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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傲氣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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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作者:諸葛青雲] [金手書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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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27: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綠衣老婦
這洞府倒也寬敞潔淨異常,屠永慶以陳年佳釀,及熏臘野味等款待司空奇,對他頗為友善! 

  司空奇小飲數杯後,目注這位昔年名震八荒四海的「北斗神君」,劍眉微揚,含笑說道:「屠老前輩,你在這谷中佈陣設仗,究竟是否為了等待仇家有甚約會?」

  

  屠永慶擎杯在手,飲了一大口酒,長歎搖頭,從目光之中,看得出他是正回憶當年事情。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輩若是有難言之隱,便不說也罷!」 

  屠永慶搖頭說道:「我本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是想起二十餘年之前,為了—樁閒氣,隱跡此間,誰知二十餘年,仍未能避免與這樁閒氣發生關係,以致頗為感慨而已!」 

  司空奇訝然問道:「屠老前輩,你這說法之中,定含蘊一樁多年隱秘,司空奇莫測高深,有點聽不懂了!」 

  屠永慶微歎一聲說道:「不瞞司空老弟說,我這谷中石陣,佈置未久,是專為一位與你齊名的人物而設!」 

  司空奇心中一震,揚眉問道:「這人是誰?」 

  屠永慶緩緩答道:「她也列名『武林四絕』之中,叫做『碧目魔女』淳於琬!」 

  「北斗神君」屠永慶口中所說這「碧目魔女」淳於琬七個字兒把這「金手書生」司空奇聽得先是一怔,再復一驚,終於一喜! 

  他竭力鎮靜,不使喜怒神色過分顯露,向屠永慶淡然一笑道:「屠老前輩,你這佈陣設仗之舉,即便為了『碧目魔女』淳於琬,卻怎會知道她要來此地?」 

  屠永慶微笑答道:「我與這位『碧目魔女』,訂了約會!」 

  司空奇繼續問道:「你們是何時定約?那『碧目魔女』淳於琬,是約定何時來此,與屠老前輩見面?」 

  屠本慶想了一想答道:「約莫是半月以前,約定於昨日、今日、明日三日時間,淳於琬來此相會!」 

  司空奇劍眉微蹙說道:「老前輩隱居以來,定然少在江湖走動,卻是怎樣遇見那位『碧目魔女』淳於琬的呢?」 

  屠水慶點頭笑道:「司空者弟問得有理,我與『碧目魔女』淳於琬,迄今尚未見面,這樁約會,是別人代我所定!」 

  司空奇自斟自飲地飲了一杯酒,目注屠永慶含笑說道:「屠老前輩,司空奇又有一事不明,想要向你請教!」 

  屠永慶笑道:「老弟儘管請講!」 

  司空奇含笑說道:「那位『碧目魔女』淳於琬,年歲甚輕,她藝成出道之時,屠老前輩早已不問江湖之事,卻怎會……」 

  屠永慶聽到此處,巳知司空奇問話之意,遂微微一笑地接口說道:「司空老弟,你且飲酒,並略進山野粗餚。關於我與『碧目魔女』淳於琬的約會之事,必須溯本追源,從二十餘年以前,細細講起!」 

  司空奇因知愛妻淳於琬安然無恙,心中已自寬慰異常,遂點頭微笑,一面撕塊鹿脯入口咀嚼,一面靜聽這位「北斗神君」屠永慶,敘述當年之事。 

  屠永慶目注司空奇,微笑說道:「老弟既一見『北斗神君』,便知道我的來歷,則你也定必知道,我當年是為了何事,才淡卻雄心,不在江湖走動!」 

  司空奇嘴皮微動,欲言又止! 

  屠永慶見狀笑道:「老弟無須顧忌,儘管直言!」 

  司空奇緩緩說道:「據在下所知,屠老前輩昔年技藝精絕,威震環宇,是魔教中第一高手!但因與一方外奇人,互較神功,略受小挫以後,遂勘破名關,高蹈自隱!」 

  屠永慶點頭說道:「老弟說得不錯,但你可知道那位方外奇人是誰?」  

  司空奇搖頭說道:「不但司空奇不知,恐怕整個江湖以內,也極少有人知道詳情!」 

  屠永慶歎道:「此事並非我秘不肯言,而是那位方外奇人,根本極少在江湖走動,她是『大雪山』參禪靜修的『苦冰神尼』!」 

  司空奇「呀」了一聲,皺眉說道:「這位『苦冰神尼』的—名頭,在下尚是第一次聽見!」 

  屠永慶長歎一聲說道:「我當時也是因為對方無甚名頭,遂在答話之間,神色略嫌狂傲,以致激怒了這位『苦冰神尼』,把我教訓了一頓!」 

  司空奇含笑說道:「屠老首輩,你與那位『苦冰神尼』較量的甚麼功力?」 

  屠永慶答道:「我們先較量玄功,我用單掌輕輕按在一株古松的樹身之上,不消片刻光陰,整樹松針,完全落盡!」 

  司空奇讚道:「這是『內火燔根,蒼龍抖甲』神功,尋常人物慢說學步施為,恐怕連見都不曾見過!」 

  屠永慶愧然說道:「我當時也自鳴得意,但等『苦冰神尼』施為以後,才知宛如拳石於泰岳,杓水之於江湖一般,根本不足與對方互相比擬的了!」

  

  司空奇聽得揚眉問道:「那『苦冰神尼』卻是怎樣施展?」 

  屠永慶苦笑答道:「『苦冰神尼』也是輕伸右掌,按住松身!」 

  司空奇笑道:「這位空門奇人,定是按在另一株古松的松身之上,但……」 

  屠永慶不等司空奇再往下講,便自接口說道:「不對,老弟猜得不對,那位『苦冰種尼』,並非選擇另外一株古松,她的手掌,就是按在我適才所按的松身部位以上!」 

  司空奇莫名其妙地皺眉問道:「這株松樹,經屠老前輩用:『內火燔根,蒼龍抖甲』神功,已把整樹松針震落,『苦冰神尼』還按它則甚?」 

  屠永慶歎道:「學到老,學不了,那山更比這山高!我當時也和司空老弟如今這般,有點莫名其妙,但略過片刻,那滿地橙針,竟一根根的自行飛起,又復回到了枝頭以上!」 

  司空奇駭然說道:「難道業已離枝落地的滿樹松針,竟會重回枝頭,繼續生長?」 

  屠永慶搖頭說道:「重行生長自然不能,但『苦冰神尼』這一手『勁貫全樹,倒吸松針』的無名絕學,卻把我看得呆在當地!」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輩既遇如此高人,就應該甘心認敗才是!」

   

  屠永慶飲了半杯酒兒,以一種赧然神色說道:「不瞞老弟說,當時我所以不甘認敗之故,是為了還有一樁功力,頗具自信,遂暗向『苦冰神尼』,悄悄施展,企圖扳平敗局!」 

  司空奇笑道:「老前輩既稱暗中施展,想必是你們魔教中的『迷魂大法』之屬!」

  

  屠永慶點了點頭,歎息說道:「老弟猜得不錯,但我此舉不僅又復徒勞,並還貽人笑柄!」 

  司空奇微笑說道:「佛門之中,講究的便是定力,像『苦冰』如此三寶高手,自然定力極堅,老前輩對她施展『迷魂大法』豈非……」 

  屠永慶連搖雙手地,苦笑叫道:「司空老弟,你錯會意了,我若是敗在『苦冰神尼』的佛門定力之下,倒還心安理得!」 

  司空奇聽出他話中有話,遂揚眉問道:「那位『苦冰神尼』,是以甚麼功力,勝過屠老前輩的『魔教迷魂大法』?」 

  屠永慶長歎一聲答道:「老弟大概萬撂不到,那『苦冰神尼』居然也會『迷魂大法』,並比我更高更精!故而我迷她未曾迷住,卻險些被她迷倒!」 

  司空奇目注屠永慶問道:「這位『苦冰神尼』既是佛門高手,怎會又擅於魔功?」 

  屠永慶歎道:「當時我也奇怪,事後方知那『苦冰神尼』本是有名魔女,得一聖僧點化才脫離魔教,歸入佛門!」 

  司空奇聽說「苦冰神尼」是由魔歸佛,不禁想起一事,目閃奇光問道:「這位『苦冰神尼』,既系由魔歸佛,又在大雪山清修,莫非便是靈鷲峰下的澄心庵主?」 

  屠永慶點頭說道:「不錯,司空老弟莫非與這『澄心庵主』,有甚淵源?」 

  司空奇搖手笑道:「我和澄心庵主無甚淵源,但『碧目魔女』淳於琬,卻是庵主高足!」

  屠永慶歎道:「我知道淳於琬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高足,也知道『苦冰神尼』為何在本身業已由魔歸佛以後,卻仍把『碧目魔光』傳授弟子之意,故而才與淳於姑娘,定了谷中相侖之約!」 

  司空奇劍眉微揚,向屠永慶含笑問道:「屠老前輩,你知不知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業已功行圓滿,坐化歸西?」 

  屠永慶點頭答道:「我聽說過這樁訊息!」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輩,司空奇有句話兒,不知當不當講?」 

  屠永慶微笑說道:「老弟但講不妨!」 

  司空奇把神色放得極為和緩地,微笑說道:「江湖中講究『人死仇消』。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已坐化歸西,屠老前輩便似可淡忘前事,何況淳於琬年幼技淺,根本就不配作為老前輩的湛深火候及絕藝神功之敵!」 

  屠永慶何等江湖經驗,自然聽得出司空奇的言外之意,遂向他看了一眼,含笑問道:「司空老弟,你大概與淳於姑娘的關係,比較密切?」 

  司空奇既聽對方問起,遂不再隱瞞,點頭答道:「老前輩猜得不惜,淳於琬與司空奇之間已有婚姻之約!」 

  這種答案,頗出屠永慶的意料,他「哦」了一聲,含笑說道:「司空老弟,我邀約淳於姑娘來此相會一舉,自然有爭勝之心,但也並非完全惡意!」 

  司空奇聞言,站起身形,向屠永慶長揖為禮地,恭身笑道:「多謝老人家海量相寬,在下早知道屠老前輩修為甚深,心胸壯闊……」 

  屠永慶搖手笑道:「夠了,夠了,司空老弟真夠謙虛,你雖替我戴了這頂『修為甚深,心胸壯闊』的帽子,使我不好意思再提當年舊事,但我卻仍要與那位淳於姑娘捨一會!」 

  司空奇訝然問道:「老前輩此語何意?」 

  屠永慶微笑答道:「這就是我方纔所說的並非惡意,我認為淳於姑娘,可能有一個謎般身世!」 

  司空奇點頭說道:「老前輩猜得不錯,她直到如今,尚不知道她父親是誰?母親是誰?據說是個棄嬰,由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撫養教育,賜姓淳於而已!」 

  屠永慶目光中閃射出一片奇異光輝,搖頭笑道:「不對,我以為這種傳說,不是事實!」

  司空奇心中霍然一動,詫聲說道:「屠老前輩,聽你這樣說法,莫非竟知道淳於姑娘的真正身世麼?」 

  屠永慶說道:「或許有此可能。」 

  司空奇含笑說道:「屠老前輩既然知道淳於姑娘的采歷身世,能否先對司空奇一道?」

  屠永慶微笑說道:「此事關係不小,我在未曾見過淳於姑娘本人以前,不敢妄作斷定,請司空老弟見諒!」 

  司空奇不解問道:「屠老前輩為何見了她本人以後,才能斷定?」 

  屠永慶笑道:「因為我懷疑淳於姑娘,是我一個故人之女,故而必須從她容貌、舉措、性情等以上,察看與我那老友是否有血統相若之處?然後,再細加推斷!」 

  司空奇聞言,這才恍然,遂不便再向「北斗神君」,屠永慶追問,只想等淳於琬到此踐約!一來夫妻重聚,暢敘離情,二來也好使愛妻獲知她的謎般身世! 

  屠永慶之友,代屠水慶與淳於琬所定約期,是在昨日、今日、明日等三日之間,來此相會。但昨日已過,今日成空,屠永慶與司空奇,自然均把期望,放在明日之上! 

  清晨……中午……黃昏……

  

  大出他們的意料了,「碧目魔女」淳於琬居然不曾來這幽谷之中踐約! 

  司空奇深知愛妻性情,從來不輕然承諾,遂劍眉深蹙地,向屠永慶苦笑說道:「屠老前輩,淳於琬向來重信守諾,不會失約,如今三日已過,竟未前來?莫非出了什麼差錯?」 

  屠永慶也自蹙眉不解地,深思了好一會,向司空奇說道:「司空老弟,我們再多等淳於姑娘一日,倘若她仍不來,我便破例出谷,與你到『修羅洞天』去探看探看!」 

  司空奇苦笑說道:「這『修羅洞天』是由何人主持?地在何處?」 

  屠永慶答道:「也在幕阜山中,離此並不太遠,『修羅洞天』的主持者,就是代我與淳於姑娘,訂約之人!」 

  司空奇「哦」了一聲,只好聽從屠永慶之言,耐心等待。 

  這位「北斗神君」與「金手書生」,在谷中苦等情形,無甚足述,應該抽空對淳於琬略加表敘。 

  要說淳於琬,便需從「九華絕頂」說起。 

  當「鐵筆黃巢」鮑玉書散步之際,「萬妙夫人」鮑玉容因藥性時限已至,遂走到淳於琬身旁,伸手替她一條條地,把臉上所貼的膠布撕下! 

  她要使淳於琬恢復絕代容光,才好令兄弟鮑玉書驚喜萬分地,恣意享受! 

  果然,她的秘藥極靈,膠布揭完以後,顯現在面前的,便是一張毫無瘢痕的絕美臉龐。無論何人,倘若有了滿意的作品以後,必將先行自我欣賞一番!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今鮑玉容也是站在機關椅旁,向淳於琬臉上,注目細看,欣賞自己的得意傑作! 

  誰知不欣賞還好,這注目欣賞之下,竟給了淳於琬—個劫海逃生的絕好機會! 

  淳於琬知道自己既被機關所制,又被點了穴道,根本已如砧上之肉,絲毫無法反抗地待人宰割!但如今機會卻來了,正好可以施展師門絕學「碧目魔光」! 

  鮑玉容覺得這位「碧目魔女」真美,嘴美、鼻美、齒美、皮膚美、臉龐兒美,但最美的還是她那兩隻宛如閃動萬頃碧波的淺綠大眼! 

  這對淺綠大眼,著實迷人,把鮑玉容看得神思恍惚。 

  陡然間,淺綠大眼忽轉深綠,那眼中閃著的萬頃碧波,也滾似波浪滔天,碧光狂湧。 

  鮑玉容心內發慌,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就在她心慌體顫之際,淳於琬突然把語音放得既頗深沉,又頗緩慢,顯得甚具威嚴說道:「鮑玉容,你聽我說話!」 

  鮑玉容居然極為服從,目光發直地,垂手問道:「淳於姑娘有何吩咐?」

   

  淳於琬知道這位「萬妙夫人」,已被自己的「碧目魔光」 

  所制,遂頗為高興地,又覆命令似地說道:「你替我把穴道解開!」

   

  鮑玉容茫茫然地點了點頭,二指立仲,用力一戳! 

  淳於琬覺得勁風襲處,逼身氣血立活,不禁吐了一口長氣,沉聲叫道:「鮑玉容,你再替我杷椅上機關解開!」 

  鮑玉容百依百順地,伸手一按,那些把淳於琬束縛得無法動彈的鋼圈,便一齊自行展開縮去! 

  淳於琬從椅中站起,略一活動四肢,又對鮑玉容傳令說道:「鮑玉容,你與我互換服飾,替我躺在椅上!」 

  鮑玉容乖乖順順,如言照做。淳於琬先把她點了「啞穴」,然後依照適才所見,按動機忸,那些剛圈鋼環,再度出現,把鮑玉容四肢束住,使她無法轉動! 

  淳於琬目光掃處,瞥見那一條條的膠布,不禁靈機又動,取來貼在鮑玉容臉上。 

  貼完膠布,淳於琬對困在椅上,被點啞穴的「萬妙夫人」鮑玉容,細一端詳,覺得業已毫無破綻,活脫脫地,便是自己先前模樣! 

  她頗為得意地,冷笑一聲,向鮑玉容「天靈百合穴」上,輕輕一拍,拍散了「碧目魔光」的迷魂之效!

   

  鮑玉容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業已弄巧成拙,被淳於琬來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現世現報! 

  淳於琬知道鮑玉容已恢復神智,遂對她冷笑說道:「鮑玉容,這叫做『六月債,還得快』!又道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先前與『鐵筆黃巢』鮑玉書所商議的害我之計,恐怕完全要害在你身上!」 

  鮑玉容心中明白,但「啞穴」被點,有口難言,只得從那被膠布貼得僅剩一絲縫兒的眼孔之中,流下了兩行眼淚! 

  淳於琬冷然說道:「你不要以為我過分狠辣,且想想我先前企求一死,而不可得之時,便知道這是報應不爽的昭昭天道而已!」 

  說完,不再答理「萬妙夫人」鮑玉容,遂開啟密室門戶,閃身出室。 

  但淳於琬取回銀芒古劍,隨手關好石門,才一轉身,便自震驚得花容失色! 

  因為,鮑玉容這「九華絕頂」的洞府之中,如今業已橫陳了血污狼藉的遍地屍首! 

  淳於琬一面暗想,這是何人所為?一面掃目察看可有「鐵筆黃巢」鮑玉書的屍體在內?

  她目光如電地巡視一遍,並沒發現鮑玉書的屍首,卻發現每具屍體,均是被人用五指勁力,抓碎天靈而死! 

  淳於琬恍然而悟,皺眉自語說道:「我明白了,這種窮凶極惡的狠毒手段,定是那萬死不數的「九幽妖魂」宇文悲所為!」 

  她的語音方了,背後突然也起了一陣陰森可怖的語音,嘿嘿怪笑說道:「鮑玉容,你猜對了,正是我這窮凶極惡,萬死不赦的『九幽妖魂』宇文悲在此!」 

  淳於琬聞言之下,銀牙雖咬,卻已失去抵抗能力! 

  因為宇文悲痛切妻仇,恨透「萬妙夫人」鮑玉容,他是先動手前後發語,等語音出口之際,所運「彈指神通」的內家正氣,已點中淳於琬的「暈穴」! 

  淳於琬的一身功力,並不比宇文悲弱,她為何不知宇文悲藏在身後?並容容易易地便被制住? 

  因她剛出密室門戶之時,宇文悲恰好走到門前,一見有所響動,便倚壁坐下,裝作是一具屍體! 

  別人裝屍不像,宇文悲的這副尊容,卻是像極,加上淳於琬目注前方,幾乎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宇文悲不識鮑玉容,卻詢問出鮑玉容是何裝束服飾,故而他一見淳於琬,便先彈指後發話地,下了毒手! 

  在這種情況下,淳於琬縱然本領通天,既無法預加防範,也不及躲避! 

  她被點穴道以後,宇文悲方對她仔細打量! 

  這位「九幽妖魂」,哪裡猜得出其中另有蹊蹺,只驚奇於淳於琬月貌花容的絕世姿色,遂怪笑說道:「鮑玉容,我想不到你居然飾顏有術?長得如此漂亮!不過,這樣也好,可以便我把殺妻之仇,報復得比較痛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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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28:06 |只看該作者
淳於琬聽得這才恍然知道,原來宇文悲是誤把自己當做「萬妙夫人」鮑玉容,方突加算計! 

  她心中好不難過,暗歎自己怎的魔劫大多,剛剛逃出「萬妙夫人」鮑玉窖、「鐵筆黃巢」鮑玉書姐弟的毒計之中,又復落入「九幽妖魂」宇文悲的魔爪之內! 

  從宇文悲的口中聽出,他與鮑玉容有殺妻之仇,今日特來肆意報復,萬一…… 

  淳於琬不敢想下去了,也不能再想下去! 

  淳於琬不敢想下去之故,是宇文悲與鮑玉容不同,自己哪裡還有第二次的僥倖機會? 

  她不能再想下去之故,是宇文悲業已把她挾在脅下,離卻這滿地血腥的「九華洞府」!

  翻越了幾座峰頭,到了另一座潔淨石洞之內! 

  宇文悲放下淳於琬,縱聲獰笑說道:「鮑玉容,你把我老伴兒害死,使我忍受了多年,索些報償,也算是合情合理之事吧!」 

  一面說話,一百便欲為淳於琬寬衣解帶! 

  淳於琬自然氣急得從雙目之中,噴射出熊熊怒火! 

  誰知宇文悲見狀之下,竟自怪笑說道:「鮑玉容,你氣得這般樣兒,是否想把我痛罵一頓?」 

  淳於琬「啞穴」被點,無法答話,只有從目光中更表現出對宇文悲的厭惡憤恨神色! 

  宇文悲嘻嘻怪笑說道:「鮑玉容,我宇文悲性格,與旁人不同,旁人不愛聽人辱罵,我卻覺得在我對你施展特殊報復之時,若能聽得你的罵聲,反會增加樂趣!」 

  語音一了,果然伸手凝勁,替淳於琬解開「啞穴」。 

  照說,淳於琬一能發話之下,應該立即說明身份,指出宇文悲有所誤會! 

  但淳於琬並未採取這種作法! 

  【此處缺一頁】 

  法,也可分為上,中、下三等! 

  淳於琬雙眉一挑,怪笑接道:「上流人物,著想報復舊仇,定然採取登門索戰,或是約地決鬥,正大光明的上等辦法! 

