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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七十二编] 冒牌大英雄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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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0:19: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秀水河鎮






殺!!!

    斯提勒奮力將離子匕送進身前的裁決者胸口,隨即向左前方一側步,手腕翻動間,裁決者黑色的機身上,頓時浮現一條恐怖的裂口。

    裁決者呆呆地站在山坡上,如同一棵伐木工人鋸斷的大樹,不甘心地晃晃悠悠,終於失去了平衡,轟然倒地。    自裂口處舔卷的火苗越燃越烈,迅疾席卷全身。

    火光,映紅了遊俠的透明座艙。

    死裏逃生的斯提勒劇烈地喘息著,如同 一只幹涸池塘裏的魚,死命呼吸著座艙裏渾濁的空氣。

    這是他擊殺的第四輛裁決者。

    短短二十多秒的戰鬥,險象環生。

    對手的手實在太快,攻擊招式既狠且毒,顯然是一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

    從交手開始,對手至少有三次機會擊殺他,而他卻只有一次機會。

    如果不是修習了機甲武學,如果不是這些年百戰余生的經驗,如果不是沒日沒夜地咬牙堅持的那地獄般的訓練,恐怕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回想對手的離子光刀從機甲外殼上劃過時,綻放的耀 眼光芒,斯提勒整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渾身  大汗淋漓,頭緊緊貼在額頭上,嘴唇因為座艙內糟糕的空氣而白。

    生死之間的差距,就在一厘米以內。

    ***,老子還活著 !他伸手摁了摁空氣循環系統的開關,毫無反應。擡頭看了看頭頂損傷系統的燈,狠狠一拳砸在控制臺上。

    “滋”,熟悉的聲音在通風口響起,新鮮的空氣註入了座艙,呼吸隨之一暢。

    斯提勒貪婪地呼吸著。

    仗打到這個時候,這種程度,他已經不指望活著離開陣地了。

    損傷系統閃爍的紅燈,昭示著座下遊俠已是遍體鱗傷。機甲的一只手齊肩而斷,電子輔助系統和能量護罩也已經失靈。    外掛裝甲裂成了掛在身上的破片,外殼上到處都是炮火痕跡和凹洞。

    若是換一個地方,機甲傷成這樣,斯提勒早就可以撤退了。

    可是,現在他不能走。

    在他身旁,特種營還剩下不到一百輛機甲。    即便有微型機甲保命,傷亡率也過了百分之五十。    有兩百多名來自勒雷和瑪爾斯的戰士,永遠的留在 1陣地前沿。

    這些,都是匪軍的精英。他們的血,讓1s2陣地這個小小的山頭,即便經歷了西約軍十幾次強攻,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斐盟聯軍的手中 !自匪軍成立以來,這支軍隊,還沒有讓人失望過!  以前如此,今天如此,以後也是如此!樂觀向上,對一切滿不在乎的勒雷人;受盡屈辱,要以這一場席卷人類的大戰為契機,為自己,為子孫後代打出一個堂堂正正身份的瑪爾斯人,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是在查克格的土地上,這是查克細的陣地。可是,這又何嘗不是勒雷的陣地,不是瑪爾斯的陣地?!對面,就是挑起這場戰爭,入侵自己的祖國,讓自己的親人同胞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生死大敵。

    面對同樣的敵人,任何地方,都是匪軍的陣地!這支軍隊,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從勒雷到查克納,為的,就只有一個信念一一以勝利,結束這場戰爭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這個信念就不會消失。

    只要還有一兵一卒,匪軍的陣地,就不合淪陷!這個團體,註定將成為這場戰爭中的最強音 !能夠身為其中的一員,能夠直面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敵人,能夠在莫茲奇攪得天翻地覆,能夠在長弓星系一錘定音,能夠創造並見證這一路的奇跡,是每一名匪軍戰士的榮幸。

    幾能量炮在身旁爆炸,透過彌漫的硝煙和飛揚的塵土,斯提勒看見,一輛裁決者抓住一輛匪軍機甲,正拼命將手中的離子光刀往前捅。

    “去你媽的 !”

    斯提勒一聲怒吼,傷痕累累的機甲在這一刻變作了一頭受傷的獅子,猛地飛起一腳,將敵人蹬倒在地,隨即合身撲了上去,扭打在一起。

    這時候,什麼招式,什麼戰術,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搏鬥!隨著 周圍其他幾輛裁決者和遊俠的加入,場面頓時熱鬧得翻了無。機甲拳腳在硝煙中翻飛,離子匕和離子光刀飛舞旋轉,金屬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機士瀕死時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山坡上,數以千計的雙方機甲以同樣慘烈,同樣瘋狂的姿勢絞殺著。

    一**蘇斯機甲 從陣地對面的山坡傾瀉而下,又漫上1!陣地所在的山頭。這些通體灰色,簡陋而厚重的鋼鐵巨人,擁擠在一起,推推攘攘,爭先恐後地沖向基層指揮官手指的方向。

    一簇簇蘑菇雲在這灰色潮水中升騰。    覆蓋的炮火先是星星點點此起彼伏,後來便連成一片,急促地鋪陳開來,宛若一片連綿翻滾的紅雲。

    不過,再猛烈的炮火,也無法阻止蘇斯人的瘋狂進攻。灰色的鋼鐵洪流中,不斷有機甲化作翻飛的碎片,不斷有機甲倒下,消失在翻滾湧動的驚濤駭稹之中。

    而遠洪流,卻永不斷絕,在蘇斯軍的反復沖擊和狂轟濫炸之下,山頭陣地陣地早已經在 戰鬥中變成了一條條看不出原來面目的土溝。    焦黑的泥土裏,血液已經流淌成了一條條黑紅的小溪,血水從高處向低處流淌,在燃燒的機甲殘骸邊打著旋,浸泡著戰士的屍體,染紅了戰鬥服的碎片,最後集淌在滿是扭曲的槍炮,破爛的金屬構架和防彈墻的壕溝裏,被偶然落下的炮彈送上天,化作漫天血雨。

    包括左右兩側山坡在內不過兩公裏寬的陣地前沿,宛若修羅地獄。

    為了阻擋蘇斯裝甲集群的進攻,查克納 軍一次又一次地投入部隊動反擊。

    一個團拉上陣地不到一個小時就打光了,再拉上一個團,不到一個小時,又打光了。

    陣地前堆滿了雙方的機甲殘骸。這些燃燒的鋼鐵,即便被炸得四分五裂,也是動輒數十噸的大家夥。成千的殘骸堆積在一起,讓整個山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鋼鐵巨人的墳地。

    迄今為止,蘇斯已經動與十二次進攻。

    每一次進攻的強度,都比前一次更大。    瘋狂湧動的蘇斯軍,試圖用這種密集的攻擊,突破查克納的防線。    當沖擊防線的機甲數量多得可以壓制查克納軍的火力,或者幹脆說是讓查克納人連殺都來不及,殺不完時,突破陣地,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惜,他們以兩百輛裁決者組成的豪華攻擊箭頭,被匪軍死死地擋在了陣地前沿。    而查克納人一次次不計代價的反擊,也同樣堅決而強硬。

    隨著部隊一次次攻上山頭,又一次次退下來,蘇斯軍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他們仰望著這個小小的山頭。    看著他們 的同伴在縱橫交錯的能量炮中沖擊那仿佛隨時都可能崩潰的防線,也看著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查克納人躍出烈火熊熊的陣地,讓他們的期盼一次次化為泡影。

    查克納人的戰鬥力,查克納人的血性,在 152陣地徹徹底底地展視在了蘇斯人眼前。

    戰爭爆初期,那支隱忍的,不斷後退的,總是顧慮重重患得患失的部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敢一個人就沖向一個連,敢抱住對手同歸於盡,敢斷了腿開了膛,也摟著捆紮好的聚 變手雷在陣地前亂爬,甚至追著蘇斯機甲往山下滾的軍隊。

    無論是國家的經濟,科技,工業能力還是具體到機甲的性能,軍隊的裝備水平,軍官的軍事素養,士兵的戰鬥力,查克納都遠遠高於窮兵黷武的蘇斯。

    當這個國家的軍隊,終於在絕境中爆的時候,即便遠遠站在距離戰場幾公裏外的山頭,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力量,那永不妥協永不放棄的堅韌帶來的凜冽寒意。

    當蘇斯軍一次又一次在慘烈的拉鋸戰後丟下成百上千的屍體和殘骸退下來時,蘇斯軍官們,已經無法再保持自己的勇氣了。

    在他們的心頭,有一些相同的疑問。

    即便征服了 1高地又怎麼樣,這個國家,還有多少個1s2高地,他們真的是蘇斯帝國可以征服的嗎?  !還有,那支死死擋在裁決者前面,明明戰鬥力不如對手,卻從頭到尾用以命搏命的戰鬥方式一次次展現著他們 的亡命和兇悍的部隊,究竟還有多少和他們一樣瘋狂的同伴?

    當整個查克納,都如同 1s2高地的查克納士兵一樣,跟在那支部隊身後玩命的時候,這場戰爭,將會走向何方?

    這些問題太深奧太復雜,或者說是太恐怖太讓人不寒而栗,沒有人願意想下去。

    他們只能直勾勾地盯著那地獄般的山頭,讓心情一次又一次在期望和失望之間飛升墜落。

    裁歟-者,還有不到四十輛機甲。

    而那該死的陣地,盡管搖搖欲墜,卻依然橫亙於前。

    “朗曼閣下 !”

    隨著一聲嚴肅的呼喚,朗曼把頭從觀察孔移開,看向自己參謀本部的中流砥柱搭檔波洛中 將。

    “閣下,我想您應該親自過來看看。”波洛中將面色嚴肅,一雙淡藍色的眼睛裏閃動著不安。

    朗曼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看見波洛肯定地點了 點頭。

    他一言不地走到波洛面前,接過了波洛手中一份紅色的電子文件夾。

    密密麻麻的數據和文字,才剛剛映入眼簾,朗 曼還沒來得及分辨從這些人類用於傳遞信息的符號中表達的含義,耳畔,就響起了波絡可以壓低的緊張聲音。

    “上將,這是我們剛剛現的,敵人相繼投入到夕陽山的兵力加上陣地上原 有的部隊,總計已經過了六個師。”波洛悄悄地道。低沈的聲音就像是被扯去了聲帶,只剩下鼻腔和口中的氣流。

    朗曼眼皮猛地一跳,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

    查克納人出於意料的抵抗強度,早就讓他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波洛的話,證實了他的判斷。

    而這也就意味著,依靠自己手頭的十幾個師,要想拿下夕陽山防線,遠沒有之前設想的那麼容易。

    或許應該說本來就不容易,現在更難!既然兵力只比自己少一半,那麼,查克納人完全可以堅持兩夭的時間。

    這是很好算 的一筆賬。通常進攻方,在戰鬥力和其他因素大致相同的情況下,損失會高於對手兩倍。    這也就意味著,查克納人損失掉百分之五十的兵力時,自己就要在這個陣地丟掉六個師 !百分之五十,是一個陣地崩潰的最低傷亡率。    顯然,現在夕陽山的守軍並不在此列,他們高昂的士氣,頑強的作風以及對失去夕陽山後果的預知,足以支持他們在傷亡百分之七十的情況下依舊死戰不迫。

    況且,己方目前的傷亡比例,遠遠過了對方的兩博。

    這就意味著,即便自己投入所有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夠拿下夕陽朗曼的腦子在飛旋轉。越想,心就越往下沈。若是對方只有六個師,他會考慮孤註一擲,可是,如果對方並不僅僅只有六個師,而是有十個,甚至二十個呢?

    看著作戰地圖,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 I, 劃過,宛若流星般一閃即逝。

    雖然這個念頭並不清晰,只是,其產生的危險感覺,卻讓朗曼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猛攻兔子 窩的狼。    那黑漆漆的洞口裏,隱藏著一雙致命的眼睛,正貪婪地看著自己。

    “將軍,大本營來指令。”天網通訊臺前,一名參謀抽出電腦上的文件夾,飛快地站起來,接過文件夾,朗曼輸入自己的權限解密一看,只覺得嘴裏苦。

    “閣下?”一旁的波洛見朗曼神情不對,試探著問了一聲。

    “貝利夫元帥要求我們必須盡快拿下夕  陽山”,朗曼將文件遞給波洛:“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大本營參謀本部,已經前移。”

    波洛神色一動,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手中的命令。

    雖然現代科技,早已經讓參謀本 部可以遠在幾個星系以外指導作戰。不過,6軍作戰依然遵循了千百年來的傳統,將參謀本部設置於交戰星球的戰略縱深後方,與前線參謀部的距離,隨戰局而變。

    參謀本部前移,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那代表著最高指揮官對前線作戰的不滿,是一種傳統西舍舌,卻又不容置疑的催促方式。

    對任何一名前線指揮官來說,一步步前移的參謀本部,都像是一道接一道的催命符。

    一旦大本營參謀本部前移到可以取代前線部隊參謀部的位置「甚至幹脆重合,那麼,也就意味著前線指揮官將失去他的指揮權,只能屈辱地旁觀,並在 戰後被貶職,甚至接受質詢和審判。

    “朗曼閣下”,波洛沈思了一會兒,猶疑地小聲 道:“貝利夫元帥一向沈穩謹慎,我們的作戰計劃中,突破夕陽山的最後期限也還沒有到,為什麼大本營之前不聞不問,現在卻忽然急了?”

    朗曼霍然擡頭看著波洛,兩個人的 a 光一碰,都是寒毛倒豎。

    腦中盤旋的念頭,迅變得清晰起來,朗曼轉身下令:“給我查一下,弗倫索饋那邊的戰報有多長時間沒有來了 !”

    “   。”'秀水河饋,位於秀水河畔,與北面的七星饋毗鄰。    兩鎮城區之間,相距僅二十公裏。

    雖然都是位於 夕陽山盆地西部的山區之中,可是,兩地除了有著完善的公路體系,還連接著五號,六號,八號費源公路,交通非常便利。

    是西北礦區和寒帶進入溫暖的東南方的第一道門戶。

    自雷峰星被現之後僅僅十 年,鳳夙平原就出現了人類移民的身影。

    早期的夕陽山盆地,還不是人類的聚居地。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移民雷峰星的人口越來越多,加上人類自身的繁衍生息,對土地和資源的需求也越來越大。

    當夕 陽山盆地艦早有的金屬礦石以及效率雖然底下,儲量卻相當龐大的天然氣石油等能源時,人類的足跡就延伸到了這裏。

    而隨著西北礦區的現和開,領先一步,已經擁有完善的工業基礎和便利交通的夕陽山盆地,就成為了鳳凰城最重要的工業衛星城。

    七星媾和秀水河饋,就是夕陽山衛星城的兩大重饋。

    七星饋依山而建,秀水河鎮傍水成層。    城饋中心是繁華的商業區,商場寫字樓鱅次櫛比。    外圍圍繞著空港碼頭的,則是幾大工業區和物資集散市場。    兩個城饋,都是典型的蛛網式布局。

    若在和平年代,站在遠處眺望,可以看見繁忙的車流,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伸縮來回的裝卸臂,頻繁起降的運輸艦和 穿梭機。

    而在這戰爭年代,一切都已經變導模樣。

    城市中心的太空城幕 墻,張著黑漆漆地大洞,垮塌的樓層露出殘缺的樓板和淩亂的房間。

    城市街道兩側,到處都是碎磚爛瓦堆積的廢墟。

    空港地面的縫隙裏,已經長出了齊腰高的野草,千瘡百孔的候機大廳靜靜地矗立著,與已經垮塌了大半的維修車間,淒涼對視。

    鄰近的工業區廠房和倉庫,已經被廢棄了很長時間。鋼鐵構架上,爬滿了褐色的鐵銹。    原本光鮮的招牌和廣告,已經變得破破爛爛,殘片在風中搖擺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磁在鐵架上,出咣咣地聲響。

    如果不是城市外圍縱橫密布的戰壕和依靠工廠樓房修建的堡壘,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蘇斯機甲和遠方不時傳來的激烈交火聲,人們或許會以為,這是兩座死城。

    下士竇米貓著腰,從兩塊混凝土樓板之間的縫隙中鉆了出來,警惕地看 了街道南端的路口一眼,隨即提著便攜式能量機關炮飛快地沖過了街。

    直到一口氣跑到一棟垮了一般的灰色樓房拐角處,他才靠著墻根坐下來,大口地喘著氣。

    身旁,幾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查克納士兵,也停了下來,一溜排地坐下來,一邊劇烈地喘息,一邊用臟兮兮的臉上那對還算 分明的眼珠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兩名戰士,一前一後地堵住了這個角落的兩端,手中的槍架在廢墟上,掃視可能出現敵人的路口。

    這裏是秀水河饋東區-o自從蘇斯閃電入侵夕陽山之後,秀水河守軍就依靠外圍還算稿固的陣地和基地還算充足的物資抵抗著。

    從公路打到城市郊區,再從郊區打到鬧市區,最後,就是暗無天日無休無止的戰鬥。

    秀水河饋的西區和南區,已經落入了蘇斯人的手中。

    竇米聽說,昨天夜裏,蘇斯人從西區進入的部隊和迂回的部隊夾擊了北區的友軍陣地。    一整夜的廝殺血流成河,北區的不少街道,已經落入了敵人的手裏。

    這個消息顯然是真的。    因為早晨從威爾工業區裏一棟廢棄大樓的地下室起床的時候,他看見那個臨時營地裏,多 了不少的傷兵和醫護人員。

    傷兵大多都是駐守北區的二團戰士。

    早晨的一陣暴雨,讓整 個天空都變得灰蒙蒙的。廢墟間的空地上,灰黑的汙水泛著泡沫,漫過了腳踝。臨時搭建在廢墟中的醫療帳篷,在雨中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嗔棚和天花板滿是破洞的廠房車 間,變成了臨時醫院。    上百名士兵躺在擔雜上,木然看著高高的頂棚上破洞中飛落的雨絲。

    醫護人員在緊張地忙碌著。    一些平民妊娘充當的護士,在看見傷員恐怖的傷口或者刺出皮膚的白紅裂骨時,臉色變得煞白,神經脆弱一點的,不是吐得死去活來就是哭得渾身軟。

    當這麼多的士兵集中在一起的時候,那場面的確很壯觀。

    竇米相信,那些女孩子 \{!-挺過這一關的。    至少在他帶領 自己的小隊離開之前,他已經看見有幾個臉色依舊難看的女孩子鼓起勇氣開始幫忙了。

    這些女孩中間,有一個女孩子留著長而柔順的黑,眉毛彎彎的,很清秀。

    竇米很自然地想起了她,也很自然的覺得,如果能認識她,哪怕自己需要躺在病床上,也沒什麼大不了 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他狠狠吐了  口唾沫,看了看時間。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個街區,時 間還有二十分鐘。這意味著他的行動提前了,還有充足的時間上一會兒楞。

    他喘息著,忽然覺得心口痛。

    這個城市裏,到 處都是蘇斯人,到處都是他們那些醜陋的機甲。

    北區失守的話,部隊就只剩下東區這一個據點。如果今天的反擊不能取得一點效果的話,或許到不了晚上,敵人就會沖進東區。

    到哪個時候,那個女孩,能躲到哪裏去?

    這或許是自己的最後一仗,或許也是她的最後一天。

    當自己倒在敵人的機甲面前時,她在幹什麼呢?是在給傷員包紮傷口,還是在努力將她烏黑的長塞進護士帽?當時間流逝,戰爭結束,她幸存下來的話,會不會知道這一天的早晨,有一個渾身臟得臭的下士,呆呆地看 了她十分鐘?

