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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didas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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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憤怒的香蕉】隱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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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6: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一節 烏河嶺的過往

     “他是我男人……”
    淡淡陳述的語氣,其中也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堅定,靈靜站在那兒,仿佛在說著一件猶如一加一等於二這般無需置疑和辯駁的真理。中文是半吊子的朱利安當然無法察覺這簡單一句話裡蘊含的東西,阿水倒是愣了一會兒,他一直知道的是家明與沙沙是男女之間的關係,只以為靈靜跟他們是好朋友,當然,到了眼下,這也已經無需深究了。
    那老大拿著照片看了好幾次,又打量了靈靜,神情之間有些掙扎,旁邊的那些不敢再亂說話,過得片刻,只見他朝旁邊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吧。”顯然就是指靈靜之外的人。
    阿水這時自然也知道情況有些不簡單,轉身要走,隨後又說了一句:“福哥,那個……家明他是我兄弟……”
    “你兄弟?”福哥望著他,反問一句,過了一會兒無奈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我又不是要把她怎麼樣……”
    就這樣,其餘的人陸陸續續地都出了門口,朱利安在靈靜的交待下也猶豫著出去了,那福哥動了動電風扇,拿出一根煙,卻又放下:“你們真的是……”
    “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那照片上,家明坐在家裡的餐桌前,十七歲的靈靜在他的身後笑得燦爛,兩根手指捏著他的臉頰扯出一張無奈的鬼臉,很是滑稽,“您見過他?”
    “烏河嶺?當然見過……”那福哥依舊是皺著眉頭看照片上的兩人,“跟照片上的不像,不過想忘也忘不了了,你們也很久沒見了?”
    “是啊,很久沒見了。”靈靜露出一個緬懷的笑容,語音輕柔。“他當時在烏河嶺的時候怎麼樣,可以告訴我嗎?”
    “烏河嶺……要找他跟烏河嶺的關係也不大啊。”福哥嘟囔一聲,雙手擺在桌面上,捋開衣袖,露出了胳膊,“兩隻手,當時都斷過,我都沒必要瞞你,當時比我嚴重的人多地是。我都想問問你他到底是什麼人。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吧?”
    靈靜愣了愣:“他做的?”
    福哥看著她的表情。隨後攤開手。有些無奈,想起那件事,他的情緒也明顯有些不對,並非憤怒也並非氣惱,而是感到有些出離了現實的迷惑,看著照片上少年那人畜無害的臉。這迷惑就更加深了。
    “你在找他……”他說了一句便變得有些沉默,這個房間裡的空氣開始安靜下來,過了很久,靈靜才終於見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話,這次,話語便開始流暢了。年下半年的時候。那個人是九月份進去地。跟我們不同,他地情況到底怎麼樣我們也不清楚。但是關在單獨地房間裡,我們有時候看見他出來曬太陽,十七八歲剛剛成年地樣子吧……”
    “……這種年紀的男孩子在裡面我們看見過很多,多半是剛剛成年,不知道天高地厚,總喜歡跟人爭勇鬥狠,出了事就進來了,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非得給點下馬威才聽話,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現在想起來其實就跟這張照片上差不多,很好欺負的那種人,只不過出了後來的事情,恐怕沒什麼人還記得這種感覺了……”
    “……一開始的時候有些人來看過他,應該是很有身份地人吧,因為都是教官帶著直接到裡面來的,還有些醫生也來過,大概是到十月份就沒有了……那時候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大家猜過一段時間,監獄那種地方嘛,我就算不說你也應該知道,剛進去的人都沒什麼好果子吃的,不過因為他不跟我們在一起,待遇又比較特殊,所以當時大家也沒有對他怎麼樣,有幾個跟教官關係好的人去打聽他是什麼來頭,怎麼會被關進來,那邊說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幫人潛逃吧,被判了五年,特殊照顧是因為上面有交待,多半也是有關係的人。”
    “……其實在那裡面誰也不會管你有什麼關係,以前也有什麼有關係的人被關進來,反而是被整得最慘地,教官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你。一開始之所以沒怎麼動他,還是因為他跟我們住地不是一個地方,烏河嶺那邊主要是一個大操坪,他住在旁邊的一棟小樓裡,我們還從沒見過有誰會有這樣地待遇,不過大概一個月之後他的作息時間大概就跟我們一樣了,活動啊、放風啊之類的,畢竟都是在那個操場上面,這個時候開始有人去接觸他……”
    “我們在操場打球的時候他在旁邊看一會兒,在活動室的時候他偶爾也看,老是皺著眉頭又不說話,所以大家也被搞得火大,覺得這樣一個剛進來的傢伙怎麼囂張成這樣,不過一開始如果有人跑過去說話試探他,他的態度倒也是很好,笑起來很和善的樣子,對誰都很恭敬,有人跟他要錢,他身上有,也拿出來了……”
    “他總是這樣的……”靈靜插一句嘴。
    那福哥看她一眼,有些不以為然:“既然誰也不清楚他的底細,他又給錢,所以一開始沒什麼人動他,我那個時候在裡面已經蹲了八年,大大小小也算個龍頭,監獄裡面吧,也有勢力範圍的,出來以後想起來那種事情真的很蠢……他反正從進來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皺眉和發呆,有一次去打熱水的時候看見他,走著走著就站在那裡發呆,過了很久才動……”
    “……他是特例啊,沒被教訓過,又老是看著別人發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幾個龍頭一合計,是不是要按照慣例教他點規矩,他如果真的有關係,我們也可以從他那里弄到一些好處……不過後來發生那件事情不是因為這個。他得罪了監獄裡的一個教官……”
    “姓楊的,人長得很牛高馬大,喜歡喝酒,也打人,脾氣很差。不過在那種地方也只有這種人才能罩得住,他自己有一套規矩,最不喜歡的大概就是什麼人以為自己很特殊,大概是十月下旬的時候就傳出他看那個小子不怎麼順眼的消息,然後……那天是十一月四號。我記得很清楚。陰天。隔壁一個我們叫爛尾陳地首先叫小弟動的手。他跟那個楊教官的關係不錯,也不知道是純粹為了巴結還是楊教官故意交待他的……”
    “下午的時間,大家在放風,他在旁邊看人打籃球,然後往回去的方向走,我們就看見爛尾陳的幾個小弟把他給堵住了。這樣的事情在裡面是很常見的,既然大家不住在一起,當然是借放風地時間修理他……打了他一巴掌,他沒還手,然後有人踢了他一腳,他也沒什麼反應,我旁邊一個小弟還說他是被嚇傻了。因為一般人就算不敢還手多少也有點動作。那個爛尾陳下手就比較狠。提著根木棒一棒就敲在他後腦上……”那福哥拍了拍脖子稍上一點地位置,“然後我們看見他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他說到這裡。旁邊在默默聽著地靈靜身子顫了顫:“為什麼……非要這樣呢……”
    “還用說,那種地方,又有教官撐腰,只要不死人,關係就不大。我那時候隔得遠,呵……他被人敲中地時候後腦勺啊,可是我居然沒注意,他當時一隻手捂著的是前額,後面那一下他根本沒反應的……很遠的地方我們看見那楊教官也在看著,爛尾陳照著地上用力打了他幾棒,然後把木棒交給旁邊的小弟,大大小小也算是一回事,總得有人扛的,一幫小弟圍著拳打腳踢地時候,他從裡面擠出來,還笑著跟我們揮了揮手,然後就有一個人從他背後飛了出來,至少飛出了四五米遠……”
    他摩挲著自己的手臂。
    “當時還以為他被打了之後扔出來了呢,看看才發現不是,然後人群裡又有兩個人倒下了,他捂著自己的額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開始還手。那爛尾陳叫了一聲打死他。我和周圍的幾個老大馬上叫了自己的人過去,現在想起來,當時真是……”
    “沒辦法啊,他是新來的,不教訓他一下大家怎麼會有面子……沒人看出他很能打,但監獄裡,能打又怎麼樣,人多了總要打到你怕為止,所以大家的命令都下得很快,趕快就圍過去了,一方面不讓其他教官看到裡面地事情,另一方面,這次肯定要把他打趴下,否則以後大家都沒法混了……倒下二十多個地時候才發現事情真的不對了,但是已經失控了……”
    “沒見過那樣地人,聽都沒聽說過,隨手一下人就飛出去了,他長得也不高大,當時捂著個額頭,一邊隨便打人一邊往前走,看起來就像是鬼魂一樣,沒什麼人能擋他一下,當時我們中間有個叫阿元的,兩米多高,身材又結實,你用鐵棒打他他都沒什麼事的,最能打的就是他,挨了一拳飛出去整個人就像是散了一樣,好不容易爬起來又被一腳踢飛了四五米,四百多斤的人啊……刀也沒用,後來那楊教官第一個跑過來,槍也沒用,開了兩槍,那根本就是能看見,隨便側一下身體就躲過去,一巴掌拍得人飛出去,那姓楊的教官整個人貼在三米多高的牆上再掉下來,沒死,我們後來聽說的,他已經變成植物人了……那天下午反正他從頭到尾就是一隻手,另外一隻手捂著頭,有時候還停下來用雙手揉,大概是頭疼……”
    他想著那事情,呼吸有些急促:“你現在聽見別人打他就哭了,問為什麼非要這樣,可你沒看見那天下午的情景,真的是……昏天暗地……我以前出來混也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的,人嘛,就算再厲害又怎麼樣,你再厲害的人,找塊板磚拍你頭上你也得倒了,要不然用刀,再不然用槍,可是連槍都沒用的人呢,難道用導彈啊。就好像人怕鬼一樣,因為他來了你無論如何都搞不定啊,那真的像是看見鬼了……”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凡是有沖上去的,他一個都沒放過,誰也不知道他怎麼記住的,但真的是一開始有沖上去的他就記住了,上百人,除了我們一開始就倒下的,這些人滿監獄的跑啊,我那時躺在地上暈倒了又痛醒過來,陰天好像要下雨的樣子,那些逃跑的人沖進去的,跑出來的,呼天喊地,有個人倒在我旁邊,口裡吐出來的血吐在我身上……那天死了十多個人,還有殘廢的,我算是好的了……你們真的是一起長大的?他不會真的是鬼上身吧?就算特種兵也不可能到這個程度吧,何況他的年紀看起來根本就、就……”
    他皺著眉,擇詞顯得有些困難,靈靜的眼中有淚,搖了搖頭:“不是……他以前說過自己是……是殺手……”
    “哦……”
    回答的聲音有些飄忽,那福哥也是心神不寧,難以為回憶中的那件事找到一個現實的定位,房間裡安靜了下來,過得片刻,靈靜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就沒消息了啊,他跑了,我們打聽了一下也沒有他的消息,員警估計也抓不住吧,呃,反正你如果是要問烏河嶺的事情的話,十一月四號以後,就再沒看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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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6: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二節 等待黎明

     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了,路燈照亮了鄰近的街道,一些老公公老太太們坐在社區的樓下說話乘涼,朱利安送她到門口後離開,她渾渾噩噩的,幾乎連再見都忘了說,葉氏夫婦揮手時,她才下意識地揮了揮手。
    穿過前方的武館到客廳,段靜嫻將還熱著的飯菜端上來讓她吃,考慮到她這一兩天都沒吃什麼,天氣又熱,給她煲了粥,然後也有幾碟她喜歡的酸菜,母親坐在一邊看著她動筷子,見她情緒似乎穩定一點後方才隨口問道:“今天去哪了呢?”
    “去了……聖心學院那邊……”她將一根榨菜放進嘴裡緩緩地咀嚼,“本來找雅涵姐,她不在那裡了。”
    “雅涵啊,她來過幾次的。”葉母笑起來點點頭,“從懷孕之後就沒在聖心了吧,這兩年就上她家裡的公司做事了。”
    靈靜愣了愣:“懷、懷孕……”
    “是啊,女兒快三歲了吧。”段靜嫻回過頭去跟葉涵確認,“是零一年快十一月的時候生的孩子吧。”
    “十月二十六號。”
    “嗯,跟我們說的時候已經到十一月了。”她點點頭,“生了個女兒,長得很可愛的,小名叫淘淘,你看了一定也很喜歡的……”
    “淘淘……”
    仿佛察覺到女兒的心緒有些不對,段靜嫻停止了述說,疑惑地望瞭望丈夫,得到的自然也是不解的目光,過得片刻,方才聽見靈靜說道:“十月懷胎的話……雅涵姐她……雅涵姐嫁人了?”
    “哦,那就沒有了……”段靜嫻搖搖頭,歎了口氣,“她也不肯說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那段時間跟家裡鬧得沸沸揚揚的,還跑到我們這裡來過。當時那個一直在追她的許默吧。聽說不介意她有孩子,還想要娶她,她也沒答應,就這樣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了。後來淘淘生下來很可愛,她父親看了喜歡得不得了,就讓她們母女回家了。去年聽說還是一直問淘淘的生父是誰吧。還想給雅涵相親什麼的,不過你雅涵姐守著淘淘也過得很開心,倒是沒這方面打算的樣子,算起來……她比你大七歲,也有二十九了吧……”
    “零一年十月……零零年十一月……淘淘……顧淘淘……”靈靜放下筷子,喃喃自語,她今天打聽了家明地消息回來,知道十一月過後家明就已經離開了烏河嶺,心中仿佛隱約抓到了一點希望,誰知道回來居然就聽見這樣地消息。家明在離開之後是跟雅涵姐在一塊嗎?他們還生了個女兒。那自己該如何,家明現在又在哪裡呢……
    段靜嫻在旁邊聽不清楚,雖然有些疑惑,倒也想不到家明跟雅涵會有關係的地步上去,畢竟家明跟靈靜、沙沙在一塊還是可以理解,但雅涵比他們大了七歲。在一般人看來,就實在是不怎麼可能了。過得片刻,靈靜低下頭,捂住了腦袋。
    “媽,我明天……去見見雅涵姐……”
    晚上十一點,六輛黑色的小車駛入了安謐的社區,在一棟樓房外的花園邊停下的時候。崔國華等人從車內走了出來。
    早已有人在樓下等待著他們,一行人上了二樓,崔國華皺起眉頭,推開虛掩地房門,血腥的氣息便飄了出來。
    “三個晚上的第七起……”
    房間的地板上鮮血肆流,此時已經微微的凝結起來,六具無頭的屍體被鋼管或木棒紮穿,固定在水泥的牆壁上。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傷。有的人甚至被砍斷了四肢,六顆人頭此時擺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跟在崔國華身邊地一名組員看著這一切,鼻子嗅著周圍的味道,開始往裡走,片刻後方才下了結論:“還是昨晚和前晚的那些人,不過……今天只有一個……”
    “就是你說的那個拿細劍當武器的?”
