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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七十二编] 冒牌大英雄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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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17 18:15: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第五十三章  王楠煦

  “被我們猜中了,”瑪格麗特一走進胖子的辦公室,就笑了起來。揚了揚手中的電子文件夾:“這裡面果然有些貓膩。”

  正站在電子沙盤前咬著手指甲皺著眉頭沉思的胖子,聞聲回頭。

  “這是什麼?”他接過瑪格麗特手中的文件,一邊打開一邊問道。

  “和薩勒加的通訊記錄,”瑪格麗特習慣性地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看著文件夾屏幕上浮現的文字數據,“按照我們得到的情報,薩勒加軍方發動政變應該是在半個月之前,不過,你看這裡..........”

  胖子的目光隨著瑪格麗特的手指落在了一條條通訊記錄末尾的代碼上,並且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

  “單向中轉通訊,薩勒加還是在實施一級通訊管制?”他眨巴眨巴眼睛。扭頭看向瑪格麗特。

  “其實你一說薩勒加政變我就感到奇怪,”瑪格麗特撇了撇嘴角道:“薩勒加畢竟在裴盟呆了幾百年,無論哪個方面都已經和斐盟各國融合滲透不分彼此了。這麼大的動靜,斐盟指揮部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消息?!”

  “況且,他們既然選擇推翻親西約的派系,那麼郎德即便沒有在事前和斐盟商量,至少也應該在事後第一時間聯繫。可是我讓屁屁反覆核查了斐盟天網中從薩勒加政變之前一個月到現在的每一天記錄,沒有找到任何聯絡的文件。這也就是說明.........”

  瑪格麗特蔥白如玉的手指在電子文件夾上敲了敲,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道:“......首先,這位郎德先生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是一位強硬的主戰派,對這場戰爭他沒有什麼興趣。其次,不管他因為什麼原因上位,至少他還面臨一些問題。因此,他需要繼續延續西約的通訊管制,從而方便他完成內部整合和權力鞏固。”

  “這麼說來,我們在薩勒加聯邦其實有不少潛在合作者。現在的任務就是選擇其中一個並與他聯繫上,打聽一下那狗日的究竟遇見了什麼問題?”胖子笑了起來:“這事情跟老爺子說了嘛?”

  “當然,”瑪格麗特點頭道:“我在第一時間跟外公聯絡了,他給了我一份薩勒加軍方的名單。”

  她說著,從胖子手裡的電子文件夾裡調出了一份名單:“諾........就是這份,你看看這個人。”

  “王楠煦上將,前長弓星系軍區作戰部主任,總參謀長,龍搶星域軍區司令.........”胖子飛快的瀏覽著瑪格麗特從四位薩加將領名單中選出來的一個人,奇怪地問道,“這個人的覆歷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他是盟軍高級指揮官培訓班的學生,外公很欣賞他,不過這不是重點……”瑪格麗特說:“剛剛我讓香姐看了名單,這個人是香姐的學長,也是值得信賴的朋友,曾經在一起共事多年。”

  “能聯繫上嗎?”胖子問道。

  “香姐說,當初她跟隨托爾斯泰上將阻擊蘇斯艦隊的時候,王楠煦 上將已經升任龍槍星域軍區司令,現在不知道如何了。”

  瑪格麗特掠了掠發梢:“調令是托爾斯泰上將最後親自簽發的。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朗德成為軍方的領導者,不過香姐相信這次政變一定有這些人的參與。她說,如果當初王楠煦上將留在長弓星系的話,他肯定會和托爾斯泰將軍一同赴死,絕無猶豫!”

  胖子一時肅然起敬。在這場戰爭中,每一個人都會做出自己的選擇,也總有人會展現出兩種極端的品質。

  一些人自私自利,為了榮華富貴不惜出賣國家利益,為了爭權奪利視公理道德如無物。而另一些人則截然相反。他們將生死置之度外,更遑論個人利益榮辱。他們在戰場上前仆後繼英勇作戰,就只為捍衛領土,尊嚴和自由。

  “派隱形電子艦……”胖子毫不猶豫的道:“讓屁屁想辦法聯繫上王楠煦上將,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嗯!”瑪格麗特點了點頭道:“另外,香姐已經給朗德回信。要求他率領的艦隊加入外公經過藍石星的斐盟主力艦隊一同進入勒雷聯邦,不出所料,朗德拒絕了,他再三要求香姐先回薩勒加,他會在長弓星系通往首都的銀象星系跳躍點等候。”

  “哦?”胖子扭頭看向星際屏幕,眉頭深鎖。

  從勒雷啟程的話,需要從【百慕大】穿過公共星系抵達【長弓】星系,然後進入【銀象】星系後再經過一個公共星系,才能抵達薩勒加聯邦首都【寶石】星系。

  朗德為什麼不到【長弓】,也不在【寶石】星系等候方香,卻選擇中途的銀象星系,胖子微微挑了挑眉毛。

  ......................................................

  ......................................................

  2064年3月,索伯爾艦隊抵達德西克帝國。

  通過西約媒體近乎狂熱的追逐報導,人們發現索伯爾艦隊在抵達德西克【普羅米修斯】星系後沒有停下休整,而是一刻不停的穿過【普羅米修斯】通往【赫拉】星系的跳躍點,向【墨提斯】星系飛去。

  在這些延遲了大概兩到三天時間的媒體鏡頭中,成千上萬的西約艦隊,如同一隻隻體形龐大的巨鯨,結伴而游。

  體形最大的太空母艦被造型雄壯裝甲堅固的戰列艦簇擁在中央,主陣外側,則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重型巡洋艦和高速驅逐艦。它們一波波地在躍遷航道盡頭浮現,然後以相同的速度和整齊的隊列駛過移民星球近地通道。

  戰艦巨大的陰影掠過普羅米修斯主星主衛一號正面光禿禿的山脈低谷。艦尾長長的藍色粒子光流,宛若從大氣層擦身而過的流星雨。

  壯觀的畫面,被架設在城市夜色大樓上的攝影機捕捉並傳向西約各國,引發了西約民眾的齊聲歡呼。這是西約強大武力的展現,是絕世名將索伯爾所率領的艦隊。人們懷疑,在如此強大的軍事力量面前,誰可堪一擊。

  隨之而來的戰局演變,似乎也證明了這一觀點。

  三月六日,索伯爾艦隊前鋒進入墨提斯星系,旋即向A8星系進發。

  原本停留在A8星系的匪軍艦隊在西約強大銳利的兵鋒面前選擇了退避,他們沒開一槍一炮甚至沒有和西約艦隊打上一個照面,就放棄了首期戰役中好不容易才打下的A8星系,撤出了地理條件易守難攻的天涯走廊。

  兵不血刃的拿下天涯走廊的西約艦隊似乎早已經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們一路南下,沒有絲毫的停留,也沒有行進中的戰鬥戒備,甚至連隊型都沒有變化,就這麼浩浩蕩蕩的繼續前進,直接撲向A7星系跳躍點。

  各國情報部門密切的關注著東南的局勢變幻,猜測著匪軍的戰術,對於這支屢屢依靠其先進技術和嫻熟的偷襲手段獲取勝利的軍隊,大家都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可誰也沒想到,當西約艦隊進入A7星系時,匪軍再次不戰而逃。同樣在接觸距離之外,同樣是非戰術性撤退,沒有襲擊,沒有陷阱,也沒有任何戰鬥的意圖。而是一種幾乎屈辱的逃亡。

  一次,兩次,三次….從A8星系到A3星系,逃到後來,就連西約民眾都希望匪軍能夠轉身迎戰,更別提已經沮喪到極點的斐盟民眾了。

  看著一份接一份傳回來的戰報,斐盟社會一片嘩然。譏諷,嘲笑,謾罵,鄙夷,人們毫無顧忌的宣泄著自己的各種情緒,這些聲音,相較於之前黑斯廷斯南下的時候,甚至更大,言辭也更尖銳!

  人類世界,在喧囂,動盪。狂熱而混亂,薩勒加聯邦國防軍龍槍軍區司令部會議室裡,卻是一派閒暇氣象。

  這是龍槍軍區軍事例會會後的閒暇時間,一些軍官在閒聊,一些軍官圍在電子星際圖前討論,一些在看手中的文件,還有一些則圍在司令王楠煦上將身邊。

  一位軍官隨口提起現在斐盟的局勢,坐在會議室首位的王楠煦上將,點燃了手中古拙的檀木煙斗,說道:“斐盟人有一種極其矛盾的心理,我敢肯定,現在的斐盟南下艦隊之中,也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哦?聽到王楠煦聲音的軍官們,都好奇的互視一眼,同時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的長官身上。

  王楠煦上將今年四十九歲,身材精悍氣宇軒昂,即便是正襟危坐,也自有一股威嚴氣勢。他說著話,聲如洪鐘,兩條烏黑的濃眉低壓,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大手不時做出有力的手勢,以加強語氣。

  “對斐盟民眾來說,這三十年來,整個斐盟都是黑斯廷斯獨立支撐起來的。他們視他如神,膜拜敬畏有加,認為有他的存在,斐盟永遠不可能失敗,可是在這場戰爭中,他們寄予重望的黑斯廷斯不但一言不發毫無作為,反而在斐盟最危急的時刻將好不容易湊起來的唯一一支斐盟艦隊拉到了東南星域並拒絕回援。”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裡異常清晰:“他們恨黑斯廷斯,卻無法改變多年來的信任和崇敬。他們一方面咒罵,另一方面卻期待看到親自出手的軍神能夠在東南取得一場偉大的勝利。由此可以想見,當匪軍一再不戰而退,將原本已經擴展出去的防線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拱手相讓,重新壓縮到A3星系時,斐盟民眾有多麼的失望。

  在大家看來,這原本就是一場毫無希望的戰爭,黑斯廷斯的南下戰略從頭到尾都充滿了糊塗的味道。而匪軍的表現正好表明了這一論斷!憤懣的情緒,經過這種失望的催化,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瀾,罵聲一片也就不足為奇了。”

  王楠煦幾句話,就將斐盟民眾的心態分析的細緻入微,辦公室裡一片唏噓。

  沉默中,剛才提起話題的那位年輕軍官問道:“長官,您剛才說在南下聯軍的內部也有同樣的問題?”

  所有人都看向王楠煦,露出恭敬聆聽的神色,就連在會議室遠端角落裡聊天的一些軍官也走了過來,圍在王楠煦身旁。

  在龍槍軍區,王楠煦的威望之高,無人能及,這歸結於他本身的能力和人格魅力。只要接觸他的人,都能從這位身高一米九零的漢子身上,感受到毫不做作的坦蕩,英勇,正直和公正。

  這是和托爾斯泰上將一脈相傳的品質,讓人著迷。

  聽到部下的問題,王楠煦抽著煙斗,一雙銳利的眼睛在煙霧中半眯了起來:“跟斐盟各國軍方接觸了這麼多年,我對他們太了解了,打順風仗,他們個頂個是好手,可是這種苦仗惡仗…”

  他將煙斗在煙灰缸裡輕輕磕了磕,又塞進嘴裡:“…以目前斐盟的局勢來看,跟隨在黑斯廷斯閣下繼續南下的前途的確不怎麼光明,國內的聲音,斐盟聯軍指揮部的一系列變化,特裡弗蘭星系局勢的危急都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是斐盟無法動搖黑斯廷斯閣下的地位,他們必須要服從黑斯廷斯閣下的命令,恐怕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經選擇返航了。”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他們。身為指揮官,他們必須要為自己的部下負責。”王楠煦環顧四周:“如果換做我的話,我也會有同樣的顧慮,而且,這種思想包袱會隨著距離特裡弗蘭星系越遠,變得越大。”

  “司令,你不是說,能跟隨軍神閣下打一仗,死都甘心了嗎?”一位坐在王楠煦左首次席的矮壯中將笑著道。

  “我要是不管你們,我顧慮個屁!”王楠煦眼睛一瞪,引來一陣笑聲。

  笑聲過後,王楠煦叼著煙斗,接著說:“匪軍之前奇襲百慕大,殲滅謝爾頓,打的很漂亮。還有打班寧的那一仗,也很漂亮,尤其是進攻德西克首都的艦隊最後直接從主航道殺回墨提斯星系,和主力做時間差陷阱,更是神來之筆。不過,正因為他們前期打的太漂亮了,反而造成現在的問題。”

  軍官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

  只見王楠煦做了個手勢,指指太陽穴道:“你們可以把自己當成南下盟軍指揮官想象一下,匪軍前期打的這麼好,不但把兵力處於絕對優勢的班寧打的灰頭土臉,還襲擊了德西克的首都墨提斯星系,赫拉星系,普羅米修斯星系和首都宙斯星系,防線可以說直接抵近到了德西克的國境線上........”

  他微笑著面對神色變得古怪的軍官們道:“可是等你們即將趕到戰區幫助他們的時候,他們卻為了保存他們的兵力而放棄了前期占領的星系,不但不拖住索伯爾,甚至連一炮都不發,丟掉了他們原本已經擁有的戰略迴旋空間,同時也斷絕了他們在戰局不利的時候以空間換時間的念頭,讓你們為了守住勒雷聯邦,不得不在A3星系這最後一條防線死戰,你們會覺得愉快麼?”

  軍官們紛紛搖頭,別說愉快,不氣炸了肺就算不錯了。

  設身處地的想想,身為軍人,斐盟南下艦隊的官兵的使命和自己一樣,是保衛家園。可是現在,他們卻必須要在自己的家園和親人最危險的時候跟隨黑斯廷斯趕赴另一個距離他們家鄉和生活很遠,看起來似乎遠不如特裡弗蘭星系重要的戰場。

  同樣身為軍人,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戰爭年代,他們渴望獲取的是勝利,是功勛,是青史標名。他們可以忍受被人誤解和指責,可他們不能忍受付出一切,代價就只為了一場慘敗的犧牲品。

  可以想象,現在的斐盟艦隊裡一定彌漫著憤怒和悲觀的情緒。

  在任何人看來,匪軍為了保存兵力而大踏步後撤都是一種對斐盟極不負責任的做法。在斐盟兵力處於劣勢且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放棄地理優勢,等於將剛剛抵達東南的盟軍逼到了懸崖邊。

  從A3星系之後,盟軍將沒有騰挪閃轉的餘地,也沒有可供換取時間的空間!

  大家必須死死的擋在索伯爾大軍的面前,用命去拼,否則,為雷斯克戰局爭取時間而逼迫蘇傑兩國退出戰爭這個南下最主要的戰略目標,就會因為西約再次打通勒雷中央通道而徹底失敗。

  到那時候,一切犧牲,一切忍辱負重,都將變的沒有任何意義!

  “上將,聽說軍部這次下令各大軍區執行一級戰鬥準備,是因為朗德上將計劃出兵,協助勒雷匪軍和黑斯廷斯閣下,這是真的麼?”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少將似乎躊躇了很久,才問出這個在場的袍澤都想問出的問題。

  議論紛紛的會議室,因為這個問題忽然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王楠煦,等待他的答案。

  薩勒加聯邦的正常政變,是一場意料之中而又出乎意料的變故。

  早在政變發生之前,別的人不說,至少龍槍軍區王楠煦和這個會議室裡的所有軍官,就在策劃並準備著。就大家所知,王楠煦上將和許多星系軍區都有秘密的通訊往來,發動政變只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大家周密準備部署並謹慎小心地等待時機的時候,首都的部分年輕熱血的青年軍官發動了一場事後看來成功率低得難以想象卻陰差陽錯獲得了成功的政變。

  而那位朗德上將,更是在第一時間控制了薩勒加天網和各大中樞系統,並得到了大部分根本都還一頭霧水的軍區的承認。

  在這些表態的軍區中,龍槍軍區是其中的一個。不過,事後通過王楠煦上將和不少有相同志向的將軍的交流,彼此這才發現,這場政變根本和對方無關。至少這些有聯繫的主戰派將領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直接參與了。

  為了將政變造成的破壞降低到最低程度,王楠煦和其他將領都選擇了觀望而不是提出質疑。在他們看來,既然朗德上將發動政變,那麼大家是統一戰線的盟友。而同時,由於長時間的通訊封鎖,大家也不清楚這位曾經是方香少將上司的朗德先生,究竟和斐盟或者匪軍有什麼關係。

  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朗德發起政變的時機和匪軍奇襲百慕大收復勒雷聯邦全境的時間實在太吻合了,要說朗德先生事先不知而選擇這樣一個西約大占上風的時候發動政變,那實在讓人有點難以置信。

  就在大家觀望著,等待事實真相的時候,得到了大家默認結果的朗德發布了一級戰備的命令。

  橫空出世的朗德究竟和匪軍有什麼聯繫,戰備命令是否意味著重新參戰,忽然成為這個國家的實際領導者的他,又將把薩勒加領向何處,這一切,都成為了那橫在眾人心頭的疑團。

  “說實話,我不知道。”看著望向自己的部下們,王楠煦搖了搖頭道:“從目前的跡象來看,朗德上將參戰的意圖很明確,這也符合他和斐盟共同作戰的立場。不過,當年我在長弓星系的時候,方香少將對這位上司可並不怎麼推崇。雖然她從來不在背後說別人的什麼話,不過我能看出來,離開這位追求她的上司,她很是鬆了口氣。”

  王楠煦上將將煙斗中的煙葉餘燼磕進煙灰缸,又重新點燃,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目光靜靜的看著會議室正面巨大的電子星際圖,似乎正思索著。良久,他緩緩道:“薩勒加十一個軍區,數十名上將,一百多支A級艦隊和上千個陸軍師。除了我們,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團體在作著同樣的事情,只不過,他們的速度比我們更快罷了。”

  說著,他轉過頭,看向右首的一名中將:“皮爾洛將軍,我們派出的電子艦進入長弓星系了嗎?能不能和匪軍取得聯繫?”

  長著一張瘦削的臉和一個寬廣額頭的皮爾洛中將,是龍槍軍區的情報部門負責人。早在一周之前,他就遵照王楠煦上將的指令派出電子艦前往長弓星系,試圖和匪軍取得聯繫。此刻聽到王楠煦詢問,他搖了搖頭道:“現在國內的所有航道都已經封鎖了,我們打的所有通行報告都石沉大海。聽說,這是朗德上將為了防止某些親西約軍區而親自下達的命令,暫時還聯繫不上匪軍。”

  “看來,我們也是被懷疑的對象之一。”王楠煦上將自嘲的一笑:“自從托爾斯泰上將走了之後,薩勒加軍方,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投降派,妥協派,中間派,孤立派,主戰派誰都不服誰。再加上以前議會那幫傢伙拼命往軍隊裡摻沙子,弄得現在我們甚至不知道互相之間應該信任誰。”

  說著,王楠煦意興闌珊的站起身來,一揮手道:“好了,散會!”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名中校參謀猛地推開會議室大門,急匆匆地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向王楠煦報告道:“上將閣下,緊急通訊。”

  正拔腿欲走的王楠煦停下身形,皺眉道:“誰?”

  中校參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激動地道:“匪軍,方香少將!”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片刻之後,只聽見一陣桌椅移動時的亂響,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得站了起來,震驚得看著不住喘氣的中校。

  而王楠煦上將,已經甩開大步,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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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1 20:14: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第五十四章  會議

  目送著首都寶石星系跳躍點的導航浮標在艦尾的藍光中遠去,朗德微笑著抿了一口威士忌,嘴角勾起一條愜意地弧線。2032年的托雷克萊斯威士忌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金黃的酒液裡加點冰塊,別說喝一口,就是看著也心曠神怡。

  他轉身踱到辦公室沙發上坐下來,晃動著杯子。在冰塊清脆地碰撞聲中,他想起了托雷克萊斯那個小小的星球。

  多年之前,朗德也曾經在托雷克萊斯服役。那個小小的移民星球只有不到兩百萬人,所有居民加起來只用五艘巨型運輸艦就能全部運走。可是,那卻是長弓地方艦隊的大本營,也是全宇宙都鼎鼎有名的威士忌產地。

  美酒,佳人,戰艦——薩勒加太空海軍之花,就像是一朵帶著露珠的嬌艷白玫瑰,盛開在托雷克萊斯,吸引著每一個人的注意力,讓人挪不開眼睛。

  當年方香升任長弓地方艦隊指揮官的時候,每一個被分配到托雷克萊斯服役的士兵都是其他軍區官兵們羡慕的對象。而對於薩勒加軍方上層的單身男性將領來說,托雷克萊斯更是他們閒暇聊天時必不可少的話題。

  他們聊托雷克萊斯的威士忌,聊長弓地方艦隊剛剛完成的精彩演習,聊國防軍比武大賽上托雷克萊斯分軍區傲人的成績,聊方香顛倒眾生的美貌,天然的香氣襲人,讚嘆她優雅的氣質和出眾的軍事天賦,甚至互相打賭,看最終是哪一個混蛋能夠得到美人素手斟酒靜夜相伴的幸運。

  這一切,對以往的朗德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當他還是方香的上司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被淘汰出局。而且他的求愛舉動已經成為了小範圍內流傳的笑話。想要方香接受自己難於登天。

  不過,正所謂世事難料。恐怕誰也不會想到,有些事情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又會繞回來,走上一條誰也沒想過的道路!

  朗德無聲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森冷的牙齒。

  事情在向著一個非常好的方向發展。一切都順利得讓他即便努力克制自己,也不禁有些飄飄然如坐雲端的感覺。

  方香回話了。那朵薩勒加最嬌艷的白玫瑰,為了回歸薩勒加,為了打贏這場戰爭,也為了給托爾斯泰上將報仇,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自己的所有條件!從這一刻起,她就將成為自己的私人珍藏品!

  回想自己當初在軍官沙龍中看見那些或年輕英俊或者穩重儒雅卻同樣天賦縱橫前途光明的軍官們用自信到似乎已經是他們囊中之物的口吻談論方香時自己隱藏在心頭的嫉妒和痛恨,再對比現在的一切,簡直是地獄和天堂!

  晶瑩剔透的酒杯中,金黃的酒液在冰塊之間轉動著,透過玻璃杯,朗德似乎看見了美麗妖嬈的幸運女神在前面引領著自己。她搖擺著豐腴盪漾的美臀,扭動著纖細的腰肢,不時回頭衝自己拋個媚眼,拉拉自己的衣袖。

  人一走起運來,神佛都擋不住!

  運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看這運氣落在誰的身上。就這一點來說,朗德非常滿意自己的表現。

  如果不是在政變的那一夜他迅速反應過來,斷然下令調動艦隊,如果不是他平時對自己艦隊的控制還算牢固,麾下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和心腹,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迅速接管了首都天網並以青年軍官的領導者的身份贏得了軍部的支持…….所有的一切,但凡有一點差錯,也不可能得到現在的結局!