  但求盡己之心,竭己之力,蜻蜒可以撼柱石,雞卵可以敵泰山,只問其當為不當為!不計其可勝不可勝!」 

  宇文悲點頭笑道:「不錯,這樣舉措,的確是上等人物,與上等辦法!」 

  淳於琬繼續說道:「中流人物則未必如此,他若報仇,必采衡敵度己的中等辦法,已能勝敵自然無慮,否則便借力他人,約請能手相助。」 

  宇文悲點頭說道:「這是一般人的行徑,還有那下流和下等的呢?」 

  淳於琬不屑地說道:「下流人物報仇,必採取只求達到目的,根本不擇手段的下等方法!或是安排陷阱,或是背後傷人,把自己的人格二字,置諸九霄雲外!」 

  語鋒至此略頓,看了宇文悲一眼,冷冷又道:「總而言之,上流的是英雄人物,中流的是一般俗人,下流的用是小人鼠輩!」

  

  宇文悲聽得縱聲狂笑道:「照你這種說法,我宇文悲去往你「九華洞府」,單人獨自地,登門索仇,是屬於上流上等的英雄行徑,耳有何卑鄙之處?」

   

  淳於琬此時何嘗不想再度施展「碧目魔光」!但顧慮到宇文悲的功力修為,比鮑玉容強勝多多,萬一所謀不遂,必被這「九幽妖魂」識破自己真實身份,豈不是生機盡絕? 

  故而,她要先用口舌激將,倘若激將不靈,再以「碧目 

  【此處缺一頁】 

  這是身份關係,除非你自認沒有把握鬥得過我!否則以你『九幽妖魂』,名列『武林四絕』的蓋世虛名,總不願意落一個背後傷人的聲譽之玷?」 

  宇文悲聽得雙眉一挑,縱聲狂笑說道:「鮑玉容,你牙尖舌利,真會說話,竟使我無法對於這種要求,加以拒絕!但以你之學,敵我之藝,結果絕無僥倖之理,你又何必定要多此一舉?」 

  淳於琬朗聲答道:「武林人物,只問其當為不當為,不問其能勝不能勝?我若不與你較量幾招,死在九泉,亦難瞑目!」 

  宇文悲狂笑說道:「好,好,我就接受你的要求,讓你與我斗上幾招,一盡所能便了!」

  語鋒到此略頓,向淳於琬仔細盯了兩眼,繼續笑道:「但在替你解穴之前,卻有樁事兒,必須加以說明!」 

  淳於琬暗喜自己度劫有望,遂越發強加忍耐,鎮定心神地,緩緩問道:「你有甚話兒?怎不快說?」 

  宇文悲獰笑說道:「我是警告你千萬莫想脫逃,宇文悲所擅『遊魂遁影身法』舉世無雙!你若想脫逃不得,被我擒回,則所受罪孽,就慘絕人寰了!」 

  淳於琬「哼」了—聲說道:「宇文悲,你儘管放心,我所有門人弟子,已在『九華絕頂』,被你全數殺光,如此深仇不報,怎肯單獨逃走?」 

  宇文悲哈哈大笑說道:「你居然還想報仇?」 

  淳於琬此時只好硬充鮑玉容到底地,厲聲答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怎麼不想報仇?難道你妻子的那條命兒……」 

  宇文悲截斷她的話頭,獰笑說道:「你是否以為我索償太多了?但在宇文悲看來,除了你若能安慰我後半生以外,縱然再殺上十倍之人,也無法消解我的心頭之恨!」 

  語音一了,屈指凝功虛彈,便替淳於琬解開了被制穴道! 

  淳於琬情知勁敵當前,不敢怠慢,遂目注宇文容,冷笑叫道:「宇文輩,你既然大方,就索性大方到底!我受制甚久,氣極滯塞,必須略為行功調元,才可與你動手!」 

  宇文悲因下手點倒對方之時,極為容易,遂始終不曾把這位冒牌貨的「萬妙夫人」鮑玉容,看在眼中,聞言之下,獰笑答道:「鮑玉容,你儘管慢慢調氣行功,等動手之時,我並先讓你三招,倒看你這名頭不小的『萬妙夫人』有些什麼本領?」

   

  淳於琬心中一喜,一面暗把功力,貫聚在掌,一面揚眉笑道:「宇文悲,你不要不懂得天高地厚的妄肆狂言,胡吹大話,我在當代武林之中,也算得第一流的人物,你憑什麼敢讓我三招?」 

  宇文悲狂笑說道:「就因你是第一流人物,我才讓你三招,否則,我便可以讓你三十招了!」 

  淳於琬「哦」了一聲,憤然說道:「我掌力之強,可以開碑碎石,倒看你是怎樣讓法?」

  一面說話,一面緩緩站起身形,揚掌待擊! 

  宇文悲藝高膽大地,怪笑說道:「慢說是讓你三招,便是硬碰硬地,挨你三招,又有什麼大不了?」 

  淳於琬冷哼了—聲,右掌揚處便向宇文悲右胸擊去,口中厲笑叱道:「你敢硬挨?除非你已把內五行功力,練到登峰造極,爐火純青,成了金剛不壞之體!」 

  她故意殆敵,在這當胸第一掌上,只用了七成真力! 

  這七成力,用得恰到好處! 

  因再用少了不像是「萬妙夫人」鮑玉容的身份,反易引起宇文悲的懷疑! 

  再用多,則宇文悲聽風知勁,可能不敢硬挨硬抗! 

  果然,宇文悲一見淳於琬揚掌擊出情勢,知道這等勁力,身已足可硬挨,遂故意賣弄地,只拿樁站穩身形,絲毫未加閃躲! 

  篷…… 

  這一掌實胚胚地擊在宇文悲右胸肩下的肉厚之處! 

  宇文悲微退半步,以一種含蘊淫邪的目光,斜睨著淳於琬,訕笑說道:「鮑玉容,我宇文悲並不是不壞金剛,但你這一掌卻對我又有何損?」 

  淳於琬銀牙一咬,饋然不語,再度揮掌擊出! 

  宇文悲見這第二掌威勢,比第一掌所強有限,遂仍然賣弄地,不閃不架! 

  他因知對方所有門人弟子,均被自己殺光,狠毒異常之下,出手必盡全力,不再會有保留! 

  第一掌果然如此,掌上勁力,雖比一般武林人物略強,但卻絕不致使自己受到什麼損害!

  何況宇文悲曾經細察,看出對方雖在咬牙拚命,再度發掌,但威勢方面,最多不過比第一掌,強上半成左右! 

  他是老奸巨滑,心性雖寬,神情雖傲,但兩道冷銳眼光,卻仍緊盯在淳於琬的右掌之上!

  【此處缺一頁】 

  他的「遊魂遁影」身法,委實舉世無雙,一晃眼間,便自失去蹤跡! 

  淳於琬根本不追,她只是靜立當地,雙眉緊蹙,對一樁莫大疑問細加思忖! 

  這樁疑問是「九幽妖魂」宇文悲於「太行」奪寶之時,曾與自己照過面,拆過招,為何今日竟硬把自己當作「萬妙夫人」鮑玉容,而看不出真實身份? 

  想了好半天,淳於琬方想出一種原因,就是莫非『萬妙夫人』鮑玉容的藥物失靈,尚未使自己恢復容貌? 

  若是容貌未復,則「九幽妖魂」宇文悲自然便認不出自己就是曾與他在「太行絕頂」互相交過手的「碧目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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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28:36 |只看該作者
淳於琬想到此處,立即飄身下峰。 

  她是要去找一泓清泉,或是銅鏡等物,照看自己容貌! 

  深山之中,銅鏡難尋,清泉卻是易找,淳於琬臨波顧影,細加察看一下,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萬妙夫人」鮑玉容的藥物極靈,已使自己臉頰上的瘢痕盡脫,但新舊皮膚色不一致,看去遂成了滿面花紋模樣! 

  這副尊容,慢說看在「九幽妖魂」宇文悲的眼中,就是自己的丈夫「金手書生」司空奇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夠認出自己! 

  淳於琬雖是巾幗奇俠,但女孩家總有愛美天性,她見了自己這張花臉,縱在四顧無人之下,羞得滿面通紅,趕緊尋個秘密洞府,隱居在內,要等新舊膚色,長得一致以後,再復出頭露面。 

  【此處缺一頁】 

  她耳目之力,何等靈敏?遂不動聲色地,猛一回頭,向那出聲之處看去! 

  原來那片青屏似的參天峭壁之上,有一小小凹處,其中坐著一位綠衣老婦! 

  衣綠,壁色也綠,若非蟾光正朗,淳於琬又是預先聽清聲音來處,真還未必能立即看出!

  這綠衣老婦坐處,離場僅約三丈有餘,她既見淳於琬回頭,遂伸出一隻烏爪似的手臂,向她招了招手! 

  淳於琬身形微閃,縱到壁下,仰頭含笑問道:「老人家,有何見教?」 

  綠衣老婦有氣無力的,發出彷彿蚊哼般的語音,向淳於琬說道:「我……我……想仔細看你一看!」 

  這幾句話兒,把淳於琬聽得頗是好奇,道點頭笑道:「老人家,你身邊是否還容得下人?否則我便設法在壁上先弄個立足之處,才好和你答話!」 

  綠衣老婦聲細如絲答道:「姑娘儘管上來,我這『碧雲窩』中可以坐上三四人呢!」 

  淳於琬聞言,真氣微提,便即輕飄飄地,縱身三丈有餘,落足在那名叫『碧雲窩』的壁間石凹之內! 

  綠衣老婦早就側身旁移,讓給她一個坐位。 

  淳於琬坐在石凹之中,面對飛瀑,下臨深潭,嵐氣山光,齊收眼底,不禁含笑讚道:「此處景色絕佳,老人家選擇這麼一個清幽所在,靜坐參修,足見高明。『碧雲窩』的名兒,尤其起得好呢!」 

  綠衣老婦在淳於琬發話之時,兩道銳利目光,一直緊盯在她的臉上! 

  直等淳於琬說完,這綠衣老婦微微笑了一笑,似乎對淳於琬的讚美之語,表示謝意。 

  淳於琬秀眉微揚,嫣然笑道:「老人家,你怎麼這樣看我?」 

  綠衣老婦淡然笑道:「我方才請你上壁之時,不是便已說過要想看看你麼?」 

  淳於琬碰丁軟釘子,卻頗覺這綠衣老婦怪得有趣,遂並不動怒地,仍自微笑說道:「老人家看得夠了沒有?還有沒有其他的指教?」 

  綠衣老婦答道:「我有幾句話兒問你!」 

  淳於琬向這位老婆婆,打量幾眼,點頭說道:「老人家不妨請問,我願意一一作答!

  綠衣老婦又向她端詳了幾眼,緩緩說道:「我不涉江湖已久,更與姑娘素昧平生,但卻想猜猜你的姓氏宗派!」 

  淳於琬嫣然一笑說道:「我的姓氏宗派,均甚特別,老人家既然未涉江湖已久,恐怕猜不出呢!」 

  綠衣老婦從目光中顯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說道:「我試試看,我猜你複姓淳於!」 

  淳於琬微吃一驚,揚眉問道:「老人家,你是根據什麼猜的?居然猜對了呢!」 

  綠衣老婦含笑答道:「我看清你的面貌以後,便猜得出你的姓氏宗派!」 

  淳於琬越發好奇地,接口笑道:「老人家我不信你還能猜得出我的門戶派別!」 

  綠衣老婦兩道目光,盯在她臉上,緩緩說道:「照我猜測,你應該生長在『大雪山』的『靈鷲峰』下?」 

  淳於琬好不驚奇地詫聲問道:「這就怪了,我是人家棄嬰,自幼被恩師抱去撫養,確實生長在『大雪山靈鷺峰』下,但闖蕩江湖以來,決未向任何人吐露身世,老人家卻是如何知道的呢?」 

  綠衣老婦笑道:「你師父應該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 

  淳於琬驚奇欲絕地,點頭說道:「又猜對了!」 

  綠衣老婦突然問道:「淳於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問,卻把這位聰明絕頂的「碧目魔女」淳於琬,問得呆呆發愕! 

  綠衣老婦皺眉問道:「淳於姑娘,我在問你叫什麼名字?你不肯告訴我麼?」 

  淳於琬嚅嚅說道:「老人家知道我複姓淳於,知我生長在『大雪山靈鷲蜂』下,更知道我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門下,怎會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綠衣老婦說道:「我根據往事,有理由知道你的姓氏師門,但足蹤久絕江湖,卻投有理由知道你的名字!」 

  淳於琬聞言說道:「我單名一個『琬』字!」 

  綠衣老婦點頭說道:「好,淳於琬,這個『琬』字,起得頗有意義!」 

  她說話之間從臉上的神色變化中,可看出似乎在回憶甚麼當年事,井有一種慰然之感!

  淳於琬滿腹驚奇,正待問話,綠衣老婦又向她面含微笑說道:「淳於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是誰?」 

  淳於琬搖頭答道:「我不知道!」 

  綠衣老婦繼續問道:「你母親呢?」 

  淳於琬心中一酸,泫然欲泣地,含淚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是誰?記得方才業已時老人家說道,淳於琬身是棄嬰,我父母必然早已遭甚不幸?否則怎捨得把親生骨肉,拋棄在『大雪山靈鷲峰』下?」 

  綠衣老婦見她神情淒惻,遂安慰地說道:「淳於姑娘不要難過,你師父將來定會幫你查明身世……」 

  淳於琬不等綠衣老婦說完,便自接口,拭淚說道:「我師父業已功行圓滿坐化西去了!」

  綠衣老婦「哦」了一聲,歎息說道:「『苦冰神尼』竟已功行圓滿,得大解脫,委實可佩。畢竟她天生慧質,提得起,放得下,比我們高明多了!」 

  淳於琬目注綠衣老婦問道:「聽老人家這樣說法,莫非和我師父,竟是知交好友?」 

  綠衣老婦苦笑說道:「這話難講,我和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可說是知交好友,也可以說是生死仇人!」 

  淳於琬越聽越覺詫異,想了一想,又復問道:「老人家,你彷彿知道我的身世,及我父母是誰?」 

  綠衣老婦搖頭答道:「他叫『北斗神君』屠永慶!」 

  淳於琬又復問道:「這位『北斗神君』屠永慶,住在何處?我想見他求教!」 

  綠衣老婦想了一想說道:「這幾天可能有事牽羈,你在四月初一,去與屠永慶相會好嗎?」 

  淳於琬皺眉答道:「四月初一我也要去往『盤蛇峽』有事,換個日子如何?」 

  綠衣老婦說道:「這樣好了,我世法通知那『北斗神君』屠永慶,要他在四月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以內,於所居幽谷中,候你赴約!」 

  淳於琬點頭說道:「好,就在初一到初三之間,我准去赴約,但老人家卻須先把那位屠神君所居幽谷的方位相告!」 

  綠衣老婦搖頭歎道:「我真是老糊塗了,竟忘了對你說明此事!」 

  說完,遂把「北斗神君」屠永慶所居幽谷方位,向淳於琬仔細說了一遍。 

  淳於琬靜靜聽完,又向綠衣老婦,含笑問道:「老人家,你的姓名來歷,可否見告?」

  綠衣老婦好似有甚為難,略一囁嚅,方始點頭說道:「你既要問,我也只好告訴你,我複姓南宮,單名一個『琬』字,與你竟是同名,昔年行走江湖之際,人稱『修羅仙子』!」

  淳於琬聽了這「修羅仙子」南宮琬的名字,心中不禁一動,彷彿是曾經聽人說過似的!

  但究竟聽誰說過,卻又偏偏想不起來,遂向南宮琬恭候告別。 

  「修羅仙子」南宮琬臉上現出一種悲淒神色說道:「淳於姑娘,倘若你在四月初一以前,無甚要事,並蹤跡離此不遠時,不妨再來與我一見。」 

  淳於琬含笑說道:「老前輩有事交辦?或是有事指教?」 

  南宮琬長歎一聲,黯然神傷地緩緩說道:「事倒沒有什麼事兒,只是我心驚肉跳,好似有甚劫數將臨!故想在未遭劫之前,再見你一面!」 

  淳於琬此時也覺得這位「修羅仙子」,看來雖然陰森可怖,其實倒是十分和藹可親,遂嫣然一笑說道:「南宮老人家久離利鎖,早脫名韁,哪裡還會有什麼劫數災厄?」 

  南宮琬淒然笑道:「照說實不應該有甚事兒,但我卻偏有一種宛如大禍將臨的心靈感應!」 

  淳於琬無法對她安慰,只得微笑說道:「禍福無門,唯人自召,老人家還請勤修上道,靜守天君,自然魔念潛消,諸災皆滅,淳於瑰暫且告別,月底之前,定必再來參謁便了!」

  說完,站起身向「修羅仙子」南宮琬,深施一禮,然後即縱下峭壁,走向谷外。 

  淳於琬一面從容緩步,一面高興異常,心中暗想自己的身世來歷,向來如謎,但今日誤打誤撞地,撞上了這「修羅仙子」南宮琬後,或許去對這莫大疑團,獲得瞭解? 

  但南宮琬分明對自己身世,有所知悉,卻為何不肯說?而要安排自己與叫「北斗神君」屠永慶,作甚約會? 

  尤其她所說與師父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繫好友,又是深仇之語,格外費人尋思,難以體會! 

  這些令人疑惑的事兒,使淳於琬為之苦思多日,仍然無法解釋! 

  一直想到三月二十七,委實把淳於琬想得接替不住了,遂又往這「修羅仙子」南宮琬所居的谷中趕去! 

  她來亦是踐約,因曾答應過『修羅仙子』南宮琬,要在月底前,再來看她一次。 

  瀑布依舊,深潭依舊,翠壁依舊,甚至連壁上的「碧雲窩」,也完全依舊,但卻不見了「修羅仙子」南宮琬的蹤跡! 

  淳於琬起初只是奇詫,忽然想起南宮琬曾有不祥預兆,自稱魔劫將臨之事,不禁又代這位「修羅仙子」擔心起來! 

  她幾乎尋遍幽谷,不僅尋不著南宮琬的絲毫蹤跡,也未發覺什麼惡習斗跡象。 

  淳於琬驚奇之下,遂試探地凝功傳聲叫道:「南宮前輩……南宮前輩……」 

  她叫了十來聲,谷內仍無動靜,卻從谷中叫進了一個人來。 

  這人是個身穿黃衣的中年人,一見淳於琬,便揖拳笑道:「這位姑娘,是要找『修羅仙子』南宮琬麼?」 

  淳於琬道:「是的,尊駕是否知道下落?」 

  那人點頭答道:「南宮仙子是被我家教主請去,互相了斷一樁當年舊事。」 

  淳於琬一聽南宮果然有了麻煩,不禁心內一驚,目注黃衣人問道:「尊駕屬於何教?你家教主何在?」 

  黃衣人笑道:「在下是『修羅教』下的一家堂主,奉了教主法諭,特來此谷留言,邀『南宮仙子』的友好,在明天夜三更之前,趕到『九嶺落魂巒』下,與『南宮仙子』見上最後一面!」 

  淳於琬訝然問道:「最後一面?尊駕這句話兒,應該怎樣解釋?」 

  黃衣人雙眉微挑,冷笑說道:「修羅教主,親偕兩大護法,懲治叛教之徒,那『修羅仙子』南宮琬,卻怎樣能有所僥倖?」 

  淳於琬「咦」了一聲問道:「尊駕這『叛教之徒』一語,是指甫宮仙子麼?」 

  黃衣人淡笑答道:「姑娘既與南宮琬相識,應該知道她的根底!她若非修羅教下叛徒,怎會號稱『修羅仙子』?」 

  語鋒至此略頓,目光微注淳於琬,獰笑又道:「姑娘若遇南宮仙子的其他友好,不妨一並代傳此言,請他們於明夜三更之前,趕到『九峰山魂落巒』下!」 

  話完,抱拳一揖,便自轉身馳出谷外! 

  淳於琬聽得這樁訊息,自然更代「修羅仙子」南宮琬愁慮,遂不再逗留地,急急向「九嶺山」趕去! 

  「九嶺山」與「幕阜山」之間,雖還有不少路程,但在淳於琬這等絕世高手的腳程飛馳之下,於次日黃昏,也就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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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32: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修羅教主
「九嶺山」雖已到達,「落魂巒」卻仍難尋,等淳於琬輾轉問訊,尋到「落魂巒」下之時,業已二鼓初敲,三更未到! 

  此處地勢自然極為幽僻,但巒下佈置,卻極為簡單。 

  一片平坦土地之上,挖出一個墳坑,坑前放著一張矮几,幾上置有一杯水酒,並插了一面長不盈尺的血紅小旗! 

  所有物件,只此而已,人兒卻有五個。 

  「修羅仙子」南宮琬面對矮几,盤膝坐在墳坑之前,在矮几這邊,另有三人,作品字形列坐! 

  淳於琬昨夜所見黃衣人,則垂手立在三人身後。 

  左右兩人,均又瘦又矮,形若枯屍,身著黑色長衫,貌相完全相同,似是孿生兄弟,年齡約莫在六十上下。 

  當中一人,則白髮如霜,白鬚過腹,一身白衣,臉上滿佈皺紋,看去似是百歲左右人了!