    “劍和槍……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更熱衷於劍……”那人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就像我說地,不光是體術,他肯定有異能,不過他對異能的適應只在某些細微的地方對自己作出輔助,這才是真正厲害的使用方法,血腥的美學……他追求的是死亡的美感……”
    “前兩天他可沒把人頭砍下來,他在刻意表達什麼?”崔國華皺了皺眉,望著圓桌上地人頭,目光有些悲哀,這些人,他都認識的,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稱得上戰友。
    “我想這無所謂表達,跟前幾天的殺人是同樣的意義……”那人說著話,他也算得上是異能者,只是這異能的功效並不算明顯,使得他看起來只像是一個擁有強大推理能力甚至第六感的人,在炎黃覺醒中,擁有類似能力的,還有此時已經結婚、退出了小組的喬國睿,“今天他地時間充裕,所以順手做了這件事。^^ ^^變態殺手索拉姆也有砍下人頭地習慣,不過那只是出於強烈的表現欲,而這個人……對他來說應該僅僅是在順手做一件消遣地事情,就好像我們小時候無聊,身邊又正好有一本書,所以撕掉書疊成紙飛機一樣……只是順手……”
    “只是順手……”崔國華喃喃重複一句,“鄭國全他們六個人雖然算不上非常厲害,但也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連隔壁鄰居都沒有吵醒……這個人,比起顧家明來怎麼樣……”
    “戰術有不同,崔隊長,何況他們的層次太高了,我無法作出比較。”一片血腥的淒涼之中,身邊那人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他也並非崔國華小組的成員,而是長久以來跟隨在峨眉基地的分析員。
    “我分析過前些年的資料,顧家明並不熱衷於戰鬥,雖然很多事情喜歡以戰鬥來解決,但那只是某種已經形成習慣的本能,與條件反射類似,令我比較疑惑的只是這種本能到底是怎樣形成的,他畢竟只有十八歲的年紀。而這個人……他也不熱衷於戰鬥。但戰鬥與殺戮卻也不是本能,而只是眾多能力與愛好的一種,就好像看書、唱歌、跳舞一樣,另外有一點就是,他有著強烈地近乎偏執地美學與行事規則……”
    他走到牆邊,看著那些身體上的傷口:“可以認為是一種強迫症。就好像有一個人進房無論如何都要走正門,那麼即使正門壞了,後門打開著,他也絕對不會往後門走,這樣的人……如果能夠分析出他的行事規則,再理解他的目標,或許就能給他放下圈套……”
    “問題是他們不止一個人……”
    “沒錯啊,目前我看到了兩個人,而且……他們太厲害了,如果還有更多……”他搖了搖頭。“我能看的都已經看完了,剩下地……交給法醫吧……”
    崔國華點點頭,緩緩走到那桌邊,將六個人猶然帶著恐懼、錯愕與痛苦的眼睛閉上……
    三天的時間內已經死了四十多人,加上在歐洲殉職的同伴,這個數量還得往上再翻一倍。然而眼下連敵人的一點線索都沒有抓住,這樣的無力感,甚至在當初面對暴走的家明時都未曾有過。畢竟那時的家明面前還有說話的餘地,此時面對的卻是一群無比厲害且毫無顧忌地破壞者。
    一個多小時後,車隊從社區內駛出,將至社區大門時,陡然間。坐在崔國華身邊的分析員震了一震,目光望向側前方的花圃,全身似乎都緊張起來,一看他這個樣子,崔國華在對講機裡說了聲注意。車輛放慢了速度,逐漸的,一道人影出現在那花圃後方的路燈下。
    這個角度望過去,只能看見那人的側影。紮成馬尾地一頭金髮。穿著白色的西裝,這個男人正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看著一本書。午夜的時分。居然一個外國人坐在這樣的居民區路燈下看書,原本就是有些奇怪的事情,隨著車輛的前行,六輛車內地眾人都已經拔出了槍,各自上膛。與此同時,那個男人合上書本站起來,轉身朝這邊緩步走來。
    那是相當帥氣的男人,在燈光下看起來雖然有些單薄,但修長的身體自然而然的也有一種優雅的感覺,他面帶微笑地望著這邊,腳步有著些許加快,大約相隔十幾米的時候,他看著崔國華的這輛防彈車,如同歐洲的紳士般鞠了個躬。
    一瞬間,那身影在眾人地視野中陡然放大。
    路燈之下,奪目地鋒芒。
    周圍的車輛中,人們拿起槍,幾乎不約而同地打開或是踢開車門,崔國華抓住身邊分析員地衣領,將他猛地後拉,在此同時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相隔一塊防彈玻璃的人影,在此同時,銳利的劍鋒刺入車內。
    那是長而細的歐式刺劍。這男人的速度太快,即使經受過無數訓練的崔國華幾乎也有捕捉不住的感覺,他沖過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本書,然而當那右手揮出,一點光芒已經刺了出來,那劍身呈一條完美的直線,在刹那間,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堅決氣勢貫穿了車輛的防彈玻璃,直點向那分析員的眉心。
    那種力量,就仿佛在近距離內發射了狙擊槍。
    崔國華轟的踢開車門。
    那刺劍只是刺穿了一點,此時看起來像是嵌進了車門裡,車門被崔國華一踢,劍鋒似乎也就偏了開去。那金髮男子右手放開了劍柄,隨著車門的打開,左手握了上去,朝後方一抽,劍身在空中拉出一道半月形的光弧,與此同時,他右手向下一壓,身體陡然退出了四五米遠,當那右手再抬起時,一把手槍的槍口已經朝向了這邊。===
    兩邊的槍聲響起來,撕裂了夜空。
    火舌在夜色中交錯,六輛車的火力朝著那一個人覆蓋了過去,那金髮男子卻也是如同鬼魅一般的退後,第一次晃動是在五六米外,第二次已經到了十米外,第三次已經到了花圃的邊緣,子彈射進他的身體,血花在那西裝上綻放開來,他卻仿佛半點事情都沒有的在槍火中閃動。左手持劍放在身側。右手上的槍口不斷晃動,將子彈不斷射入每一輛小車,儼如在血與火之間的舞蹈,有那麼一瞬,崔國華幾乎還可以看出來他臉上帶著的那種優雅地笑容。
    “嘩”地一下,那身影躍入花圃。消失不見,點點的花草、樹葉在路燈下飛揚起來,他手中原本在看的那本書,到此時方才砰的落地。
    眾人追出去,不久之後,才發現目標已經完全消失在他們眼前。
    “唐先生你沒事吧?”他望向身邊的分析員,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卻沒有受傷,然而讓其餘人通報傷亡情況時,得到的回答才真正會讓人心情變壞。
    “國琳中槍了。腿上,應該不算很嚴重……”
    “中明殉職。”
    “中明殉職了……”
    “國平受傷……”
    短短地幾秒鐘時間,一死兩傷,他走到最前方的那輛車外,看著躺在車內的屍體,蹲了下來。好半晌方才站起:“中明他……加入還不到半年吧……”
    回過頭,那唐姓的分析員正撿起地上的書在看,他走過去,對方將書遞了過來,是一本英文版的《進化論》:“他沒有真正出手,只是在玩……”
    “在玩?那我們也死了一個……”崔國華拿著那書翻了幾頁。
    “我們打不死他啊……”那分析員皺起了眉頭,“我在基地裡研究過伯爵的資料。如果他是如同伯爵一樣級別的不死者,再加上他的本身實力,剛才就可以殺光我們了,普通人跟這種異能者的差距無法彌補……也不對,或者只有一個人彌補了起來,完全不依靠異能,僅憑身體素質就能將對方壓倒地……那個人本來倒有可能站在我們這邊,可惜他已經死了……”
    他語氣輕描淡寫。^^ ^^倒是算不上強烈。只是無論是他還是崔國華都知道這件事的意義,五年以前圍捕伯爵。出動了幾個小組,仍舊只能被伯爵帶著到處兜圈子,如果這次來的是好幾個與伯爵同等級的人,目標又定在了炎黃覺醒的話,那麼他們所面臨的,恐怕就是炎黃覺醒成立後幾十年來地最大危機了。
    夜色中,警笛聲開始靠近……不久後,距離社區大概五六裡外的公園裡。
    金髮,馬尾,白襯衫,他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此時坐在路燈下的椅子上看書,這次是一本科教畫冊《太陽的秘密》,一般來說是給小孩子看的啟蒙讀物,不過他依舊看得猶如《相對論》一般的專注,拖著腮幫,到也頗有一股文質儒雅的味道。
    大約看到一半地時候,一名高個子的白人走了過來,體型也算不上非常的巨大,身高大概一米九左右,T恤下的肌肉結實,人看起來倒不顯得粗魯,一邊走,他一邊伸手與金髮的男子打了個招呼:“嗨,維克托。”
    “嗨,奎托斯。”名叫維克托的金髮男子仍舊專注于書本,只是微微揮了揮手,“電影怎麼樣?”
    “還不錯,就是中文配音讓我看得有些影響。”奎托斯在他身邊坐下,“書好看?”
    “太陽裡有紫外線。”
    “呃?”
    “他們說,太陽裡的紫外線,會對吸血鬼造成致命的傷害。”
    “喔,別介意。”奎托斯聳了聳肩,“他們說十字架和大蒜也可以,中國這邊有傳說,據說黑狗地血可以辟邪,估計也可以嚇跑吸血鬼……話說回來,紫外線到底是什麼東西?”
    “黑狗地血……的確很髒……”維克托想了想,“光有各種不同地波長,用三棱鏡之類的東西可以讓白光分出不同的顏色,的確是很有趣的試驗。不過我看了一些書,紫外線的主要功能是用來殺菌,它們的確是一種很有破壞力的光,不過……吸血鬼的抵抗力難道連細菌都不如嗎?”
    “也許他們說的吸血鬼跟血族不一樣,是像中國僵屍一樣地東西……”
    “奎托斯、奎托斯……”維克托無奈地搖著頭,“回去之後我要給自己弄一個實驗室……呃,或許先去學校裡學習一下必要地知識,然後真正研究一下我們的血,我前些天看了叫做生化危機的電影。你知道。在一些傳說裡,被吸血鬼咬過的人如果不能經過初擁就會變成沒有意識的僵屍,沒有意識的僵屍也可以把別地人變成僵屍,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奎托斯,你對一個完全腐爛的世界有什麼看法?”
    “真噁心啊……”
    “是哦。”維克托點頭,“不過也許可以讓初擁變得更加簡單一點。順便……我的確對太陽很反感,雖然不強烈,但或許太陽光裡的確有某種有毒物質也說不定,將它們提煉出來,如果遇上同類,可以更快的殺死他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聲音響起在後方:“我反對。”
    從那裡走出來的,是一名穿著黑色襯衫的高瘦男人,他皺著眉頭,目光有些陰鷙:“人類發明了火藥。引導了工業革命,於是他們在殺死自己的過程上變得更加簡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正在以更快地速度自殺,所以,維克托。我反對你進行類似的研究,死亡與鮮血應該是一種藝術,我們要追求的並不是效率。”
    “如果有同類進行研究呢?彼得。”
    “真是無可救藥的愚蠢問題,因為別人墮落而獲得力量,你為了生存,就要比別人更加墮落嗎?”
    “我會考慮的。”維克托點頭,“這只是建立在求知欲基礎上的研究。因為除了我們就不會有別人研究了,不知道結果,我會很難受地……當然,以後再說……”
    奎托斯給新來的彼得讓了一個座位:“我現在只想快點解決這件事,那個叫做禦守喜的男人我也不是很喜歡,他既然知道我們的存在,做完這件事之後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去日本殺掉他?”
    維克托扭過了頭:“彼得,你今天去觀察了那邊。他們的實力怎麼樣?”
    “我可以感受到一股強大而混亂的精神力。另外,有一個老人的力量很強。我差點被她發現……”
    “強大而混亂地精神力……”維克托皺起了眉頭。
    “很顯然是無法控制自己的進化者,但那個力量的確很恐怖,也很特殊,假如是戰鬥的能力,發狂之後會變得相當可怕,但假如只是輔助……作為普通人來說,我想他能得到的就只有無止境的頭痛了……”
    “可憐人……那麼和尚的骨灰呢?”
    “沒有消息。”
    維克托歎了口氣:“那就只能再等等了,最近兩天的戰鬥都很無聊,或許只有把他們逼到真正絕望地地步,他們才能給我們看一些有趣地東西也說不定。”
    “那麼,在維多利亞到來之前,就讓他們真正感受到絕望的氣息吧。”彼得那陰鷙地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站了起來,“在那個時候,再一塊毀滅掉他們,特別是強者,只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才會綻放出最燦爛的感情啊……”
    那天晚上,做了個夢,醒來的時候是淩晨,恍恍惚惚的,似乎依舊沉浸在夢中的過往。
    夢裡她們還在上學,老師在上面講課,家明趴在桌子上發呆,她就坐在家明身邊,不一會兒,老師走過來了,狠狠地罵他,他在書桌裡尋找著教科書,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就拿了一本上個年紀的課本擺著,不一會兒老師抽家明回答問題,家明站起來,然而書本上自然找不到東西。她把書放過去,偷偷地給他看,用手指著課本上的答案。
    然而家明還沒回答出來,這個小動作便讓老師給發現了,家明被罰在那兒一直站著,她也挨了罵,心裡恨恨的。
    於是整節課的時間,他站著,她坐著,心中懷著對他的淡淡怨懟,書放在課桌中間,兩個人一起看,她用手掐他,他也只是無奈地笑。
    夢裡的他們已經很大了,大約已經到了高中,那個年紀上,他們其實已經上了床,住在一起。可事實上他們自進入初中就沒有在一個班上了,夢中她與他之間的心境也很生澀,仿佛依舊是小學同桌時的樣子,最好的朋友,她依舊是他的大姐姐,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陌生與熟悉就這樣摻雜在一起……
    她不知道這夢到底象徵著什麼,可那感覺卻真實無比,她就那樣坐在床上,看著床尾的小電風扇一直在吹,窗外銀色的月光灑進來,沉浸在那片感覺裡,靜靜地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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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節 清醒

     清晨,窗外露出第一縷魚肚白的時候,她從床上醒了過來。
    從小的毛病,起床時的低血壓會令意識有些迷糊,她下意識地坐起來,陽臺灑進來的微白晨光中,望向旁邊小床上正在酣睡的女孩。
    小小的身體,小小的臉,睡夢中還在張開的小小的嘴,小女孩的年紀還不到三歲,卻是她現在最重視的事物,每當看見這張可愛的小臉,她都能感到巨大的幸福與寄託,以及隨之而來的淡淡傷感。
    當然生活總是無法美滿,她不再怨尤和奢望更多了,只希望能夠就這樣看著她慢慢的長大,看著她每天的笑容,然後她也會慢慢地變老,再逐漸向著她所愛的另一個人靠近,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她從床上下來,去洗手間刷牙洗臉,儘量不弄出太大的聲音來。從洗手間裡出來,她走到那小床邊,在小女孩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看了一會兒女孩的睡臉,推開玻璃門,走出陽臺,清涼的晨風便吹了進來。
    陽臺下有大大的池塘,房間其實還是她以前住的那間,只是在她搬回來之後,進行了簡單的翻修,牆紙貼了暖色調的,傢俱也儘量換掉,不留下太多有可能對小孩子造成危險的東西。事實上別墅中自然也有安排了小孩房的,不過她還是習慣將女兒帶在身邊,退一步說,就算讓淘淘不跟自己睡,多半也是被父親和小媽抱過去了,單獨的房間,不過擺設而已。
    晨風吹起了輕柔的長髮,她打開了玻璃門,站在陽臺邊呼吸著清晨的空氣,有時候會想起某個小男孩半夜潛入將她從陽臺上扛出去的事情,那事情發生在很久以前了,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名三歲女孩的母親。但每每想起,都覺得恍如昨日。
    當然,時間的流逝,其實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如果要說有什麼變化,或許只是那更加成熟與平淡地氣質,七八年前她剛剛去聖心學院教書時。總喜歡板著張臉扮成熟和冷漠嚇人,如今如果再當老師,恐怕不需要再這樣,她已經有了更好的氣質,對於許多的事情,也有了不同的對待方法。
    天邊還只是微微的白色,從這裡望出去。^^ ^^遠遠的花圃、別墅、街道都顯得安逸恬靜,偶爾會有晨鍛的人從視野中跑過。回過頭時,床上地小女孩正側身朝向這邊,似乎揉了揉眼睛,隨後嘟囔一句:“媽媽……”
    “嗯?淘淘醒來了?”
    “我要到陽臺上去睡……”
    小女孩還沒有睡醒,奶聲奶氣的囫圇而過,但她自然能夠聽得清楚,笑著走過去,抱起了裹著薄毯的小女孩,緩緩走去陽臺。隨後在躺椅上坐下來,調整著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
    “好涼快……”睡在母親的身體上,小淘淘嘟囔一聲,片刻後又開口道,“唔……媽媽……我要聽唱歌……”
    “好。”母親笑了笑。隨後輕聲地唱起來,“啊門啊前一棵葡萄樹……啊嫩啊嫩綠的剛發芽……”
    “不聽這首……”小女孩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隨後又閉上,小腦袋在母親胸口拱了一下,讓自己睡得更舒服,“要常常聽的那首……”
    “嗯,好……”她柔聲回答著。隨後,口中緩緩哼出旋律,輕吟淺唱,“你睡著了手掌緊握,臉頰上有淺淺酒窩,在這一刻我看著你,好多話想說給你聽……如果明天你就長大很多,我會不會覺得不知所措……”(王箏《對你說》)
    她更小一點地時候聽這首歌聽得多了。後來便成了專門的點唱曲目。有時候非得纏著聽了才肯睡覺。清晨的風溫柔地吹拂著,她坐在那兒。抱著女兒唱起歌,回憶仿佛就去到了幾年以前的那個冬天。
    “家明,有孩子會是什麼感覺呢……”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應該和一首歌裡說的很像吧……”
    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冬季,少年的身體其實已經不怎麼好了,雖然伴隨著時時的頭痛,但出現在她面前時,卻永遠只是笑容與無所謂的表情,但相處了那樣久,她自然也明白,當他將那種刻意的笑容表現得連她都能看出來地時候,代表的或許就是他也已經承受不了了。
    不久之後的某個夜晚,少年帶著無可抑制的頭痛離開之後,留下的便是這首歌、幾個月的回憶與已經確定了一個多月地身孕,此後每每向孩子唱起來,都覺得仿佛是孩子的父親坐在沙發上緩緩唱給了她聽的情景一般。
    猶如每天早晨的情景一般,這樣子唱了一會兒,淘淘並未睡去,而是揉著眼睛,終於醒來了,小孩子並不貪睡,由於母親每天都要上班,她也習慣了隨著母親醒來,因為小女孩的這個習慣,還屢次被小媽抗議了。幫著她穿好了衣服,進洗手間洗臉漱口的時間裡,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道:“今天早上外公要帶我去公園玩哦。”
    “知道了,我們做好早餐等你和外公回來,說,早上要喝牛奶還是豆漿?”用毛巾揩去女兒嘴角的牙膏,雅涵問道。
    “橙汁!”