    竇米搖了搖頭,對自己這種忽如其來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

    自 己所在的裝甲營,隸屬於查克納裏i 裝甲師。    師主力已經退向了夕陽山衛星城。

    只有這個營因為斷後而留在了秀水河鎖。

    經過長時間的慘烈戰鬥,整個營的機甲只剩下了不到一百輛。    失去機甲的機士拿起了步兵的武器不說,自己身旁的幾個同伴,在幾十個小時之前,甚至還是機修兵或者炊事班玩大勺的廚子。

    想到這曇-,竇米扭頭看 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大胡子艾倫。

    艾倫不明所以地瞪大 7 眼睛看著竇米。

    竇米一笑,臟得看不見皮膚的臉上,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艾倫這個黑心廚子還真不是蓋 的,昨天用菜刀居然也幹掉了兩個蘇斯士兵。

    其時風雲變色,他殺氣騰騰渾身是血地站在廢墟上的樣子,完全打破了他一邊擤鼻涕一邊炒菜的罪惡嘴臉,一時間,被戰士們驚為天人,輪番奉承了他一晚上。

    可惜,艾倫這樣的廚子太少了。

    這是秀水河饋守軍最後的反擊。裏師,1 q13師還有一些從更西邊的前線敗退下來的不同番號的查克納軍人,都在今天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鉆砼來,聚集起來投入戰鬥。

    雖然機甲只有不到一千輛,剩下的都是步兵,不過,指揮部還是期望能夠在最後時刻向南動一次攻勢,延緩一下蘇斯人的前進腳步。

    竇米再次看了看時間,站起來,貓腰疾步躥到警戒的戰士身旁,低聲詢問了一下他觀察周邊的情況。

    戰士搖著頭的回答讓竇米有些疑惑。

    雖然蘇斯人還沒有攻入東區,可在東區防線外圍,他們的進攻一直沒有停過。

    而自己這一路過來,已經穿過了兩個平時不是會有蘇斯人沖過來的街區,卻沒有現任何一個蘇斯人,甚至沒有聽見任何一點交火的聲音。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反常。

    不過,這畢竟對竇米來說是 件好事。    只要穿過下一個街區,他就能進入預定的陣地,然後在十五分鐘後,向敵人動反擊。

    那時候,會有很多查克納人從城市廢墟的各個角落裏湧出來「義無反顧地沖向敵人。

    他做了個手勢,正準備下令繼續前進。    忽然,遠處傳來了幾聲炮響。

    那聲音,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 忽然進入了耳朵能夠接收的範圍,先是遠而輕微,漸漸的就大了 起來,到最後,竟然是轟隆隆驚雷般連成一片,向這邊席卷而來。

    竇米第三次看了看自己的表,猛地向一臉茫然的戰士們一揮手,隨即一馬當先地躥了出擊。

    一定是部隊提前動了 !他想著,瘋狂地沿著空曠的街道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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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幸福





秀水河,蜿蜒亍蒼茫群山中,宛若一條奔湧的玉帶

沿河而上,當最后一道山梁匍匐在腳下時,秀水河畔的秀水河鎮,已經近在眼前。

胖子推動操控桿。[邏輯]破爛的身軀,高高立于山頭。五百輛魔鬼般的[橫行],以拱衛在最前端的[邏輯]為中心,自山巔兩側延伸開來,宛若一只展翅的雄鷹。

成千上萬的斐盟士兵,駕駛著各式各樣的機甲,從山腳下走過。

當意氣風的戰士們仰頭看見山巔這些黑色魔鬼時,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飾地敬畏。

他們知道,這是斐盟新研制的第十二代機甲。

而駕駛這些十二代機甲的,是斐盟最頂尖的機甲戰士。

他洲的平均手,達到了每秒六十五動,他們的機甲技法,出神入化,神鬼莫測。

普通機甲,在遭遇他們的時候毫無勝算。即便是比納爾特帝國的裁決者,在他們面前,也不堪一擊!

正是在那個來自勒雷聯邦的胖子中將的領導下,部隊奇跡般地突破層層險阻,迂回到這里,反手之間,將波詭云譎的雷峰星戰局,徹底顛覆。

突破四九峰,曙光已在眼前!機甲隊列一排接著一排,仿佛永無止境。

后衛部隊還在十余公里以外,前鋒部隊,已經從各個方向,將秀水河鎮囡得水洩不通。

極日遠眺,四面八方的山頭,到處都是斐盟機甲部隊。墨綠色的,黑色的,青色的,褐色的…""。大大小小不同顏色的機甲漫山遍野,湧動著,順著山頭傾瀉而下。

為了盡快拿下秀水河鎮和七星鎮,匪軍以斐揚第三十三軍為主力,以匪軍第二裝甲師的兩個團為先鋒,出動八個師,被入戰役。

其中四個師進攻秀水河鎮。另外四個師,則沿秀水河西岸的第六資源公路及周邊城際公路網向西北迂回,進攻七星鎮。

動作最快的三十三軍332師前鋒,已經迂回到了更北面的七星鎮東北方向。側翼的兩個查克納裝甲師,也已經切斷了兩鎮與西面的交通路線。一個巨大的包圍園,驟然形成。

一道紅色的火焰,自遠方的秀水河鎮外圍騰空而起,滾滾黑煙直沖云霄。片刻之后,隨著更多的炮彈落地,火光鋪天蓋地地彌散開來,巨大的爆炸聲,才傳到山頭,在山谷中轟轟四

湯。

胖子打開機甲遠視儀。

遠視儀上,斐揚三十三軍芙瀑師近六千輛各型機甲,組成了一個由散十個攻擊箭頭組成的弧形巨網,向西約軍的防線湧動。

城市垮塌的樓群下,道路旁,依托已經千瘡百孔的壕溝陣地倉促組成的防線上,無數西約機甲和士兵在奔跑,一個個蘇斯軍官,杰彭軍官,在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

在那破爛防線前方,是足有幾公里寬的廣闊平原。平原的公路,農田,房舍之間、到處都是奔跑沖鋒的斐盟機甲。

蘑菇云在他們身旁升騰,滾滾塵土在他們身后飛揚。后方遮天蔽日的炮火,越過他們的頭頂,仿佛天際奔騰的流星,向著西約陣地傾瀉而下。

迎著爆炸光芒此起彼伏的西約防線,斐盟裝甲攻擊集群,宛若一支支離弦之箭。

近了,近了!

一丈由一百余輛斐揚機甲組成的攻擊箭頭,穿過幾棟垮塌的農舍,跨過滿是彈坑的破爛公路路基,率先沖進了蘇斯人慌忙組織的反擊隊伍中。

雙方機甲,狠狠地摟在了一起。

引擎,在高轉動中出刺耳的轟鳴,沉重的拳頭和機械腿以極快的度互相撞擊。

方塊狀的外掛裝甲在這猛烈的打擊中碎裂,外殼憑空塌陷,蛛網般的裂紋瞬間爬滿全身。能量護罩在重型機甲凶猛的火力中變幻顏色,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一輛機甲倒下了,另一輛機甲頂上來。雙方機甲都拼命向前,整個場面混亂而慘烈。

隨著這第一支斐盟裝甲部隊撞上西約的防線,左翼,右翼,數十個攻擊箭頭也接二連三地撞了上去

從山頂上看下去,這場面,就像是數十接踵而至的導彈,6續擊中了一條長長的跨海大橋。

西約人的防線,在這密集的沖擊下戰栗著。

西約機甲從后方湧上來,躍出戰壕,填補陣地前的位置。陣地上的軍官在來回奔走,士兵在瘋狂射擊。

胖子知道,這不是西約人修建的防線。

在此之前幾個小時,他們還是進攻方,還將無盡的炮火砸在這條當時被查克納人守衛的防線上,還在以一條條散兵線,如I司海浪拍打岸邊礁石一般,一遍遍地沖刷著陣地。

可是,幾個小時之后的現在,這條他們曾經恨不得砸個稀爛的防線,卻成了他們的護身符。

沒人知道身后的斐盟裝甲部隊是從哪里來的。反正,這支部隊就這么突然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后,向他們動了進攻。

眼看就要將整個秀水河鎳都掌握在手中的他們,甚至來不及從廢墟艘的城市里將部隊抽調出來!

他們只能放棄對秀水河鎮東區的攻擊,轉而依托他們破壞得十分徹底的城市外圍防線,抵抗身后敵人的進攻。

胖子覺得,戰爭,就像是一部充滿懸疑的小說。

在突破查克納守軍的防線時,趾高氣昂意

氣風的西約士兵想必不會想到,在不久之后,他們在同樣的一個地方,做和被他們之前攻擊的敵人同樣的工作。

如果知道的話,他們不會對這條防線做更多的破壞。他們會好好保護它,就像珍惜自己的**兒。

“胖子,"通訊頻道里,傳來了邦妮氣沖沖的聲音,“你

又跑前面去了?”

胖子憨憨地關掉了通訊頻道。

自從弗倫索之后,他就一直被關在指揮機甲里,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其-被豢養的豬。

簡直難以容忍!

胖子從小沒什么大志向,也沒覺得繹些所謂的名將,端著咖啡坐在天網前裝蒜有多么神氣。

他討厭戰爭,天性也貪生怕死。可是,他更不喜歡毫無感情地分析那些代表著一個個生命的數據,毫無人性地計算如何以犧牲換取勝利。

與其那樣,他寧肯駕駛機甲,在前線和數以千計萬計和他一樣從勒雷街區走出來的青年一起並肩戰斗。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小市民,甚至為此洋洋自得。

在他看來,能以一個小市民的身份,顛覆這場戰爭,一一擊敗那些所謂的名將,將他們的戰爭情結和軍事才華都塞他們的**里,才是自己為數以千萬在戰爭中家破人亡的無辜平民還以的一記響亮耳光!

這一次的日標,除了夕陽山的二十個西約裝甲師,還有貝利夫!

“胖子,”區域通訊頻道里,傳來了瓦格斯塔夫的聲音:“指揮機甲上來了。”

胖子扭頭一看,頓時心驚肉跳。

只見幾輛指揮機甲,在警衛營的護衛下,穿過奔行的隊列,向山頭撲來。即便隅著機甲外殼,他也能想象邦妮冷著臉,瞅著自己的模樣。

“該我們上場了!胖子縱身一跳,當先躍下了山頭。

身后五百名特種營戰神們爆一陣奚落的大笑。笑聲中,一道沒越的沖鋒號,自山頭響起。

山下浩浩蕩蕩列隊行進的士兵們驚訝地仰起了頭。他們已經熟悉了這沖鋒號聲。那是勒雷聯邦6軍的沖鋒虧,當它在這。里響起的時候,就代表著匪軍特種裝甲營的出擊。

視野中,五百輛黑色機甲,緊緊跟隨在那輛破爛機甲的身后,宛若黑色泥石流一般,白山頭飛瀉而下。

山坡J1的泥土,岩石,樹木,自這些風馳電掣的黑色機甲的身旁一掠而過,天色,也仿佛被這下墜的黑云壓得暗淡無光。

他們以幾近自由落體的度飛墜,不時在陡峭的山崖J1點上一腳,借力改變方向。數百輛機甲,在山崖上此起彼伏地殍射著,那破空的呼嘯聲,如同刮過寂寥空谷的台風。場面無比壯觀。

山下的戰士們,全都屏檉了呼吸。

頃刻之間,這黑色洪流就飛躍下山,隨著第一排機甲在地面上單腿一點,電射而出,第二排機甲緊隨其后,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這哪里是機甲,這是數百頭下山的猛虎!

他們高突進的身影,快得連看都看不清。他們破空而出時卷起的狂風,吹得四周飛沙走石。

從山頭躍下來時,他們還顯得凌亂,可當他們從下墜變為向前漆射的時候,一個整齊的三角攻擊陣型,瞬間就已經成型!

血,一下子酒上了斐盟戰士們的頭頂。

他們癡癡地看著這些黑色的機甲,如同看見一把吹可斷削鐵如泥的絕世神j\},1,正揚眉出鞘,橫掃千軍!

戰場上,忽然爆出一陣響徹云霄的吶喊聲。

這聲音,先是在靠近山頭的隊伍中響起,隨即,便如同接力一般向著北面的秀水河鎮傳遞。

很快,這聲音追上了風馳電掣的黑色機甲群,並伴隨著他們,沖向蘇斯人的陣地。

沿途,無數看見匪軍特種營的斐盟戰士,都忘形地加入了吶喊的行列。聲音隨著五百零一輛橫行的突進,越來越急,越來越高。終于,在第一輛橫行撞進蘇斯防線的時候,化作了一個響徹天地的驚雷。

“殺!!!

胖子一記直拳,如同出膛的炮彈,轟進了正面的一輛蘇靳[狂人]機甲的胸膛。粗壯的右臂,直接穿透了機殼,從狂人的背面透出來。

被擊穿的蘇斯機甲,就像是一個紙糊的娃娃,掛在邏輯的右臂上,隨著邏輯的高推進而向后飛拋。

咣地一聲巨響,胖子手臂一振,將狂人甩了出去。

當道二十噸重的狂人砸爛了另外一輛蘇斯機甲的時候,胖子已經腳下一錯,鬼魅般問到了一輛杰彭[惡龍]重型機甲的面前。

隨著乒呤乓啷一陣金鐵交鳴,惡龍疾風暴雨艘的火力傾瀉,就像被掐住了脖子般停了下來。~門能量炮的炮管,竟然在一秒內被砸成了六根扭曲的破爛。

胖子打架向來是揪住了就往死里打。當下手上不停,邏輯曲步上前,雙臂在空中劃出兩個圓,纏住惡龍的左前肢用力一絞。

惡龍的左前肢,以肉眼可見的度碎裂。外殼,關節引擎和曲軸的碎片,扭曲的傳動桿,如同一團煙霧般爆炸開的時候,邏輯已經擰腰抖手,反手一拳打在了惡龍的右前肢上。

這一拳,又快又重。惡龍粗壯的前肢,在瞬間粉碎。噴射出無數細小的零件殘片。

從旁邊看過去,胖子這一絞一拳,

雖有先后,惡龍的左右前肢卻仿佛同時爆開。

旁邊的斐盟戰士們,只看得凝神屏息目眩神迷。身上仿佛有一股電流,隨著破爛機甲的狂飆突進沿著背脊直竄頭頂。

戰士們口中的那一個殺字的尾音,還在喉頭回蕩,五百輛橫行,已經電射進了西約機甲群中。

跟在胖子身后的是瓦格斯塔夫。

這位民間機甲戰神,擺手一拳,擊爆了空氣也擊爆了一輛杰登靈貓的頭部。

靈貓頂著爛西瓜一般的頭顱,表陣地前搖晃。四周的炮火,宛如交織的霓虹燈。

這迷亂光影中,黑色魔鬼閃身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靈貓身后。

左邊腿,旋身擺拳,上步膝撞,曲肘下擊,右邊腿…""’一連串的動作,隨著他的身影,在五輛西約機甲之間變幻,旁人只聽到爆竹般的一串巨響,五輛西約機甲已經同時被擊毀。

瓦格斯塔夫本就是近身纏斗的大師級人物。在修習了機甲武學,了解了核心技法之后,他的近身搏殺距離更近,動作更快,更剛烈。

拳,膝,肘,肩的運用,讓他在搏斗時,看起來仿佛貼上了對方的身體。而他的度和力量,形成的那種無堅不摧的氣勢,往往讓人還沒有接觸,斗志就已經瓦解。

如果說瓦格斯塔夫是一根凌空揮舞的鐵棍,那么,胖子右側的哈格羅夫,就是一條撕破空氣的長鞭。

在哈格羅夫的操控下,黑色的橫行,已經快得只能看見一道殘影。

他的每一拳,每一腿,都在空氣中拉出一抹火紅。那是空氣在劇烈摩擦中燃燒的顏色。

一拳一腳,或許只是一兩道火光,可哈格羅夫一瞬間攻出的,何止數十拳數十腿。一時間,只看見這黑色魔鬼的手腳上,跳躍著地獄的火光。火光以一道道弧線交織在一起,瑰麗絢爛。

空氣,被拳腳抽爆,同時被抽爆的,還有地面的石塊,還有一輛輛西約機甲。

垮塌公路的混凝土塊化作一團細沙,西約機甲厚重的裝甲和外殼,被片片揭去,手腳粉碎斷裂,胸口驟然塌陷。

隨著那一聲聲巨響,一道一蓬鋼鐵碎片形成的煙霧,自西約機甲身上猛然炸開。凡是靠近哈格羅夫身前十米范圍內的西約機甲,無一例外。就連已經倒地的機甲也在爆裂中顫抖。

胖子和兩位戰神組成的攻擊箭頭之后,是數百名如同匕般捅進西約裝甲群的機甲戰神。

一輛橫行直接撞上對手的胸膛,在將對手撞飛的同時,拳腳齊出,將空中翻滾的對手凌空打爆。

另一輛橫行如同鬼魅般在敵人機甲群中搏走,手中的離子光斧,不時劃咄一道驚艷的弧線。

斧頭的每一次劈出,必然有一輛敵甲身異處。其角度之刁鑽,度之快,出手之狠辣,即便是斐盟聯軍的戰士們看亍,也心驚膽戰。

在他們身后,在他們旁邊,黑色的魔鬼機甲或飛腿,或直踹,或勾手,或擺拳;或矮身前探,沉肩翻腕,一記勢大力沉的摔碑手;或抱頭挺膝,電射突前,一記狠到了極點的沖天錘。

戰士們哪里見過這樣的機甲武學。他們張口結舌,只看見那些僵手僵腳的蘇杰機甲,在這翻飛的機甲群中顫抖,碎裂,爆炸。

黑色的洪流,在向前湧動著。

搶著了對手的匪軍機士興高采烈,拳打腳踢,將面前的對手當做沙包一般砸爛打爆。沒搶著的機士則心急如焚,常常有幾輛敵甲剛剛出現在視野,就被他們惡狗撲食般搶上去七手八腳砸得稀爛。

沒有人能阻擋這五百零一個魔鬼的前進。任何敢于迎上去的敵人,都不過是投入洪水的石子,浪花一閃后,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頂住,上!"_名蘇斯少校的吼聲瘋狂而絕望。

他持手頭所有的部隊,都投到了陣地前方,試圖延緩一下敵人的突進。可是,新一批被他拳打腳踢送上陣地前沿的機甲,還沒有站穩,就被撲來的魔鬼機甲沖回了戰壕中。

一些機甲直挺挺地倒在戰壕里,身上驟然浮現一個個恐怖的傷口。一些機甲無助地跪倒在地,整個身體如同被肢解了一般,七零八落。更多的機甲則在后退,在徒勞地抵抗中,化作一團團火球。

一連串的爆炸從陣地中央向兩側蔓延,如同被戰機掃射的水面泛起的一排浪花。

蘇斯少校的吼聲,最終消失在黑色的潮水中。

沖過陣地的匪軍特種營五百戰神,開始向兩側掩殺。蘇斯人和少量杰彭人的聯合陣地,在一節節地崩潰,缺口在迅地擴大,數不清的西約士兵在恐慌中四散奔逃。

三十三軍指揮官佩雷拉上將,迅抓住了這一機會。在他的指揮下,三十三軍榮裝甲師的一個團,迅跟進,不斷向縱深突破,向兩翼擴展。

早已經被匪軍特種營的強勢砍殺刺激得熱血沸騰的斐盟戰士們,拼命向前奔跑。他們摩肩接踵,穿過匪軍擴開的缺口,向縱深突進。裝甲集群高運動時候卷起的滾滾塵煙遮天蔽日。

這時候的他們,甚至沒時間去理會陣地上那些舉手投降的

西約士兵。

奔跑,向茸。軍官們大聲吼著,戰士們嗷嗷叫著。五百魔鬼機甲狼入羊群艘的進攻,讓他們在震撼中感到

無比振奮。

那是一種他們從未體驗過的強大,那是一種來自同一陣營的自豪,那是真正的摧枯拉朽!

面前的蘇杰聯軍的防線,已經是千瘡百孔。隨著士氣如虹的一個個斐盟裝甲集群不斷的沖擊,一段又一段陣地在烈火中失守,一輛又一輛蘇杰機甲在爆炸中粉碎。

他們從弗倫索鎮挺進到這里,勝利,已經近在眼前!戰斗,向著城市中心缽延。

從空中看去,浩大的裝甲集群,如同絕了堤的洪水,湧進了城市街區。黑色的,青色的,墨綠色的機甲,向四面八方分流。而在他們前面,灰色的西約裝甲部隊,一片散亂。

當外圍防線接連崩潰時,整個秀水河鎮的西約軍,已經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匪軍裝甲部隊,沿著城市街道高挺進。一個又一個街區,落入了斐盟士兵的手中。

前方潰退的西約部隊,如同一群亂糟糟地鴨子一般被向后趕。

不時有急匆匆前往外圍增援的西約部隊在路口和潰兵迎面相撞,帶隊的指揮官還來不及下令建立阻擊陣地,斐盟裝甲部隊的攻擊線就已經延伸到了他的面前。接下來,又是新一輪的潰敗。

胖子張牙舞爪又蹦又跳地沖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

他帶領的五百輛橫行,宛若一桿刺入敵陣最中心的長矛。短短十幾分鐘,他們已經甩開大部隊,刺透弗倫索鎮南區,在接連擊潰沿途的幾支蘇斯裝甲部隊后,穿過城市中心,抵達了東區的交界處。

“轟!”胖子抓住一輛蘇斯機甲的手臂,上步側身,反手一掄,將機甲掄起來狠狠砸在地上。堅硬的地面,頓時出現了幾條游走的裂縫。機甲在巨大的接去聲中碎片橫飛。

飛揚的塵土中,邏輯輕輕一蹬腿,身形展動,宛若云中游走的神龍,幾個大步就已經追上了另一輛奔逃的蘇斯機甲。

肝膽俱喪的蘇斯機士,剛剛轉身漫無目的地攻出一拳,就覺得眼前一花,失去了破爛魔鬼的身形。

這時的邏輯,已經以一個鬼魅般的折線突進,閃身到蘇斯

機甲身后。

面對毫無防御的蘇斯機甲后背,胖子沒有選擇一去而殺,而是抓住對手的肩膀,一抖手,將其高高拋起。

在周圍蘇斯機士恐懼的目光注視下,破爛的[邏輯]騰空而起,拳腳齊出。只見一道道幻影波動,瞬間攻出的拳腳化作密集流星,轟得蘇斯機甲只在空中不住翻滾顫抖。

劇烈的擊打聲,總共響了足足五秒鐘。

這五秒鐘里,蘇斯機甲就在空中翻滾著,無法落地。原本完好無損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度破裂,當它終于重重掉落地面時,已經成了一堆廢鐵!

“轟!”