  不過,朗德最得意的,還是在斐盟和方香問題上玩弄的這一番手腕。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沒有得到斐盟的支持,是自己最大的缺陷。想要將整個薩勒加牢牢控制在手裡,集中權力,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權力基礎是必不可少的。而這個基礎,正是陰錯陽差和他一同發動政變的這些年輕軍官。

  現在,朗德已經成為了所有薩勒加青年軍官的領導者。這股在政變中迅速壯大的勢力正值成功後的巔峰時期。無論是誰,包括軍部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傢伙,都不可能輕易出手觸碰這個被命運聚集起來的團體。

  政變那一夜的同生共死並肩作戰的經歷已經成為了這個團體的紐帶。年輕而獨立的軍官們正被政變成功所鼓舞。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夠從內部瓦解他們。任何一種不友好的行為都會被視作挑釁。

  而作為這個團體的領導者,只要他背後的光環還在,這些認為自己正在開創一個新的時代並為此興奮激動的年輕軍官就不可能對他有任何的懷疑。那些失去了先機的薩勒加將領們也就不可能出手。

  正是出於對此清醒的認識,朗德在政變完成之後的第一時間,就迅速下令以防範某些親西約軍區叛亂和穩定政局為名繼續執行信息鎮壓,同時,也利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和斐盟將領們不了解自己底細的機會,將整個薩勒加戒嚴。

  這些命令,為他爭取到了一段最寶貴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完成了和斐盟指揮部的聯繫,也得到了方香的回答。

  現在,艦隊正在前往銀象星系通往長弓星系的跳躍點。他將在哪裡迎接回到薩勒加的方香。

  等到方香以他妻子的身份和他一起回到首都,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即便後來有人知道了前後因果,他也不在乎了。因為那時候,他早已經完成了鞏固權力的人事變動,成為薩勒加的主宰者了。

  仰頭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朗德轉頭向戰艦舷窗外看去。

  整整四支A級艦隊,組成了一個龐大的集群,在繁星閃耀的太空中航行。

  這支艦隊,是朗德手中最死忠也最精銳的力量。以這支集團艦隊為槓桿,他將撬動整個薩勒加聯邦。

  而隻身回來的方香,只有一艘高速巡洋艦。

  朗德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象自己和方香見面時的場景了。雖然在方香的回話中,申明可以先訂婚,其他的要等到東南戰役結束之後再說,不過,他早已經自動把方香的這些多餘的話省略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襠部,臉上露出一絲淫蕩的笑容。這是他的另一根槓桿,這次見面,他必須徹底的將方香控制在手裡。

  想到香艷處,朗德感到一陣口乾舌燥。雖然從他對方香的了解來看,她一見面就願意被剝光了騎在身下的的幾率幾乎為零,強行上了她,一定會造成她的反抗和反感。可是,他依然拿定了主意要這樣幹。

  這其中的原因有兩個。

  一個原因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交易。這個交易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信息的不對稱!一旦穿幫,就什麼都完蛋了。

  朗德對方香太了解了。這個女人從長弓阻擊戰之後,已經在薩勒加軍人共同的不斷讚美聲中成神了。

  人們越讚美她,就越喜歡她。越喜歡她,就越讚美她。長弓戰役過後,這股風暴已經在薩勒加軍方刮了幾個來回。對西約統治的痛恨和對托爾斯泰的懷念,全都變成了對方香的傾慕和喜愛。

  人類本來就普遍有著從眾心理。三人尚且成虎,更何況是這種在苦難中誕生的精神寄託甚至是信仰。那傳播和感染速度,遠比謊言來得更快更猛。

  而一旦方香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了自己的聲望地位,很難保證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只要她一句話,事情就會出現難以想象的變化。

  因此,朗德堅信自己不需要方香參與什麼。這個女人,將不會在薩勒加聯邦有說一句話的機會,她只需要安靜的站在自己的身邊就可以了。

  一把頂在腰上的槍和兩名貼身保鏢就能做到這一切。這種方法雖然笨一點,卻比把前途交到她手上安全得多。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用一種最直接的方式讓方香明白,這次見面沒有什麼溫情,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必須臣服!

  而另一個原因則比較簡單,那就是朗德對這個想了很多年的女人實在太嚮往了。他曾經無數次想象將方香壓在身下肆意蹂躪的場景,每想一次,心火就旺盛一分。到現在,那股子邪火已經無法壓制。

  嗶嗶,兩聲清脆的電子提示音傳來。

  辦公室正面的天網屏幕上,傳來了先期抵近長弓跳躍點空域的偵查艦發送的遠視儀畫面。

  只見空間一陣波動,一艘艦首塗有匪軍標誌造型獨特的巡洋艦,穿過跳躍點,浮現在虛空之中。

  看著這艘孤零零的飛船,朗德的臉,因為興奮而變得赤紅。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心跳加速。握著酒杯的手青筋畢露,異常猙獰。

  “各位,我是田行健。”

  屏幕上,一個白生生的胖子堆起一張笑臉,揮手打招呼。

  會議室裡,王楠煦端坐於會議桌首座,數十名龍槍軍區的高級軍官面色嚴肅正襟危坐。而在他們四周則是上百個通訊屏幕。每一個通訊屏幕中,都有一名神色興奮而困惑的薩勒加軍官。

  這是應王楠煦的召集舉行的視頻會議。出現在屏幕上的都是薩勒加聯邦的高級將領。

  在此之前,大家都不知道王楠煦召集會議的目的是什麼,因此,當打開通訊頻道,看見那張大家並不算陌生的胖臉時,每一個人都既興奮又驚訝。

  要知道,薩勒加聯邦政變之後,格局一直是霧裡看花弄不明白。

  大家誰也不知道朗德的葫蘆裡賣什麼藥。此刻見到了被所有人認為是朗德背後支持者的胖子,自然興奮異常,更何況,在這個胖子身邊,還站著嫣然微笑的方香!

  “喂,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私下的聯繫頻道裡,交情深厚或互相熟悉的人們湊到一起,議論紛紛。會議屏幕上只看見他們說話,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不知道啊。怎麼,你們也不知道?”

  “看來,是朗德上將讓召集的會議,我說呢,東南都要開打了,我們一級戰備命令下了卻一直沒動靜。”

  “要參戰了?老子可算盼到這一天了!”

  “看來,朗德還真是和方香有聯繫。”

  “廢話,沒聯繫,他發動的時機能抓得那麼準?沒聯繫他剛一宣布一級戰備,這邊方香就出來了?況且,薩勒加和外界的通訊現在都還處於限制狀態,沒有他的許可,匪軍那邊怎麼可能和這邊通訊?”

  “那個胖子是怎麼回事?”一位薩勒加少將在私人頻道裡偷偷問道:“怎麼也參合到咱們薩勒加的軍事會議裡來,有什麼話方香還不能說?”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朗德上將的意思吧。”

  “咦,朗德上將怎麼沒在?”

  “噓,我關私聊了,那胖子要說話了,聽聽……”

  “這次拜託王楠煦將軍召集大家,是因為有一件事情,我們必須做出聲明……”在眾人的注視下,胖子臉上笑眯眯的,“貴國的朗德上將,和匪軍,和方香中將乃至整個斐盟都沒有任何的關係。不管他以我們的名義做了什麼事情,我們不予承認。”

  “什麼?”一位薩勒加上將瞪大了眼睛,幾位看見方香時興奮得難以自持的青年軍官代表,則一下子跳了起來。

  “薩勒加是一個有著光榮傳統的國家,是方香中將的祖國。在匪軍中,有超過二十萬官兵是薩勒加國籍。他們有的是原長弓地方艦隊的官兵,有的是藍石星和托雷克萊斯的愛國青年。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匪軍的一員,以另外一個身份為薩勒加戰鬥。

  因此從根子上來說匪軍和薩勒加原本就不分彼此。不過,我們需要鄭重聲明,我們一直以來保持聯繫的合作者都只有王楠煦上將,他對薩勒加的忠誠和他的人格品質,值得我們的信賴。為了推翻西約及其代言人的統治,他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

  胖子學過騙術中的氣質和儀態訓練,此刻板著包子臉一本正經地拿著一份聲明稿照本宣科,做足了莊重肅穆的架勢,信口開河,面不改色。

  而被他稱為“一直以來的合作者”的王楠煦,臉皮顯然沒有他那麼厚,聽到他的話時忍不住扭動了一下身體,低著腦袋,盯在會議桌上的視線似乎要把桌子給燒個洞。他旁邊知道內情的龍槍軍區軍官,也是嘴角輕抽,臉皮微動,個個神色古怪。

  召開這個會議,都是因為兩天前王楠煦和方香的通話。雙方一溝通,只用了不到十分鐘,一切真相大白。

  當知道方香和朗德根本沒有任何聯繫且獲悉了之前朗德向方香提出的“交易”內容的時候,王楠煦怒火中燒。

  不說朗德這種陰險的傢伙鞏固了權勢地位之後會對薩勒加聯邦造成多大的危害,會讓這場原本應該由真正的愛國軍人發動的政變變成什麼樣的災難,單是他向方香提出的那個交易,就讓王楠煦無法原諒。

  同樣身為托爾斯泰上將的學生,方香是王楠煦的正牌師妹。當年在長弓星系,兩人的感情就極深厚。是互相可以託付後背的生死之交。到現在,他都以沒能和托爾斯泰,方香一起血戰長弓為憾!

  由此可以想象,當知道朗德的底細和交易內容之後,王楠煦有多麼憤怒。

  所幸政變時日尚短,朗德自己又缺乏底氣,暫時還沒有辦法控制所有的軍區。事情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別的不說,僅僅是王楠煦聯絡的一些主戰派的將領加起來,足以把朗德如同摁螞蟻一樣摁死。

  不過現在的問題在於,那些發動政變的青年軍官們規模實在太龐大了,他們是整個薩勒加軍隊的基礎。不拿出足以說服所有人的證據來,任何對朗德的攻擊都會被視作對整個愛國軍官團體的攻擊。

  一旦這些基層軍官們出了問題,薩勒加聯邦將陷入永無休止的內鬥之中。這個責任,誰都負不起。

  因此,在跟方香及通訊屏幕上這個口沫橫飛名叫田行健的胖子商量過之後,王楠煦通過秘密渠道,向整個薩勒加軍方的上層將領們發送了會議信息。

  今天與會的這上百名薩勒加軍官,已經囊括了薩勒加軍方所有的掌權者。這其中除了十幾個之前準備和王楠煦一同發動兵變的主戰派將領以外,還有軍部大佬,各大軍區司令,陸軍和太空海軍的軍級指揮官,以及幾位青年軍官的代表。

  王楠煦思忖間,胖子已經結束了讓一旁的方香忍俊不禁的聲明,臉上又習慣性地堆起了那副憨厚老實的笑容:“各位,有什麼問題嗎?”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胖子,沒有一個人說話。沉默良久,一位兩鬢斑白的上將緩緩道:“田將軍,這麼說來,在此之前朗德上將沒有和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聯絡。斐盟聯軍和匪軍對此毫不知情?”

  聽到這位上將的問話,幾名神情震驚的青年軍官代表都把目光投向胖子。

  儘管已經清楚地聽到了胖子之前的聲明,不過,他們還想得到進一步的確認。作為薩勒加青年愛國軍官團體中的代表人物,他們比誰都明白這個胖子站在方香的身邊說出這的番話的威力。

  他們完全能夠想象,當這些話在薩勒加官兵中傳揚開的時候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也同樣能夠想象在這樣的聲音中,依靠方香的光環和匪軍斐盟的旗號才成為了領導者的朗德又將面臨些什麼。

  胖子的聲明不僅僅是幾句話,而是幾根沉重尖銳的狼牙棒。每一下都敲得人頭破血流眼冒金星!

  在軍官們的目光中。胖子和方香同時點了點頭,再一次明確地確認了這個問題的毋庸置疑。

  “是的!”

  死一般的沉默。

  尤其是幾位青年軍官,更是臉色煞白。

  “那麼,今天召集我們大家就只是為了說明朗德上將發動政變並沒有得到匪軍和斐盟的支持,讓我們了解這一點並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打個頭破血流嗎?”兩鬢斑白的上將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露出錐子一般銳利的精光。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胖子。說實話,朗德雖然盜用了方香和胖子的名義,可至少在這場政變中他還算是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匪軍這個時候跳出來打的是什麼主意,恐怕大家心裡都得畫上一個問號。

  “我沒那麼無聊,”胖子冷冷地看了這位上將一眼,“況且我已經說過了,匪軍中有超過二十萬薩勒加官兵。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在我們的太空海軍艦隊。在東南決戰即將到來的現在,薩勒加出現動盪對我沒什麼好處。”

  “既然沒好處,那麼,為什麼不能選擇和朗德上將合作?畢竟他是薩勒加擺脫西約控制的主要功臣。”這位上將淡淡地道:“況且,我們剛剛才接到一級戰鬥準備的命令,朗德上將已經決定出兵幫助勒雷了。”

  “是啊!”聽到這位上將的話,一位青年軍官代表激動地道:“朗德上將並無惡行,以前也曾經是方香少將的上司,並肩作戰。你們明知道現在的薩勒加經不起動盪,可是你們的聲明,卻……”

  青年軍官說著,目光從在場的不少薩勒加高級將領的臉上掠過。最後和同伴相顧間,已經是神色黯然。

  他們知道,無論朗德做了什麼,他這個人和現在的這種微妙的穩定局勢,已經因為胖子的一番話毀掉了。雖然在場的這些人表面上都沒有任何的異常。可是,在這個中央政權實際上已經解體,軍部也因為托爾斯泰的死而一盤散沙的國家,沒有人能保證在現在的這些人當中有人不會動腦筋。

  或許當會議結束的時候,就是整個薩勒加陷入動盪的時候!

  為擺脫西約的控制也為獨立和尊嚴發動的政變,最終卻將淪為手握軍權的將軍們重新劃分權勢範圍的一場鬧劇。而這些以方香和托爾斯泰的精神為寄託的青年軍官團體,最終也將四分五裂,隨波逐流。

  聽到兩人的問話,胖子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環顧眾薩勒加將領,問道:“大家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嗎?”

  所有人都是一怔,隨即同時搖了搖頭。

  從畫面上看,胖子和方香並肩而立,身後可以看見欄桿,控制台一角和寬大的航空座椅,很顯然,這是在一艘戰艦的指揮室裡。

  胖子輕輕一擺手,讓人插入了一個遠視儀鏡頭。

  鏡頭上,一顆恆星如同一個燃燒的火球。在她的光和熱範圍內,幾顆大小不一顏色不一的行星,高低錯落懸浮於虛空之中,一半明亮泛白,另一半則隱於黑暗之中。一條波浪形的小行星帶,斜斜地從遠方穿過。如同一條線狀的雲。

  這個景象,薩勒加將領們再熟悉不過了,他們立刻認出來,這是銀象星系通往長弓星系的跳躍點空域。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覷的時候,胖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實話,我曾經一度很討厭薩勒加這個國家。如果不是薩勒加的背叛,勒雷聯邦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你們的艦隊放棄抵抗回到基地刀槍入庫的時候,你們難以想象,勒雷軍人是在如何壯烈的戰鬥。”

  胖子的話擲地有聲,敲打在每一個薩勒加軍人的心頭。回想當初,即便罪不在己,在場的每一個人還是不禁慚愧。

  身為鄰邦,他們比誰都清楚勒雷人的衛國戰爭有多麼慘烈。

  “可是,在這個國家,至少還有托爾斯泰將軍。還有跟隨他阻擋西約入侵長弓地方艦隊全體將士。”胖子說著,臉上早已經沒有了慣常的嬉皮笑臉,只是肅穆,“托爾斯泰將軍,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而方香少將.......”

  胖子扭頭看了方香一眼。兩人目光對視中,他微微一笑道:“……是我最愛的人。”

  聽到胖子的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石化了。尤其是其中的幾名從一開始就死死盯著方香的薩勒加單身將領,更是眼睛發直。

  方香的眼神在這一刻徹底融化了。胖子的表白讓她又是羞澀又是歡喜。甜蜜之餘,心裡還翻滾著一個讓她自己都有些好笑的念頭——幸虧這死胖子剎住了嘴,沒有在自己後面加上個之一,否則……

  胖子回頭看向薩勒加軍官們:“所以,我不會允許將這樣一個國家,交到一個利慾熏心,滿口謊言,甚至....利用薩勒加出兵東南作為交換條件強迫一個女人嫁給他,成為他攥取權力工具的雜種手上。”

  胖子的話音剛落,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的王楠煦還好,他身旁的龍槍軍區軍官以及通訊屏幕上的薩勒加將領們,如同炸了鍋一般,一片嘩然。

  “田將軍,你說的女人是?”那位兩鬢斑白的薩勒加上將追問道。

  “是我。”站在胖子身旁的方香開口道。她簡單地將朗德打來電話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講述過程中,她自始自終神色淡然,語氣平靜。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簡潔,沒有絲毫的添枝加葉。

  可聽在眾人的耳朵裡,卻是如此的不容置疑。儘管在方香說話之前,大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方香講到朗德打來的電話和提出的條件時,他們也還是情不自禁爆發出又一陣更大的嘩然聲。

  誰也不敢相信,朗德為了獲取權勢,為了讓他的謊言能夠延續下去,竟然向這個如同聖女貞德不容褻瀆的人兒做出這樣的事情。

  尤其是幾名青年軍官代表已經是一臉的激憤。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們還認為朗德並沒有做錯什麼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明白那個被他們陰錯陽差推為領導者的傢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有人都被他利用和玩弄了。如果不是匪軍有辦法跟王楠煦上將聯繫上,恐怕事情發展到最後,真的會被他偷天換日!而自己這些人,將從為薩勒加爭取自由,民主和尊嚴的英雄淪為獨裁者的幫凶!

  好陰險,好周密的算計!

  “我們沒想過要讓薩勒加陷入混亂,我們也知道口說無憑,以朗德現在掌控的權勢和力量,一有不慎,薩勒加就會陷入內戰。”方香道,“所以,我們請大家來親眼看看,同時,我們會親自解決這個問題。”

  “方少……哦,方中將。你的意思是......”兩鬢斑白的上將看向屏幕上哪顆耀眼的恆星,目光閃動。

  “他來了……”胖子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拿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些液體,在臉上搓著。

  同時,遠視儀鏡頭上,一支龐大的薩勒加集團艦隊,已經結束了躍遷,浮現在虛空中。

  “擒賊先擒王。”方香妙目轉動,衝眾人宛然一笑,便不再說話。只亭亭玉立地站在胖子身旁,宛若一朵香潔無暇的荷花。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王楠煦端坐於椅子上,四周,是仿佛石雕一般的龍槍軍區將領和上百個凝固了一般的通訊畫面。

  正面的通訊屏幕上,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的胖子正和方香低聲說笑著。

  看著這一對青年男女,看著那星空中孤零零的一艘匪軍巡洋艦。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好像是白活了。

  這些年輕人在戰爭中千錘百煉。智計之高,心理素質之強,已經超出了自己這種身處戰爭之外的人的想象範圍。

  他環顧四周。每一名薩勒加軍官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通訊屏幕。

  他們或看著迎面而來的艦隊,或看著方香,或看著忽然間就變了相貌的胖子,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困惑,擔心,驚訝.....

  不過,恐怕他們還不知道。這兩個輕鬆的年輕人和這艘巡洋艦上的匪軍官兵,將為他們上一節畢生難忘的課。

  同樣,他們還不明白。

  這其實有一個通俗的說法,叫殺雞駭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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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6 18:22: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第五十五章  變臉

  沉默間,薩勒加艦隊已經抵達了跳躍點空域。

  “首都衛戍第一集團艦隊!”薩勒加軍官們立刻看清了艦首的番號。

  毫無疑問來的正是朗德。

  作為第一集團艦隊第三艦隊的指揮官,他掌控第三艦隊的時間超過五年。

  這支艦隊正是他發動政變並取得成功的最大保障。

  看見第一集團艦隊傾巢而出,一些薩勒加將領的臉上都同時露出不屑的表情。

  要知道在之前塞弗政權期間,首都第一集團艦隊可是不折不扣的塞弗親衛隊。幾次各地爆發的政治危機中都衝在最前面。短短半年時間,這支艦隊執行的“穩定秩序”任務比薩勒加其他艦隊加起來都多。

  艦隊指揮官烏爾裡克.拉姆齊上將今年已經五十三歲了。這是薩勒加軍方將領公認的一隻老狐狸,不是什麼好鳥。他能一路青雲直上,坐上集團艦隊司令的寶座,全靠拉姆齊家族的那幫政客抱緊了塞弗的大腿。

  更讓人鄙夷的是,作為塞弗擁護者的他原本是朗德的上司,現在卻成了朗德的第一打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絕妙的諷刺。在這個過程中,拉姆齊的身份轉換速度之快,態度之自然,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有個真實性無限大的傳言說,政變的當天夜裡拉姆齊本來是打電話給朗德讓他立刻召集艦隊協助鎮壓政變的。可就在電話撥通的一瞬間,他的參謀向他報告了塞弗出逃,朗德領導的政變軍團已經控制了天網並贏得了軍部大佬和好幾個軍區的支持的消息。

  只用了不到五秒鐘,拉姆齊就把到了嘴邊上的嚴厲斥責隨即被丟到九霄雲外,親切而恭敬地詢問朗德是否需要幫助,他願意成為朗德最堅定的支持者。

  現在大家回想起來,朗德在政變成功之後的一系列動作很明顯有拉姆齊的影子在裡面。而拉姆齊家族的幾位政壇老狐狸在塞弗倒台之後迅速出手,更是為朗德得到部分薩勒加政黨的支持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這個靠投機起家的薩勒加老牌政治家族,實在已經把見風使舵的招數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再鄙夷他們的人也必須承認,在這方面,他們的天賦和嗅覺是天生的,找遍整個薩勒加也無出其右。

  黑壓壓的戰艦集群在漆黑的宇宙中漸漸變大。一艘艘戰艦明亮的舷窗也變得清晰起來,沒過兩分鐘,數以百計的戰艦已經在打著燈光信號的先導艦的引領下,圍繞著懸浮在虛空中的匪軍巡洋艦整列隊形。

  似乎有意無意之間,首都第一集團艦隊的戰艦,將匪軍的巡洋艦團團圍在了當中。連一條通道也沒有留下。同時,在外圍的還有四支C級艦隊和十艘偵查艦飛向附近的小行星帶和行星背面探查。

  如果沒有之前胖子和方香的話,大家或許只會覺得第一集團艦隊的動作有點怪異。這麼一點大小的空域根本不用派出這麼多的偵查力量,艦隊指揮官在陣型布置和偵察派遣方面太過於小心翼翼了。

  而現在,這些動作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朗德心裡恐怕真的有鬼!