    “好。果汁。”
    “不是果汁啦,就是橙汁,不加其它地……”
    “但是那樣比較有營養啊。”
    “可是橙汁最好喝。”
    “媽媽把橙汁放最多,可以了吧。”
    如此討價還價一番,抱著女兒下樓時,張敬安已經在客廳裡一邊看報紙一邊等著了。事實上父親每天如果要鍛煉,一般都是天未亮時便出了門,等待這個時候,自然是因為跟寶貝外孫女有了約定,要帶著她去附近的公園轉一轉。
    將女兒交給了父親,看著他們出門時,又聽見這祖孫倆的說話:“淘淘,跟你打個商量哦,以後叫我爺爺。不叫我外公,我就每天帶你出來玩。”
    “為什麼啊。”
    “因為……叫外公和叫爺爺都差不多,叫爺爺比較好聽啊。”
    “可是媽媽說過外公就是外公,不是爺爺啊。”小淘淘牽著外公的手,想了一會兒,“媽媽說,爺爺是……爸爸的爸爸……”
    “可是你媽媽把爸爸藏起來了。現在都不知道他在
    “爸爸出遠門了啊。”
    “扔下淘淘就出遠門,他是壞蛋,那我們就不要他了,淘淘也一定不喜歡這樣的爸爸吧?”
    “不是,媽媽說爸爸有事情要做的啊,媽媽還說爸爸是很好的人,淘淘一定會喜歡他地。”
    類似地對話發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張敬安認為既然雅涵不肯將淘淘的父親說出來,那麼以後就讓淘淘叫自己爺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商界大亨執著地認為爺爺這一稱呼要比外公更親切一些,或許也是人越老就越孩子氣地緣故。每次聽見一向嚴肅的父親費盡心思對外孫女做這樣的勸說,雅涵總是忍不住想笑,還好自己將女兒教得好呢,女兒啟智也早,某些方面邏輯清晰,如今還不到三歲。已經能夠勉強從一數到五十了,還時常被父親說出去炫耀,不知道這方面是像自己還是像他。
    目送他們遠去,雅涵與小媽打了個招呼,隨後兩人親手準備著淘淘的早餐,做完這些。天色已經大白,她回房再次洗臉洗手,換好今天出門的衣服,上了淡淡地妝,大約七點半的時候,眼看著那對祖孫從正門回來了,張敬安抱著孫女。淘淘此時正在舔著一塊波板糖,雅涵看著,又好氣又好笑地皺起了眉頭。
    “爸,你就慣她吧,早上就給她買糖吃,以後得了蛀牙我看怎麼辦。”
    張敬安還未說話,淘淘已經晃著那糖做了解釋:“不是外公給我買的,是阿姨買的。”
    “阿姨?”
    “剛剛在公園那邊。遇到你以前的一個學生。”張敬安說道。
    “學生?”
    “阿姨好好哦。還很漂亮。”
    雅涵捏了捏女兒的臉:“給你糖吃就好好了是吧。”
    “淘淘將來一定可以長得比她更漂亮。”張敬安笑著逗孫女,隨口對雅涵說道:“叫葉靈靜的。幾年前還見過,跟你關係不錯吧,叫你雅涵姐,所以我還有印象。===”
    “靈靜……”一瞬間,雅涵變了臉色,目光望向門外,好半晌方才反應過來,“那……那……她呢……爸你沒叫她過來坐嗎……”
    “叫了,不過她還有事吧,說是路過,認出我來了,才上來問問,淘淘跟她蠻投緣地。”
    “那她現在……”
    “說了會話就走了,現在在哪我怎麼知道……你怎麼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雅涵已經沖到了門邊,嘩嘩幾下換上了高跟鞋,聯手袋都沒拿,就直接朝大門外沖了出去,張敬安和淘淘都愣了一會兒,好幾年了,哪裡看見她有過這樣失態的情況……
    一路沖出大門到了外面的街上,隨後跑向附近的公園,她平時出門都是穿的高跟鞋,方才下意識地換了,此時才察覺出不方便來,雖然平日裡也有鍛煉身體,但不一會兒,便已經跑得氣喘吁吁。
    社區附近的公園算不上大,早晨鍛煉的人,散步的人,基本上一眼便能看個大概,她走在其中,尋找著靈靜的蹤影,途中不少人跟她打了招呼,她也只是順口應一句。跑到一邊有可能賣波板糖地小賣部裡詢問了方才女子的去向,好在靈靜確實長得漂亮,那年輕的店員也大概有過注意,給她指了方向,她便朝著那邊的街道跑了過去。
    高跟鞋不方便,她便將鞋子脫了下來提在手上,穿著絲襪在道路上飛跑,她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做這樣的事情了。雖然靈靜回來了她以後也肯定聯繫得上,但至少現在想來,最好還是馬上找到她為好,若是晚了,或許許多事情都不好面對她……
    這一邊是別墅區,但出了前方的街道。便基本上到了鬧市,上班上學地人流頗多,許多人都側目看著這名容貌和氣質都相當出眾卻提著一雙高跟鞋跑得氣喘吁吁的女子,她此時並不介意這些眼光,只是跑過一個十字路口之後,能找到靈靜的可能性便基本渺茫了,她懷著最後的希望。提著鞋子快步向前走,終於,在下一個路口,她在過馬路的人群中陡然發現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靈靜!”
    她叫了一聲,飛快地追過去,正沖出馬路,陡然聽見激烈地鳴笛聲。隨後便是“吱---”地一聲劇烈刹車,轉過頭,一輛小車朝這邊撞了過來。
    身體一側,她猛地摔倒在地上。
    那小車幾乎就在她腿邊停了下來,撞是沒有撞到,但也著實被嚇得夠嗆。發生了這樣的事故,路邊的眾人都圍了過來,幾個男生大概還想英雄救美,紛紛過來問她怎麼樣了。她搖了搖頭,準備撿起鞋子起來。才發現人群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也遲疑著朝這邊走了過來,隨後確定了她的身份。
    “雅、雅涵姐……你沒事吧……”
    “靈靜……”她看著面前的少女,驚慌地臉色中有著難言的憔悴,紅腫地眼睛看起來像是剛剛哭過,她站起來。露出一個釋然地笑容:“我沒事……終於找到你了……”
    “雅涵姐……”
    “該不會是……連見都不想見我了吧……”
    香港,清晨,閩昆走出了警署大門,臉色陰沉得化不開。
    過來迎接的幫眾早已在門口等待著,他上了車,望著那警署大樓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方才回過了頭說了第一句話。那聲音沙啞無比:“阿戰是什麼時候去地?”
    “昨天晚上……十一點五十六……”
    “傻強那些人呢?”
    “還、還沒抓到……”
    閩昆沉默下來,目光掃過車內的幾人,一時間,這輛車地溫度仿佛下降到了冰點,過得片刻,他才說道:“通知所有負責人開會,我要掃大飛的地盤,三天之內。我要讓他死……”
    “是。大哥……”
    “通知所有人,我出一千萬暗花買傻強的命。要活的。”
    “是……”
    “打電話給那幫泰國佬。”
    他這樣說著,旁邊的小弟已經拿出了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隨後遞過來,確定接通之後,閩昆開了口:“蘇拉普先生,我是閩昆,我遇上了一些事,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我的兒子死了,我不想再說那些廢話,上次你說的事情,沒有問題,但是我要你的人幫忙,如果力量不夠,我還要你給我找一批雇傭兵……我要殺一些人,事情或許會很麻煩……但是中國有一句話,富貴險中求……事成之後,和義勝的毒品市場,分給你一半,從此以後,我們合作!”
    他掛上電話,車內的幾名小弟眼中各自露出了不同地目光,這些人在江湖上混得久了,嗅覺都是敏銳的。以蘇拉普為首的一幫人是從泰國過來討生活的一幫亡命徒,據說以前也當過雇傭兵,實力強大,心狠手辣,不過某些方面並非心狠手辣就一定能成事,他們的胃口大,但此時香港的毒品份額已經趨於穩定,跟一些小幫派合作滿足不了他們,想要取代大幫派他們地實力又不夠,因此總是碰壁,上次他們也曾經來找過閩昆,但和義勝這樣的勢力都有穩定的毒品供銷管道,又不是想跟其他幫派開戰搶別人的份額,自然是拒絕掉了這幫人。和義勝本身實力雄厚,若是要動一般的人,根本不需要外來力量插手,如今閩昆居然用這樣的條件來跟別人談判,或許就說明,這次的事情,真地要鬧大,並且有可能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大清早的,方雨思與穆清清在討論著一些事情,事情說起來很簡單,方雨思的公司以及經紀人在聽說了昨天的事情之後都要求她趁早離開香港,她想帶著家明走,但問題是這樣的想法卻並不容易實現。
    “沒辦法……我沒有他的身份證也沒有他地資料,帶他過來地時候,護照這些證件都是假的,應付一般地檢查沒什麼問題,但是要過關……很難……”
    “那……那你是怎麼過來的?”
    “先得確定日期,我有個同學在這方面有管道,如果提前幾天確定要走,到時候她可以幫忙安排,做一些人為的防水,但現在要走,恐怕就只有……偷渡了……”
    對於這件事情,最為難的自然是穆清清,她過來本身是公幹,帶著家明來看病其實已經冒了風險,如今突然又要走,事情一旦被揭發出來,別說這次的升職,她不被革職就已經是最理想的狀態了,更可況想方雨思這樣的明星,這樣的情況下居然也這麼害怕一個黑社會老大,她覺得根本沒必要。
    “重案組那邊目前已經盯緊閩昆了,他一旦有動靜,這邊根本不會放過他,而且我們現在住在一起,我們雖然也不算多麼重要的人,但這次聯合辦案,我們代表的是大陸一方,老實說,一旦我們出事,整個和義勝都扛不起來的,面子問題啊……混黑社會可以在法律的夾縫下生存,可以行賄可以讓別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如果照著政府直接給一個耳光,我保證整個香港黑幫都扛不起來這樣的事情,沒事的……你不是也有其它方面的關係嗎,那個力叔……還有其他人,他們這麼說?”
    “問題是他們也說我可以暫時離港避避風頭,不怕人有理智,最怕人發瘋,現在他兒子死了,他會怎麼樣,誰都拿不准……”方雨思皺著眉頭,“何況我經濟公司那邊也要求我儘快離開,香港這邊已經搞定了,下一站就是江海,家明他……”
    家明的老家就在江海,將他帶過去自然是最好,這些事情她還不打算跟穆清清坦白,免得她的調查驚動了家明以前得罪的人。話還沒說完,聽得後方響起腳步聲,隨後,家明走到餐桌前坐下了,穆清清一邊喝粥一邊看著他:“唔,家明今天看起來有些不一樣哦。”
    “不用擔心我,我想起來一些事情。”她說完這句話,家明這邊也開了口,條理清晰的一句話,說得相當乾脆,霎時間將兩人都嚇了一跳,他這次說話的語氣跟以前不同,以前賣糖炒栗子的時候,說起話看來雖然也是正常人,但總覺得他在想些什麼,有些遲疑的樣子,但這次,就是完完全全的陳述句了,“我叫顧家明。”
    穆清清眨著眼睛:“你以前不是就知道嗎。”
    “吃飯。”家明沒有回答她,筷子在桌上一點,朝著面前的白粥開始發起進攻。
    方雨思和穆清清面面相覷,不明白他現在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狀態,隨後再跟他說話時,才發現他又回到那種不搭理人的沉默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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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四節 最好的冬季

     “淘淘長得很可愛……”
    清晨的早餐店裡,靈靜與雅涵坐了下來,以前是親如姐妹的好朋友,但此時的心情就實在有些複雜。雅涵知道自己應該追出來,然而追出來之後該說些什麼,她已經想了四年,卻全然沒有頭緒,到得後來,還是靈靜首先開了口。
    “我本來也想到你是最近回來。”雅涵勉強一笑,她方才一番快跑,腳上的絲襪已經破了,此時穿上了高跟,伸手撫摸著小腿的地方,“家明他……家明他……”
    她連續說了幾次,沒能說下去,靈靜點了點頭:“是家明的孩子?”
    雅涵沉默片刻:“你和沙沙離開的那一年……我要他留給我一個孩子,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什麼都做不了……”
    過了二十九歲的生日,已經有了一個孩子,這幾年在公司也都保持著女強人姿態的雅涵,再度回憶起那些事時,眼中還是不自禁地閃起了淚光,這幾年的心平氣和是因為淘淘,並不代表心中的傷感可以被忘記。說話的時間裡,早點已經被服務生端了上來,靈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他到底怎麼了啊……”
    “應該看過他的病歷表了吧……”
    “我不信……”靈靜抿了抿嘴,“弄得跟肥皂劇一樣,怎麼……怎麼可能生什麼腦瘤……”“但真的是腦瘤啊……”雅涵輕聲說道,“我拉他去了好幾次的醫院,每一次地診斷結果都一樣。他不願意住院,最後的那幾個月裡他一直很痛,痛到他都受不了的程度,我看了……我看了恨不得死了……”
    靈靜坐在那兒,連張了幾次嘴。有些發不出聲音:“雅涵姐你是……你是看著他……”
    “不是……他二月多的時候走了。”雅涵伸手撐住額頭,“剛剛過完年。二月四號立春,第二天晚上還在下雪,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不過前面幾天就大概有跡象了,他不想讓我看見……他太痛了啊……”
    “刀砍在手上都沒感覺了。就只是痛,他一直想忍著不讓人看到……不上醫院,止痛藥也沒有用,你知道他地性格……我甚至托朋友買了海洛因,可他不要……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和沙沙……”
    “我讓他至少寫封信給你,跟你說這些事情,可他寫不出來……有時候晚上爬起來了,看見他坐在窗戶邊寫東西,寫幾個字就扔了,後來我偷偷撿起來看。開頭都是跟你說對不起,可後面跟你解釋都寫不了幾句話,他大概是覺得……沒有道歉的立場,大概覺得再怎麼道歉也沒辦法彌補你地原因……”
    “可我希望你能原諒他……”
    “怎麼原諒他……”靈靜低下頭死撐著。“我都不知道他在哪裡,到我面前來把話說清楚啊……”
    大門外人來人往,這間店裡人算不上非常多,但靈靜和雅涵的氣質和容貌都太過出眾,如果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到不少有意無意朝這邊瞥過來的眼神。雅涵握住了靈靜的手掌,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穿著西裝。看起來是大公司職員的男人朝這邊靠了過來:“兩位元需要幫忙嗎……我沒有惡意……”
    雅涵地眼中還有淚水。這時抬起了目光望著這個男人,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幾秒鐘的沉默後。那人在雅涵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擺了擺手:“抱歉……”連忙退開了。
    “雅涵姐……”
    “其實是我一直對不起你和沙沙,他最喜歡的是你們,也最心疼你們……”
    “可他跟你生了淘淘。”
    “我求他,他就答應了……”雅涵沉默片刻,“他的世界觀跟一般人很不同,他把我當成是朋友,我喜歡他,他就答應了,他看重對他好的人,捨不得傷害……可他最在意的是你們……”
    “我也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子,可我知道的,我在維也納的四年,就漸漸想明白了……但那又怎麼樣,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靈靜哭了起來,“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不管什麼時候都只想陪著他,就算是得了絕症我至少也想看著他,我也想給他生孩子,而不是什麼都被蒙在鼓裡被扔去維也納恨他四年等到回來要讓他補償我了卻只能看著他地墳墓哭……我不想哭……可我沒那麼強的……”
    “他害怕你看到他無能為力的樣子……”
    “是啊,他是個懦夫……”靈靜揩掉眼淚,聲音輕柔渺不可聞,“雅涵姐,可以把……你最後跟他在一起那段時間的事情……說給我聽嗎?”