機甲砸落地面的聲音,讓周圍的蘇斯機圭渾合一震。

塵土四處彌漫,那破爛的魔鬼機甲在輔助推進器噴塗的光芒中,翩翩而降。

蘇斯機士們目眦欲裂,這該死的魔鬼機甲,有著粗壯的肩膀私手臂,猙獰的頭部,魔鬼筋肉人一般比頭還粗的脖子,還有剝了皮的青蛙一般的小腹和大腿,卻偏偏做出一副仙女下凡顧影自憐的姿態…"…

一個蘇斯戰士高高舉起了手,打開了機甲座艙。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面對數百輛黃鼠狼見了雞一般興奮的黑色魔鬼機甲,面對眼前這個駕駛破爛機甲的變態,除了投降,他們想不出別的出路。

當滿街的蘇斯機甲高高舉起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在一旁的廢墟中,幾名氣喘吁吁的查克納士兵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們臟兮兮的臉上,被汗水沖出一道道橫七豎八的溝壑。眼睛中,閃爍著不敢置信的淚光。哐當,竇米手中的便攜式能量機關炮,砸落在廢墟中。

聲音,引來了幾輛黑色機甲的注意。這些猙獰而恐怖的魔鬼,轉過頭,用藍色的眼珠,掃視著凌亂的廢墟。

竇米遲疑著,終于勇敢地跨出一步,倒塌大樓的陰影隱去。金色的陽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

他迎著黑色機甲走去。在他的眼中,這些猙獰的魔鬼不但不可怕,反而無比的可愛,無比的親切。他們靜靜地站在哪里,宛若天神下凡。

滋地一聲輕響,一輛橫行打開了座艙。當身穿匪軍制服的機士微笑著沖竇米揮手致意的時候,當竇米的淚水奪眶而出的時候,一聲歡呼,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卷上云霄。

四面八方的廢墟中,無數衣衫襤褸的查克納戰士狂奔而出。他們跳著,叫著,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器。

一個個士兵跑了出來,一輛輛傷痕累累的機甲也跑了出來。龐墟中,大樓上,無數查克納守軍歡呼雀躍。

天色,仿佛在這一刻變得更亮。金色的陽光,照耀在滿日瘡痍的城市中。遠方,炮火轟隆,無數斐盟機甲如同湖水艘浦動。路邊,那些高高舉起手的蘇斯機甲,是這一畫面中,最讓人心潮澎湃的背景。

這一刻,如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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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9 06:24: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第四十二章 閃耀

  一月一日剛過去幾天,新年的氣氛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斐盟民眾來說,2064年的新年,原本就沒什麼節日的氣氛。

  儘管斐盟各國政府首腦依然按慣例發表了新年致辭,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證政府和軍隊會盡一切努力贏得這場戰爭。可是,各大戰區的嚴峻局勢,並沒有因為總統紅腫的胸脯而有任何的改變。

  陣亡公告牌上越來越多的名字,統計數據上越來越多的失業人口,越來越少的食物以及價格越來越離譜的生活必需品,讓這個新年,甚至比平時還冷清淒涼。

  星空已經失去了和平年代的璀璨。戰爭,這個人類以鮮血為飲料喂養的怪獸,正在整個人類星際版圖上肆虐。

  自斐盟和西約十幾個主要成員相互宣戰,掀開戰爭的序幕後,短短兩年時間,又有近百個國家互相宣戰。

  無數鋼鐵巨艦用它們的堅甲利炮闖進空間跳躍點,鋪天蓋地的戰機衝進星球的大氣層。一個個美麗的星球變得千瘡百孔,一座座繁華的城市化為廢墟。

  戰區的民眾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變為殘垣斷壁,看著自己的親人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中死去。痛苦到了極致就是麻木,面對攝影機鏡頭,他們的眼神空洞,甚至連絕望也沒有。

  而非戰區的民眾,則在電視前注視著這一切,沉默著,一顆心,沉重得仿佛無法跳動。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家園會在什麼時候淪陷,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見的畫面,會不會就是未來將要發生在自己生活中的某一個場景。戰爭的烏雲,就那麼黑壓壓地迫近。

  沒有人在乎新年。

  一月一日,是新的一年的開始。在和平時代,這一天是所有人歡樂的理由。而現在,這個原本應該充滿歡笑的日子,卻因為一張張陣亡通知書,一個個淪陷的城市,讓人黯然神傷。

  面對咄咄逼人的西約,面對入侵自己家園的侵略者,斐盟民眾要的,就只是一樣東西。

  勝利!

  一場真真正正的勝利!

  這個勝利,不是那種新聞主持人強裝笑顏宣布的某地一場小戰鬥的勝利,更不是在部隊節節敗退的時候,某集團軍不足千人的“主力”部隊擊潰某排某連,順利轉進所謂的“勝利”。

  大家需要的,是一場能讓所有人撥開戰爭陰霾,看見曙光的勝利,一場讓他們壓抑的心情飛揚起來,揚眉吐氣縱聲歡呼的勝利!

  那才是他們的節日!

  勝利的願望,對今時今日的斐盟民眾來說,實在太迫切了。對西約那些發動戰爭的雜種有多恨,有多憤怒,對勝利的渴望就有多強烈!

  他們每天都在祈禱,祈禱自己的戰士們變得強大,祈禱本國部隊摧枯拉朽般反攻進西約各大帝國的國土。摧毀敵人的城市,占領敵人的皇宮,將百倍千倍的痛苦加諸於敵人身上。

  這個願望,就像是一股暗流、在人群中湧動。所有斐盟國家的政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暗流蘊藏的巨大力量。

  他們知道,在那些忍饑挨餓、強抑悲痛,拼命加班製造機甲戰艦的民眾心頭,都有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如果局勢再惡化下去,這座火山,遲早會爆發。

  到那時候,民眾的憤怒情緒,遠比火紅的岩漿更可怕,它能摧毀一切。

  最能證明這股力量的,就是此刻如日中天的李佛。

  現在的他,是民眾心目中的英雄,是軍神黑斯廷斯的第一接班人,是所有熱血青年心中的偶像。而這一切的得來,正是加泰羅尼亞星系的那場勝利。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可是,那場勝利的影響卻是是如此巨大。其衝擊波直到現在還沒有消退。

  現在的斐揚軍作戰序列中,凡是李佛座下的部隊都有優先補給權,都是絕對的特級主力部隊。他們的軍官優先培養,優先晉升。士兵獲得更好的待遇,部隊裝備更先進的機甲。擁有更強力的支持。

  任何對這些部隊的限制,任何對李佛的反對,都會遭到輿論和議員們的猛烈抨擊。

  用予取予求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甚至,還有不少人期盼李佛能夠替代無所作為的黑斯廷斯,成為斐盟軍的實際領導者。帶領斐盟聯軍發動狂潮般的反擊。

  一場勝利,能讓李佛上升到如此高度,民眾的力量可想而知。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李佛的聲望越高,對各國軍政首腦來說,壓力也就越大。面對如此嚴峻的局勢,面對民眾之中的滾滾暗流,他們做夢都想取得一場勝利,來安撫民眾的情緒,振奮精神。

  可是,勝利終究不是說有就有的。這一點,掌握情報的高層知道,下面的普通百姓也知道。

  現在的斐盟各國,還在還戰前準備不足的債。

  他們的軍隊訓練比不上西約,部隊裝備,艦艇數量也比不上西約。如果不是斐盟有斐揚共和國,萊恩共和國和查克納共和國這樣的鐵三角的話,恐怕依附於斐盟旗下的各民主國度,早就分崩離析了。

  而這三個國家,就是這場戰爭中,最關鍵的三大戰區。

  斐揚和比納爾特帝國之間的戰爭,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卡爾斯頓星河的歸屬,直接決定著這場戰爭的勝負。

  而目前,斐揚軍已經丟掉了卡爾斯頓星河的大部分戰略要點,主力艦隊窩囊地退守國境線附近。別說取得一場大勝,能夠支撐幾個月,不讓咄咄逼人的比納爾特帝國將戰火燃燒到他們的本土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其次,是萊恩共和國戰區。和卡爾斯頓星河讓人失望的局面相反,這個戰區,是所有斐盟民眾的希望。

  崇拜李佛的民眾相信,總有一天,李佛會帶領他的軍隊,攻陷納加聯邦,從另一個方向,進攻比納爾特帝國的本土。黑斯廷斯領導的斐揚軍守不住卡爾斯頓星河,就靠他力挽狂瀾。

  最後,就是查克納共和國和西約幾大帝國絞殺的西南星域了。

  戰爭自這個星域爆發,迅速蔓延到整個人類星際版圖。西約為了得到勒雷中央通道,可謂不遺餘力。

  從最開始的加查林帝國,到後來的德西克帝國,傑彭帝國和蘇斯帝國,西約的幾大主要成員國輪番上陣。

  小小的勒雷聯邦,能夠以一國之力,擊敗加查林,打得德西克灰頭土臉,重創蘇斯和傑彭兩國,出乎了大多數人的意料。可惜,勒雷中央通道終究還是被西約給打通了。

  隨著薩勒加聯邦立場的轉變和比納爾特帝國船隊通過勒雷中央通道加入西南戰局,查克納共和國的局勢,實在不容樂觀。

  現在,西約軍正在傑彭名將三上悠人的指揮下,強攻雷斯克星系。一旦雷斯克星系失守,查克納幾大星系的門戶將完全洞開。

  在西南星域站穩腳跟的西約,可以迅速席捲整個查克納,在將整個東南星域變成他們予取予求的後花園的同時,與卡爾斯頓星河一東一西,對斐揚共和國及萊恩共和國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因此,從戰略意義上來說,這個階段的東南星域,比卡爾斯頓,比萊恩戰區更加的重要。

  這段時間以來,東南星域戰局風起雲湧,交戰雙方你方唱罷我登場,各出奇招,爭奪空前慘烈,讓斐盟各國上到總統,下至普通百姓,都對這一戰區投以了強烈關注。

  剛剛改變了戰爭策略,全力投入的查克納,以現在的軍事力量,能不能抵擋幾大帝國的全力攻擊?

  黑斯廷斯坐鎮查克納,究竟想幹什麼?

  他的智慧,會不會在某一個時間忽然閃亮,給所有依然對他報以期待和信任的擁躉以巨大的驚喜?

  還有那支抵達查克納的匪軍部隊,究竟是一支怎樣的部隊,為什麼他們一邊以十名機甲戰神在滄浪星大放異彩,另一邊卻在漢京對自己的盟軍大打出手,鬧得烏煙瘴氣?

  這一切,都是斐盟各國民眾每日街頭巷尾議論的話題。

  一些人憂心忡忡,一些人滿懷期待,還有一些人,則幸災樂禍,冷眼旁觀。

  “我提請議會立刻向聯軍最高統帥部施壓,解除黑斯廷斯聯軍第一指揮官的職務!”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大廳裡,一位來自斐揚共和國的議員慷慨陳詞,矛頭直指黑斯廷斯。

  “戰爭全面爆發以來,黑斯廷斯元帥的身體狀況,以及聯軍目前嚴峻的形勢,都已經說明,他不適合再擔當聯軍軍事統帥的職務……

  現在,卡爾斯頓星河的局勢正在持續惡化,查克納共和國,也正面臨他們建國以來最大的危機。如果我們再不斷然採取措施,西約軍就將直接進攻斐揚共和國的本土!我想各位應該明白,這對整個斐盟來說意味什麼吧?”

  議員最後的尾音拖得很長,他環視全場後,坐了下來。

  會議大廳裡鴉雀無聲。來自各國的民主議員們面面相覷,忽然間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就像是啟動反作用力引擎的飛船,又像是一群被驚擾的蜜蜂,漸漸放大。

  一些議員面帶驚詫,觀察四周。他們發現,這個會議大廳裡,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直接向黑斯廷斯開炮,這在聯合議會近三十年來,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黑斯廷斯,就是聯合議會的剋星。三十年來,聯合議會換了一屆又一屆議員,卻從沒有人敢正面挑戰他。正是他的存在,讓聯合議會一直無法完全掌握斐盟的軍事體系。

  而在戰爭爆發之初,黑斯廷斯的強勢,以及聯合議會自己犯下的錯誤,更讓在場的議員們從此閉上了嘴,不敢對他們唯一能夠影響的各國軍事預算和兵力擴充發表任何意見。

  在這個戰爭的年代,不能掌握軍隊,再失去了影響軍隊的權力,對這些議員們來說,實在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

  開戰兩年來,斐盟聯合議會更像是一個象徵性的組織。什麼貿易配額,什麼貨幣發行,什麼環境保護一類的議題,在如火如荼的戰爭中,簡直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小孩遊戲。

  反對黑斯廷斯的風潮,早就在醞釀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議員們已經很自然地忘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反對戰備的了。

  那時候的他們,理直氣壯義正辭嚴地反對斐盟國家提出的軍火采購預算,反對擴充兵力,反對聯軍加速軍事一體化進程,以及一切對戰爭未雨綢繆的措施,並將其攻擊為勞民傷財。

  他們坐在自己的議員席位上,談笑風生地投下反對票,直到西約大舉入侵。

  這個嚴重的錯誤,讓他們嘗到了苦果,失去了權利。

  不過,那只是暫時的。

  對於這些自覺代表著民意的議員們來說,將一切都置於民主監督之下,才是民主國度最基本的原則,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法寶。

  他們中間,沒有多少人有足夠高明的軍事眼光,也沒有多少人能看懂現在的戰局,可是,這並不影響他們在自己的領域內翻雲覆雨。

  他們不會上前線指揮作戰,他們有足夠的自知之明。

  上前線,或者去指揮軍隊,只會讓他們丟掉寶貴的小命或者身敗名裂。那是軍方將領做的事情,他們唯一需要的,只是權利。是讓那些不怎麼聽話的將軍們為爭取聯盟的軍事資源,向自己小心翼翼賠笑臉的權利!

  而要獲得這個權利,就必須踢開黑斯廷斯。

  雖然一直這麼打算,可是,終究沒人敢正面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發起挑戰。

  直到現在!

  議員們仔細地觀察著身旁的同伴,一些人很憤怒,那只是極少數的人。更多的人則是面無表情,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那不約而同的沒有表情的表情,就像是一張沒有字的信,其實表達著很多意思。

  說話的那位斐揚議員,是李佛以及一個龐大利益集團的代言人之一。

  顯然,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

  一些議員想起了之前一位政壇大佬在一次宴會上的話。

  “斐盟是一條永不沉沒的巨艦。”大佬杵著拐杖,那張滿是老年斑的臉上,帶著一絲嘲諷,一絲輕蔑,“無論誰掌舵都是一樣。”

  隨即,他做了一個很形象的比喻:“見過蟒蛇嗎?再大的蟒蛇,也沒辦法吞下一隻大象。就算要吞下,那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我想,我是看不到西約吞下我們了。諸位恐怕也沒那麼長的壽命。”

  大佬的話,引來端著酒杯,風度翩翩的議員們一陣笑聲。

  “我們不能因為一場戰爭,就廢棄我們的民主制度。”大佬擺著手,“這是斐盟的基礎,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堅持的原則。即便我相信黑斯廷斯閣下的品德,可是,一個人的高尚,並不是將民主置於軍人掌控一切這種危險境地的理由。”

  大佬在一位議員的攙扶下,坐到沙發上,他那位比他小了整整四十歲的美貌夫人親昵地為他端來一杯白水。

  “老了,醫生已經下了禁酒令。”大佬嘆息一聲道,“諸位都是斐盟的精英,這個世界始終是由小部分精英主導的。我們代表著民意,代表著斐盟最根本的民主制度,無論是和平年代還是戰爭年代,我們都不應該放棄我們的責任。”

  他環顧四周,表情有些顧盼自得:“黑斯廷斯閣下的身體有恙,局勢持續惡化,民眾的意見很大。現在的斐盟,需要變革。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軍事領導者來引領這場戰爭。”

  “能打仗,並不是一個軍事領導人最重要的素質。”大佬意味深長地道,“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顆民主的心,能代表大多數人的民意!”

  這一番話,或許是最近以來,從一位政治家口中說出來的最直白的話了。
  
  誰都能明白這位雖然已經退了下去,卻依然難免影響到很多人的大佬的意思。這話太直白,想不明白都不行。

  大多數人的民意——這不就是李佛背後的這些財團,這些軍火商這些議員的意思麼!

  自己這些人,就代表著民意!

  當時,還有人為這位大佬捏了一把冷汗,不過現在,所有人都明白,圖窮匕見,那不過是一聲衝鋒號而已!

  黑斯廷斯的無所作為,已經讓人蠢蠢欲動,李佛的崛起,又加速了這一進程。

  而當斐盟聯合研製的十二代機甲,落到了一支民兵的手中,幾大軍火商在機甲測試會上灰頭土臉的時候,雙方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不過,作為黑斯廷斯最鐵桿的支持者,現任斐揚總統弗朗西斯會屈服於聯合議會嗎?

  要知道,這可是在戰時!總統的權利,遠超和平年代!

  即便斐揚最近的那位總統候選人支持率一路飛漲,可斐揚的總統大選,還在一年以後。弗朗西斯的威望和他這些年對斐揚政壇的控制力,不是那位候選人可以撼動的!

  弗朗西斯,黑斯廷斯,這兩個人,就像兩座大山一般,高不可攀。

  在場的議員們,雖然大多數想讓黑斯廷斯靠邊,為自己所代表的利益集團投下一票,可是,聯合議會,畢竟還有各大成員國代表組成的下議院。那幫傢伙中間,可有許多是弗朗西斯和黑斯廷斯的踏實支持者。

  沒有必勝的把握,就去觸怒聯盟領袖國的總統和軍神黑斯廷斯,怎麼看也不明智。

  除非……

  一些議員彼此對視一眼,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咣,橢圓形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一位貝加共和國議員的隨從急匆匆地走到了自己老闆的身旁,低頭附耳說了兩句。

  緊接著,肢步聲連成一片,一個又一個不同國家議員的隨從衝進了會議大廳。

  這樣的情況,在斐盟聯合議會上議院的會議中,是很少見的。除了事關重大的緊急事件,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隨從,絕不會闖進來。

  隨著一位位隨從在議員們耳邊的竊竊私語,一道無形的衝擊波,猛地擴散開來。

  那位發言的斐揚議員,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那些已經獲得消息的議員臉上,他看見的,是無比的震驚。

  許多議員,甚至失態地站了起來。

  斐揚議員低下了頭,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起,雖然他的隨從還沒有進來。可是,他大致猜到了發生什麼事。

  只有他才知道,那個由芭芭拉親自製定並領導執行的計劃。

  應該是那個駭人聽聞的計劃成功了,時間有些提前。不過,這也很正常。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總是不會像鐘錶那麼精確。

  重要的是,那個人……

  那就行了!

  他靜靜地靠在椅背上,一顆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著。後背,已經被一層汗浸透了。

  他等待著,等待著一些知情識趣的議員,率先通過自己的提案。知道那個消息後,議員們應該明白,沒有人能阻擋在這個團體的面前。誰也不行!

  可是,良久,也沒有人摁下贊成鍵。

  正當這位議員發現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他那姍姍來遲的隨從終於滿頭大汗地衝進了會議室,跑到他的身旁。

  “閣下,”隨從氣喘吁吁地道:“剛剛接到消息,查克納軍方宣布,匪軍艦隊全殲傑彭龍騎艦隊,擊斃傑彭名將奧布恩。”

  “什麼?!”議員駭然失色,猛地站起身來。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比誰都明白,東南星域的這個消息,對他們苦心謀劃的一切來說,意味著什麼!

  匪軍,不就是黑斯廷斯鼎力支持的那支民兵嗎?!

  他們怎麼可能擊敗奧布恩!?

  可以想見,當這個消息傳遍整個斐盟的時候,民眾將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一代名將,獨眼巨蟒奧布恩的隕落,遠比殲滅西約幾支艦隊,更讓民眾瘋狂。不光是民眾,還有各國軍人!他們對奧布恩的痛恨,已經到了能將擊斃奧布恩的人頂禮膜拜的程度了!

  而且,盟軍對雷斯克星系的第三次增兵在即,前鋒船隊,或許已經進人了雷斯克了。

  如果聯軍再獲得一場大勝,整個斐盟,都會為之沸騰!

  到那時候,坐鎮東南星域的黑斯廷斯,以及那支橫空出世的匪軍的名字,將閃耀斐盟!

