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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比試
猴子小灰看見身前那人直直的盯著自己看著,目光大是古怪,大怒下「嗖」地一聲翻起猴爪抓了過去。
那人猝不及防,差一點臉就被抓花了,幸好他反應算快,硬生生把頭向後一仰,在間不容髮之際給躲了過去。
張小凡吃了一驚,連忙喝止小灰,轉頭向那人看去,只見那人顯然嚇得不輕,手撫著臉,口中連道:「好險,好險。」
張小凡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道:「這位師兄,對不起了!」
不料那人倒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一擺道:「沒關係,是我一時疏忽,忘了『三眼靈猴』(註一)脾氣暴躁,容易傷人。」
張小凡一呆,道:「三眼靈猴?」
那人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不知道這隻猴子是三眼靈猴嗎?」
張小凡莫名其妙,道:「三眼靈猴是什麼東西?」
那人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小凡一番,道:「三眼靈猴你都不知道,又怎麼會養了牠?」
張小凡道:「我以前在竹林裡砍竹子遇到了牠,被牠砸了幾次松果,然後牠就跟我回來了。」
對面那個年輕的青雲弟子此刻看去彷彿下巴都要掉了下來,喃喃道:「砸了幾枚松果就能跟著回來,砸了幾枚松果就能跟著回來……」
張小凡見他神神怪怪,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不料沒走幾步,那人居然也跟了上來,堆出滿臉笑容,低聲道:「這位師弟,哦,不,師兄,你……」
張小凡見生平第一次被人喊了師兄,而且見他年紀至少也在二十以上,連忙道:「哦,不敢當,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那人頓了一下,滿臉堆笑,道:「呵呵,師弟可真是平易近人,啊!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般,鄙姓曾,草字書書,是風回峰弟子。不知道師弟你的名字是……」
張小凡道:「我是大竹峰弟子張小凡,曾書書師兄你……呃,『叔叔』?」
那人一愣,隨即臉色微紅,有些尷尬笑道:「啊!我可不是故意佔你便宜,我的書書乃是書本之書,非父叔之叔。這都怪我爹,當年我娘本給我取名英雄,你說叫曾英雄那有多氣派,偏偏我爹看我從小愛看書,便心血來潮給我取名書書,搞的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
張小凡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想此人名字居然和六師兄有異曲同功的意思,先前心中的愁苦被此人打擾一下,沖淡了不少,對他倒也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道:「啊!曾師兄你很愛看書啊?」
曾書書笑道:「那是,這個我倒是不必謙虛,風回峰上下誰也沒我看的書多,不過我看的多半都是奇聞逸事,神怪搜奇,經常把我爹氣得半死。啊!話說回來了,你的確不知道這隻猴子乃是『三眼靈猴』嗎?」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就以為牠是隻普通猴子呢!」
這時,彷彿聽懂了他的話,蹲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忽地「吱吱」尖叫,用力拔了一下張小凡的頭髮,疼得張小凡「哎呀!死猴子」叫了出來。
曾書書眼中卻大有羨慕之色,道:「啊!真是聰明。」
張小凡忍痛道:「這死猴子就愛打人,你還說牠聰明?」
曾書書道:「你莫看牠貌不驚人,但就憑著這份靈性,便是罕有的靈物。你看牠雙目之間額頭之上,是否有一道小小豎痕?」
張小凡轉頭仔細看了一下,果然發現在灰色皮毛下,有一道淺淺顏色的豎痕,不仔細看著絕然是看不出來的,不由得對曾書書心生佩服,道:「這麼小的你也看得出來,厲害,厲害!」
曾書書一本正經道:「你莫要小看了牠,我曾經在『神魔誌異』(註二)的『靈獸篇』中看過,三眼靈猴乃通靈奇獸,幼年時外表與普通猴子無異,但在成年後額頭上第三靈目便開,靈性大張,非但能通曉五行仙術,更能看千里之外事物,據說古語中的『千里眼』便是說的這三眼靈猴呢!」
張小凡把猴子小灰抱下,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一時不敢相信這與自己生活了兩年的猴子居然有這般大的來頭。
不過看來看去,怎麼看也是一隻普普通通而且偏胖的猴子,拿在手上份量還頗為沉重,似乎到了通天峰上只一個晚上,又重了幾斤。
猴子小灰心裡奇怪,今日怎麼人人都盯著自己看個不停,當下「吱吱吱吱」尖叫不止,大是惱怒。
張小凡衝牠做了個鬼臉,隨手一拋,扔到了大黃背上。
大黃嚇了一跳,一下子跳開,待看清楚了是小灰這才鬆了口氣。小灰衝著張小凡手舞足蹈,似在示威一般,叫了好幾聲才作罷,靠到大黃身上,片刻後注意力又被大黃皮毛裡的虱子給吸引住了。
曾書書羨慕地看了看了小灰,隨即回頭對張小凡道:「張師弟你也是來通天峰參加七脈會武的嗎?」
張小凡點了點頭,道:「曾師兄你呢?」
曾書書笑道:「我也是,昨日抽籤我抽得了三十三號,不知你是幾號,可不要這麼巧,我們就是今日的對手了?」