    “嗯。^^ ^^”雅涵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些許笑容,“事情其實不多,他十一月四號晚上來找我地,到零一年二月五號,剛剛三個月的時間……簡簡單單的三個月,在別墅裡,一共出了七次門,有三次是被我拖去醫院,就像以前一樣,他每天看電影,看漫畫,偶爾用電腦上網,主要是看你的消息。送你離開的時候他安排了人照顧你,然後他能查到一些資料,你一開始在維也納的一些事情都被人拍過照片……”
    靈靜握緊了拳頭,雅涵拍拍她的手:“還記得你第一年在維也納過年的那天嗎?你不回家,有地男生來約你你也沒去,他叫人送了一束玫瑰給你,你沒收,放在門口了……他沒辦法啊,打電話訂花地時候,他的頭已經很痛了,那天晚上他說要煮菜,大概是用刀地時候突然痛起來了,一刀砍在自己手指上,他居然都沒有發現……”
    她張著嘴,好半晌方才吐出一口氣:“他那個人……從小就是一副很軟弱的樣子,可是真正痛的時候絕不給人看到,看書的時候突然皺眉啊,或者什麼時候身體突然顫一下,才能大概發現一點,十一月就常常痛了,到了十二月就更加頻繁,我不敢說,只好拼命拉著他去醫院,但醫院檢查的結果都一樣,他看了那些東西就很生氣,臉上雖然還是笑,但我看得出來……他不肯住院,我也沒辦法勉強他……不知道該怎麼勉強他,醫生說沒希望的……”
    “有時候他晚上痛醒了睡不著,就看以前的照片……我發現了好幾次,都是裝睡,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我大概是一月初懷上淘淘的,查得勤,一月中旬的時候就知道了,他那時候還一直撐著,過年的時候下了雪,我沒有回家去過年,呵,為這件事跟我爸吵了一架,吵得很厲害,誰知道沒過幾天,他就離開了……他是真的撐不住了,不想讓別人看到……”
    “我沒有去找他,沒有辦法……我還要照顧好肚子裡的寶寶,醫生說這是第一胎,我又有病的,身體差,容易流產,做些運動鍛煉身體,連哭都不怎麼敢哭,因為會影響到孩子的胎教……”直到此時,眼淚才終於從雅涵的臉頰上淌了下來,“就這樣一直到零二年的時候,東方路找過來,說家明死了,還給他建了個墓,就在城外……你去看過了嗎?”
    “我不信的……”
    “我也不信他能找到家明……”雅涵說道,“你知道他的,如果他真心想離開了,就誰也找不到,但只要他還能回來,就一定會找回來的……”
    雅涵握了握她的手,她知道這是在變相的安慰。
    “等他,好嗎?”
    靈靜點點頭:“雅涵姐……對不起……”
    “一直是我對不起你和沙沙……我本來該把你們當成妹妹一樣看,可這件事情……”她搖搖頭,“這件事情……對不起啊……”
    兩人本來便是情同姐妹的好朋友,小時候共過患難,後來也在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雖然幾年的時光將這段感情塵封起來,方才看見淘淘時心中也有過傷感與悲戚,但到得此時,這些東西也已經被漸漸沖淡了。那三個月的時間裡,她看著家明承受著那樣的痛楚,一步步直到無法忍受卻無能為力,直到他離開,都只能將這些事情默默地放在心裡,連哭都不能哭,她心中所承受的痛,或許並不比自己輕。
    某種意義上來說,家明不在了,一切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心結暫時解開,兩人將話題轉往另外的方向,靈靜這幾年在維也納的生活啊,四年來的辛苦啊,以及最近加入的公司之類。有些事情或許在父母面前都不好說,也只有在雅涵面前,她才能夠瑣瑣碎碎地說出一些,大概聊到雅涵那邊,淘淘的事情,她已經在家族公司裡上班的事情,兩人勉強吃了點早餐,準備出門。
    “有空的時候我可以去看淘淘嗎?”
    “只要你送她波板糖……”
    靈靜笑了笑,忽然抱住了雅涵:“雅涵姐,謝謝你在那三個月裡陪在他身邊……”
    “我不是為了誰而照顧他的……”雅涵的眼淚又掉下來了,“那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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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節 劫持

     “噗通”一聲,方雨思穿著泳衣,如同美人魚一般的跳下水,她回頭看了看,家明正坐在別墅客廳裡看錄影。
    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她心中便有些疑惑,夏日裡天氣炎熱,方才那傢伙在泳池邊走了半天,隨後穿著襯衫長褲直接跳進了泳池,她看著還以為這傢伙突然有了游泳的興致,想著跟他關係弄好一點,自己也跑回房間換了泳衣,誰知道幾分鐘後出來,才發現這男人在深水區裡站著---真的就那樣站在了水底,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就像是被淹死了一般。
    她在邊沿看了一分鐘,終於咋咋呼呼地一邊大喊“救人”一邊跳了進去,待到將人拉上來,她按照對方胸口要做人工呼吸時,對方才長舒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問她:“你要幹什麼?”儼如睡覺的時候被打攪了一般的不爽。
    然後他就進去看錄影了,看的是她演得第一部電影,記得她在裡面表演一個被強姦的女人,身軀半裸只有兩句臺詞:“你不要過來!”“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真傻,那女人被強姦之後便接著被殺掉了……
    她心中不爽,從泳池這邊遊到那邊,也閉住了呼吸跑到深水區去潛水,估計一分鐘不到便受不了被嗆了出來,還連帶著喝了幾口,肚子裡脹脹的,看著客廳裡的那道身影,便更加的無奈起來。
    早上的時候打發了害怕的經紀人一個人先去江海準備演唱會,穆清清與丁雄去了警局,如今這別墅中除了她請地四名保鏢便只剩下她跟家明。對於她來說這委實是一個艱難地決定。上午打了幾個電話給一些認識的人。包括唐力在內,依舊勸她迅速離開香港為上,閩戰昨晚才死,現在正是局勢最不明朗的時候,很難確定閩昆會不會發瘋。
    她這樣想著,回到客廳裡,家明已經換了一部電影,這是方雨思去年拍的,已經是女主角了。演技不錯,拿了幾個小獎,方雨思本人對這次表演也是相當的滿意,不過家明看起來就有些不對,望著電視螢幕皺著眉頭,他不說話,但看起來委實是很不滿意的樣子。
    “怎麼了,這部電影不好看嗎?”
    “不太對……二零零三年……”這是他今天說的第三句話,如果穆清清看到,或許就會吃驚得不得了。家明選擇著碟片。換了一張放進去,方雨思有些疑惑地拿著換出來的那張碟:“沒什麼不對啊……”
    兩個人說的東西大約是不一樣地,大半個上午的時間。家明就在不斷換碟流覽電影中過去,下午仍是如此,方雨思坐在旁邊,偶爾給他介紹一下這些電影,譬如她某某人她認識啊,或者搭檔過合作過等等。大約到得三點鐘的時候,家明抬起頭:“靈靜……葉靈靜……是誰……”
    方雨思愣了愣:“你真的忘記了?”
    “我記得……大概記得……”家明站起來,低聲說了一句,隨後用手拍打著腦袋,“可是……有些亂……”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往樓上走,方雨思連忙跟上去。
    下午四點,油麻地警署,重案組。
    “開始了……”
    將閩昆的照片用圖釘釘在黑板上,沐查退後一步,喃喃自語。
    一個小時前大飛在離開家門之後便被人砍傷,雖然因為身邊人的拼死保護而沒有掛掉。卻也宣示著閩昆的報復已經正式展開。而後的時間裡,大飛那邊已經被砸掉了七個場子。其餘的組員在不久前已經出動了,預備將閩昆請回來喝茶,不過五分鐘前傳回來的消息,他們在和義勝地公司與閩昆的家裡都跑了一遍,但目前已經找不到人了。
    “躲起來……預備把事情鬧大……你真是不想混了……”沐查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電話才準備撥號,敲門聲響了起來,說了請進之後,穆清清推開門走進來。
    “穆隊長,有事嗎?”
    “嗯,我聽說閩昆那邊目前已經找不到人了,他昨天晚上曾經威脅過方小姐,我認為……是不是應該派人對方小姐那邊進行保護。”
    “我也想過這件事,不過……方雨思那邊自己也有些關係……”沐查放下話筒,笑了笑,“你也知道,演藝圈地人或多或少都有黑道背景,她到現在還沒有向我們要求保護,大概是自己已經有了安排吧,而且聽小胖說方小姐今早就準備離開,怎麼現在還沒有嗎?”
    “因為一些事情,她決定晚幾天才離開,雖然她自己也有請保鏢,但是……”穆清清搖了搖頭,方雨思請的四名保鏢雖然也有一定的實力,但如果閩昆真心想要動她,這四名保鏢可不抵什麼事。
    沐查想了想,點點頭:“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安排,不過……你跟方小姐那邊比較熟,最好是先跟她溝通一下,無論她是請別人幫忙也好,還是要求我們警方保護,重要的是她的安全,當然我們也不希望雙方發生什麼不必要的分歧,你明白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目前並沒有確定閩昆會對方雨思這樣有影響力的人物動手,如果真的需要保護,以方雨思的能量自己找人反而比警方插手要更加保險,穆清清自然也明白,笑著點點頭,心道這沐督察還是挺好說話地一個人,開始還以為他嚴肅得不得了呢。^^ ^^正這樣想著,身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正是方雨思。
    接通電話,焦急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清姐,家明……家明他又發病了。我正準備送他去。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
    半小時前,太平山別墅。
    “……呐,反正能找到的也不多,她在維也納也算是小有名氣,但畢竟是一個圈子裡地,你要查地話,大概也就是這個網站上有照片了,她零二年地時候就在這個小影劇院登臺……”
    照片上是一個比較私人地英文網站,網站照片上。名叫葉靈靜的少女坐在蔚藍地燈光裡專注地彈奏著鋼琴,空氣中仿佛帶著一股淡淡憂鬱的味道。說起靈靜,家明便上樓來開了電腦搜索,仿佛要通過這些資料來對腦中的訊息進行整理,方雨思在旁邊看了,當然也就開口介紹一番,她在以前查找家明下落的時候也大概調查過靈靜在維也納的訊息,此時斷斷續續地說,大約聊了十多分鐘,才發現家明地情況有些不對勁起來。
    他坐在那兒看著照片和英文介紹。也不說話,漸漸的,額頭上的血管便賁張了起來。方雨思發現時,那額頭上仿佛有蚯蚓在爬,他雙手放在膝蓋上,咬緊牙關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在空調保持了二十多度恒溫的房間裡,男子的全身汗如雨下。方雨思呐呐地看著他,隨後猛地轉身爬向床鋪的另一邊,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撥通了醫院。
    之前也聽說過穆清清介紹家明發病時的情況,然而陡然間看到這樣的情景。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嚇了一跳。等待救護車到來的時間裡,她關掉了電腦,拿著毛巾給家明額頭上擦汗,隨後又連忙去了個電話給穆清清。不過,那症狀來得快似乎去得也快,幾分鐘後救護車到達門口,家明額角上地血脈倒已經平靜下來。汗水還在流。但也已經平緩了很多,沒有一開始那樣嚇人了。
    她扶著家明上了救護車。跟保鏢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取車隨後趕來,兩名醫生急急忙忙地給家明做著簡單的檢查,問家明問題時得不到回答,她也就連忙在一旁解釋:“他一向是腦袋裡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麼問題,不過一般不說話地,有時候會說,也要看他的意思了……”
    這樣子說著,救護車駛向前方,一直到幾百米外的道路轉角處,她回頭看時,保鏢開的車子正離開別墅大門,另一輛跑車從側上方的道路施施然駛下,擋住了兩邊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就忽然一沉。
    幾秒鐘後,這預感有了著落,一輛黑色豐田陡然間自前方駛出,擋住了救護車的去路,另一輛小車也以最快的速度卡住了側後方的位置,車上的醫生護士還在疑惑,方雨思以最快地速度拿出了手機,正在撥號,救護車的後門被啪的打開,幾名戴著黑色頭套的持槍歹徒飛快地朝裡面沖進來,首先便搶去了她的手機,砸成一堆零件。
    救護車上的人被打暈,方雨思與家明被分別推上不同的車輛,隨後,飛快地駛離。
    幾分鐘後,穆清清接到了方雨思地保鏢打來地電話……
    日光如火,兩輛車一前一後地朝前方駛去。
    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接近下午四點半,烈日灼人,再加上他們選地是偏僻的道路,臨近海邊,路上的車流便不算多,偶爾與名貴的跑車擦肩駛過,遠遠的能看見繁華的維多利亞港一角,不多時便過去了,海面上有豪華的遊輪。但此時此刻,無論劫匪還是被劫持者,恐怕都沒什麼心情去欣賞這一切。
    方雨思被擠在後方這兩小車的後座上,她穿得只是單薄的夏裝,此時抵在腰眼上的刀子儼如已經劃破了皮膚,她渾身發抖,也不敢說話,只是偶爾瞥一眼身邊的兩個男人,他們不說話,儼然對美女無動於衷的模樣,但放在背後的那兩隻手仍然隱隱約約地暴露了自己的美色並非無用,她害怕得幾乎要哭出來,在心裡想著有什麼辦法可以幫自己。
    前方的那輛車裡家明也是被兩個男人擠在中間,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背後當然不會有兩隻不規矩的手摸來摸去。不過他地狀況看起來也不算好。車內擠了五個人,空調看來有些不夠用,他安安靜靜地坐著,額頭上仍然在出汗,看在別人眼中,自然將這種事情當成了害怕地表現。
    “裝什麼鎮定,嚇成這個樣子……你不許再出汗,否則殺了你啊!”
    說話的是副駕駛座上的人,前半段是英語。後半段才變為不太流利的中文。他回過了頭,舉起手槍在家明額頭上點了幾下,推得他往後晃,貼在家明脖子上的匕首也就跟著一起晃動著,仿佛隨時都可能割開他的喉嚨,但實際上一點血絲都未有出現,足以證明持刀者的功力。家明被推了幾下,額頭上地汗水仍未止住,旁邊的人倒是笑了起來,朝著跟在後方的車輛看去。
    “泰德他們很佔便宜啊。大美女被他們拖上去了……”
    “那小子最不地道,首先看准的就是美女……”
    “方雨思……我看上她很久了,等到大家回去以後。我可得好好炮製她……”
    車內四個人並未將家明放在眼裡,一齊笑了起來,這些人說話或者是英語,或者是泰語,中文大都不算好,幾分鐘後,家明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隨後又長長地吐氣,額頭上仍舊有汗珠,但如果仔細看。卻沒有更多的流出來了,旁邊持刀的那人很不爽地看著他:“你想死啊!”
    家明的雙手仍舊是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目光也是望著車輛前方的儀器,片刻之後,倒是開了口:“你們……黑社會混得很有意思啊……”
    這句話說出來,車內的四個人都將目光望了過來,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更是抬起槍口。很不爽地回過了頭。看起來便要打人地樣子。
    家明對這一切都無動於衷,目光不變。幾秒鐘後,卻又沒頭沒腦地開了口:“這樣子會死的……”
    “媽的就是要你死!”
    副駕駛座那人猛地揮起了手中地槍,朝著家明頭上便砸了下去,旁邊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無聊的神情,自己也是想出手的,可是既然被搶先了,也就罷了,頭上被這樣敲一下,死是死不了,頭破血流是肯定的了……
    十幾米遠的後方車輛裡,方雨思哭喪著臉,語音顫抖地開了口:“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啊……”話未說完,感受到腰上的刀尖推了一下,她就幾乎要哭出來。下一刻,另一番景象帶來的疑惑稍微取代了這樣的情緒,前方那輛車的右側,一扇車窗陡然爆炸了開來,無數地玻璃碎片朝著空中飛灑而出,反射著熾烈的日光,亮晶晶的仿佛陡然升起的彩虹。
    道路不算寬,這時正要過前方臨海的彎道,前後都不見其它車輛,兩輛車也稍稍放慢了速度,車內的五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一幕的發生,彩虹只出現了一瞬,而就在它斂去下一刻,那輛正在前行地小車轟地震動了一下。
    那是真正的震動,仿佛車身被重錘一下猛擊,在許多電視裡有人在車內**或許也是類似地情景,只是沒這麼激烈。車內人影山洞,隨後整輛車的車窗都朝著四面爆炸開了。
    一道黑色的人影撞破了左邊的車窗飛出去,砸上側面的山壁後滾下來,配上整輛車的車窗爆炸的情景,這一幕委實壯觀。
    隨後,那輛車右側後排的車門被一腳踢飛,整扇門劃過三米多的高空,直落向道路一側的海裡,有人從車裡跳了出來。
    演過幾部電影,方雨思多少也見過,一般人跳車都是在地上滾動幾下隨後再爬起來,然而眼前的這一幕不同,日光耀眼,她也看不清跳出來的那人是誰,只是那道黑影並未倒下,他幾乎是直接站在了地上,由於車輛原本的慣性,一落地,他便在不斷地朝道路前方退著,但由於車輛與那人的相對速度,看起來,這一幕就像是他以太空漫步的舞蹈步伐不斷朝這邊走過來一般,縱然車行不快,十多米的距離仍然是轉眼即過,那黑影距離這輛車大概五米的時候,她終於看清楚了那道身影。
    車輛朝他撞過去,白色的襯衫在空中揚起來,家明的臉上,有著方雨思從未見過的冷漠目光,他舉起了雙手,陡然按下。
    遠處日光耀眼,碧落蕩漾,海鷗在天空中盤旋,豪華的遊輪駛過鳴響了汽笛,前方四門爆裂的黑色豐田無法轉彎,它撞上了道路轉角沿海的欄杆,隨後高高飛起在空中。方雨思的眼前,車頭距離家明僅僅一米的距離,男子的雙手,按上了轎車的車前蓋。
    轟----
    “啊----”
    巨大的衝擊力中,傳來方雨思的尖叫聲,轎車的車蓋陷了下去,車頭接觸了地面,擦出巨大的火花,車尾就那樣直接翹了起來,就在方雨思的額頭與車頂做親密接觸的同時,四面的車窗在日光之下爆裂成漫天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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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7: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六節 慧清

     大約五點鐘左右,沐查等人趕到事故現場,看到的只是一地的零件與車窗碎片。
    之前大概確定是車禍,交警等人早已將這片道路現場保護了起來,由於重案組的調查,交警方面才向上面報告,估計是與方雨思一案有關的線索,目前兩輛車都已經撞開護欄掉進海裡,由於臨海的坡面太高太陡,吊車基本派不上用場,那邊已經聯繫了拖船正趕過來,但是對路面痕跡的勘察,就真的讓人有些奇怪。
    “……這段大面積刮痕距離車輛墜海的地點還差了十多米,但是一般的車輛不可能造成這樣的痕跡啊,除非是在墜海之前這輛車就已經碰撞變形,底盤與地面進行了摩擦,問題是這樣一來,到底是什麼擋住了它……它前面的這兩個痕跡應該是,鞋底與路面摩擦造成的……”
    勘察檢測員在對路面進行檢查時神色委實有些古怪,沐查蹲在地上看那拉出了一米多長的痕跡,皺起了眉頭:“假定碰撞前路上有人,車頭被壓下來的瞬間也壓住了對方的腳,因此滑出了一米多遠,但問題是這裡沒有血跡殘留,所以應該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能把車頭壓下來的,是工程用的鏟車?”