  議員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身旁,是一張張表情複雜的面孔。

  整個橢圓形會議大廳裡,一片死寂。隱約中,他們似乎已經聽到了城市上空,那席捲風雲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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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瘋了







巨大的阿支薩要變在恆星的米莫中緩緩轉心

火焰一般的光芒,在要塞那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流動;一門門探出艦橋面目猙獰的要塞炮,張著黑漆漆地炮口,冷對四周星空;數以百計的大小戰艦,宛如游走的鯊魚群。殺氣騰騰地巡戈著。

四面八方,懸浮著導航燈塔的航道上,一艘接一艘的戰艦,運輸艦和星際客船往來穿行,如同過江之鯽。

要塞港口巨大而厚重的金屬船閘。以每分鐘一次的度開啟。

戰艦牽引器,就像一只只巨大的鋼鐵老鼠,飛躥走于入港軌道;巨大的全封閉港口內部碼頭上的裝卸臂,一排排上下翻飛,后面,調度員旗下,長長的貨運軌道車一眼望不到盡頭。

走出戰艦或客運飛船的各**官將領。政府官員和普通士兵們,在廣播員清脆悅耳的廣播音中,穿過熙熙攘攘的港口大廳,順著通道匆忙走進要塞太空列車的站台,登上開往不同方向的列車。

每三分鐘就有一趟的太空列車。沿著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軌道飛馳。車窗內透出的明亮燈光,在夜空中拉出幾道蜿蜒飄逸的光帶,在往來列車擦肩而過時交織在一起,又無聲無息的消逝。

在中央電腦的控制下,太空列車忽而穿過隧道,駛出要塞外,在璀璨星空和遠方恆星的照耀下,沿著厚重的要塞外殼游走,忽而又一頭扎入要塞中,自熱鬧繁華人來人往的生活區一晃而過。

長龍般的列車停靠在站台,數十個車門同時開啟,潮水般的人群湧出車廂,走上地面,匯入街道行人之中。

如果不是來往的行人,酒吧招待和商店售貨員,大都穿著軍裝。如果不是街道上隨處可見的禁區標記和面色如冰的衛兵。這個乘車上上下下繞行一圈需要整整十二個小時的要塞,儼然就是一個繁華的城市。

這里,是整個斐盟聯軍的指揮中樞。

在戰爭進行到白熱化階段的現在。已經有數百萬來自不同國家的軍人匯集到了這里。

斐盟聯軍的融合進程,從戰爭爆開始,就沒有停止過。從戰爭爆初期的少量象征性的軍隊,到現在每天大量抵達阿克薩的各國艦隊。一支龐大的斐盟聯軍正在加成形。和西約長達兩年的較量,已經讓斐盟各成員國意識到,光靠自己的力量,是沒有辦法戰勝西約聯軍的。

西約早在戰爭爆之前,就已經完成了軍事整合。人類星際版圖的各大戰區,都有西約名將坐鎮,都有完備的后勤支持,都有可以隨時調動互相支援的聯軍部隊。

在西約指揮部的協調下,西約各國的兵力。正在揮遠比他們單打獨斗時更強夫的戰斗力。

想要贏得這場戰爭,已經在戰爭初期落后的斐盟,就必須盡可能的聯合起來。

早在幾千年前,人類就結束了一盤散沙的作戰方式。隨著科技的進步,現代電子通訊手段,大規模運輸能力,星際航行技朮和天網技朮的展,各**事力量,已經能夠有機地結合在一起。

軍事一體化進程,一直是斐盟軍方追求的目標。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簡單聯合,而是一種類似于骨骼血脈和肌肉組織的聯合,一體化后。聯軍戰斗力的增長,遠遠出想象。

不過,雖然有大量部隊聚集到阿薩克,可是,這些來自于不同國家。有著不同的民族習慣,宗教信仰,穿著不同的制服,駕駛著不同的戰艦和機甲的部隊,要真正形成戰斗力。還需要一段時間。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聯軍最高指揮部,並不具備直接指揮軍隊與索伯爾對話的能力。

聯軍由誰來統合練,形成戰斗力?最終這龐大的兵力將投向卡爾斯頓星洱,萊恩戰區和東南戰區中的哪一個?歸屬于誰的旗下接受指揮?一切到現在還是一個。未知的謎。

說起來,最有資格指揮這支聯軍的。自然是軍神黑斯廷斯。可是。黑斯廷斯自開戰以幕的行為,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人,他已經不准備親自指揮部隊作戰。

作為聯軍的最高統帥,一直以來,他除了與索伯爾在整個人類戰爭版圖的戰略層面上對弈之外,就只在戰區指揮官的職位上有過明確的意見。對于具體作戰,自始自終置身事外。

結合他的身體狀況來看。大部分斐盟高層都知道,自知時日無多的黑斯廷斯,正在為斐盟聯軍去黑斯廷斯化努力。他甚至不顧民眾的看法,不顧局勢的艱難,強行消除著自己對整個斐盟軍事的影響。

生老病死,是人類無法突破的天命。即便身為一代軍神,黑斯廷斯也逃不過死神的召喚。

三十年來,斐揚共和國一直是在他的領導下對抗西約。斐盟各國。斐揚軍人,在他這棵大樹的庇護下。已經太久了。

如果戰爭繼續被他所主導。如果在戰爭進行到關鍵的時刻,他忽然離去,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扛起抗衡索伯爾的責任,那么,等待斐盟的。或許就是不堪設想慘敗。

這些,民眾不明白,可斐盟軍方不少人都明白。他們有時候甚至不敢去想象失去黑斯廷斯后的日子!

可那一天,終究會來到。

只有讓聯軍的將領們,在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中成長起來,只有當斐盟在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中付出代價后,這個龐大而陳舊的聯盟。才能完成自我救贖

若是他再勉力支撐著斐盟,若是那些早就應該爆出來的問題因為他的存在而繼續蟄伏,對斐盟來說。無異于飲鴆止渴。

黑斯廷斯現在要做的,是挖肉療瘡!

因此,現在的聯軍,不可能是由黑斯廷斯親自指揮。而除了他,剩下的人選,就並不多了。

在聯軍之中,流傳著一份名單。

這份名單上,包含了幾乎所有的聯軍著名將領。

不僅有斐揚將領,還有萊恩共和國,查克納共和國的名將,甚至還有來自西利亞克聯邦,塔塔尼亞這類斐盟二三級國家的軍事將領。

這些人中,有的是成名已久。有的是戰爭爆之后,才開始嶄露頭角的青年俊彥。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有著深厚的軍事造詣,有著鮮明的戰朮風格,成熟的戰略思想。

未來的聯軍領導人,或許就會從他們之中產生。

而最具可能性的,卻是兩個人。

一頭,一尾。兩個無論從名望。地位,學識,經歷,性格乃至一切的一切都天差地遠的兩個人。

李佛,田行德!

聯軍官兵們。對于李佛在這張不知誰排出來的名單上名列接班人位不會感到奇怪。要知道,二十多年前,李佛就已經是聞名軍方的軍事天才。他的統兵能力。指揮能力,早就沒有任何人敢質疑。

只要翻翻他的戰績,只要看看他麾下部隊嚴明的軍紀,在戰場上體驗一下李佛軍團的鐵血作風,任何人都不會對李佛接任軍方第一人出任何異議。

事實上,在不少斐盟高層將領和政府腦看來,黑斯廷斯在這個時候放出李佛這頭他並不喜歡的猛虎,其實也是一種信號。

如果沒有其他的競爭者能夠抗衡索伯爾,軍神閣下再不喜歡李佛,也必須用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是軍神對李佛的一種肯定。

而另一個人,則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個叫田行健的勒雷聯邦中將,在東南星域似乎很出名。

不少喜歡關注別國戰爭局勢的人。好像都隱約聽說過關于這個人的一些事情。盡管當時聽了過后就忘了,可當大家看見這個名字在名單上和李佛並列的時候,大家還是會覺得熟悉。

關注這件事的人,很快收集到了關于這位有著典型查克納名字的勒雷斑的資料。

當這些資料擺在人們面前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年多以前,這家伙,竟然只是一個沒有上過軍校的機修兵,今年才二十七八歲!

從勒雷聯邦將這個陰錯陽差搗毀一個加查林裝甲師指揮部的家伙從一幫滿身油污的大頭兵里翻出來塑造成英雄開始,這個胖子的狗屎運時候就從來沒有衰減過。

千里營救戰俘,讓他成了英雄中的英雄。其后營救拉塞爾,成為拉塞爾的學生,又讓他進入高層視線。

再后來,俘虜加查林皇帝,擊潰神話軍團,配合盟軍取得莫茲奇戰役的勝利,然后又單槍匹馬地拿下了瑪爾斯自由港。在長弓星系擊敗比納爾特帝國公爵漢弗雷,營救李存信

一樁樁一件件,他的功勞和經歷。簡直可以寫成一本傳奇小說!

而最重要的是,軍神黑斯廷斯。就因為這個家伙和他麾下的匪軍。現在正呆在查克納不挪窩!

這意味著,整張名單里,這個人的光芒,比李佛還耀眼!

不僅如此,據可靠消息稱,黑斯廷斯最寵愛的外孫女瑪格麗特,已經正式加入了匪軍。而且,盟軍聯合研制的第十二代機甲,也在這個,家伙的手里。

和他掌握的十二代機甲技朮相比。幾大軍火巨頭手里的十二代機甲。簡直就是垃圾。

從機甲測試會結束到現在,已經公開接受訂單的幾大軍火巨頭。除了一些看好李佛的國家象征性的認購外,沒有拿到幾張真正的訂單。而與匪軍合作的流星公司,伏龍劍公司,卻每天都有斐盟各國的軍方將領和政府官員死磨硬泡,就為了花錢買機甲。

搶了生意不說,就連斐盟最高指揮部手中掌握的軍火采購預算,也被黑斯廷斯砸給了他們。

聯軍指揮部手里的預算資金,是由聯軍統帥部里的各國腦劃撥的。那是一大筆讓人眼紅的錢,用于組建艦隊或者采購機甲的話,足以讓一個斐盟小國瞬間變為軍事強國。

黑斯廷斯大手一揮,竟然就將這筆預算資金直接用于為匪軍采購可以列裝十個裝甲師的十二代機甲!

還有,根據最新的官方消息。查克納共和國從政府腦到部隊,再到民眾,也已經完全成為了匪軍的擁竟和堅定的盟友。

因為之前兩位著名主持人的戰地直播,已經在查克納掀起了一股風潮。軍方順利為自己正名,副總統和幾位國家安全顧問黯然下台,而在滄浪星揮了關鍵作用的匪軍。已經成了查克納民眾心目中的英雄。

查克納總統希爾已經簽署文件。未來。查克納將組建一支以至少兩支集團艦隊和三十個,精銳裝甲師為主體的部隊,加入匪軍,接受田行健的領導。並且。國會已經通過針對這支籌建部隊的預算。為打造這支部隊,准備了大量的資金和人才。

自己出人,自己出錢,以宇宙第三大國之尊,放低身段,抽調最精銳的部隊接受一支民兵將領的領

6續抵達阿克薩的各國將領們,一時間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一些人不忿,一些人不信,一些人興奮。一些人期盼。有摩拳擦掌。想跟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家伙較量一下的青年將領,有老成持重,反復推敲情報真實性並准備重新衡量匪軍實力的名將。

不管大家各自打著什么主意,有一點,大家都想到了。

或許,未來自己所在的這支聯軍,就將接受一個機修兵的領導!

這很荒謬,卻可能是事實。黑斯廷斯對卡爾斯頓和萊恩戰區不聞不問。卻一直守在查克納指導匪軍。他的孫女和那個勒雷中將過從甚密,這些,都很能說明問題。

不過,相較于李佛,領導著匪軍的田行健,卻逛有些先天的劣勢。

先,這個家伙沒有顯赫的身世和名望,在戰爭爆之前,甚至沒人知道他。在主導斐盟的上流精英階層中,他就是一個。土包子。在一幫名門正派出身的名將中間,他戰績再耀眼,充其量也就是個玩弄歪門邪道的晚輩。

想要領導斐盟聯軍,光是資歷,就是他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其次,李佛已經在斐盟內部,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盤根錯節的網絡。在這個網絡中。不僅包括斐揚及萊恩共和國等支持他的將領和軍隊。還有能量巨大的軍火商等利益集團。

更重要的是,民意輿論和不少政客議員,都在為李佛搖旗吶喊。加泰羅尼亞戰役的勝利,讓他的聲望如日中天。他的一切,都扎根于斐盟這個龐然大物的內部土壤中。一朝崛起,沒有任何阻力。

而匪軍,則是由一群瑪爾斯被放逐者和勒雷殘兵組成的部隊。為了避免斐盟上層的控制,從一開始。這支部隊就沒有被納入斐盟系統之中。名義上,他們只是斐盟這個組織的盟軍!

誰也不會喜歡一支不受自己控制的軍隊。

即便那位勒雷中將,事實上還屬于斐盟領導,麾下部隊也在為斐盟作戰,可是,勒雷總統漢密爾頓一張狡猾的獨立指揮權授權書,就讓他規避了一切受到干擾的風險。

因為之前漢帝雷艦隊的歸屬問題,以及十二代機甲的研制問題匪軍已經被不少人嫉恨。

聯盟議會中,想要對匪軍伸手的議員,不在少數!這些人做夢都想將匪軍手中的象級艦隊和十二代機甲奪過來。在他們看來,這些都應該是斐盟的,而不應該落在一支不聽話的民兵手中。

如果不是黑斯廷斯的庇護。恐怕斐盟各方勢力********的手段,早就使得滿天飛了。

不能********,控制匪軍,就夠讓人不爽的了,若是再被匪軍壓到頭上,那還得了?

即便是黑斯廷斯,也不可能排除一切障礙,強行扶田行健上位。就算是一時得逞,等他去世,斐盟立刻就是四分五裂的結果。到那時候。敵有索伯爾,明有李佛,暗有各方利益集團,一個機修兵想要統領斐盟,簡直是癡人說夢。

因此,田行健雖有黑斯廷斯支持,勝算也並不比李佛大多少。這兩個人,誰能最終勝出,只怕還有一番爭奪。

阿克薩要塞內的各**人各懷心事,議論紛紛。卻不知道,此玄。就在阿克薩要塞最核心的第一區的聯軍參謀部里,數以百計的參謀和高級將領,正見証著事關未來的一場戰役。

氣氛,緊張而壓抑。

巨大的戰朮會議室大廳。人滿為患。呈弧形一排排擺放在大廳中的天網控制終端之間的過道上,身穿不同制服的軍人們沒有一個是坐著的。

所有人都了站起來。一些人仰頭看著占據了整面牆的天網主屏幕,一些人則凝神幕息地盯著自己操控台前的小屏幕。一些人在飛快地演算著數據,另一些人則圍在電子沙盤前,眉頭緊鎖。

大廳中黑壓壓靜立的人群,在閃爍的屏幕光芒映照下,看起來,就像是股票交易所等候多空雙方最終決戰的交易員。

屏幕上,是由查克納漢京轉來的雷峰星戰局實時態勢圖。

雷峰星的作戰示意圖,大本營的參謀們並不陌生。差不多每天,他們都會趴在沙盤上,工作好幾個扛時。

不少人甚至閉上眼睛,都能分毫不差地在一張新地圖上將前線的兵力部署,陣地標高,部隊番號,機甲數量,火力點,后勤通道,電子優勢比例等數據圖形標注出來。作為統領整個斐盟的核心,這些都是他們必須掌握的。雷峰星畢竟是東南戰局的核心。在聯軍第三次增兵的這個節骨眼上,雷峰星出現任何危險,都可能對東南戰局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不過,當幾個小時之前,漢京將實時戰斗態勢圖回聯軍指揮部的時候,這些參謀們,都傻了眼。

地圖還是那張地圖,鳳凰城西線的一草一木都還是原樣。可是,整個戰斗態勢,已經和他們熟知的雷峰星戰局完全不同了。

原本,雷斯克方面軍被西約近百個裝甲師死死按在鳳凰城西線的陣地上,動憚不得。已經率先完成增兵的蘇杰聯軍,四處出擊。一個個攻擊箭頭,就像是一只只張開嘴的食人魚。

兵力上的劣勢,讓雷斯克方面軍基本沒有多大的戰略轉圈余地。長期對雷峰星戰局做推演的參謀們都知道,陳鳳西手中最后的二十個師的預備部隊,根本無力投入對西約的反擊。

要不二技此自雷峰星其他城市的駐軍中抽調出來的預備乓心,吼會在鳳凰城西線被消耗一空。

有著充足兵力優勢的西約人,不會放過斐盟兵力不足的機會,他們可以選擇防線的任何一點動總攻,只要能夠達成突破,雷峰星方面軍空蕩蕩的后方將任由他們縱橫馳騁。

關于雷峰星的地面戰爭。參謀部做了無數種方案,都無法突破陳鳳西和皮埃爾目前的戰朮輪廓。這不是這些優選上來。玩戰朮玩得爐火純青的參謀們能力上的欠缺,實在是面對敵人遠遠多出雷峰星方面軍一倍還有多的兵力,任何戰朮,都不夠穩妥。

尤其是最近幾天,他們的推演任務。都集中在如何使用現有的兵力進行,將戰事穩定在鳳凰城以西,至少拖延到盟軍完成第四次增兵。

反攻是別想了,能夠頂住西約的進攻就算不錯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他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作戰圖,此刻竟天翻地覆地變了模樣。

在夕陽山盆地。二十個西約裝甲師一舉突破了七星鎮和秀水河鎮,占領了盆地西部之后,迅沿城際公路向東推進,其主力,正在向聯軍于夕陽山構築的臨時防線動猛攻。

貝利夫拿夕陽山開刀,並不在參謀部的意料之外。畢竟。西約在前期依靠兵力優勢,已經消耗了陳鳳西方面軍的大量有生力量。長達兩千多公里的防線,一直就是炭可危的狀態。

躺在案板上的魚,哪個部位挨頭刀都很正常。

參謀部沒想到的是,貝利夫在進攻夕陽山之前,還同時向幾百公里以外的弗倫索鎮動了突襲,其進攻部隊,差點就一舉突破弗倫索鎮



這一手,讓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貝利夫,不愧為西約名將。從前期將陳鳳西方面軍綁在防線上一點點地消耗,到此刻搶在斐盟第三次增兵之前動總攻,每一步都環環相扣,刀刀見血。

他算死了斐盟防線在自己的全線壓迫下無法抽調任何兵力,也算死了陳鳳西手頭的機動兵力無法同時兼顧兩個戰區。

他的作戰計劃”在弗倫索鎮攻勢動之前,密不透風,各戰區攻勢依舊,兵力調集無聲無息,通訊往來后勤調配也沒有明顯的增加。一出手,就是疾風暴雨。聲東擊西的閃電戰玩得爐火純青。

如果說貝利夫的總攻,讓大家一身冷汗的話,等到看見現在的實時態勢圖,大家連汗都流不出來了。

貝利夫狠,雷峰星方面軍更狠!

陳鳳西和皮埃爾兩位向來沉穩的指揮官,也不知道聽了誰的盅惑,一出手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他們不但沒有將手中的預備隊調集到差點被攻破的弗倫索鎮,反而直接調到了夕陽山后,准備投入反攻。而弗倫索鎮的敵方攻勢,竟然被他們投入的幾個師碾得粉碎。

不僅如此,這支以匪軍為先鋒的部隊,還以一個直線距離過三百公里的左勾拳,橫掃弗倫索鎮以北六大戰區。

他們沿途拔蘿卜一般,將防線上的斐盟部隊全都糾集起來,根本不管陣地防御。然后就是閃電般的推進。只用了二十多個時,這支不斷壯大的部隊就完成展露迂回,將進攻夕陽山的貝利夫北方集群主力,關進了籠子!

這是要一口吃掉貝利夫的尖力!

所有人,都被這個瘋狂大膽的計劃。驚得目瞪口呆。阿克薩要塞里。參謀成千上萬,名將如云,可再瘋的家伙,也沒想過這樣的作戰計戈。

鳳凰城西線,已經成了一個無法改變的防御體系。所有人都知道防線上被牽制了太多的兵力,可誰都不敢動。

一動,就可能是全線崩潰的結果!

誰知道,面對貝利夫的進攻。雷峰星方面軍,竟然就以這種方式動了。他們橫掃六個戰區的閃電推進。在擊潰防線正面部隊的同時,也將防線上的部隊解放了出來。

這些兵力,分散在防線上的時。毫無作用。可當他們聚集在一起。穿過四九峰,進入夕陽山盆地時。他們就是橫在貝利夫脖子上的一



貝利夫,恐怕做夢也沒想到,他算死了的斐盟兵力,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突破了他的計算。

這個瘋狂的計”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整個參謀部,都在等待著。

所有人的心,都在劇烈地跳動。直到現在,他們也不敢相信,這個。瘋狂的計戈,竟然已經到了奇跡誕生的邊緣。

只耍“攻克秀水河鎮!”

一名通訊參謀抬起頭,顫聲拜

天網的實時態勢圖,依舊滯后十五分鐘。所有人的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看著那代表斐盟的箭頭,不斷向北延伸。

只是,所有人的心,都跳得快蹦出嗓子眼了。

“攻克七雖鎮。”

幾分鐘后,答案,在那位直接和雷峰星聯系的參謀口中,提前十五分鐘揭曉了。

參謀們,軍官們靜靜地看著這位負責通訊的參謀,透過參謀摘下來掛在脖子上的耳機,抽們隱約能聽到來自雷峰星前線指揮部的歡聲雷動。

“瘋了。”

一名參謀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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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4 19:24: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第四十四章 戰旗飄揚

  “命令……”陳鳳西站在指揮台上,只說了兩個字。聲音就堵住了。他的手死死攥著欄桿,青筋畢露。眼睛因為激動而閃著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陳鳳西的聲音,在指揮大廳中迴盪,有些紊亂的氣息,順著開啟的廣播傳遍整個大樓。

  冬日的寒風,自四方形的大樓掠過,刮得窗戶樓道嗚嗚作響。奔忙來去的參謀們停下了腳步。

  他們仰起頭,靜靜地傾聽著。

  天色已是大亮,太陽在雲層中時隱時現。

  陽光灑在臉上,暖洋洋的,看天空雲濤奔流,所有人都有一種時光飛逝滄海桑田的感覺。

  回想三十多個小時之前,再看看現在,恍若一夢!

  喧鬧的大廳,漸漸安靜下來。大樓的樓道走廊,大大小小的辦公室,四方的天井院落,也都變得鴉雀無聲。

  一些參謀走出了庭院中央的電子機甲。腳下的青石地板,還殘留著夜雨的水漬。衛兵們,停下了巡邏機甲,打開了座艙。人群如同流動的沙礫,向有廣播的地方匯集。

  大樓門外,一輛飛馳而來的越野車嘎吱一聲,在堆滿沙包和隔離網的圍墻前停下,飛揚的塵土中,司機和拿著重要文件的軍官開門下車,惶惑地看著仿若時光凝固般的指揮中心。

  垂掛於大樓窗前的查克納軍旗國旗,在風中輕輕拂動,那一張張揚起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泛著紅光。

  所有人都知道,經過三十多個小時的戰鬥,這一場註定被銘刻於人類戰爭史的戰役,終於即將迎來最後的勝利!

