身上的星光首先黯淡了下去。

  接著他們的面容也黯淡了下去。

  他們的身上也開始出現裂痕,朝著身體內裡透去,和深入山體的那些裂痕一樣深。

  那第一批出手的年輕修行者頹然的摔倒在地上。

  來犯的這些修行者裡,沒有任何人相信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那六百道劍光組成的劍陣漸漸淹沒他們所激發出來的力量,並朝著他們席捲而來。

  「這是個陷阱!」

  有人呼嘯出聲,倉惶後撤。

  然而這只是一個針對眼前境況的陷阱嗎?

  七名已經開始兵解的絕星宮宗師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看著這樣的兩座劍陣,他們開始理解為何巴山劍場會那樣的態度。

  只是就和他們前來這裡時一樣,燕齊的兩位帝王在揮軍而來的時候,也根本沒有想過會有失敗的可能。

  他們的身體在下一剎那徹底崩裂開來。

  那些流矢一樣的劍光,呼嘯著從他們身體碎裂的地方沖過,往外席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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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2:0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六章 齊盟主

  這些從天下各地遠道而來的修行者們都是確定這山周圍並無大秦精銳軍隊和大量修行者的存在,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座破舊的劍院裡,卻存在著這樣恐怖的劍陣。

  這樣龐大的劍陣,長陵沒有一個修行地有過,也沒有一個修行地能夠讓這麼多男童和女童在這樣的年紀就綻放出這樣的力量。

  誰都知道這些年元武除了閉關修行突破八境之外,是將視線和力量砸向了海外,長陵和八百里關中,倒是和膠東郡一樣,由鄭袖照看。

  然而沒有人知道,除了那一支戰力驚人的幽浮艦隊之外,他在海外竟然還孕育而成了這樣的力量。

  一名來自燕王朝的年輕宗師身體至少被十餘道劍光透體穿過,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才剛剛破境不久,本想乘此戰獲得軍功,將來會大有前途,但此時卻即將身亡,所以無論是**還是心中都萬分痛苦。

  他聽到有更多人的倒下,有人在逃離。

  只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就像是過往數年一樣的漫長。

  他身體裡流出的鮮血將他渾身染濕,讓他有種即將漂浮在自己鮮血上的感覺。

  然後他聽到了腳步聲,看到了走到自己身側的一雙鞋。

  目光追著那雙鞋往上,他看清了一名老人的身影。

  看著這名老人的眉眼,他知道這名老人便是他們這些人今夜的目標,他們想要殺死的徐福。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劍童!」

  他雖然明知對方不一定會回答,但是此時的萬分痛苦,還是讓他忍不住拼盡最後的力量,嘶吼出聲。

  「大秦擁有三朝之地,並非只有長陵一處氣運加身。這些年長陵英才輩出,難道其餘諾大疆域就不出天賦高的子弟?只是許多出生不久便被挑選送到了海外。」徐福停下了腳步,安靜的回答了這名大燕王朝年輕修行者的問題。

  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不是因為同情這些在今夜死去的修行者,而是因為確信今夜過後,整個天下就改變了。

  李思和他們所期待著的事情,就將出現。

  只是無論是李思還是墨守城,那些他曾經的同僚,卻都已經不在。

  「為什麼不帶他們去截住百里素雪?」

  這名燕王朝的宗師滯了一滯,強聲再問。

  「當一個人很有信心的去做某件事,認為帶著一柄劍已經足夠時,他是不會再打包帶更多劍去的,換你在我這個位置也是一樣。」徐福平靜的回答:「更何況有些東西原本便不準備被人看見,直至它必定要出現的時刻,便可換取最想要的結果。」

  「三朝之地…三朝之地…」

  這名燕王朝的年輕宗師最後哭喊了起來,他的眼睛裡流淌出的全部都是血淚。

  他在臨死之前的哭喊,更多的是為大燕王朝。

  他想到了大燕王朝未來的命運。

  籠罩著這座山的符意已經開始消散,所以遠處開始看到可怕的元氣暴走,看到在黑夜裡奪目的劍光。

  劍光幾乎繞滿了整個山尖,一副華美的景象。

  然而對於遠處觀望的元武而言,那就意味著許多人的謝幕。

  他的身前跪著一名宮女。

  宮女托著一個玉盤。

  玉盤裡有兩顆晶瑩如白玉的蓮子。

  這是他在鹿山會盟之後,就一直想要從鄭袖手裡拿到的靈蓮子。

  這恐怕是天下最強的療傷聖品。

  然而當這樣兩顆可以用夢寐以求來形容的東西真正放到他的面前,他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取在手中。