    那勘察員搖了搖頭:“不管是什麼車,一旦進行了這樣的碰撞,肯定也會留下痕跡,但是前面並沒有任何車輛留下的車轍……”
    “那就是不知道什麼東西把車頭壓下來了……”沐查站了起來,勘察現場這種事不需要他做太多的操心,既然一時間找不到答案,讓專業人士去分析就好,他走到一旁的路邊,看著山壁上與道路上仍舊能見到的血跡。隨後笑著問一邊的人:“穆隊長有什麼看法?”
    “我估計方小姐應該是自己找了人……”穆清清皺了皺眉,“從現場看起來,有人截住了這兩輛車,現場或許還有過一定地衝突,有人從車裡跳了出來,撞在這旁邊,然後……兩輛車連同所有人都被扔到了海裡……”
    話音剛落,身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接通之後才發現居然真是方雨思打來的。
    “……我和家明沒事了,脫險……呃,反正一言難盡,想了好久才想到你的號碼,現在也說不清楚……真的沒事了。我們現在在淺水灣這邊,沙灘邊的小廣場啦……家明帶著過來的,誰知道他想看泳裝還是想看什麼……待會再打電話待會再打電話,公共電話,我身上沒零錢了,雪糕也快化掉了……好熱……滴----”
    她地手機在被劫持的時候讓人給砸掉,此時說公共電話也是說得匆匆忙忙,居然還有心情吃雪糕。穆清清拿著手機楞了半天。隨後與沐查說了這件事,那邊皺起了眉頭,叫小胖等人立刻趕去淺水灣那邊看看。
    “看起來方小姐真的是自己找了幫手,但這件事現在是鬧大了,水警雖然現在還沒弄明白下面的情況,但我估計閩昆派來的人大概是死光了,這下子……這下子……”
    無論如何,一旦死了人。眼前就真的成了大案,對於辦案者來說,毫無疑問也會增加莫大地壓力,但沐查此時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其中仿佛有著說不出的舒心與滿足,穆清清皺了皺眉,隱約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尋常。
    明明只是一起殺人案件的聯合調查。誰知道過來之後。事情的變化就委實有些快,與幾個香港黑幫的掛噶。和義勝、閩昆,到閩昆的兒子死了,今天下午開始的黑幫火拼,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儼然已經一發不可收拾。這件事情如果能處理好固然是莫大的功績,但如果捅了簍子,恐怕也絕不是他們能夠扛得起地了。
    另一方面,海浪,沙灘,美女。
    掛掉了電話,方雨思拿著冰激淋穿過了人群,跑向臨海地茶座之中,時間上雖然已經臨近傍晚,但太陽依舊炎熱,她將一隻冰激淋遞給對面的家明,隨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來到這邊之後,兩人都已經在超市里換了一身衣服,此時的他們看起來儼如過來旅行的情侶,家明雖然沉默寡言一點,但方雨思看起來就足夠活潑,她此時已經沒有了早晨時的擔憂與後來被劫持的恐懼,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她將之前看到的驚人情景當成現實接受下來,並且體驗到巨大地安全感。
    無法形容她半個多小時前看見那一幕發生時心中的驚訝與震撼,四門爆裂的瞬間,她甚至連眼睛都還來不及睜開,便聽見槍聲響起,子彈穿過車身,劃過她的身邊,當家明將她從車內的死人間拉出來時,她甚至渾渾噩噩地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到他撿起路邊的屍體塞進車裡,隨後將那輛小車駛進了大海之後,她才微微地有了一些反應,隨後就那樣跟著他默默地一路走,到得地勢低一點的海邊時,被他直接扔進了海裡,讓她大概擦洗一下身上地血跡,然後就那樣穿著濕衣服上公路,找個藉口搭了人家地便車過來這裡。
    從頭到尾,家明沒有說話,卻始終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切,仿佛不是在殺人,而只是順手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一般。在認識他之初便以為只是一個有才華,會寫歌地小男孩,到得這次相遇,她也始終擔心著家明的安危,由此才有了帶他去找閩昆的舉動,現在想起來,自己做的這一切恐怕都是多餘了。
    她曾經也見過一些據說很厲害的人,特種兵啊雇傭兵之類的,表演過以一敵十甚至一個打幾十個的本領,若只是這樣的程度,她或許也不會表現得太驚奇,但方才家明背對大海直接走來的那一幕。就著著實實令她感受到了震撼地含義,直到半個多小時後的現在,她都能持續感受到身體的微微戰慄。
    “我剛才給清姐那邊打了電話,告訴她我們在這,估計過不久他們就找過來了。”
    輕聲地說了這句話,本也只是交待一句,不過一直沉默地望著西方的家明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給我……說說葉靈靜和柳懷沙的事情。”
    “哦。”方雨思連忙將椅子搬近了一點,坐在家明身邊。“我剛剛認識你們的時候呢,你們還是學生,在江海聖心學院上高中,那時候你們自己組建了一個樂隊叫概念的……”
    她一邊歸納著思路,一邊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樁樁件件地全部說出來,家明就那樣聽著。海灣地另一邊,彤紅的日光開始漸漸的落下,將一片輝煌的橘紅灑向這邊的海面與沙灘……
    半個小時後,小胖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們,他看了坐在一起說話的兩個人一會兒,依稀覺得今天地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前幾天也見方雨思照顧家明的情景,多半都是如同溺愛的姐姐一般,但現在遠遠地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戴著太陽帽、太陽眼鏡的大明星有點……發花癡。
    大概是錯覺……他搖了搖頭,朝著兩人走過去……
    夜,深圳。
    夏季晝長,時間堪堪指向晚上八點,太陽落山不久,如火的霓虹已經籠罩了這座喧鬧而繁華的城市,這個時間點上,人們才剛剛吃過了晚飯。一些需要入夜深時才會熱鬧起來的地方卻還顯得冷清,一間名叫“冬日巴黎”的PUB裡,東方路正坐在長長地吧台邊喝可樂,順便看著酒吧裡地服務生忙忙碌碌地做開門準備。
    他在看著這些人,這些男男女女的年輕侍應生多多少少也在打量著他,在這裡工作的多半都是些剛出社會不久的少男少女,也有過來打暑期工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在多數女孩子看來。這位二十四歲的年輕企業家身上有著一股難言的吸引力,年輕、隨和、而又多金。他與酒吧老闆的關係好,因此她們多少都能打聽到有關於他地一些傳聞,據說是什麼大家族企業的繼承人啦,目前做公司拆分不過是臨時興趣,但幾年下來,資產也是隨隨便便地上了億。如果是別人坐在吧台便喝可樂絕對會被BS,但他這樣做時,在別人感覺中就委實是頗有個性的表現。
    “帥哥,跑到我的酒吧來喝可樂也太不給面子了,不如試試我昨天新調的酒怎麼樣?”
    紮著馬尾,身材高挑的漂亮調酒師笑著走了過來,她叫黎雅,實際上也是這間酒吧的老闆,兩人是高中在聖心地同學,東方路來深圳後遇上了,便時常過來酒吧玩玩,此時倒是笑笑:“不會吧,雅姐,這是找人試毒嗎?”
    平素開慣了玩笑,那黎雅倒也不介意,拿出高腳杯,卻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可樂:“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結結實實地累了兩天,接下來地事情交給他們也就可以了,明天動身回去。”
    “不會還對葉靈靜有感情吧?”黎雅笑了笑,“還過來嗎?娜娜怎麼辦?”
    師娜娜是東方路在這邊交的女朋友,說起來還是黎雅地學妹,也是因為黎雅兩人方才認識,不過,東方路明顯沒想過這麼多,搖了搖頭,大抵也是針對靈靜的話題:“怎麼可能……”過得片刻又加了一句:“當然還回來,事業在這邊呢。”
    兩人正說著,一名穿著白襯衫的女孩子從門口進來,隨後笑著朝這邊揮了揮手:“阿路,學姐。”東方路無奈地皺了皺眉:“一直覺得叫阿路還不如叫小路呢,她一直不肯改……”
    “大概覺得把你叫小了吧。”黎雅笑著,壓低了聲音,“你做好準備吧,娜娜可是知道葉靈靜的事情的,知道你昨天放她鴿子只顧著處理事情,明天又扔下工作跑回家只為了見曾經喜歡的女孩子。指不定她怎麼折騰你呢。”
    “你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東方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隨後回過頭去,正好將撲過來的女朋友抱進懷裡:“娜娜,可樂要嗎?”
    “好啊。”師娜娜替自己倒了可樂,大喝了一口後說道:“我剛才去你公司,你那幫狐朋狗友說你明天回江海,你都沒跟我說。”
    “呵,臨時決定的。我也沒想到今天能把事情安排好……”
    “我也要去。”
    “呃……我又不是去很久……”
    “我想去看看你長大地地方!”
    兩人糾纏幾句,性格隨和的東方路笑著點了點頭,一年以來的相處大抵都是這樣,娜娜是活力十足的女孩子,性格也主動---當然這是比較文藝的說法,通俗一點講就是野蠻女友類型的。東方路一般也由得她發揮,不多做要求。
    說了幾句,娜娜有些小心地問起他當年是不是追求過名叫葉靈靜的女孩子,他自然也是隨口胡謅幾句,將話題引開,不一會,公司裡的幾名合作人都已經過來,他們在旁邊開了個大包廂。姑且算是給東方路踐行。一幫人笑笑鬧鬧間,東方路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吐出一聲難以察覺地歎息。
    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向來被人認為是賓朋滿天下的東方大少在交友一項上真正信奉的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格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家明在前世因為幾十年的資料歸納隱約明白這一點。事到如今,東方路對於靈靜的想法其實早已淡了。真正驕傲地人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多做糾纏,從知道家明與靈靜同居的事實時他就已經放下了想法,如今真正令他在意的,其實反而是他對於家明的承諾。
    從那時候他問家明:“怎麼可以相信別人。”家明的回答是:“至少可以相信你。”時,他就已經決定下來,至少之後的事情,要為他做到十全十美。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信任。特別是在認為家明去世之後,這個承諾就變得尤為重要。因此。從知道靈靜回來江海之後,他就始終懷有一種沉甸甸的心態,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解釋,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在他地心中,可以想像,此時地靈靜正處於一種何等悲傷的心境之中。
    當然,從某些方面說起來,對於靈靜的感情自然還是有的,那是一個很美的女孩子,不僅僅是外表,目前在他看來更多的是心性的美麗,假如將來有一天自己非要追求一個女人結婚,假如那一天靈靜也大概放開了家明這一枷鎖,她或許就會是最好的人選,但絕不是現在,他明白一個女孩子將自己放在國外四年對曾經地一切都強行隔離開的這種心境是何等的決然,他不是朱利安那種只有盲目自信的人,他實在是再明白不過了。
    因為瞭解,所以歎息。
    臨近午夜,江海。
    電視裡播放著晚間的國際新聞,但客廳裡並沒有人,喬國睿正在廚房準備著宵夜,不一會兒,他的妻子陳亞麗圍著浴巾下樓,也過來幫忙。
    “唔,鹽放得多了……”
    “有嗎?”喬國睿拈起一片菜葉放進嘴裡,“我覺得味道不錯啊。”
    “反正是你煮的都說不錯。”
    妻子一笑,白了他一眼,四五年地夫妻生活,對彼此地習慣都已經瞭解了,也漸漸契合了,唯一在菜的鹹淡上始終存在些分歧。當然,偶爾鬥鬥嘴,彼此適應一下,倒也不失為生活地情趣。
    自結婚之後他便脫離了炎黃覺醒的行動小組,陳亞麗在市委工作,他也就在政府裡任了個閒職,說起來倒還是亞麗的職位比他高得多,不過兩個人倒是不怎麼在乎這些。今天則是因為加班,弄到這個時候才將宵夜當成晚餐。在廚房裡忙碌一陣,菜將要上桌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兩人都愣住了。
    他們如今住的是別墅,就算有人拜訪。照理說響的也該是門鈴,如今門被敲響,就證明來人已經進了外面的院子。喬國睿與妻子對望一眼,隨後走向門邊,拉開房門之後,外面是一個高個子的外國人。
    “你好,這裡是喬國睿先生地家嗎?”
    這中文聽來明顯有些生澀,喬國睿望了他半晌。隨後面上漸漸露出一個笑容,開口說的卻是英語:“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來殺我的?”
    “賓果。”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喬國睿的右手陡然間抬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指過去,也在同一時刻,那大個子身體一側。一拳轟向他的面門,猶如驚雷驟響,刹那間便已經到了眼前,與此同時,一團白色的光線猶如漩渦一般從喬國睿身邊卷舞而出,刷地一下,纏上了對方的手臂。
    砰的槍響!喬國睿的身體朝著後方躍了出去,那大個子前進一步。門框邊半米範圍的牆壁化為石屑飛舞。隨後卻是身形疾退,然而陡然閃出的黑色身影已經跟了上去,蒼白地拂塵在燈光下化為幻影,隨後帶著劇烈的破風聲陡然間抽在了他的臉上。
    鮮血飛濺而出,半張臉在刹那間變得血肉模糊。
    “啊----”
    完全預料不到的失利狀況使得他發出了無比憤怒的吼聲,猛烈的一拳穿過那拂塵織起的屏障,轟向後方那穿著黑色緇衣的瘦小人影,同一時刻。長袍地下擺輕輕地擺動一下,他地小腹上便是猛地一痛,無聲無息的一腳,看似毫無力量,卻在他的肚子裡猶如爆炸般的轟然四竄,帶來劇烈絞痛的同時,將他整個人都踢飛了出去。
    這樣的速度。他居然連看都沒能看清楚!