  在夕陽山前線,蘇傑聯軍接連十八次全線進攻無法越雷池一步,兩百輛無可阻擋的裁決者,現在也只剩下了不到四十輛!

  海浪般的敵軍裝甲集群,一遍又一遍地拍擊著陣地,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撞得粉碎。

  破爛的陣地不知道被削去了多少層,晨曦中,只見鮮血橫流。屍橫遍野。

  可成千上萬的斐盟戰士,就那麼死死擋在敵人面前,歷經死戰,不曾退卻一步。

  匪軍和查克納的旗幟,至今依然在陣地上獵獵飛揚!

  而與此同時。在夕陽山盆地西面,胖子領導下的斐盟聯軍,已經迅如閃電地橫掃六大戰區。

  最新傳回來的戰報顯示,圍困七星及秀水河兩大重鎮的西約聯軍,已在匪軍五百輛橫行機甲摧枯拉朽般的攻勢下徹底崩潰。

  死傷無數的敵人四散奔逃,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狼奔象突不辨東西。城市中心外圍,公路橋梁,到處都是敵人的屍體和機甲殘骸。兩大重鎮,終於重回斐盟聯軍手中。

  隨著總計十四個斐盟師的滾滾鐵流,沿著兩鎮城際公路向四周擴散。貝利夫北方集群主力的退路,已經被切斷!

  現在,只等陳鳳西一聲令下。早在夕陽山後等待多時的斐盟預備部隊,就會如同下山的猛虎,向敵人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

  皮埃爾站在陳鳳西身旁,仰著頭,牙關咬得咔咔作響。太陽穴隱約能看見青筋蜿蜒扭動。整個身體,都因為無法壓抑的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左側兩米外,瑪格麗特則沉著了許多。她輕輕扶著指揮台欄桿,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安蕾並肩和她站在一起,兩個女孩凹凸有致的身軀,在制服的包裹下,更顯得清麗窈窕,宛若兩株淡雅馨香的幽蘭。

  這個由鮮血,烈火和鋼鐵組成的世界。因為她們的存在,終究還保持著一份柔軟。

  指揮台的右側,是布拉特,費歐文等匪軍將領和一干雷峰星方面軍的高級軍官。身前電子沙盤的光,照在這些肅然而立的軍人身上。映出他們眼睛中那一抹宛若烈火般的熾烈。

  這火焰,在熊熊燃燒著。

  是時候了。

  陳鳳西深吸一口氣,廣播裡,傳出一聲滋滋地嘈雜。

  他身體前傾,一字一頓地下令道:“總攻開始!”

  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著,宛若一聲漸漸嘹亮的衝鋒號。

  短暫的沉寂之後,整個指揮部,轟地一聲沸騰起來。所有人都仿佛從石化狀態中復活了。沒有擔憂,焦慮,沒有在此之前的患得患失,這個時候,就只有一個目標!

  數以百計的參謀們,亂作一團。噼哩啪啦的鍵盤敲打聲,飛奔來去的腳步聲,吼聲,報告聲,呼叫聲,不絕於耳。

  黛安娜,艾薩克和加菲爾德,站在指揮大廳二樓平台上。

  “我們似乎錯過了什麼。”黛安娜神色黯然,語氣中,有說不出來的蕭瑟無力。

  艾薩克低著頭,面色冷峻。

  加菲爾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們見證了一個奇跡的誕生,卻沒能參與其中。

  “幹死他們!”樓下控制台前,一名參謀正抓著通訊器,衝前方的部隊聯絡官大聲吼道。

  “明白!看我們的!”通訊器裡,傳來一個惡狠狠地聲音。

  “媽的!”一位查克納上等兵狠狠踢飛了腳下的石頭,如同籠子裡的鬥獸一般,飛快地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身旁,數不清的查克納機甲和士兵早已經集結完畢,隊伍一直蔓延到叢林遠端。

  所有人都側著頭。

  距離不到十公里的夕陽山,就在戰士們的眼前一片接一片地閃著光,升騰著火山噴發般的滾滾濃煙。

  槍聲,炮聲,轟轟地沿著大地而來,穿過樹林,猛地灌進大家的耳朵。刺激得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片通紅。

  整整二十個師的預備隊,除了三個運氣好的師被分批抽調上夕陽山防線外,剩下的,都在抵達集結地點之後。被嚴令原地等候。

  對於這些查克納戰士們來說,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

  所有人都知道夕陽山的戰鬥有多麼慘烈。

  一個團拉上去,不到一個小時就打光了,一個陣地剛剛修補好。過不了幾分鐘,就成了一片淺淺的破爛壕溝。

  守衛夕陽山的戰友們,一遍遍地衝出戰壕,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們駕駛著機甲和敵人滾在一起,提著便攜式能量炮衝到距離敵人機甲不到二十米的位置上開火,抱著捆紮的聚變手雷往敵人機甲的腳下滾。

  陣地被鮮血染紅了又被炮彈剝去土層,然後又被鮮血染紅。到最後,每一發炮彈落下時炸開的彈坑裡,如水花般掀起的泥土中,都是那浸染到地底深處的紅色。

  從白天到夜晚,從夜晚又打到天明。至少有整整三個師的將士,永遠地留在了這血染的高地上。

  夕陽山的慘烈,讓後方集結等候命令的這些戰士眼睛紅了又紅。

  他們無法用想象去描繪那永遠在閃著光的山頭上,是怎樣的一副地獄般的場景。

  他們只知道,在那裡,屹立著在這片土地養育的查克納子弟,他們用他們滾燙的胸膛,年輕的生命,粉碎著敵人的進攻。只要他們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口氣,敵人就無法突破夕陽山。

  除了這些查克納戰士外,最值得敬佩的,還有那些被稱為匪軍的機士。

  這些來自勒雷聯邦,來自瑪爾斯自由世界的機甲戰士,是整條防線的中流砥柱!雖然整整一個特種營。打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了不足百輛機甲。可正是他們。讓不可一世的裁決者無法越雷池一步!

  他們是夕陽山防線上最耀眼的明星,他們在硝煙中浴血奮戰的身影,鼓舞著所有查克納戰士。

  一縷簫聲,幽幽響起。

  吹簫的老兵,背靠在樹根下。嗚咽的簫聲,在轟隆的炮火聲中,時斷時續。

  同一個連的戰士們默默地圍了上去,靜靜地聽著。每一個人都咬著嘴脣,攥著拳頭。

  他們知道,這是查克納一支古老的送行曲。

  老兵送的不是離家的遊子,而是夕陽山的屢屢英魂!

  匪軍已經完成了奇跡般的戰略迂迴,這場戰役,也到了最後的關頭。在這裡苦苦等候的戰士們,終於就要踏上戰場。

  前方將士,用犧牲,贏得了勝利的機會。逝去的戰友們,此刻就在夕陽山上,英魂不遠。

  他們會牢牢攥緊這個機會,絕不讓它從手中溜走!

  嘩嘩......隨著每一輛機甲通訊器此起彼伏的電子音,簫聲停了下來。

  戰士們扭過頭,看見自己的連長將耳機從頭上摘下來。

  年輕的連長眼睛微眯,目光如刀。

  出發!

  陣地上,一片狼籍。

  滿地的殘骸嘩嘩剝剝地燃燒,冒起一股股黑煙。焦黑的彈坑一個連著一個,一個套著一個。金屬防彈墻和防爆棚,已經被撕裂成了一塊塊破銅爛鐵。雙方士兵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擺滿了整個陣地。

  一名蘇斯機士的屍體,軟軟地搭在焦黑的機甲殘骸上。他的下半身已經被燒焦,胸口血肉模糊。只有一張臉,還清晰可辨。金黃色的睫毛下,淡藍色的眼睛大睜著,帶著一絲空洞和絕望。

  在他身旁兩米開外,是一輛裁決者機甲的殘骸。

  不可一世的鋼鐵斯巴達戰士的脖子斷掉了,胸口流線型的鎧甲被開了個大洞,一隻被炸斷的腿已經不翼而飛,左手自關節處斷裂。只剩下一根連接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曲著。

  如同棺材般的座艙,從胸口的大洞滑了出來。艙裡的綠色營養液早已經漏了個乾淨,機士蒼白的臉杵在焦黑的土地上,嘴大張著。腦後銀白色的金屬頭顱,讓這張臉看起來十分詭異。

  旁邊,數以千計的殘骸,屍體,一片片地鋪向遠方。

  有蘇斯軍的,有裁決者的,有查克納的,也有匪軍的。

  交戰雙方的士兵,糾纏著,倒在這不足兩公里寬的山坡上。

  一些人,只剩下了殘肢斷臂,碎成一塊塊的血肉灑得到處都是。另一些人,則還保持著遺體的完整。

  有些人躺著,有些人蜷縮著。有些人跪在地上,頭杵著地面,有些人則靠在機甲上,身體還保持著站姿。

  雖然進攻的西約軍才退了下去,陣地上還有零星的炮彈落下。泥土,人體殘肢,鋼鐵碎片,在爆炸中如同水花般衝上天空。

  遠方的雲霞,一片血紅。

  斯提勒坐在壕溝的泥地上,任醫護兵幫自己裹著傷口。傷口在腿上,敵人凶狠的一拳,砸碎了機甲的控制台。如果不是退得快,小腿就不僅僅是被控制台劃出一條十幾公分長的口子這麼簡單了。

  傷口深可見骨,因為沒有醫療艙,甚至連麻藥都用光了,蹲在地上的查克納醫護兵,只能為斯提勒簡單的包紮一下。

  “長官,你需要到下面去治療。”醫護兵裹好紗布,又給斯提勒打了一針,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嚴肅地道。

  斯提勒接過一位匪軍戰士遞過來的香煙,狠狠嘬了一口,搖了搖頭。

  “長官!”醫護兵急了,聲音大起來:“你的傷已經傷到骨頭了。如果不盡快使用醫療艙,進行納米修補,你會瘸的!”

  破爛的戰壕裡,數十名查克納戰士都被醫護兵的叫聲吸引了注意力。一名上尉轉身向這邊走了過來。

  “瘸怕什麼?”斯提勒嘿嘿一笑:“老子又不用腳操控機甲。只要手沒斷,人不死,我就不下去。”

  說著,他拍了拍醫護兵的肩膀:“我這沒事兒了,你去幫其他人吧。”

  醫護兵顯然是個一根筋的傢伙,聽斯提勒這麼一說,急的一臉通紅:“長官......”

  斯提勒狠狠捏了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嘮叨,淡淡地道:“老子整整一個特種營,丟了大半在這裡了,兄弟,你睜眼看看,匪軍有哪一個,負這麼點傷就下了火線的?”

  斯提勒的話,讓旁邊的查克納戰士,個個都紅了眼眶。

  那位走到他身旁的上尉,原本想要幫忙勸說,最終卻閉上了嘴,垂首默然。

  斯提勒身旁,還有十幾名匪軍機士,加上其他戰壕裡的,總數不會超過一百人。

  正如斯提勒所說,特種營四百多個機士,沒有一個是因為輕傷退下來的。其中有一半,在和裁決者的死戰中犧牲了,還有一百多人,是戰鬥到機甲爛成廢鐵,才駕駛微型機甲退回陣地的。

  這些失去機甲的戰士,在前線指揮部的命令下被強行送離了陣地。

  他們每一個,都是十級以上的機士,放在任何一個國家,他們都是受到嚴密保護的國寶!別說這上百人,就算損失一個,也能讓軍部的陸軍將領捶胸頓足痛不欲生。

  上尉親自押送了兩名失去機甲的匪軍戰士下去。他清楚的記得,兩名剛剛退回戰壕的戰士,拿起便攜式機關炮就想如同步兵一樣投入戰鬥的樣子,也清楚的記得,他們那通紅的眼睛。

  在查克納士兵三個挾持一個的情況下,他才將兩名匪軍機士給綁架了下去。

  一路上,兩名匪軍機士又踢又打。發狂般地掙扎。

  他們死也不願意離開自己同伴的場面時,讓上尉至今想起來,依然覺得鼻子發酸。

  誰說這只是一幫戰鬥力強的民兵?

  他們才是真正的戰士!

  連麾下士兵,都是這樣。上尉更沒辦法勸說眼前這位特種營長下去療傷。堅持任何勸說,都是對這位營長的侮辱。

  從斯提勒淡淡的眼神中,上尉就知道。這個營長,沒想過要活著離開。

  這是一個典型的勒雷人。他有著勒雷人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天性。他的部下,有一半倒在了這裡,他就是死,也不會讓剩下的四十多輛裁決者突破這條防線。

  只要他認準的事情,只要他的面前還站著敵人,生死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屁一樣微不足道。

  可是.........

  上尉痛苦地看著戰壕裡的匪軍機士。

  這些機士,或坐或站,或閉目養神,或埋頭抽煙。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包裹著浸血的紗布,就和他們身旁的機甲一樣傷痕累累。

  長時間高強度的戰鬥,已經讓這些匪軍戰士累得變了形。他們的臉頰,仿佛一下子就消瘦了下去,眼睛因為眼瞼的下垂而變大。眼裡看不見眼白,全是蜿蜒的血絲。

  只有親眼見過裁決者的人,才知道和他們交手,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普通機士,別說交手,就連抵擋一招兩招,也不可能。雙方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腔熱血或拼命的念頭可以彌補的。

  有資格和對手拼命的,就只有眼前這些匪軍機士。

  是的,從交手開始,他們就一直在拼命。青色機甲的性能,顯然不如對方的十二代機甲,他們的手速,也比不上那些裁決者機士。

  面對敵人如同長江大河般的攻勢,他們只有拼命,才能阻擋對方。

  拼命這樣的事情,一次兩次可以,鼓起勇氣,腦子裡一片空白,拼上一分鐘兩分鐘也可以。可是,誰架得住十幾個小時玩命般的搏殺?!

  機甲性能和手速的劣勢。就需要加倍的體力消耗來彌補。當人疲倦到了極點,還要堅持戰鬥的時候,那種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沒有鐵人般的意志,絕對無法堅持到現在。

  上尉不知道,這匪軍機士,是怎麼熬過來的。每一場搏殺下來,他們都像是剛剛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臉色蒼白,嘴脣發紫,仿佛隨時都可能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可當敵人再度衝上來的時候,他們卻又生龍活虎地迎上去,用他們那讓人目眩神迷的操控技法,與敵人纏鬥。

  二比一的戰損比數據,讓匪軍特種營看起來似乎盡落下風。

  可是,大家只要想到加泰羅尼亞那場由十輛裁決者主導的戰役,就能明白,擊殺近兩百輛裁決者,是多麼偉大的一場勝利!

  這是對比納爾特帝國的重創。是裁決者戰無不勝神話的破滅。

  這個消息,足以讓千萬斐盟民眾走上街頭,載歌載舞歡慶整整三天!

  而現在,創造這個奇跡的戰士們,就靜靜地坐在這泥濘的戰壕裡,他們的長官手裡捏著一支已經燃到了底的香煙,一口口地嘬著,不時因為小腿的疼痛而呲牙咧嘴地吐上一口唾沫。

  上尉和自己的部下們,黯然交換了一個眼神。

  戰壕裡那已經遍體鱗傷的機甲,讓他們感到擔心。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進攻的時候,匪軍還能剩下多少人。敵人已經瘋了。那輛領頭的裁決者機甲,幾乎是發狂般地衝擊著陣地。死在他手下的匪軍機士,至少有二三十人。

  上一次進攻,敵人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時候,他還在往陣地上衝,最後,是幾名裁決者拼死把他拉下去的。

  下一次,當那個雜種再度衝上陣地的時候,這不足百名的匪軍將士,還能剩下多少?

  對面山頭,又隱約可見西約集合的部隊。

  在夕陽山防線上碰得頭破血流的蘇斯人,已經拿出了最後的力量。

  一輛輛身上沒有硝煙痕跡的機甲,出現在山頭。機甲外殼上的番號,已經和之前進攻的部隊截然不同。

  這是蘇斯人的生力軍。一個團,兩個團,三個團........短短十幾分鐘,高處隱蔽的觀察哨,就分辨出了五個不同的番號。

  在152高地不到兩公里寬的正面,集中近兩個裝甲師的兵力,敵人的指揮官顯然已經瘋了。

  他這是準備用人命來填!

  拋開體型巨大的重型機甲和中型機甲不算,蘇斯制式單兵機甲,多數寬度都超過了四米。奔跑和戰鬥的必須空間,至少也要十米。否則,就會出現擁擠碰撞的情況。

  通常的戰鬥中,即便排成最密集的陣型,機甲和機甲之間的安全距離,也必須保持在十八米左右。進攻高地的散兵線,這個距離還需要加寬。

  152陣地正面只有不到兩千米的寬度。若是正常進攻的話,一排只能容納一百輛機甲同時突進。

  而現在,敵人出動了整整五個團,近一萬輛機甲。

  這意味著,即便每一排擠上四百輛機甲,敵人的攻擊線也會超過二十條散兵線。衝在最前面的機甲,連躲閃的餘地都沒有。他們只能不停地向前衝,向152陣地上涌。稍有停頓,就會被後面的洪流淹沒。

  當前面的西約機甲在152陣地密集的火力中一排排地倒下。他們身後的同伴,會填補他們的位置,繼續向前推進。只要有足夠的數量,只要付出足夠的犧牲,他們就能衝進陣地。

  這是最原始的進攻方式。

  也是這場慘烈到極點的戰役打到現在。最有效的方式。

  上尉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煞白。

  他負責的陣地,只有短短五十米的寬度,將後面隱蔽壕的機甲都抽調上來,再加上十幾輛匪軍機甲。他也沒把握扛住敵人的這次進攻。

  指揮部剛剛才給152高地補充了兩個營。就算現在立刻求援,短時間內,也很難有部隊運動上來。

  這一仗,就要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嗎?

  上尉轉過頭,和斯提勒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嘿然一笑。

  還沒等他們下令,戰士們就忙碌起來。

  他們將能使用的武器,都架到了射擊位上。能開動的機甲,都啟動了引擎。躲在隱蔽壕的戰士們拼命往前跑,幾名傷兵揀金子似的將聚變手雷扒拉到一起,捆紮起來。

  一種決死的氣氛,在無聲無息地蔓延著。每一個人都在沉默地準備著最後的戰鬥。

  對面山頭,西約機甲已經開始了進攻前的最後準備。

  幾輛身上帶有軍官標識的機甲在出擊陣地上來回奔跑著。一輛輛蘇斯機甲大步上前,進入出擊隊列。

  左側遠端的山頭,數百輛蘇斯機甲已經緩緩涌出了陣地。中央,數十輛黑色裁決者,出現在視野中。

  “長官。”上尉遞給斯提勒一支煙,“這次讓我們先上吧。我們頂不住了,你們再上。”

  “什麼話?!”斯提勒眼睛一乜。

  “對面的那些雜種已經瘋了,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上尉豁出去了,嘿嘿一笑:“長官,你們的田將軍,現在恐怕已經攻克七星鎮和秀水河鎮了。要不了多久,咱們的主力,就該投入反攻了。”

  天際雲層,就像血一般的紅。

  上尉的臉龐,在香煙的煙霧中,淡定而從容:“這是查克納人的土地,我們領你們一輩子的情。如果能活下來,等盟軍反攻勒雷的時候,兄弟再報你們的恩,不過現在,還得你們幫忙守住最後的防線。”

  戰壕裡的查克納戰士,都默默地聚集在了上尉身旁。

  “我們死了,就靠你們了。”上尉環顧四周,和自己的一干兄弟一一交換了一個坦然的眼神,笑著將手裡的打火機,伸到了斯提勒的面前。

  小小的火苗,在斯提勒眼前跳動著。

  對面山頭,潮水般的敵人,已經漫下了山腰。雙方炮群那火車進洞一般的呼嘯,又在天空中響得撕心裂肺。

  斯提勒將嘴裡的香煙,湊上了打火機,眼眶,猛地一下就紅了。

  “你死了,我給你報........”