  淳於琬一到這「落魂巒」,自然先向「修羅仙子」南宮琬抱拳叫道:「南宮前輩,你……」 

  她話方出口,甫宮琬便已把微合雙目,緩緩睜開,對淳於琬看了一眼,搖手苦笑說道:「淳於姑娘,我的這件事兒,外人難管,你何必遠道趕來?」 

  淳於琬道:「在下日前曾對老人家承諾,必於月底之前,再見你一下,昨夜趕到『碧雲窩』前,從那位穿黃衣的朋友口中,得知老人家有難『九嶺』,遂不辭勞苦,星夜趕來!常言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我就不信對於你老人家的事兒,有什麼管不得呢?」 

  甫宮琬長歎一聲,方待發話,小几對面,坐在中央的那位身穿白袍的白鬚白髮老人,業已沉聲說道:「這位姑娘,趕緊走過一旁,倘再多管閒事,便連你也將與甫宮琬同遭劫數了!」 

  淳於琬抱拳問道:「請教老人家的尊名上姓?」 

  白袍老人尚未答言,在他身後侍立的黃衣人,便自代為朗聲說道:「這位是修羅教第一代敦主,姓羅,單名一個『敬』字!」 

  淳於琬點子點頭,拱手還禮地含笑說道:「武林末學淳於琬,參見羅老教主!」 

  「淳於姑娘,你就是被當代江湖人物,視若泰山北斗,尊稱為『武林四絕』之一的『碧目魔女』麼?」 

  淳於琬謙然笑道:「淳於琬謬得虛名,不敢當羅老教主如此盛譽!」 

  羅敬道:「淳於姑娘雖是有名高手,但對於今夜之事,最好請莫干預!」 

  淳於琬含笑問道:「羅老教主,在下想請教一下,你與南宮仙子之間,究竟有什麼難解難分的深仇大恨?」 

  羅敬伸手指著南宮琬,向淳於琬問道:「淳於姑娘,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淳於琬應聲答道:「這位考人家複姓『南宮』,單名一個『琬』字,昔年有個外號,叫做『修羅仙子』!」 

  羅敬搖頭說道:「這『南宮琬』及『修羅仙子』,只是她的姓名外號,不是我問的所謂『身份』!」 

  淳於琬愕然答道:「我不知道南宮仙子還有什麼特殊身份?」 

  羅敬雙目之中厲芒一閃說道:「她是『修羅教』中的第二代教主!」 

  這句話兒,著實頗出淳於琬的意料之外,她想了一想,揚眉問道:「這就奇了,羅老教主是『修羅教』的第一代教主,你現仍健在,南宮仙子卻怎又作了第二代教主?」 

  羅敬獰笑答道:「老夫作了幾年教主,淡於名利,遂在『修羅教』中,擇人傳位,獨自歸隱!」 

  淳於琬揚眉問道:「你們二位,既是『修羅教』中的第一代及第二代救主,卻怎會有甚仇恨?」

   

  南宮琬垂簾合目,端坐得宛如一尊石像,根本不發片語。 

  羅敬則向南宮琬盯了兩眼,沉聲說道:「她接充第二任『修羅教』主之後,因耽於私情,不理教務,末後竟索性與她情人叛教私逃,更恰值強仇聯手來犯,群龍無首,一盤散沙,遂被人把鐵桶似的『修羅教』,生生擊潰!」 

  淳於琬「哦」了一聲說道:「如今呢?『修羅教』教徒幾何?主壇安在?」 

  羅敬咬牙答道:「昔年藏邊一戰,『修羅教』眾,血流成河,共死了一百零一人,到如今只剩下兩位澹台護法,與一位朱堂主了!」 

  淳於琬聞言,方知那分坐羅敬左右,形若枯屍的黑衣老人,是「修羅教」中的兩名護法,複姓「澹台」,那立在羅敬身後的黃衣人姓朱,是「修羅教」僅存的一位堂主! 

  羅敬滿面殺氣地繼續說道:「兩位澹台護法與朱堂主,全身浴血,殺出重圍,到我隱居之處,報告噩耗,我只好再度出山,為慘死敵手的一百零一位『修羅教』徒,報仇雪恨!」

  淳於琬靜靜聽完,皺眉問道:「這樁武林慘案,發生於二十餘年前,羅老敦主怎會直到今日,才找尋南宮仙子?」 

  羅敬冷笑道:「一來南宮琬藏得極為隱秘,二來我要先向教外仇人報復,然後才整頓教規!」 

  淳於琬揚眉笑道:「羅老教主你把所說的第二點,做到了麼?」 

  羅敬獰笑答道:「二十餘年來,我率領兩位澹台護法與朱堂主,走五嶽,闖三山,搜八荒,尋四海,總算把當年動手慘殺『修羅教』徒的所有仇人,完全斬盡殺絕,如今遂尋得南宮琬,要她把誘她私離教主職位的情人交出,一併處置!」 

  淳於琬偷眼一看「修羅仙子」南宮琬,卻見她仍自靜坐合目,肅然不動,遂又向羅敬問道:「羅老教主,南宮仙子的那位情人是誰?」 

  羅敬搖頭答道:「我不知那廝是誰?南宮琬既不敢透露他的姓名,又不肯把人交出!」

  淳於琬「哦」了一聲,揚眉笑道:「怪不得羅老教主,昨日派遣朱堂主去往南宮仙子所居谷中假意留言,說是南宮仙子請她友好,趕來『九嶺山』,見上最後一面!原來……」 

  羅敬不等淳於琬話完,便接口說道:「不錯,我以為南宮琬的情人,縱不與她同居一谷,也必就在近處,才想誘他前來,一併處決,誰知來人竟是淳於姑娘?雙方現既已言明情由,淳於琬姑娘即請自便,不要干預我『修羅教』本身門戶之事!」 

  淳於琬淡笑一聲說:「倘若我想干預,又便如何?」 

  羅敬雙目一睜,厲聲答道:「那就成了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甚至於我會把你當作『修羅教』的生死仇人,一樣對付!」 

  淳於琬目閃神光,冷笑說道:「羅老教主,你以為淳於琬會懼怕你這恫嚇之言?……」

  話猶未了,那位靜坐得宛如石像的「修羅仙子」南宮琬,忽然開口叫道:「淳於姑娘……」

   

  淳於琬回過頭來,向南宮琬含笑問道:「南宮仙子,適才羅老教主所說之話,是否屬實?」 

  甫宮琬淡然答道:「在十成之中,大概有九成不假!」 

  淳於琬想到這「修羅仙子」竟不欲辯罪,不禁好生驚奇地問道:「那一虛不實之處,又是甚麼?」 

  南宮琬看了一眼,冷冷說道:「當年他並非厭於教主之尊,自動歸隱,面我也決不願意繼他之位,作甚麼『修羅教』中的第二代教主!」 

  淳於琬笑道:「老前輩既然這等說法,其中定然另有隱情,可否詳為淳於琬一道?」 

  南宮琬搖頭笑道:「淳於姑娘不必細問,我也不願自行辯解,且讓我領受所謂『叛教』之刑便了!」 

  淳於琬詫聲叫道:「南宮前輩,我這就弄不懂了,你倘若無罪,何必受刑?」

   

  南宮琬感慨殊深地,淒然一歎說道:「千假萬假,但我為了私情,離卻教主職守以後,使『修羅教』中一百零一名教徒,慘死敵手之事,卻絲毫不假,我早就準備以一條老命,償還這筆罪孽,使羅敬得遂心願,也就一了百了!」 

  羅敬聽到此處,厲聲叫道:「不行,僅僅要你的一條命兒不夠,我非要把你那情人一併殺死不可!」 

  南宮琬歎道:「你何必逼人大甚?他又不是『修羅教』徒,總不會有甚叛教之罪?」 

  羅敬厲聲叫道:「追源究始而論,他才是真正肇禍之人,我怎麼放得過他?」 

  南宮琬長歎一聲說道:「你不放過他,也是徒然,因為他早巳離開了這齷齪險詐的紅塵濁世!」 

  羅敬聞言一怔!但旋又厲聲叫道:「他便死了,你也該對我說出他的墳墓所在!」 

  南宮琬詫然問道:「你問他墳墓則甚?」 

  羅敬滿面獰厲神色,咬牙答道:「我要開墳碎骨,以消我積鬱心中的無窮仇恨!」 

  南宮琬聽了他這句話兒,忽然發出一陣嘿嘿冷笑! 

  羅敬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起來,雙眉一皺,冷然問道:「你這樣冷笑則甚?」 

  南宮琬目光凝注在羅敬臉上,看了一會兒,方自搖頭歎道:「一切罪孽,均有我這活人承當,你為甚還放不下塚中枯骨?」 

  說到此處,目光突然一亮,向羅敬沉聲叫道:「羅敬,常言道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又道是:『但得一步地,何處不留人』?你若逼得我無法容忍之時,可休怪我說出不願再提的當年舊事!」 

  【此處缺一頁】

  這幾句話,相當尖酸,把這位「修羅教」主羅敬,氣得全身發抖!

  南宮琬看了淳於琬一眼,苦笑低聲說道:「淳於姑娘,你怎麼不聽我的話兒?還要對這群東西,加以撩撥?」 

  淳於琬微笑說道:「南宮仙子,我不是在管你的閒事,只是覺得這群東西,大不順眼,想對他們教訓教訓!」 

  羅敬厲聲叫道:「淳於琬,你敢在本教主座前,如此猖狂!朱堂主替我把她拿下!」 

  站在羅敬背後的黃衣人,恭身說道:「朱六豪敬領教主法諭!」 

  說完,身形微閃,便縱到淳於琬面前,厲聲叫道:「淳於姑娘,你衝撞本教教主,便等於瀆犯了『修羅教』的尊嚴,朱六豪奉請擒人,請恕冒犯!」 

  一面發話,一面駢指如戟地,便向淳於琬肩窩點到! 

  淳於琬知道自己除非能把這「修羅教」中的四位人物打跑,否則絕難教得南宮琬的性命,遂冷笑一聲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你是自尋沒趣!」 

  語音未了,朱六豪業已收指疾退! 

  原來,朱六豪的指尖,尚未點到淳於琬的肩窩,在距離寸許之時,便覺有股奇寒勁氣,凍指欲僵! 

  他武功不弱,知道對方練有極為奇特的獨門玄功,自己遠非敵手,再不知機速退,便將真成為自討沒趣的局面! 

  但朱六豪雖然勒馬懸崖,收招絕快,淳於魂卻怎肯容他走開?左手翠袖微揚,凌空一拂,便把朱六豪拂得摔出—丈七八,「吭」的一聲閉過氣去!

   

  羅敬眉峰一聚,側顧身右形若枯屍的黑衣老人,沉聲發話說道:「大膽賤婢,居然還敢逞強?澹台二弟出手!」 

  黑衣老人微一恭身,飄然閃到當前,冷冰冰地說道:「淳於琬,本座澹台西明,是『修羅教』中的兩大護法之一,出手向不留情,你還是乖乖昕命,束手就擒的好!」 

  淳於琬冷然笑道:「淳於琬遊俠江湖,在三山五嶽,四海八荒的知名人物之中,從未聽說過『澹台西明』四個字!閣下名不見經傳,藝未見施為,就憑你幾句自己往臉上貼金的話兒,就能嚇倒我這多少還見過世面的『碧目魔女』麼?」 

  澹台西明向淳於琬微一注目,冷笑說道:「我知道你名列『武林四絕』,有些目中無人,但井底蛤蟆,豈知天大?穴中螻蟻,怎識山高?要知道武林內未為世曉的高明人物,多得很呢!」 

  淳於琬點頭笑道:「你說得極對,舉世中比我淳於琬高明的人物,足可車載斗量,但比我窩囊的飯袋肉桶,也更如恆河之沙!」

   

  澹台西明厲聲叫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聽命就縛,仍想和我動手?」

   

  淳於琬點頭笑道:「對了,我就是要見見真章,寧可被人打死,也不能被人嚇死!」 

  澹台西明狂笑說道:「你既不怕死,那就好辦,替我拿命來吧!」 

  語音甫落,從袖中伸出一隻烏爪般的右手,向淳於琬當胸便抓! 

  這一抓,井未抓實,只是在數尺外虛空作勢,但淳於琬卻覺全身血脈一緊,心魂欲飛!

  她知道這是極陰毒的「抓魂手」法,遂忙以師門「天龍禪定」絕學,靈明自朗,守定心神,向澹台西明傲然哂笑! 

  澹台西明連抓三次,見淳於琬依舊嘴角微抿,帶著滿臉哂笑,便知對方果然絕非庸俗,遂自找台階,嘿嘿冷笑說道:「好,你既禁得了我這『攝魂三抓』,便有了和我動手的起碼資格!」 

  一面發話,一面第四度伸出右手,再向淳於琬右肩抓到! 

  但這次出手,與前三次略有不同!前三次是連用玄功,隔空虛抓,這第四次是實胚胚地舒爪抓到! 

  澹台西明的手指,尚未到達淳於琬的肩頭,陡然一吐內勁,使卷在五指尖端的五根寸長銳甲,一齊電疾伸展,堅挺如劍地,改抓為劃地,斜肩而下! 

  淳於琬見狀,暗吃一驚,心想這位身為「修羅教」護法的澹台西明,真還不可小視,居然還煉有「閻王劍」的功力! 

  所謂「閻王劍」,便是這種「卷甲為刀」的另一名稱,指端五卷銳甲,不僅淬有劇毒,見血封喉,並能洞石穿金,厲害無比。 

  淳於琬既然識得厲害,哪敢絲毫怠慢?並因自己起初輕敵,時機已略感匆迫,遂趕緊以一式「僧視天象」,施展「鐵板橋」功,右足點地,驀然向後仰身! 

  若在尋常武林人物,縱可如此避過「閻王劍」的劃肩之厄,卻也逃不過對方第二招的連環進襲! 

  稍高明一點之人,則在身將及地之際,不是足跟用力,來上一式「金鯉倒穿波」,便是單手推地,來上一式「橫渡天河」,以期有緩過氣來的還擊機會!

   

  但淳於琬這位名列「武林四絕」的「碧目魔女」偏偏與眾不同,她是單以左足點地,一不向後倒躍,二不向側橫飛,卻在澹台西明五指劃空以後,嬌軀驀然向左一翻,左足猛起,踢向對方那雙鳥爪般怪手的脈門部位! 

  澹台西明見淳於琬不僅能夠臨危脫身,並船夠覓機還擊,不禁暗吃一驚地,由衷讚道:「好一招『魁星踢斗』,淳於姑娘這一腳踢得真夠漂……」 

  那「真夠漂亮」的「亮」字,尚未出口,便已臉色微變,雙臂抖處,凌空拔起三丈。 

  原來,淳於琬一腳「魁星踢斗」踢空,見澹台西明的手掌業已撤回,竟不肯甘心地,趁著踢空迴旋之勢,一式「金剛掃地」,連身向澹白西明雙腿掃去! 

  這一掃若被掃中,澹台西明的雙腿立折,自然逼得他不能不拔空閃避!

   

  但澹台西明的身形才一拔空,淳於琬也矯捷無儔地,隨之縱起! 

  兩人在空中相遇,淳於琬嬌笑一聲,凝聚十一成左右的「冰魄神掌」,猝然拍出。 

  澹台西明料不到對方的連環身法,如此高明快捷,自己全身凌空,再難變式閃躲,遂只好提足真氣,接了一掌! 

  雙方掌風才接,澹台西明便低低「哼」了一聲,被一片奇寒勁力,震得斟落出七八尺外!

  淳於琬身形落地,冷笑說道:「修羅教中的一位朱大堂主,及一位澹台護法,業已領教!這次不知是由羅老教主,抑或另一位澹台護法出陣?」 

  另一個形若枯屍的黑衣老叟,是澹台西明孿生之兄,名叫 

  【此處缺一頁】 

  零一條慘死冤魂,略作交代…… 

  淳於琬不等南宮琬往下再說,便自搖手笑道:「南宮老人家不必存這種想法,一切均等我與羅老教主,分了勝負再說!或許淳於琬學藝不精,輸卻這場東道,便奉陪老人家,一齊並骨在此地了!」 

  南宮琬聽了她這幾句話兒,便不再言,只是伸手取起面前小几上的那杯酒兒,慢慢飲了一口! 

  淳於琬心知羅敬身為「修羅教」主,決非易與之輩,遂把全副心神,都凝注對方,根本不會看到「修羅仙子」南宮琬的飲酒動作! 

  羅敬從臉上浮起一絲獰笑,厲聲叫道:「淳於姑娘,我們莫再多言,羅敬便以一根『修羅棒』,與你一分勝負!」 

  說完,伸手腰間,一撤一抖,便抖出一條長約三尺五六,粗如海杯杯口,遍體鱗甲,好似一段鱗身般的烏光閃閃軟棒! 

  淳於琬不敢怠慢,也把自己「廬山雙龍峽」中,所得的那柄銀芒古劍握在手內! 

  羅敬何等眼力?一見劍芒光彩,便知是前古神物,不禁暗悔自己不應該選擇用兵刃比較技藝! 

  但事已如此,只好冷笑說道:「想不到淳於姑娘既懷絕藝,又有神兵,看來我羅敬倒是必特自取其辱的了?」 

  淳於琬「哼」了一聲說道:「這柄銀芒古劍,是新近獲得之物,淳於琬尚未用過,今日初試鋒芒,未必能是『修羅棒』之敵?羅老教主無須多慮!」 

  羅敬嘴角微撇,雙眉一揚,「修羅棒」棒尾猛甩,一招「浪捲流沙」,向淳於琬攔腰掃到! 

  淳於琬著實想試試這「銀芒古劍」鋒芒,遂立劍一推,用了式「截江奪斗」,向羅敬的「修羅棒」上削去! 

  羅敬這根「修羅棒」,原本不畏刀劍,但因見淳於琬所用長劍,絕非尋常,遂不甘輕易涉險,趕緊沉腕卸勁,把那式「浪捲流沙」,轉化為「鐵鎖沉江」,掃向對方雙足! 

  淳於琬一劍推空,見對方改攻下盤,遂真氣微提,縱身四丈!

   

  身到空中,明知對方不肯甘休,定必倚仗「修羅棒」軟硬由心,施展「迴環三打」招術,再度攻擊自己,遂索性先發制人,驀然展臂俯身,頭下腳上地,猛振「銀芒古劍」,灑出了漫天飛舞幻變的朵朵劍花,向那位「修羅教主」漫天罩落! 

  羅敬識得這招「亂灑天花」,是「天女劍法」中妙化無方的有名絕學,加上淳於琬手中所執「銀芒古劍」又是神物利器,遂不敢輕按其鋒地,收勢閃身,縱退三丈一二! 

  淳於琬用了一招「亂灑天花」絕學,扳平了所失先機,自然立即抖擻精神,劍花錯落,劍氣漫天地,展盡一身所學! 

  「修羅教主」羅敬見這「碧目魔女」,果然名不虛傳,極為厲害,遂也絲毫不敢托大驕狂,把一根「修羅棒」,施展獨門秘學「修羅九九棒法」,舞了個棒影如山,風雨不透! 

  二人這一互相猛攻穩守之下,分合如電,超距如風,展眼間便鬥了百合左右,卻見不出絲毫勝負跡象! 

  「修羅仙子」南宮琬看見淳於琬功力深奧到如此地步,不禁從臉上浮起一絲慰然微笑,揚眉叫道:「你們暫且住手!」 

  淳於琬與羅敬二人,鬥得雖酣,但聽得南宮琬這樣一叫,也只好各自虛晃一招,跳出圈外。 

  羅敬首先叫道:「南宮賤婢,你有何話說?」 

  南宮琬曬然笑道:「羅敬,你不要再擺你的教主威風,我已看出你最多只能與淳於姑娘撐持個平手局面,倘若我再出手,施展昔年曾享盛名的『修羅七煞勾魂爪』,便不難把你們四人,一齊留在此地!」 

  羅敬知道這是實話,並非南宮琬的虛聲恫嚇之言,只好雙眉緊蹙,默然不語! 

  南宮琬又長歎一聲說道:「但我對昔年一百零一條教子冤魂,負疚殊深,願以一命相償……」 

  淳於琬聽到此處,失聲叫道:「南宮老人家……」 

  南宮琬搖手止住淳於琬,繼續向羅敬說道:「如今是和是戰,由你選擇,戰則彼此不顧一切地,放手狠搏!和則由我以一命償債,由你對天立下『修羅血誓』,今後永遠不許再向淳於姑娘,有所侵擾!」 

  羅敬想了一想,點頭答道:「好,我念在你肯伏罪之上,答應你的請求!」 

  南官琬微微一笑說道:「你既有畏戰之心,選擇和局,怎不趕緊立誓?我對這齷齪塵寰,業已厭倦,早想撒手了呢!」 

  羅敬聽她這樣說法,遂咬破左手中指,瀝血於地,朗聲說道:「修羅神聖在上,弟子羅敬,謹立『修羅血誓』,今後決不再向淳於琬作任何侵擾,如違誓言,必遭血劫!」

   

  「九嶺山」中,「落魂巒」下,拱起了一座新墳! 

  新墳前,站著位淚眼盈盈,滿面愁容的綠衣美女! 

  她與墳中所埋之人,有同名之雅,因為墳中所埋的是「修羅仙子」南宮琬,墳首站的是「碧目魔女」淳於琬。 

  原來,淳於琬發覺南宮琬所飲竟是毒酒,急忙飛身撲去,企圖奪下之際,南宮琬卻咬牙一歎!雙掌齊推,向淳於琬發出一片力量極大的陰柔暗勁! 