張小凡也笑了起來,道:「我是一號。」
曾書書吃了一驚,道:「你便是昨日大竹峰的那個弟子?」
張小凡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曾書書笑道:「你運氣真好,」說著在心裡一算,隨即道:「我們要到了最後決戰才能碰面,看來難度很大啊!」
張小凡笑道:「我這點修行,第一……呵呵,第二輪立刻就被淘汰了,哪裡還敢妄想。」
曾書書吐了吐舌頭,道:「那我只怕連第一輪也過不了了。」
二人相視一眼,都是大笑。
當下兩人又談了一會,遠處傳來了宋大仁的喊聲:「小凡,吃飯了。」
張小凡遠遠應了一聲,向曾書書書說了兩句,便跑了過去,隨後大黃也背著小灰跟了上去。
跑到宋大仁處,二人向前走去,宋大仁道:「剛才你在那裡與誰在說話啊?」
張小凡道:「哦,我剛才結識了一位風回峰的師兄,聽他說名叫曾書書。」
宋大仁像是吃了一驚,道:「曾書書?」
張小凡訝道:「怎麼了,大師兄?」
宋大仁回頭向來處看了看,道:「那人是風回峰首座曾叔常曾師伯的獨子,聽說天資過人,博聞強記,修行是極深的,是這次比試的大熱門之一呢!」
張小凡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吃過早飯,青雲門眾弟子都來到雲海廣場之上,一眼看去,茫茫人海,摩肩接踵,人氣鼎盛,可見青雲門之興旺。
在巨大的廣場之上,只在眾人吃飯的這段時間裡,已然豎起了八座大台,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彼此間相隔俱有十幾丈之遠,成八卦方位排列。
此刻在台下前後已是人山人海。
在中間最大的「乾」位台下,一張數人高的高大紅榜聳立起來,上面用碗大的鑲金字寫出了參加比試的諸弟子籤號、名字,張小凡的名字非常礙眼地排在了第一位,而在對手那一欄空空如也。
張小凡臉紅了一下,偷偷看看了身邊眾位師兄,其他人都微笑不已,只有六師兄杜必書兀自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不……」
「住口!」一聲輕喝,從旁邊傳來,眾人一驚,轉頭看去,卻是田不易與蘇茹帶著田靈兒一起走了過來。
當下大竹峰眾弟子連忙參見,道:「師父,師娘!」
田不易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倒是蘇茹道:「等一下就開始比試了,你們可要爭氣些,知道了嗎?」
「是。」眾人齊聲道。
蘇茹轉頭看向張小凡,張小凡卻一眼看見了在師娘身邊的田靈兒,只見她今日似乎比往常更加美麗,神采飛揚,一雙美目中滿是笑意盈盈,一看便知道心情大好。
張小凡心中似是被針刺了一下,不由得低下頭去。
「小凡!」蘇茹見這小徒弟神情有些奇怪,走了過來叫了一聲。
張小凡連忙抬頭應道:「是,師娘。」
蘇茹看了看他,道:「你沒什麼事吧?」
張小凡連忙搖頭,道:「沒事的,師娘。」
蘇茹又看了他一眼,道:「小凡,你運氣頗好,今日輪空,不過也要注意觀看各位師兄師姐比試,這種機會極是難得,對你大有好處,知道了嗎?」
張小凡點頭道:「是,師娘。」
蘇茹看向田不易,田不易點了點頭,轉身向台下走去,眾人跟在其後,逐漸融入了人群之中。
「噹」,一聲清脆的鐘鼎聲傳來,迴盪在白雲渺渺的雲海之中,令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廣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只見在正中那個巨大的台上,道玄真人與蒼松道人的身影出現,道玄真人走上一步,環顧著台下無數弟子,朗聲道:「比試開始。」
說著,他袖袍一拂,登時鐘鼎聲再度響起,「噹噹噹噹」響徹雲霄,張小凡聽在耳中,忽然間竟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他偷眼向身邊的田靈兒看去,卻見田靈兒滿面笑容,也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他這一看,便再也移不動眼睛了,於是也沒聽清台上道玄真人說了什麼,其後蒼松道人出來又說了幾句,最後又是一聲清脆悅耳的鐘鼎大響,把他從恍惚中驚醒,才發覺比試已經開始了。
六十三人比試,八座擂台,自然是要分做四批。而在第一批十六人中,大竹峰眾弟子中只有田靈兒上場比試,在西方「離」位台上,大竹峰眾人自然蜂擁而至。
田靈兒的對手是一名朝陽峰的弟子,姓申名天鬥,此刻已一躍而上,上了擂台,身形頗為瀟灑,台下更是一片叫好聲。
張小凡轉眼看去,只見「離」位台下,足足圍了有一百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朝陽峰一脈弟子,連朝陽峰首座商正梁此刻也在台下觀看,臉上露出淡淡笑意,顯然對這申天鬥很是看重。
田不易等人走到台下,大竹峰眾人立刻淹沒在朝陽峰弟子之中,前後左右都是身著朝陽峰服飾的弟子。
田不易也不在意,向站在遠處的商正梁看了一眼,商正梁同時也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相接,彷彿有淡淡火花,但二人都只是淡淡一笑,形若無事。
這時早有弟子為二位首座以及蘇茹等長輩搬過椅子來,田不易與蘇茹坐下,田靈兒走上前來,道:「爹,娘,我上去了。」
田不易看了看女兒,道:「去吧!」
蘇茹臉上泛起慈愛之色,道:「一切小心。」
田靈兒向台上看了一眼,展顏一笑,絲毫沒有緊張之色,道:「你們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說著,一轉身,笑容依在,左手法訣一引:「起!」