  斯提勒口中的仇字,還沒有出口,忽然間,就聽見152陣地後方,傳來了一聲嘹亮的衝鋒號。

  一連串短促的音後,接一個長音。

  那是查克納的衝鋒號。

  回首,漫山遍野,戰旗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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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四十五章 錯誤

  當看到裴盟主力出現在眼前時,萊茵哈特就知道,貝利夫完了。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站在距離152陣地不過兩公里的小山頭上,看見的那一幕末日般的景象。

  141高地,201高地,152高地,167高地......從南到北,長達二十公里的夕陽山正面,數不清的斐盟機甲宛若雪崩般飛瀉而下。

  黑色的,墨綠色的機甲集群,就像是流動的油漆,由上至下,瞬間覆蓋了夕陽山正面坡地。

  陽光,在呼嘯而下鋼鐵機甲外殼上反射著,刺得人睜不開眼。無盡的塵土,自機甲腳下升騰,越來越高。到最後,就只看見對面山頭一團團不斷向下延伸的沙塵暴。

  天空中,雙方自行火炮群發射的能量炮遮天蔽日。色彩斑斕的光團互相交錯,落向對方的陣地。劇烈的爆炸鋪陳開來,一蓬蓬一簇簇黑色的蘑菇雲,轉眼拔地成林。

  這副畫面,是他對夕陽的最後印象。

  兵力,士氣都處於劣勢的蘇斯部隊,只和敵人短暫地僵持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全線潰退。

  最先是進攻201主陣地的一個蘇斯裝甲團頂不住敵人自上而下的強攻敗了下來,在蘇斯陣線的中路開了一個口子。緊接著,是141高地的兩個營被敵人包圍殲滅,開了第二個口子。

  這兩個口子一開,戰局就急轉直下。

  眼看斐盟裝甲集群高速突破後,開始向兩翼迂迴,各部隊的陣腳頓時就亂了。士兵們無心戀戰不說,基層軍官也慌了神,被斐盟裝甲集群一衝,頓時就是兵敗如山倒。

  朗曼那個蠢貨,居然還想指揮部隊頂住,如果不是自己果斷命令斷尾求生,只怕斐盟聯軍在夕陽山下,就已經喝上慶功酒了。

  舉起手,示意身後的裁決者停下來,萊茵哈特舉目四眺。

  從夕陽山開始,他領著僅剩的四十名裁決者機士,跟隨朗曼的指揮集群向西跑了近百公里。

  因為斐盟聯軍咬得很緊,沿途組織的幾條臨時阻擊線都被衝垮了,到現在,除了朗曼的指揮集群還聚集了七八個團,其他的部隊,要麼就被斐盟軍殲滅,要麼就被甩在後面阻擊。

  說是阻擊,只怕那些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的蘇斯士兵,最堅決的動作,就是在路邊停下機甲,打開座艙,舉手投降。

  現在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小城鎮的邊緣,城際公路自這裡分道。

  西面是越來越高的山地,兩條路一條向南,穿過秀水河,沿岸向西南,通往秀水河鎮,另一條則向北,繞過山區,通往七星鎮。

  城鎮早就毀於戰火,一眼看去,幾乎看不見一棟完整的建築。道路也是破爛不堪,路口的指示牌,斷裂成兩半,鏽跡斑斑的支架不知道被誰的機甲撞了一下,斜斜的,歪曲在路基邊上。

  公路兩側,到處都是散亂的蘇斯部隊。

  步兵在路旁垂頭喪氣地走著。不時回頭看上一眼,提心吊膽地聽著越來越近的槍炮聲。後勤部隊的車輛和運輸機甲擁擠在公路上,上面爬滿了士兵,如同一隻隻灰褐色的刺蝟。

  更遠處,塵埃翻騰,一支支從前線潰退下來的裝甲部隊排著亂七八糟的隊列向西飛奔。他們逃命的姿勢和速度,不時引來沒能擠上機甲的步兵們紅著眼一通謾罵,

  這仗,就這麼輸了?!

  萊茵哈特牙關緊咬,腦子裡,浮現了那個胖子憨厚的面孔。

  這一仗,是他一生中,最窩囊的一仗。

  自從受命領導三百裁決者抵達雷峰星以來,他一直以為,自己能憑藉這個機會一舉翻身,讓所有輕視他的人,都閉上嘴。

  貝利夫的作戰計劃,在他看來,已經相當完美。

  並非這個聲東擊西的戰術有多麼厲害,而是在這一戰之前,貝利夫的準備工作足夠細緻。

  他利用西約聯軍的兵力優勢,將斐盟聯軍綁在了鳳凰城西線漫長的防線上,然後像擠牙膏一般,一點點將斐盟的兵力都擠乾淨。讓他的作戰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有了多少風險。

  這是一個陽謀,卻也足夠陰險。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陳鳳西都沒有什麼翻身的餘地。

  所以,當坐鎮後方的羅森博格示意裁決者出動時,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命令。除了命令裁決者第五中隊協助弗倫索方面軍的攻勢以外,他還在抵達夕陽山的第一時間,主動出擊,襲擊敵人的防線。

  對他和他麾下的裁決者來說,這是一次旅遊式的任務。

  他們的目標,不是斐盟的雷斯克方面軍,他們在乎的,也不是這場戰役的勝利。

  他們到這裡來,就只是想告訴斐盟他們的強大,然後,等待那支索伯爾念念不忘,萊茵哈特自己也刻骨銘心的部隊一一匪軍!

  萊茵哈特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遇見了自己的老對手。

  和對手的特種戰,他沒占到便宜。陣前策劃的挑戰,更是弄巧成拙。對手無恥而強橫的表現,讓他一直以為,出現在夕陽山的這個特種營,就是那個胖子最精銳的部隊。

  他拼命地向這個營發動攻擊,一次又一次,不惜一切代價。就像一個已經紅了眼的賭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兩百輛裁決者,已經只剩下了四十輛。而對手,在損失了超過兩百名機士和三百輛機甲,剩下的人也渾身傷痕,搖搖欲墜的情況下,依然屹立在陣地前沿。

  所有查克納官兵,都在用崇敬的目光注視著他們,都在被他們所激勵,奮勇作戰。那矮矮的山頭,竟然一時無法逾越。

  萊茵哈特並不後悔在這一次進攻中,就損失了自己幾乎所有的兵力。

  這三百名裁決者,本來就是索伯爾投石問路的一顆石頭,無論是丟到夕陽山還是丟進水塘裡,他都不在乎。裁決者雖然寶貴,可是,時於整個戰局來說,衡量出匪軍的戰鬥力,卻更有價值。

  匪軍和黑斯廷斯的聯合,已經引起了索伯爾的注意。而萊茵哈特也知道,這位對家族三十年前敗於黑斯廷斯手下耿耿於懷的比納爾特大將,已經決心在東南星域和對手一決高下。

  三百裁決者犧牲的價值,只有當索伯爾親率大軍,兵臨東南星域時,才會體現出來!

  讓他唯一感到後悔,並且為之憤怒的是,他竟然沒有看出胖子的戰術。在兩人還沒有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貝利夫精心策劃的夕陽山戰役,將在其後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一個失敗的經典戰例。

  而以領導一次膽大包天的大範圍迂迴,反敗為勝的那個胖子,卻將成為無數軍人膜拜的偶像!

  這一仗,會被載入教科書!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或許會作為戰例中的重點,或許會被那些誇誇其談的教授講解為被寄予厚望,卻未能幫助蘇傑聯軍突破夕陽山,從而導致最後失敗的關鍵而反覆提及,萊茵哈特就恨得咬牙。

  前面有兩條路。

  從日前得到的情報來看,貝利夫正在猛攻七星鎮和秀水河鎮之間的五號資源公路第三路段。

  那是一個與城際公路交錯的戰略要點。拿下哪裡,就算不能破解這個局,至少貝利夫還能接應出部分部隊,避免主力全軍覆沒。

  那個胖子,應該就在那裡!

  “既然他想伸進來,我們就遂了他的意!”

  明亮的指揮機甲裡,胖子盯著電子沙盤,哼哼唧唧地道:“等他爽了,老子就夾緊腿,讓他進得來,出不去!”

  幾位聯軍將領張口結舌。半晌,邦妮才羞惱地啐了一口,引來眾人一陣哄然大笑。

  “我說錯什麼了?”胖子一臉迷糊。

  指揮機甲裡的氣氛輕鬆而歡快。一路上早已經習慣了胖子滿口亂七八糟的將軍們也懶得理胖子,笑嘻嘻地圍在電子沙盤前,討論著這三句話不離本行的淫棍剛剛提出來的作戰計劃。

  拿下七星鎮和秀水河鎮之後,整個夕陽山盆地西面門戶,就已經全部控制在匪軍手中,這一仗的勝負,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一場大勝,如此結實地握在手中,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不過,大家沒想到的是,胖子的冒口不是一般的大。他除了想一口吃下貝利夫投入到夕陽山的北方集群主力,還策劃著一個更為龐大的計劃。

  現在,這個計劃就擺在大家眼前,光是看,就讓人心跳加速!

  “長官”控制台前,一名參謀的報告聲打斷了眾人的討論。大家抬起頭,看見這位匪軍參謀飛快地跑到胖子面前,遞上一份電子文件“這是查克納軍部剛剛發來的情報。”

  “情報?”胖子接過電子文件,打開,解密,旋即一愣,轉頭看向邦妮。

  “出什麼事了?”巧笑嫣然的邦妮有些奇怪。

  “萊茵哈特,成了裁決者”胖子撓著肚子,有些躊躇著道“他在這裡。”

  邦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萊茵哈特,那個高傲自負的人,竟然接受了屈辱的人體改造,並且來到了這裡?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就看見另一名參謀,已經快步走到了胖子身旁,將手中的夕陽山戰役統計報告遞給了胖子。

  邦妮瞟了一眼統計數據,心裡咯噔一聲。

  不出她心頭所料,只見胖子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面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報告是夕陽山傷亡統計,上面顯示,斯提勒的特種營在這一戰中陣亡一百五十六人,重傷七十八人。四百多輛游俠,在擊殺一百六十輛【裁決】之後,只剩下一百輛,且個個帶傷。

  雖然斯提勒率領的第一師特計營,不是匪軍的直屬特種營,算不上核心武力。在匪軍二十個裝甲師裡,比他們厲害的比比皆是。可是,對護短且又睚眥必報的胖子來說,依然是扎進心口的一把刀。

  單憑這些數據,邦妮就能想象夕陽山的戰鬥有多麼慘烈。

  更重要的是,她比誰都明白,如果不是萊茵哈特的存在,斯提勒的特種營根本不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

  胖子會固執地認為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導致了斯提勒所部的損失。他沒有想到萊茵哈特在這裡,因此,他只派了斯提勒的一個營去夕陽山。

  而只有萊茵哈特這樣的瘋子,才會在損失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情況下依然選擇進攻。換做其他人,裁決者的損失超過百分之二十,就會選擇撤退!

  萊茵哈特溫文爾雅的外表下,有一顆怎樣瘋狂而狠毒的心,沒人比邦妮更了解了。

  直到現在,一想起當初在莫茲奇發生的事情,她依然有些不寒而慄。如果不是胖子,只怕她早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無論如何,胖子都不會放過萊茵哈特!

  匪軍中的每一名戰士,都是他的心頭肉。只許他們殺別人,不許別人反抗。誰要是動了他們中的一個,胖子和所有匪軍官兵,會讓他付出百倍的代價!

  很不講理。

  可胖子和他手下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對他們來說,這才是天經地義!

  胖子犯了一個錯誤,而萊茵哈特,犯了三個錯誤。

  首先,他不該在襲擊夕陽山陣地的時候,屠殺戰地醫院。

  其次,他不該跟斯提勒的特種營拼命。一百六十名裁決者,在胖子眼裡,比不上斯提勒他們的一根毫毛!

  最後,萊茵哈特根本就不該來!

  邦妮回頭看向天網屏幕。屏幕上,距此五十公里的地方,潰退的蘇斯部隊中最大的一個部分,正向這裡狂奔而來。無所不在的小屁孩,以及前線偵察部隊,正密切地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而在這支總計超過七個團的蘇斯部隊的最前面,是四個紅色的小點。

  那是僅剩的四十輛裁決者,他們正在向這邊移動。

  萊茵哈特,或許就在他們中間!

  身旁,胖子在冷笑,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蹦出來“去他媽的!命令直屬特種營給老子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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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9 18:50: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第四十六章 屠殺(上)

  查克納首都漢京,此刻正是半夜。

  抬頭望去,這座城市標誌性的天幕塔。在夜色中蕩漾著幽藍的光芒。分外迷人。不時,有一架大氣層客機,一艘貨運飛船,或者是通天塔光環中的空港穿梭機,穿過自動開啟的光幕,向遠方的機場降落。

  航道最繁忙的,就是城郊的軍事基地了。自開戰以來,查克納為盟軍集結而修建的軍事基地。陸續連成一片。業已成為了漢京新的衛星城。

  雖然和傳統的七大衛星城相比,這裡沒有鱗次櫛比的太空大樓。沒有繁華的商業區,不過,在娛樂方面,卻一點都不遜色於漢京夜生活最豐富多彩的皇后區。

  黑斯廷斯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距離基地不遠的東二區。露台的風很大,吹得老人的衣領一陣亂翻。

  李存信站在他身旁,花白的鬚髮隨風擺動,如同一隻雄風猶在的老獅子。

  身後的玻璃門內。燈火通明。七八張辦公桌排成兩排。幾名機要秘書正在忙碌地工作著,不時有人起身,拿著文件,推開更裡面的會議室大門,快步而進。

  當會議室大門敞開時,隱約可見身穿各色將軍制服的將領們,或緊張地注視著天網屏幕,或圍在電子沙盤前面紅耳赤的爭論。天網電腦的光線,在繚繞的香煙中不斷地變幻著。

  麥金利走到黑斯廷斯和李存信身旁,敬了個禮,就靜悄悄地等候。

  他剛剛才從阿克薩的盟軍指揮部趕來,除了帶來十個斐盟裝甲師和一支A級艦隊外,他還帶來了總統弗朗西斯簽名的文件。

  有了這份文件。黑斯廷斯就能將斐盟最精銳的雙頭鷹部隊的六支集團艦隊。十個特級師和二十個一級師,從本土抽調到查克納。這已經是這支斐揚鎮國武力全部力量!

  調集雙頭鷹部隊的第二師,參與東南星域的戰局。已經讓不少人指責了。現在抽調全部的部隊離開本土。國內不知道會罵成什麼樣。那些政客,那些將戰爭視為青雲之路的軍人。那些不明真相的民眾......黑斯廷斯。將是千夫所指!

  三十年的唯我獨尊,已經讓很多斐揚人變得過於的自大和自私。只要戰火還沒燒進斐揚共和國本土,其他國家的死活就和他們沒有關係。

  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場戰爭,只靠斐揚共和國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勝利的。事實上,現在的斐揚。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強大的外表,不過是鮮亮的皮毛。只需要一把刀,就能劃得稀爛!

  如果沒有黑斯廷斯,斐揚。在三十年前就輸了!

  麥金利的視線透過基地的幾棟高樓,落在整個基地最繁華的地帶。那裡的酒吧,啤酒館。桌球室。夜總會。電影院。高級餐廳和旅館一家挨著一家。

  這是一個戰爭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軍人,才是主角。電視新聞,電影小說。廣告海報,街頭閒談。都被這群以生命捍衛國家的群體形象所占據。

  當應徵入伍的青年成為同學們艷羡而敬佩的目光焦點,當這個時代的女性把嫁給一位不用擔心失業且受人尊敬的軍人當做自己最美麗也最現實的歸屬時,漢京城郊軍事基地,已經成為這個城市新的中心。周邊。也就變得愈發的熱鬧起來。

  每到夜晚,街道就變得喧囂熱鬧,一輛輛漂亮的私家飛行車就聚集到這裡。公共飛行車也是徹夜不停地往返於這裡和漢京市區之間。閃爍的霓虹燈下,滿街身穿各國不同制服的軍官士兵和鶯鶯燕燕,巧笑嫣然的女郎,組成了一副最具時代特徵的畫面。

  在這裡,有只是來點上一杯不含酒精的飲料,聽聽音樂,按時回營的正統軍人,也有衣著不整,醉醺醺打架鬧事的刺頭。有遭遇搭訕就面紅耳赤,羞澀地躲在同伴身後的清純女孩和身姿搖曳顧盼迷人的白領麗人。也有妖嬈狐媚,豐乳肥臀的應召女郎。

  飛馳而過的飛行車,旁若無人般接吻的情侶,迷亂的燈光,搖曳的舞步和醉人的美酒到處都彌漫著一種讓人沉迷的味道。

  因為還沒有到第四次增兵的戰備時間。也因為行走於生死邊緣的官兵們釋放壓力的需要,軍隊上層,並不忌諱軍人們到這裡來消遣放鬆。

  戰爭是泯滅人性的,可若耍是在後方。也將神經繃得太緊的話。人遲早會瘋掉。

  不過,說起秩序,東二區。似乎比起任何一個國家的軍事基地周邊類似的場所都好了很多。

  麥金利的嘴角,勾起一彎弧線。原因很簡單,這裡,是匪軍的地盤!

  雖然匪軍第一和第二裝甲師早在第三次增兵部隊動身前往滄浪星之前就已經離開了,現在的基地裡,駐紮的是後來才從加查林來的部隊。不過。這些由加查林原自由陣線戰士以及戈登和海利格手中最精銳的力量組成的部隊。也和前兩個師同樣的一副德行。

  如果說之前的那幫瑪爾斯混蛋是一群海盜的話,那麼,現在駐紮在這裡的匪軍新編第三裝甲師。就是一幫恐怖份子!

  剛到漢京集結的盟軍部隊。和這幫傢伙幹過兩仗後,立刻就老實了。匪軍的名氣,自然而然從第三批援軍延續到了第四批援軍中。

  這幫傢伙戰績彪炳,連李佛麾下的三十一軍都揍了,還有黑斯廷斯撐腰。有查克納元帥護短,手頭掌握著十二代機甲的供應,大部隊去雷峰星挑的是最難的活兒......,敬也好畏也好。無論有什麼情緒。都得承認匪軍的強橫。

  況且,這是在查克納。

  在查克納。麥金利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這個國度的民眾對匪軍的偏袒和喜愛了。媒體的力量實在太大。兩位戰地記者深入前線的報導。威力不下於一顆核彈。

  戰爭時期的人。本就容易偏執。當這種偏執化作對一支部隊的喜愛和擁護後,誰也不敢在查克納人面前說匪軍半句壞話。

  如果說,匪軍阻擊漢弗雷,營救李存信,取得滄浪星北部山區戰役的勝利。是查克納民眾至今提及依然眉飛色舞的舊聞的話,那麼,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們會因為此刻雷峰星正在發生的一切。而更加喜愛這支部隊。

  未來,這支部隊,將成為新的斐盟聯軍的核心!

  “麥金利上將,對鳳凰城西線戰事,你怎麼看?”

  麥金利聞聲抬頭。黑斯廷斯的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這一仗,可進教科書!”麥金利想到那個一臉憨厚的胖子,不禁嘆服於黑斯廷斯的眼光。毫不猶豫地道,“以一支奇兵橫穿六大戰區實施戰略迂迴的同時。解放被敵人壓在防線上的兵力,最終在夕陽山形成絕對優勢包圍敵人的主力,這一手聚溪成河的戰術,堪稱天才。”

  他回憶著整個戰役的步驟。讚嘆道:“比戰術更難得的是匪軍的戰鬥力。如果沒有擊穿敵人的六大戰區的自信。田將軍不敢讓雷斯克方面軍將所有預備隊都提前調集到夕陽山。而沒有這個提前動作,雷峰星方面軍就不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立即發動反攻......”

  說到最後。麥金利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激動:“整個戰術環環相扣。卻能打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短短三十多個小時就閃電般敲定勝局,匪軍的戰術執行力,堪稱絕頂。”

  身為斐揚五虎上將之一,即便麥金利的名氣不如李佛,眼光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份量自然極重。

  黑斯廷斯嘴角一掀,一旁的李存信早就哈哈大笑起來。

  老頭手上卻接連搖擺,謙虛道:“麥金利上將別誇了,再誇。那胖子就得意上天了。”話雖這麼說。可他臉上。卻滿是控制不住的得意。仿佛受到誇獎的,就是他自己一般!

  “要說這一仗作為閃電戰的戰例,倒也能進教科書。不過,這不是重點”黑斯廷斯搖了搖頭,淡淡一笑,“第一階段的戰鬥,他是以力破局。靠的是麾下兩個裝甲師的蠻力,戰術上取巧的部分。就是解放防線上的兵力這一手用得不錯。而現在最重要的,是下一個階段。”

  他輕輕轉動輪椅,面向麥金利:“如果是你指揮,下一階段你準備怎麼打?”

  “吃掉貝利夫的北方集群主力後,雷峰星方面軍將有足夠的力量和對方進行戰略對峙。最穩妥的戰術。是拖延時間......”麥金利想到胖子的膽大妄為,躊躇了一下,道:“或許田中將會放貝利夫的預備部隊進包圍圈!”

  黑斯廷斯讚許地衝麥金利點了點頭,眼光中,又不乏一絲遺憾:“你用兵穩健,打硬仗苦仗。跟對手打持久戰,是你的長項。不過。要說戰術上的機變。敢於投入兵力,敢於冒險,卻不是你擅長的了。和索伯爾較量,你能讓斐盟十年不敗,卻無法取勝。而李佛,則太過激進。勝敗都是轉瞬之間。”

  麥金利畢恭畢敬的聽著。身為黑斯廷斯一手培養起來的學生,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黑斯廷斯對自己的點評。對於這位老人的眼光,他從未有任何懷疑。

  黑斯廷斯接著道:“論軍事素養,論指揮功力,田行健不如你們。不過。要論戰場臨機機變,你們卻不如他。”

  說著。黑斯廷斯轉過頭。注視著遠方高聳入雲的天幕塔。悠悠地道:“你們將打仗視為職業。將指揮視為藝術,他卻將這些視為生存的手段。他的目標,比你們更明確。思維也更不受限制。為了活下去他就必須戰勝對手。這是他的生存本能。現在。他手裡有超過三十五個師。我可以斷定。他會利用貝利夫,進攻西約大本營!”

  “只有盡快結束雷峰星的戰鬥,他才能趕在勒雷最後一個星域淪陷之前。挽救一切。”黑斯廷斯緩緩地道,“為了勒雷。他會不惜一切代價!”