  她一面阻止淳於琬搶救自己,一面卻向「修羅教主」羅敬及澹台兄弟等人,嗔目厲聲叫道:「羅敬,你莫要忘了你業已立下『修羅血誓』,還不替我趕緊走開!」 

  羅敬因深知本門毒酒威力,南宮琬既已飲下,便不能活!更怯於「修羅血誓」之無不應驗,遂率領澹台兄弟等人,立即退走! 

  淳於琬這時真感為難,不知究竟應先截留羅敬等人,以免失去南宮琬報仇的機會,抑或任憑他們逃去,設法替南宮琬治療所中劇毒? 

  就在淳於琬徘飼不定,微一遲疑之間,「修羅教主」羅敬等人,業已逃得只剩下一點模糊身影! 

  追敵既已不及,自然只好救人! 

  但等淳於琬回頭一看,那位「修羅仙子」南宮琬,已經撲倒塵埃,嘴角滲出鮮血! 

  淳於琬起初以為南宮琬已死,但走近看時,卻發現她一息尚存,遂取出兩粒解毒保命靈丹,餵她服下。 

  南宮琬服下靈丹,悠悠醒轉,低聲叫道:「淳於姑娘,你不必白費心了,我所飲『修羅毒酒』,毒力太強,縱有千年靈芝,亦難續命!」

   

  淳於琬淒然一歎,頓足說道:「老人家你這是何苦?我們聯起手來,不見得鬥不過他們四個!」 

  南宮琬搖頭歎道:「這不是鬥得過鬥不過的問題,只是我對那一百零一條冤魂,不能不有所交代,以求心之所安而已。 

  淳於姑娘有所不知,凡屬心存愧怍,寢食難安,日受天良責罰之人,都願一死,比活著還好受!」 

  淳於琬聽她這樣說法,也就不再多言,只好淒然問道:「老人家還有什麼未了心事?」

  話猶未了,南宮琬似乎毒力又發,全身痙攣了一下,目注淳於琬,顫聲說道:「淳於姑娘,我……那情人莫非就……就……是你……的父親,他……他……」 

  說到後來,竟已泣不成聲彷彿即將絕氣! 

  淳於琬昕得大吃—驚,急忙叫道:「南宮老人家,我父親是誰?他如今何在?是生是死?」 

  南宮琬無力答話,只有面浮苦笑! 

  淳於琬心中一動,又垂淚問道:「南宮老人家,我父親既然是你的情人,那你是不是我的娘呢?」 

  南宮琬淒然一笑,把頭兒動了一下,便告氣絕! 

  淳於琬尚不知這位「修羅仙子」已死,因她適才頭兒的擺動程度甚微,致使人分辨不出是點頭還是搖頭,故面又含淚間道:「老人家,請你說得明白一些,你真是我的娘麼?我爹爹是生是死?姓甚名誰,今在何處?」 

  話音了後,見南宮琬不僅不答,連動都未曾一動,這才仔細注目,並探察心頭,一試鼻息,方知她已離卻了齷齪塵世! 

  淳於琬心中一酸,竟控制不住情感地淚如奔泉,嚎啕大哭!, 因為,她既不曾獲得南宮琬的確切答覆,自然更懷疑這位「修羅仙子」,就是自己的生身之母。 

  如今,她的心情,委實複雜已極! 

  除了目睹南宮琬慘死之狀,心中極為悲淒以外,對於爹爹是誰?是生是死?今在何處?更是一片迷惘! 

  她一面淒迷悵惘,一面卻不得不為「修羅仙子」南宮琬,料理後事! 

  墓穴早已挖好,但淳於琬既懷疑南宮琬是自己生身之母,怎肯把她如此草草埋葬? 

  首先,她把南宮琬遺體的臉上血污拭淨,抱到一個山洞之中,暫時收藏! 

  再復離開這「落魂巒」前,尋得山中比較富裕的隱居的山民,用重金搜購得一具上好棺木,及殮葬所需各物! 

  然後才把南宮琬裝入棺木,封穴堆墓,並斫石為碑,以指代筆地,寫了「修羅仙子南宮琬之墓」字樣,立在墓前,以便他日證明確是自己母親之時,再來弔祭! 

  淳於琬見一切安捧妥當,想起自己的如謎身世,益發悲傷,又自淚落如雨! 

  傷心了好大半天,忽然想甫宮琬曾替自己與一位「北斗神君」屠永慶,訂了約會,並說這屠永慶,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歷! 

  約會自己必赴,何況還可以向對方探詢所疑,淳於琬遂立即向「修羅仙子」南宮琬的墳頭,恭身告別,並祈禱她泉下有靈,能默佑自己,解開身世之謎! 

  祈禱既畢,電疾飛馳。因「九嶺山」距離「幕阜山」中「北斗神君」屠永慶所居幽谷,尚有不少路程,淳於琬自忖恐已來不及在四月初三之前,趕到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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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33:05 |只看該作者
果然等她趕到地點,已經是四月初四的黃昏時分! 

  淳於琬走進谷口,便見滿谷亂石,好似谷中本來布有什麼陣法之屬,如今業已被人廢去!

  她秀眉一蹙,心中暗想,這是何故?莫非「修羅教主」羅敬等人,又復到此行兇,使「北斗神君」屠永慶,也自遭了劫數? 

  又驚又疑之下,真氣微提,施展「傳音入密」功力,向谷深之處,發話叫道:「請問『北斗神君』屠永慶可在谷內?在下淳於琬,奉了『修羅仙子』南宮琬之命,來此求見!」

  語音方落,便聽得山谷深處,有人長歎一聲說道:「淳於姑娘,你為何來曉一日?我在谷中洞內坐關,不便出迎,請你屈駕枉顧如何?」 

  淳於琬聞言,立即走向谷深之處,果然在壁間發現一個洞穴。 

  這時,「北斗神君」屠永慶又在洞中叫道:「淳於姑娘,我就在這洞中坐關,請你自行入內!」 

  淳於琬雙眉一挑,暗想對方縱在洞內,有甚埋伏,也未必難得住自己,遂毫不猶疑地,舉步向洞中走去! 

  入洞丈許,果見砌石為壁,壁上僅留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淳於琬就這小洞一看,見洞內是間石室,室中蒲團之上,坐著一位瘦道裝老人,遂咳嗽一聲叫道:「淳於琬因事羈身,遲到一日,老人家就是『北斗神君』屠永慶麼?」 

  道裝奇瘦老人緩緩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一面走向壁間小洞,一面含笑答道:「老夫正是屠永慶,昔年因與令師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有段小小過節,故而尚存與姑娘爭勝之心,但如今卻受高明勸告,淡盡嗔念,獨自閉關用功,參上道的了!」 

  淳於琬「哦」了一聲,揚眉問道:「屠老人家,你與我師傅之間,會有什麼過節?」 

  屠永慶遂把自己昔年與澄心庵主『苦冰神尼』互相較技之事,說了一遍。 

  淳於琬靜靜聽完,微笑說道:「我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大恨深仇,原來只是這點小事,老人家又何必不能釋懷,斤斤計較?淳於琬且代表先師,向你賠個禮兒如何?」

   

  屠永慶連搖雙手地,呵呵大笑說道:「淳於姑娘千萬不必如此,我不是業已說明受高人勸告,淡盡名心嗔念,閉關苦參了麼?」 

  淳於琬笑道:「屠老人家,你既然淡盡名心嗔念,剛才還怪我來遲一日則甚?」 

  屠永慶笑道:「其中自有原因,但在我說明原因之前,卻想先請教你為何遲來之故!」

  淳於琬臉色一慘,低聲說道:「屠老人家,你我之間的這場約會,是由『修羅仙子』南宮琬所代訂?」 

  屠永慶點頭笑道:「不錯,但不知淳於姑娘為何突然提起?」 

  淳於琬黯然說道:「這約會既是南宮仙子代訂,則我自應替她料理後事,然後再來赴約。」 

  屠永慶怪叫一聲問道:「料理後事?難道『修羅仙子』南宮琬竟……竟……」 

  淳於琬含淚說道:「屠老人家猜得不差,這位南宮仙子,業已離卻了齷齪塵世!」 

  屠永慶顫聲問道:「她是因病身亡,天年已盡?還是傷在什麼意外事件,或仇家之手?」

  淳於琬答道:「有一位『修羅教』的第一代教主羅敬,率領兩位澹台護法,及一位朱堂主,來向南宮仙子尋仇!」 

  屠水慶「哼」了一聲,皺眉問道:「南宮琬的一身藝業,決不遜於羅敬及澹台東明、澹台西明,她怎會慘遭毒手?」 

  淳於琬長歎一聲說道:「南宮仙子說是她對昔年因她擅離教主職守,致使一百零一名『修羅教』中人物慘死敵手之事,朝夕替心,願意以一條老命,償還孽債!」 

  屠永慶問道:「淳於姑娘是當時趕上這場兇殺?還是……」 

  淳於琬聽出屠永慶有點責怪自己未對南宮琬盡力挽救之意,遂不等他說完,便即接口歎道:「我趕上了這場仇殺,並曾盡力向南宮仙子勸告,但她執意不聽,竟乘著我與『修羅教主』羅敬互相拚鬥之際,悄悄飲下了一杯修羅毒酒!」 

  屠永慶失聲歎道:「我真想不到事隔多年,南宮琬還負疚如此之深,死志堅決!」

  

  話鋒至此一頓,又目注淳於琬問道:「淳於姑娘,羅敬等人,如今何在?你且把這段情節,仔仔細細地,說給我聽上—聽好麼?」

  

  淳於琬遂把自己趕去「九嶺山落魂巒」的那段經過,對這位「北斗神君」詳述一遍。 

  屠永慶靜靜聽完,忽然厲聲叫道:「淳於姑娘,請你向右方閃開一丈!」 

  淳於琬弄不懂屠永慶為何要自己閃開?但仍立即提氣飄身,右閃丈許! 

  屠永慶見淳於琬業已閃開,遂厲嘯一聲,雙掌齊揚地,擊在開有小孔的洞壁之上! 

  「轟隆」巨響起處,整座石壁幾乎被屠永慶的雄渾掌力震塌,弄得石雨橫飛,火星四濺。

  淳於琬見垣上裂開了一個巨洞,屠永慶自洞中走出,遂皺眉說道:「屠老前輩,你昨日閉關,今日開關,卻是何苦?」 

  屠永慶獰笑說道:「我聽了淳於姑娘所說之事,心中充滿不平,哪裡還能耐著性子,閉關苦修,我要海角天涯地搜尋羅敬蹤跡,替『修羅仙子』南宮琬,報仇雪恨!」 

  淳於琬目閃神光說道:「其實屠老前輩無須如此,替南宮仙子報仇之事,淳於琬便可擔任!……」 

  屠永慶搖頭獰笑說道:「淳於姑娘有所不知,一來以魔制魔,比以佛制魔,或以道制魔,來得容易,二來羅敬的幾個巢穴,也只有我才尋得到!」 

  淳於琬聞言歎道:「屠老前輩,急於復仇,確是性情中人,但淳於琬卻有樁事兒,想向你請教一下!」 

  屠永慶臉上神情漸漸和緩下來,向淳於琬含笑說道:「我也知道淳於姑娘可能有話問我,並必將說來話長,我們且到室中,坐下細講!」 

  淳於琬走進靜室,一百自行取具蒲團,盤膝坐下,一面目注屠永慶,柳眉雙揚,含笑問道:「根據南宮仙子之言,屠老前輩可能曉得淳於琬渴欲求知的謎般身世?」 

  屠永慶未答淳於琬所問,卻先行向她問道:「淳於姑娘,聽說令師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業已功行圓滿正果歸西!」 

  淳於琬眼圈微紅,肅容答道:「先師萬象盡寂,撒手西歸,屠老前輩問此則甚?」 

  屠永慶長歎一聲說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功行圓滿撒手西歸,『修羅仙子』甫宮琬又復慘遭劫數,看來在這茫茫濁世之中,知道淳於姑娘身世來歷的,只有兩個人了!」

  淳於琬「哦」了一聲,揚眉問道:「兩個人?其中一位自然是屠老前輩,但另外一人,又是誰呢?」 

  屠永慶向淳於琬看了一眼,緩緩答道:「另外一人,就是淳於姑娘的生身之父!」 

  淳於琬全身一震,顫聲問道:「是……是……是我爹爹?我爹爹是……是……是…… 是……」 

  屠永慶也好似在回憶前塵,滿面悵惘神色地,長歎一聲說道:「你爹爹在二十餘年前,與我齊名,我稱『北斗神君』,他號『南斗秀士』……」 

  淳於琬聽到此處,失聲叫道:「屠老前輩,我爹爹就是二十餘年前,名滿乾坤的『南斗秀士』淳於愷麼?」 

  屠永慶點頭說道:「不錯,但近二十年來,『南斗秀士』淳於愷根本銷聲匿跡,息影江湖,名號不為世曉,淳於姑娘大概還是從令先師『苦冰神尼』口中,聽過這七個字吧?」 

  淳於琬以袖拭淚,悲聲問道:「我爹爹還健在麼?」 

  屠永慶歎道:「健在雖仍健在,但他業已不是昔年的玄鬢朱顏,翩翩風貌……」 

  淳於琬哽咽說道:「我懂得老前輩的意思,我爹爹如今大概業已是龍鐘老邁,鶴發雞皮……」 

  屠永慶不等淳於瑰話完,便自接口說道:「淳於姑娘錯會意了,我並非說你爹爹業已龍鐘老邁,只是他已由笑傲塵世的『南斗秀士』,變成一位獨坐枯禪的老僧而已!」 

  淳於琬驚叫道:「屠老前輩,我爹爹為甚麼要出家當和尚呢?」 

  屠永慶歎道:「煩惱多因情字起,情關跳出著袈娑!」 

  淳於琬恍然說道:「我明白了!」

   

  屠永慶看她一眼,含笑問道:「淳於姑娘明白甚麼?」 

  淳於琬拭淚說道:「那位『修羅仙子』南宮琬,可能就是我的母親?」 

  屠永慶搖頭說道:「淳於姑娘雖然猜得有些譜兒,但只對了一半!」 

  淳於琬愕然問道:「屠老前輩,你這對了一半之語,怎麼解釋?」 

  屠永慶緩緩答道:「因為『修羅仙子』南宮琬只可算是你的嫡母,不是你的生母!」 

  淳於琬道:「這樣說來,我是庶出,我的生母是誰?」 

  屠永慶答道:「你的生母是『修羅仙子』南宮琬的堂妹,『碧目仙子』南宮秀!」 

  淳於琬「呀」了一聲說道:「竟有這樣巧法?我母親的外號之中,也有『碧目』二字!」

  屠永慶微笑說道:「你母親若不是『碧目仙子』,又怎會傳你『碧目魔光』,使你成名為『碧目魔女』?」 

  淳於琬雙眉微蹙,含笑說道:「屠老前輩,你弄錯了!我所會的『碧目魔光』,是我師傅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所傳,不是我母親……」

  . 屠永慶搖手笑道:「淳於姑娘,我沒有弄錯,你只知道你的『碧目魔光』,是你師傅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所傳!我卻知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在未歸佛門之前,名叫『碧目仙子』南宮秀呢?」 

  淳於琬聽得嬌軀一顫,失聲說道:「屠老前輩,我……我那業已正果歸西的先師,難…… 難道就……就是我……我的生身之母?」 

  屠永慶點頭答道;「不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就是你的生身之母,也就是『修羅仙子』南宮琬的堂妹,更就是你父親『南斗秀士』淳於愷的半夜夫人!」 

  淳於琬垂淚說道:「這情形太複雜了,屠老前輩你……你定要向我說……說……一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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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33:37 |只看該作者
屠永慶淒然說道:「要說清這段糾紛,先要提起一段我所不願提起的四角之戀!約莫在二十餘年前,『北斗神君』屠水慶苦戀『修羅仙子』南宮琬,但『修羅仙子』南宮琬卻對這『北斗神君』,不感興趣,而把一縷芳心,深深貫注在『南斗秀士』淳於愷的身上,偏偏淳於愷又對甫宮琬流水無情,愛的卻是甫宮琬的堂妹『碧目仙子』南宮秀!」 

  淳於琬聽得皺眉說道:「這真是造化弄人,怎的如此不湊巧呢?」 

  屠永慶歎道:「『修羅仙子』南宮琬與『碧目仙子』南宮秀,全是魔教中人,但兩個卻不在一處,南宮琬是『修羅教』第二代教主,南宮秀則獨往獨來,萍蹤無定!」 

  淳於琬插口問道:「屠老前輩,你對他們姊妹二人,全認識麼?」

   

  屠永慶搖頭答道:「我只認識南宮琬,不認識南宮秀,否則後來也不會與這歸入佛門,變成澄心庵主『苦冰神尼』的『碧目仙子』,發生那場誤會的了!」 

  淳於琬目注屠永慶問道:「屠老前輩,你尚未說出我爹爹和我母親,以及『修羅仙子』,是怎樣……」 

  屠永慶搖手歎道:「淳於姑娘不要著急,我必須慢慢從頭說來,你才會瞭解全盤經過!」他說到此處,飲了一口山泉,緩緩又道:「『修羅仙子』南宮琬狂戀『南斗秀士』淳於愷,偏偏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遂只好施行一種霸道手段!」 

  屠永慶道:「南宮琬是把淳於愷誘往她一座別府之中,服以摻有強烈媚藥的上好春酒,淳於愷一杯才半,神智已昏,遂與南宮琬有了夫妻之實!」 

  淳於琬聞言,想起自己與「金手書生」司空奇的結合經過,幾乎也是如此,不禁一朵紅雲,飛上雙頰! 

  屠永慶繼續說道:「天下事往往巧合無端,就在淳於愷、南宮琬鴛夢方酣之際,『修羅教』突遭強敵聯手猛襲,伏屍遍野,血流成河!南宮琬得報之下,顧不得再享溫柔艷夢,趕快馳援,遂把位『南斗秀士』淳於愷,單獨拋在洞房之中。」 

  淳於琬想了一想,微愕問道:「我爹爹既已與『修羅仙子』南宮琬成了夫妻,怎又與我母親結合?」 

  屠永慶道:「淳於愷一夢醒來,藥性尚未全解,神智糊里糊塗,只覺得口渴異常,竟把先前那尚未喝完的半杯烈性春酒,再復飲下!」 

  淳於琬「哎呀」一聲說道:「火上添油,這下糟了!」 

  屠永慶點頭歎道:「淳於愷慾火尚未盡淌,再飲藥酒,自然春情更熾!恰好碧目仙子南宮秀前來探望堂姊,一頭撞進洞房之中,淳於愷遂向她胡作非為,強行霸道!」 

  淳於琬聽得皺眉一歎,欲言又止! 

  屠永慶又復說道:「南宮秀雖然神智清醒,但與淳於愷一向兩意相投,遂為情所迷,半推半就地,成了好事!」 

  淳於琬以袖拭淚,向屠永慶幽幽問道:「這樁糊塗中纏夾錯誤,錯誤中纏夾糊塗的事兒,結果是怎樣收拾?」 

  屠永慶歎道:「第一個醒悟的自然是『碧目仙子』南宮秀,她發現室中的新房佈置,及其他證物,知道淳於愷已先與堂姊『修羅仙子』南宮琬成了夫妻,不禁差赧萬分,悄悄遁去。但竟珠胎暗結,產下一女,滿月後,懺情生慧,歸入佛門,改名為『苦冰神尼』,終於得成正果!」 

  淳於琬淚流滿面地,恍然說道:「怪不得我師傅替我取名『淳於琬』,『淳於』是從父姓,『琬』字則是紀念我嫡母,並表示我師傅對她的一些歉意!」 

  屠永慶道:「第二個醒悟的是『南斗秀士』淳於愷,他在藥性消除;酒力散盡以後,也自慚恨萬分,留書痛責『修羅仙子』南宮琬不該用這種卑劣手段,誤人誤己,然後遁入空門,削髮為僧,並在頭上燒了十個戒疤!」 

  淳於琬詫聲問道:「一般僧人,只燒九個戒疤,我爹爹為何要燒十個?」 

  屠永慶歎道:「這是他懺悔前孽,一直皈依佛法的決心,故面自取法名,就叫『十戒』。」 

  淳於琬聽得自己的爹爹,業已出家為僧,法名『十戒』,遂謹記心頭,又頗為傷感地向屠永慶問道:「屠老前輩,我爹爹是在哪座名山古剎之內,參禪苦修?」 

  屠永慶搖頭說道:「你爹爹前些年遁世逃禪,閉關苦修,欲藉古佛金經,懺盡前孽!但這些年卻改變主意,專門雲遊四海,濟世救人,故而根本行無定所,只可巧遇,卻無法尋找!」 

  淳於琬黯然神傷,忍不住舉袖拭淚! 

  屠永慶繼續說道:「你爹爹『南斗秀士』淳於愷走後,『修羅仙於』南宮琬也就趕回,看見僅僅做了半夜丈夫的淳於愷的怒責留書,再想起目睹『修羅教』下,一百零一名教徒的慘死情狀,不禁悲悔交集!」 

  淳於琬對「修羅仙子」南宮琬所行,因不便置評,只有淒然一歎!

   

  屠永慶道:「從此『修羅仙子』南宮琬便為病魔纏身,二十年光陰之內,竟把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佳人,折磨得形銷骨立,好似八、九十歲的老婦模樣!」 

  淳於琬聽到此處,方算把自己如謎的身世,完全解開,想起那位已隔人天的慈母而兼恩師,以及無處尋見的爹爹,不禁心酸淚落失聲而哭! 