    身體才剛剛落地。那黑色身影便已經在夜色下呼嘯而來,啪的一聲。長袖在空中猶如長鞭響了一下,一隻乾瘦的手臂沖出袖口,朝著他地頭上猛地抓下。下的地方,大理石的花壇欄杆已經被這一下直接劈碎,石屑如子彈般橫飛四射。
    身體還未站穩,那黑色的身影又已經如影隨形而上,出手如電,卸開他擊出的拳頭,散碎的勁力在他的手臂、身體上不斷爆炸開來,這黑袍人身材瘦小,每一下地地出手看似無力,然而打在人的身上,每一下都仿佛痛入了骨髓,特別是如同鬼魅一般地速度,委實足以讓敵人鬱悶到極點。
    房間裡,陳亞麗已經扶了喬國睿起來,一手提著槍,望著外面正在打鬥的兩人,他張了張嘴:“天……慧清老師她……”
    今晚在喬國睿家中守株待兔的,自然便是帶著若若過來的慧清,在這之前,喬國睿這一批的人誰都沒有見過她的出手,誰也不曾想到過,一旦了真正出手的時候,她的力量居然會強到這樣的程度。如今在那庭院之中,兩道身影如風舞動,他們甚至連看都看不太清楚,那大個子看起來雖然處於下風,然而在這些人看來速度與力量都是驚人的,攻擊之中身型猶如戰車,兩人所到之處,花壇爆炸成糜粉,庭院邊的鋼制柵欄,都仿佛麵條一般的被一齊打折,古怪地扭曲。
    在那大個子的攻擊下不斷退後,躲閃之間手出如電,拂塵飛舞間又在他的身上抽了一記,這一次卻是結結實實地抽在了胸口上,布片飛動之中,千萬拂塵絲猶如鋼刀般刷的拉起了大片的血肉,隱約中竟能看到骨骼。大個子的吼聲之中,那身影隨即一晃,整個身體都隨著連環的踢腿飛了起來。
    小腿、膝蓋、大腿、腰、肋、肩、頭,刹那間,“啪啪啪啪啪啪啪----”的連環七響,黑衣的慧清從他的身側猶如紙片般飄舞翻飛,仿似憑空登上了天梯,到最後在他頭上踢的那一記,她整個人借勢飛出,袍袖飛舞中,連續四聲槍響,血花在敵人的身上綻放而出的同時,一道白光劃過她方才所處的位置,隨後,有人將那大個子猛地拉退了出去。
    慧清躍出五米之外,穩穩站定,她一手拿著拂塵,另一隻手自然垂下,方才才連續開了四槍,然而只是眨眼間,她的雙手之間卻是一點痕跡都沒有見著。就在她的對面,穿著白色紳士服的外國男子抽出了插在地上的刺劍,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
    “這位想必就是炎黃覺醒中最厲害的那位女士了,能夠以這樣的年紀做到如此輝煌的戰果,真的很不容易……奎托斯,你太大意了,今天如果是你一個人來,恐怕就回不去了。”
    他的話音落下,後方那名叫奎托斯的男人陡然間“啊----”的大吼了一聲,燈光之下,方才慧清抽在他臉上的第一下傷痕居然已經完全消失,只剩下沾滿了血跡的側臉,胸口上的肌肉正在詭異地蠕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傷口,“噗”的一下,四發子彈從他的身體之中直接飛了出來,他伸手接住一顆,燈光之下,那沾了血的彈頭發出“滋滋”的響聲,伴隨著升騰的白煙,正在不斷融化。
    “銀子彈,看起來他們也做了功課嘛……”
    方才慧清出手如電,每一下的勁力都透入了骨髓,此時那奎托斯的衣服早已變得破破爛爛,他猛地拉掉了上衣:“我倒想看看,以你的年紀,能夠跟我打多久!”正要衝上來,手持刺劍的男人伸手攔住了他:“我想……反正你也攔不下我們,打下去只有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我們既然被發現了,就這樣放我們離開,怎麼樣?”
    當小偷或者殺手被發現了要求放他們離開便相安無事,如果放在其它的地方,絕對會被人笑死,但眼前的情況也的確如此,面對一個敵人時看起來慧清是占了上風,但如果面對兩個自愈能力超強的不死者,不說能不能打過,以她這樣的年紀,根本就消耗不起。穿著黑色的長袍站在夜色中,慧清沒有說話,那奎托斯大概習慣了將持劍人的決定當成決議,居然就不打算再出手,搖了搖頭轉身便要離開,才剛剛回過頭,他整個人都朝著側面飛了出去,仿佛一顆被全速打出去的棒球。
    轟隆隆----
    夜色之下,他撞倒了一堵牆,再直接沖進對面別墅的花壇裡,這一片多是新房,還沒有人住進來,也就沒什麼人出來看熱鬧。
    黑暗中,隨著噠噠的腳步聲,一道身影從道路對面緩緩地走了出來,看起來倒仿佛是顯影紙上逐漸變幻出來的人影一般,她穿著黑色性感的皮衣,美麗而高雅的面孔,波浪般的長髮,她緩緩走到距離那持劍男人幾米遠的地方。
    “如果……再加上我呢?”優雅地笑著,她打量了面前的男人,“初次見面,你可以叫我納塔麗。”
    “維克托。”被兩面圍住,男子倒並沒有多少慌張的情緒,只是鞠躬行了個貴族禮,隨後,有些無奈地將目光望向了奎托斯被打飛過去的廢墟,“奎托斯,你太令我失望了,這麼多年沒有運動,居然連怎麼躲避攻擊都已經忘了嗎?”
    轟隆隆的聲音,那道身影從廢墟中站起來,扭了扭脖子。
    “只是……有些生疏……”
    大約是方才的打鬥觸動了電線還是什麼,別墅間的路燈忽閃忽閃的,夜空之下,四道身影互相打量,陷入安靜的對峙狀態。
    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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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7: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七節 都是傻子

     偷襲殺人反被埋伏,事情發展到現在,雖然看起來也有少許失利,但作為維克托、奎托斯這一方,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少劣勢可言。同樣的,這些天來被莫名其妙地殺了好些人,慧清這一方自然也不回選擇妥協,看似保持著基本禮貌的對話才剛剛結束,首先出手的,正是一直沉默的慧清,她的年紀雖然大了,但看來性子卻是直來直往,既然是對待敵人,便連這種假惺惺的自我介紹都懶得做,身形如電,陡然間便拉近了五六米的距離,拂塵在空中刷的便劈了下去。
    這種層次的人,在都有準備的情況下,什麼攻其不備基本上是笑話,那身影一閃,維克托手中的刺劍也在瞬間亮出了光芒,路燈下像是陡然劃出一條筆直的白線,下一刻,兩人的之間響起的卻是手槍的槍聲。
    兩人一持拂塵一持刺劍,但用的卻是完全一致的戰鬥方法,身手為主,槍支輔助,身影一交錯,躲避,眼見打不中對方,子彈便立刻射了出去。在槍支一項上,慧清畢竟老練得多,一個側身便與那幾乎而發的子彈錯了過去,維克托的臉頰上卻拉出了一道血線,還未來得及感到痛,黑影挾著劇烈的破風聲迎面而來,納塔麗一記猛烈的旋踢,將他整個人踢飛出去。
    而就在維克托被擊飛的同時,奎托斯那巨大的身形已經沖入他原本的位置,重拳擊向還來不及反應的納塔麗。
    “啪啪啪----”的槍聲響起,慧清雙手揮舞,子彈朝著兩人連環射出,血花飛濺中,納塔麗只來得及順手擋了一下,身體也被擊飛出數米之外,那黑衣曼妙的身體在空中旋轉著。單腿才剛剛著地,便是猛地一蹬,猶如雌豹般的猛撲回去。右拳順著那沖勢,在空中拉出隱隱如雷的響動。
    她身體看來單薄,平素為人所熟知的也是超強地異能,然而在這一拳之下,以奎托斯那魁梧結實的身體,僅僅在一下硬擋之後,居然就被直接崩飛。不遠處的喬國睿看得呐呐無語。儼如見到了多年前地簡素言。依稀記得那時候拆屋拆牆,也是這般的情景,不,納塔麗此時表現出來的力量,甚至已經超過那時候簡素言拆房的水準,看起來是用異能支撐起的力量,已經完全不似人類了。
    四個人的身影交錯,緊跟而上的納塔麗身形躍起,左手朝著奎托斯地臉上拍了過去。那奎托斯舉臂一擋,穿黑色皮衣地女子順勢一按,右臂肘擊狠狠地砸向這巨漢的肩頸處。地面上草皮飛舞,奎托斯居然被硬生生地砸退一米多遠。
    身形落地,猛地躬身,慧清與維克托互相射擊的子彈幾乎是貼著她的背部飛了過去,來不及追擊,維克托的劍已經刺了過來,閃電般的側身躲過,慧清趁勢放下了維克托。直沖向前方不以速度見長的奎托斯。左手拂塵怒劈,右手出爪緊隨而上。奎托斯退後一步躲過這爪擊,那乾枯的五指還未待去勢走完,陡然一動,已然抓住了從衣袖中飛出的袖珍手槍。
    作為炎黃覺醒最強地幾人之一,慧清對於手槍的運用簡直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任何招式,任何情況下,落空地出手幾乎都可以轉換為呼嘯的子彈,奎托斯只能勉強避過被子彈直擊頭部或脊椎。當納塔麗再度放下維克托沖過來,而慧清轉去擋住救援的的維克托時,他就退無可退地被打飛進了那新建的別墅之中,一時間,整面牆都轟隆隆的倒塌下去。
    以全部異能為支撐的身體力量,足以將奎托斯這種以力量為主的戰士都正面壓制下去,配合上慧清幾十年地戰鬥經驗,縱然是事先未有任何準備地第一次合作,兩人卻是壓在對方頭上,穩穩地占了上風。那維克托雖然也有著相當強大的力量,用槍時機地拿捏也是準確無比,但他顯然接觸槍支的時間不夠,也就無法造成慧清那樣巨大的威懾力。
    滾滾的煙塵之中,納塔麗朝著那磚石正在掉落的破口沖了進去,維克托朝著她的背影開了幾槍,隨後與慧清也一齊追了進去。^^ ^^
    槍聲,打鬥的聲音,在那黑洞洞的別墅內張揚開來。
    “什麼人啊……”到得此時,扶著丈夫的陳亞麗才能顫抖著開口說話,“他們打不過,是不是?”
    “放心把,慧清老師很厲害,還有那位納塔麗小姐,壓著他們打呢……”喬國睿拍拍妻子的肩膀,他手中提著槍,一開始僅僅被奎托斯的拳風刮到,此時臉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怎麼……怎麼不多派點人來呢……”
    “他們會發現的……”喬國睿回答一句,望向那邊不斷傳出轟響的別墅,目光之中卻有一絲擔憂。
    之前未曾預料過這位納塔麗小姐也會突然出現,但無論如何,縱然有了這樣的臂助,眼前的情況似乎仍然有些不樂觀。他們之前就曾有過分析,所謂不死者只是稱呼,身上的要害仍舊很多,如果要抓住這樣的人甚至殺掉他們,必須一次性將對方打到完全無力還手,譬如一開始慧清對那個叫奎托斯的男人出手的那樣,好不喘息的出手,最短的時間內打垮對方,打爆對方的腦袋或者弄斷脊椎,只有這樣才能達成目的。
    此時對方有兩個人,雖然看起來異常狼狽,但事實上他們的配合卻是有條不紊,總能讓對方找到喘息的機會,憑藉那強大的自愈能力,到最後消耗不起的,終究還是自己這邊。
    他這樣想著,帶著妻子坐上了小車準備離開,才開上馬路,那別墅的的一角轟隆隆的就開始倒下來,他看得幾乎連喘氣都有些吃力,葉蓮的異能也可以拆牆,軍區的那位小樓也能徒手穿牆,然而要讓房屋倒塌,說明是連柱子都打塌。雖然說異能的運作與身體的素質無法用這樣地結果來衡量,但能做到眼前的一幕,這種力量也實在是太誇張了一點。
    別墅很大。倒塌的大概是一間房間地範圍,先是外牆開始傾頹,隨後柱石碎片一塊一塊地往下落,轟然的聲響中還有激烈的槍聲與震動傳來,慧清與維克托幾乎是同時從房間兩邊沖到外面來的,飛快的躲閃中還在不斷的開槍,三秒鐘後。那滾滾落下的柱石間。奎托斯轟地撞穿了牆壁,在草地上一滾,無比狼狽地爬起來。
    路燈隱隱滲進那一片飛揚地塵埃中,二樓一塊大約四五平米的地板脫離了房屋主體,朝著下方砸下去,到得距離地面兩米多的地方,居然微微地停頓了一下,那片灰塵中,隱約間有一個身影單手朝上。將那塊地板托起了一瞬,隨後,猛然朝旁邊橫推而出。
    轟隆隆----
    那水泥地板橫飛出三米多遠。撞上一段大約兩米高的還未倒塌的牆壁,更高的灰塵已經將納塔麗的身影掩蓋下去。
    與此同時,維克托將奎托斯直接退出了好幾米遠,自己也縱身躍出,遠遠的,槍響了,狙擊槍的子彈劃過夜空,朝著這邊呼嘯而來。
    維克托地左手被一槍打中。齊肘爆炸開來。
    “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的七聲槍響。從各個不同的地方射來,維克托躲過了六發。終於被第七發命中了手肘,直接打斷了手臂。幸運也好,巧合也罷,距離現場大概四五百米遠地別墅群中,對講機裡傳來了聲音:“沙沙幹得漂亮。”
    說話的人躲在其中一間還未竣工的別墅之中,有著一張不顯老的娃娃臉,但經歷過許多的事情之後,這娃娃臉夾雜了一絲難言的滄桑,令人估計不到他大概的年齡,幾年之前他是這個城市的黑道大哥之一,如今地定位並不明確,特工也好殺手也罷,一般人稱呼他為小孟,這個名字好記,因此代號也是小孟。
    “巧合。”兩秒鐘後,回答地女聲從耳機中傳了回來,微冷的語調間有著一絲難以察覺地顫抖,兩百米外,趴在陽臺上的少女口中咬著一顆長長的狙擊彈,深吸一口氣後將它按進了槍膛。“幹得還不錯了。”
    “謝謝隊長。”
    這次跟隨著納塔麗來中國的皆是精銳,只有她與小孟兩個人比較特殊,平日裡隊長也好隊員也罷大都將他們當成菜鳥或是拖油瓶看的,這一槍無論是因為運氣還是因為自己的靈機一現終於歪打正著,大概讓他們的觀感改變了許多。不過,她並不在乎這些,回答僅僅是禮貌,殊無喜意。子彈壓入了槍膛,那邊的戰鬥還在進行,遠遠的,一聲喊聲在夜空中傳揚開去。
    “彼----得----”
    回聲陣陣,呼喊的是方才被她一槍打斷了手,名叫維克托的男子,她將眼睛附上瞄準器,那邊戰鬥的人卻已經換了方向,房屋將人完全擋在了後面。大約幾秒鐘後,耳機中陡然傳來一陣雜音,隨後,幾百米外的一處地方,陡然間響起了槍聲,那槍火忽閃了兩秒鐘陡然停止,隨後,耳機裡小孟猛然喊了起來:“沙沙快跑!有人朝你來了!”
    方才狙擊,各人躲藏的地點都有不同,她調轉了槍口,瞄準器朝那邊指過去,人已經在陽臺上蹲了起來,一頭馬尾在黑暗中微微擺動著,幾乎在此同時,側後方數百米外的地方,小孟沖出了躲藏的地點,手捧狙擊,朝她這邊沖過來,隨後開了一槍。
    “你快回去!”
    這樣子將自己暴露出來,還近乎張揚地開了槍,在許多場合的含義就等同於找死,她卻是明白對方這樣做的意思,藏在那邊的兩名同伴已經被某個突如其來的敵人給殺掉了,下一個或許就是自己這邊,隨著小孟的第二次開槍,她也陡然把握住了某個屋頂上正在迅速移動的黑影,瞄準器才望過去,那黑影陡然間消失,她的一槍掀飛了那邊別墅屋簷上的瓦片。^^^^
    沒有多少地猶豫。這一槍開過之後,她陡然間轉過了身,單手在陽臺房檐上一撐。直接跳下樓,子彈嘩的推入槍膛,她跑出十多米,陡然間飛速轉身,舉槍的瞬間扣動了扳機,視野中地黑影鬼魅般的閃向一邊,無法形容的反應與高速。
    小孟朝著這邊跑過來。已經站在馬路上連續開了兩槍。她也朝著那邊跑過去,轉身又開了一槍,那道黑影拉近距離的速度快到離譜。方才才看過那邊的戰鬥,這個敵人居然也是那幾個人的層次!眼見著已經從背後追近,她扔開了狙擊,兩把手槍從腰間掏出來,左腿小腿便是一下刺痛。
    正在奔跑之中陡然間踉蹌一下,好在這幾年的訓練起了作用,她咬緊牙關。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前方奮力跳起,身體在半空中,旋轉。雙槍指向後方,不斷地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變得很慢,視野之中,黑影猶如蝙蝠般地沖了過來,子彈對準了那方向射過去,身體落下地面,滑動……下一刻。前方地道路轟然炸裂。有人拉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扔向後方。
    滾滾的煙塵。石屑四散飛射,隔絕了那黑影與她之間的距離,一隻手在空氣中飛快的舞動著,儼如高超的表演者飛快的撥弄著琴弦,無數的真空鋒刃在同時將煙塵不斷切割開來。小孟扶住她時,納塔麗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前方地道路上被炸開了一節,真空的鋒刃將地面割得支離破碎,大概十米外的道路上,一個穿黑衣地高瘦男子站在那兒,與納塔麗對峙著。
    這時候看起來,納塔麗的身上沾滿了灰塵,右臂的衣服破了,血正從那裡流出來,但看起來並不算太大的傷,她偏了偏頭,有趣的一笑:“那麼你是第三個了,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啊?”