  進攻西約大本營?麥金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儘管他也知道。殲滅了貝利夫的北方集群主力,就等於在西約控制區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可是,在南方。還有安東尼斯庫的南方集團軍二十多個師。在比納爾特名將羅森博格手中,還有超過七十個師的西約部隊。

  就算這些部隊都是剛剛抵達雷峰星,還沒有部署到前線,可是,數量的優勢卻能讓他們獲得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並擁有足夠的戰術變化。

  只耍雷峰星方面軍不能一口氣將其殲滅。戰局膠著起來,反倒是對雷峰星方面軍不利。況且。貝利夫向來以謹慎著稱,他會不會如此輕易的跳進陷阱還很難說。若是他放棄夕陽山已經殘廢的主力,轉而依靠預備部隊防禦,拖延時間,就算匪軍想要快速西進,也不可能。

  現在,獲得了足夠生存空間的雷峰星方面軍,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對敵人形成大戰略層面上的威脅。

  只耍堅持一個月,盟軍的第四次增兵就會完成。黑斯廷斯抽調的雙頭鷹裝甲師,只是這支龐大軍隊中的一小部分。斐盟四十個師,其他斐盟成員國三十個師,總計七十個師的兵力,足以讓雷峰星固若金湯。

  何必在這時候冒這樣的險?

  麥金利凝眉苦思,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他發現,自己忘記了一個事實。

  比納爾特帝國十輛裁決者,就縱橫加泰羅尼亞,引導裝甲部隊連破萊恩上將魯南麾下大軍,差一點就不可收拾。而這一次。據前線報告,匪軍光在弗倫索,就屠殺了一百輛裁決者。

  其後的夕陽山陣地戰,一個四百多人的匪軍特種營,又在查克納守軍的協助下,力敵兩百裁決者。擊殺一百五十多名裁決者,己方傷亡不過三百。

  這樣的戰績。足以說明這支軍隊的強大。若是駕駛【游俠】的匪軍機士都能和裁決者抗衡,那麼,當上萬名匪軍機士在駕駛十二代【橫行】數百匪軍戰神領導下,在在沒有時間限定,沒有任何客觀條件約束的情況下,向西約已經洞開一個缺口的防線發動攻擊,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麥金利的心,忽然間砰砰直跳!

  “斯提勒怎麼樣了?”胖子走出指揮機甲,一邊向邏輯走去,一邊通過耳機詢問鳳凰城指揮部的安蕾。

  “小腿受傷嚴重,已經送進醫療艙了。”安蕾說著,有些擔憂地和身旁的布拉特,瑪格麗特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儘管拉塞爾和貝爾納多特禁止胖子親自上前線。可是,胖子一旦被激怒,誰的話也不會聽,尤其是在這種他認為錯誤在自己身上的時!

  一百多名戰死的匪軍機甲戰士,足以讓他變成一隻憤怒的公牛。

  “全力救治所有傷員,告訴他們,老子替他們報仇去了!”胖子說完。不等安蕾回話便關閉通訊。摘掉了耳麥。

  他腳下加快步伐,穿過樹林。林中,五百輛黑色魔鬼般的機甲,已經靜靜地等候著了。陽光被樹冠遮擋,零星穿透地面的光線,更讓這片山坳中的樹林,顯得陰森可怖。胖子目不斜視,腳下一蹬,肥胖的身體宛若一隻閃電隼。掠過隊列,三下兩下攀上邏輯機艙。

  反身坐倒在合金的座椅上。看著控制台和艙門在自己面前合攏。胖子咬牙切齒,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匪軍第一師,是以當初自己麾下的特種偵察連為班底組建的,其後,為了更快的形成戰鬥力,第一師中,聚集了大量自瑪爾斯普羅鎮就跟隨自己的瑪爾斯機士。師直屬特種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原本,自己以為以一個特種營協助夕陽山防禦,已經足夠了。可誰知道,竟然遇上了萊因哈特!

  一百多名機士戰死,其中包括原特種偵察營六人,其他勒雷機士二十一人。剩下的都來自瑪爾斯,有三十多人是普羅鎮出來的老兵!

  正是他們,在實力不如對手的情況下,依然拼死搏殺,後方傳來的戰報和視頻顯示,面對敵人十幾次強攻,一師特種營,始終頂在最前面。一個倒下了,另一個頂上去。任憑萊茵哈特領銜的裁決者如何衝殺,始終血戰不退!

  而倒在萊茵哈特一個人手下的,就有二十八人!那個狗娘養的金屬腦袋。機甲操控頻率,已經超過了手速每秒八十五動的標準!

  邏輯的戰艦版引擎,轟然啟動,發出一聲尖嘯。

  胖子打開機甲擴音器。

  “剛剛收到消息,一師特種營。夕陽山一戰,陣亡一百五十六人,重傷七十八人。”他環顧四周,“他們幹掉了一百五十多名裁決者!”

  嘩地一聲,整個樹林都炸開了。一時間,群情激憤。大家在為一師特種營只憑【游俠】,就幹掉一百五十多輛裁決者感到痛快的同時,也為一師的傷亡而憤怒。

  如果守在夕陽山的,是直屬特種營,那幫鐵頭孫子,一個也別想活著!

  “裁決者還剩了四十個,他們和夕陽山潰軍主力,正在向我們這裡接近!我已經下令正面防線的部隊讓開道路”胖子一拉機甲操控桿,面色猙獰:“跟上我,咱們讓這幫西約雜種,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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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2 18:29: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第四十七章 屠殺(中)

  2064年1月6日,斐盟聯軍擊敗西約朗曼所部,二十個蓄勢已久的斐盟師沿著盆地西部縱橫密布的城際公路高速向西挺進。兵鋒所向,盡皆披靡。

  戰火,在夕陽山盆地西部的每一寸土地上燃燒。

  在夕陽山戰役中損失慘重的蘇傑聯軍,士氣原本就已經非常低落。發現落入圈套後,更是毫無鬥志。除了夕陽山進攻部隊四散潰逃外,盆地西部各戰略要地的駐守部隊,也紛紛在斐盟聯軍兵鋒前放棄陣地。向西面敗退。

  從空中看去,在南至夏洛克斯山脈,北至蘇格拉底山脈,寬近六十公里的盆地西部,無數裝甲集群卷起滾滾塵土,縱橫馳騁。兩道山脈之間。到處都是到處都是炮火硝煙,都是推進的斐盟裝甲部隊和高舉雙手投降的西約士兵。

  醫護官陳娟皺著眉頭,坐在搖晃的醫護機甲裡,強忍著心頭的翻江倒海。

  這種被命名為聖光的醫護機甲。比團級的指揮機甲都還大。擁有十二個中級醫療艙,六個手術室和三十二張病床。如果展開成戰地醫院模式的話,可以同時處理兩百多名傷員。

  不過因為這個型號的機甲是戰場急救機甲,需要足夠的生存力。因此,在行進時的舒適性方面,就沒有其他型號的醫護機甲那麼好了。

  設計者為它設計了加厚的裝甲,比人臉還小的舷窗,強大的引擎和獸型驅動系統。當它處於行進模式下的時候,坐在裡面的人,簡直像是被關進了一個緊鄰噪音巨大的輪機艙且密不透風的小黑屋裡,然後丟到狂風巨浪中上下顛簸。

  那種痛苦,足以讓最強壯的獅子,也變成一隻病懨懨的可憐貓!

  陳娟死死咬著自己發青的嘴脣,嫩蔥般的手指緊緊抓住座位扶手。在她身邊的其他座位上,醫療小隊其他成員的臉色,也同樣不怎麼好看。

  不過,所有人都在忍耐著。

  大家都知道。機甲主控駕駛員,此刻非但顧不上他們,反而在不斷的提升速度。除了他們所在的這輛醫護機甲外,指揮部幾乎派出了所有的醫療隊。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夕陽山!

  夕陽山戰役。已經結束了。那個最高主峰海拔才兩百多米的小山丘。最終還是阻擋住了西約聯軍十幾個裝甲師的輪番進攻。

  誰也不知道,那一個個被炮火蹂躪了十幾個小時的山頭,此刻是什麼樣子。但是從指揮部派了近六十輛醫療機甲,不但掏空了後方的所有醫療倉庫,甚至還讓投入反擊的部隊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醫護人員這上面,大家就能在腦海里勾勒一個大致的畫面。

  座艙裡的氣氛,沉悶而壓抑。

  幾分鐘後。一直感覺在向上攀行的機甲停了下來,綠燈亮起,厚重的艙門隨著液壓拉桿緩緩下降,落在地面上。陽光,如同洪水一般從艙門涌了進來,晃得人睜不開眼。陳娟微眯著眼睛,第一個走出了機甲。陽光和新鮮的空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東西。

  可是,在踏出機甲的第一時間,陳娟臉色的血色,就完全消褪了,白得就像一張紙。

  她的眼珠,在艱難地轉動著。一個個走到她身旁的醫療小組成員。也停下了腳步,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是一個陽光下的地獄。

  低矮的山頭上,一道道蜿蜒的戰壕縱橫交錯,一直延伸向遠處。滾滾濃煙,自還在燃燒的機甲殘骸上升起。隨風斜上天空。整個陣地。彌漫著一種刺鼻的焦臭味道。

  一具具肢體不全的屍體,一塊塊奇形怪狀的機甲殘骸,橫七豎八重重疊疊,向著遠處,向著山坡下漫山遍野地鋪陳開去,鋪滿了整個視野。

  數量,成千上萬!

  鋼鐵和血肉,黑色和紅色,就這麼毫無鋪墊過度地迎面而來,衝擊著所有人的心靈。那密密麻麻的屍體,有些只是一片模糊的血肉。有些成了燒毀的機甲殘骸裡一塊焦黑的炭,更多的,就那麼靜靜地躺著,趴著,跪著,坐著,蜷縮著。

  機甲旁邊不到兩米處的一段戰壕,已經垮塌了,不到五米場的壕溝底部。就堆積了至少十具屍體。裡面有蘇斯人,也有查克納人。這些死去的士兵渾身泥濘,肢體殘缺。不是少了手腳。就是胸口小腹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

  那紅紅的肉,向外翻著,泥水在他們身下流淌,全是混合著鮮血的黑紅色。

  破爛的武器。在四周隨意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彈孔,一個連著一個。戰壕的金屬防彈墻已經被炸成了破銅爛鐵,原本應該是銀白色的金屬板,變成了大小不一的扭曲金屬條,上面濺滿了讓人觸目驚心的放射狀血跡。

  這哪裡是那個從夕陽山衛星城抬頭就可以看見的蔥郁小山,這是魔王降臨的末世之國。

  哇的一聲,陳娟劇烈地嘔吐起來。即便是見慣了死亡和各種恐怖外傷的她,也無法接受眼前的慘烈景象。

  或許是受了陳娟的影響,或許是機甲顛簸得實在太厲害,醫療小組的其他成員。也是臉色慘變。兩位承受能力差的女護士吐得昏天黑地。幾位男性醫師,也是目光發飄,臉色發白。

  “還愣著幹什麼?!”一個嚴厲的吼聲。驚醒了眾人,陳娟抬起頭,就看見二十米外。一名中校正在衝自己這邊拼命招手:“快點,把機甲開過來!”

  醫師身旁,是陣地中央的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看起來像是一個被拆掉了防爆棚的機甲隱蔽室。兩輛體型較小的【綠光】醫護機甲,已經在那裡展開了醫院模式。數百名士兵,抬著擔架往來穿梭,數十名護士和醫官,正背著醫藥箱,端著醫用托盤忙得不可開交。

  醫護機甲展開的四個病員床架,每個都高十米,寬二十米。

  上面已經擺滿了擔架。一道道藍色的微光,正在長寬都是一米的格子裡游移。那是在進行傷口消毒和身體檢測。傷勢重的,迅即被機械臂抽出來。送進機甲的手術室或液體醫療艙。

  遠處,還有更多的傷員,正源源不斷地被送過來。

  回過神來的醫療小組迅速翻過戰壕,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稀泥向戰地醫院跑去。機甲駕駛員也飛快地將機甲開到醫院旁邊的空地上,啟動展開模式。

  對醫生來說,拯救生命,就是戰鬥。

  陳娟已經完全忘記了身體的不適和恐懼,全力投入到工作中。

  【聖光】這種大型醫療機甲的到來,讓這個臨時醫院的效率頓時提高不少。先期抵達的兩個醫護小組成員,頓時松了一口氣,忙碌著攙扶運送受傷戰友的士兵們,則衝陳娟等人報以感激的微笑,人人都是精神一振。

  剛剛處理了一名傷員,陳娟就聽見陣地前沿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她直起腰,看見那些渾身泥濘,滿臉都是炮火硝煙的戰士們簇擁著四副擔架拼命往這邊跑。人群如同海浪般涌動著,快快快的吼叫聲撕心裂肺。

  抬著擔架的是十幾名查克納戰士,原本兩個人就可以抬的擔架被他們四個人一組抬著,擔架左右還有人伸手幫忙。他們飛快地向這邊跑著。前面有人拼命地揮著手,清通道路,有壕溝的地方,立刻就有人跳下去,讓他們踩著肩膀往前走。

  就連四周其他的戰士,也一撥撥地跟著擔架跑,似乎就算擠不進人群幫不了忙,這麼跟著跑,也能出上一份力!

  還沒等陳娟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人群就已經向自己涌了過來。

  “長官,救救他們,救救他們!”當先跑到陳娟面前的一位少尉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他哀求著,飛快地讓開了路。

  四副擔架,出現在陳娟眼前,上面躺著的,是四名血肉模糊的機甲戰士。他們無聲無息地躺在擔架上。顯然已經都陷入了昏迷。他們的頭盔已經被摘去,泥濘的身體上依然可以分辨出不同於查克納軍人的深藍色制服。

  四個傷員年齡不一,大的應該已經超過三十歲了,小的看起來才二十一二歲。他們的氣質一點也不像正規的軍人。陳娟對軍人的氣質非常熟悉,而眼前這四個傷員,除了一位二十五六歲的上尉外,其他的都是低級軍銜的普通士兵,或者說,更像民兵。

  “長官,救救他們吧!”耳畔,無數戰士帶著哭音的哀求,讓陳娟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扎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眼前。是一張張髒得分辨不出容貌的臉。

  這些年輕的查克納戰士。有的咬著嘴脣,希翼地看著自己,有的紅著眼眶。強忍著淚水。更多的人,已經是泣不成聲,眼淚從眼眶中大顆大顆地流出來,在他們髒兮兮的臉上衝出一道道淺白溝壑。

  “少校,無論如何要救活他們。”一直指揮者臨時醫院救治工作的那位中校擠進了人群,紅著眼睛對陳娟道:“他們就是匪軍的機甲戰士,不是他們擋在我們前面,夕陽山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匪軍!這個詞,一下子讓陳娟明白了過來。

  這個名字,她這兩天聽到的何止百次。她更明白,如果不是匪軍。不僅僅是夕陽山,恐怕現在的整個雷峰星戰局,都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無數的西約裝甲部隊,會裹著滾滾塵土。在鳳凰城平原飛馳,一架架鐵鷹般的戰機,會將城市化作一片火海。後方剛剛才穩定下來的城市居民。會在炮火中喪生。等到雷峰星被西約完全占據,遮天蔽日的戰艦將穿過茫茫宇宙,闖進查克納其他星域的跳躍點。

  不用聽中校和周圍的士兵再說什麼了。早在後方集結的時候,陳娟和每一個醫護小組的成員,都已經知道了發生在夕陽山上的一切。

  就是這支被許多人看成民兵的部隊,為他們帶來了一場奇跡般的勝利,而這場勝利,除了歸功於這支部隊自弗倫索鎮向北的一次史詩般的戰略迂迴外,更應該歸功於他們布置在夕陽山上的一個裝甲營!

  四百多名匪軍戰士和實力高出他們一個等級的兩百輛裁決者,打了一場血淋淋的肉搏戰。他們在陣地前沿戰鬥。在壕溝裡戰鬥。當裁決者的攻擊陣型衝上山坡的時候。他們就像猛虎一般撲出陣地,衝進敵人的機甲群。近距離絞殺。

  誰見過能量炮抵近對方的裝甲開火的?

  誰見過渾身都已經被打得稀爛,還抱住敵人,發射如同千手觀音般的導彈往自己身上砸的?

  誰見過每次出手,都是以命搏命打法的?誰見過已經駕駛微型機甲依然瘋狗一般往強大的敵人身上撲的?

  戰後統計,陣亡的一百五十多名匪軍戰士,有超過一半是和敵人同歸於盡!

  這個裝甲營,就像是烈火中的鳳凰,一次次在火焰中涅槃,也一次次讓實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裁決者鎩羽而歸。

  這些超級機甲戰士之間的戰鬥,太過慘烈。太過壯烈。那一次次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那匪夷所思的操控技巧,那一個個匪軍戰士血戰不退的身影,是這個時代最瑰麗的畫卷。

  而對陳娟等醫護兵來說,這支部隊,還有著更重要的意義。

  正是這個裝甲營,在裁決者襲擊了兩個戰地醫院之後,向敵人發動了瘋狂的報復。

  他們在敵人的出擊陣地大開殺戒,數以千計的西約士兵和數不清的倉庫物資化為灰燼,數不清的西約特種小隊,在他們領導的特種對抗中被殲滅。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這不是一句色厲內荏的口號。

  在他們的領導下,一場持續了整整五六個小時的特種戰,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最終以西約出擊陣地的全線收縮而告終。

  哪怕有裁決者給他們撐腰。巨大的損失還是讓蘇傑聯軍的成員畏懼了。退縮了。

  每每想到被裁決者襲擊的兩個醫院屍橫遍地的悲慘景象,醫護兵們就恨得咬牙。而每每想到匪軍第一師特種營對敵人發動的瘋狂報復,想到自己部隊的特種兵們回來時。機甲渾身都沾滿了敵人血跡的猙獰模樣,那種痛快,酣暢淋漓。

  他們自己雖然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護士,可是,誰敢向他們動手。誰就要付出血的代價!匪軍特種營。十倍百倍地為他們討還了公道!

  許多戰士,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查克納的土地,可是。打得最壯烈的,卻是匪軍將士。這些來自勒雷聯邦,來自瑪爾斯自由世界的戰士。用他們的英勇戰鬥,征服了所有斐盟士兵。不僅是查克納士兵,還有斐揚士兵,有西利亞克士兵。有塔塔尼亞士兵.......

  陳娟俯下身,飛快地檢杳著四名匪軍傷員的傷勢。他知道,這些傷員,對這些陣地上的戰士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對整個雷峰星方面軍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們是這場戰役當之無愧的英雄,他們不能死!!!

  直到少校醫療官陳娟和聞聲趕來的醫護人員將四位匪軍戰士送進了手術室,外面的人群也沒有散去。

  戰爭,是男人的世界。

  在這個血與火的世界裡,只有鐵骨錚錚的漢子,才會明白彼此間的惺惺相惜!那是一種超越了感激,超越了同情,超於了友情,甚至超於了親情的感情。他們並肩作戰,生死與共。他們互相託付後背,他們共同面對敵人。

  隨著手術室門的關閉,門上紅燈,在一下一下地閃爍著。

  恰如此刻陣地上,所有將士共同的心跳節奏。

  還有四十幾名裁決者逃走了,他們向西面倉皇潰退,不過,哪裡是匪軍主力的所在地,匪軍不會放過他們!

  前方已經傳來消息,那位胖子中將,已經在暴怒中率領匪軍最精銳的直屬特種營出動。

  等待這些裁決者的,將是匪軍的復仇之火!

  在萊茵哈特的主張下,蘇傑聯軍主力開始向七星鎮南部十公里的第五資源公路第三路段突圍。

  從小鎮通往第三路段之間的道路,是一條寬闊的一級公路。

  公路修建於平原。兩側最近的山也相距近一公里,地勢相對平坦。從空中看去,這個通道,就像是一個橫著的S形,繞過山區,直通西北。

  因為這條路最適合機甲集群高速通過,又是西約聯軍進攻夕陽山時的主要路線,沿途散落著大量的西約零星部隊,所以,已經六神無主的朗曼沒有任何反對意見。指揮集群的七個裝甲團。也默認了萊因哈特的指揮。

  儘管他們也清楚,在這個方向,斐盟部隊很可能布置重兵。可相較於在敵人占盡了電子優勢的情況下,去山區之中打轉,去進攻布置於山頭的阻擊陣地。還不如加快速度。沿著這條路向西碰碰運氣。

  他們實在已經沒有勇氣,再進攻任何一個山頭了。

  夕陽山那矮矮的山線,已經成了他們的噩夢。盆地西部的這些山,卻比夕陽山更高。地勢也更加險要。

  況且,走這條編號D88的城際公路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以最快速度和貝利夫率領的增援部隊會合,形成一定的兵力厚度。如果能收攏一些部隊,趕在後面的敵人追上來之前。與增援部隊協力打開一條通道,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一隊隊蘇斯機甲,開啟了公路模式,沿著公路向西轟隆隆地前進。

  七個團,加上聚集過來的游兵散勇,加起來也是超過一萬輛戰鬥機甲。兩千多輛運輸機甲,指揮機甲,電子機甲,一路浩浩蕩蕩。不過。這看似無堅不摧的鋼鐵洪流。卻沒什麼氣勢,就算大地震顫。引擎轟鳴,驚得獸走鳥飛,也難掩其虛弱頹唐。

  有後面的兩個師幫忙阻擊,隊伍前行還算順利。畢竟是中央指揮集群,有讓別人掩護自己優先撤退的權利,就算被勒令阻截追兵的兩個師一碰見對手就舉手投降,終究也能拖延一點時間。離開小鎮後,身後的槍炮聲就越來越遠,漸不可聞。

  朗曼坐在指揮機甲蒙著頂級犀牛皮的指揮席上,僵硬的身體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

  朗曼的家族,在蘇斯帝國算不上什麼大貴族,和皇室的關係,也僅限於狩獵或舞會的時候會發一張最低等的邀請帖,純粹請來湊熱鬧,增添人氣。如果不是受貝利夫青睞,並跟隨這位蘇斯帝國著名的不倒翁一路青雲直上,以朗曼家族的底氣,再過五十年也培養不出一位手握重兵的上將。

  朗曼一向很知足。論天賦。他只算中等偏上,論戰績,他也算不上力壓群雄,就算不少小人物掙扎向上的“刻苦”二字,他也做得不夠。不過,他有運氣。也有眼力!