  屠永慶微笑說道:「淳於姑娘,往事已如朝露,你不必多所悲傷,我還是再告訴你一樁喜訊吧!」 

  淳於琬愕然說道:「屠老前輩,你不要再設法安慰我了,我哪裡有什麼喜訊?」

   

  屠永慶含笑說道:「淳於姑娘,我方纔曾對你說過,是聽從了一位高人勸告,遂淡盡名心,消除嗔念!」 

  淳於琬點頭說道:「老前輩確有此語,但卻未曾說出那人是誰?」

   

  屠永庚微笑說道:「淳於姑娘不妨猜上一猜。」

   

  淳於琬皺眉說道:「這事無邊無際,卻是如何猜法?」 

  屠永慶向她看了一眼,現出一種神秘笑容說道:「淳於姑娘無妨在與你最親近的人兒之中著想,不就有些邊際了麼?」 

  淳於琬把屠永慶所說的「高人」、「最親近的人兒」,以及他臉上所浮現的那種神秘笑容,三相對照起來,遂恍然省悟,秀眉雙揚,急急問道:「可是『金手書生』司空奇?」 

  屠永慶點點頭笑道:「淳於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七孔玲瓏的一點就透!我說的那位高人,正是司空老弟!」 

  淳於琬大喜過望地,失聲問道:「他……他如今何在?」 

  屠永慶笑道:「司空老弟與我同在此,等候淳於姑娘前來踐約,但約期已過,仍未見姑娘到來,司空老弟遂急躁難耐!」 

  淳於琬柳眉微蹙,接口說道:「他急什麼?」 

  屠永慶道:「司空奇老弟對我說淳於姑娘生性爽直無倫,一向最重信守,不輕然諾!」

  淳於琬嫣然一笑地點頭說道:「他是我的……好友,自然知道我的性情!」

   

  屠永慶微笑說道:「司空老弟因淳於姑娘一向守信,今忽然失約,懷疑你遇上什麼強仇大敵,有了困難,遂急忙前去接應!」 

  淳於琬皺眉說道:「他怎樣接應?去往哪裡找我?若是老老實實地,在此等上半日,不就雙方見面了麼?」

   

  屠永慶微笑說道:「司空老弟也是過於系念你的安危,為友情急,才會這樣作法,淳於姑娘不應怪他!」 

  淳於琬赧然笑道:「我不是怪他,是可惜我們本可在此相逢,這一雙方錯過,天涯莽莽,又不知要到何時?……」 

  屠永慶不等淳於琬話完,便即接口笑道:「淳於姑娘不必愁急,你與司空老弟的見面之期,不會太遠!」 

  淳於琬愕然問道:「老人家此話怎講?」 

  屠永慶笑道:「今日已是四月初四,我聽說『江心毒婦』歐陽美,定於六月初一,在她『小孤山天刑宮』中,舉行一場『四絕爭尊大會』,邀請『九幽妖魂』、『金手書生』、『碧目魔女』,共作十日之鬥,故而最多一個來月以後,你與司空老弟,不是便可久別重逢,聯手施為地,共爭盛譽了麼?」 

  淳於琬玉頰微紅地,「呀」了一聲說道:「我倒幾乎忘了這樁大事,既然如此,我便在這幕阜山區左近,找找司空奇!但不知屠老前輩到時是否也有興趣去『小孤山天刑宮』中,同參盛會?」 

  屠水慶笑道:「這場大會,名為『四絕爭尊』,我這『北斗神君』,既非『武林四絕』中人,卻是何爭之有?」 

  淳於琬微笑說道:「屠老前輩雖然德高望重,不屑與後學爭雄,但前去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屠水慶歎道:「我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追尋『修羅教主』羅敬等人,替『修羅仙子』南宮琬,報仇雪恨,倘若此事得手,或許前往『小孤山』觀光觀光,否則我便天涯海角地,為友追仇去了!」 

  淳於琬黯然說道:「那位『修羅仙子』南宮琬,既與我爹爹有過夫妻情分,也可以算是我的母親,故而替她報仇之事,我亦有相當責任,不能讓屠老前輩,獨膺艱巨!」

   

  屠永慶搖頭說道:「天涯海角,苦覓仇蹤,是曠日持久之事!淳於姑娘展眼間,便將四絕會孤山參與盛會,不必為此分心,且把替『南宮仙子』復仇雪恨一舉,交給我這無所事事的江湖閒人,專負其責便了!」 

  淳於琬知道這位『北斗神君』屠永慶所說之語,也是實情,遂點頭笑道:「屠老前輩,我同意你的說法,但卻有一項請求!」 

  屠永慶目注淳於琬訝然說道:「淳於姑娘,你有甚麼請求?」

   

  淳於琬緩緩說道:「『修羅教』中,除了教主羅敬之外,還有澹台東明、澹台西明等兩位護法,暨一名朱姓堂主,屠老前輩雖然神功絕世,但以一敵四,互作生死之搏,終嫌有些勢孤!我要求你若是探查出他們落足之所,便趕緊給我一個消息,『金手書生』司空奇、『碧目魔女』淳於琬,雙雙出手,在老前輩領導下,與之周旋,必可把這幾名修羅教人,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屠永慶想了一想,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這樁請求,若在六月初十以前,獲得確訊,便走趟『小孤山天刑宮』,順便一瞻盛會!」 

  淳於琬微笑說道:「老前輩若在六月初十以前,獲得訊息,自然請到『小孤山天刑宮』中彼此相見!但萬一竟過了『四絕大會』之期,也只要修書一封,命人送送『巢湖水雲莊』,我與司空奇便可遵照手諭,來和老人家共同破敵!」 

  屠永慶連連點頭,淳於琬忽又想起一事,星目含珠,盈盈敢泣地,向屠永慶悲聲說道:「屠老前輩你在飄遊四海,追躡仇蹤之中,若是遇上我爹爹十戒大師,便請他老人家,念在骨肉之情,容我這苦命女兒,見……上……一面……」 

  淳於琬感懷身世,心情激動,說到後來,業已淚珠紛落,泣不成聲!  

  屠永慶微歎—聲,看著淳於琬,向她安慰說道:「淳於姑娘請不必難過,人誰無恨?佛亦有情!只要我能遇上那位由『南斗秀士』淳於琬化身的『十戒大師』,便包管使你們父女團聚!」 

  淳於琬拭淚稱謝,抱拳恭身地,向「北斗神君」屠永慶告別,離開古洞,走出幽谷! 

  她往日不知自己身世,以為身是棄女,倒也釋然,如今從「北斗神君」屠永慶口中,聽得種種隱情以後,心中卻充滿了一片悲淒之感! 

  茫茫踽步,不知所之! 

  驀然間,眼前景物,似乎頗為熟悉! 

  原來她在淒迷悵惘,信步所之以下,竟又走到「修羅仙子」南宮琬所居的那條幽谷谷口!

  這條幽谷,是她第三次來到。舊地重經,前塵若夢,淳於琬的鬱鬱芳心,益發愁絕。就在淳於琬走進谷口之際,有位貌像清奇,五十上下的灰衣僧人,正從谷內走出! 

  淳於琬滿心惆悵,哪裡還會注意到這種不相干的閒人?遂亳未理會地,仍自信步向谷中走入! 

  谷中景色,依舊滑秀靈奇,但那位「修羅仙子」南宮琬,卻已在「九嶺山落魂巒」,化作南柯一夢! 

  淳於琬想起爹爹「南斗秀士」淳於愷,與母親南宮秀,嫡母甫宮琬之間的錯雜孽緣,以及萬想不到,把自己撫教成人的去世恩師,居然就是自己的生身之母等情,不禁一面隨意舉步,一面珠淚暗落! 

  她對「修羅仙子」南宮琬,本就印象甚好,如今再知道她是母親南宮秀的堂姊,又曾與爹爹淳於愷,有過半夜夫妻之緣,成了自己的嫡母身份,遂自然更財南宮琬,加深了悼念之情! 

  既然念舊懷人,遂走向第一次彼此相見的「碧雲窩」前,徘徊憑弔!

   

  誰知才到那峭壁之下,便發現有人在「碧雲窩」中,蒼翠山壁之上,刻出了幾行字跡!

  淳於琬真氣微提,飄身縱上「碧雲窩」,只見留字人功力極高,是以指刻石作書,題著:「劫海情天悟徹因,廿年舊事早成塵!貪嗔愛慾皆拋卻,十戒菩提清淨身!」 

  這首七言絕句,雖然只是方外高人的一時感事之作,但末句開端的「十戒」兩字,卻使淳於琬為之觸目驚心! 

  「北斗神君」屠永慶說得分明,爹爹「南斗秀士」淳於愷,懺情逃禪,自取法名,便叫「十戒」! 

  如今壁間所鐫詩兒,既有「十戒菩提滑淨身」之句,莫非就是爹爹雲遊經此,無意留題?

  想到此處,忽又想起在谷口所遇那位相貌清奇的灰衣僧人! 

  淳於琬「呀」的一聲驚叫,展開她絕世輕功身法,電掣雲飄般,便向谷外追去! 

  她既在谷中,一面傷感,一面徘徊地,耽誤了這多時光,那位灰衣僧人,自然早就走得無蹤無影! 

  淳於琬方才未曾注意對方,遂不知那位可能便是自己的爹爹「南斗秀士」淳於愷化身十戒大曠的灰衣僧人,走向東西南北? 

  她萬般無奈,只好向東西南北四方,各自追出了十來里路! 

  但空自往返跋涉仍未追著絲毫蹤跡,只好依舊回到「碧雲窩」中,撫摸著壁上所刻詩句,悔恨萬分,淒然淚落! 

  她本來還以為『小孤山四絕爭尊大會』為期不遠,爹爹或許會前往瞻光! 

  但忖念一想,壁上刻詩,既有「貪嗔受欲皆拋卻」之句,爹爹必已塵心盡淡,一直皈依佛法,哪裡還會涉足血腥氣息極濃的江湖鬥勝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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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34: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幕阜山中
關於「碧目魔女」淳於魂,在這「碧雲窩」內,對著她爹爹十戒大師所留詩句,黯然神傷,深悔當面錯過機緣之事,暫時按下,且說那位擔心她有甚險厄,因而失約,正在到處尋她的「金手書生」司空奇! 

  司空奇在「北斗神君」屠永慶所居幽谷之中,等到四月初四的午正時分,見約期已過半日,淳於琬猶未到來,不禁大為擔憂地,向屠永慶告別,並說明萬一淳於琬在自己走後趕到,彼此便於一個多月後的「小孤山四絕爭尊大會」之上相會。 

  出得幽谷,司空奇頓感茫然! 

  他本是以為愛妻可能遇險羈身,想去接應,但一出幽谷之後,卻不知應該走向東西南北?

  司空奇略一躊躇,竟向「盤蛇峽」口走去。 

  他採取這種步驟,是希望尚能遇見「四海窮神」游大坤等一幹好友,彼此多點商量! 

  但自從四月韌一,司空奇追趕「九幽妖魂」宇文悲去後,距今業已三日有餘,「盤蛇峽」中,哪裡還看得見絲毫人影! 

  司空奇悵然之下,引吭高歌,以排泄鬱積胸間的一腔煩悶! 

  放歌正酣,突然一聲「阿彌陀佛」佛號起處,從「盤蛇峽」口,走進一位灰衣僧人。 

  司空奇見這位灰衣僧人,年歲雖已在五十上下,但儀表修偉,宛如古月蒼松,知非尋常,因此時已值深夜,遂一抱雙拳,含笑說道:「大師夜遊山,雅興不淺,可惜如今時方初四,碧空皓月,僅現一痕,否則蟾光普照,奇彩流輝之下,這『幕阜山』的風巒峰壑,還要美呢!」 

  灰衣僧人合掌當胸,向司空奇略一還禮,微笑說道:「施主說得極是,但新月夜山與滿月夜山各有其不同的情趣,故而老衲是但欲晨昏皆看海,不論朔望愛遊山呢!」 

  司空奇點頭笑道:「大師愛海耽山,足見胸襟間一片自然靈機,已絕塵俗!」 

  灰衣僧人唸了一聲佛號,搖頭笑道:「此身本在塵俗之中,卻如何絕得塵俗?若能做到身上有塵,心上無塵,便不是僧人是佛祖了!」

   

  司空奇覺得這位灰衣僧人的談吐之間,離奇脫俗,別寓禪機,越發知是有道高僧,恭身笑道:「大師禪機精絕,在下欽佩萬分,可否見示法號上下?」 

  灰衣僧人微笑答道:「貧僧十戒,施主怎樣稱謂?」 

  司空奇因淳於琬失約,「北斗神君」屠永慶未悉他們是恩愛夫妻,不曾細告淳於琬的身世來歷,故不知眼前這位灰衣僧人「十戒大師」竟是自己的岳父大人!遂含笑說道:「在下複姓司空,單名—個『奇』字!」 

  十戒大師「哦」了一聲笑道:「難怪司空施主真有這等迥異塵俗的根骨風神,原來竟是名滿乾坤的武林大俠『金手書生』,貧僧多有失敬!」 

  說完,又對司空奇合十當胸,深施一禮! 

  司空奇慌忙長揖相還,愧然笑道:「大師分明是武林前輩,得道高僧,如此謬讚,並如此謙禮,豈不要愧煞司空奇了?」 

  十戒大師搖手笑道:「司空施主無須過說,我不是敬你威震環宇的曠世神功,而是敬你『金手書生』正直不邪的光明俠譽!」

   

  司空奇含笑說道:「大師皈依三寶,潛心般若,怎麼還知道在下的一點微名?」

   

  十戒大師笑道:「貧僧剛才業已說過,此身既在塵俗以內,如何絕得塵俗?芒鞋破衲,托缽江湖,雲遊於三山五嶽之間,對於『雪山有魔女,南海有書生,江心有毒婦,地下有妖魂』的歌謠,自然聽得耳熟!」

   

  司空奇聽十戒大師提起「雪山有魔女」等四句歌謠,忽然心中一動,含笑問道:「大師是初來『幕阜山』,還是在此遊覽已久?」

   

  十戒大師笑道:「貧僧業已在這『幕阜山』中,閒遊了兩日光陰。」 

  司空奇又復問道:「這兩日之中,大師可曾遇見過什麼岔哏人,或岔眼之事?」 

  十戒大師微笑說道:「岔眼之事,毫無所見,至於不同流俗之人,到還見著幾個,但不知司空施主問的是何等人物?」 

  司空奇一來不知淳於琬容貌已復,二來不知她如今是甚麼打扮?故而想了一想,方自說道:「在下找一位目光中微帶碧綠色澤的年輕女子!」 

  十戒大師失笑說道:「目光碧綠的年輕女子,莫非是『碧目魔女』淳於琬麼?」 

  司空奇大喜說道:「正是,正是。大師見著她了麼?」 

  十戒大師搖頭說道:「貧僧不曾見著什麼目光碧綠的妙齡美女!」 

  司空奇聞言,不禁滿面失望神色! 

  十戒大師笑道:「司空施主,你與『碧目魔女』淳於琬是友是敵?」 

  司空奇應聲答道:「我們是彼此情分極深的同道至交好友!」  

  十戒大師看他一眼,揚眉問道:「貧僧聞得江湖傳言『金手書生』司空奇,『碧目魔女』淳於琬,及『九幽妖魂』宇文悲等,已定於六月初一至初十之間,去往『江心毒婦』歐陽美所居住『小孤山天刑宮』中,舉行『四絕爭尊大會』!」 

  司空奇點頭答道:「此事並非傳言,我們在『太行山』絕頂以上,確曾定過了這場約會!」 

  十戒大師目光微轉,繼續問道:「司空施主,你既與淳於姑娘是至交好友,怎又互相定什麼『爭尊』之約?……」 

  司空奇不等十戒大師說完,便即接口說道:「大師有所不知,我與淳於姑娘,在太行絕頂定約之時,尚存敵意,但如今卻已結為好友,可以彼此聯合與歐陽美、宇文悲等,放手一搏的了!」 

  十戒大師點頭笑道:「貧僧雲遊四海,聞聽人言,對『金手書生』、『碧目魔女』,有謄無毀,對『江心毒婦』、『九幽妖魂』有毀無譽,司空老弟能與淳於姑娘,同氣相求,結為好友,確是一段武林佳話!」 

  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一事,向司空奇含笑說道:「司空老弟,貧僧在這『幕阜山』中,雖未見著什麼眼神發綠的『碧目魔女』,卻看見一位衣色翠綠的『碧衫佳人』!」 

  司空奇因淳於琬一向愛穿綠衣,故而同言之下,大為驚喜地問道:「大師所見的這位『碧衫佳人』,是否身材極為曼妙,高度約在五尺三四?」 

  十戒大師點頭答道:「不錯,貧僧是出家人,雖然不便形容此女姿色,卻覺得她是能當得起『絕代佳人』四字!」 

  司空奇「呀」一聲,揚眉叫道:「大師,你是在何處遇見這位碧衫佳人?」 

  十戒大師想了一想說道:「是在一條風景清幽的山谷谷口!」 

  司空奇急急問道:「大師還記不記得這條山谷的途徑方向?」 

  十戒大師點頭笑道:「那條山谷,因景色絕幽,對我印象深刻,大概可以找到!但不知司空老弟為何如此關切,莫非那位碧衫佳人,又是你什麼好友?」 

  司空奇答道:「大師所說的碧衫佳人,就是『碧目魔女』淳於琬!」 

  十戒大師聞言,假乎頗感意外地「呀」了一聲! 

  司空奇長揖為禮,賠笑說道:「大師若肯屈駕,率領司空奇前往那幽谷一行,自然最好!否則便請把方向途徑見告,司空奇也照樣感激不盡!」 

  十戒大師合掌低眉地,略一尋思,方似下丁什麼重大決心般,毅然說道:「貧僧閒雲野鶴,反正無事羈身,便奉陪司空老弟,走上一趟便了!」 

  司空奇一面恭身稱謝,一面暗想這位方外高僧,對於自己的稱呼,已由「司空施主」改為「司空老弟」,似乎彼此間的關係,業告親近不少! 

  十戒大拜僧袍擺拂,首先飄身,但他剛剛走出三五步路,便把「金手書生」嚇了一跳!

  原來,十戒大師雖似隨意舉步,神態安詳,所施展的卻是極上乘的「天龍御風」身法!

  司空奇知道這位方外高僧,是有點考較自己之意,遂劍眉微剔,著意施為! 

  他把一身所學,施展到十一成左右,方與十戒大師,得能並肩同行! 

  這種情形,自然使司空奇大為吃驚,因除非對方業已盡展十二成真力,自己尚可稍勝一籌以外,否則便落了下風,最少也是八兩半斤地,難分軒輊! 

  「金手書生」一向外和內傲,於當世武林之中,不作第二人想!如今居然在一位其名不見經傳的十戒大師腳下,佔不了甚麼便宜?怎不令他深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愧然之感!

  十戒大師心中也頗為驚歎,暗忖自己昔年以「南斗秀士」之名,威震環宇,除去「碧目仙子」南宮秀,「修羅仙子」南宮琬,及「北斗神君」屠永慶等差堪比擬以外,幾乎舉世無敵。如今,居然被這位「金手書生」司空奇,勉力頡頑,可見得長江後浪推前浪,塵世新人換舊人,真所謂武林代有英雄出,各領風騷數十年了。 

  到了「修羅仙子」南宮琬所居的那條幽谷谷口,十戒大師便向司空奇合掌當胸,一聲佛號說道:「司空老弟,貧僧適才就在此地,與那碧衫少女相遇!老弟既認為她可能就是「碧目魔女」淳於琬,就請入內再找便了!」 

  司空奇恭身笑道:「大師法駕何往?」 

  十戒大師笑道:「貧僧還不是芒鞋竹杖,到處雲遊,領略些天地間的自然妙趣!」 

  司空奇笑道:「大師是曠世高僧,既無急事在身,何不與晚輩一同進谷,讓淳於姑娘一親謦頦,結段緣法?」 

  十戒大師知道「碧目仙子」南宮秀,歸入佛門,化身為澄心庵主「苦冰神尼」,也知道「苦冰神尼」的唯一弟子「碧目魔女」淳於琬,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估起初不肯再沾塵緣,故欲別去,但聽了司空奇這樣一勸,心想適才未曾對愛女注意打量,好在父雖識女,女不識父,便隨同司空奇進谷,看看這顆掌上明珠出落得什麼光景?也未見得便墜魔障? 

  想到此處,點頭笑道:「好,司空老弟既然這等說法,貧僧便隨你同去見這位淳於姑娘!」 

  司空奇大喜,恭身一揖,禮讓十戒大師先行進谷! 

  十戒大師看出這位「金手書生」,彷彿與愛女情分甚深,遂也不再和他多作客套地微擺僧袍,飄身而入! 

  兩人入谷以後,找不著淳於琬的蹤影,方知她業已離去。 

  司空奇不禁雙眉深蹙,滿面悵惘神色! 