  不過,相較於對朗德的猜測,薩勒加將領們其實更在乎另外一件事情。

  從他們面前的鏡頭畫面來看,顯然有另外一艘飛船在遠處監視。他們的視角就是這艘飛船提供的。不過,第一集團艦隊接連兩艘偵查艦和一支C級艦隊從鏡頭前不遠處飛過,竟然都沒有任何察覺。

  這就是匪軍的隱形技術嗎?將軍們交換著震撼的眼神。大家都在期待著。不知道匪軍這支以一場場奇跡般的勝利橫空出世光芒奪目的軍隊,在這片距離長弓星域不遠的空域中還有什麼樣的埋伏。

  既然有將鏡頭對準首都第一集團艦隊的飛船在,那麼,就可能有將艦首主炮對準第一集團艦隊旗艦【夢想】號太空母艦的無數匪軍戰艦。它們應該像幽靈一樣躲在漆黑的夜空中。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誰也不會幼稚到相信匪軍憑一艘巡洋艦就來到了這裡。

  巨大的薩勒加【史詩】太空母艦【夢想號】緩緩靠近匪軍巡洋艦。艦橋燈光通明,渾身閃爍著警示燈的它,在數十架太空戰機的護衛下飛來,如同一座巨大的鋼鐵山峰從天外降臨。

  和夢想號太空母艦龐大的身軀比起來,匪軍的巡洋艦,就像是雄鷹身旁的一隻小麻雀。

  雖然大家都肯定匪軍一定有完全的布置,不過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包括王楠煦在內的每一名薩勒加將領都忍不住一陣心悸。

  一艘小小的巡洋艦,在數百艘戰艦的陣列中央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再精密的布置,也需要一定的步驟,除非匪軍擁有瞬間拿下第一集團艦隊的本事,否則只要一點差錯,頃刻之間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瞬間幹掉一支集團艦隊,這可能嗎?

  將領們沉默地注視夢想號緩緩靠近匪軍巡洋艦。當他們看見分鏡頭上胖子和方香在幾名匪軍軍官和士兵的護衛下乘小型穿梭機離開巡洋艦飛入太空母艦腹部的通道口時,每一個人的手心裡都捏滿了冷汗。

  夢想號的通道很長,也很寬闊。

  穿梭機進入通道後就接上了引導器,順著引導器的滑行向母艦深處飛去。透過舷窗可以看見通道兩側冰冷的金屬墻壁,每隔十米就安置一顆的指示燈,長長的牽引軌道和戰機彈射時兩側機翼鑲嵌的滑槽。

  穿過通道,一個巨大的大廳出現在眼前。

  港口的穿梭機泊位邊,七八名身著薩勒加將軍制服的軍官正在十幾名參謀和數十名士兵的簇擁下等候在哪裡。雖然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面,但是方香還是一眼就把站在最前面的朗德給認了出來。

  和當年相比,現在的朗德沒有什麼明顯的改變。唯一不同的或許就是他的眼神變得比以往顯得更加深沉而不可琢磨。再沒有多年前第一次認識的時候那種好色的輕佻和高官厚祿滋養出的傲慢。

  時間和戰爭,總是會改變許多人。

  走到穿梭機門口的時候,方香回頭看了一眼胖子。

  在用易容液捏小了鼻子,捏薄了嘴唇,將臉頰上的肥肉推到顴骨部位,又將眼角斜斜地向太陽穴位置拉了拉之後,現在的胖子看起來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個傢伙夾著一份電子文件夾,穿著一身少校制服,以隨行參謀的身份站在自己身後。那刻意弄得很銳利的一雙鷹眼裡,一對不安分的眼珠子上下左右地來回轉。見自己看他,他微微半張著嘴,困惑地看著自己,那摸樣十分可笑。

  方香忍不住撲哧一聲,在胖子一頭霧水的注視下飛快地回過頭。

  多年以前,自己曾經在【夢想號】太空母艦上學習了三個月。那時候,自己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未來有一天,自己會在一個胖子的陪伴下,重新回到這艘薩勒加最強大的太空母艦來的。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這個胖子或許只是勒雷聯邦街上一個白白胖胖一臉憨笑,一雙眼睛色迷迷賊兮兮的死胖子罷了!

  憑他的那點小聰明或許在某個方面會有成就,可是,他的性格讓他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名英雄。

  他的生活將充滿了市井小民的洋洋得意和口沫橫飛。

  他不會變成現在這個聚集了西約和斐盟兩大陣營幾乎所有人目光的傢伙,自己也不會遇見他,今天更不可能只憑一艘巡洋艦就到這裡來,為了自己,為了東南戰局,在匪軍主力不在的情況下冒險.

  方香輕輕地笑著,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胖子站在身旁,自己就覺得很安心。

  哪怕前路再危險,也沒有絲毫的膽怯!

  穿梭機艙門開啟,方香走下舷梯。

  胖子走在方香身後,身前的女人步履娉婷,下巴輕抬,脖子如同天鵝般修長優美。即便只看背影,也是千般妖嬈萬種風情。視線越過方香的頭頂,前方碼頭上等候的人群已經各個眼睛發直。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朗德,即便滿面堆笑,眼神中也難掩貪婪慾望。

  “方香,你終於回來了!”

  朗德大步迎上來,張開手想給方香一個擁抱,卻不料方香搶先立正敬禮,笑臉盈盈地叫道:“朗德上將!”

  朗德不露痕跡地改變姿勢還禮,熱情地為方香介紹身後的薩勒加軍官。在看見方香一邊和軍官們敬禮握手,一邊給了自己一個嗔怪的眼神時,笑著壓低了聲音道:“咱們見面還用這麼正式嗎?”

  “將軍,你答應我出兵勒雷還沒動靜,又讓我先回來,我都依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嘛?”方香咬了咬嘴唇,輕輕白了他一眼,低聲道。她的聲音本來就軟綿好聽,此刻一聲嬌嗔,頓時讓人骨頭都酥了。別說一直對方香垂涎三尺的朗德魂飛天外,就連身後的胖子都覺得有些受不了。

  要知道,平日裡方香因為年齡比胖子安蕾等人都大,又身居要職,一直是以冷靜從容的成熟女性指揮官外表示人。可她畢竟才剛滿三十歲,正是一個女人身體思想都日趨成熟,舉手投足風情萬種最有女人味的時候。

  雖然平時和胖子在一起,她偶爾也會露出小女人的天性來,尤其是被胖子輕薄的時候,那霧氣氤氳的眼睛,吐氣如蘭的香唇,臉上羞澀的暈紅和起伏的飽滿酥胸,更是讓人想入非非難以自持。可畢竟從來沒有在外面這樣過。

  此刻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薩勒加軍服,身軀線條凹凸有致,一張俏臉美麗迷人顛倒眾生,就算是只抿著嘴不說話,眼波流動一顰一笑都能讓人心跳加速神魂顛倒,更何況這刻意的撒嬌。

  他媽的!胖子氣急敗壞地在心裡罵了一句。

  虧大了!這次根本就不應該叫香姐來,大不了自己易容成香姐的樣子,讓前面那眼睛發直的傢伙占點便宜好了!撒嬌這種活兒,胖爺玩起來也挺嫻熟!媚眼一拋,迷朗德這樣的傢伙迷上十個八個完全沒問題。

  “好好,”朗德心癢難耐,舉手投降,笑著道,“你的話我怎麼敢不聽。走吧,去我的辦公室,關於出兵的事情,我正想跟你單獨交換一下意見。”

  單獨?胖子耳朵一動,立刻抓住了這個詞。心裡一下子警惕起來。

  眼前的朗德雖然表情自然溫和,可以精通心理學和騙子伎倆的胖子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臉上的笑容和其眼神的反差。這正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帶有這種笑容的人,通常心裡都沒有起什麼好意。

  “不行呢,”方香的通用語口音裡很自然地帶著薩勒加特有的腔調,她瞟了身後的胖子一眼,向朗德介紹道:“東南局勢很緊張,盟軍處境艱難。這位馮少校是匪軍田行健將軍的特派代表,有機密要務和您商量。”

  朗德看了一臉茫然的胖子一眼,目光閃動,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既然是田將軍派來的人,那我就先跟他談談好了。”

  說著,朗德滿面堆笑地引著方香和胖子等人向辦公室走去。

  從內部港口到艦橋,需要乘坐懸浮電梯並穿過長長的通道。一路上,見到方香的官兵都不約而同地立正敬禮。個個眼睛放光,興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有好幾個跟方香目光觸碰,被她微笑著點頭示意的士兵,都是一臉通紅手足無措,直到方香等人走出很遠還站在原地發呆。走在方香身旁的朗德更是神采飛揚。就連腰桿子也比以往直了許多。

  看見屏幕上的這一幕,王楠煦和一干薩勒加將領們都是一陣唏噓。雖然第一集團艦隊被朗德所掌控,可是,艦隊的這些薩勒加官兵依然和其他的薩勒加軍人一樣,對方香有著近乎虔誠的崇拜和愛慕。

  不知不覺之間,這個被軍人們掛在嘴邊反覆提及的海軍之花,已經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女神。擁有現在的地位,除了她天生的美麗外,還因為在她的身上,寄託著“中立”時期所有屈辱的薩勒加軍人的尊嚴和榮耀。

  而朗德,正是利用方香在青年軍官們心目中的形象,為自己臉上貼金。

  受邀與會的青年軍官代表們都是臉色鐵青。如果不是方香及時趕回來,如果不是她揭穿了朗德的謊言,那麼,或許這個為了恢復薩勒加軍人榮耀的青年軍官團體就將成為朗德當上薩勒加獨裁者的幫凶。

  一旦被他鞏固了權利地位,就不是現在這樣能輕易解決的了。

  到那時候,想要撥亂反正,或許就要付出薩勒加爆發內戰,成千上萬民眾死於戰火的代價!

  可是,朗德真的就是方香和胖子所說的那種人嗎?

  安裝在胖子身上的微型攝影鏡頭,隨著行走而輕微地搖晃著。片刻之後,一行人已經穿過三道厚重的防爆門,到了艦橋三樓的中央辦公區門口。

  作為太空母艦,也是首都第一集團艦隊旗艦的核心辦公區,夢想號在設計時就對這部分的防禦力做了加強。通往核心辦公區,不但需要經過四道專門防禦機甲破壞,就連驅逐艦的主炮轟上去也很難破開的自動門,還在辦公區設置了內部能量護罩,機甲守衛連和專用的逃生艙。

  通往指揮官辦公室的通道,更是增加了三道同樣的防爆門,用固若金湯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看到眼前的這一切,薩勒加將領們都深為憂懼。

  太空母艦辦公區的這種防禦體系,對於指揮官來說,這是其生命和指揮體系的保障,可對於進入其中的其他人來說,這無異於一個根本無法逃離的囚籠。胖子和方香進了這裡面,在他們出來之前,匪軍埋伏的艦隊恐怕什麼事情都不敢做。而一旦朗德有什麼異常舉動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胖子和方香,究竟想怎麼幹?匪軍的計劃又究竟是怎麼樣的?

  為了給那些青年軍官一個證明,為了不讓薩勒加處於混亂和內戰之中,他們如此行險值得嗎?

  “你陪戰士們在到生活區休息,到這裡,大家就和到家一樣,別拘束。”鏡頭上,朗德交代身旁的副官,又衝方香和胖子身後的幾名匪軍警衛士兵點了點頭,然後開啟了自動門,對胖子和方香道:“走吧,我們去裡面說。”

  方香面帶微笑,胖子一臉無所謂,都自然地跟在朗德身後。又經過了幾道自動門,三人來到朗德的辦公室。一進辦公室,朗德就哈哈大笑著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酒,衝胖子和方香一舉杯,自顧自的一飲而盡。

  “說吧,你們的田將軍,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朗德臉上的笑容,在放下酒杯的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冷冷地斜睨著胖子,辦公室厚重的自動門緊緊閉合著。從一旁的休息室裡,緩緩走出了拉姆齊和兩名荷槍實彈的衛兵,一臉木然地看著胖子和方香。

  黑洞洞指向胖子和方香的槍口,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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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五十六章  給老子上!

  “艾伯?”方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看著朗德:“你這是幹什麼?”

  說話間,兩名士兵已經走上前來,將她和胖子身上都搜了個遍。不但摘去了配槍和衣兜裡的所有東西,還用掃描儀上下掃描了一次。只不知道兩人制服肩章下那比芝麻還小的微型鏡頭是什麼製成的,被掃描儀漏掉了。

  不光方香的臉色變了,通過鏡頭注視著眼前一切的薩勒加將領們的臉色也都變了。尤其是王楠煦上將更是霍然起立大步走到虛擬屏幕前,仰起頭死死的盯著屏幕上朗德那張滿是陰冷笑容的臉。

  夢想號太空母艦的左舷外,匪軍巡洋艦靜靜地懸浮著。一大一小兩艘戰艦,就像一隻大象和一隻小獵狗。永遠沒有抗衡的可能。更何況,在這頭大象的旁邊,還有數以百計的戰艦如同猛虎一般對可憐的小獵狗虎視眈眈。

  遠方的恆星宛若一顆巨大通紅的火球,懸浮於宇宙的黑色幕布之上。她散發出的光芒在漆黑的虛空中無跡可尋。被夢想號,匪軍巡洋艦,以及密密麻麻鋪陳開來的數百薩勒加戰艦所阻擋,便灑開一片發白的清冷亮光。

  光線穿過舷窗,投入辦公室裡。褐色的木質書桌和書櫃,厚厚的羊毛地毯,黑色的皮質沙發和每一個人的面孔,都在這靜靜的光柱中半明半暗。生態平衡裝置特有的低沉嗚嗚聲讓這一刻顯得格外寂靜。

  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意外。對於通訊屏幕前的薩勒加將領們來說,眼前恍若時光停滯的畫面,是他們永生難忘的。

  方香的質問,在耳畔迴盪著。辦公室裡冷笑的朗德,一臉茫然的胖子,目光陰冷的拉姆齊和臉上毫無表情的兩名持槍士兵,各據一方,就像是一副存在了千年的壁畫,凝固在時空之中。

  誰也不明白,事情怎麼就急轉之下,演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朗德都應該大力拉攏方香討好匪軍才對。那是他權力的來源和軍事上最大的倚仗,是他空手套白狼的那根無形的繩索。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主動翻臉啊。除非.......

  將軍們來回審視著屏幕上的與會者。

  如果有人將這個會議的內容通過某種渠道告訴朗德的話,朗德的這種反應就不奇怪了。可是,以王楠煦的穩重,絕對不可能在這樣的會議中邀請朗德的死黨。就算是幾位青年軍官代表也是經過了嚴格審查挑選的。

  再說,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從田行健上將和方香中將揭露朗德的那一刻起,這個國家的權力體系就已經不屬於朗德了。這裡手握重權的將軍超過六十名,其中七八個都有能力獨力讓朗德完蛋。

  朗德之所以能掌權,不過是搶先發動,又打著方香的招牌鑽了在場的這些將領們互相忌憚的空子而已。

  一旦事情被揭穿,他就一文不值。

  誰也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冒著得罪在場所有人的風險,去幫助這樣一個事實上已經被淘汰出局的失敗者。

  更況且,薩勒加軍方內部矛盾並不突出。“中立”時期的屈辱,托爾斯泰上將的死,讓所有的薩勒加軍人空前團結。

  只有經歷過屈辱的人,才知道尊嚴的重要。他們希望掌握更大的權勢,但並不被此所迷惑。他們更想贏得的是尊重。對他們來說,在這個大時代留下自己的名字,比升官發財更加重要。

  王楠煦上將和屏幕上的不少人,其實在此之前就一直有聯絡。

  至少在現階段,他們這個團體相較於朗德的吸引力更大。誰都能看出來匪軍力挺王楠煦的意圖。大家也知道,這場會議,與其說是揭露朗德,倒不如說是為王楠煦成為薩勒加的領導核心開路。

  因此,說有人傻到在這個時候通知朗德,首先在邏輯上就講不通。

  既然講不通,那麼,朗德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薩勒加將領們凝神屏息,緊緊地盯著屏幕,眼睛連眨也不眨一下。

  凝固的時間,隨著朗德的一聲冷哼,恢復了流動。

  鏡頭上,朗德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溫和友善。他冷冷地看著方香,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呵斥道:“方香中將,在薩勒加,你依舊是一名叛國者,對你的通緝令還沒來得及取消,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

  他轉身又倒了一杯酒,搖晃著酒杯,走到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但凡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在男人說話的時候應該把嘴巴緊緊閉上。更何況,是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用質問的語氣說話,那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說著,他一擺手:“請坐!”

  胖子和方香對視一眼,在沙發上落座。胖子一臉不安地挪挪屁股,扭頭看著兩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士兵,期期艾艾地道:“朗德上將,我不明白你這是......... ”

  “別緊張,”朗德微微一挑眉毛,淡淡地道:“我不過是為我們的談話,定下一個基調而已。”

  “基調?”方香微微抬起下巴,掃了兩名持槍士兵一眼:“你定下的基調,就是用槍口對準我和馮少校?”

  “嗯,這是明擺著的事情。”朗德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目光在方香傾國傾城的美麗臉龐上來回審視,居高臨下而又貪婪饑渴:“談判有很多種方式,不過我相信,用這樣的方式表明我的態度,會有利於我們的交流。”

  “你讓我回來,就是為了脅迫我?”方香冷冷地扭開頭,把目光放在持槍士兵的臉上。她無法忍受朗德那如同毒蛇般淫邪森冷的目光。一想到這個人以前的種種求愛舉動,她就有一種忍不住噁心反胃的感覺。

  “槍口是脅迫麼?”朗德搖了搖頭,飛快地道:“不不不,這是結果。”

  他探出身子,用手勾住方香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自己:“現在你是我的,這兩把槍的存在,只是讓你明白這一點而已。”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樣做。可是我必須要告訴你,我是匪軍的核心成員,盟軍的高級將領,”方香猛地一甩頭,玉牙緊咬,鄙夷地道:“你的這種行為,是在向匪軍和斐盟聯軍宣戰!”

  “宣戰?”朗德哈哈大笑起來:“我以反西約掌握政權,麾下的軍官將領都是強硬的主戰派,做夢都想要重新回到這場戰爭中來。恢復薩勒加軍人的尊嚴和榮耀。為這個國家打出一個光明的未來。我又怎麼可能向盟友宣戰?”

  “我說過,我只是為我們的談判定下一個基調。”

  朗德站起身來,繞著方香和胖子的沙發轉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從胖子那不知所措的臉上:“我需要讓現在自身難保的田將軍和黑斯廷斯元帥閣下明白,想要我薩勒加出兵,就必須聽我的!”

  “聽你的?”方香愕然看著朗德,仿佛看見一個被權力衝昏了頭腦的瘋子。忍不住譏諷道:“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以前或許沒有,不過你回來了,我就有了!”朗德笑著,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

  “什麼意思?”方香故作不解地問道,憤怒中忍不住帶著一絲困惑的表情惟妙惟肖。看到一向溫柔誠實的方香如此表演,胖子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心裡唧唧歪歪:“女人都是天生的騙子!騙子!”

  “簡單的說,就是我現在的地位並不穩。我需要你在薩勒加的聲望來為我撐一撐場面,換取時間坐穩這個位置。”朗德嘴角彎起一條嘲諷的弧線,慢條斯理地道:“怎麼樣,需要我把前因後果都解釋一遍嗎?”

  “你敢解釋給我聽嗎?”方香直視著朗德的眼睛。

  “激將法對我從來都沒用,”朗德看著方香,目光放肆地在她的俏臉和豐挺圓潤的酥胸上徘徊:“其實,你到了這裡,我原本就想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講給你聽。不然,我何必這麼幹脆的攤牌,不如再多跟你兜兜圈子,大家都開心。”

  “因為我已經是你的階下囚了,知道不知道,對我來說都沒什麼意義。而對你來說,一來,這是你的得意之作,需要跟人分享。二來,你既然攤牌,定下這個基調,就是想讓我迅速看清形勢,丟掉幻想.........”

  啪啪啪啪.......在朗德的一陣鼓掌聲中,方香冷冷地道:“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還得從你跟隨托爾斯泰上將阻擊蘇斯艦隊說起........”

  認為自己已經掌握的大局的朗德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如何誤入軍官聚會,那些年輕氣盛而又傻乎乎的青年軍官如何崇拜他,後來又如何跟前來抓捕的憲兵起了衝突,又如何陰錯陽差發展成一次毫無預謀毫無組織,偏偏又成功了的政變,自己又如何利用青年軍官的誤會成為政變的領導者,其後又如何調動艦隊,控制天網,逼走議長塞弗,如何利用青年軍官團體和方香的影響力獲得軍部大佬們的默認,如何利用其他薩勒加將領對青年軍官團體的理解支持以及互相之間的忌憚,在信息不對稱的縫隙中游走,蹬上權力的巔峰..........所有種種,都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

  儘管早已經在和王楠煦上將的通話中猜出了真相,可這畢竟是當事人的親歷講述,加之朗德本身口齒便給,對自己的得意之作極是自負,因此現在聽來,胖子,方香和屏幕前的每一名薩勒加將領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投機者。

  “就是運氣不太好。”胖子在心裡假惺惺地發出一聲惋惜地嘆息聲,隨即覺得自己的人品很高尚。

  “既然我以你的招牌起家,當然要把你掌握在手中。要怪的話,你應該怪現在的薩勒加軍人,已經淪落到把榮耀寄託到一個女人身上了。”朗德最後理所當然地道。

  “我還是不明白,”方香道:“既然我已經答應你的交易條件了,你大可不必用現在這樣的方式。”

  “當你坐上了權力的最高寶座的時候,你就絕對不會把保住位置的關鍵放在除開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身上。”朗德爆發出一陣囂張的大笑道“現在你已經屬於我了。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這樣對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在朗德猖狂的笑聲中,所有薩勒加將領都是一陣心悸。

  大家無法想象,如果讓這樣一個傢伙掌控了薩勒加,這個國家將會變成什麼模樣。或許,比塞弗統治時期,更加糟糕。

  他不相信方香,就不會信任任何一個人。他可以對愛慕已久的方香翻臉,就可以對任何一個人翻臉。

  這些手握軍權的將領,將會是他一個個下手清洗的對象。以他的心機城府,以他的心狠手辣,薩勒加難免血流成河!