  他是天下最有野心和欲望的帝王,然而很多時候卻往往能夠控制住欲望。

  這樣的人,便不像是人,分外可怕。

  「修行者…宗師…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嗎?」

  看著那座山上的劍光,感知著很多人的死亡,元武微諷的輕聲自語。

  就和鹿山會盟前他恰好突破八境一樣,今夜針對徐福生的這樣的刺殺,對他而言也是正逢時。

  靈蓮子已經在他的眼前。

  這三百童男童女陰陽叱吒劍陣,也已經到了要動用的時候。

  燕、齊兩朝力量傾巢而出。

  鄭袖也到了動用底牌的時候。

  這一切,都正當時。

  他緩緩的伸出手去,手指上晶瑩而聖潔的光線照亮了那兩顆蓮子。

  然後他拿起了一顆蓮子,慢慢的納入口中,像小時候吃糖一樣慢慢的嚼著。

  「替寡人傳黃真衛來。」

  然後他布了命令。

  黃真衛掌控著守城軍,是鎮守長陵最重要的力量,然而在這種戰時,他卻是要調黃真衛來這裡面聖。

  ……

  黑暗籠罩著大地,籠罩著一望無際的燕、齊連營。

  還未有人知道生在關中的變故。

  所以這樣的兩支軍隊,都被一種連戰連捷的喜悅情緒籠罩著。

  在齊王朝的連營,最中心地帶,有一片規制明顯出常規的營帳區,這是皇族和一些至為重要的幕僚所在。

  在這片營區的最深處一角,有一座尖頂的營帳,在黑暗裡散著一種吞噬黑暗的味道。

  有無數黑色的和深紅色的氣流,在帳上不斷的遊走。

  營帳的帳尖上,有電光不斷的湧向高空,而高空又有奇異的星光像閃電一樣落下,落向帳尖。

  有許多齊王朝的修行者此時聚集在這座營帳裡,數量遠比圍殺徐福時出動的齊王朝修行者要多,而且其中的高階修行者比例也很驚人。

  這樣的傾朝征戰,牽動了幾乎所有齊王朝的宗門。

  事關整個王朝的將來和無數人的生死存亡,即便是最清高的宗門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所以此刻聚集在這座營帳裡的這些修行者們,幾乎代表著大齊王朝所有宗門——所有修煉陰神鬼物功法的宗門。

  就如軍隊需要強有力的統帥,以避免不同的意見而導致行動不一。

  這些平時不隨軍的宗門,大量不屬於任何軍隊的修行者,也必須有能夠起到決定性意見的人。

  這樣的人,就像是整個大齊修行界的盟主。

  他必須能夠有令絕大多數宗門的修行者信服的能力。

  以往千墓山的晏嬰,他在整個大齊王朝的修行者世界裡就有這樣的威信。

  只是當晏嬰死後,由誰來坐這個位置?

  尤其是當這樣的大戰開啟之後,這個位置已經不是虛名,而是切實的權勢,可以主導很多宗門和修行者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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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9 02:0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陰暗裡的新王

  對於新的齊帝而言,能夠坐這樣位置的人,最好是屬於皇室的供奉。

  然而現實的結果卻並不盡人意。

  在一些對於整個戰場而言的修行者的分派和調度上,更多的修行者都贊同一名年輕宗師的意見,而並非是來自皇室的一名老供奉。

  這種微妙的贊同,便意味著認可,意味著順理成章。

  這名年輕的宗師是齊人意,齊斯人的師弟。

  在先前齊燕聯軍對秦軍的戰鬥裡,這名宗師獲得的軍功最多,而且還因為在修行方面對一些修行者的指點,得到了這些修行者的支持和敬仰。

  所以不出任何的意外,這名在大戰前並不算出名的年輕宗師,將會成為調度絕大多數宗門的絕對實權者。

  然而真是如此嗎?

  只有此時在軍營某處邊緣一座不起眼帳篷周圍的寥寥數人,才知道那裡的齊人意只是某人的傀儡。

  只是追隨著某人的死士。

  一盞黑色的油燈跳躍著明亮的燈火。

  火光照亮了兩張都顯得很年輕的臉龐。

  其中一人是新即位的齊帝,而另外一人卻是蘇秦。

  齊帝的面容溫和,然而眉梢卻微微提起,隱約間透著不喜。

  他端詳著蘇秦,問道:「既然你已經讓我知道你的真正身份,為何還能覺得我會同意坐上這樣的位置?」

  「因為我有這樣的能力。」

  蘇秦平和的敘述著:「我可以讓齊斯人從來殺我,到傳授所有的修行經驗給我,讓我成為他的真傳弟子,我也可以讓一名不出名的小門派宗師,變成現在絕大多數人信奉的領袖,我可以繼續將齊斯人的一些修行經驗和手段傳授給這些修行者,讓他們都得好處,最為關鍵的是,我有很多可以殺死你的機會,因為只有我發現所有人認為並未御駕親征的你,實際就在這個軍營裡。」