  十戒大師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笑道:「司空老弟,你不要把人生離合,看得這等重法,欲合先離,不離不合,離莫大悲,合莫過樂,由如今到六月初一的『四絕爭尊大會』不過月餘光景,難道你司……」

   

  司空奇赧然接口說道:「大師會意錯了,晚輩不是為了與淳於姑娘晚聚一月有餘,有所惆悵,只是深恐她遇上什麼險厄而已!」 

  十戒大師笑道:「江湖間寸寸皆是險峻,步步皆伏風波,既然遊俠其間,災危險厄,便應視若尋常,只消素行仁義,種福心田,也就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了!」 

  司空奇聽了十戒大師這樣一說,遂把心情放開,抬頭回眺谷中景色。

   

  他目光一掃之下,看見碧雲窩中的鐫壁詩句,劍眉微揚,朗聲吟道:「劫海情天悟徹因,廿年舊事早成塵,貪嗔愛慾皆拋卻,十戒菩提清淨身!」 

  念完「哦」了一聲,目注十戒大師,含笑問道:「好個十戒菩提清淨身,這壁土所鐫詩句,莫非是大師留題?」 

  十戒大師因看出司空奇與愛女淳於琬情意甚厚,心中已動擇婿之念,遂點頭笑道:「正是貧僧留題,司空老弟倘若有興,不妨也和上一首,可為此間勝景,格外生色!」 

  十戒大師要司空奇和詩之童,是固這位『金手書生』在武學方酉,業已有所顯露,確實卓越不凡,遂想再看他文才方面的造詣情況。 

  司空奇聞言,一式「長劍穿雲」,飄身縱上「碧雲窩」,伸指鐫石,在十戒大師的原詩之旁,和了一首! 

  他鐫的二十八個字兒是:「遇合由來有夙因,橫刀狂嘯傲風塵,行仁行義誅群丑,莫負昂藏七尺身!」 

  十戒大師見司空奇鐫的一筆龍飛鳳舞的米南宮草書,不禁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司空老弟這句『遇合由來有夙因』說得不錯,塵世萬緣,無非前定,合時拿得起,離時放得下,才是不粘不脫的英雄肝膽,我們風萍一聚,緣法已滿,請從此辭!」 

  說完,合十一禮,便自轉身離去! 

  司空奇忙從碧雲窩中,飄身縱落,高聲叫道:「大師留步!」 

  十戒大師止步回身,含笑問道:「司空老弟還有何事見教?」  

  司空奇揚屑笑道:「今期緣縱滿,他日會何期?」 

  十戒大師搖頭笑道:「難說,難說,人生緣遇,離時合時均勉強不得,好在司空老弟,仙材慧質,根器不凡,眼前雖屬塵世客,終是龍華會上人,我們相見有日!」 

  語音一住,又復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自不再回頭地,走向谷外。 

  司空奇與這位十戒大師,雖然相識不久,但卻異常投緣,一面微抱雙拳,目送他的飄飄背影,一面滿懷惆悵,彷彿若有所失。 

  十戒大師走後同空奇又在這谷中略一眺覽,便自信步出谷,把「幕阜山」的萬壑千峰,一齊遊遍。 

  常言道:「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司空奇青衫長劍,遊俠江湖,足跡遍及天下的勝景奧區,怎會對「幕阜山」如此偏嗜地在其間足足游了十七八日光景呢? 

  「幕阜山」的景色雖好,尚不致如此迷人,這完全是「碧目魔女」淳於琬曾現芳蹤之故!

  司空奇因十戒大師說曾見著淳於琬,遂以為她尚未走遠,應該在周圍仔細搜索,切莫再復錯失! 

  這段期間,他也曾到「北斗神君」屠永慶所居幽谷之中,想探詢淳於琬曾否來過! 

  但一入屠永慶所居古洞,司空奇便覺皺眉,自己行前,曾幫趾這位「北斗神君」,徹石為屏,閉關參道,如今卻石屏已倒,人影已無,屠永慶不僅不再閉關,並出了他多年來出的潛居幽谷!

   

  司空奇遊遍「幕阜山」的萬壑千峰,一算日期,距離六月初一的「小孤山四絕爭尊大會」還有三十來天,遂隨興南遊,進入了「武夷山」脈! 

  下弦月月光雖頗淒迷,但也別有一種滿月蟾華所無的清幽景致! 

  眼前是一片佔地足有一里許方圓的亂葬荒崗,墳塚高低,碑殘礙壞,使人寓目之下,心中會自感荒涼。 

  忽然,傳來一聲喊叫:「尊駕救我!」

  

  司空奇聞聲,縱身奔到—莊石榻旁,喝問:「什麼人?」 

  只見有一赤裸美女被禁在石榻。 

  司空奇繼續問道:「禁你之人何往?」 

  赤裸美女答道:「他經常在外,約莫每隔半年左右,才來這『九幽地闕』一次!」 

  司空奇冷笑一聲,揚眉說道:「姑娘,你何必對我一片虛言?被禁石榻,無法動轉,卻由何人供應飲食?難道你能夠不饑不渴,辟谷半年?」 

  赤裸美女歎道:「尊駕疑得有理,但請你走到我這榻後看看!」 

  司空奇如言走過一看,卻見榻後有具下裳已卸的男屍,此人約莫四十來歲,頭顱碎裂,死狀極慘,但根據估血液凝固程度,暨色澤之上看來,也不過才死半日左右! 

  赤裸美女歎道:「這廝是禁我那人的一名弟子,專門派駐此間,為我照料飲食,誰知今晨居然動了慾念,要想對我凌辱,遂被我以一口『玄陰真氣』噴得碎顱而死!」 

  司空奇問道:「姑娘怎樣稱謂?禁你之人是何姓名?」 

  赤裸美女歎道:「此事說來話長,尊駕能否先行助我脫困?彼此再作詳談?」 

  司空奇一注目,見她不僅雙手雙足,均被鐵鎖綁住,連頸間也扣有一根細鏈,遂皺眉問道:「姑娘,這又怪了,你既能口噴『九陰真氣』傷人,足見已是一流高手,怎會弄不斷這幾根鐵鏈?」

   

  赤裸美女笑道:「尊駕太君子了,為避嫌疑,不肯近榻細加注目,才未看出這幾根鐵鏈,是用『寒鐵』揉合,『烏金』打造!何況更有一根細鏈,橫匝喉間,我若運聚功力,猛一揚頭,便將立告慘死!」 

  司空奇道:「既然如此,姑娘又怎知在下可以為之?」 

  赤裸美女笑道:「這九幽牆闕以內,有九處與地面相通,地上人在此區域內的一切言行?地下均可覺察。尊駕徘徊亂塚,於吟那古詩之前,曾引吭一嘯,功力無意流露,使我聽出有位絕世高手路過,遂動了求援脫困之念!」

   

  司空奇「哦」了一聲,那赤裸美女又復笑道:「但任憑功力再高,要想斷此五根『寒鐵烏金寶鏈』也決非易事,幸虧我昔年預留退步,曾在大殿柱下,藏有一柄『犀角寶刃』,可以取用!」 

  語峰至此微頓,咳嗽一聲,繼續說道:「尊駕請到殿口左面那根大柱之前,雙手緊握柱根,用力向左推轉,便可看見那柄寶刃藏處!」 

  司空奇取起寶刃,把大柱復原,走回榻前,先行脫下所著青衫,覆蓋在她那眩人眼目,顫人心魂的赤裸肉體之上,然後試運霜鋒,果然把五根「寒鐵烏金寶鏈」,一齊慢慢削斷!

  赤裸美女高興地一聲嬌笑,從榻上縱起身來,遂使那件浮蓋青衫,又復飄飄落地! 

  司空奇雙目一閉,回過身去,朗聲說道:「姑娘請穿上這件青衫,我們才好談話。」 

  赤裸美女向司空奇的背影一看,搖了搖頭,呢聲嬌笑說道:「尊駕何必這等正經?你對我有救命深恩,我便獻身以報,也不為過……」 

  話方至此,司空奇便即沉聲說道:「姑娘趕快把青衫穿好,並莫要存什麼獻身報德俗套,否則在下立即告退,我司空奇生平不愧青天,不欺暗室!」 

  赤裸美女聞言一驚,穿上青衫,含笑說道:「難怪尊駕具有絕代風神,超人品格,原來竟是名驚環宇的『金手書生』?」 

  司空奇愕然問道:「姑娘既被困二十餘年未出地闕,卻怎知在下微名?」 

  那青衫女子笑道:「司空大俠真會找人語病,我是聽得那禁我之人,向我說起甚麼『雪山有魔女,南海有書生,江心有毒婦,地下有妖魂』的流行江湖歌謠,才知道司空大俠的『金手書生』之名!」 

  司空奇「哦」了一聲,抱拳問道:「姑娘武學甚高,敢問上姓芳名,有何美號?」 

  青衫女子應聲答道:「我複姓『宇文』單名一個『悲』字……」 

  司空奇聽說此女竟與「九幽妖魂」宇文悲,同姓同名,不禁好生詫異? 

  就在他心中微詫,口中尚未動問之際,那自稱「宇文悲」的青衣女子,又復含笑說道:「至於外號方面,因我潛居『九幽地闕』,參修『離魂真經』,遂在二十多年以前,便被武林人物,稱為『九幽妖魂』!」 

  司空奇委實聽得驚奇欲絕地,失聲叫道:「姑娘,你不應該對我司空奇心存戲弄,你怎麼會叫『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青衣女子神色平和地,笑了一笑說道:「司空大俠,我真要向你請教一下,我為甚麼不可以叫做『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司空奇被這句話兒,問得無從答覆,遂把「九幽妖魂」宇文悲是個男子,曾與自己見過,以及形貌如何,對那青衣女子說了一遍。

   

  青衣女子靜靜聽完,冷笑說道:「司空大俠,你所說的這個『九幽妖魂』宇文悲,便是把我禁在此處之人!」 

  司空奇惑然問道:「原來姑娘就是被他禁在此處,但天下那有如此巧事?你們不僅姓名相同,連外號也完全一樣!」 

  膏衣女子目中微閃厲芒,恨聲說道:「我才是真正『九幽妖魂』宇文悲,他只是個冒牌假貨,名叫馬三龍!」 

  司空奇從進青衣女子的神情之上知道她所說大致不虛,遂微笑問道:「這樁故事,定頗曲折離奇。『九幽妖魂』宇文悲怎會被禁『九幽地闕』?馬三龍又怎會變作『九幽妖魂』?姑娘可願為我一道麼?」 

  肯衣女子點頭說道:「這件事兒,雖使我含恨二十餘年,但今日既遇司空大俠,卻不妨一傾肺腑,使其真相大白!」 

  講到此處,語峰微頓,向司空奇嬌笑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且去整頓衣衫,井準備一些酒菜,才好與司空大俠,長談竟夕!」 

  司空奇不便阻攔,只好含笑說道:「姑娘請去整頓衣衫,但酒菜卻無須準備,司空奇只想聽聽這樁武林秘事。」 

  青衫女子一笑而去。

   

  司空奇暗想:這位自稱為真正「九幽妖魂」宇文悲的姑娘,神情舉止,雖頗妖冶,但邪淫之氣,卻又並不太重,側看不進她究竟是哪一路的人物?

  

  過了片刻,這位自稱為宇文悲的女子,換了一襲衣裳,端著酒菜等物,從屏後走出,含笑肅客就座,井把司空奇所借青衫,歸還原主。 

  司空奇心中納悶殊甚,遂向對方急急問道:「姑娘與那馬三龍之間,到底有甚恩怨?」

  宇文悲想了一想,長歎答道:「這話要從二十二三年以前說起,那時我還不到花信年華,跟隨先師『離魂冥後』在這『九幽地闕』之中,參習武學!」 

  司空奇「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姑娘竟是『離魂冥後』苟硯芳的弟子?」 

  宇文悲繼續說道:「先師見背以後,我遂獨居地闕,苦練『離魂真經』,偶然外出闖蕩江湖,竟獲得『九幽妖魂』之號!」 

  司空奇訝然問道:「宇文姑娘,既然你才是真正的『九幽妖魂』,卻為何江湖間人,都不知道宇文悲曾以女子面目出現呢?」 

  宇文悲笑道:「這是因為我每次行道江湖,不僅均著男裝,並還戴上一副猙獰可怕的特製面具!」 

  司空奇點了點頭,端起酒杯,見酒兒無甚異狀,遂飲了一口,含笑說道:「宇文姑娘與那馬三龍又是怎麼認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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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20:35:08 |只看該作者
宇文悲妙目之中厲芒電閃,恨恨說道:「馬三龍與我江湖偶識,竟被他看破我是女子裝扮,遂向我大獻慇勤,拚命追求,由『廣東羅浮』一道追到這『九幽地闕』之中,我因久嘗寂寞,又以為他是一片真情,終於把女兒清白,斷送在這惡賊之手!」 

  司空奇道,「原來馬三龍與宇文姑娘,還是夫妻關係……」 

  宇文悲接口叫道:「什麼夫妻關係?司空空大俠怎不想想你初見我時,是何情狀?天下有哪一個作丈夫的,會那般惡毒地,對待他的妻子?」 

  司空奇聽出宇文悲的話裡有話,遂揚眉問道:「宇文姑娘既認為馬三龍對你不是真情真義,莫非他有什麼其他企圖?」 

  宇文悲點頭答道:「這廝以虛情假義,作為手段,目的卻在我師門遺留的上下兩冊『離魂真經』!」 

  司空奇皺眉問道:「這『離魂真經』,是『武林九大秘籍』之一,關係極為重要!不知宇文姑娘是否已被馬三龍騙過手去?」 

  宇文悲歎息說道:「我當時以為嫁得如直郎君,有了稱心歸宿,自然毫不藏私地,取出『離魂真經』,與馬三龍共同參究!」 

  司空奇皺眉說道:「難怪馬三龍能夠作威作福,以極為狠毒的手段,肆虐江湖,原來他已盡得『離魂真經』的所載奧秘……」 

  宇文悲搖手笑道:「司空大俠猜得不對,馬三龍雖把上冊『離魂真經』學會,但對於更精妙的下冊『離魂真經』卻只學了一半!」 

  司空奇目光—閃,看看宇文悲,詫聲問道:「他怎會僅僅把下冊『離魂真經』學了一半呢?」

  

  宇文悲感慨頗深地,長歎一聲答道:「因為我已發現了他的惡毒心機,根本對我是玩弄利用,遂詐作一時失手,把那下冊『離魂真經』,墜落火中燒去!」

   

  司空奇點頭笑道:「宇文姑娘倒是有心人,那馬三龍見你燒去真經,有何反應?」 

  寧文悲咬牙道:「他的猙獰面目,果然立現,但因功力方面,並無勝我把握,當時並未發作。競乘我疏神失備之際,突下毒手,把我制住,自吐凶謀,要將我置於死地,以洩未竟全功之恨!」  

  司空奇飲了一口酒兒,繼續問道:「馬三龍既動凶心,宇文姑娘卻是怎樣幸逃毒手?」

  宇文悲苦笑答道:「我告訴他下冊『離魂真經』,雖已燒去,卻能背誦,但因他吐露凶謀,彼此已無夫妻情分,遂答允他,每年僅可告知他三個字兒!」

   

  司空奇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宇文姑娘此舉具有深心,你大概是想拖延時間,使那馬三龍,惡貫滿盈,自遭天譴!」 

  宇文悲幽怨無窮地,恨恨說道:「司空大俠,冥冥蒼天,到底是否真有靈應?我忍辱含垢地,在此挨過了二十年餘的非人光陰,那馬三龍卻仍冒用『九幽妖魂』宇文悲的既成威名,稱霸江湖,逍遙自在!」

   

  司空奇見她滿面悲淒神色,遂微笑勸慰說道:「宇文姑娘不必怨憤,也不必悲傷,你如今既已脫困,大概那馬三龍的惡貫滿盈之期,定在不遠,這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呢!」 

  宇文悲目閃精芒,剔眉說道:「我當然要尋他報仇,但這廝蹤跡不定……」 

  司空奇不等宇文悲話完,便自接口笑道:「宇文姑娘,你不要愁那馬三龍蹤跡不定,難於相尋,他在月餘之後的六月初一至六月初十之間,要到『江心毒婦』歐陽美的『小孤山天刑宮』中,參與『四絕爭尊大會』!」 

  宇文悲聞言,不禁綻然色喜,妙目流波地向司空奇嬌笑說道:「司空大俠,你對宇文悲的這番天大恩情,卻教我這殘花敗柳之身,如何答報?」 

  司空奇俊臉一紅,搖手笑道:「宇文姑娘,你千萬莫再提什麼報答之語,我只望你好生奮發,除掉馬三龍,不僅雪恥復仇,也替含冤負屈的『九幽妖魂』洗刷聲譽!」 

  宇文悲點頭說道:「司空大俠之語,真是金玉良言,宇文悲定當永銘不忘,盡力尊行!」

  司空奇聞言,心中頗為高興,因自己於無意之下,獲得有關「九幽妖魂」宇文悲的是女非男秘訊,更發現這位真正的宇文悲,邪惡之氣,並不太濃,遂飲完了杯中酒兒,含笑說道:「宇文姑娘,你既然從善如流,在下還有一事相勸!」 

  宇文悲嫣然笑道:「司空大俠有何金言?儘管請講!」 

  司空奇指著這座「丸幽地闕」說道:「這座『九幽地闕』,雖然建造得鬼斧神工,頗費一番心血!但終嫌略涉左道旁門,不是正經武林人物所應居之處!宇文姑娘再出江湖,既想洗刷聲譽,何不先毀地闕,以示決心……」

   

  司空奇話方至此,宇文悲便已接口笑道:「司空大俠所教極是,但這座『九自地闕』,卻不便加以毀滅!」 

  司空奇揚眉問道:「宇文姑娘,你能否見告為何不便毀滅之理?」 

  宇文悲正色答道:「因為先師遺體,便葬在這『九幽地闕』之中!」 

  話峰至此一頓,目閃神光,軒眉笑道:「但毀滅雖有不便,封閉倒是無妨,『小孤山』會後,我定必遵從司空大俠金言,不再使這『九幽地闕』有再供凶邪人物盤據之慮!」 

  司空奇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宇文姑娘智慧如海,著實可佩,司空奇就此告辭!」 

  說完,便自站起身形,抱拳作別! 

  宇文悲嬌笑說道:「我新脫大難,欲斗強仇,也著實應該臨陣磨槍地,下點功夫,略作準備!何況地闕之中,污穢氣悶,也不敢久辱司空大俠俠駕,我們且在『小孤山天刑宮』相會便了!」 

  司空奇微微一笑,方待舉步,宇文悲忽然道:「司空大俠,我還有一事,忘了相告!」

  司空奇目光一注,宇文悲遂一面緩步送客,一面微笑說道:「司空大俠若在『四絕爭尊大會』期前,遇著那假冒我名號的萬惡賊子馬三龍,請不必提起此間之事!」 

  司空奇笑道:「宇文姑娘是否打算突然現身,使馬三龍在精神上遭受重大打擊?」 

  宇文悲目閃厲芒,恨恨說道:「我不僅突然現身,並打算以男裝前往『小孤山天刑宮』與會,給馬三龍寒個不知不覺的報應臨頭!」 

  司空奇點頭笑諾。宇文悲送他出「九幽地闕」,向他再三稱謝而別。 

  誰知天下巧合之事大多,司空奇邊一樁巧遇,剛剛結京,第二樁巧遇,竟又隨之而起!

  第一樁巧事,是他入了地闕,第二樁巧事,是他登了天宮! 

  司空奇一來因「小孤山」的「四絕爭尊」大會,為時尚早,二來因那冒充「九幽妖魂」宇文悲名號的馬三龍,業已有人克制,自己與「碧目魔女」淳於琬的對手,只剩「江心毒婦」歐陽美一人。心中頗覺輕鬆,遂依然隨興登臨,眺覽「洞宮」景色! 

  名山勝景,雖是宜人,但因這位「金手書生」,經歷太廣,胸中丘壑太多,遂也不覺得有何特別新奇之處! 

  正因此故,司空奇的遊蹤所及,便走那些危峰削壁,幽壑懸崖,他想在尋常人難到之處,或許有點能使人一開眼界的新奇事物。 

  果然,在他攀登上了一座陡削高峰以後,竟發現了一件不平常的事兒! 

  原來這高峰絕贗之上,還有一段高達十來丈的峰尖,好像是蜂上之峰,但卻石壁陡立,一削如砥。 

  司空奇抬頭仰視處,見蜂尖廈端,有一洞穴,穴上並鐫有四個篆字! 

  上下相隔頗遠,石上所鐫字跡,又是篆體,自然難於辨識,但司空奇內功清湛,目力異於常人,遂一望而知,那是「無上天宮」四字! 

  他見字以後,心中暗想「無上天宮」之稱,口氣甚大,難道這峰尖洞內,還有甚麼希世奇景? 

  一般留題,多半誇大,不足加以重視,但司空奇對於這「無上天宮」四字,卻看法不同!

  因這十來丈高削壁,除非身負第一流的絕世輕功,無法隨意上下,然則字是誰所鐫?洞內景色,又有誰能游賞? 

  想到此處,司空奇好奇心動,游念突生,雙掌輕分,向下一按,身軀便如急箭離弦般飛起了七丈高下。 

  等到去勢將乓,司空奇足點壁間,借力再起! 

  雖然石壁一削如砥,常人無法借勁,但司空奇內家真氣貫處,足尖宛若鋼錐,輕輕一點,石壁立凹,不僅可以借勁,並還十分得力!

   

  兩度點壁之下,司空奇的瀟灑身形,便巳卓立在那上鐫「無上天宮」的洞門以外! 

  他細看這四個篆字,體學「石門頌」,不似斧鑿,卻似指鐫,遂點了點頭,自語說道:「這洞府位居絕頂,『無上』兩宇,倒是寫實,但『天宮』兩字,卻……」 

  司空奇自語至此,洞中卻突然傳出一絲人聲,接口說道:「無上天宮四字,字字無虛,閣下倘若不信?不妨入洞一遊,作我座上佳客!」 

  司空奇發現洞中有人居住,已是一驚,再聽得此人語音柔脆,是個女子,不禁又復一驚!