  “況且........”屏幕上,朗德直視著方香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從你答應嫁給我這個交易條件,換取薩勒加出兵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打著另外的主意。因為,你絕對不是那種會接受這種交易的人。”

  “這傢伙猜得挺準!贊一個!”胖子心道,臉上依舊是一副迷糊表情,好奇地扭頭去看方香。

  方香冷冷地對朗德道:“哦?既然你這麼了解我,那你又何必提出這樣的條件?這不是脫了.........”後面的話太過粗俗,以方香的修養,即便到了嘴邊,也實在說不出來。聲音嘎然而止。

  “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胖子提示道,回首認真地衝朗德點了點頭。

  儘管氣氛緊張,不少看著屏幕的薩勒加將領們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位田將軍,實在是一個妙人!很難相信,這個時候的他,正處於整整七道防爆自動門封鎖的囚籠,並被兩支自動步槍指著腦袋。

  屏幕上,朗德顯然沒想到眼前的這位馮少校會接上這句話,一時間愣在那裡,臉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他深深地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似乎知道自己有些多嘴,尷尬地衝他笑了笑,隨即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卻烏七八糟一陣亂罵道:“媽勒個逼。看什麼看,老子長得比你帥嫉妒是吧?香姐罵不出口,老子可沒那麼多忌諱!”

  朗德的目光離開胖子,看向方香,微微一笑道:“提出這個交易條件的時候,我其實沒報什麼希望。不過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罷了。

  我想要的,其實是你接下來提出的方案。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在東南局勢緊張的情況下,放棄這大好的機會。但是,你的個性又不允許你答應這樣的條件,因此,你最大的可能,就是向我提出一個新的報價。”

  “如果真是這樣,可以談得攏,或許我就跟你們合作了,”朗德抬頭跟一旁的拉姆齊對視一眼,會意一笑,悠悠地道:“可惜,你答應了我的條件,還自動送上門來,既然如此,我還怎麼好意思客氣。”

  “就算你不信任我,覺得囚禁我對你來說更安全。可是,你覺得你已經做好了和匪軍,和黑斯廷斯元帥為敵的準備了?”方香淡淡地問道,扭頭看了看胖子。胖子坐直了身子,盯著朗德,一臉嚴肅。

  “田上將的名頭,現在的確很響亮,”朗德掃了胖子一眼,輕蔑地道:“不過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垃圾!”

  垃圾?胖子花了好大的勁才忍住跳起來掐死朗德的衝動。

  “朗德上將,我可以把你這句話理解為對田將軍的侮辱以及對匪軍的開戰宣言嗎?”胖子漲紅了臉,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馮少校生氣了?”朗德冷冷地看了胖子一眼:“首先,這不是侮辱,而是事實。雖然匪軍打了幾場讓人驚訝的勝仗,可是,想要玩轉這場戰爭,匪軍的力量遠遠不夠。無論在西約還是在斐盟眼裡,匪軍不過是一個馬前卒罷了。你們的田將軍,如果以為憑藉匪軍這麼點實力就能耀武揚威,那就太不知趣了。別說一支匪軍,就算是勒雷聯邦在戰前的所有兵力加起來,也只有薩勒加兵力的百分之六十,更何況現在的勒雷聯邦,早已經打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他翹起二郎腿,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敲打著,神情傲慢:“我說他垃圾,是對垃圾的侮辱,而不是對他的侮辱。想要跟薩勒加宣戰,他最好先解決掉已經兵臨城下的索伯爾大軍。在此之前,他沒資格管什麼閒事!”

  “脣亡齒寒,朗德上將似乎忘了,薩勒加也是東南星域的一部分。您以抗擊西約為名義政變,東南戰役失利的話對你恐怕也沒什麼好處吧?”胖子道。

  “當然沒好處,所以,我已經下令部隊做好一級戰鬥準備了。”朗德微微抬了抬眼皮:“不過,合作是合作,前提卻是盟軍必須聽從我的指揮。否則,薩勒加艦隊,絕對不會出國境一步。當然,屬於我們的長弓星系,我們是會拿回來的。如果到時候有什麼誤會,那就對不起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馮少校可以回去告訴田上將。我很不理解匪軍和李佛上將作對的做法。現在的斐盟,已經不是黑斯廷斯的天下了,薩勒加回歸斐盟,將在李佛上將的領導下作戰。”

  他微笑著,臉上的表情在所有人眼裡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陰冷可惡:“現在,該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有底氣了吧?”

  說著,朗德一擺手,對身旁的士兵道:“送客!”

  在持槍士兵冷漠的注視下,胖子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看看方香,又看看朗德:“那........方香將軍........”

  “這就不關你的事情了!”朗德走到方香的身旁,臉上的淫邪之意掩都掩飾不住:“她是我的人,我們幹什麼,難道馮少校有興趣在旁邊觀賞一下?”

  聽到朗德肆無忌憚的猖狂聲音,薩勒加將領們一片嘩然。

  說實話,他們知道現在胖子和方香身處險境,朗德已經掌控了一切,有資格提出任何條件。

  可是,他們還是沒想到,已經站到了權力巔峰的他,竟然如此下作!

  或許,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極端的權力,就是一種催化劑,讓他原本壓抑在心底的所有邪惡想法,在沒有制約的土壤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當他品嘗了一次這種為所欲為的滋味後,他將毫無顧忌釋放出人生所有的陰暗。

  屏幕上,方香的臉色一片蒼白。而朗德的臉正緩緩從沙發靠背向方香耳鬢貼近,他閉著眼睛,一臉的陶醉中,帶著一種得逞的得意和猙獰。大家甚至能夠清晰地看見他喉嚨上的喉結,因為吞咽唾沫而上下移動。

  所有的人,都死死地攥緊了拳頭,王楠煦上將和幾位青年軍官代表,更是咬緊了牙關目眥欲裂。

  他們從來沒有如此痛恨一個人。

  如果他們在現場的話,一定會痛揍朗德,把他打成誰都認不出來的肉泥!

  以方香的角度拍攝的畫面中,胖子傻傻地站在原地,拉姆齊推了他一把,兩名士兵似乎因為不敢去關注朗德的醜態,而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齊齊從兩側走上來,試圖將他押送出門。

  被拉姆齊一推,胖子腳下一個踉蹌。

  忽然,眼尖的人發現,他踉踉蹌蹌衝出兩步,原本按照慣性應該在第三甚至第四步才止住勢頭的腳步,因為右腳的猛然一拐,而陡然停住。

  石火電光間,只見他伸手一帶,已經將拉姆齊拉到了自己身前,擋住了一名士兵的視線,右腳一記窩心腿,直接蹬進了另一名士兵的心口。只聽喀喇一聲骨折的聲響,士兵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如同一個破麻袋般倒飛出去。

  還沒等第一名士兵落地,胖子已經閃身,上步,如同一隻獵豹般從拉姆齊身旁急躥而出,撞彎曲的左腿膝蓋,就像是一個攻城錘,以一條急速躍起的弧線,撞上了另外一名士兵的面部。

  這一下,實在狠到了極點。

  只見屏幕畫面上,這名士兵的臉,就像一個爛西瓜一般,驟然變形,鮮血飛濺。整個人在劇烈的撞擊力中如同一根被斧子砍斷,又被狠狠揮了一錘的木樁,雙腳離地,在空中旋轉一百八十度,頭下腳上地栽倒在地。

  即便隔著厚厚的地毯,大家也能聽見士兵的後腦勺猛然撞擊在地板上的聲響。讓人寒毛倒豎,頭皮發麻。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疾無匹。從一個手足無措的低級軍官,變成一隻咆哮下山的猛虎,這個白生生的胖子,只用了不到兩秒鐘。

  當拉姆齊回過神來,當朗德聞聲抬頭,胖子已經撿起了地上的能量步槍,一邊丟了一把給微笑著從容起身的方香,一邊舔著嘴唇,向他們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你.........”

  “去你媽的!”

  朗德驚慌失措的聲音剛剛響起,胖子已經掄起一槍托砸在了他的臉上。

  鋼鐵槍托和人臉鼻梁正面的碰撞,就像石頭砸在雞蛋上。一潑鮮血和幾顆牙齒騰上半空。朗德凄厲到極點的慘叫聲頃刻間響徹整間辦公室。

  “狗雜種!”胖子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上前一步,抓住蜷縮在地上,捂著臉哀嚎打滾的朗德,一把擰起來,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這一耳光的力道,和憤怒的黑熊揮出的巴掌沒有什麼兩樣。朗德的臉如同充氣不足的皮球,頓時變了形。身體也隨著這一耳光,直接飛了出去,撞在沙發的椅背上,將整個沙發都撞倒在地。

  在一干眼睛瞪得溜圓,心跳每分鐘超過一百八十下的薩勒加將領的注視下。

  畫面中,胖子獰笑一聲,直著青筋畢露的脖子,縱聲怒喝。

  “直屬衛隊!給老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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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4-29 01:40: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第五十七章  開關

  胖子的怒吼聲在整個宇宙迴盪著。

  屏幕畫面中,那艘靜靜懸浮在【夢想號】太空母艦身旁的匪軍巡洋艦,忽然出現了讓人駭然的變化。

  只見戰艦外殼上,一個個弧形的裝甲板,就像是魚鱗一般從通體漆黑的艦體上浮現。裝甲板下方的亮光投射出來,勾出一道道絢爛奪目的光紋,宛如一條色彩斑斕的魚!

  就在這亮光乍現的一瞬間,數以百計的黑色【橫行】機甲已經狂涌而出,撲入了宇宙虛空。

  這些外形充滿了魔鬼的恐怖和暴力的機甲速度極快。在射入宇宙的一瞬間,他們寬闊的後背上,就張開了兩片吸血鬼一般的黑色飛翼。飛翼頂端,兩個子彈型的輔助推進器在噴射著藍色的離子光流。

  整整五百輛魔鬼機甲,上千道藍色光點,如同煙花般炸開,帶著炫目的軌跡,飛射向四面八方。

  其時,胖子渾身是血,站在辦公室中央,面色猙獰。

  其時,靜悄悄的宇宙虛空驟然沸騰,500黑色的魔鬼,咆哮著衝出地獄,肆虐人間。

  這一幕,讓每一名薩勒加將領只覺得渾身血液一下就湧上了頭頂。他們緊緊地攥著拳頭,死死地咬住牙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屏幕上的胖子,看著那朵在他的怒吼聲中驟然綻放開來的煙花。

  數不清的藍色流光,在漆黑的宇宙中飛行。一絲絲,一縷縷,帶著一種冷到冰點的冷酷,一種血腥的殘忍,一種讓人心悸的凄艷。

  時間,就像是在這一刻凝固了一般,刺蝟一般的匪軍巡洋艦,密密麻麻向四周擴散的藍色光點,呆若木雞的薩勒加戰艦,統統在這一刻成了慢鏡頭。一秒,或者只是千分之一秒之後,第一朵紅色的火焰,從一艘距離匪軍巡洋艦不過5百米距離的薩勒加巡洋艦上驟然爆發。

  與此同時,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從【夢想號】太空母艦的戰機彈射通道一直傳遞到朗德的辦公室裡,整艘太空母艦,都在這劇烈的爆炸聲中顫抖。

  “上帝!” 一位薩勒加少將,眼睛發直的看著眼前的屏幕。

  當第一道火光亮起的時候,無數魔鬼機甲已經如同跳蚤一般躍上了周圍的薩勒加戰艦的艦體。他們在裝甲外殼上奔跑著,如同閃電一般跳躍,飛翔,從這艘戰艦,騰躍到那艘戰艦身上。

  他們手中紅的離子光刀,就像是藍色死神的鐮刀。他們的肩膀,手臂的能量炮和腰間的伸縮式導彈發射器,就像一條條破空飛射的毒蛇。

  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對準了戰艦尾部最脆弱的主推進器和轉向推進器。一刀下去,一炮轟去,就是一道驟然暴起的火光。

  無數的火光,同時在宇宙中乍現,旋即就以匪軍巡洋艦為中心,呈衝擊波向外擴散。而比這些紅色光芒擴散得更快的,則是數百輛黑色橫行機甲在此起彼伏的光芒中縱躍飛射的身影。

  那是一道黑色的沙塵暴,席捲之處,一片狼藉。那也是一圈擴散的瘟疫,從近到遠,從內到外飛速傳染。

  一艘。兩艘。十艘。一百艘........在這場風暴爆發不過一分鐘的時間裡,靠最裡圈的兩百艘薩勒加戰艦,已經在500輛黑色的機甲協同攻擊下,變成了失去動力後懸浮在空中的活棺材!

  而靠外側的另外兩百多艘戰艦已經被這些飛速擴散的機甲爬滿了。

  儘管和匪軍站在同一戰線,天網屏幕前的薩勒加將領們的臉色,也還是在這一刻變得煞白。

  他們早已經聽說過了匪軍的十二代橫行機甲。也聽說過了因為這種機甲引發得斐盟內部鬥爭和這種機甲在雷峰星地面戰場上的赫赫戰績。

  在這個機甲的時代,最先進的機甲永遠都是人們最關注的對象。更何況在各種各樣的傳說中,在收集到的西約情報中,這種外表猙獰可怖的機甲已經和戰鬥力無限強大的惡魔聯繫到了一起。讓人不得不心馳神往。

  可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當這些原本應該在陸地上展現威力的機甲從一艘巡洋艦中飛射出來,破開虛空,殺進一支以常規的圓型防禦陣型停泊的艦隊之中時,竟然也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威力。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匪軍並沒有埋伏什麼艦隊。

  雖然胖子和方香的確如同大家料想的那樣,設下了一個陷阱。可陷阱的全部,就是那艘在薩勒加艦隊中顯得孤單的可憐的匪軍巡洋艦!

  現在回想起來,所有人都承認,如果自己是第一集團艦隊的指揮官,也同樣難逃落入陷阱的下場。

  畢竟,那艘巡洋艦在薩勒加艦隊的面前,實在太弱小,太讓人生不起防範之心了。任何一名艦隊指揮官,在看見這艘如同小羔羊一般的戰艦時。都只會把警惕的目光投射到浩瀚的虛空之外。

  胖子和方香,成功的利用一艘孤零零懸浮於虛空中的巡洋艦,給對手造成了一種錯覺。

  當抵達這一空域的第一集團艦隊,產生了沒有別的戰艦,也沒有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對手這樣的錯覺時,他們唯一需要保證的就是不讓這艘巡洋艦脫逃。於是,理所當然的以圓形防禦陣型聚在一起,將巡洋艦團團包圍。

  這個決定,不能稱之為一個錯誤。

  要知道,太空中,是沒有方向的。尤其是在知道匪軍戰艦擁有隱形技術,己方又心懷鬼胎的情況下,防禦永遠都會排在第一位。而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的防禦陣型只有一個,那就是圓形防禦陣。

  這是星際艦隊在駐紮,臨時停泊,近地支援和堅守待援的情況下,慣常使用的一種陣型。

  這種陣型的要點,是將作為艦隊核心的太空母艦包圍在一艘艘戰艦組成的巨大圓球中央,戰列艦主陣分別將艦首對準前後左右和上下六個方位。其他的空隙,則由同樣將尾部推進器向著圓心的驅逐艦和巡洋艦護衛。

  整個陣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圓球。無論敵人從哪一方來,圓球向敵的一半都可以迅速展開,發動攻擊。掩護身後另外一半戰艦完成轉向。

  這樣的陣型好處有兩個,一個是當對手在任意一個方向出現時,艦隊能夠在短短幾分鐘內通過調整周圍的戰艦艦首角度,保持至少一半的戰鬥力,另外一個好處就是永遠都不會將脆弱的尾部暴露在外。

  可是,正是這個正確到在場的薩勒加將領都無法挑出毛病的陣型,變成了匪軍陷阱中最致命的一個環節。在那些靈敏得如同獵豹一般,快得如同閃電一般的魔鬼機甲面前,他們從包圍綿羊的獅群,變成了包圍獅子的羊群。

  看著那些從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的黑色機甲,看著一艘艘戰艦脆弱的尾部推進器能量管道,噴射裝置,線路和轉向舵在三五成群的黑色機甲的瘋狂攻擊下爆發的一團團火球。拋射的碎片殘骸,每一名薩勒加將領都是一陣心悸。

  由於匪軍發動太過突然,艦隊又處於非戰鬥狀態,因此,當中央的戰艦被毀損時,外圍的戰艦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當他們聽到艦隊警報,啟動推進器,準備離開艦陣轉向規避的時候,那些黑色機甲,已經在閃電般的縱躍飛翔中攀附到了他們身上。

  這就是匪軍!

  薩勒加將領們呆呆的看著,腦子一片空白。良久,他們才將目光艱難的從那艘不知道隱形在什麼地方的什麼飛船拍攝的畫面上移開,投向了【夢想號】太空母艦。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

  拉姆齊傻傻的舉著手,站在方香的槍口下,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厚厚的地毯上,躺著兩名渾身是血生死不知的士兵。

  翻倒的沙發和碎裂的茶几旁,一隻玻璃杯靜悄悄的躺著,金色的酒液和冰塊弄髒了淺綠色的地毯。

  旁邊,血跡斑斑。

  朗德在痛苦的呻吟中,試圖爬起身來。他單腿跪在地上,左手撐著地毯,右手捂著口鼻。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來,大顆大顆的滴落著

  胖子站在朗德的面前,冷冷的看著他。

  在胖子的身後,巨大的舷窗明靜如水。窗外,數不清的黑色機甲在戰艦身上奔跑,跳躍。他們背上的雙翼展開來,推進器的噴射流忽暗忽明,帶動他們的魔鬼身軀,如同一隻隻幽靈蝙蝠。

  一個個白色的光團在一艘艘戰艦的尾部此起彼伏,火光透出裝甲的縫隙,如同滾進冰河中的岩漿。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艘【夢想號】。

  “桀桀……”一聲凄厲的怪笑聲,從朗德的喉嚨裡爆發出來,混在警報聲中,異常地刺耳難聽。

  他抬起頭,血淋淋的臉上,鼻子已經完全塌陷了。嘴角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打掉了牙齒部位,只看見粘稠的鮮血。

  可是,他的眼神,卻瘋狂到了極點。

  “你們逃不掉……”他用含糊不清而又惡毒的語氣道:“通往這間辦公室,總共有七道防爆門。別說機甲,就算用艦首主炮轟,也要轟上七下!等你的機甲到這裡的時候,我的警衛隊,已經把你撕成碎片了……哈哈哈哈……”

  朗德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

  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已經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手,狠狠地抓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如同一隻受傷的狼在刨著地面:“我死,你們也要死!我要拉你們一起下地獄,讓整個東南星域,為我陪葬!”

  “你……”胖子似乎沒有想到朗德如此果斷,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瞪著朗德,沉默了半晌,“你真的要跟我們同歸於盡。”

  朗德笑得更加得意了,這是他最後的底牌,只要這個馮少校怕死,他就能扳回局面。現在是誰豁得出去誰占心理優勢。他要讓眼前這個傢伙和方香明白,他還沒有輸。笑聲中,他惡狠狠地道:“讓你們的田將軍給你們收屍吧,哈哈哈……”

  他狂笑著,忽然間,只聽“呸”的一聲,胖子一口唾沫狠狠地啐了他滿頭滿臉,直接將猝不及防地他噴的腦袋一縮,笑聲嘎然斷在喉嚨裡。

  “白痴,想跟老子同歸於盡,做夢去吧。”

  胖子冷笑著一把抓住臉色驟變的朗德,把他提溜起來,拖到辦公室的天網控制台前:“屁屁,轉接通訊信號。”

  天網通訊屏幕開啟,片刻之後,王楠煦和一干薩勒加將領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看著屏幕上,那一雙雙憤怒而憎惡的眼睛,朗德如遭雷擊。漸漸地,他的眼神變得渙散起來,他的臉上還流淌著胖子的口水和鮮血。嘴唇卻在哆哆嗦嗦的蠕動著,似乎無聲的念叨著什麼:“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朗德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絕望。

  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聚集到一起,又是怎麼在信息封鎖的情況下,出現在自己的艦隊天網通訊系統裡的。他只知道,一切都完了。不僅是他費盡心機經營的一切成了泡影,就連現在最後的生機也在離他遠去。

  這些薩勒加將領,代表著整個薩勒加軍方。他們能在旗艦的天網屏幕上出現,就能在第一集團艦隊的每一艘戰艦的每一個屏幕上出現。

  這個時候,朗德已經不再指望外面的戰艦還堅持抵抗了。他只希望,自己在辦公區裡的衛隊,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把眼前這個傢伙和方香,都撕成碎片。

  “想跟我同歸於盡?看見那三道防爆門了嗎?”耳旁,傳來了胖子的聲音。

  朗德哆嗦著,看著這個惡魔般的少校。看他慢條斯理的對自己道:“匪軍的電子技術,要想從外圍攻擊一隻艦隊的天網要費點功夫,可要從內部占領,那簡直就象老子揍你一樣容易。”

  胖子掏出一支雪茄,點上,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口,一口噴煙向朗德:“從我們的穿梭機進入母艦航道,接駁你們的導航系統開始,這艘太空母艦就屬於我們了。”

  他歪叼著雪茄,伸出一雙胖手在控制台的鍵盤上敲打幾下,不用權限就輕輕鬆鬆的調出了防衛系統的立體結構圖。

  “現在,你的衛隊正在想辦法開第一道門呢,咱們玩玩第二道,”胖子的手在鍵盤上敲了一下:“開........”

  立體結構圖上,第二道防爆門應聲開啟。

  “關!”

  “開!”

  “關!”

  胖子兩眼放光,敲著鍵盤,玩的興高采烈不亦樂乎。

  噗地一聲,朗德一口血噴了出來,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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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五十八章  三月十日

  比納爾特帝國首都西頓晴朗的天空中,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轟鳴聲。

  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們一抬起頭,就看見三艘鐵灰色的軍用運輸艦在二十架戰機的護衛下從城市上空掠過,高度越來越低,漸漸向西頓東面的軍用機場落去。

  和普通比納爾特軍方飛船不同的是,這幾艘飛船的看起來更先進,在飛船的艦首和戰機的機翼下方,還塗有一個被群星環繞的狼頭標誌。

  夜軍!所有看見這個標誌的人們都興奮起來。他們眼睛發光,向著天空指指點點,一些激動的,更是雀躍歡呼。要知道,即便在首都,數量極少且籠罩著各種傳說和神秘色彩的夜軍,也不是輕易就能看見的。

  轟鳴聲中,飛船遠遠地落入了城市林立的太空城後面,消失不見。二十架護航的戰機卻沒有隨同降落。它們瀟灑地拉起了機頭,如同一波整齊地箭雨射上天空,在雲端一個翻滾,轉身呼嘯著掠過城市上空,飛向西方。

  戰機漂亮的動作,引發了一陣歡呼。不少民眾都摘下了帽子,向天空揮舞著。

  “看見了嗎?那就是索伯爾上將的夜軍,”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手指著天空,用驕傲而激動的口吻對騎在肩膀上的兒子道:“帝國最偉大的軍隊!”