隨著她話聲一落,一陣霞光閃動,她腰間的琥珀朱綾已然祭起,移到她的腳下,托起田靈兒修長身子,在霞光中如仙子一般,向台上飛去。
這一手露出,自然遠遠勝過了申天鬥像猴子一般跳上台去,而且田靈兒貌美如花,台下弟子包括朝陽峰在內都是男弟子居多,登時掌聲雷動,便連遠處擂台下也多有人回頭看了過來。
張小凡等大竹峰弟子圍站在田不易與蘇茹背後,只聽蘇茹微笑著對田不易道:「看來靈兒的修行又有精進。」
田不易微微一笑,雖然沒有說話,但神色間也是頗為高興。
這時田靈兒已飛到台上,離著申天鬥有一丈來遠,拱手道:「請申師兄賜教。」
申天鬥見田靈兒驅寶上台,又見那法寶霞光陣陣,仙氣騰騰,多半便是恩師早就告誡要小心的大竹峰長老蘇茹有名的法寶「琥珀朱綾」,當下不敢怠慢,拱手還禮道:「請田師妹手下留情。」
說著,他退後一步,右手劍訣一引,一柄散發著灰褐色光芒的三尺仙劍祭起,橫在身前。
台下蘇茹眉頭一皺,低聲對田不易道:「這柄劍和靈兒的琥珀朱綾一樣,都是五行中土系法寶,這下子就要看他們二人誰的修行深了。」
田不易微微一笑,道:「青雲門土系法寶之中,有什麼比得過妳的琥珀朱綾?以我看來,那柄仙劍與妳的琥珀朱綾差了十萬八千里。」
蘇茹低低啐了一句,道:「就會胡說。」
這時台上一聲鐘鼎聲響,田靈兒與申天鬥的比試正式開始了。
田靈兒顯然年少氣盛,鐘聲才歇,立刻用手向前一指,剎那間霞光閃動,疾若閃電,琥珀朱綾帶起一陣大風,刮臉生疼,衝向申天鬥。
申天鬥沒料到田靈兒說打便打,眼看琥珀朱綾眨眼間便衝了過來,連忙退了兩步,雙手一震,身前仙劍立刻光芒燦爛,迎了上去。
霞光與灰褐光芒在台中央撞到一起,只聽「砰」的一聲,田靈兒與申天鬥身子都是一抖,但又立刻站穩,而兩件法寶也僵持在半空中。
台下,田不易皺起了眉頭,蘇茹也訝道:「咦,這申天鬥的修行不低啊!」
同時,台下朝陽峰的弟子呼啦啦齊聲叫了出來:「好!」
這上百人的叫喊,果然不同凡響,立刻把本來也在叫好的大竹峰眾人給壓了下去,老六杜必書哼了一聲,道:「就憑聲音大嗎?又不是比嗓門。」
此時台上,兩件寶物又僵持了片刻,不分上下,同時收了回去,申天鬥腳踏七星,滿臉嚴肅,口中唸唸有詞,隨即一聲大喝:「疾!」
只見他那柄灰褐仙劍在半空中陡然沖天而起,片刻之後迅若閃電,竟是從田靈兒頭頂正上方疾打下來,劍未及地,便只見田靈兒衣裙飛揚,周圍勁風大作。
田靈兒卻不慌張,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左手抓住飛回身前的琥珀朱綾,往頭頂一拉,頓時霞光如紗,琥珀朱綾瞬間寬了數倍不止,在頭頂處織了一道霞光屏障。
說時遲那時快,在申天鬥滿臉肅然中,那柄仙劍「錚」的一聲又再度擊在霞光之上,只見紅色霞光一陣劇抖,卻是安然無事。
蘇茹這才鬆了口氣,低聲向田不易道:「靈兒這孩子,這般托大。」
田不易哼了一聲,搖了搖頭。
申天鬥的灰褐仙劍一擊無功,向上折起,田靈兒卻沒有絲毫停頓,琥珀朱綾霞光閃處,登時長了十倍,田靈兒一聲嬌喝,只見琥珀朱綾一改本來柔軟模樣,竟變作長長的一根巨棒一般,筆直橫在空中,一端抓在田靈兒手中。
台下觀者一片嘩然,驚嘆聲不絕於耳。
田靈兒更不遲疑,右手一舞,只見琥珀朱綾變化的那根巨棒在空中「嗚」的一聲劃過,重重向申天鬥當頭打去。
申天鬥雙眉緊皺,面色肅然,在這片刻間他的仙劍已飛回到他手中,但見他咬緊牙關,右手握緊仙劍,左手曲伸,眼看那巨棒就要打在他的頭上,台下眾人一片屏息。
突的一聲巨響,在他身前平台之上,原本平舖的木台瞬間破裂,只見五、六道巨岩突然破台而出,擋在他的身前。
台下,田不易與蘇茹都微微變了臉色,相反,朝陽峰首座商正梁卻是連連點頭。
只聽著「轟隆」一聲巨響,閃著霞光的巨棒與那岩石重重撞在一起,剎那間塵土飛揚,瀰漫在整座台上。田靈兒只覺得身子劇震,對方的「御巖術」竟是堅不可摧,琥珀朱綾整條反震了回來。
塵土還未落下,申天鬥面色微微蒼白,但竟是毫不停歇,喉間一聲大吼,身子一飄飄到巨大岩石之上,雙手齊握劍柄,灰褐仙劍大放光芒,一下子插入堅硬之極的岩石之中,勢如破竹。
「卡卡卡!」幾聲沉悶而嘶啞之極的碎裂聲響了起來,田靈兒臉色一變,只覺得腳下大地竟是搖動不已,忽然間又是幾聲巨響,田靈兒立腳處的木板盡數破裂。
「轟隆」聲中,無數巨大而尖銳的岩石竄地而出,在原來田靈兒立腳處戳的是體無完膚。
「啊!」台下的張小凡失聲叫了出來,但立刻閉緊了嘴,只見田不易夫婦面色也變得嚴肅,蘇茹更是帶了幾分緊張。與此相反,朝陽峰弟子卻是大聲叫好,掌聲雷動。
「申師兄,好樣的!」
「真厲害!」
「必勝!」
呼喊聲此起彼伏,台上同時也是塵土瀰漫,幾乎難以見物,但高高站在巨岩上頭的申天鬥卻沒有一絲放鬆的樣子,雙眼圓睜,仔細搜尋著四周。
果然,片刻之後,前方巨岩上空濃濃塵土之中,霞光忽地一閃,剎那間光芒大放,只見田靈兒如紅色鳳凰,霍然飛出,琥珀朱綾霞光流轉,急轉不止,飛旋在她的身旁。
田靈兒面色肅然,杏目中射出攝人寒芒,雙手法訣齊握,隨後向下重重一揮,只見琥珀朱綾忽然急停,突如一條毒蛇般直穿入地,生生從那些堅硬的岩石上鑽了進去。
申天鬥臉色大變,想也不想,立刻向後飄去,果然,就在他剛剛離開站立處,原本像毒蛇的琥珀朱綾此刻竟已如一條紅色巨龍般從地下狂猛衝出,申天鬥剛才所立處登時沙飛石走,破了一個大洞,聲勢之猛,令人膽寒。
田靈兒此刻身在半空,左右手作蘭花法訣,交叉胸口,口中嬌喝:「縛神!」
琥珀朱綾凌空一頓,一聲脆響,瞬間霞光大盛,見風就長,只片刻間也不知長了多少倍出來,遮天蔽日一般,迅疾穿走,或當空轉圈,或衝入地下又從另一側破地而出,以申天鬥為中心,無數紅綾將他嚴嚴實實地圍在圈裡。
大竹峰眾人情不自禁地對望一眼,在兩年前田靈兒與林驚羽那場鬥法中她就用過這「縛神」奇術,今日看來,這「縛神」威勢更大,天上地下全部圍住,倒不知道這申天鬥比起當年的林驚羽如何?