  就在他失驚怔神之際,洞中柔脆語音,又復傳出,笑聲說道:「閣下能登絕頂,定非俗人,為伺如此猶豫,難道缺少進洞一遊的膽量麼?」 

  這幾句話兒,引起了「金手書生」司空奇的百丈雄心。遂劍眉雙揚,朗聲答道:「既然主人如此好客,在下就不揣冒昧地,領略領略這『無上天宮』的靈奇景色便了!」 

  說完,便自舉步走入洞內! 

  初入洞時,覺得與平常山洞,毫無異狀,只是洞徑極為曲折,並系盤旋向下而已! 

  司空奇走了好大工夫,知道已入山腹,不禁頗自心驚,暗想倘若對方設有機關,驟然封閉出路,自己豈不將生生悶死在這山腹以內? 

  方自尋思至此,眼前突然一亮,無數星光,倏地垂空射落。 

  原來這座山峰之上,竟有無數天然孔竅『主人一一為之配製布幕,平時可以遮蔽,如今只要輕掣布幕絲蠅,便如無數星光,垂空齊落,蔚為奇觀! 

  星光一現,洞中景色,果然美好非常!

   

  無數鐘乳,或自洞頂側垂,或自石壁挺生,五顏十色,光怪陸離,再配合點點星光,簡直使人宛如置身於一片琉璃世界之內! 

  再往前行,略一轉折,忽有扇石門,阻住去路! 

  司空奇輕輕伸手一推,門戶立開,其中竟是一座華麗異常、宮殿型的石室。 

  室中設有七個寶座,座上坐著七位霞佩雲裳的美貌女子! 

  司空奇想不到這「無上天宮」主人,竟有七位之多,並都是妙齡美女,連居中最年枚的一個,也只有三十四五光景! 

  他方—發愣,中年女子業已盈盈起立,含笑叫道:「佳客光臨,何不入殿?莫非怪我姊妹,未曾遠迎,有些簡慢失禮麼?」 

  司空奇因事已至此,無法後退,遂只好大大方方地,走入殿中,抱拳笑道:「在下冒昧入洞,擾及清修!尚請諸位仙子恕罪,並賜告芳名上姓,以便稱謂!」 

  中年女子微笑答道:「我們姊妹七人,全指山石為姓,尊駕不妨以排行相呼便了!」 

  語音方了,便將桌上玉磐,輕擊一聲,喚來侍女,安排宴席。 

  司空奇見自己業已深入眾香國中,也只得索性不再客氣地,坐了首席。 

  這七位雲裳美女中最年幼的一個黃衣女郎,秀眉微揚向那最年長的中年女子,含笑道:「大姊!你既然設宴款客,怎不請教人家姓名,卻教我們如何稱呼?」 

  石大姑笑道:「七妹既然如此性急,就罰你先向佳客敬上一杯酒兒,並請教上姓高名?」

  司空奇起先以為這「無上天宮」中的七位美女,是淫邪一流,故而心內戒童甚深,但如今對面細看之下,卻發現她們目光甚正,只是隱含一種悲淒意味,彷彿姊妹七人,均有甚重大心事?』 他對手對方人品,既巳略有察覺,遂接過這杯酒兒,徐徐飲盡,微笑答道:「多謝石七仙姑美意,在下複姓司空,單名一個『奇』字!」 

  石七姑聞言「呀」了一聲,失驚卻步,用兩道明朗眼神,凝注在司空奇的臉上,揚眉叫道:「司空奇?莫非尊駕竟是名震乾坤的『金手書生』司空大俠麼?」 

  司空奇含笑遜謝答道:「司空奇謬負虛名,不敢當石七仙姑的如此盛讚!」 

  石七姑異常驚喜地,向石大姊叫道:「大姊,想不到『金手書生』司空大俠竟光臨『無上天宮』,也許矗我們的劫難已滿,有了出頭之日!」 

  石大姊雙眉微揚,欲言又止! 

  司空奇天生俠膽義肝,既聽得這石姓七姊妹,果然有甚劫難?遂義形於色地,接口說道:「石大仙姑,你若有甚困難,儘管說出,司空奇遊俠江湖,每見人間不平事,胸中常作不平鳴,頗欲為你姊妹一般綿力!」 

  石大姑聽他這樣講法,遂微歎一聲說道:「司空大俠既然如此仗義,且請略進酒菜,少時宴散以後,再由我單獨奉陳一切!」 

  司空奇極為聰明,知道石大姑必姑有甚話兒,不便當眾說明,遂點了點頭,未再立時追問。 

  這時,石家七姊妹個個笑遂顏開,消失了眉黛間的憂愁之氣! 

  司空奇目光如電,略為掃視之下,業已看出了除了石七姑尚是黃花閨女以外,其他六女,均屬婦人!心中不禁越發奇詫,暗想她們夫君是誰?怎會七女同居,不見任何男子? 

  石大姑看出司空奇急欲知情,業已無心飲食,遂命人撤去酒席,向其餘的六位妹子,含笑說道:「六位賢妹且請略為迴避,由我單獨在此,向司空大俠陳述我們的所遭所遇!」 

  石二姑等六女聞言,遂離席起立,向司空奇襝衽為禮,暫時告退。 

  司空奇見她們全已退去,遂向石大姑含英問道:「石大仙姑,你們姊妹七人,是否同胞骨肉?」 

  石大姑點頭說道:「司空大俠久走江湖,不知有否聽說過『石仙客』之名?」 

  司空奇笑道:「這是一位前輩奇人,我雖未見過,卻知道他有個『白雲隱叟』美號!」

  石大姑一雙妙目之中,微現淚光,淒然說道:「這位『白雲隱叟』石仙客,便是先父!」

  司空奇「呀」了一聲說道:「原來石大俠業已去世,但我似乎聽說石大俠向居『黃山』,賢姊妹卻怎移住此處的呢?」 

  石大姑黯然答道:「先父愛石成癖,因遊蹤及此,發現這『無上天宮』景色美麗,宛若仙靈窟宅,其中更多玲瓏奇石,遂大喜若狂地,舉家遷來!」 

  這時酒宴已撤,換上香茗,石大姑一面舉杯敬客,一面繼續說道:「但這座『無上天宮』似是不祥之地,遷居未久,先父母便雙雙見背,跟著便是我姊妹的噩運臨頭!」 

  司空奇皺眉問道:「賢姊妹已失怙恃,又復遭何災厄?」 

  石大姑滿臉悲容,淒愴欲泣地,低聲說道:「我們遇見了一位命裡魔頭,叫做『金蠶郎君』歐陽翰!」 

  司空奇微吃一驚,說道:「這『金蠶郎君』歐陽翰,是『江心毒婦』歐陽美的兄弟,但蹤跡向在苗疆一帶,少到中原!」 

  石大姑點頭說道:「司空大俠說得不錯,但這一向少到中原的萬惡魔頭,卻偏偏撞入『無上天宮』,與我姐妹相遇!」 

  司空奇皺眉說道:「此人不僅練有一身奇異武功,並極精苗人蠱術才得號『金蠶郎君』,賢姊妹……」

   

  話猶未了,石大姑業已掩面悲泣地,接口說道:「我姊妹正是中了『金蠶郎君』歐陽翰的所施蠱毒,才身不由己地,被這萬惡賊子,長期淫辱!」 

  司空奇皺眉說道:「長期淫辱?……」 

  四宇方出,便覺得有些礙口地未曾再往下說! 

  石大姑頗為聰明,已知司空奇想問的是什麼話兒?遂淒然一歎說道:「司空大俠,我姊妹也懂得女孩兒家,應該把清白貞操,看得比生命重要,既已被污,便應一死!但『金蠶郎君』歐陽翰,心計歹毒無比,他竟想出了一條使我姊妹不得不忍受他長期凌辱之計!」 

  司空奇愕然答道:「這『金蠶郎君』歐陽翰,用的是什麼計?」 

  石大姑咬牙說道:「歐陽翰凶毒如虎,刁狡如狐,他使我們姊妹七人,全中蠱毒,卻只對六人,加以淫辱,保留了七妹清白!」 

  司空奇因是光風霄月的俠士胸襟,一時想不通「金蠶郎君」歐陽翰單單保留石七姑清白之舉,是何用意? 

  石大姑見了司空奇的訝然神色又復皺眉歎道:「司空大俠是正人君子,或許猜不透過等毒辣凶謀,歐陽翰俏對我姊妹七人,全加凌辱,我們早就一齊自盡,哪裡還捨忍淚偷生,供他玩弄?」 

  司空奇恍然說道:「我明白了,歐陽翰利用你們愛憐幼妹心情,特地保留了石七姑娘清白,作為使你們甘心認命的要扶手段?」 

  石大姑珠淚如泉,點頭說道:「司空大俠猜得不錯,你看這『金蠶郎君』歐陽翰的心計,毒是不毒?筒直萬惡不赦,死有餘辜!」 

  司空奇俊目閃光,劍眉騰煞地恨聲說道:「這惡賊太毒辣,但石大姑可曾想到,在歐陽翰對你們六人生出厭棄之時,也就是他毫無顧忌地,再復奪取石七姑娘貞操之日!」 

  石大姑點頭說道:「我姊妹早就洞見歐陽翰的狗肺狼心,卻愁無奈他何,難脫魔掌,但禍淫福善,冥冥中終有威靈,居然鬼使神差地,在這『無上天宮』之中,得見司空大俠俠駕!」 

  司空奇揚眉說道:「石大姑請放心,司空奇對於此事,義不容辭,誓必搏殺『金蠶郎君』歐陽翰,替你們姊妹,報仇雪恨!」 

  石大姑聞言,感激得淚流滿面,向司空奇盈盈下拜。 

  司空奇慌忙閃身避開,含笑說道:「鋤強助弱,是武林人物義所當為,石大姑萬莫多禮!但不知那『金蠶郎君』耿陽翰,去了何處?看來他似乎不在這『無上天宮』之內!」 

  石大姑歎道:「歐陽翰被他姊姊『江心毒婦』歐陽美,召去『小孤山天刑宮』,協助舉行『四絕爭尊大會』!」 

  司空奇詫然說道:「他獨自首往『小孤山』,卻怎麼放心把你們姐妹留在這『無上天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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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姑點頭說道:「司空大俠請記住兩件事兒……」 

  司空奇不等她話完,便自急急說道:「石大姑娘,我對苗人盅毒之技,完全外行,你要講得詳盡一些,免得到時出了差錯,悔恨莫及!」 

  石大姑微笑說道:「這兩件事兒,說來並不複雜,第一件是怎樣救我?第二件是怎樣殺他?」 

  司空奇「哦」了一聲問道:「關於拯救你們姊妹,或須遵守一定步驟?但關於誅殺『金蠶郎君』歐陽翰,難道也要……」 

  石大姑不等司空奇把話說完,便自接口笑道:「司空大俠,我已說過這『蠱毒』一技,介乎藥物與邪術之間,故而倘若不明就裡,便把歐陽翰剁成肉泥,仍會留有許多隱患!」 

  司空奇雙眉微蹙,飲了半杯香茗,靜聽石大姑說明怎樣救人,又怎樣誅惡之道。 

  石大姑如今心情愉快,眉黛間愁色盡除,面含微笑,緩緩說道:「司空大俠,那『金蠶郎君』歐陽翰的左肋以下,佩有一具心形金色小囊,囊中所貯之物,便是對我姊妹生死悠關的『元命牌』!請司空大俠於下手誅除歐陽翰前,先行設法,把這具心形金色小囊奪過!」

  司空奇點頭笑道:「奪囊不難,但奪過後又便如何?」 

  石大姑道:「司空大俠千萬不要解開囊口,更千萬不要撥起囊中那面『元命牌』上所釘金針,最好用本身『純陽真火』化去此囊或是立即把它投入熊熊烈火之內!」 

  司空奇目注石大姑,含笑問道:「這樣一來,你們姊妹便可脫離控制了麼?」 

  石大姑笑道:「『元命牌』一化,邪術立消,只剩下『金蠶郎君』的藥物之力,我姊妹便可自加療治,脫離苦海,重睹生天的了!」 

  司空奇俊目閃光,微笑說道:「此事我已記下,不致有誤,但不知誅除『金蠶郎君』歐陽翰時,是要採取甚麼特殊手段?」 

  石大姑笑道:「這種手段說難雖不甚難,說易也不甚易!就是歐陽翰練有元神,司空大俠在下手時,必須先戮元神,才使他無法倚仗邪術,有所僥倖!」 

  司空奇笑道:「歐陽翰所練元神,是藏於丹田『泥丸』?還是藏於腦後的『玉枕』?」

  石大姑想了一想答道:「這是他的最大機密,自然不肯輕易洩密,根據我日常觀察,『金蠶郎君』歐陽翰似乎對腦後防護特嚴,連他所戴儒巾,均系用『天蠶絲』所織,能避一般暗器!」 

  司空奇點頭笑道:「歐陽翰既有如此措置,則他所煉『蠶毒元神』,定是藏於後腦『玉枕穴』的部位!」 

  石大姑道:「司空大俠,那歐陽翰太狡猾,或許他是故意惑人耳目,也說不定?」 

  司空奇揚眉笑道:「既然如此,我在下手之時,對他『泥丸』、『玉枕』等兩處藏神要穴,同加猛攻,歐陽翰便絕無僥倖的了!」 

  石大姑聽得心中寬慰,微笑說道:「只要『蠱毒元神』一除,歐陽翰便與常人無異。但司空大俠對於他隨身所豢的兩種毒蟲,也應特別注意!」 

  司空奇問道:「歐陽翰身邊,豢有甚麼毒蟲?」 

  石大姑答道:「除了一條『金蠶』是他本命元神以外,歐陽翰身邊並豢有一條『金腳蓑衣』,及一隻『金線蛤蟆』,均系苗疆特產的奇毒之物!」 

  司空奇冷笑說道:「歐陽翰以『金蠶蠱』、『金腳蓑衣』、『金線蛤蟆』毒蟲行兇,我則以『金手神功』得譽,正好『以金製金』,鬥他一鬥!」 

  石大姑笑道:「司空大俠是當代第一英雄,絕藝神功,並世無兩,自然不會懼怕什麼小小毒蟲。你只要注意『金腳蓑衣』是毒在爪尖,『金線蛤蟆』是毒在噴汁便可!」 

  司空奇點頭一笑,石大姑又自懷中取出一粒黃色的卵形珠兒,向他含笑遞過。 

  司空奇接在手中,嗅出珠上雄黃氣味甚重,遂目注石大姑問道:「石大姑娘,這是罕世難覓的『雄精寶珠』,你莫非送給我麼?」 

  石大姑微笑說道:「這粒『雄精寶珠』是我家傳之物,功能祛毒驅邪,但對我姊妹無甚用處,故而特地贈送司空大俠,或許去使在參與『小孤山大會』之時,略收衛道降魔助益!」

  司空奇本不想收,但心中一轉,覺得「小孤山天刑宮」中的這場「四絕爭尊大會」,除了明面的武功相搏之外,恐怕還有不少勾心鬥角的暗較心機,身邊多了這粒「雄精寶珠」,或許會發生極大作用? 

  想到此處,遂不加推辭,把這粒「雄精寶珠」,揣入懷中,向石大姑軒眉笑道:「這粒『雄精寶珠』既是石大姑娘的傳家之物,司空奇怎敢佔用?且算我暫時借用,等『小孤山』大會了結以後,立即奉還賢姊妹便了!」 

  石大姑也不相強,點了點頭,微笑說道:「司空大俠,我還有一句話兒,想要問你!」

  司空奇發現石大姑的目光之中,有點異樣神色,不禁劍眉略蹙,一面心頭猜測,一面含笑說道:「石大姑有甚話兒,儘管請講!」 

  石大姑目注司空奇,先是欲言又止,終於低聲問道:「司空大俠,威名雖已震世,風華卻是少年,不知你有沒有互許終身的江湖俠侶?」 

  司空奇恍然大悟,慌忙點頭答道:「我與『碧目魔女』淳於琬情投意合,已定深盟,石大姑娘問此用甚?」

   

  石大姑聞言,雙目中的希冀眼神,立即變成了失望神色,長歎一聲,黯然說道:「人生緣遇,委實無法強求!司空大俠倘若尚無紅妝密友,我七妹的終身,豈非……」

  

  司空奇見石大姑的傷感神色,心中好生不忍地,接口說道:「石大姑請放心,司空奇欲視石七姑娘如同胞小妹一般,並負責在少年英俠之中,替她尋覓一個理想歸宿!」 

  石大姑感激地顫聲說道:「多謝司空大俠,七妹終身,有你照料,我姊妹縱死九泉,也含笑瞑目了!」

  

  司空奇聞言,知道石大姑等六女,因清白已為「金蠶郎君」歐陽翰所玷,均懷自盡之念,遂微一尋思,揚眉說道:「石大姑娘,司空奇既願意為你們搏殺『金蠶郎君』歐陽翰,也願意負責為令妹石七姑娘,選擇佳婿,使有良好歸宿,便卻有一項附帶要求,務須石大姑娘等……」 

  石大姑不等司空奇話完,便自接口笑道:「司空大俠說哪裡話來,我姊妹受你如此深恩,理應報答!慢說有甚要求,就算赴湯蹈火之令,我姊妹也誓死不辭!」 

  司空奇正色說道:「女子守身全貞,雖是大節,但像你姊妹這等為『蠱毒』所制,卻非過在本身!何況忍辱偷生,扶持弱妹,苦心孤詣,更復彌足欽佩!故而司空奇雖願替你們誅除好人,卻絕不許你們有甚世俗拙見!」 

  石大姑垂淚如雨地,哽咽說道:「司空大俠金言美意,我……我姊妹記下就是!」 

  司空奇目光如電地,朗聲叫道:「石大姑娘記住,你們姊妹從此秘洞清修,功成後遊俠濟世,才是對我司空奇的最好報答!否則,休怪我對令妹的終身大事,便不再管了!」 

  石大姑悚然一驚,趕緊唯唯稱是! 

  司空奇因她姊妹,身世堪憐,為了使石大姑等安心釋慮起見,遂含笑說道:「石大姑娘,我們既已把話說明,你且將石七姑娘請來,我要與她對天一拜,結為異姓兄妹!」 

  石大姑聞言大喜,遂命人把六位妹子,一齊請出,說明與司空奇商談經過,並命石七姑改了稱呼,拜見兄長! 

  司空奇含笑還禮,石大姑又復笑道:「我姊妹六人,遁世苦修,無須名號,但七妹既蒙司空奇大俠提攜,將來在江湖中,總有一番事業!故而不便再以排行為稱,就請司空大俠,賜給你這結盟小妹一個名兒如何?」 

  司空奇微一沉吟,目注石七姑,軒眉笑道:「賢妹就叫石中……珍吧!」 

  他本意是想替石七姑命名「石中貞」,但話巳說到口邊,突然發覺「貞」宇可能對他六位姊妹刺激太大,遂臨時動念,改為「珍」字! 

  石七姑欣然稱謝,司空奇遂又復向她含笑說道:「珍妹如今尚有『蠱毒』在身,不能隨意離開這『無上天宮』,且等愚兄前往『小孤山』,參與『四絕爭尊大會』,搏殺『金蠶郎君』歐陽翰,消除顧忌以後,再來帶你遊俠江湖,多加歷練吧!」 

  石中珍螓首微點,嬌笑說道:「大哥來時,務必把我嫂子帶來,我姊妹都久仰『碧目魔女』淳於琬的鼎鼎大名,頗想見見她呢!」 

  司空奇點頭笑諾,遂向石大姑等姊妹七人告別。 

  石大姑率同六位妹子,送到洞口,卻不敢出洞半步,生恐觸犯了「全蠶郎君」歐陽翰的蠱毒禁忌! 

  司空奇離開「無上天宮」,心中感慨頗多,暗想自己在這「洞宮山」中,奇遇真不少,既曾游過天宮,又曾游過地闕,委實…… 

  他獨自感慨,念方至此,忽聽前路林中,有人朗聲作歌唱道:「上則為天宮,下則為地獄,其間渾噩歎人生,慾念無窮足……」 

  司空奇因這人所作歌聲中的「天宮」、「地獄」之語,恰與自己所述結合,遂一時興起,也自接口唱道:「衛道熱肝腸,降魔飛血肉,為人端應拯人群,何惜干金骨?」 

  他的歌聲方住,林中響起了一陣蒼老洪亮的笑聲,發話叫道:「這位『有志拯人群,不惜干金骨』的朋友,可願請進林來,與我老頭子飲一杯麼?」 

  司空奇雖覺此人叫自己入林,而不出相見,似乎有些倚老賣老,但仍不甚介意,笑聲答道:「老人家既加寵召,在下不敢不應命!」 

  一面說話,一面便自走進林去。 

  這是一片竹林,但非尋常雜竹,全是色澤純碧,根根均有十來丈高的撐天翠竹! 

  林中有塊小小曠地,曠地上有塊巨大干坦青石。 

  青石之上,坐著一位黃衣老叟,正在獨自飲酒,石旁並置有一雙木拐。 

  司空奇目光一注,便看出這黃衣老叟不僅貌相清懼,並清懼之中,蘊有一種奇縱逸氣!

  他對人家的感覺如此,人家也覺得他風神高朗,英姿勃勃,恍疑闐苑仙容! 