  騎在他身上的小男孩不過三四歲的年紀。雖然還遠遠沒有到能夠理解戰爭含義的時刻。卻和他的父親一樣興奮。他一手抱著父親的腦袋,一手指著天空,不斷歡快地重複著夜軍的名字,引來身旁母親的一陣大笑。

  路邊一間水果店裡,身材肥胖滿臉紅光的店主還和幾名過路聊天的四五十歲的老男人一道,唱起了《帝國前進》這首歌。

  歌聲鏗鏘有力,帶著某種狂熱的味道。

  過上過下的人們或加入其中,或笑著向他們揮手示意,這讓老男人們更加來勁了。他們大聲地唱著,昂首挺胸顧盼自得。一邊唱著,一邊還不時還揮動拳頭,做一個狠狠下砸的有力手勢。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高舉著一面帝國國旗,在人群中奔跑。“帝國萬歲!”他叫著,喊著,如同魚一般在大人的縫隙中亂竄。

  似乎是聽到了一聲號角,不少孩子一下子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跟在那個男孩身後一陣瘋跑。

  “帝國萬歲。”一輛出租車在路邊懸浮著停了下來,降低高度。司機跳下車將後備箱裡的行李取出來,交給一名身穿軍服的上尉,接過錢準備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熱情地在後面加上一句。

  回家的上尉表情矜持而嚴肅,微有得色。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挽著他的胳膊,穿著時下最時髦的衣服,微微揚著下巴,如同一隻受寵的小母雞,跟在最漂亮的大公雞身旁,即便和鄰居熟人打招呼,也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

  “道森上尉!”一位中年男子叫著上尉的名字:“聽說前線又打了勝仗了?”

  “哦!我的約翰叔叔,”挽著上尉的女孩誇張地叫著,搶先道:“你得想想清楚,我們哪一天不在打勝仗?”

  哈哈哈哈,周圍的人群發出歡樂的笑聲。

  中年男子不以為忤,哈哈笑著,對女孩道:“剛剛新聞裡報導說,斐盟現在已經放下臉面,把掃地出門的李佛給拉回來了。就在今天,李佛的艦隊已經抵達了特裡弗蘭星系,加入對我們作戰的行列。”

  “那咱們可要小心點!”水果店裡那位肥胖的店主隔著老遠也大聲地叫著插話:“就小心那麼一點。”

  店主的揶揄,激起了更大的歡樂,就連上尉也不禁笑了起來。

  “我說的可是實話,”肥胖店主繼續大聲叫著:“黑斯廷斯都不管用,李佛能頂什麼事兒,有咱們索伯爾將軍,小心一點點,就夠給他們面子了。”

  人們的笑聲更大了,一些人高喊著:“索伯爾將軍萬歲,夜軍萬歲!”

  這聲音漸漸擴散開來,直至山呼海嘯。人們歡呼著。沒有人覺得這種極易興奮起來的情緒有什麼不對。似乎每一個人都習慣了這種日子。慶祝勝利,再慶祝勝利。每天都在電視新聞畫面那飄揚的軍旗,航行的戰艦和軍隊機甲整齊的腳步聲中入睡,在主持人興奮的捷報聲中醒來。

  勝利,一次又一次的勝利!聲嘶力竭的歡呼,大大小小的戰爭集會,就是他們這兩年來生活的全部內容。

  在所有比納爾特人看來,只要那被漫天群星圍繞在中央的白狼,還半眯著它凶光畢露的眼睛注視著前方,比納爾特的勝利就一定在不遠的地方。大家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勝利的消息,並在集會上歡呼慶祝罷了!

  ............

  ............

  西頓西區,君臨山。

  白色巨石建造的比納爾特皇宮,宛若一個白雪壘就的城堡,高高的塔樓和尖尖的屋頂筆直向上,精美的雕刻和大大小小的雕塑見於每一處屋檐,梁柱和門洞。置身於蔥郁翠綠的山巔,更顯雄偉華麗。

  這是比納爾特帝國皇權的象徵。

  強大,高高在上,俯覽塵世,不可接近,不可褻瀆,也不可戰勝。

  數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的臣民向他們的帝王叩拜,一代又一代比納爾特人站在首都西頓的街道上,仰望西方。他們讚嘆皇宮的美麗,感激君主的仁慈賜予,或者戰慄於他的盛怒,祈禱他的寬恕。

  寬闊平坦的城樓上,威廉三世手扶箭垛,注視著東方。魁梧雄壯的身影,正如他身後那數十尊歷代帝王威風凜凜的雕塑!

  “亞當。”威廉三世將目光從天際緩緩下降的夜軍運輸艦身上收回,叫著國防大臣凱恩斯的名字,問道“今天是三月十日了吧?”

  “是的,尊敬的陛下。”國防大臣凱恩斯回答道。

  今年七十五歲高齡的凱恩斯已經是三朝元老。雖然從外表看來,這位國防大臣更像是一個老學究,可所有人都知道,在比納爾特帝國除了皇帝威廉和軍方第一人索伯爾以外,他的權勢威望無人能及。

  究其原因,除了他多年身居高位,門生故舊遍布整個比納爾特以外,更重要的是,當年威廉還是諸多皇子中的一員,索伯爾還在基層軍隊一步步向上走的時候,凱恩斯就已經是他們的追隨者了。

  是的,是追隨,而不僅僅是引領和支持。

  人們很難想象,已經位極人臣的凱恩斯,當時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沒有人能夠想明白。因此,凱恩斯只有一個。四十年來,比納爾特帝國的國防大臣也只有這一個。即便是三十年前帝國一戰之後將斐揚共和國拱手送上了第一超級大國的寶座,數百人下獄問罪,凱恩斯也屹立如山。

  “時間過得真慢。”威廉三世自言自語般地道,“這個時候,他才剛剛抵達A3星系吧?”

  “那是陛下您的感受。對我來說,時間過的很快。”國防大臣凱恩斯瘦削的身形,在威廉三世的身後,如同一個幽靈:“在我的記憶裡,二十多年前我們一起喝茶,暢談天下大局時的景象,就好像是昨天一般。”

  “是在你的莊園裡的那次嗎?”威廉三世微微一笑,“我記得就是在那天你和索伯爾宣誓向我效忠的吧?”

  “是的,陛下。”凱恩斯恭敬地道:“對於當初的選擇,我一直都很慶幸。”

  “慶幸的應該是我,”威廉三世轉過身來,注視著凱恩斯:“如果不是那一天,我不會得到你和索伯爾的效忠,今天,我也不會站在這裡,滿懷信心和希望,等待帝國最終勝利的到來!”

  “我現在還記得,那天我們坐在你的莊園草坪上,你和索伯爾斷言帝國和斐揚在三十年內必然會有一戰......”威廉轉身望著遠方,“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知道我們比斐盟準備的時間更長更充分。而我也有一個機會,成為超越所有先祖的偉大帝王!”

  “從二十年前,我們得到小女孩開始,我們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現在,已經是時候了。”凱恩斯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陶醉和狂熱,“大將會為您帶回一個勝利的消息。您知道,他從來沒有讓您失望過。”

  “我堅信這一點!”威廉三世斬釘截鐵地道:“從二十多年前,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和索伯爾的忠誠和能力。當我們團結一致的時候,我們的敵人,卻正在勾心鬥角,正在鬧內訌,爭論不休。”

  說著,他驟然抬手指向東方:“現在的比納爾特帝國,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時期。我們的版圖,已經擴張到了斐揚共和國的國境內。所有的西約成員國,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態臣服在我們的腳下。當我們的大軍狂攻特裡弗蘭,南下勒雷聯邦的時候,新的一批艦隊,已經出發了。”

  他反掌握手成拳:“我們沒有理由不贏得這場戰爭,除了勝利,我什麼都不要!”

  威廉三世的聲音,從君臨山傳向西頓,在林立的高樓間迴盪。

  二十架太空戰機,如同閃電般劃過長空,躥入雲層。

  .................

  .................

  2064年3月10日,索伯爾艦隊抵達A3星系。

  在經過了從德西克帝國一直到A3星系這一路勢如破竹之後,這一次,這些雄壯威武的西約戰艦沒有繼續他們閃電般的攻勢。他們於雙角星走廊前段結束了前行步伐,收縮蝟集在一起。如同黑夜中半眯著綠幽幽眼睛的狼群,靜靜地注視著前方。

  在他們前面兩百多萬公里外,一路都沒有和他們打過照面的匪軍也終於停下來。在這些艦首裝有獨特撞角的黑色戰艦背後的虛空中,數不清的斐盟戰艦正如同進入戰場的騎士,源源而來,從縱隊到橫列,一字排開。

  每一名目睹這一場景的人們,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當時的震撼。以至於在戰後的採訪中,不少老兵坐在記者面前,用盡了他們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詞,也沒有形容出那壯觀的景象。

  在他們的口中,提到最多的詞,有兩個。

  一個是壯觀,一個是宿命!

  “那就是一次宿命的對決,”一名斐揚老上校在自己七十歲接受採訪的時候,渾濁的眼睛裡忽然爆發出的亮光,讓坐在對面的記者瞬間心跳加速。即便上校還沒有開始講述,可這短短的一句話,就讓他仿佛已經置身於那片星空。

  “是的,是宿命的對決。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上校回憶道:“在那之前,戰爭已經進行了兩年了。我們打得很累。戰鬥,航行,每天都是各種各樣讓人沮喪的消息 ——梅瑪星域被入侵,貝瑪共和國慘敗,特裡弗蘭又損失了一支A級艦隊,阿克薩要塞的一門要塞炮被敵人擊毀............”

  上校注視著記者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沒有辦法想象在戰爭中,每天都被這些消息環繞著的那股難受勁!你不知道戰爭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你只知道你在向南邊航行,遠離自己的祖國,去打一場導致斐揚事實上已經分裂的戰役!”

  “我能理解。”記者笑著回答道:“上校,儘管當時我只有十歲,可是,我已經能夠理解很多事情了。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的父親和周圍的大人們每天長吁短嘆的樣子。事實上,直到現在回頭去看,我們也很難相信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們還能堅持下來。”

  “你看到的,只是事情的表面。如果要體會那種絕望,或許你應該拿起槍在戰場上走一圈,而不是在家裡看新聞。”上校淡淡地道:“你們看見的是斐盟的不團結,而在我們這些軍人眼裡,那就是沒有希望的地獄!”

  記者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上校漸漸地陷入回憶當中,緩緩對自己道:“黑斯廷斯元帥是所有斐盟軍人的偶像。可是在那時候,我們不知道我們做的是不是對的,儘管我們跟在他的身後,可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訴我們,他老糊塗了。斐盟之所以落到當時的境地,就是因為他讓人失望的領導。”

  “每一個人都是這樣想的嗎?”記者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一邊問道。

  “信任和懷疑各占一半吧,”上校毫不隱瞞地道:“鬧得最凶的,是萊恩共和國的那幫傢伙,從知道萊恩共和國的四大星系被西約攻破之後,他們就沒有一天不想著回去。受他們的影響,不少其他國家的盟軍官兵也對南下戰略極不理解。”

  上校說著,嘆了口氣:“你可以想象,在這樣的思想氛圍下,我們的士氣能有多高。況且,我們即將面對的敵人是索伯爾和數量是我們兩倍的西約艦隊。那種悲觀而看不到希望的感覺,就像是陷進了泥沼裡,一點點的往下沉。”

  “然後呢?”記者問道。

  “然後我們就到了勒雷聯邦,沒有絲毫的停留,甚至沒有象徵性的艦隊歡迎儀式,就直接穿過百慕大和勒雷中央星系,飛往A3星系。”

  “2064年3月10日?”

  “是的,我想,每一個參加過那場戰役的軍人,都記得這個日子。永遠也不會忘掉。”上校點了點頭道:“我們抵達A3星系的雙角星走廊的時候,匪軍正好退下來。在他們身後兩百多萬公里的地方,就是西約艦隊。”

  “當時你們的怨氣一定很大。”記者斷言道。

  “你說得對,”上校道: “可以說,整個艦隊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對匪軍的不抵抗行為感到憤怒的。在我們看來,匪軍為了保全勒雷聯邦,可以北上迎擊,戰勝班寧率領的前鋒艦隊,為什麼不能拖一下索伯爾的前進腳步,給盟軍留下更大的迴旋空間?當時,除了自私以外,我們想不出任何一個理由為他們開脫”

  “戰略性的撤退,保全兵力,這個理由很充分啊。”記者明知故問。

  “這是最蹩腳的理由。戰爭就是戰爭,怕犧牲就別打仗!”上校搖頭道:“我們放著特裡弗蘭的危險局勢不管,南下支援他們,而他們卻為了保全兵力大踏步後退,把前期的戰略迂迴空間丟得一干二淨。換任何一個人,都無法保持大度寬容!”

  “要知道,”上校直視著記者的眼睛:“這是戰爭,我們來打這一仗,付出的是生命!”

  記者沉默了。

  站在民眾的角度,或者在事後,或許可以很輕易地給出匪軍後撤的解釋。可是,正如上校之前所說,只有站在當時,站在一名隨時準備著犧牲的軍人的立場上,才會明白那一切對盟軍來說意味著什麼。

  “當時的場面一定很壯觀,能形容一下嗎?”記者岔開了話題。

  上校想了很久,才緩緩道:“我說過,那是宿命的戰爭。我沒有辦法去形容當時雙方艦隊見面時的場景,我只能告訴你我經歷的一切...........”

  “當時,我只是一名上尉信息員。抵達A3星系的時候,正好輪到我值班。我一走到信息中心,就聽到一聲刺耳的警報,然後,整艘戰艦都炸了鍋。大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瘋狂地奔跑著。耳邊除了叫聲,腳步聲和警報聲以外,就是艦長在廣播中不斷重複準備戰鬥的命令聲。”

  “那個時候,我的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等我坐到我的工作終端前,我才知道,我們和西約艦隊相遇了。雙方相距只有兩百萬公里,在我們的前面,匪軍艦隊正在轉向。這個距離上,戰鬥隨時都可能爆發。”

  “那一天,也是李佛艦隊抵達特裡弗蘭的日子。在我的身邊,有一台電視還在播放著李佛艦隊進入特裡弗蘭星系時的新聞畫面。”

  “我看見,阿克薩移民星,足足有上億民眾走上街頭,歡呼雀躍。我還看見,星空中,數以千計的盟軍戰艦列隊航道兩側,向雪中送炭的李佛艦隊致敬,並接受他們新任指揮官的檢閱。

  已經移動到了跳躍點空域的阿克薩要塞在激烈的戰鬥間隙打出了歡迎李佛上將的信號,而當西約進攻艦隊如同一群看見獅子的鬣狗一般緩緩退出跳躍點空域時,整片空域都被勝利的燈光信號點燃了。”

  “不過很奇怪,我對此沒有任何的感覺。雖然那是我們應該得到的榮譽。雖然我們在所有斐盟民眾的憤怒咒罵聲中來到了A3星系。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憤怒和沮喪。那種在整個南下過程中一直折磨著我的情緒,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我松了一口氣,真的。我沒有緊張和恐慌,而是松了口氣。那一刻,我能夠從屏幕上清楚地看見那些西約戰艦。我忽然覺得,這就是我的宿命。所有的精神上的困惑和折磨,在那一刻都消失了。我不再去想特裡弗蘭星系,不再去想梅瑪星系,也不再去想已經把我們拋棄了的斐盟。”

  “我只是看著無數的西約戰艦,在我們的前方,如同狼一般對我們虎視眈眈。我看著我們的艦隊,以標準的陣型進入指定位置,密密麻麻的戰艦舷窗燈光,一直延伸到我視線的盡頭。匪軍在左,我們斐揚的中央集群在中,萊恩共和國的二十多支A級艦隊在右,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三叉戟。”

  “那時候,我們和敵人處於一種微妙而緊張的對峙,雙方都在控制情緒,也都在針鋒相對地試探。我們都派出了偵查艦和護衛的高速驅逐艦。他們噴射著藍色的離子光流,衝出主陣,向戰場中央飛去。”

  “儘管沒有哪一門主炮能夠跨越兩百萬公里的距離,可是,我們的主炮已經開始充能。母艦打開了戰機彈射通道,電子艦開始全力啟動電子防禦和干擾,偵查艦一邊向前飛一邊釋放衛星..........”

  一口氣說到這裡,上校停了下來,看著滿臉緊張的記者。

  “我們都記得那一天。三月十日。我不知道當時只有十歲的你是在上課還是在玩泥巴,我只知道,我在距離你幾百萬光年的那片星空下,忘記了一切,在心裡想著,他媽的,我們是一支孤軍,我們來了。戰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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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五十九章  氣氛

  A3星系的雙角星走廊,是一個充滿了各種各樣夢幻般色彩的地方。

  和平年代,這裡曾經是人類星際主航道著名的風景航道之一。飛船航行到這裡,就像鑽進了一個萬花筒。

  遠方七彩斑斕的星雲、白得耀眼的小行星帶,漂浮的星塵碎石、紅色的恆星,褐色的白色的綠色的藍色的行星,再加上宇宙永恆的黑色幕布上那宛若銀沙般的星辰,組成了一副夢幻迷離的圖畫。

  角度不同,看見的景色就不同。從這條航道經過的商船,探索船,採礦船和星際游輪,無論向東南還是向西北,每躍遷出一個航段,周圍的景色就是一變。正如一個不斷搖晃的萬花筒,千變萬化,百看不厭。

  而在2064年三月的這一天,隨著西約和斐盟兩大主力艦隊的相遇,這條美麗的走廊,已經註定將在那萬千迷離的色彩中,增添一種最鮮艷的顏色——紅色。人類的鮮血和烈火塗抹在星空中的顏色!

  斐揚旗艦【海德菲爾德】號太空母艦的舷窗外,上萬艘大大小小的鋼鐵戰艦,如同一群聚集在同一片海域鯊魚群,寂然無聲。

  六艘斐揚【獨角獸】級戰列艦圍繞在【海德菲爾德】號的身旁。七艘戰艦以移動通道連接起來,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臨時空間站。

  身穿各色制服的盟軍官兵,在走廊上匆忙地來回穿行。墻壁和頭頂的無影電子燈將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一片雪白。頭頂的廣播不時響起系統的通知聲,通向不同功能區的自動門在清脆的電子確認音中時開時閉。

  長而寬闊的走道上,自行傳輸帶無聲地運行著。一部部懸浮電梯,將往來的人們送上高高的艦橋,一輛接一輛的自動軌道車從通道兩側飛快地滑過,上面坐著押送物資的士兵或者手拿緊急公文的參謀。

  透過沿途經過的房間玻璃可以看見,大本營的參謀們正緊張地圍在星際圖和電子沙盤前討論制定作戰計劃;飛行員們正在戰前準備室裡看著任務電子板聽長官交代任務重點;機庫裡的戰機已經升上了彈射通道待命;機修兵和地勤們駕駛著數據檢測車或彈藥補給車來回奔走,緊張地為戰機做最後的檢測並加掛導彈補充能量。

  氣氛緊張而凝重。

  敵人就在兩百萬公里外的地方。那是一支由斐盟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敵人,一代天才名將索伯爾率領的龐大艦隊。超過兩百支A級艦隊,總計三萬多艘大小戰艦,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橫在面前。

  要說沒有一點敬畏之心,那是假的。身為戰爭時代的軍人,這是一群為家國和自由奮戰,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的男人們。他們永遠也不會缺乏對一名優秀將領發自內心的崇敬。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敵人。

  再狂妄自大的斐盟將領,不敢在索伯爾面前梗著脖子叫板。

  不光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資格!

  他們了解索伯爾,對他的履歷了若指掌。

  在他們的眼中,那個瘦削而英俊,目光如鷹的中年男子,簡直是一座無法逾越,甚至無法讓人興起挑戰想法的高山。

  三十多年來,他們親眼看著這個在黑斯廷斯名滿天下的時候還只是一名軍校學員的西約青年,從滿門將帥的索伯爾家族中脫穎而出,以天才之名,自軍隊的最底層,從容冷靜地一步步走到和黑斯廷斯齊名的地位。

  他的腳步是如此的堅定。堅定到甚至沒有人對他是否能達到現在的高度產生一丁點懷疑!

  能做到這一點,光憑天賦不行,光憑智慧也不行。

  這是一個在智慧,身體和性格等每一個方面都完美無缺無懈可擊的敵人。

  他成就今天的威名,憑藉的不是吹噓,也不是索伯爾家族數百年來沉澱的權勢和財富,更不是他人的幫助。他憑藉的,只是戰績。毫不掩飾,張揚無比卻又讓人挑不出來一點瑕疵的赫赫戰功!

  多年來,無論是西約的軍事學院還是斐盟的軍事學院,都將研究索伯爾和他歷年來的戰例作為一門重要的課題。艦隊中這些來自不同國家,畢業於不同軍事學院的將領們,都聽過同樣的戰例分析課。

  授課的老師,有學院教授,也有軍部進修班的高級將領,更有名滿天下的軍事家。他們分析索伯爾的戰例,從大規模的地區衝突到他早年身為基層軍官時指揮的微型戰鬥,全都剖解開來,抽絲剝繭。

  可是,除了驚嘆於索伯爾在他的每一次指揮中展現出來的精密計算,震驚於他的判斷和預感,驚駭於他的指揮技巧和奇謀妙計之外,他們對這個毫不在意被人審視分析的西約將領卻一無所知,甚至越來越感到陌生。

  沒有人能夠看透他。他就像一輪朝陽,跳出地平線的時候,只是紅彤彤的,或被雲霞遮掩,還讓人感受不到他的熾烈。可是,你知道他在那裡,然後,你就看著他不可阻擋地升上天空,光芒萬丈,不可逼視。

  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別說現在,就算是斐盟的這些軍官將領們當年還是年少輕狂的學員,骨子裡血液裡還充斥著一股天王老子也不服的血氣時,也沒有人敢當著別人的面放出要超越索伯爾的豪言壯語。

  因為,軍人可以英勇無畏,卻不能狂妄無知。可以勇敢的直面對手的威名,卻不能對一名優秀的敵人失去尊敬。

  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跟索伯爾交手。

  或者應該說,整個西約,只有索伯爾才有資格跟這個人交手。

  那就是黑斯廷斯。擁有不敗之名,一手將斐揚共和國送上人類第一超級大國寶座的軍神黑斯廷斯!