只聽隨著田靈兒咒語聲聲,琥珀朱綾整個化作一個巨大紅球,並不停向內壓去。
在那縫隙之中,霞光之下,隱約還看得到灰褐光芒,看得出申天鬥還在頑強抵抗,但那道道紅綾雖受抵抗,減緩了速度,卻依然不可抗拒地向內壓去。
台下一片寂靜,朝陽峰弟子都收了口,緊張地看著台上那個巨大的紅球,誰都知道,在這仙家法寶重壓之下,一個支撐不住,會是什麼後果!
紅綾現在已收到了六尺大小,霞光閃爍,完全壓下了灰褐光芒,不時還傳來「咯咯」的壓迫聲音。
眾人這時已根本看不清申天鬥的身影,而田靈兒依然停在半空中,臉色微微潮紅,左右手握著的蘭花法訣微微有些顫抖。
過了一小會,琥珀朱綾又慢慢向內壓了一尺,眾人幾乎緊張得透不過氣來,就在這時,只聽「呀」的一聲怪叫,申天鬥勢若猛虎,竟是持劍破綾衝了出來,只不過此刻他的臉色已是完全慘白。
台下朝陽峰弟子歡聲雷動,但首座商正梁卻是閉上了眼睛一聲嘆息,而坐在另一側的田不易夫婦則相視一笑。
果然,這已是申天鬥的垂死掙扎,田靈兒臨空折起,右手一指,琥珀朱綾如附骨之錐,緊緊跟上,向申天鬥背後打去。
此時的申天鬥似乎連轉身也困難之極,動了一動,沒有躲過去,被琥珀朱綾在背後輕輕一打,登時整個人向前飛出,「砰」的一聲跌到台下。
台下朝陽峰弟子喝彩到了一半,突然像啞了一般,沒了聲音。
商正梁站了起來,搖了搖頭,對身旁弟子喝道:「還不快去把申師兄扶起來?」
朝陽峰弟子這才醒悟過來,紛紛跑了上去把申天鬥扶起,這時田靈兒收起法寶,落到台下,笑盈盈地對申天鬥道:「多謝申師兄手下留情。」
申天鬥看了她一眼,苦笑一聲道:「田師妹天縱奇才,佩服,佩服。」說著便讓身邊人扶到一旁去了。
商正梁走了過來,多看了田靈兒幾眼,對走來的田不易夫婦道:「田師兄,侄女的年紀雖小,但對修真一道竟有如此天賦資質,實在令人羨慕啊!」
田不易面有得色,口中卻笑著說道:「過獎了,過獎了。」
蘇茹也笑道:「商師兄門下人才濟濟,相信還有更加厲害的高手未出吧!」
商正梁一笑置之,田不易也不多問,轉身走回。這時田靈兒走回大竹峰眾人所在,立刻便被眾人圍住,諸弟子個個喜笑顏開,恨不得把所有讚美之詞都說出來淹死田靈兒,只聽得田靈兒眉開眼笑,張小凡更是高興。
田不易夫婦走了回來,田靈兒一下子撲到蘇茹身邊,拉住她的手臂笑道:「怎麼樣,娘,我厲害吧!」
蘇茹白了她一眼,終究還是笑了出來,道:「厲害,厲害。」
田不易也是滿臉笑容,畢竟自己的女兒取了個開門紅,他臉上大大有光,在同門面前更是揚眉吐氣,也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頭,意甚嘉獎。
不過他隨即轉過頭,對其他弟子道:「再往下就到你們了,有靈兒在前頭做榜樣,你們可以看見,其他各脈的弟子未必便是高不可攀了,待會你們也要努力。」
眾人齊聲道:「是!」
張小凡也和著眾人一起喊著,還喊得特別大聲。眼看其他人都各自去做準備了,接下來的八場比試中大竹峰倒有三人上場,所以田不易與蘇茹分開去看,走時蘇茹見張小凡還在原地,叮囑了幾句「自己去認真觀看」的話後就走了。
張小凡想了一下,打算找到田靈兒與她一起找個擂台為師兄加油,舉目四望,忽然間只見前頭人群之中,田靈兒快步向前走去,而在她前方,玉樹臨風的齊昊正站在那裡,微笑地看著她。
張小凡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田靈兒走到齊昊跟前,笑嘻嘻地與他說了幾句,齊昊隨即滿面笑容,在田靈兒耳邊說個不停,田靈兒也是笑個不停,二人的神情都是高興之極。
說笑了一會,他們二人便結伴走了開去,似是挑了一座擂台去看比試了。
張小凡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恍惚間只覺得一陣巨大的悲傷失望湧上心頭,所有沸騰的熱血都冷了下來,直寒到心底。
註一:「神魔誌異.靈獸篇」三眼靈猴:西方須彌山所出,聰慧頑劣,壽逾千載,遂開靈目,能見千里,能御草木土石,為燃燈古佛座下護法。
註二:「神魔誌異」:上古奇書,記載天地異象,奇珍瑰寶,珍禽異獸,妖魔神怪,傳為上古奇人蕭鼎所著。原書十篇,今多失傳,僅存世四篇。
又註:蕭鼎其人,不載史冊,野史九峰山人筆記「山河記」有言:古人蕭氏,生卒不詳。幼即聰慧,過目而不忘。嘗行天下,盡訪名山古澤,乃著「神魔誌異」十篇,奇幻瑰麗,為天下第一奇書,多佚,惜哉!