  司空奇抱拳笑道:「老人家……」 

  黃衣老叟一面伸手讓坐,一面含笑接口說道:「老弟且坐同飲,無須這份謙光,老夫因腿腳不便,才請老弟進來,不曾出林迎接。」

   

  司空奇聞言,目光微注,方看出黃衣老叟雖然坐在石上,但長衫下擺所覆之處,卻空飄飄地,彷彿左腿已失! 

  由於對方在竹林之中,及僅有一腿的特殊形象,司空奇忽然想起一位前輩高人,遂又欠身笑道:「在下冒昧請教一聲,老人家可是昔年以『神醫神針』雙絕技,名震環宇的『綠竹先生』華仁老前輩麼?」 

  黃衣叟眼中神光一閃,揚眉笑道:「老弟真好眼力,我隱居在這『洞宮山』內,已有二十餘年,未出江湖,你怎會一眼便識進我的來歷?」 

  司空奇微笑答道:「華老人家的英名俠謄,望重江湖,在下因曾聽先師提及,故而一親道范,便識俠駕!」 

  華仁聞言,含笑問道:「老弟的尊師是誰?」 

  司空奇肅立恭身答道:「先師功候早成,業已飛身天闕,他老人家法號『上靈下虛』!」

  「綠竹先生」華仁聽得大吃一驚,目注司空奇問道:「老弟的尊師既是靈虛真人,莫非你就是號稱『武林第一手』的『金手書生』司空奇麼?」 

  司空奇點頭笑道:「在下正是司空奇,但『武林第一手』之說,卻絕不敢當!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這一點微薄功行,還差得遠呢!」

   

  「綠竹先生」華仁替他斟了一杯酒,舉杯說道:「常言道:『滿瓶不動半瓶搖』,司空老弟業已名滿江湖,仍能如此謙抑,委實難得,也足見高明,華仁要敬你一杯!」 

  司空奇含笑稱謝,飲完酒兒,華仁竟又替他斟了一杯,微笑說道:「司空老弟請飲,我還要敬你一杯!」 

  司空奇搖頭笑道:「華老人家,你已敬過我一杯,這第二杯又有什麼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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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綠竹先生
華仁長歎一聲,神色中感慨頗深地,默然答道:「令師靈虛真人,昔年對我曾有大恩,如今業已飛昇仙闕,華仁圖報無從,只好以一杯水酒,向老弟聊表微忱了!」 

  司空奇聽他如此說法,自然不得不飲,但欽完以後便立向這位「綠竹先生」華仁,含笑說道:「華老人家,在下久仰德威,幸瞻道范,也要借花獻佛,奉敬一杯!」 

  華仁一傾而盡,笑道:「老弟太謙……」一語未畢,司空奇竟如和他方才一樣地,再度舉杯笑道:「老人家請,司空奇還要回敬一杯!」 

  華仁也倣傚司空奇的說話問道:「老弟這第二杯敬酒,又有什麼名目?」 

  司空奇笑道:「老前輩『神醫神針』雙絕技,冠絕江湖,司空奇想向你討教一樁醫學上的知識!」 

  華仁點了點頭,飲完這第二杯敬酒,含笑說道:「司空老弟,我已經飲了酒兒,你要問的話兒,可以說了!」 

  司空奇劍眉微揚,目閃精芒說道:「關於『苗疆蠱毒』,用何藥物治療,最為有效?」

  華仁搖頭答道:「老夫不知!」 

  司空奇愕然又道:「老人家醫術神妙,舉世無雙,怎會不懂得治療盅毒之道?」 

  華仁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苗疆盅毒』大致已可分為『金蠶、蜈蚣、蛤蟆、蜘蛛、壁虎』等等,何況煉盅加毒之時,各人又隨意加入獨門毒藥!老弟不妨試思,是否除了繫鈴人才可作為解鐘人?他人便無法對底下藥!」 

  司空奇皺眉說道:「苗人煉蠱,為何各有不同?照在下想來,應該若是『金蠶』最毒,便煉金蠶!若是蛤蟆最毒,便煉蛤蟆才對!」 

  華仁笑道:「司空老弟,苗人煉蠱之法,是將金蠶、蛤蟆、蜈蚣等毒物,同置一處,任其自相殘殺吞噬,等到僅剩最後一隻毒物,便以此物煉盅!終日飲以本人中指鮮血,及各種毒門秘藥!」 

  司空奇恍然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各人所煉之蠱,並不一致!」 

  華仁繼續笑道:「望聞問切等醫家診病手段,無非在於究察病源,病源不知,藥石難於對症,又怎能發揮功效?」 

  司空奇皺眉說道:「這樣說來,倘若中了蠱毒,便非求施盅之人解救,無法活命的了?」

  華仁飲了半杯酒兒,點頭說道:「一般情況,確實如此!」 

  司空奇聽出他話中有話,立即接口問道:「老人家,一般情況如此,特殊情況又復如何?」 

  華仁向他看了一眼,微笑說道:「所謂特殊情況,就是倘若有專克各種盅毒的罕世異物在手,也就可以不懼這種苗疆邪術的了!」 

  司空奇雙眉一軒,又復問道:「老人家何不說罕世靈藥,而說罕世異物呢?」

   

  華仁含笑答道:「因為這兩樣功能克制各種蠱毒的東西,並非藥物,一樣是一條蠶兒,另一樣是一種茶葉!」 

  司空奇失驚叫道:「蠶兒和茶葉,是極普通的良善平和之物,怎麼能夠克制那些邪惡苗疆毒蠱?」 

  華仁笑道:「不是普通蠶兒,也不是一般茶葉,我所說的這兩件東西,是稀世罕有之物!」 

  司空奇忽然有所悟地,「哦」了一聲說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所說的蠶兒,可能是『北極冰蠶』?」 

  華仁點頭笑道:「老弟猜的不情,你知不知道那條『北極冰蠶』,是何人所豢之物?」

  司空奇微笑說道:「我雖未見過,卻曾聽得人言,這叫『極冰蠶』,是一位蹤跡向來不履中原的武林奇客,『冰川聖手』於天士的心愛之物!」

   

  華仁笑道:「司空老弟說對一半,但也說錯一半!」 

  司空奇失笑問道:「請教老人家,在下所說對在何處?錯在何處?」 

  華仁龐眉微揚,笑吟吟地說道:「對的是那『北極冰蠶』確係『冰川聖手』於天士所豢!錯的這位『冰川聖手』不是向來不履中原,而是如今已到中原!」 

  司空奇微吃一驚說道:「此人遠從北極,來到中原,未知為了何事?」

   

  華仁看著司空奇微笑說道:「司空老弟,你大概決想不到,這位北極怪客是專門為你而來!」 

  司空奇皺眉問道:「為我而來?我和他素不相識,卻遠來尋我則甚?是要與我結交?還是要與我作對?」 

  華仁笑道:「這話難講,也可以說是結交,也可以說是作對,因為他所要找的並非司空奇,而是金手書生!」 

  司空奇越發驚奇地,詫然說道:「他找『金手書生』則甚?我這『金手書生』,和他那『冰川聖手』,不是風馬牛不相及麼?」 

  華仁含笑說道:「原因在於老弟的『金手書生』美號,有『天下第一手』之譽,於天士遂有點不服氣,認為他那『冰川聖手』,才應該被人稱為天下第一!」 

  司空奇失笑說道:「既然如此,我把那『天下第一手』之譽,送他好了!』 

  華仁歎息一聲,搖頭說道:「武林人物往往千金可擲,一氣必爭,老弟就把『天下第一手』之譽,送給於天士,他也不會滿意,非要當著舉世群豪,證明他那『冰川聖手』,勝過你這『金手書生』不可!」 

  司空奇雙眉一挑,朗聲笑道:「我明白了,說來說去,無非是這『冰川聖手』於天士,想要參與『小孤山天刑宮』的『四絕爭尊大會』而已!」 

  華仁微笑說道:「老弟知道就好,也不妨略加準備,因為這位北極奇客,確實足稱勁敵!」 

  司空奇想起一事,向華仁問道:「老人家隱居『洞宮』,卻怎會知道這樁秘訊?」 

  華仁笑道:「我是聽『南極雙凶』偶然談起!」 

  司空奇失驚叫道:「南極雙凶?莫非是『三尺閻羅』宋彥,和『桃花煞女』姚秀亭麼?」

  華仁「咦」了一聲,目注司空奇點頭笑道:「司空老弟的見聞真廣,這『南極雙凶』也與『冰川聖手』於天士一般,蹤跡少到中原,名號也不大為世所曉的呢?」 

  司空奇雙眉深蹙,詫然說道:「這事真怪,南北兩極人物,居然同到中原……」 

  華仁聽到此處,接口笑道:「豈但南北兩極,便連『東海天魔嶼』,及『西域八龍宮』,也全有人到!」 

  司空奇苦笑問道:「這兩拔人物,也去『小孤山』麼?」 

  華仁點了點頭,含笑答道:「四絕爭尊,轟動海宇,引得這些世外高手,均紛紛趕來,企望瞻仰瞻仰『金手書生』、『碧目魔女』、『江心毒婦』、『九幽妖魂』等『武林四絕』的風采身手!」 

  司空奇冷笑說道:「他們哪裡是甚麼觀光瞻仰?分明是有意爭名!」 

  華仁撫手笑道:「司空老弟此語,一針見血,洞見對方肺腑!這一來,東西南北的武林奇絕之士,齊聚『小孤山』,可以把『四絕爭尊大會』改稱為『宇宙爭尊大會』了!」 

  司空奇於無意中聽得秘訊,知道有這麼多曠世高手齊到中原以後,心頭不禁微覺擔憂!

  本來以為自己與「碧目魔女」淳於琬夫婦同心,對付起「江心毒婦」歐陽美、「金蠶郎君」歐陽翰姊弟,及那冒用「九幽妖魂』宇文悲名號的馬三龍,必佔絕對有利局面! 

  如今,加上一位「冰川聖手」於天士,欲與自己爭奪「天下第一」之名,形勢已趨平衡!倘若「南極雙凶」、「東海天魔嶼」、「西域八龍宮』等三撥人物中,再復有人與歐陽美等勾結,則形 

  【此處缺一頁】 

  業已封劍,未必再肯出山,二來又不知目下隱居何處?……」 

  華仁接口笑道:「老弟不要發愁,我不僅知道他們的隱居所在,並有法使你一請便允!」

  司空奇忙自替華仁斟滿了杯中酒,揚眉笑道:「在下奉敬一杯,老人家請賜教!」 

  華仁一飲而盡,目閃神光說道:「這『震澤雙奇』,一個叫『無鉤釣叟』魚自樂,一個叫『無斧樵夫,林不凋!」 

  司空奇失笑說道:「這兩位前輩,真是奇人,連名號都奇得極有趣味!」 

  華仁繼續笑道:「魚自樂、林不凋二人,與『東海天魔嶼』的『玉面天魔』孫秀,結有極重仇恨,老弟只消告以孫秀己到中原,包管他們躍躍思動!……」 

  司空奇聽到此處,微笑說道:「先師對於『嵩山』舊事本有悔意,我再向魚、林兩位前輩婉加解釋,或可使其取消昔日封劍之誓!』 

  華仁連連點頭地,含笑說道:「我就是為了老弟是『靈虛真人』唯一高足,才覺得你可以把『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這『震澤雙奇』,請去參與『小孤山大會』!」 

  司空奇問道:「這兩位武林前輩,如今隱居何處?」 

  華仁笑道:「他們號稱『震澤雙奇』,自然是住在『震澤』之中,但自從『嵩山』一敗以後,遂雙雙移居『武夷山玉簪峰』下的『隱賢潭』畔!」 

  司空奇劍眉微揚,含笑說道:「在下如今便走趟『武夷山』,華老人家倘若有興,也不妨於『小孤山大會』之時……」 

  華仁知道司空奇想要邀請自己也去助陣,遂微微一笑,接口說道:「老夫雖然腿腳不便,但對於這等曠世盛會,怎肯錯過?必當盡可能首去觀光,老弟放心好了!」 

  司空奇聞言,便向華仁恭身告別,匆匆馳去「武夷山脈」。 

  但行了半日以後,司空奇忽然發覺,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 

  華仁曾說兩種罕世異物,可以克制一切毒蠱!自己卻試問出了其中一種是「北極冰蠶」,忘了把另一種異物,也一併請教! 

  雖然,華仁說過另一種異物,就是茶葉,但茶葉類別大多,是龍井?是普洱?是鐵觀音?抑是凍頂雲霧? 

  自己早就覺得「金蠶郎君』歐陽翰易誅,那身中蠱毒的石家七姊妹,卻未必準能脫出險境。 

  司空奇想到此處,心中懊悔萬分,暗忖自己真是一時糊塗怎不請這位蓋代神醫,去往「無上天宮」之中,替石家姊妹,診視診視! 

  腦中思潮起伏,腳下關山飛度,司空奇趕到「江西」、「福建」兩省交界處的「武夷山脈」,便尋人打聽「玉簪峰」、「隱賢潭」的所在。 

  「武夷山脈」範圍甚廣,千峰競秀,萬笏朝天,要想在其中找到「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的隱居之處,著實並非易事! 

  司空奇東問西問,左找右找,好容易找到了風光如畫的一片潭水! 

  這片潭水,頗不在小,潭邊無人,水上卻浮一小船,有位雨笠魚蓑老者,坐在船頭,獨自垂釣! 

  司空奇方在揣測這垂釣老者,是否「無鉤釣叟」魚自樂?那老者業已朝聲作歌唱道:「老漁翁,一釣竿,靠山崖,傍水彎,扁舟來往無牽絆,沙鷗點點天高遠,荻港蕭蕭白晝寒,高歌一曲斜陽晚,一霎的波搖金影,驀抬頭月上東山!」

   

  司空奇方自聽得出神,忽然潭邊高峰的蒼崖翠壁之間,也有歌聲傳下,唱的是「老樵夫,自拾柴,細青松,夾綠槐,茫茫野草秋山外,豐碑是處成荒塚,華表千尋臥壁苔,墳前石馬磨刀壞,倒不如閒錢沽酒,醉醺醺山徑歸來!」 

  司空奇循聲看去,只見蒼崖翠壁的一株橫生古松之上,坐著一位葛衣老人,正在手持葫蘆,大口飲酒! 

  他心中暗轉,忖道:「眼前這波上漁翁,松間樵叟,絕非常人,多半就是自己所要尋找的『無鉤釣叟』魚自樂,及『無斧樵夫』林不凋這『震澤雙奇』了!」 

  想到此處,司空奇遂略整衣衫,向那波上小船,抱拳含笑叫道:「老人家可否返棹一談!在下有樁事兒要請教!」 

  船上漁翁,回頭向司空奇看了一眼,便自雙槳微掉,沖波而來!

   

  司空奇再度抱拳,深深一揖笑道:「請問老人家,這片潭水,風光極美,不知有無名稱?」 

  老漁翁一面擺船靠岸,一面微笑答道:「左近人士,因這片潭水,形若琵琶,遂叫它『琵琶潭』!」 

  司空奇聽說這是「琵琶潭」,不是「隱賢潭」,未免大失所望! 

  老漁翁見他聞言以後,雙眉微蹙,不禁訝然問道:「相公,你問此潭名則甚?你要找的是甚麼潭呢?」 

  司空奇又復手指松間樵叟所處的高聳崖問道:「在下再請教一聲,這座又尖又瘦,挺拔入雲的高峰,是叫『玉簪峰』麼?」 

  老漁翁目光一亮,向司空奇看了兩眼,微笑答道:「山川河岳,除了昭著史冊典籍者外未必均有定名,更往往有許多別稱,這座山峰,叫它『玉簪蜂』,固無不可,但若叫它「翠筆峰」,也不見得有甚不對?」 

  司空奇靈機一動,愁眉頓解地,含笑說道:「『玉簪峰』可改叫做『翠筆峰』,則這『琵琶潭』,可否叫做『隱賢潭』呢?」 

  老漁翁神色一震,目注司空奇,緩緩問道:「相公要找『玉簪峰』及『隱賢潭』,是為了何事?」 

  司空奇如今業已胸有成竹,遂笑而不答,反向這位精神矍爍的老漁翁問道:「老人家,你那根釣竿之上,大概沒有釣鉤?」 

  老漁翁怪叫一聲說道,「怪事,怪事,相公難道能夠銳透水底,不然怎會知道我的竿上無鉤?」 

  司空奇向那松間樵叟,指了一指,對老漁翁揚眉笑道:「在下不僅猜得出老人家竿上無鉤,並猜得出那位老人家手中無斧!」 

  老漁翁司空奇深深瞪了兩眼,驀然抬起頭來,對那松間樵叟,狂笑叫道:『老怪物,快些下來,我們業已隱居多載,遁世逃名,想不到還會有人能知道底細,上門尋事呢!」 

  松間樵叟聞言,身形在所坐橫枝間,微微一顫,便如瀉電飛星般,緣壁疾落!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司空奇僅從這位老樵夫下壁輕功之上,便看出是位功力超凡的老輩奇俠! 

  轉瞬之間,老樵夫飄落面前,果然又是一位相貌奇古,器宇出塵的山林高隱! 

  老樵夫先向司空奇打量兩眼,方對老漁翁含笑說道:「這位相公好英俊的風神,好清奇的骨骼!」 

  話猶未了,老漁翁便接口笑道:「老怪物,你只看出這位相公風神英俊,骨骼清奇,看未看出他的好陰陽,好八卦呢?」 

  老樵夫詫然問道:「莫非這相公竟精於麻衣之相,君平之卜?」 

  老漁翁點頭答道:「對了,他只向我們看了兩眼,彼此通了名姓,便知道我的竿上無鉤,你的手中無斧!」 

  老樵夫聞言,不蔡雙眉微揚,目注司空奇,含笑問道:「相公你既猜得出我手中無斧,他竿上無鉤,可猜得出我們的名姓外號麼?」 

  司空奇恭身笑道:「老人家清標高致,宛如古月蒼松,倘晚輩意料不差,應該是『無構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兩位武林前輩!」 

  「無斧樵夫』林不凋越發驚奇頗甚地,「咦」了一聲叫道:「相公……不,你既已知我弟兄來歷,又有武林前輩之稱,我便托大一些,稱你『老弟』便了!但以老弟這等年齡,卻怎會知曉我們這遁世已久的兩個梢村瓤的隱居處呢?」 

  司空奇賠笑答道:「晚輩是聽華仁老人家道及!」 

  「無鉤釣叟」魚自樂恍然笑道:「原來是因這老殘廢曉舌,老弟才知道我們老兄住在這『玉簪峰』的『隱賢潭』畔!」 

  「無斧樵夫』林不凋雙眉微盛,一旁詫道:「奇怪,華老殘廢不是不知道我弟兄久絕風塵,不問江湖之事,怎地還向老弟吐露我們的來蹤跡則甚?」 

  司空奇應聲答道:「華老人家因腿腳不便,遂命晚輩前來,代為拜謁兩位老前輩,井報告一件大事!」 

  「無鉤釣叟」魚自樂搖頭說道:「老弟請想,我連釣魚都不用鉤,他連砍柴都不用斧,足見機心已淡,世欲全消,還有甚麼江湖大事,與我們有所關連?」 

  司空奇故意笑道:「晚輩也覺此事不大,只是一位武林人物行蹤,但華老人家卻彷彿看得嚴重非凡,特命我趕來稟告!」 

  「無鉤釣叟」魚自樂揚眉問道:「區區武林人物行蹤,更與我們有甚關連?但不知這位武林人物是誰?」 

  司空奇朗聲答道:「此人是『東海天魔嶼』的『玉面天魔』孫秀!」 

  「玉面天魔孫秀」六字,果然使「無鉤釣叟」魚自樂,『無斧樵夫』林不凋等兩位山林高隱聽得驚然動容,只見林不凋急急問道:「這『玉面天魔』孫秀,如今何在?是再出江湖了麼?」 

  司空奇微笑答道:「據華老人家所得訊息,『玉面天魔』孫秀業已離開『東海天魔嶼,,趕赴『小孤山天刑宮』,參加定於六月初一召開的一場盛大江湖聚會!」 

  魚自樂揚眉問道:「這場江湖聚會,有些什麼人參加?能引得『玉面天魔』孫秀那萬惡畜生,不自潛居避禍,竟敢重入中原?」 

  司空奇可聽出這「震澤雙奇」果與「玉面天魔」孫秀仇恨甚深,不禁心中暗喜,應聲答道:「這場聚會,除了『碧目魔女』淳於琬、『金手書生』司空奇,『九幽妖魂』宇文悲、『江心毒女』歐陽美武林四絕以外,還有『三尺閻羅』宋彥、『桃花煞女』姚秀亭等『南極雙凶』。『冰川聖手』於天士,以及『西域八龍宮』中好手,均將參與!」 

  「無斧樵夫」林不凋聽得「哦」了一聲,揚眉說道:「原來這場大會,畢集群英,難怪那『玉面天魔』孫秀,會……」 

  「無鉤釣叟」魚自樂目中電閃神光,冷笑連聲地,接口搖頭喝道:「老怪物,我們與孫秀,有如山重恨,難道你還看不出此賊肺肝?『小孤山大會』雖然畢集群英,但孫秀定只為了那『桃花煞女』姚秀亭而去!」 

  林不調咬牙說道:「我恨不得也去看看這場熱鬧,把孫秀賊子,寸磔揚灰,方洩我積鬱多年的心頭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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