  雖然南下以來,斐盟官兵們對黑斯廷斯有著諸多質疑。可是,當索伯爾率領的龐大西約艦隊出現在面前。當每一個人都真正投入到這場即將開始的戰役中,將關於萊恩,斐揚,查克納和特裡弗蘭、梅瑪、雷斯克的一切都拋到九霄雲外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有這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在身旁,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這是索伯爾和黑斯廷斯的宿命之戰。西約和斐盟兩大陣營不可調和的矛盾,人類世界資源的日益枯竭,還有三十年前索伯爾家族在黑斯廷斯手上蒙受的羞辱,一切都註定了今天的到來。

  在這片星空下,兩支艦隊就像遠古時代的兩支騎兵團,在蒼茫戈壁對峙。暴風雨即將來臨。卷起塵沙的大風中,軍旗獵獵飄揚。戰馬噴著響鼻,騎士拔出手中的長劍,隱藏在冰冷頭盔下的眼睛,銳利而狂熱。

  風中,幾乎能聞到鮮血的味道。

  大本營如同一台精密而高速的引擎在瘋狂地運轉著。

  一道道指令通過艦隊的天網系統傳遞到各艦隊指揮官的戰術電腦上,一個個作戰計劃,從制定演算審核確認到下發執行,速度快得驚人。

  在系統無聲的指令傳遞中,幾支斐盟艦隊正在【海德菲爾德】號太空母艦的舷窗外如同深海裡發光的魚群一般游動。

  現在聯軍的陣型,跟剛剛遭遇西約艦隊時的陣型,又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位於走廊右翼,扼守著一條寬闊如銀河般的小行星帶和一片引力暗礁的萊恩艦隊得到了加強。在指揮部的命令下,十支斐揚A級艦隊被補充到了右翼,和萊恩集團組成了一支兵力高達三十支A級艦隊的鐮刀形防線。

  而中央,扼守躍遷通道 的主力,則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由麥金利上將率領的突前艦隊。總兵力同樣是三十支A級艦隊。另一部分是黑斯廷斯親自率領的預備部隊,總兵力為二十支A級艦隊。

  南下的八十支斐盟艦隊,就在中路和右翼被分配一空。這也就意味著,位於左翼的匪軍艦隊,沒有得到絲毫的補充。

  那些長著撞角,造型古怪的匪軍戰艦,孤零零地呆在聯軍的左翼,防禦著以一顆有著三顆衛星的深褐色的行星為中心的狹長戰區。在他們的更左邊,是一顆巨大而熾烈的恆星,因為距離太近,每一艘匪軍戰艦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指揮部向左翼的匪軍釋放出的一個明顯信號!不管黑斯廷斯如何力挺他的那位外孫女婿,可在聯軍內部,這些將領們依然在兵力分配的會議中,用這樣一種方式表達了他們的強烈不滿。

  是的,我們南下了。

  來到這裡,為保衛勒雷聯邦戰鬥。

  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可以容忍匪軍不戰而逃的懦弱,更不代表我們可以聽任這支創造了不少奇跡,卻也有著不少非議的流氓艦隊擺布。

  雖然這裡是他們的主場,他們是這片星空的主人。可這是一場宇宙戰爭,我們將在面對索伯爾大軍的時候英勇作戰,用自己的力量和勇氣告訴這些膽小鬼,真正的斐盟軍人,是怎樣戰鬥的!

  聯軍上下,都彌漫著這種緊張而有些沉悶詭異的氣氛。

  大家一邊緊張地工作,監視著兩百萬公里外的敵艦隊,一邊又不時將目光投向那支由十支匪軍艦隊,十艘巨型太空母艦和十幾支斐揚和查克納,甚至還有兩支塔塔尼亞和普迪托克艦隊組成的雜牌軍。

  他們真的殲滅了班寧率領的西約前鋒艦隊?他們的戰艦真的可以隱身,可以撞擊敵人,還可以分解成小型戰艦,逃進蛛網般的自由航道?還有那十艘大傢伙,真的每一艘都相當於一支B級艦隊?

  諸如此類的話題,在這艘太空母艦上從來都不缺乏。即便許多答案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在往來的天網文件中也得到了證實,可是,大家還是樂此不疲。

  母艦艦橋平台,幾名剛剛輪值下班的參謀經過時,駐足而立。他們一邊透過明淨如水的落地窗注視著遠方的匪軍艦隊,一邊議論紛紛。

  “要我說,這一仗就該把匪軍擺在最前頭。”一名萊恩籍的參謀冷冷地注視著遠方的匪軍艦隊,“斬獨眼巨蟒奧布恩,破納加名將班寧,這麼大的威風煞氣,遇見索伯爾怎麼連交手都不敢,轉身就跑?怕被纏住了我們不來麼?現在我們來了,解釋的話也不想聽,有本事到前面打一仗讓大家看看!”

  “說得對!”另一位年輕參謀義憤填膺地道:“明明都打進德西克的普羅米修斯星系了,還有塔普兩國的聯軍艦隊在宙斯星系協助牽制,多好的機會,竟然就被他們這麼隨隨便便浪費掉。”

  他扭頭看著身旁的幾位同伴,道:“如果他們能在普羅米修斯星系守上三天,我們就能多七個星系的戰略迴旋空間,就算是一個星期丟一個,也要丟上一兩個月才丟到這裡來!有這點時間,盟軍就能在雷斯克逼蘇斯和傑彭退出戰爭!”

  “三上悠人可不是輕易能解決的,”一位斐揚中校搖了搖頭道:“眼前的局勢,他需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那頭傑彭狐狸,一定不會和錢柏林上將正面硬拼。以他手頭的兵力,拿下雷斯克或許困難,但把戰爭拖上個一年半載,不是什麼難事。”

  “那也比這樣一炮不放轉身就跑來得強!”年輕參謀大聲道:“盟軍的兵力本來就薄弱,索伯爾這次分兵,又正打中我們的軟肋。如果不是兵力捉襟見肘,上面怎麼可能不惜顏面掃地也要找李佛回來幫忙?”

  年輕參謀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興闌珊情緒低落。

  當初黑斯廷斯悍然解散最高聯合議會的時候,大家都認為自己能夠放手一戰,斐盟終究能夠憑藉軍人的犧牲和數百年來積攢下來的家底最終贏得這場戰爭。那時候,整個特裡弗蘭都是一片蓬勃氣象。

  大家在阿克薩要塞準備著,對於斐盟之前的一系列變故,也能漸漸接受。即便是那些李佛的鐵桿支持者也閉上了嘴,不再提起李佛,也不再爭論誰對誰錯。

  可沒想到,隨著戰局的演變,隨著南下戰略的制定和執行。到最後卻是李佛回歸,而這些集結在黑斯廷斯旗下的艦隊,竟然成了一支被拋棄的孤軍。

  從特裡弗蘭星系戰役爆發開始,南下艦隊的後勤補給就已經中斷了。這些天來,沒有一艘盟軍運輸艦抵達艦隊。往日川流不息的運輸艦和護航艦隊,就像是乾涸的河流,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艦隊本身的補給已經足以讓大家在宇宙中生活一兩年,能量彈藥和諸如藥皮,維修零件的軍事物資也足以支撐一兩場大型戰役,可是,這種被拋棄的感覺,還是讓每一名盟軍官兵感到難受。

  現在,許多人甚至不敢打開電視。他們怕聽到特裡弗蘭星系失守的消息,怕民眾們的罵聲,更怕聽到關於李佛艦隊的一切。

  那支分裂出斐揚,又以救世主的身份回歸的軍隊,此刻享受的,是原本屬於這支斐盟主力聯軍艦隊的榮耀。

  這樣的事情,落在誰的心裡都不好受!

  “早點打,”一位參謀發狠道:“贏了咱們就回家,輸了就把命搭上,一了百了。反正我討厭這個該死的地方!”

  “問問,誰他媽喜歡這裡?”

  “輸我倒不怕,我就怕因為某些人的不負責任,稀裡糊塗就把命給丟在這裡。我撂句話在這裡擱著,誰要是不信打個賭,如果有一天咱們這條防線崩潰了,準是左翼出問題!”

  一群人七嘴八舌,正說著,忽然,那位年輕參謀道:“快看,是萊恩艦隊藤井剛中將的穿梭機。看,還有馬奇亞中將。”

  “萊恩的新一代天才將領啊,馬奇亞中將,今年還不到三十五歲吧?”

  “馬奇亞中將三十四歲,藤井剛中將年齡更小,才三十二歲!”

  “馬奇亞中將可是萊恩共和國軍方未來接班人,尤里斯上將的得意弟子。藤井剛中將是馬奇亞中將的好朋友,雖然比起馬奇亞中將來在戰績上要差一點,可當初軍校畢業的時候,藤井剛中將的成績還排在馬奇亞中將的前面。”

  “黑頭髮,方臉的那個,就是藤井剛嗎?”一位參謀凝視著幾乎從面前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進入下方通道的穿梭機客艙玻璃,目光在兩名英姿勃發的年輕萊恩將領身上打轉:“看起來好像很嚴肅的樣子。”

  “很奇怪這兩個性格氣質完全不同的人,居然是好朋友。”

  那名萊恩籍的參謀介紹道:“馬奇亞中將在我們國內,可是所有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算不穿軍裝,憑他那頭亞麻色的長髮和藝術家的氣質,也能迷倒不少人。藤井中將,則是一名典型的為戰爭而生的軍人,生平的偶像就是李佛上將。幾個月前,在加泰羅尼亞星系,他就曾經在李佛上將的指揮下作戰。”

  萊恩參謀說著,頓了頓道:“論能力天賦,他不在馬奇亞中將之下,不過性格剛硬激進了一點。這種性格,在軍方上層並不討喜,可在基層軍官中,卻很受歡迎。在萊恩共和國,藤井中將就是青年軍官的領袖。”

  “這個時候到旗艦來,是準備開會嗎?”一名參謀奇怪地向窗外張望著,忽然指著遠方道:“看,斐揚第七艦隊的穿梭機.........還有查克納和西利亞克聯邦的.......”

  “看來是元帥召集會議了.......”萊恩參謀目光一轉,眼神忽然凝固了,一張臉,也漸漸地沉了下來。

  不遠處,一艘黑色的穿梭機,如同鬼魅一般浮現在參謀們的眼前。

  匪軍!

  這幫傢伙,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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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六十章  煙花

  “看來傳言是真的。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黑斯廷斯元帥的那位寶貝外孫女婿卻並沒有呆在前線。”

  從穿梭機扶梯步下母艦內部圓形泊位時,藤井剛看著不遠處的匪軍穿梭機和一群結伴而行的匪軍將領,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對身旁的馬奇亞中將道。

  相貌英俊眼眶深凹,一頭凌亂而不失優雅的亞麻色長髮的馬奇亞聞聲扭頭,凝視著那群身穿深藍色制服快步而行的匪軍將領,目光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身上:“領隊的是拉塞爾上將。”

  “如果說東南星域還有一個人值得讓我尊敬的話,可能就是這位東南名將了,”藤井剛淡淡地道:“阻擊班寧一戰,他打得不錯。”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緩步向通道走去。

  巨大的內部港口的其他穿梭機起降坪上,一艘艘不同標誌的穿梭機正在陸續降落。通往旗艦指揮部大本營的一條條通道上,身穿不同國家制服的盟軍將領們,正一邊向著相同的方向走去,一邊隔著通道玻璃互相點頭致意。

  不過,在大家看見匪軍一群將領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不自然。不少人甚至乾脆放慢了腳步,扭開頭,裝作沒看見。

  “看來,大家的怨氣都不小,”馬奇亞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的話,匪軍在戰役前期已經為盟軍爭取了不少優勢。”

  他扭頭看著藤井剛:“如果不是他們主動出擊,我們不可能和西約同時抵達這裡。況且,打掉班寧的前鋒艦隊,又破壞了西約設立在德西克帝國幾大星系的太空基地,對西約戰鬥力的削弱很大。在這樣的戰績面前,就算他們是為了保存兵力撤退,也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吧?”

  “你倒是大方,”藤井剛嗤之以鼻:“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在他們背後,是他們的國境線和他們的民眾。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而我們,又憑什麼拋開特裡弗蘭的危機不管,到這裡來為一個距離萊恩幾百萬光年的國家犧牲?”

  “話不能這樣說,”馬奇亞深知自己這位好友的性格,也不想爭執,只語氣溫和地道:“所謂脣亡齒寒。東南戰局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不僅僅是勒雷聯邦的責任了。如果我們能贏得這場戰役……”

  “就能逼迫蘇斯和傑彭退出戰爭,改變戰爭態勢,把東南連成一片,進而威脅德西克,納加聯邦和比納爾特帝國,是麼?”藤井剛打斷了馬奇亞的話,一口氣替他接著說完,冷笑一聲道,“可是,這場戰役,我們能贏嗎?”

  他的聲音漸漸大起來,帶著一種壓抑到了極點的憤懣:“西約是集中了所有成員國的力量,兵力物資和士氣,都是我們的十倍百倍。他們占據了所有的星際通道關鍵跳躍點,可以從人類星際版圖的任何一個戰區抽調兵力,統一部署調派。他們的指揮系統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完成了整合,所有人都在索伯爾一個人的指揮下。從西北到東南,從梅瑪到特裡弗蘭,每一個戰區每一場戰役,都在他們的精密計劃之中。或許此刻在索伯爾的身後,就有更多的西約艦隊正蜂擁而來……”

  “而我們呢?”藤井剛直視著馬奇亞的眼睛,瞳孔中跳動著痛苦的怒火:“我們是一支兵力只有對方二分之一的孤軍。士氣低落,組建倉促,不團結也不默契。我們前來幫助的這些人為了保全他們自己的兵力,竟然可以不開一槍一炮大踏步的後退。

  我們的聯盟被分割在人類星際版圖的角落裡各自為戰,想要抽調軍隊,花費的時間和代價是西約的上百倍。我們沒有援軍甚至沒有可靠的後勤補給,李佛上將和黑斯廷斯元帥已經形成了兩個對立的指揮核心,大家甚至不知道應該聽誰的……”

  藤井剛憤怒的聲音,在如同玻璃管道般的走廊上迴盪著。因為有封閉式的玻璃隔音,因此,走在旁邊其他泊位通道上的盟軍將領們,聽不見他的聲音,可是,大家卻能看見藤井剛憤怒而激動的肢體動作。

  良久,藤井剛放下了指著指揮部方向的手,黯然看著馬奇亞:“直到現在,你還幻想著我們能贏得這場戰役嗎?”

  馬奇亞沉默著,忽然展顏一笑:“既然來了,我此刻唯一的信念,就是贏得這場戰爭。”他輕輕拍了拍藤井的肩膀:“走吧,我的將軍。會議快開始了。”

  或許是發泄過後,心氣平靜了許多。藤井剛一臉苦澀地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和馬奇亞並肩向指揮部走去。

  穿過通道,乘坐寬敞明亮的懸浮電梯,經過接連四道安全門的身份驗證之後,兩人來到了指揮中心。

  旗艦【海德菲爾德】號的指揮中心裡,已經是人滿為患。

  數以百計的參謀正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每一間辦公室,會議室,作戰室裡,都擠滿了人。他們或手拿文件快步而行,或圍在電子沙盤前,腳步聲,天網系統的通知聲和自動門的開啟比和聲,混雜在此起彼伏的電話中,一片喧鬧。

  指揮中心的中央大廳,是一個巨大的六邊形房間,足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裡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天網儀器。巨大的中央電腦核心處理器就像是一個高達十米的巨型水晶,立於大廳中央,在流動閃爍的光芒中,飛快地運轉著。

  原本就擁擠的大廳,擠進了從各艦隊趕來的盟軍將領們的加入顯得更加的擁擠了。馬奇亞和藤井剛領著麾下的萊恩軍官們在一名大本營參謀的引領下穿過人群,走進了已經坐滿了盟軍軍官的會議室。

  會議還沒開始,燈光通明的房間裡,盟軍艦隊的指揮官們三五成群地或站或坐,交頭接耳低聲竊語。

  氣氛緊張而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此時此刻,索伯爾這個斐盟大敵就在兩百萬公里之外。兵力是己方整整兩倍的西約艦隊正對自己虎視眈眈,戰鬥一觸即發。這個作戰會議,或許就是關係戰爭勝負,關係命運未來的會議!

  黑斯廷斯元帥將如何指揮這場戰役?雙星角走廊是否就是最終的決戰之地?盟軍艦隊將採用什麼樣的戰術,互相之間又如何協調?誰擔任前鋒,誰擔任主攻,物資補給怎麼辦,戰局不利的時候誰掩護撤退,又撤向哪裡……

  這些問題,都必須在這場會議中得到答案。

  指揮官們一邊交換著意見,低聲地猜測分析,一邊用眼睛打量周圍。

  大部分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從一進會議室就成為了目光焦點的匪軍將領的身上。

  拉塞爾,布拉特,費歐文,羅伯特,米奇,瑪格麗特,還有剛剛從勒雷聯邦趕到前線的勒雷第一上將米哈伊洛維奇,在牛頓跳躍點保衛戰中以血勇贏得了所有人尊敬的馬爾基上將。

  除了此刻尚在斐揚醫院裡的貝爾納多特上將外,勒雷軍方碩果僅存的這些將領幾乎是傾巢而出。

  除此之外,還有查克納的張鵬程上將,馬歇爾上將,龐龍旗中將,斐揚第十九集團艦隊道格拉斯中將…….幾位斐揚將領,甚至還認出了萊希特和托尼等魅影艦隊軍官。

  可是,大家唯獨沒有看見那位匪軍的靈魂人物,那個讓他們充滿了各種好奇的胖子,瑪格麗特的未婚夫,黑斯廷斯的外孫女婿,傳說中的斐盟聯軍接班人,李佛的死敵,四年前逃跑二十一次的機修兵——田行健。

  盟軍指揮官彼此交換著眼神。

  在來這裡參加會議之前他們就聽說田行健並不在這支匪軍艦隊之中。一開始大家還不相信,畢竟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身為匪軍和盟軍指揮集團核心成員的他不在場,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恐怕……現在還沒到他躲在後面偷奸耍滑,指揮別人拼命的時候吧?

  可在看見匪軍將領們之後,大家才驚訝地發現,這個消息居然是真的!那胖子真的不在。如果在的話,如此重要的會議斷然不可能沒有他的參與。

  在這場關係到整個東南的重要戰事拉開帷幕的關鍵時刻缺席,這也太過分了吧?

  難道,年齡不過二十多歲的“勒雷英雄”,就已經學會了那些貪生怕死的老狐狸的保命哲學,躲在後面觀察風色,機會好就衝上來搶功勞,戰事不利則趕緊跑得遠遠的,不承擔風險更不承擔責任?

  “我認為,田將軍不能來開會,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任務。”

  聽到這個聲音,馬奇亞和藤井剛循聲望去,只見軍官群中,似乎是聽到某位盟軍將領不屑的指責,斐揚艦隊少將指揮官洛克薩妮一臉激憤。她冷冷地看著身旁一臉揶揄的盟軍將領們:“大家有關心田將軍這份閒心,倒不如多操心一下眼前這場戰役。現在,還沒到憑捕風捉影就起內訌的時候!”

  “捕風捉影?我們不說這位田將軍履歷上二十多次逃跑記錄,單說這次匪軍一炮不放的大踏步後撤,他能做出解釋?”那位來自西南星域成員國的中將因為被洛克薩妮當眾指責而顯得有些惱羞成怒,“這樣的人,不知道怎麼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就是,我們是援軍,不是炮灰!憑什麼他們可以撤退,我們就要在這裡打死打活,犧牲我們將士的生命捍衛他們的國家。”另一位將領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他們做得出來,我們就不能說麼?況且,這麼重要的時候他都不在,等到打起仗來,我們還能指望這位接班人先生?”

  “不服氣麼?”洛克薩妮冷笑道:“田將軍的才能,是他的戰績證明了的。你們要是嫉妒,拿出戰績來,元帥閣下說不定就選你們當接班人了。”

  “我們可沒有什麼裙帶關係,這次南下,究竟是因為東南戰局重要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都還說不清楚呢!”西南星域的中將瞟了一眼站在會議室另一端的瑪格麗特,慢悠悠含沙射影地道:“況且這些戰績究竟是怎麼來的,我們也沒有親眼看見。誰知道是不是集體榮譽往一個人的臉上貼金?”

  “對啊,既然有本事,就別在後面躲著,”旁邊幾人紛紛附和道:“指揮匪軍打一場漂亮仗,讓大家都親眼看看,究竟是不是傳說的那麼厲害,咱們南下,是來送死,還是來贏得這場戰爭!”

  洛克薩妮怒視這些人,看到其中甚至包括幾名站在外圍陰陽怪氣的斐揚將領,氣得臉都紅了。

  在斐盟這個陣營中,這樣的嘲諷懷疑簡直就成了一種傳統。盟軍和盟軍之間,互相充斥著不信任。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以前,斐揚一國獨大,黑斯廷斯穩居軍神寶座的時候,還沒有人敢出聲質疑。

  現在隨著李佛入主盟軍指揮部,南下艦隊成了孤軍,黑斯廷斯的身體又每況愈下,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冒出來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斐盟軍隊中,有不少都是這種與其說是靠軍事才能和戰績倒不如說是更多地掌握政治鬥爭和升官發財要訣的將領。論打仗他們或許不怎麼在行,可要質疑挑刺,卻是個頂個的厲害。

  更何況,南下戰略本來就是黑斯廷斯一手推動,此刻面對兩百萬公里外的西約大軍,若說這些人裡面沒有幾個膽怯的,沒幾個想要保全手中勢力和身家性命甚至以此為籌碼投向李佛的,恐怕傻子都不會相信。

  西約這種人不少,民主國度裡,這樣的人也同樣多。

  洛克薩妮當初在民主力量要塞演習中,見識過胖子以虛擬推演對抗連挑一百一十五位斐揚將領的厲害,也通過好友瑪格麗特對匪軍有更深的了解,因此知道,匪軍的戰績每一項都和胖子脫不了關係。

  在這支強大的雜牌軍中,胖子就是靈魂。

  他的性格,已經完全融入了匪軍的個性之中。即便是打班寧這一仗胖子沒有親臨前線,可是在匪軍奇襲宙斯,誘敵,殺穿赫拉星系奔襲班寧艦隊的一連串戰鬥中,所持仗所展現的卻正是他們特有的蠻橫,狡猾和瘋狂。

  只有這樣的軍隊,才能打出這樣的戰役!如果把同樣的作戰計劃拿給現在盟軍的其他艦隊執行,恐怕連一半都完成不了,更別提打得那麼乾淨漂亮了。

  正是因為從當初的對抗中漸漸了解了這個勒雷機修兵,洛克薩妮才對身旁盟軍將領的冷嘲熱諷感到憤怒。

  戰爭中如果沒有基本的信任,戰鬥中不敢向盟友託付後背,對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如果大家在如此關鍵的時候,還對一位盟軍將領曾經創造的赫赫戰績視而不見,還在因為人家沒有出現就捕風捉影地推測別人的動機並煞有其事地安排罪名大加指責。又怎麼可能互相信任,齊心協力地贏得這場戰爭?!