第十章 神劍
「哈哈,張師弟!」
忽地,張小凡肩頭被人重重一拍。
張小凡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漸漸遠走的田靈兒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身邊情況,不由得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向旁邊跳開,轉眼看去,卻是早間剛剛認識的曾書書。
只見曾書書滿臉笑容,神情輕鬆,上下看了看張小凡,隨即目光移到了他身邊的猴子小灰身上。
小灰眼看這討厭之極的傢伙又跑了過來,樣子便老大的不願意,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轉身跳到大黃背上,拍了一下大黃的狗頭,大黃瞪眼衝著張小凡和曾書書吠了兩聲,撒腿跑了開去。
張小凡眉頭一皺,叫道:「小灰,回來,不許亂跑。」
曾書書笑著道:「別怕別怕,三眼靈猴聰明得緊,不會跑丟的。」
張小凡聳了聳肩膀,轉過頭來,正要與曾書書說話,忽地心中一動,轉眼看去,只見大黃背著小灰跑去的方向果然是廚房,心中咯登一下,失聲道:「啊!死猴子你又去……」
曾書書奇道:「怎麼?」
張小凡乾咳一聲,乾笑道:「沒、沒事。對了,曾師兄你不是要參加比試的嗎?怎麼會有空過來找我了?」
曾書書笑道:「哦,我已經比完了,閒來無事,看到你在這兒,就過來打個招呼。」
張小凡吃了一驚,道:「什麼,你已經比完了,結果如何?」
曾書書手中扇子刷地一合,在頭上黑髮處蹭了蹭,道:「呃,不小心就贏了一場,嘿嘿。」
張小凡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經歷過一場大鬥,小心地問道:「曾師兄,莫非你的修行很高嗎?」
曾書書立刻搖手道:「哎呀!張師弟你說什麼,我那點微末修行,哪裡夠得上場面?要不是我爹老是逼我修煉,我才懶得去修真煉道,每日裡去養花餵鳥看書,那是什麼樣的逍遙日子!不過話說回來,」他伸手搭在張小凡肩膀,帶著他向前走去,低聲道:「我倒是沒想到,在這七脈會武大試上,居然還有比我更差的人。」
張小凡苦笑一聲,道:「比你差的多著呢!」
曾書書一聳肩膀,滿不在乎地道:「多又怎麼樣,反正我再貪心也不敢妄想能勝到最後,不過我倒是對你那頭三眼靈猴很有興趣,嘿嘿,張師弟,不如你把牠……」
張小凡見他一副奸商嘴臉,立刻道:「曾師兄,你可別打我小灰的主意!」
曾書書一窒,眼珠一轉,道:「那我用東西跟你換,你不知道,我在風回峰上養了好多好玩稀奇的東西,比如三腿兔子、黑白孔雀、沒殼的烏龜還有有翅膀的蛇……」
張小凡忍不住道:「真的有那麼多奇怪的東西?」
曾書書面有得色,道:「那還用說,為了收集這些寶貝我可沒少花心思,也沒少挨我爹的打罵,不過我還就喜歡你這隻三眼靈猴,怎麼樣,你喜歡什麼我拿來給你換?」
張小凡搖頭道:「不要,我養小灰只是看牠與我有緣,再說你給我那些黑白兔子、沒殼孔雀什麼的……」
曾書書立刻糾正道:「是三腿兔子、黑白孔雀,沒殼的是烏龜!」
張小凡吐了吐舌頭,道:「哦,是,是,不過我對那些都沒興趣,還是不換了。」
曾書書眼珠又是一轉,把張小凡拉到偏僻處,四處張望了一下,滿臉詭異,悄聲道:「張師弟,那我給你看點好東西,你看喜歡不喜歡?」說著從懷中摸出了厚厚的一本藍色封面的書,遞給張小凡。
張小凡接過一看,卻見書上連個名字也沒有,而且封面古舊,看樣子年代已經頗久。
再看曾書書的樣子,表面上行若無事,但一雙靈動的眼睛卻不斷瞄著四周,很是警惕的樣子,原本清秀的臉現在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詭異甚至猥瑣,看來此書不是記載著絕世法訣,便是罕世孤本。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曾師兄,這種珍貴的書我受不起,而且我資質太差,拿來也是無用,也不想用小灰來換,你就收起來吧!」
曾書書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不看就這麼說,先看看,快啦。」
張小凡看他樣子古怪,也不由得對這書有幾分好奇,翻開一看,登時一呆,剎那間面紅耳赤,原來這厚厚一本書中,除了大量文字之外,還有許多圖畫,畫的卻都是赤裸男女擁抱纏綿,竟是一部春宮圖書。
張小凡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偏偏這書中畫風細膩,人物刻畫栩栩如生,他心中一跳,不由得失聲道:「曾師兄,你、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噓!」曾書書嚇了一跳,趕忙搶過那書揣進懷裡,然後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走來走去的同門弟子,瞪了張小凡一眼,道:「別那麼大聲。」
張小凡醒悟,但還是驚魂不定,低聲道:「曾師兄,你怎麼會有,呃,會看這種書?」
曾書書嘴角一抿,道:「看了又怎樣,告訴你,這可是一本奇書,聽說還是孤本呢!我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弄來的,保證你看過之後,從此笑傲花叢,贏得世間女子歡心。怎麼樣,用它來換你那小灰……」
張小凡立刻搖頭道:「不行。」
曾書書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告訴我,你要什麼?」