  齊帝笑了起來,笑容依舊很溫和,但是眼睛深處卻透著銳意,「但是你是秦人。」

  「你知道我的際遇。」蘇秦淡漠的說道:「在我離開長陵之時,我只認為我是一名修行者,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是秦人,或是楚人,或是齊人。」

  「只忠於自己,如何令人放心?」

  「從來沒有絕對的放心,只有時勢使然。也從來不會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某一階段的朋友。」蘇秦微諷的說道:「我幫你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同時我取得在修行者世界所需的東西,這很公平。而且我只是個影子,誰都會認為新的晏嬰,新的齊斯人,便是現在那帳篷裡的齊人意。」

  齊帝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我並不是一定要和你合作,才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我不喜歡有人靠偷竊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來和我談條件。」

  「你必須有我這樣的合作者。」蘇秦毫不掩飾的冷笑了起來,「你很快就會醒悟,鄭袖和元武並沒有你和燕人想像中的那麼好對付,而且就算在贏得了這場戰爭之後,你也必須面對巴山劍場,他們在那個時候會成為你的敵人,而你必須擁有能夠在修行者世界抗衡他們的人存在。」

  「我就是這樣的人。」

  蘇秦也收斂了冷笑,面無表情的慢慢說道:「我會比齊斯人更強,比你大齊王朝所有其餘的宗師更強。如果說要誠意的話,不管你現在如何想,我會先去長陵殺了嚴相。」

  蘇秦的最後這幾句話讓齊帝的心境真正的震動起來。

  這個時候蘇秦又看著他,問了一句:「即便這一切都按你所想,秦滅了,你和燕人最終也滅了巴山劍場,那你要和燕平分天下嗎?」

  齊帝深深的皺眉。

  「人的想法始終會改變,隨著時勢,你不用現在就給我回答。」蘇秦對著他頷首為禮,然後站起來轉身離開。

  他走出營帳,感受著身後傳來的數道殺意,嘴角露出些不屑的笑意。

  齊帝不可能對他放心。

  但至少在他前往長陵,殺死嚴相之前,齊帝不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剷除他在齊王朝修行者世界裡已經建立起來的力量。

  一切都在按照他想要的步驟在走。

  他走得如此得心應手,不只是因為他此時的修為和力量,而是因為此時天下沒有人能夠和他一樣,長袖善舞於這些勢力之間,最關鍵沒有人能夠遊走在巴山劍場和其餘勢力之間,沒有人能夠借用到那些大逆和巴山劍場的力量。

  對於他那名小師弟丁寧,他實在是從心裡佩服得緊。

  昔日的王驚夢就已經無敵天下,借助九死蠶化身丁寧重修蟄伏在長陵,今日能夠佔據膠東郡,重聚天下最多的強者,這簡直是令人嘆服。

  只是他終究還是無法代表所有秦人的意志,終究還有很多人不是和他一般的想法。

  現在的淨琉璃,其實便像極了當年很多年輕氣盛,剛剛煉劍成功的巴山劍場修行者。

  而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蘇秦自己就像是一柄鋒利的,無主的殺人刀。

  很多人都喜歡借刀殺人。

  蘇秦也很樂意被人借刀殺人。

  只要他的強大速度,遠遠超出那些人的預計,那此時的天下,對於他而言便充滿著無數的機會。

  誰會想到他能夠用這樣短的時間,便成為齊修行者世界暗地裡的領袖?

  一輛通體纏繞在黑色霧氣裡的車輦出現在他的身前。

  拖曳著車輦的是四頭足底生焰的陰魂獸。

  這是齊王朝內某個宗門的秘寶,這種經過修行者秘法炮製而成的陰魂獸即便遠行萬里都不會疲憊。

  要回長陵了。

  這是時隔很久之後的回歸長陵。

  然而蘇秦此時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感慨。

  長陵對於而言已經只是一處尋常的旅地,而且已經太小,包裹不住他的野心。

  「走。」

  他淡淡的下了命令。

  陰魂獸拖曳的車輦開始啟程,後方跟著二十輛黑氣繚繞的馬車。

  齊帝此時已經走出了營帳,在幾名供奉的護衛下,遙遙看著他的這列車隊。

  當他看到已有這麼多修行者追隨著蘇秦而行,他的心境再次劇烈的波動起來。

  他發覺自己並沒有多少可以拒絕這人的資本。

  因為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對方已經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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