  似乎是不想在開會之前引發更激烈的矛盾,一旁的梅迪納上將和米歇爾中將,隔開了洛克薩妮和這幾名盟軍將領。雙方不歡而散的同時,都各自看了旁邊的馬奇亞和藤井剛等萊恩共和國將領一眼。

  馬奇亞一臉苦笑,藤井剛則面沉如水。

  萊恩共和國是李佛的最大支持者,也是黑斯廷斯拉走盟軍主力南下的最大受害者。而萊恩艦隊,又是這支艦隊中的第二大集團。因此,從根本上來說,聯軍內部的矛盾,就產生於萊恩人的怨氣。

  會議室裡的氣氛沉默而凝重。不少盟軍將領都默默地互視一眼後散開到旁邊。這短暫的衝突,給即將到來的戰役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不少人都心事重重地在心裡嘆著氣。他們知道這種對立情緒的危害,知道其根源,卻不知道怎麼去化解。

  “真可悲!”洛克薩妮走到會議室的舷窗邊,凝視著中央指揮台下方的指揮大廳裡忙碌的人群和閃爍的天網屏幕憤憤地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總是對匪軍充滿了偏見,難道他們都是瞎子,聾子,看不見田將軍的戰績嗎?”

  “以前田行健將軍在勒雷聯邦,他們可以說那些功勛都是吹噓出來的,後來人家從瑪爾斯自由世界拉出這支匪軍,從打漢弗雷艦隊開始,打滄浪星,打雷峰星,打奧布恩,打謝爾頓……這樣的戰績,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是全民崇拜的英雄吧?為什麼放到田將軍身上偏就是諸多質疑?”

  洛克薩妮板著俏臉,憤憤然地一跺腳:“到這個時候了,不把心思放在作戰上面反而盯著別人指三道四,這樣的盟友,不要也罷!”

  “我倒覺得這很正常啊。”梅迪納上將笑眯眯地趴在落地窗的欄桿邊,看著忙碌的指揮大廳,“這應該是元帥閣下早有預見的吧?”

  洛克薩妮一愣,懷疑地地瞟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我們跟隨元帥閣下已經很多年了,從戰爭爆發以來,元帥表面上不管,暗地裡做了些什麼工作,別人不知道難道我們自己還不知道麼?”梅迪納上將嘴角噙著一絲淡定的笑容,眉毛微微揚起,對洛克薩妮道:“現在斐揚的軍力,比起開戰之初如何?”

  洛克薩妮和一旁的米歇爾中將對視一眼,凝神皺眉想了想,回答道:“雖然我們在卡爾斯頓星河的損失不小,李佛又帶走了四大星系,不過,我們現在能夠動員的兵力,比起開戰之初並不少多少。”

  “是啊,”梅迪納上將笑著道:“別的不說,就說我們這些黑系的將領,這兩年來,哪一天不是在元帥的命令下枕戈待旦,哪一天不是玩了命一樣的準備物資,訓練軍隊,演習,優選軍官?”

  他說著,掏出雪茄來,丟了一支給旁邊的米歇爾,自己點上一支,半眯著眼睛道:“雖然斐揚的兵力都分布在各大星系,都是共和國防禦體系的組成部分,看似無法調動。可是,如果元帥閣下下決心的話,至少我們這些人有一大半能夠領軍南下吧?”

  洛克薩妮和米歇爾同時點了點頭。

  梅迪納的話,就像是一支手,一把從雲山霧罩中抓出了他們心頭那一點隱約的困惑。

  這一次從斐揚共和國抽調到盟軍的,除了洛克薩妮,梅迪納和米歇爾以外,還有當初跟胖子做推演對抗的十幾名黑系將領。不過,這些人只占黑系將領的一小部分。而且,在四十支南下的斐揚艦隊中,他們領導的艦隊只占其中不到百分之三十。

  這也就是說,還有不少黑系的斐揚將領和他們的軍隊,被元帥留在了斐揚共和國。

  元帥為什麼這樣做?是因為南下倉促,沒有足夠準備時間,沒有足夠的補給物資?還是因為這些分屬不同軍區的斐揚軍隊,是共和國各大星系防禦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能抽調?

  在外人甚至在大多數斐揚將領看來或許是這樣。可在這些跟隨黑斯廷斯多年的將領們看來,事情卻沒這麼簡單!

  只有他們才知道——斐揚共和國的兵力,還沒有匱乏到需要李佛那幾十支艦隊來充老大的時候!如果元帥閣下願意,黑系將領掌控下的軍隊,可以在四十八小時內就完成集合和作戰準備,啟程出發!

  因為,他們已經準備了整整兩年了!

  共和國的防禦體系,離開了他們也照常運轉。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斐揚共和國各大軍區總數超過四百支的A級艦隊,上千個裝甲師和全機械化步兵師,可不是在陽光下曬一曬就能見底的!

  這個時候,當梅迪納提起這個問題,洛克薩妮和米歇爾立刻起了反應。當初在民主力量要塞進行的秘密演習,曾經一度被他們當做是自己這些人和這個團體未來領導人的第一次見面,更是戰鬥即將開始的號角。可沒想到……

  雖然平時都沒有交流過,可相同的問題已經在他們的心理盤桓很長時間不得其解了。

  “為什麼元帥不……”洛克薩妮看著梅迪納,問道。

  “元帥在戰略方面的布置,一向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梅迪納緩緩道:“無論是當初東南遠征軍艦隊經由克納威爾四國南下,還是道格拉斯的十九集團軍奇襲長弓星系,都不過是元帥早早部下的兩顆小棋子而已,以他的深謀遠慮,又怎麼可能沒有更大的伏筆?”

  他咬著雪茄,一雙眼睛在煙霧中閃閃發光:“看看我們四周,包括我們斐揚的艦隊,有多少是傾向於李佛的,又有多少是出了名的墻頭草?”他用嘴往藤井剛那邊一努,不動聲色地道:“別的不說,這一位,可是李佛的鐵桿崇拜者……”

  “又一個軍國主義者?”洛克薩妮厭惡地撇了撇嘴。

  “那倒不是,”梅迪納笑著搖了搖頭:“只不過,他和大多數的青年軍官一樣,太容易衝動,也太熱切。”

  說著,梅迪納轉過頭來:“元帥把這樣一幫傢伙帶出來,把我們的人留給李佛…….你們明白了麼?”

  洛克薩妮眨巴眨巴眼睛,米歇爾咽了口唾沫,兩人對視一眼,眼睛都是一亮。

  就在這時,自動門開啟,消瘦的黑斯廷斯在麥金利的陪伴下出現在門口。而與此同時,舷窗外指揮中心巨大的天網主屏幕上,驟然亮起一朵白色的煙花。

《 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1-5-9 01: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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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六十一章 交火

  儘管早已經通過天網屏幕親眼目睹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可是,當匆匆趕來銀象星系的戰艦結束了最後一個航段的躍遷浮現在跳躍點空域盡頭的時候,王楠煦上將和一幫薩勒加將領們還是被舷窗外的景象驚呆了。

  飛船漸漸減速。收縮的尾部推進器尾流和開啟的轉向推進器,讓飛船以一種如水一般輕柔的姿態緩緩接近跳躍點空域。前方,懸浮導航塔閃爍的燈光和四周的數百艘薩勒加首都第一集團艦隊,就像慢鏡頭一般在漸漸放大。

  “這就是第一集團艦隊?那支戰鬥力評定為一級的薩勒加主力艦隊?”將軍們呆呆地站在舷窗邊,看著一艘艘橫七豎八漂浮在空中的戰艦從眼前滑過,忽然間,有一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五百米外,一艘薩勒加【拿破崙】級戰列艦頭朝下倒立著。雖然在宇宙中沒有東南西北的區別,可是,從躍遷航道飛往跳躍點這條虛空中的無形航道形成的參照線,依然讓眼前的這艘戰列艦的姿態看起來凄慘而無助。

  它的艦尾高高的翹著,就在清澈明淨的舷窗前面清晰可見。呈x布局的尾部推進器完全炸爛了,就連艦首,飛翼,頂部和艦腹下的幾個轉向推進器也無一倖免,全都變成了殘缺不全的破爛。

  戰列艦的艦橋燈光還亮著。艦體一半沐浴在恆星的金色光芒下,另一半則隱於背光的黑色之中,除了舷窗的燈光染開在窗口的光暈外,鋼鐵外殼上噴塗的薩勒加軍方標誌,就只隨著導航燈塔兩秒一閃的光芒時隱時現。

  距離戰列艦不遠處,橫著一艘【奮勇】級巡洋艦。這是一艘薩勒加最新式的戰艦,開戰之前還只存在於圖紙和技術儲備的數據庫中,幾個月之前才剛剛建造了五百艘,全都配備給了最精銳的薩勒加艦隊。

  而現在,【奮勇】級巡洋艦卻側翻著。

  它有著呈菱形布局的四個標誌性炮塔的船底,衝著緩緩經過的飛船,艦橋塔樓則衝著那艘倒栽著的戰列艦。同樣,這艘巡洋艦的尾部推進器和轉向推進器也被摧毀了,大家甚至能看到上面縱橫交錯的刀痕。

  飛船穿過戰艦之間的通道,向艦隊中心飛去。越往前,戰艦就越多。

  首都第一集團艦隊是標準的3A艦隊編製。戰鬥艦艇和電子艦,後勤艦等艦艇總數超過五百艘。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這樣一支艦隊已經是地區衝突中的主力作戰單位了,無論它們是出現在移民星的大氣層外,還是出現在航道上,對它們的敵人來說,都是一種強大而恐怖的武力威懾。

  即便放在現在這個宇宙戰爭年代,一支集團艦隊,也是大部分國家一個移民星系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的防禦力量。

  可是現在,這五百艘戰艦,卻如同五百艘死氣沉沉的幽靈船一般,橫七豎八地漂浮在銀象跳躍點空域茫茫虛空中。如果不是戰艦的舷窗燈光還亮著,大家甚至會以為這是一處地球聯邦時代留下來的戰爭遺址。

  將軍們靜立於艦橋平台上,沉默地看著一艘艘失去了動力的薩勒加戰艦從自己眼前滑過。

  沒有人能夠用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震驚,駭然,沉重……這就是離開戰爭僅僅一年的薩勒加的精銳艦隊。他們在一艘匪軍巡洋艦和數百名魔鬼機甲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

  雖然許多人都能夠輕易為首都第一集團艦隊的遭遇找出藉口,他們會說這是因為艦隊沒有防備,陣型收縮得太緊。會說在真正的戰場上,匪軍的機甲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從內向外進攻。

  匪軍機甲想要接近艦隊,就必須首先擊垮比他們速度更快,更靈活的戰機集群的封鎖,顯然,那根本就不可能……

  理由有很多,可是,在薩勒加將領們看來,這些卻統統都是失敗者的藉口!

  戰爭就是戰爭。只有勝負沒有藉口。一個失去了自由,尊嚴乃至生命的失敗者,更不可能擁有辯解的資格和機會。

  他們唯一做的,就只能帶著自己的憋屈和不服氣,靜靜地躺在這寂寥空曠的宇宙中保持沉默。當多年以後人類的飛船從戰場上經過時,人們會看著這些殘骸嘆息、談論、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會關注這支艦隊是怎麼覆滅的。

  更重要的是,從軍事的角度來看,這一仗匪軍事實上展現出來的遠比表面上大家看到的更多,也更發人深省。

  勒雷聯邦是一個已經在戰爭中打到近乎山窮水盡的國度,在戰前,無論是他們的國力,武器科技還是軍力都不是薩勒加聯邦的對手。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比以前更虛弱,更不是薩勒加的對手才對。

  可是,戰爭的磨礪,卻讓這個國度變得比薩勒加更加強大。他們的戰術,他們的大膽,他們的機甲,帶來的不僅僅是震驚,還是一種恐懼!

  大家不敢想象,再這麼過一年兩年,薩勒加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到那時候,這個曾經在東南甚至在整個斐盟內部都占有重要位置的國家,就會褪變成一個挨了打連還手的力氣也沒有的弱者!

  王楠煦上將的旗艦【龍槍】號,已經駛入了第一集團艦隊的中央。

  在近距離上,大家可以清晰地看見一輛輛黑色的機甲,圍在自己的身旁,隨著戰艦地移動而移動。

  這是一群恍若地獄魔鬼般的鋼鐵猛獸!他們或攀附在周圍戰艦的裝甲上扭過頭來,或立於戰艦的艦橋頂部靜靜地注視這這邊。或在戰艦之間跳躍、滑行,或跟隨著【龍槍】號,在薩勒加戰艦的甲板上奔跑。

  接近,停船,對接通道,壓力平衡,開啟艙門……當一系列戰艦對接工作完成之後,王楠煦和數十位薩勒加將領走進了這艘首都第一集團艦隊的旗艦。

  此刻的夢想號,已經和他們記憶中那艘強大的太空母艦完全不一樣了。

  內部空港,控制室,動力艙,電子艙,機庫,升降梯,彈射通道乃至生活區都已經被匪軍占領,每一道自動門前,都有一個黑色的魔鬼機甲。每一個艙室都有匪軍士兵用冷冰冰的槍口對準投降的薩勒加官兵。

  許多地方,還能看到戰鬥留下的痕跡。尤其是在通往指揮室的核心區域裡,隨處可見血跡和機甲的殘骸。

  這艘原本應該是朗德設下陷阱囚籠的太空母艦,最終成了胖子和方香的保險箱。在內部入侵控制了母艦中央電腦之後,匪軍機甲一路橫行暢通無阻,而母艦自己的保衛機甲和衛兵則寸步難行。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也難怪朗德氣得吐血,換做誰,在知道自己被別人這樣玩弄於鼓掌之間調戲得欲仙欲死,只怕都憋不住心口的那口血。更何況,朗德被胖子一頓痛揍,早已經打得皮開肉綻內外皆傷了。

  戰鬥在匪軍攻入母艦內部後迅速結束。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第一集團官兵,很乾脆地放棄了抵抗。

  沒有人願意將槍口對準方香。即便第一艦隊的不少軍官都是朗德和艦隊司令拉姆齊一手提拔起來的,可是,他們依舊不敢命令自己的士兵向母艦和匪軍巡洋艦進攻。甚至連一點念頭都不敢有。

  他們知道,一旦自己下達這樣的命令,最先幹掉的,或許就是自己。

  這就是方香的號召力。驚人的美麗加上跟隨托爾斯泰血戰長弓的傳說,就像一道炫目的光環籠罩在她的身上。

  別說沒人願意冒挑戰所有方香崇拜者的風險,就算有,在王楠煦上將等人出現在通訊屏幕上後,也迅即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削職貶官甚至接受調查蹲監獄,都比把小命白白送在這個地方來得好!

  通往母艦指揮室的走廊上,薩勒加將領們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清晰。

  兩側的艙室和大廳裡,隨處可見被匪軍士兵看管著靜靜坐在一起的薩勒加官兵。當數十名薩勒加將領從他們身旁走過的時候,他們抬起頭來注視著自己的長官,眼神複雜。

  越往裡走,將軍們的心情就越難保持平靜。

  他們不得不承認,那個一臉憨厚的胖子,給他們上了他們軍事生涯中最震撼也最難忘的一堂課。

  這傢伙不但算計了艦隊的陣型,算計了朗德的心理,還算計了整個薩勒加軍方。就連這次通訊會議也是這個環環相扣嚴絲合縫的計劃的一環。

  上百名薩勒加將領的出現,震懾了所有第一集團艦隊的官兵。而同時,第一集團艦隊的遭遇也震懾了所有薩勒加將領。沒有人想成為第二個朗德。因此,原本就極具威望的王楠煦上將成為薩勒加的領導者,將是一個無可爭議的共識。

  從滿載【橫行】機甲的巡洋艦抵達銀象星系開始,大家就跟隨著這個胖子的指揮棒跳舞,一直到現在。而且,還會繼續跳下去…….

  最後一道自動安全門開啟,忐忑不安的將軍們走進了指揮大廳。

  迎面,胖子和方香含笑而立。

  身穿藍色匪軍上將制服的男人長著一張胖嘟嘟的臉,一對標誌性的招風耳。他微側著腦袋,看起來就像一只有些困惑的沙皮狗,一臉的憨厚。

  而方香則依舊是那麼地美麗迷人。她那獨特的清雅氣質,讓人在面對她的時候,仿佛面對著的是一株迷人的幽蘭,生不起半點的褻瀆之心。

  她是如此的美麗。更重要的是,她屬於薩勒加。這讓薩勒加的男人如何不迷戀她,崇拜她,並為此驕傲?!

  王楠煦上將停下了腳步。所有跟在他身後的薩勒加將領們,也停下了腳步。

  眼前,方香迷人的笑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就像清晨的山林漸漸聚集起朦朧的霧氣,終於,淚水如同聚寶盆裡驟然成形的珍珠般奪眶而出。

  每一名薩勒加將領的心,都如同被一隻手猛地揪了一下。

  在這淚水中,他們仿佛看見了長弓星系托爾斯泰的旗艦爆炸的煙花,看見了長弓地方艦隊流落到自由世界時那傷痕累累的艦體和官兵們痛苦迷茫的眼睛。

  可是,她卻一直在戰鬥。

  和她身旁的那個男人一樣,在為自己的祖國戰鬥!

  王楠煦上將咬緊了牙,立正挺胸。

  “敬禮!”

  胖子環顧四周。

  會議室裡,薩勒加將領們正襟危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臉上。

  胖子有些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雖然已經身為勒雷聯邦上將,又是軍神黑斯廷斯的指定接班人,可他還是覺得正經八百地坐在會議室裡主持這種關係到一個國家的會議簡直是一種折磨。

  他媽的,什麼時候堂堂采花門的門主也要操心國家大事了……還有比這更不務正業的嗎?

  “我知道,其實大家一直在猜測薩勒加重新參戰之後會面臨一個什麼樣的局面,軍隊會被派遣到什麼地方,會不會.......”胖子眨巴眼睛,“.......被當做炮灰。”

  薩勒加將軍們表情都有些尷尬。方香則直接瞪了胖子一眼。這傢伙似乎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婉轉含蓄。

  而比這更糟糕的是,顯然被他給說中了!

  其實,方香自己也明白,在如何使用薩勒加兵力這個問題上,胖子很難有其他的選擇。

  首先從局勢來說,薩勒加艦隊正是目前兵力不足的斐盟聯軍絕佳的補充。朗德雖然卑劣,可他畢竟還是幹了一件好事,那就是讓薩勒加擺脫了親西約派的議長塞弗的統治,並讓薩勒加各大軍區做好了一級戰鬥準備。

  按照之前王楠煦上將提供的資料來看,如果薩勒加參戰的話,三天之內就能向A3星系派遣二十支A級艦隊。半個月內,能再派遣出十到十五支A級艦隊。

  這三十多支艦隊,對於現在的盟軍來說簡直太珍貴了。

  方香完全可以想象,當薩勒加艦隊出現在A3星系的時候,對南下的斐盟聯軍將是一個多麼巨大的鼓舞。要知道,那不僅意味著雙方的兵力差距能夠縮小到7:10內,而且,那還意味著薩勒加這個國家的回歸。

  如果戰爭繼續下去的話,薩勒加的資源,工業生產能力,運輸補給能力,將成為斐盟斷絕後勤補給,查克納自顧不暇,勒雷山窮水盡之後,南下聯軍在東南長期作戰的重要保障。

  可是,這一切並不意味著薩勒加就能得到尊重。

  畢竟在此之前的一年時間裡,這個國家屈辱的宣布中立,脫離了斐盟。正是他們當初近乎於背叛的撤退,讓勒雷崩潰,讓蘇斯和傑彭得以騰出手來進攻查克納,將萊恩和斐揚的兵力大量牽制在東邊。

  沒有人能夠迅速對薩勒加軍建立信任。盟軍的那些將領,將毫不猶豫地把薩勒加艦隊投入到最艱苦也是最危險的戰鬥中。

  對他們來說,那是理所當然的!

  方香當然不想看見自己的祖國和同胞受到這樣的待遇。可是,薩勒加犯下的錯誤,必須要償還。

  因此,在她看來,自己的同僚們的擔心不無道理,而胖子,也別無選擇。

  方香知道,胖子已經制定出了一個作戰計劃。

  她並不知道作戰計劃的內容,所以,她此刻的心情和大家同樣的忐忑。瞪著胖子的眼睛,又是嗔怪,又是哀求和希翼,眼神複雜之極。

  胖子向來沒什麼出息,被方香一瞪,渾身都酥了。那張胖臉上的猥瑣表情移植到一個古代人臉上,活脫脫就是一個電視劇裡見著美女就走不動路目光呆滯口水滴答通常被英俊的男主角揍得屁滾尿流的二世祖。

  他低眉搭眼地拿起會議桌上的遙控器,把頭扭向屏幕:“請大家先看看這張圖。”

  將軍們看向碩大的天網主屏幕。

  高二十米,寬近六十米的天網屏幕散發著明亮的光芒。璀璨的群星,綠色的數據和線條,紅色的進攻箭頭,黃色的戰略要點坐標,還有白色的航道線,一一浮現。整個圖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引了所有的視線。

  那是一份作戰計劃示意圖——關於進攻蘇斯和傑彭本土的作戰計劃示意圖!

  同時回頭的方香,一下子呆住了。

  這個時候,拿出這樣一份示意圖來......

  “田將軍,這是?”王楠煦上將收回目光,轉而緊緊的盯著胖子的眼睛,方正的臉膛因為驚喜激動而不由自主地血色上涌。

  “這是我為薩勒加聯邦艦隊制定的作戰計劃。”迎著方香驚喜交加的目光,胖子點點頭。

  轟的一聲,會議室裡一下子炸了鍋。

  “交火了!”

  斐盟將領們目視著會議室的天網遠視儀屏幕,凝神屏息。

  遠方的白光來自一艘斐揚的偵查艦。這艘長只有三十六米的小型飛船,被一艘比納爾特小型護衛艦盯上了,雙方經過短暫的追逐之後,比納爾特小型護衛艦一炮轟在了斐揚偵查艦的艦體左舷。

  白光是偵查艦位於左舷中後部的一個副推進器被擊中爆炸發出的亮光。

  從遠視儀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偵查艦的艦體被撕出了一個巨大的傷口,燃燒的火焰在艦體內部隱約透出點光亮,大量的濃煙如同爬滿了破口處,隨著偵查艦的緊急轉向移動而涌向虛空。

  在距離斐揚偵查艦和西約護衛艦不遠的空域中,雙方的偵查艦,電子艦和護衛著他們的戰鬥艦艇,就像是兩團忽然遭遇的狼群,在互相追逐著,撕咬著,轉著圈的一邊搶占攻擊角度,一邊向對手高速逼近。

  忽然,又是一道白光。

  這次是斐揚的一艘高速驅逐艦開火了。

  這艘【銀狼】級驅逐艦從一旁殺上來,如同一條黑夜裡無聲無息跑動的餓狼,搶占攻擊位置之後二話不說立刻開火。

  這一炮打得極準。

  那艘正咬著斐揚偵查艦狂追的比納爾特護衛艦完全淹沒在了能量炮光團之中。

  當光團化作遠方一條無限延伸的長線消散時,遠視儀屏幕上,只見殘骸紛飛!