張小凡老老實實道:「我什麼都不想要。」
曾書書無計可施,啐道:「你這傢伙怎麼和根木頭似的?」
張小凡呵呵笑了一聲,也不在意,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隱約白雲飄渺間,那個美麗身影若隱若現。
曾書書死了心,收好那本書,刷的一聲又打開了扇子,扇了兩下,忽聽遠處鐘鼎齊鳴,看來是又一場比試開始了。
曾書書向那處看了一眼,忽地一笑,拉了張小凡一把,道:「走,我帶你去看看此次大試中,青雲門裡人氣最盛的人物。」
張小凡一愣,訝道:「是誰啊?」頓了一下,面色忽然陰沉了下來,道:「是不是龍首峰的齊昊師兄?」
曾書書「咦」了一聲,看著張小凡很是有些驚奇的樣子,不過還是搖頭道:「齊師兄的修行那自然是大大的有名,不過你沒聽說嗎?這一次最受矚目的卻是另外一人。」
張小凡想了半晌,還是道:「誰啊?」
曾書書似乎在片刻間已把剛才的爭執忘光了,滿臉笑容,神神秘秘地道:「你跟我來不就知道了!」
說著他拉著張小凡就往前走,張小凡身不由己,而心裡也不由得對這所謂的神秘人物有些好奇,便跟了過去。
曾書書帶著張小凡徑直往八座擂台中那座最大的「乾」台走去,張小凡跟在他的身後,放眼看去,只見在那座台下,青雲門弟子人山人海,擠得水洩不通,看這樣子少說也有四、五百人。
張小凡在心裡稍稍算了一下,估計在廣場之上的青雲門人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聚在這座台下,尤以年輕一輩的男弟子居多。
二人走到近處,便聽得喧嘩聲音漸大,周圍全是青雲弟子興高采烈的討論聲音。
「小竹峰一向盛產美女,聽說這一次的陸雪琪更是被譽為五百年來最出色的美女呢!」
「那還用你說,那日我在玉清殿上看到了她,當真是傾國傾城……哎呀!誰打我的頭……咦,師叔?」
一個白鬍子老頭在他身邊怒道:「小兔崽子,你是修真之人,就應該心如止水,怎麼還如此貪戀美色?若是讓你上了台,還不得只顧看著那張臉,沒動手就先輸了!」
「……是。」
「哼,所以我早就和首座師兄說過了,紅顏禍水,我們青雲門就不該收女徒。」
「咳咳,師叔您老人家果然是、呃,是英明神武、聰明睿智,不過您說話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白鬍子老頭吹鬍子瞪眼
,聲音反高了幾分。
「不是不是,」那幾個年輕弟子連忙圍住了他,陪著笑臉之後低聲道:「師叔,水月大師就坐在裡面。」
「……」壓低了聲音,那老頭道:「哼,要不是看在同門面上,我早就……」
眾弟子一齊稱是,齊聲稱頌老先生修為高深、心胸寬廣,不與小人後輩計較。
曾書書與張小凡對望一眼,曾書書一聳肩膀,張小凡低聲對他道:「你說的那人是小竹峰的師姐嗎?」
曾書書點了點頭,向那台上看了一眼,道:「現在還沒開始,待會你就知道她的名氣了。不過,唉!這裡人實在是太多了。」
說話間,二人轉來轉去,卻一直還是在人群外圍打轉,內裡早就被一層層的青雲弟子給擠得滿滿噹噹,連針也插不進去。
張小凡心中越來越是好奇,看來這個神秘人物果然人氣鼎盛,居然有這麼多的青雲弟子被吸引而來。
曾書書滿臉焦急,口中不停道:「糟了糟了,沒有好位置了,早知道就該昨天晚上就該來這裡排隊的。」
張小凡吃了一驚,還未說出話來,忽然間曾書書眼前一亮,看到前面站著幾十個風回峰的弟子,二話不說,拉上張小凡就衝了過去。
那處風回峰一脈弟子一看是曾書書,紛紛露出笑容,其中一個高個漢子笑道:「呵呵,來遲了吧!」
曾書書也不理他,拉上張小凡就往裡擠,風回峰弟子顯然對曾書書極好,一個個都往旁邊讓開,連帶著張小凡沾光也擠了進去。
不消多久,二人鑽進內圈,這裡果然視線大佳,只見在最靠近擂台處坐著七、八個人,青雲門掌門真人道玄真人、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和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師都赫然在座,其他的看過去多半也是各脈的有名長老。
而在他們身後,密密麻麻站著的都是青雲弟子,最引人注目的小竹峰一眾美女弟子都站在水月大師身後,張小凡認識的文敏也在其中。
而離水月大師最近的卻是昨日在玉清殿上抽籤時那藍衣美女,此刻她依然冷若冰霜,清麗無比,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看到沒有,就是她了。」曾書書用胳膊捅了一下張小凡,示意他看向那藍衣女子。張小凡多看了那女子幾眼,低聲道:「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大熱門?」
曾書書一副陶醉的樣子,道:「熱門倒也未必,聽說陸雪琪入門時日也不是很久,修為難測,但是大家都說,若論美貌絕對是非她莫屬!」
張小凡皺了皺眉,道:「曾師兄,你流口水的樣子看起來很猥瑣的!」
曾書書道:「……咳咳,我、我有嗎,嘿嘿,你一定是看錯了。對了,你看看周圍我們的同門師兄弟們?」
張小凡放眼看去,只見周圍年輕一代的青雲弟子中,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小竹峰一眾美女身上,尤其是那藍衣女子陸雪琪更是引人注目。
不過看起來那些美女似乎早就習慣如此,一個個神態自若,那陸雪琪更是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彷彿對身後那些個同門男弟子視若無睹。