    “這就是秘密了。”高瘦男人也笑了笑,隨後大聲地喊了出來,“維克托,奎托斯,走了!”說完這句話,那猶如鬼魅般的身影轉身便跑,納塔麗目光一冷,飛快的追了上去。
    另一邊,慧清追逐著其餘兩人,沖入別墅區邊緣的樹林。
    耳中,有聲音漸漸響起,越來越清晰,那是飛機地旋翼聲。隨後,明亮地燈光從遠處照了過來,十二架武裝直升機從別墅區的那邊飛來,劃過了天空,追向樹林,之後是出現在道路上地車隊,運兵車,裝甲車,遠遠近近,猶如星光般的環抱整座山林,潮水般的推進過去。軍隊出動了。
    原本便是擔心這種層次的人感覺太過敏銳,即便是埋伏,也不敢將人派得太近,如今趕到,便是超大規模的陣容,方之天、崔國華、葉蓮等人也已經到了,喬國睿帶著妻子首先便是過來向幽暗天琴這批人表示感謝,對於小孟、對於她,無論是喬國睿還是方之天過來打招呼時目光似乎都有些複雜,她察覺出來了,心中便有一絲難言的疏離與違和感。
    軍隊不斷從身邊過去,她走到路邊的一處臺階上坐下來,全身都在發抖,幾乎已經脫力了,她方才不過開了幾槍,跑了不到百米,就好像做了一整天訓練沒有吃一點東西的感覺一樣,那是面臨死亡時的恐懼感。
    大概察覺到她的情緒,小孟跟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她用雙手擦了擦臉:“謝謝你。”
    “應該的。”小孟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全身還在抖,無可抑制,“很激動吧?那一槍是你打中的。”
    這句話是刻意的鼓勵和安慰了,她沒有回答,片刻後方才吸了一口氣。
    “家明……家明他以前……就是跟這種層次的人作戰啊……”
    小孟點了點頭,沉默一會兒:“幽暗天琴裡的資料,家明他是最厲害的級別,比起安妮斯小姐來,也沒有遜色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假如今天有他在……假如今天……以前他怕你們擔心,都不說的吧,別多想了,他是為你們好。”
    “我知道,如果我們問他,他一定會說的,不過當時我們都知道他不會希望我們問,所以我們商量好了不去想這些事,可是……到了現在,總想知道得更多一點……”
    小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她望著那一片星星點點的燈光,望著身後的城市,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城市開始讓她感覺到冷,猶如燒過後的灰燼一般變得冰涼和死灰,這裡原本是她的家,就好像有一天她被放逐了,就像是乞丐一般找了一處屋簷、或是一處山洞棲身,感受著冰冷與饑餓,回憶曾經的溫暖,可是當她有一天再回到曾經的家裡,才發現原本溫暖的家如今也已經變得冰涼,因為回憶已經沒有了延續的可能,也不再有等待她或者她想要等待的人。
    當然,還有那個叫靈靜的姑娘,可她不敢去見她,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她原本以為像她們這樣關係的人是絕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的,她們是最好的姐妹,喜歡同一個男人並且還互相接受了,原本以為無論怎樣都該是世界上最親的人----她們的確是,現在也是,可是她發現自己居然無法面對她,這是何等可笑的一件事。
    就好像那天在公墓山,天空下著大雨,她站在雨裡遠遠地看著她站在那個人的墓碑前,卻絲毫都不敢過去。夏天,可那雨水涼入骨髓,她現在心心念念地想要拾起過往的碎片,找回那些錯過的片段,她看著名叫靈靜的女孩也在那樣做著,可心中也明白,即使拾起了過往的一切,這些碎片也未必能夠讓心更溫暖一絲半點。
    她們都是傻子……飛往江海的飛機,同樣的時刻,東方路抵達了這座城市,見到了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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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7: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八節 鋼鐵森林

     本章配樂,王箏《越單純越幸福》。
    夏季裡很少有這樣的好天氣,沒有下雨,天空中出著太陽,卻也不顯得炎熱,東南亞季風從海面上吹來的朵朵綿雲給江海帶來了難得的蔭涼與清爽,靈靜起了個大早,清晨的時候與東方路通了電話,之後吃過了早餐,在房間裡整理東西。自己以前的,以及從維也納帶回來的,預備著將聖心學院那邊的房子也整理一下。
    四年的時間了,要換的要洗的,櫃子裡要拍去的灰塵。以後是不是住到那邊去她還沒有考慮清楚,沒有想這些事情的心情,最初兩天那種歇斯底里的痛還在隱約持續,但見過了雅涵姐之後,時間與心情都仿佛被踩上了刹車,變得緩慢起來,今天見了東方路,自己可以追尋的或許就到此為止了。仿佛在等待判決結果的囚犯,心境反而變得遲鈍起來。
    被她帶去了維也納的東西其實不多,因此帶回來的,也不過普普通通一個大箱子,除了換洗的衣服,課本,真正私人的東西不多,那本帶著他們婚紗照的大相冊自然是其中之一。
    相對來說自己臥室裡要整理的東西反而更多,一樣樣小東西拿出來,沉湎或是驚訝于過去少女時的那種心境。朱利安老師過來的時候,她正坐在床邊翻閱著一個檔袋,這是家明最後交給她帶去維也納的東西,一些曲譜,銀行卡,以及某個人的聯繫方式。這東西跟在她身邊四年的時間,前幾天聽說了家明的事情後,她才第一次地打開它,試圖找到哪怕一丁點家明要留給她的資訊,然而令她熟悉的只有家明四年前的筆跡,到得今天。她才將這些東西拿起來,細細地開始翻閱。
    “德比最近跟他的一些朋友聯繫了一下,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不好,所以對你地安排大都拉長了時間,不過昨晚他跟我說了一件事,我覺得機會很難得,所以來問問你。在維也納的幾年我也大概注意到,你喜歡聽方雨思的歌,她現在算是中國地區最紅的女星之一。最近巡迴演唱會正好到江海,德比跟她的經紀人聯繫過,如果你有這個意願,她們將邀請你去演唱會做一次客串表演,對於你以後的星途來說,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最難得機遇。”
    聽到方雨思這個名字,正在看著曲譜的靈靜有些恍惚地抬起了頭:“嗯?”
    朱利安頓了一頓。^^ ^^讓她在腦海中消化方才的信息,過得片刻,方見到靈靜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她撥開垂在眼前的一縷髮絲,“謝謝你,老師,但我現在還沒確定……以後幹什麼……”朱利安笑了笑:“我明白你地心情,不過……相信我,時間會過去,有些東西會漸漸變淡的。你的事情具體的我雖然不明白,但我大概也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段時間我的選擇就是沒日沒夜的工作,作曲啊。表演啊,把時間排得滿滿地,很多東西不去想,靈感反而源源不絕……不用立刻回答我,這幾天不妨考慮一下。”
    這幾天都沒有在靈靜面前說太多,只是任其自然。讓她將傷感度過去,此時見她看著那些曲譜,似乎沒有前幾天那種形諸於外的悲痛,朱利安趁機跟她多聊了幾句,他並不在意靈靜有些心不在焉的偶爾應和,望著那張落寞的少女側臉,那美麗輪廓上籠罩的猶如剪影般的光邊。他幾乎能感覺到一種震撼靈魂的美。
    對於音樂家來說。這種美麗比毒品更加令人深陷,在維也納時也常常看見她落寞的樣子。卻沒有眼前這般深刻,猶如維繫靈魂始終的一縷堅韌,若不用心或許你根本就不能發覺,然而卻使得那滿滿地柔弱與傷感都昇華成燦爛的光芒。西方的女子太過於單一,若堅強獨立的往往比男子更強,若柔弱無力地則實在讓人無法忍受,而眼前這種複雜或許就是東方美的真諦了,他想。
    “說起來……本來說好到了江海由我盡地主之誼,可是這幾天的事情,都沒時間帶著老師和大家到處逛逛呢……”說到某一刻,靈靜想起這些事情,抬頭說道。
    朱利安趁機道:“那還不簡單,今天就可以啊,要不下午?”
    “抱歉,下午要去見一個以前的朋友……已經約好了。”
    “喔……要我陪同嗎?”
    “不用了,謝謝。”
    朱利安點點頭,兩人再說了幾句,他知趣地告辭離開,靈靜望著男子的背影,隨後將目光收回在那些樂曲上,光芒從窗外灑進來,將她一半的身體收藏其中。
    上午從深圳寶安機場坐地飛機,十一點的時候便抵達了江海,與東方路同行的就只有女友師娜娜,領著女朋友回到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帶著媳婦見公婆,師娜娜緊張得不得了,中午只是吃了個便飯,妹妹據說在弄新公司的事情,沒有回來,他也就不免打趣一番:“嫂子來了也不乖乖回來拜見,該打。”這話自然是在師娜娜面前說的,說完自後,女朋友的臉就笑成了一朵花,隨後連忙為未來的小姑子辯解一番。
    中午這小倆口陪著東方淩海吃了頓便飯,同席地也有跑過來送資料地許毅婷,飯局上師娜娜一口一聲伯父叫得可甜,聽說許毅婷是未來小姑子的手下大將,也是親熱無比。
    吃過飯後讓傭人給師娜娜準備住地房間,兩父子則在花園裡略略散了散步,說起昨天軍隊出動的事情,說起最近這段時間面臨的局勢,也說了那天靈靜照過來的情況。對於他的女朋友,倒只在最後提了一句:“略嫌小家子氣了一點吧……”隨後說起,“我覺得毅婷這孩子倒是不錯了……”東方路也就沒心沒肺地笑笑。
    與靈靜約的是下午三點,兩點一刻的時候他便驅車出門,到達約好的步行街時,只是兩點半左右。他找到約定的那間咖啡館,走在對街地人群裡往那邊看,咖啡館側面靠窗的座位上,一名穿著白色碎花長裙的女子就在那兒安靜地坐著,面前擺了一杯咖啡,正在靜靜地看著一些資料。
    他望著那道身影,看了看手錶,隨後在道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點上了一根煙。和煦的日光從上方帶格子的屋簷上灑下來,斑斑點點地落在身上。步行街上人來人往,人影喧鬧,空氣中有歌聲在回蕩,他就這樣望著對面人群空隙間不斷閃出的嫺靜側影,輕聲歎了口氣:“都長大了啊……”
    兩年前的時候他去過維也納一次,表面是為了公司的某些事情順帶看看她。實際上何為主次卻難說得很,那時候他給家明建了一個墓,心中有些事情想說想做,可是到了維也納之後,見到那個完全生活在封閉天地裡地少女,才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於是就那樣閒聊了幾句便走掉了,如今在人群之中看著那安靜坐著的身影,才忽然發現。兩年前的沉默大概是對的,有些事情水到渠成,不說的時候你想說都說不出來,該說的時候。大概也是避不過去的。
    他坐在那兒,看著那身影偶爾抿一小口咖啡,低頭翻閱著手中地東西,就這樣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概兩點五十的時候,女子看了看手錶。隨後抬起頭隨意地望瞭望路上的行人,又低頭看資料,兩秒鐘後,她再次抬起頭來,目光疑惑地望向這邊。東方路笑了笑,摁熄了煙頭,從長椅上站起來。
    “來很久了吧?”在靈靜面前坐下。東方路道。
    女子猶如精靈般的笑了笑:“剛到。”
    “那我可在對面坐了半個小時了。”
    咖啡廳裡樂聲悠然。女侍應生過來,他隨意點了一杯咖啡。兩人閒聊兩句,靈靜倒也沒有多少拐彎抹角:“我見過了雅涵姐,也大概知道了當初烏河嶺的事情,我想知道他的事……”
    東方路點了點頭:“他的墓其實是我給他立的,不過……”
    話才剛出口,一道身影映入眼簾,他微微皺了皺眉,女子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阿路,居然真地遇上你了。”
    從咖啡廳前方走過來的,正是才從家裡分開不到一個小時的女朋友,她帶著燦爛的笑,隨後直接坐在了他地身邊,挽住男朋友的手臂:“我跑出來玩,伯父說這個步行街可以逛的地方很多,我還在想是不是會遇上你呢……”她親熱地朝東方路身邊擠了擠,隨後笑著向靈靜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師娜娜。”
    “葉靈靜。”
    兩人握了握手,東方路歎口氣,隨後朝師娜娜指了指:“我女朋友。”靈靜也就淡淡地點了點頭。聽得東方路這樣坦率地介紹自己,師娜娜頓時一陣高興,一時間:“我剛到江海。”“沒什麼人陪。”“不會打攪你們吧。”“靈靜你好漂亮。”“怎麼保養的。”之類的話語說個不停,這主要是想表現一下自己與男友的親近並且同時不動聲色地打擊下假想中地“情敵。”靈靜回答幾句,東方路不好說完,只得用目光表示一下歉意。
    事實上師娜娜原本倒是不打算跑進來的,只決定看一眼就走掉。東方路早上與靈靜通電話約時間地點的時候她也在旁邊聽到了,下午待到男朋友一出門,她也就跟著離開了東方路,她跟傭人問咖啡館的路線時,在旁邊聽到了的東方淩海倒是很熱心地指點了一番,到了這邊又是一路詢問,大概找到時,正好看見男朋友進到咖啡廳,與那名叫葉靈靜的女子見面。^^ ^^
    她原本也是相當出色的女孩子,樣貌不錯,身材好並且活力十足,對自己相當有信心。先前在深圳時黎雅跟她說起小路之前喜歡地那個女孩子如何如何她還有些不以為然,但眼見著男友拋下了手上一筆大工程而趕回江海見人,心中畢竟有危機感,此時見到了靈靜地樣貌與氣質,便陡然間有些自慚形穢起來,眼見兩人好幾年沒見了,一坐下便是無比融洽的樣子。她腦袋一熱,便跑進來了。這時與靈靜地聊天,見對方也不是非常有興致,心中便是高興:這女人,多半對阿路由想法,這下見到自己便沒氣焰了。
    不一會兒,那女侍應生又過來了,她正要點咖啡,身邊的男朋友輕咳了一聲:“娜娜。先出去等一下好嗎?”師娜娜一怔,只聽得東方路又說道,“斜對面那家烤肉串不錯,你先去占個位置,我和靈靜說完就出去找你。”
    “呃……好。”
    師娜娜臉色不忿,但反正自己已經出現了,面前這個女人也該擺正自己的位置。目的已經達到,她在男友的手臂內側狠狠擰了一下,與靈靜打個招呼,起身離開。待到女朋友地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東方路方才搖了搖頭:“抱歉,見笑了。”
    “很不錯的女孩子。”
    “家明的墓是我幫他建的,但其實是假的。”知道靈靜並不喜歡拐彎抹角,他喝了一口咖啡,直接說了出來。“你去見過了張老師,大概也知道那些事情了,他是二月五號那天離開的,這之前我們一直都有看著他。但事實上我們知道的也不比別人多,二月五號之後,他離開了江海,負責跟蹤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墓……”
    “他曾經跟我交待過,對外說他已經死了,但是只要往上面查到殯儀館的部分。就會知道根本沒有這個人地屍體被火化過。他有一些敵人,他也害怕之後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這個是他的一種妥協,跟大家說,我已經死了,讓他們有個臺階可以下,但問題在於找不到他。他就始終保持著一定的威脅。”
    靈靜望著他。身體漸漸地靠上椅背。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肯相信。但他的確是得了瘤……”東方路放低了聲音,看了看靈靜此時的狀態,“當然……他地病症其實是世界首例,那地方原本不應該長瘤的……不管怎麼說,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確實是死了,當然也沒有證據證明他能……活下來……”
    原本是想要安慰幾句的,但話到臨頭,覺得自己也未免有些多餘了,世界首例的瘤子歸根結蒂也是絕症,靈靜對於家明的心情如今並非來自於客觀證據,只是來自渺茫的希望和本身的幻想了,如此過得片刻,靈靜吸了一口氣:“我會……等他回來……”
    東方路點點頭。^^ ^^
    互相之間沉默了大概一分鐘,靈靜站起來,看起來輕飄飄的:“那我先走了……”東方路順口想要說點什麼,一句話陡然間說了出來:“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過。”
    靈靜回過了頭,疑惑地望著他,他在微微一愣之後,倒也是坦率地攤了攤手:“本來不想說這個的,老實說,已經四五年都沒這麼想過了,但是剛才坐在外面看你在這邊地樣子,忽然覺得,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當然,不是現在,我是說假如你始終忘不了他,有些地方又需要……譬如說身份啊,什麼的,也許我們可以在一起。”
    “謝謝你。”靈靜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他坐在座位上想了想這次見面,隨後喝光了咖啡走出去,陽光明媚而和煦,白雲朵朵,人群之中,依舊能看到靈靜離開的背影,四周的音響店裡響著方雨思地歌聲,這首歌據說也是家明給她寫的。不知道為什麼,襯著眼前的一幕,他就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個黃昏,夕陽如火的海堤邊,家明輕輕唱歌的情景。
    “你說起那條回家地路,
    路上有開滿鮮花的樹,
    秋天裡風吹花兒輕舞,
    陽光會碎落成一面湖。
    陌生的城市讓人想哭,
    又一次愛情已經辜負,
    能不能把未來看清楚,
    尋著流星方向,
    可不可以找到幸福……”
    他聽著歌,慢悠悠地點了根煙,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下來,望著步行街口的斜對面的公車停靠點,那等待著愛人回家,柔弱而堅韌的女子偶爾在人群中現出地潔白地長裙。略略歎了口氣,女朋友正從斜對面氣呼呼地走過來,一把將他的煙扔掉了。
    “你說過過來找我地!”