  這一炮,吹響了雙方的戰鬥號角。

  已經逼近到足夠距離的雙方戰艦紛紛開火,艦首的主炮,兩舷側邊和飛翼上的副炮還有上下左右的旋轉炮塔,都在噴涂著筆直的光團。縱橫交錯的光鏈,瞬間點亮了虛空,一艘艘戰艦,在這穿梭的光芒中忽隱忽現。

  雖然這只是雙方的偵查艦和少量護衛艦隊之間的戰鬥,就連試探都算不上,無非是多爭取一點戰場控制區域,多一點釋放衛星,進行偵察的優勢罷了。可是,這樣的戰鬥依然讓每一名斐盟將領心跳陡然加速!

  要知道,這並不是一場普通的集團艦隊級的戰鬥。在這雙星角走廊的東西兩端互相對峙的,是超過三百支A級艦隊的龐大艦群。即便只是各自派出隊伍中不足百分之十的偵查艦和護衛艦艇,都是一場超規模的戰場屏蔽戰。

  戰鬥,最先在中央戰區爆發,緊接著,右翼的萊恩艦隊前方,也亮起了能量炮縱橫交錯的光芒。

  因為雙方投入的戰鬥單位都是以護衛艦和驅逐艦為主的小型高速艦艇,戰鬥的目標也以護衛己方的偵查艦和電子艦為主,因此,交火的戰艦幾乎沒有什麼隊列陣型,而是以小型編隊高速游走,互相開炮。

  這樣的場面,雖然沒有大艦隊主炮齊射,或者太空母艦釋放成千上萬的戰機時那麼壯觀,可是這些高速驅逐艦和護衛艦閃電般的速度,眼花繚亂的戰術變幻,卻讓戰局看起來卻更加激烈。

  因為是試探性的接觸,加之兵力上處於劣勢,因此,中央集群派出的是二十艘偵查艦,五艘電子艦和兩支以少量的巡洋艦和超過四十艘驅逐艦組成的D級艦隊。

  而西約聯軍在中央戰區投入的是同樣數量的偵查艦和電子艦,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不過,在護衛的戰鬥艦艇方面,則派出了數量是斐盟聯軍艦艇兩倍的四支D級艦隊。表達的意思,頗有些囂張而戲謔。

  這是正式戰鬥前的試探,也是一種心理戰。

  中央集群的指揮部相信,如果己方也加派同等數量的戰艦的話,那麼,敵人派出的艦隊就不是四支,而是八支了!

  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有些時候,就只能忍氣吞聲。在不打算一次比一次升級的跟敵人比拼艦隊數量以至於最終全軍突擊的情況下,指揮部只能命令前出的偵查艦和護衛艦隊執行相對克制的策略。

  不過,儘管中央的前出戰艦忠實的執行了指揮部的命令,在選擇偵察和衛星釋放的空域時,刻意避開了敵人,可是,這並不代表敵人不來找麻煩。

  此刻,中央戰區打得如火如荼。

  在護衛艦隊的掩護下,執行任務的偵查艦和電子艦只損失了一艘艦艇。其他的艦艇都順利的撤回到了護航艦隊的身後。

  而前方的護航艦隊,則在敵人的圍攻下,應對得有些艱難。

  右翼戰區,則恰好相反。

  萊恩艦隊似乎並不準備一開始就讓敵人得意。他們不但派出了相同數量的護衛艦艇,甚至還讓兩支A級艦隊一左一右前出六十萬公里,在靠近一條小行星帶的位置構築了一道支援陣線。

  戰列艦主陣猙獰的炮口和火控鎖定,如同獵豹一般蓄勢待發的驅巡集群,還有不斷釋放又不斷回收著戰機,仿佛流氓在耍著刀子一般的太空母艦,無疑不彰顯著萊恩人的態度。

  在萊恩艦隊面前,西約人沒有占到什麼便宜。這使得會議室裡的斐盟將領們在看向馬奇亞和藤井剛的時候,目光中都充滿了欽佩。

  這兩位性格氣質迥然不同的萊恩青年將領,卻有著同樣強硬的作戰風格。他們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

  而與之截然相反的,則是左翼戰場。

  一種無聲的鄙夷,漸漸彌漫在整個會議室。

  就在這幾分鐘時間裡,西約的偵查艦和護航艦隊,已經大搖大擺地越過戰場中線,逼近到了距離匪軍艦隊不到八十萬公里的地方。

  遠方的匪軍艦隊,毫無動靜。沒有派出戰艦,沒有針對性的調動,前出的偵查艦也在拼命後退,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而他們的指揮官拉塞爾上將以及一干匪軍將領,此刻卻爭先恐後的向黑斯廷斯問好。

  “大家坐。”黑斯廷斯的輪椅,停在會議桌首席前。老人環顧四周。

  將軍們對視一眼,有些躊躇。

  戰鬥已經開始。雖然這只是雙方試探性的交火,可是,整個戰鬥卻是在指揮部沒有統一指揮,沒有完整的作戰計劃下進行的。無論是左翼的匪軍,中路的聯軍主力還是右翼的萊恩艦隊,都是各打各的。

  難道,元帥不想對現在的戰鬥做出相應的指示嗎?

  就在大家猶豫的時候,會議桌邊,匪軍將領們卻紛紛落座。那椅子移動和落座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刺耳。

  “拉塞爾將軍!”一位來自西南成員國的盟軍上將終於忍不住了,距離剛剛落座的拉塞爾最近的他提醒道:“西約的偵查艦隊,已經快碰到貴國艦隊的鼻子了,你們難道對此無動於衷嗎?”

  這位上將的話,讓整個會議室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拉塞爾,馬奇亞微微皺著眉頭,目光困惑而憂慮。藤井剛則面無表情,只是嘴角帶著一絲譏諷的冷笑。

  “他們很囂張。”眾人的目光中,風度翩翩的拉塞爾微微一笑,抬抬眼皮,看了看天網屏幕,隨即移開目光不再關心:“不過,我從來不跟死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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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六十二章  宣言

  “從來不跟死人計較?”

  會議室如同被一塊大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水面。

  將軍們或愕然對視,或嗤之以鼻,或啞然失笑。幾位站在馬齊亞和藤井剛身旁的斐盟將領更是誇張的一片嘩然。

  能夠被選中參與盟軍艦隊的,都是各斐盟成員國的高級將領。哪一個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哪一個不是赫赫有名?一群驕兵悍將,早就在這南下路途中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第一次看見匪軍將領,更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別說匪軍的指揮官田行健四年前不過是一個機修兵下士,運氣好沖天火箭一般爬到了現在的位置,論資歷名氣差的還遠。就算是東南名將拉塞爾,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一個上過名將排行榜的小國軍官罷了!

  要說起來這名將榜上的人物,在這會議室裡就不少。

  排在拉塞爾前面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而要論在盟軍中的資歷地位,至少有更多上一倍的人排在拉塞爾的前面!說句不好聽的,以當年拉塞爾在西約的地位,還夠不上和在場的這些斐盟將領們對話呢!

  如果拉塞爾是在剛剛拿下了莫提斯星系,擊敗了班寧率領的前鋒艦隊的時候說這樣的話,大家或許還服氣。可現在,匪軍已經以一連串近乎於恥辱的撤退,丟棄了他們原本獲得的榮耀和尊重。

  一支連招面都不敢跟對手打,用最貼切的方式詮釋了什麼叫做聞風而逃的軍隊,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牛逼哄哄?

  “拉塞爾將軍說的死人不會是西約人吧?”一位盟軍上將臉上帶著譏諷地笑容,拉開椅子坐下來,挨著腦袋:“怎麼我聽起來,將軍是在形容匪軍?”

  這位盟軍上將的話一出口,會議室裡的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不少人都認識這位盟軍上將,他名叫烏特雷德-巴拉斯。來自西南的一個中型斐盟成員國。一向以脾氣暴躁囂張跋扈著稱。在這盟軍南下的途中,他就曾不止一次當眾指責匪軍,甚至當著麥金利上將的面也不避諱。

  如果不是黑斯廷斯元帥還能鎮住他,恐怕早在抵達長弓星系之前,就已經帶領他的兩隻A級艦隊離開了!

  巴拉斯跳出來打頭炮,大家一點都不奇怪。

  這個人的個性就是這樣,在其國內就說一不二,資歷既老權勢也大,哪裡看得起小字輩的匪軍和拉塞爾?

  巴拉斯說著,目光刻意避開了黑斯廷斯的方向,扭頭看著身旁的同伴道:“人家都快到眼皮子下面了,自己卻連一隻護衛艦隊都來不及派出去。這樣的效率速度比起死人來也高不了多少!”

  既然有人當先開炮了,大家也就沒有了什麼顧忌。

  “哈哈,拉塞爾將軍說的就是匪軍吧!”

  “難道是準備槍斃幾個指揮官?”

  “一路逃到這裡,都逃得不知道該怎麼戰鬥了吧?拉塞爾將軍,還是給麾下鼓鼓勁,對面來的只是人家的偵查艦隊,別害怕!”

  “要我說,這是咱們匪軍故意呢。要的是誘敵深入。就是不知道人家從德西克深入到這裡,偵查艦都深入到面前了,下一步該怎麼辦。估計下一步不是聚而殲之而是來個欲擒故縱吧?”

  “欲擒故縱之後呢?”

  “當然又是誘敵深入,難道還指望他們跟敵人幹一夥?”

  “好計謀,好威風!我還說萊恩人艦隊幹得漂亮,打出了威風之氣,沒想到匪軍更長威風志氣啊!”

  “萊恩?萊恩算什麼,如果不是萊恩艦隊不自量力的阻擋敵人的話人家匪軍誘敵深入,能把西約艦隊給全包了!”

  一些早就看匪軍不順眼的盟軍將領紛紛附和巴拉斯。滿肚子的不痛快一旦開始宣泄,就跟絕了堤的洪水一般不可阻擋。甚至顧不得黑斯廷斯就面無表情地坐在會議桌首席,只亂糟糟的一片揶揄奚落。

  “眾怒難犯!”

  看到這樣的情景,藤井剛嘴角笑容的譏誚痕跡越來越深。一旁的瑪奇亞則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心下憂慮。

  眼下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一支軍隊正常的秩序範圍。放在以往的斐盟聯軍中,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別說一代軍神黑斯廷斯當面,就算只是他身旁的麥金利上將也是前盟軍總指揮,在座這些將領的頂頭上級!

  在軍隊這樣的系統中,一群下級不顧上級在座,不顧大戰在即,而向同僚群起發難,甚至情緒中還隱約包含著對上級的諸多不滿,這意味著什麼,性質有多惡劣,恐怕就是一名下等兵也知道!

  軍隊和普通的企業團體不一樣。

  這是一個隨時都準備隨著上戰場,準備著犧牲的團體。在這個團體中,服從是每一名軍人最基本的準則。一名剛進軍隊的列兵,只要有不服從的傾向,就會立刻打上危險的標籤。在他真正明白什麼是軍人,明白服從的重要性之前,他不會被信賴。任何晉升和重要的工作任務都與他絕緣。

  誰也不願意自己的部下是一個犯擰的刺頭。這不僅僅是因為上級的權威受到挑釁,更重要的是,在軍隊這個互相交託生死性命的團體中,一個不服從命令,無法信賴的士兵,或許就會在某一天葬送身旁同伴的命!

  在座的這些將軍都是身經百戰,在軍隊裡幹了一輩子的軍人。他們從士兵開始,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誰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他們還是在這個時候以近乎於集體發難的方式嘲諷匪軍。

  究其原因,可以說是特裡弗蘭星系的危機造成的對立,可以說是對黑斯廷斯的失望以及對南下戰略的不理解等情緒積攢到了臨界點,也可以說是他們不信任從德西克一路退到這裡的匪軍。

  而最根本的原因,卻是他們各自不同的立場,不同的利益訴求在驅使。這或許是有史以來斐盟組成成分最複雜也最不團結的一支聯軍了!

  喧囂聲中,黑斯廷斯面無表情地坐著,似乎對周圍的一切聲音都充耳不聞。會議室明亮的燈光下,他消瘦的臉龐上,一道道皺紋顯得比以前更加深刻了。他的身體有些佝僂,薄薄地嘴唇緊緊地抿著。

  只是,他的那雙眼睛,還是那麼深邃,那麼明亮。

  在黑斯廷斯的身旁,麥金利上將淡然而立。這位和李佛齊名的斐揚名將,正是一名指揮官最成熟精力也最充沛的時候,雖然他的頭髮已經開始泛白,可是,他的身體依然強健,後背依然如同標槍般筆直。

  還有跟隨黑斯廷斯的幾位盟軍將領,包括查克納的馮智上將,西利亞克聯邦的候賽尼上將,普迪托克的哈文-赫斯特上將等等,都同樣一臉肅穆,默不作聲。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身旁的這些盟軍將領的冷嘲熱諷。

  而最鎮定的,還是匪軍的幾位將軍。

  拉塞爾說完話之後,就翻看著剛剛發到手中的會議文件。自降軍銜加入匪軍的布拉特等人,已經恢復了上將軍銜。此刻,布拉特正和切爾,費歐文,米奇等勒雷將領低聲說著什麼,連看也沒看發難的巴拉斯等人一眼。

  如果說這群老傢伙還有資格給這些盟軍將領甩臉子的話。那麼,更讓人憤怒的就是跟隨在他們身後的那些匪軍年輕軍官了。

  這二十幾名斐盟(匪軍?)軍官,大部分都是大小夥少將。

  若是和平年代,這樣的軍銜別在一群平均年齡不過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肩頭或許有些刺眼,可在這積累軍功戰績如同飛一般的戰爭年代卻算不上什麼。各大盟國的年輕天才將領都不少,隨隨便便也能捉出幾十個來。

  可是,這幫以瑪格麗特和斐揚少將萊西特為首的年輕人,似乎並不知道什麼叫收斂。更不知道什麼是規矩,是敬畏。

  面對盟軍將領的嘲諷,他們雖然不聲不響,可那臉上輕蔑、不以為然、冷漠和譏誚的表情能把人活活氣死!誰要是看他們一眼,他們就直勾勾地把你給瞪著,瞪的你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

  隨著黑斯廷斯和匪軍將領們的冷淡沉默,會議室裡的聲音漸漸小了。

  可是氣氛卻愈加的緊張起來。

  發難的盟軍將領面色陰沉,領頭的巴拉斯更是一臉鐵青。匪軍這幫傢伙的不理不睬,讓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憋足了勁揮出一拳卻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虛不受力,那種難受勁簡直別提了。

  而更可惡的,就是站在自己對面不遠處的一個匪軍軍官。小小的陸軍少將,竟然也敢一臉冷笑的瞪著自己,越瞪還越來勁!

  “哼!”巴拉斯猛地一拍桌子,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站在他對面的,正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在瑪格麗特等黑家第三代成員中最驕傲自負的魅影軍團第三裝甲師師長艾薩克。

  看見巴拉斯怒氣衝衝的拍案而起,青年嘴角冷笑愈加明顯。半邊眉毛還輕輕一挑,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完全沒把巴拉斯看在眼裡。

  這麼多年來,巴拉斯何曾受過一個小小少將的如此挑釁,一時氣急,咬牙指著艾薩克的鼻子正要呵斥,忽然,他半張的嘴一下子凝固了。

  就在他對面的天網屏幕上,一團刺眼的白光正如同一朵明亮的煙花,在漆黑的宇宙中驟然綻放!

  “是左翼!”

  隨著一位盟軍將領的叫聲響徹會議室。

  眾人聞聲回頭。

  只見左翼戰區,原本呈【品】字形逼近匪軍的三支西約偵察艦隊附近,一艘艘匪軍戰艦如同鬼魅一般從宇宙的無盡黑幕中浮現。還沒等大家回過神來,這些餓狼就已經咆哮著驟然加速,撲進了西約偵察艦隊的陣型。

  三個西約偵察艦隊集群,在這一瞬間,遭受了毀滅性的襲擊。

  數以百計的能量炮,成千上萬的導彈,還有匪軍戰艦那猙獰的撞角,就像狼群的牙齒輕易破開獵物的喉管。

  無數的白光在西約戰艦外殼上炸亮,無數的火光噴射而出。紛飛的碎片殘骸就像飛濺的水花般剎那間遍布整片空域。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匪軍的伏擊艦隊距離對方,最多不到一千公里的距離。他們的速度極快,攻擊動作又堅決狠厲。選的還是三支成品字形前行的西約偵察艦隊的中段腰部位置!這一口咬下去,實在又狠又毒。

  西約艦隊的混亂,從艦隊腰部開始向前後擴散。從遠視儀裡可以清晰地看到,受到攻擊的西約戰艦在齊射的白光中融化,在匪軍戰艦的撞角下無聲地變形斷裂,在即射而至的導彈爆炸中破開一個個恐怖的大洞。

  當西約艦隊陷入混亂的時候,匪軍開始了向縱深穿插。

  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屏幕。不僅是會議在座的將軍們,還有指揮室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參謀們,各大艦隊的官兵們每一個人都停下了腳步,仰著頭,死死的盯著天網屏幕,凝神屏息。

  一艘匪軍巡洋艦,推開了已經被他撞成兩段的一艘西約驅逐艦,微微調整角度後毫不減速地切進了兩隊西約驅逐艦的中央空隙。它一邊前進,一邊開火。艦首的主炮和兩翼的六門副炮就像死神的鐮刀。

  白色的能量炮光團切過正面一艘西約驅逐艦的左舷,在瞬間將其能量護罩打崩潰的同時,在艦體上狠狠轟出的四個大洞。

  西約驅逐艦首靠上層甲板部位的炮塔在白光中直接消失,中部的艦橋下方和尾部的推進器部位的損傷直接引發了艦體內的殉爆。大量的氣體和火焰從裂口噴出,一道道蜿蜒的裂縫在艦體上延伸開來。

  最後只見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這艘西約驅逐艦化作無數碎片,四散紛飛。

  而在這白光和火焰中,匪軍的另外兩艘巡洋艦和六艘驅逐艦,卻在這艘領頭的巡洋艦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向前突進。

  爆炸的光芒,在它們黑色的鋼鐵艦體上忽明忽暗。它們猙獰的艦首,厚重的裝甲,優美流暢的線條和那正閃爍著死亡之光的炮管,充滿了一種融合著現代機械工業和戰爭暴力的美感。

  他們一邊開炮,一邊前進。

  九艘戰艦排成了蜈蚣陣型,以三艘巡洋艦為頭六艘驅逐艦為足,向西約艦隊的中央切入。在他們的左右,也有同樣的艦隊在進行同樣的戰術切入,外圍更有艦隊以環形路線配合,將西約艦群切割開來。

  在周圍混亂的西約戰艦的對照下,這些匪軍戰艦看起來簡直冷靜從容到了極點。

  他們每一艘戰艦的位置都保持得極精確,航行速度,轉向角度和同步時間簡直分毫不差。而那每一分三十五秒的火力齊射,更是讓人心驚膽戰!這種火力齊射頻率,比起周圍的西約戰艦來,快了整整一分鐘!

  天網屏幕前的斐盟官兵,覺得自己簡直無法呼吸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確如此冷靜的戰術切割,如此恐怖的火力齊射,如此狠厲毒辣的攻擊。在許多來自中小型盟國的官兵看來,別說那些已經在匪軍的偷襲中陷入混亂的西約戰艦全無還手之力,就是自己所在的艦隊和匪軍正面交鋒,恐怕也是被屠殺的份!

  虛空中,一支支匪軍艦隊就像是一把把手術刀,精確地切割這獵物。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數量少於他們的三隻西約艦隊已經被他們切割成了零碎!

  而匪軍顯然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因為斐盟官兵們已經可以從天網遠視儀屏幕上清晰地看到這些匪軍戰艦的身後,兩個龐然大物,正隨著身體上流動游走的光絲,漸漸從黑暗中露出身形。

  “末世級太空母艦!”

  早已經在【民主力量】要塞演習中見識過這種母艦的洛克薩妮驚喜地叫了起來。

  會議室裡,一陣無形的騷動。儘管天網屏幕很大,可是不少盟軍將領還是情不自禁地上前幾步,擠到距離更近的位置觀看。

  還沒等騷動平息下來,更大的騷動就爆發了。

  虛空中,隨著一架匪軍【閃電隼】太空戰機那修長優美的機身如同破開烏雲的海燕一般閃現,無數的銀白色太空戰機,同時電射出了宇宙的無窮黑幕。

  斐盟將領只覺得一股血液,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那不是戰機

  那是無數道白色的閃電!

  他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屏幕上那一條條白色的光絲在瞬間穿越宇宙虛空,捲入西約艦隊的尾部,然後如同一團砸在狂風中的銀沙般,驟然散開!

  那畫面,太美了。

  數千架戰機,在西約艦群中蹁躚飛舞,在開火,在翻滾,在貼著西約戰艦的艦體噴吐著能量炮的光舌。他們尾部的推進器光流和能量炮光鏈,在空中纏繞成一團不斷游動的亂麻,直讓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一個又一個刺目的白光,隨著在紛飛的戰機群中閃亮。

  西約的六支D級艦隊加上偵查艦和電子艦,總計也不到兩百艘戰艦。且護航的大部分都是驅逐艦和護衛艦。別說這樣的力量無法抵擋匪軍的進攻,就算是三支A級艦隊,恐怕也是瞬間覆滅的下場。

  所有人都明白。

  這是屠殺!也是宣言——一種比右翼的萊恩艦隊更強硬,更囂張,更震撼人心一百倍的戰鬥宣言!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敵人也告訴盟友。

  這就是匪軍!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藤井剛,巴拉斯,還有所有對匪軍充滿敵意的將領們,都是大腦一片空白。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拉塞爾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在這樣的匪軍面前,西約偵查艦隊指揮官逼近到不到六十萬公里的距離,簡直就是在找死!

  在遠方的恆星和幾顆行星之間的左翼戰區,周圍半徑一百萬公里以內,都是匪軍的防區。

  越線者,死!

  這時,黑斯廷斯淡淡的聲音傳來。

  “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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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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