曾書書吞了口口水,低聲對張小凡道:「說起來這也難怪,我們青雲門這些年來突然大肆招收年輕弟子,你看看周圍,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少說也有三、四百人,嘿嘿,我們修為不深,自然就容易受到誘惑了。」
張小凡斜著看了他一眼,只見曾書書原本相貌清秀的臉龐此時看起來似乎都變了味道,聯想起剛才那本書,他只覺得曾書書的額頭上彷彿寫了個「色」字。
曾書書回過頭來,訝道:「張師弟,你怎麼不看她們老看我啊!我是和你投緣,當你是朋友才拉你過來看的,對了,你覺得她們中間哪個人的身材最好?」
張小凡立刻轉過頭去,在心中對曾書書的評語後邊又加了個「狼」字。
這時,原本滿場喧鬧突然都安靜了下來。在眾人注目之下,陸雪琪走上一步,向坐在椅子上的水月大師行了一禮,水月大師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去吧!」
陸雪琪應了一聲,一整身上衣襟,右手輕輕握住法訣,一雙亮盈盈的美目往那台上一望。
此刻原本在她腳下白玉石板處的淡淡雲氣,忽然從四面八方向她急速旋轉聚集了過來,很快的,一個白色雲團在陸雪琪腳下形成,緊接著,只見陸雪琪如仙子一般,整個人在這白雲渺渺之中,緩緩上升,飄到半空,移到了台上。
山風吹來,那潔白的雲氣如最柔軟美麗的絲綢一般飄動婉轉,陸雪琪衣衫飄飄,膚色如雪,清艷不可方物,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塵,令人心中愛憐之時,竟還有幾分敬畏。
片刻之後,台下掌聲雷動,山呼海嘯,聲浪之大,張小凡猝不及防,耳朵裡立刻嗡嗡作響,心下大吃一驚,沒想到陸雪琪竟如此受歡迎,不過話說回來,便是他自己看向半空之中那道美麗身影,也依然是心動神馳,難以自制,真是難以想像世間竟有如此美麗之人。
台下坐著的水月大師一直冷漠的臉上,此刻也多了一分笑容。
過了片刻,不知從哪裡走上擂台的(因為根本沒人注意)一個年輕弟子,方臉濃眉,模樣倒也端正,只是看著樣子頗有些激動。
一到台上,便向陸雪琪道:「陸師妹,我是龍首峰門下弟子方超,今日有幸與師妹切磋,真是三生有幸!」
「噓!」台下噓聲四起。
陸雪琪面無表情,在半空中冷冷道:「方師兄有禮,小竹峰八代弟子陸雪琪,今日向方師兄討教。」
張小凡站在台下,看著兀自停在半空宛如仙子一般的陸雪琪,心中忽然沒來由的一痛,就在剛才,靈兒師姐不也是這般風姿過人地凌空而立嗎?
恍惚中看去,陸雪琪的身影竟似乎與田靈兒的模樣重合了起來。
此刻台上的方超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看他的樣子如果能夠這麼一直說下去不要比試,直到地老天荒也無所謂。
不過幸好這世上他的反對者是佔了多數,還不等他多說兩句,便有無數人包括站在張小凡身邊的曾書書都大聲怒道:「還不開始嗎?」
「色鬼!」
「唧唧喳喳的,和女人一樣!……咦,這位小竹峰的師姐,啊!妳做什麼,不要,我可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噹!」
決戰的最後鐘鼎聲終於響過,陸雪琪面色一寒,直直向方超看去。
方超被她冰冷眼神一看,頓覺渾身發涼,雖然從這裡看去,就算陸雪琪寒著臉也依然冷艷無雙,但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再行說笑,連忙收起了笑容,端正心思,右手法訣一引,一柄銀白色的仙劍祭了起來。
張小凡眉頭一皺,不由得又想起了齊昊的那柄仙劍「寒冰」,這時他只聽身邊曾書書忽然哼了一聲,低聲道:「龍首峰的人有了齊昊做榜樣,個個都喜歡修煉這類仙劍了。」
張小凡目光閃動,向四周望去,只見人頭聳動,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動齊昊的影子,更不用說在他深心處最想見,但此刻卻最不想見到的那個身影了。
他們去了哪裡?張小凡低了低頭,心中一陣悲苦。
忽地,曾書書一拉他的胳膊,喜滋滋地道:「小凡,快看,開始了。」
張小凡抬眼向台上看去,只見方超已然祭起仙劍,台面上頓時寒氣襲人,但在張小凡的眼中,卻直覺地發現,相比與當年和田不易鬥法的齊昊,方超在驅用寒冰仙術上顯然還有一段差距。
反觀陸雪琪,她依然面無表情地停在漂浮不止的雲端之上,看著方超在她身下前方運氣凝冰,似乎一點沒有進攻的意思。
在她背後,背著一把天藍色劍鞘的仙劍,雖然這柄仙劍沒有像大多數人修煉的仙劍一樣可以與主人合體為一,但從台上的方超到台下所有的青雲門人,無一人膽敢輕視於它。
修真道上,通靈法寶往往可以在主人長期修煉之後,與主人合體為一,在使用時方才祭起,十分方便。
但有些奇異法寶,因為自身靈性太強,人體不能負擔,便無法做到這一點,只能由主人隨身攜帶。
但此類法寶往往都是仙家至寶,威力極大,主人修為越深,所發揮出來的威勢越是驚人,青雲門鎮門至寶──古劍「誅仙」,便是屬於此類。
此刻擂台之上,方超周圍三丈之地,台面上都已結起了薄薄的冰,靠得近的如張小凡、曾書書等台下弟子,都感覺到了一份涼氣撲面而來。
但看依然停在半空中的陸雪琪卻似乎對此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看著方超。
方超在眾目睽睽之下唱著獨角戲,仙劍飛舞,眼角餘光中台下幾百道目光看著倒也罷了,但在陸雪琪的目光卻彷彿比自己仙劍散發出的寒氣還要冰冷些,直寒到了心裡,幾乎有手足無地可放的感覺。
方超心中微微有些急躁,當下右手劍訣一指,銀白仙劍從下往上向陸雪琪射去,口中喊道:「陸師妹,小心了!」