  在蘇斯帝國,想要挑戰貝利夫元帥軍部第一人寶座的人有很多,可這些人。不是還隱忍著沒有動手。就是動了手卻一敗塗地。

  朗曼不想當軍部第一人,連第二人都不想當。他只想跟在貝利夫的身後。站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貝利夫青雲直上則乘風借力,貝利夫一敗塗地則悄然拉開距離。很現實。可是對他的家族來說,卻是最好的一種選擇。

  一直以來,他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分寸。因為他知道。貝利夫遲早會下台,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分寸,讓貝利夫在位的時候視他如心腹,也需要一個合適的分寸讓別人不把他的名字列入後貝利夫時代的清洗名單。

  進攻夕陽山,是他第一次向貝利夫主動爭取。讓貝利夫將這場戰役的指揮權給自己,對他來說,幾乎就是在腦門上貼上貝利夫嫡系的標籤。

  可他不在乎,以前需要控制分寸,是他沒有足夠的機會上位。

  而拿下夕陽山的戰功,已經足以讓他在貝利夫走後,依然笑看八面來風,巍然不動。

  那是一個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會失敗的作戰計劃,因此,他也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一仗,怎麼就輸了。

  他已經失魂落魄地在座位上坐了很長時間。不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實在他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墳墓。

  貝利夫的垮台,已經是鐵板釘釘了。弗倫索,那個多萊河邊的鎮,成了這位帝國元帥的滑鐵盧。恐怕他還不知道,就算他打通了通道。投入夕陽山的十八個蘇斯最精銳的裝甲師和兩個傑彰裝甲師,能回去的,也不會超過三個!

  只要一想到皇室的怒火,他就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路過來,他還隱隱約約有種更不祥的預感。

  似乎現在,還不是事情最壞的結果。

  還有更壞的事情,在前面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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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3 18:15: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第四十八章 屠殺(下之上)

  秀水河鎮到七星鎮的城際公路,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

  南北走向的城際公路兩側,到處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工程機甲在飛快地挖掘著戰壕,往來的運輸機甲不斷運送著金屬防彈墻,防爆棚和合金支架。戰鬥機甲在往戰壕裡搬運武器彈藥,士兵則揮汗如雨地揮動工兵鏟,揚起一蓬蓬泥土。

  五架斐盟戰機,如同大雁般,排成人字編隊,呼嘯著掠過秀水河鎮上空,沿著城際公路向北飛去。銀白色的合金機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從空中看下去,大地山巒起伏,五號資源公路如同一條白色的巨蟒在群山中蜿蜒回轉,直到翻過大山,公路才又變得筆直平坦。

  如果說五號資源公路是雷鋒星的南北大動脈,那麼,周邊的城際公路,就像是它分散的小血管。

  斐盟聯軍的防線,就沿這葉片脈絡一般的公路網設置。公路兩側的陣地,已經初具規模,山區的各大山頭,也已經嚴陣以待。還有成千上萬的斐揚機甲,正在指揮部的命令下調動,一個個龐大的裝甲集群,就像遷徙的羚牛,在塵土飛揚的大地上奔馳。

  拿下兩大重鎮,斐盟聯軍,已經完全將貝利夫北方集群的主力,關進了夕陽山盆地。近十五個師的強大兵力,形成一條長七十公里,縱深達十五公里的弧形防線,宛若一道巨大的鐵閘,將夕陽山盆地西部守得滴水不漏。

  隱約有炮聲,自五號資源公路外圍防線以西三十公里的地方傳來。

  那是貝利夫的北方集群最後的十個裝甲師,此刻,他們正拼命向夕陽山猛撲而來。原本前往阻截的兩個查克納裝甲師,已經接到命令,變為戰術騷擾,不與敵人正面碰撞。跟在後面的斐揚三十三軍,更是放開了通道。

  對於這一指令,戰士們一開始還有些詫異,不過,當他們看到來自夕陽山的戰報之後,所有人都明白了。

  放開通道的,不僅是西邊的五個師,還有東邊的三個師。沿D88城際公路一線,幾乎變成了不設防的空白區域。

  師長們很堅決地執行了勒雷中將田行健下達的命令。他們知道,夕陽山一戰,匪軍第一師特種營的犧牲,已經讓那位胖子中將紅了眼。

  在他的命令下,兩個原本留在後面作為預備隊的匪軍裝甲師,已經全部出動,快速運動到了第五資源公路南北兩側,準備投入戰鬥。而五百輛橫行,更是自設於秀水河鎮北面山區的指揮部出動,向著第五資源公路而來。

  陣地上的斐盟官兵,沉默地看著一輛輛匪軍機甲從眼前呼嘯而過。

  走在前面的主力作戰單位,都是清一色的【游俠】。

  這種體型肥碩的機甲,有著一張憨厚的臉龐。每次看見這張臉,戰士們就禁不住為那位勒雷中將的惡趣味感到可樂。

  或許是匪軍的近身戰鬥方式的影響,隊伍中的中型機甲和重型機甲並不多。每個連,只有三輛重型機甲和八輛中型機甲。不過,只要看見過匪軍戰鬥的人就知道,遠程火力的強弱,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他們的近身格殺能力,才是最恐怖的武器。

  大部分的中型機甲和重型機甲,都集中在匪軍的後勤部隊中。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古董巡遊隊。裡面不僅有七代【勇士】,【榮譽15】中型和【怒火】重型機甲,【天線】電子機甲,甚至還有不少不瑪爾斯的私人機甲改裝的戰鬥機甲。

  雖然這些機甲基本都經過了升級改造,就算是七代勇士,也有不弱的戰鬥力。不過,那老舊的外形,斑駁的塗裝,依然讓它們看起來距離這個時代很遠。說匪軍是民兵,只怕這些老舊破爛給人的印象占了一大半因素。

  從弗倫索鎮到這裡,這些身上滿是泥土和硝煙痕跡的機甲,就和駕駛它們的機甲戰士一直衝在隊伍的最前面。

  原本,這一場阻擊戰,已經沒有他們什麼事了。匯合了七星鎮和秀水河鎮的守軍,斐盟聯軍兵力已經達到了十五個師,而在四九峰以南,還有六個師已經擊潰了蘇斯第二十一集團軍殘部和傑彭第二十五集團軍殘部,向這邊蜂擁而來。

  如此充足的兵力,再配合自夕陽山投入反攻的盟軍主力,已經足以吃掉那些散亂於盆地西部,敗不成軍的西約部隊了。

  可是,夕陽山上,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卻讓原來的作戰部署統統作廢。

  當關於夕陽山匪軍第一師特種營的戰報傳來的時候,普通斐盟士兵,是肅然起敬。他們中的許多人,是從聖約翰鎮才加入匪軍北上的行列,沒有親眼見過匪軍和裁決者的戰鬥。對同伴信誓旦旦的講述半信半疑。

  而夕陽山的戰報,是沒有虛假的。透過那可以用悲壯來形容的數據,他們完全能想象數百匪軍戰士橫刀立馬於兩百輛氣勢洶洶的裁決者面前,那血戰不退的英姿。

  裁決者有多麼強大,傳說有多麼恐怖,他們對匪軍戰士的敬意就有多深!

  可是,在匪軍戰士們看來,這份戰報,卻是一份復仇的清單。他們不在乎擊殺了多少裁決者,他們在乎的,是西約人有多少血債要還!

  這些匪軍戰士,前一分鐘還和大家有說有笑,稱兄道弟。還在聊著自己的家鄉,聊著勒雷和瑪爾斯的山山水水風土人情。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軍官,還不時口沫橫飛一臉猥瑣地說兩個黃色段子,暴露其真實嘴臉,看起來比普通人還像普通人。

  一分鐘後,這些人就變成了面目猙獰的野獸。

  軍官們粗著脖子大聲呼喝下令。士兵們就像是被激怒的馬蜂,一躍而起,發狂般地衝上機甲,啟動引擎。

  不到十分鐘,匪軍第一,第二裝甲師的作戰單位,就已經全副武裝集結完畢,殺氣騰騰地衝出了陣地。

  沿途接到命令的斐盟部隊,都讓開了通路,目送這支機甲部隊通過。

  一輛輛匪軍機甲,穿過延綿的陣地,向著戰場中心風馳電掣。大地在他們的腳下震顫,塵土在他們腳下飛揚,風聲在他們身邊呼嘯。無邊無際的大地上,就只看見這道殺氣沖天的滾滾鐵流。

  所有斐盟戰士的心頭,只有一個念頭!

  西約人,要倒霉了!

  “胖子,這是最新的天網態勢圖。”

  耳機裡響起了小屁孩的聲音,一份地圖文件傳輸到了邏輯的電腦上。

  打開態勢圖,胖子冷冷地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根據天網的偵查,貝利夫和朗曼,都選擇了第五資源公路的第三路段作為突破口。

  貝利夫由西向東進攻,十個裝甲師形成了三個攻擊箭頭,試圖攔住兩邊,打通中央。兩翼部隊已經和三十三軍交火,中央部隊的前進速度很快。

  而朗曼則沿著D88城際公路,一邊收拾沿途的殘兵,一邊向第三路段突圍,現在,該部已經距離第五資源公路不到十公里,隊伍已經膨脹到了九個團,近三個裝甲師的規模。即便這支潰軍丟棄了大部分的後勤部隊,他們的戰鬥單位,也超過了一萬八千輛機甲。

  四十二輛裁決者,領著兩個蘇斯最精銳的裝甲團,就走在最前面。幾次遭遇阻截,都是他們率先發動。動作極其凶狠。

  對於萊茵哈特,胖子實在太熟悉了。

  這個詹姆士的私生子,在溫文爾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冷酷的心。他有著卓越的軍事領導力,有著極強的判斷力,也有著一種極其偏執的性格。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

  他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獨狼,冷漠而狠辣,從不在乎別人。只要有必要,無論是他麾下的部下,還是他的親人朋友,他統統都可以犧牲。

  自己雖然在莫茲奇陰了他一把,不過,那只是一次冒險。

  如果不是自己學習了機甲武學,並在萊茵哈特的追殺中提升了手速,如果不是依靠邏輯的變形能力,在最關鍵的時刻逼他犧牲自己的部下,形象跌下神壇,恐怕莫茲奇之戰,神話軍團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放棄進攻。

  現在,萊茵哈特回來了,帶著超過每秒八十五動手速的操控實力回來了。

  胖拳冷笑著,一推操控桿。邏輯呼嘯著穿過陣地,穿過公路,穿過無數斐盟戰士的目光,帶領著五百輛黑色魔鬼般的橫行,在原野上風馳電掣。

  萊茵哈特,幹你娘!

  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把老子的姓倒過來寫!!!

  邦妮走出指揮機甲。

  山頭的風,吹拂著她紅色的長髮,宛若崖邊野草上跳動的火焰。

  向西看去,兩公里以外的第五資源公路向北延伸而去,直到二十公里外,才又鑽入東西走向的城際公路的北側。

  公路前後,縱橫交錯的戰壕,就像是一條條游動的蛇。

  不過此刻,第三路段周邊的防衛部隊,都已經奉命離開,沿著兩側山區向西面迂迴。

  天地之間,只剩下五百輛黑色機甲,奔跑著,走上D88公路九十五公里處的一個小土坡。

  跑在他們前面的一輛破爛機甲停了下來,蹲在地上,注視著東方公路的盡頭。

  就像一個等候對手的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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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4 19:14: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第四十九章 屠殺(下之中)

  當地地平線隆起的小坡上,出現一群黑色機甲的身影時,萊茵哈特停了下來。

  在他身後,是四十一輛裁決者和兩個蘇斯裝甲團。再往後大概三公里,就是朗曼的指揮集群了。拖在後面的七個團,已經向左右擴展開了近十公里。可是,自從接近第五資源公路十公里的範圍以來,他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阻擊。

  沿D88城際公路設置的防線上,空無一人。從暴露出的泥土顏色,以及陣地裡的凌亂程度來看,這些斐盟防守部隊,顯然是剛剛才離開的。似乎就是為了給他們讓開通道。而從其他方向突圍部隊傳來的消息來看,斐盟聯軍,加強了針對他們的阻截。

  斐盟聯軍反常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心頭惶惑不安。

  戰爭的迷霧,總是無處不在。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斐盟聯軍指揮官判斷失誤,恰好給了指揮集群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是他們故意設下陷阱,等待甕中捉鱉。

  不過,走到這一步,不管前面是機會還是陷阱,大家似乎都只能閉著眼見往前衝。

  九個士氣低落,丟掉了大部分後勤部隊和火力支援部隊的裝甲團,只是一個紅了眼卻又沒有多少籌碼的賭徒而已。想要翻本,他們除了放手一搏,沒有別的路。若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等待這支部隊的,就是被敵人從容殲滅的結局。

  西約士兵們很難接受從勢如破竹到落荒而逃的轉變,可是,這是現實,面對現實,他們只能選擇接受。

  萊茵哈特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他已經能看見D88公路和第五資源公路的交匯橋了。也能聽見,從第五資源公路的西面,傳來的隱約炮聲。

  而在前路上,阻擋自己的唯一一支部隊,就站在那最多二十米高的小土坡上。五百輛魔鬼般猙獰的黑色機甲,抱著膀子,活像一群打手。在他們的最前面,一輛相同型號,外形卻破爛不堪的機甲蹲在地上,冷冷地看著這邊。

  不用想,萊茵哈特也知道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那個骯髒而猥瑣的胖子,總是喜歡把自己裝成一個不讓人感覺危險的可憐蟲,一個毫無威脅的乞丐。以前他駕駛的【魔獸】是這副模樣,現在他換了一輛新機甲,還是這副模樣。

  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戰士變幻成攻擊陣型。撒向四周的偵察兵,已經陸續傳回了報告。在D88城際公路左右十公里的範圍內,都沒有發現斐盟大部隊的蹤跡。拖在後面的朗曼已經命令部隊向左右擴散,建立阻擊線,掩護主力通過。

  那胖子,是想以這五百輛從未見過的機甲與自己對決?!

  萊茵哈特心裡想著,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

  他不得不承認胖子的勇氣,那個在莫茲奇一臉憨厚無辜,受一點委屈好像馬上就會哭出來的傢伙,正在用一種最瘋狂的方式和一個最強硬的聲音,向自己發起挑戰。

  他心裡很清楚,這五百輛機甲,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這應該是匪軍最強的力量。有情報稱,斐盟已經研製出了最新的十二代機甲,說不定,就是眼前出現的這些。

  能駕駛這些機甲的,當然不會是普通機甲戰士。胖子現在是瑪爾斯自由世界的統治者,那裡別的沒有,超高手速的機甲統領機甲戰神卻多的是。可以很容易地從夕陽山阻擊自己的匪軍特種營,推測出跟在塍子身後的這些魔鬼機甲的實力。

  萊茵哈特肯定自己手頭的四十一輛裁決者,不會這五百輛魔鬼機甲的對手。就算一對十有優勢,數量上的差距也太過懸殊。至於後面的蘇斯機甲,就更不用說了。即便九個團全部涌上去,也不可能殲滅這五百輛機甲。

  2059年勒雷和加查林的戰爭爆發開始到現在,機甲戰鬥模式每一天都在發生著深刻的改變。

  從遠程火力和精確射擊為戰鬥要素,到以波浪式掩護和三角攻擊陣型為基礎的高速突進,從平均五百發炮彈才能摧毀一輛滿能量護罩機甲的長時間拉鋸,到近身格鬥的瞬間毀滅打擊,機甲這種從遠古的薄皮坦克演變過來的陸軍武器,正在不斷的進化著。

  進化就意味著淘汰。凡是跟不上時代的武力,都將在殘酷的戰爭中被拋棄。

  而在進入2064年的現在,當小國還在研製九代機甲,少量購買裝備十代幾級啊,大國還在研製十代機甲,並試圖將近身格鬥的作戰方式普及到每一支部隊的時候,機甲戰鬥,事實上已經進入了高端機甲稱雄的時代。

  十二代機甲的出現,就是這個新時代開啟的標誌。

  一輛裁決者或許算不上什麼。可是,十輛百輛裁決者,卻能引導一場戰役,甚至能在太空中俘獲一艘戰列艦!想必,對面的這種魔鬼機甲,水平也差不多。

  這才是索伯爾最想了解的東西!為了擊敗黑斯廷斯,他需要掌握一切。

  萊茵哈特慢條斯理地檢查著機甲的能量和各系統狀態。身後的四十一輛裁決者,沉默地看著小山坡上的敵人,而兩個蘇斯裝甲團,此刻已經一片喧囂。

  “左右兩翼十公里都沒有敵人,大好機會,還停留在這裡幹什麼,咱們衝過去!”

  “這些機甲是誰?匪軍?!”

  “在這個沒有任何工事可以依託的平原,用五百輛機甲來阻截我們?太可笑了!!這幫瘋子,他們真以為他們是無所不能的上帝嗎?”

  “我沒見過這種機甲,他們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對付......”

  “別說喪氣話!再難對付,他們也只有五百人。這裡是平原地帶,我們不需要進攻陣地,只要快速通過就好了。他們再厲害,還能在這麼寬地地方攔截我們,還能把我們全吃下?!”

  “說得對,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夕陽山戰役的失利,原因在於弗倫索鎮戰區,不是我們的原因!蘇斯軍人,怎麼可以一敗塗地,連最基本的士氣也丟掉了!”

  “大家都聽聽聲音,貝利夫元帥就在前面接應我們,我們的部隊,正在向這邊擠壓,不管眼前是誰,他們都只有五百輛機甲,絕對不可能頂住我們的前後夾擊!”

  “衝過去!在這顆星球,在整個星系,我們無論是太空艦隊還是陸軍,都還有極大的優勢。只要衝過去,我們就還有機會!!”

  “不能死在這裡,幹掉他們!”

  在蘇斯軍官的刻意引導下,蘇斯低迷的士氣,就像飄搖的燭火被澆上了汽油,一時間烈焰升騰,喊打喊殺的聲音穿雲裂石。

  不管斐盟聯軍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管眼前是陷阱還是機會,對手以五百輛機甲立於D88城際公路通道,阻擋九個裝甲團,甚至還包括西面高速而來的貝利夫所部十個裝甲師的狂妄囂張,讓所有西約官兵既感到不可思議,又為之憤怒。

  那五百輛抱著膀子的黑色機甲,還有那輛蹲在地上,如同一個守候在學校門口觀察敲詐對象的小流氓般的破爛機甲,簡直就是對他們赤裸裸的羞辱。

  四十一輛裁決者,一直沒有做聲。他們狠狠地盯著那個小山坡,目光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凶狠。

  裁決者才是這個世界最頂級的裝甲力量!

  即便沒能突破夕陽山,裁決者也無損於自己的榮耀。對手雖然強大,卻也要依靠數量的優勢,並以陣地為依託,才能取得近二比一的戰損比。

  如果以夕陽山戰鬥,來衡量裁決者的實力,那敵人就大錯特錯了!!!

  裁決者真正的力量,不在於正面對決,而在於無休無止的絞殺!這五百輛機甲,就算擋住了九個蘇斯裝甲團,也擋不住四十二輛裁決者。

  每一個裁決者都相信,自己和身旁的同伴,會像狼一樣,穿透對手的阻截線,遁入山林,然後回過頭來,一口一口地咬下他們身上的血肉!

  黑色的裁決者,組成了三角攻擊陣型,身後,數以千計的蘇斯機甲散開來,組成了一個更大的攻擊集群。

  朗曼的指揮集群,已經上來了。除了分散到兩翼的兩個團以外,剩下的五個團都在基層軍官的呼喝聲中,一隊接一隊,如同流水般匯入攻擊集群,做好了突擊的準備。空曠的平原上,一個巨大的陣型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

  陽光,直直地照下來,照在這齊整如林的鋼鐵巨人身上,反射著刺目的眩光。

  引擎在轟鳴著,天上雲濤奔涌,游動的陰影在大地上一掠而過,光線忽明忽暗。天地間的氣氛,忽然變得肅殺。

  萊茵哈特檢查完機甲,下意識地向左右看去,忽然,遠處山頭一朵跳動的火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山頭,齊腰高的野草,在風中折向一邊,露出一隻巨型鋼鐵瓢蟲般的指揮機甲。一個嬌小,卻無比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立於機甲旁邊。數十輛匪軍機甲,緊緊地護衛著她。

  波浪般的野草,在她膝下起伏,山風拂動她的長髮,宛若一朵跳動的火焰。

  萊茵哈特緩緩調整遠視儀,痴痴地看著那飄然若仙的絕美身影。

  猛然回頭,那輛破爛機甲,依然在山坡上蹲著。

  遠方山巔的那朵火焰,前方山頭那如同痞子般蹲在地上,緊緊盯住自己的眼光,讓他的眼睛,忽然間滿布血絲!

  幾條命令,在腦際閃過。

  座下裁決者,開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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