台下人群中一陣哄笑,看方超的樣子,倒是生怕會傷了陸雪琪似的,坐在台下的蒼松道人臉色頗為難看,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哼聲中帶著不屑,落到了他旁邊一人耳中,登時起了反應:「怎麼,蒼松師兄似乎有些不滿啊?」
蒼松道人也不轉頭,淡淡道:「水月師妹,妳門下弟子果然個個姿色過人啊!」
水月大師臉色一變,在這個鬥法比試的時候,蒼松道人不去誇獎她門下弟子修行反而稱讚眾女子美貌,顯然便有譏諷之意。
水月大師何等樣人,雙眉一豎,立刻道:「我也不知道青雲門修真門下,竟還有如此之多的登徒浪子,好色之徒。」
蒼松道人大怒,正要反駁,坐在他們中間的道玄真人抬手微笑道:「好了,好了,都幾百歲的人了,在這麼多弟子面前吵架也不怕丟臉。看比試,看比試。」
二位首座都是重重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方超的銀白仙劍此刻已經疾射到陸雪琪腳下那團雲氣處,陸雪琪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不見她怎麼動作,腳下雲團載著她的身子向後退去,但方超的仙劍速度卻是更快,眨眼間便已追上,台下頓時尖叫嘆息聲四起。
眼看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陸雪琪反手一翻,身後那柄寶劍被她拿到手上,只見她玉臉如霜,竟也不拔劍出鞘,只用著這天藍寶劍在身前一擋。
「錚!」
清脆的回音在這廣場之上遠遠地迴盪開去,十分悅耳。
方超的銀白仙劍如受重擊,向後反彈了回去,台上方超台下蒼松道人,臉色都是大變。
在眾人驚訝眼光之中,只見陸雪琪絲毫沒有猶豫,雪白臉上一道微微粉紅掠過之後,右手一拋,竟是把這柄天藍色寶劍連著鞘都拋了出去,同時右手五指曲伸,法訣緊握,那天藍仙劍頓時在半空中大放光芒,藍光覆蓋了整個巨大擂台,仙氣騰騰,顯然絕非凡品。
方超不敢怠慢,眼看那曜曜藍光舖天蓋地而來,心下吃驚,同時對陸雪琪竟然連仙劍也不出鞘,對他這般輕視更是氣憤。
但他手中依然催動仙劍,轉眼間在身前凝成了三道冰牆,散發出絲絲寒氣。
半空之中,陸雪琪一雙明眸亮若星辰,黑髮衣襟在大風之中飛舞飄蕩,風姿絕世,動人心魄。
她口中似在低低念誦咒文,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隨著她的注視,眾人只看見此刻飛在半空中的那柄散發萬丈藍光的仙劍上突的一聲大響,猶如猛獸狂吼,聲震四野,剎那間藍光大盛,那仙劍如破天而出,狂龍出淵,方圓十數丈內的所有雲氣竟在片刻間全部被逼得消散開去,無影無蹤。
只見在萬道藍光之中,在那最深處藍得如天際藍天一般的地方,仙劍如從天邊飛來,疾射而至,衝向方超,聲勢之猛,一時無兩。
方超面色凝重,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顯然是震驚於陸雪琪這柄藍色仙劍的莫大威勢。只見在一個瞬間,那仙劍已衝到面前。
「卡,卡,卡!」
在幾百位青雲弟子目瞪口呆之中,方超凝成的三道冰牆竟如豆腐一般,被那柄藍色仙劍視若無物地衝了進來,撞得粉碎。
方超大驚,以他的實力,並非不能凝結更多冰牆作為防禦,但以他本意三道冰牆就已足夠,不料這陸雪琪道行竟是如此高深,那柄藍色仙劍更是出乎意外的厲害,轉眼間就到了跟前。
在這生死之際,方超勉強穩住心神,銀白仙劍泛起光芒,守住身前,祭起白色光盾。片刻之後,陸雪琪的藍色仙劍已然與這白色光盾硬生生撞在一起。
「轟!」
巨響聲如天際狂雷,隆隆而至,巨大而無形的衝擊波以這兩柄仙劍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台下站著的所有青雲弟子頓時只覺得大風撲面,整個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而整個圍觀的人群圈子,竟也是同時向後擴大了一圈。
所有弟子都變了臉色,震驚於這前所未見的仙家法寶大威力。
在那片刻驚嘆過去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擂台之上,只見陸雪琪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台上,那柄仙劍連著鞘已飛回到她的手裡,藍光與白光都漸漸散去,但所有人都發現,方超的臉色如死灰一般。
只見方超緩緩抬起頭來,指著陸雪琪,聲音不知為何變得嘶啞,嘶聲道:「妳……」
眾人驚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忽然間異變發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停在方超身前的那柄銀白仙劍忽然在劍身上發出了幾聲悶響。
之後,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之下,劍身上突然起了一道裂縫,然後迅速擴大,片刻之後,這柄仙劍發出了痛苦的一聲,「咚」地一下斷為兩截,掉到了台上。
台上台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修煉許久的仙劍對一個修真之人意味著什麼,在這個雲海之上的人,沒有一個不清楚的。
「哇──」,台上,方超噴出了一口鮮血,手撫胸口,臉露痛苦之色,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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