    他坐在那兒,伸手又掏出了一根煙,被女朋友扔掉之後,又拿了一根出來,點燃,師娜娜心頭有著不好地感覺,以往東方路被人勾搭時她也是強勢地將其餘的女孩子轟走。那時的東方路只是開心的笑,隱約卻覺得今天有些不同了。片刻,男子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依舊淡然和煦:“娜娜,我們分手吧。”聽起來,就像是談論今晚吃點什麼一般的隨意。
    “你……你不能這個樣子!那個女人她……”
    “不是她的問題,她不愛我。這輩子怕是都不可能愛上我,你不明白……”東方路淡然一笑,“別任性了,娜娜,我帶你回去。”
    “你不能這個樣子!”
    風吹起來,女子逐漸轉大的哭聲中,男子平靜地帶著她穿過了人群,去往停車的地方,另一邊。靈靜上了車,逐漸遠離的歌聲中,各自淹沒在這座巨大地鋼鐵森林裡……
    傍晚時分,方雨思在江海機場下了飛機。經濟人過來接她,順便給她彙報昨天提前過來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你讓調查的關於那位葉靈靜小姐的情況已經弄清楚了,她目前已經回到了江海,據說也打算在演藝圈發展,是那位德比先生的公司,老實說。他們雖然財力雄厚,但是最近幾年在中國的市場其實沒打開什麼局面,文化底蘊、意識形態不一樣,接受的音樂形式也不同地,當然這位靈靜小姐的演奏很東方化,但如果只是鋼琴,當然也只是曲高和寡。流行樂界或是想要大紅大紫還是沒什麼可能的。”
    這位經紀人是最近兩年才跟著她的。雖然資歷深厚,算是業界名人。但對於她幾年前與概念樂隊的事情倒並不算清楚,只是按照自己的資訊進行著相對專業的分析。
    “這裡是調查過的她家裡的住址,有一件事比較巧,昨天才過來,德比就請了我過去,說是希望讓葉小姐在你地巡迴演唱會上加入一次表演,我想雨思你既然對她這麼熱心,就大概答應下來了,不過……呵,那邊倒是很有意思,他應該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乾脆,後來就有些含糊地說大概要徵求了葉小姐的意見,我大概打聽了一下,似乎葉小姐最近因為一些事情心情不好,並沒有出來表演的意思……真是好笑了,雨思你的演出機會,特意捧人地話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要進來,他們居然還這個矜貴的樣子,又不是什麼大明星,還沒出道呢……”
    那經紀人想了想:“不過這件事我想答應下來也很好,葉小姐的老師朱利安,是真正的大師級人物了,假如葉小姐沒辦法來,我們正好可以讓朱利安先生作為客串,這倒是真正雙贏的局面。”
    她話音剛落,方雨思搖了搖頭:“不要朱利安……至少這次不要,一定要葉靈靜。”
    “但是那位葉小姐她……”
    方雨思笑了笑:“我明天親自去見她。”
    經紀人有些疑惑地望著她,隨後搖了搖頭,方雨思此時卻在想著昨天家明說的話,昨天傍晚在海邊,她在大概說完了自己知道地有關家明、靈靜、沙沙三個人的事情之後,略略地問了一句他們後來到底怎麼了。家明似乎是記得,想了好一陣子,方才說道:“大概……發生了一些事情……”
    這句話模棱兩可,只能證明家明對她們似乎也有寫印象,但具體是怎麼了呢,分手了,遇上了很複雜的敵人或者是麻煩,或者其它的亂七八糟的理由,自己是想不通了。家明在香港的安危她是再也不擔心,雖然關心這件事,但他沒有護照,沒辦法跟著自己直接過來江海,只能讓那位穆隊長以後安排了,無論如何,自己既然來了,就先去見見靈靜再說其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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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7: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三九節 你是誰

     關於方雨思的突然離開,穆清清心中其實是頗有些奇怪的,一來前一天才決定了留下來陪著家明,不隨經紀人離開,誰知道一轉頭便將家明拋下了;二來沐查那邊也有些古怪,方雨思跟家明被綁架的這件事疑點重重,理論上來說,死了人,警方是必須做深入調查的,哪怕死的是一批偷偷入境,據說窮凶極惡的雇傭兵,來龍去脈也必須調查清楚,家明既然絕不會配合調查,這件事自然著落在方雨思的身上,誰知道粗略地做了筆錄便放了方雨思離境,無論如何都有些不尋常。
    當然,若是需要幾個牽強的解釋,當然也有。方雨思畢竟是個普通女人,何況有身家有地位了膽子就變得小,當初能夠憑著一時意氣留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後來經過了綁架的驚心動魄,哪怕她現在有人撐腰,多半也是被嚇得不行。這樣的情況下,家明又沒有護照,無法循正常管道離開,她只能一個人走,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一方面,方雨思也有自己的背景,她找了人來幫自己,警方這邊若是要調查到底,多半也很困難。香港這邊各種各樣的黑幫勢力都有,既然現在要動閩昆,也就無所謂再惹上其他人,退一步說,方雨思沒事也就罷了,如果真的在香港出了什麼事,以她目前的名氣和地位,員警方面才真是不可收拾,到得後來,大概沐查這邊便決定了只追查這批死者的同夥和身份,至於救下方雨思的人,也便草草揭過了。^^ ^^
    無論如何。對於家明。方雨思倒還算很不錯的,離開之後,別墅依舊留給他們住,並且千叮嚀萬囑咐地要穆清清務必帶著家明去江海,演唱會也來參加云云。而作為穆清清,有了這次地綁架事件,方雨思走後,她也免不了地要為家明的安全打算起來。
    以目前的形勢來說。閩昆怕是真的為了兒子的事情發瘋了,不光追查那傻強的下落,連大飛那邊的幫派,方雨思、家明也完全不肯放過,他以前就有些勢力,如今躲起來警方找他找不到,在上面沒有做好準備完全掀翻和義勝之前,多多少少都能撐不少日子。穆清清在這邊人生地不熟,不過。沐查那邊倒也很是關照,還沒去找他,他已經拿了一把鑰匙和一份地址過來。
    “尖沙咀那邊的一套房子,裝修是沒方小姐別墅那麼好。保護線民、證人用地,現在既然證實了閩昆要動手,我覺得你還是帶著他去那邊住幾天,大家自己人,我也就不說什麼客套話了,穆隊長你對閩昆這邊的情況不熟悉。家明這邊受到威脅,正好你保護是最適合了,我也不安排人過去,當然,有關韋志強的情況,還是需要你配合的。”
    這件事情沐查做得算是相當厚道,事實上。穆清清帶著家明過來香港。其餘人多少也有猜測,家明是她的男朋友還是什麼人。沐查那邊原本就不希望別人涉入他的案子。因為炸彈事件才不得不讓穆清清和丁雄加入,實際上兩人對傻強那邊還有一點研究,涉及到和義勝這些黑幫,他們起的作用卻不大,如今既賣了穆清清一個面子,又合情合理地讓她閃人,算是對大家最好的選擇。
    當然,沐查或許沒存太多的心思,對自己要求一向嚴格地清清卻多少有些鬱悶。方雨思乘第二天下午的飛機離開香港之後,她便帶了家明去那邊的房屋,來了這麼些天了,事情變得有些莫名其妙,案情開始複雜,沐查那邊的態度和佈局似乎也總有些含糊不清,原本是為家明過來看病,自從遇上方雨思之後,家明地病情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起來,到了現在,家明也被捲進綁架仇殺之類的事情裡,自己尸位素餐變成保姆了。唯一可堪安慰的是,晚上這一頓是家明煮的,味道還不錯。
    “……唉,我的事情反正是亂七八糟了,帶你來香港基本上是個錯誤,不過……你現在看起來不錯,到底是什麼狀態總該給我講講吧,也好讓我有點心理準備……”
    這裡是尖沙咀一棟普通的公寓樓,裝修簡單,柔和地白熾燈光下,兩人坐在小圓桌旁吃飯,穆清清順口說幾句話,發點牢騷----前面半年兩人同居的時間裡,偶爾也有這樣的情況,她平素並非是喜歡抱怨的人,不過那段時間裡家明基本沉默,恰好可以當成發牢騷的物件,就好像有人不爽的時候會對著樹洞說話一般----此時家明卻是抬起了頭,想了想。
    “狀態……還不錯。”
    “好了?以前的東西都想起來了還是……”
    家明搖了搖頭,穆清清有些鬱悶。
    “以前好地時候就是這麼沉默寡言地人?”
    “還沒想起來吧?”
    “有些事情沒弄清楚。”
    “喔。”
    家明那詭異的腦部掃描圖一直讓她很無奈,但現在,在香港這邊地事情已經一塌糊塗,她也只得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如果快一點搞定,回到江海之後或許大多數事情都會有辦法,一切都將有條不紊,對於這一點她有信心。員警當了這麼些年,最討厭的就是什麼線索都不明朗,事情完全把握不住的狀態。
    就這樣,帶著多少有些自怨自艾的心態,這天晚上睡得並不好,上床的時間倒是很早,晚上連續起來好幾次,披上外衣走出房間,家明住的那邊黑漆漆、靜悄悄的,看了看牆上的鐘,居然才十一點多,從窗戶望出去,整個城市姹紫嫣紅,正是最喧鬧的時候。^^^^
    或許該找個人結婚了。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第一次比較正式地興起這個念頭,望望家明那邊房,他真正清醒以後,或者會跟以前的那個傻子很不一樣吧,如此一想,多少有些失落。
    同樣的時刻,作為與穆清清一塊來香港的同伴,丁雄此時正與沐查以及另一名重案組成員站在一家高級娛樂會所的前方,待到沐查出具了貴賓卡,三人一同走了進去,隨後乘電梯進入地下。
    “這裡來的呢,一般都是很有錢的那種人,有身份地位,找點刺激,老闆也很有背景,在英國那邊有伯爵頭銜,跟大陸方面也有很好的關係,所以一直很堅挺,各個方面都沾點邊,如果說這邊的各種消息誰最靈通,大概就是他了……”
    走過長長的豪華通道,喧鬧聲已經隱隱傳了過來,待到推開門進入前方的大廳,呼喊聲頓時間撲面而來,三人站在那凹陷的正方形大廳的最上方,下面的擂臺上兩個赤膊上身的壯漢打得滿身鮮血,這便是香港地下的黑市拳賽了。
    丁雄多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沐查與另外那人更是輕車熟路,穿過了人群,與幾名工作人員說了話,隨後進入另一扇小門後方的通道,拐過一個彎,四周又開始安靜下來。通道的盡頭兩名保鏢正在那兒守著,與他們說過了來意,一名保鏢按下了門上的通話系統:“BOSS,重案組沐督察想要見你。”
    過得片刻,一個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沐SIR嘛,我又沒犯法,想談什麼我了了,閩昆的事情嘛,開玩笑,他現在背水一戰,我知道的八卦是多一點,這種事情也是無能為力啦……”聲音聽起來倒還年輕。
    那保鏢攤了攤手,沐查一笑,上去直接按下了通話鍵:“張先生,八卦也好,我們現在也沒什麼頭緒,說來聽聽啊。”
    “沒辦法的啦,沐SIR,平時那些小打小鬧我還能知道一些,人家現在豁出去了跟你幹,我一個局外人,這種事情還能知道清楚的話,我就不是張任,是李嘉誠、何鴻了……”
    對方看來是真的不知道多少,說得幾句,鑒於對方的地位與平時友好的關係,沐查也只好聳了聳肩。同樣的時刻,這扇門後廊道盡頭的房間裡,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名叫張任的男人卻是苦喪著臉回過了頭來。這是一間類似監控室的房間,前方有操縱臺,大螢幕,可以看到包括比賽場地在內的許多地方。房間裡有三個人,除了那張任,一名身軀半裸的美女此時正畏懼地縮在牆角,至於第三個人,假如穆清清在這裡,絕對會訝然得合不攏嘴。
    明明該在房間裡睡覺的家明,這時手上拿了一把帶消音器的手槍,正在房間裡那張舒適的按摩椅上坐著,在幾分鐘前,就是坐在這張椅子上的張任將那半裸的女子幹得**迭起。
    “你、你是什麼人?”
    **迭起的時候被痛苦地打斷,隨後還得花時間應付外面的人,到得此時,他才能夠將滿腹的疑問稍稍問出。聽到這個問題,家明皺起了眉頭。
    “以你的智商。”他伸手抓了抓頭髮,也是認真的想了一下,“我覺得很難跟你解釋這種連我自己都不怎麼清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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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48: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〇節 巨獸

     “以你的智商,我覺得很難跟你解釋這種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問題……”
    房間裡話音才落,“噗”的一聲響,牆角那半裸女子身軀一震,血花陡然間都她後方的牆壁上激射而出,殷紅如花,女子的眉心上已經多了一個洞,隨著她身體的倒下,那左手上偷偷掏出的一把槍,也掉在了地下,家明瞥她一眼:“說過不要動的……”
    張任望著那屍體,咽了一口口水,隨後輕輕指了指:“不懂事……”扭過頭來,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那麼,請問您需要什麼?”
    “昨天……”家明看了看時鐘,已經過了十二點,“應該說是前天下午了,太平山的那起綁架案,八名雇傭兵被沉了海,應該是東南亞的雇傭兵,我要知道他們的事情,老大是誰,誰指使,哪裡能找到人,麻煩你了。”
    “但是……我怎麼知道,我給了你消息你會放過我?”
    “賭一下吧。”
    他望著房間上方的時鐘,淡淡而隨意的態度全不似在說決定人生死這樣的事情,張任愣了愣,隨後點頭,喃喃道,“……有道理。”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問東問西,這種有些神經質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殺人和拍蒼蠅對他們來說怕也是一個概念,走到控制台前,將其中一個螢幕轉為電腦的顯示器,開始查起資料來。
    “目前具體的資料我也不是很多。閩昆開始出手了,跟他合作地是一夥泰國來的傭兵,老大叫蘇拉普,閩昆目前躲起來了,但是我估計有幾個地方可以查一下,第一個是……”
    這些資料本身的歸類就比較雜亂,幾分鐘後大概才將涉及到這方面的調完,待到他說完這些資料,坐在按摩椅上的男人也已經轉身走出了房間。幾分鐘後,那張任看著女子的屍體,才敢拉開門走出去。
    外面的走廊上。一具具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在廊道的燈光下延伸開去。鮮血肆意流淌,也不知道那人是怎樣進來,以怎樣地速度殺死了這些人,居然完全都沒有驚動外面的守衛。感覺到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他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惹到什麼人了……這下真夠麻煩的……”
    同一時刻,沐查等人正出了會所不久,開車送丁雄回住處地途中。手機響了起來。
    “喂……什麼?剛打撈上來的屍體被劫了?”
    訝異之中,他與丁雄對望了一眼,昨天發生在太平山地那起案子,由於附近海水太急。風浪大,昨晚叫了拖船,然而幾次打撈都失敗了,到得今天這個時候才將兩輛車從水里拉起來,誰知道車內的屍體還沒運回警局,居然半路被劫,這還真的是無法無天了。詳細問了幾句,他掛掉電話:“沒死人。但對方行動很快。我們這邊被打暈了幾個人,沒能反應過來。”
    丁雄點點頭:“很專業啊。^^ ^^”
    “應該是那幫泰國人。蘇拉普……”沐查抿起了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一個多小時後,香港另一邊某個船廠外,篝火熊熊燃燒著,烈酒被灑在了沙灘上。二十多人站在這篝火附近,為首的是一名戴著白色頭巾的泰國人,皮膚黝黑,一米八的個頭,目光銳利,倒掉了酒,他將手中的瓷碗摔在了地上,隨後轉身走向不遠處建有房屋的小樹林,那邊也有人遠遠地朝這裡看,其中一棵樹下,站著目光陰沉地閩昆,他五短身材,常年的江湖拼鬥,年紀已經老了,已經顯不出曾經的結實,兒子的死更是進一步地打垮了他,身體看起來虛弱,然而與他這麼多年當老大地氣勢結合起來,變化為了一股難言的陰戾。
    “我帶我的兄弟是出來發財,不是出來送死,你給的資料不準確。”走到閩昆身邊,戴著白頭巾的男人說道。
    “資料給你,你也有做過確認,誰也沒想到會出來其他的人。”閩昆沙啞著嗓子回答。
    蘇拉普瞥了他一眼:“我現在不想追究這些事情,誰幹的,你儘快查出來,不管是誰……不能讓他活。”說完這句話,他朝著一邊走了過去,閩昆看著他的背影,片刻後方才開口。
    “我死了兒子,你死了弟弟,現在我們是真地在一條船上了……”
    話音才落,蘇拉普左手猛地朝旁邊地樹幹掃了過去,夜空中,只聽嘩的一聲,木屑橫飛,碗口粗地樹幹被他一拳打折,葉片、樹枝的糾結摩擦聲中,那樹幹嘩啦啦地向下方倒去。
    海灘上劈劈啪啪的火光,在所有人臉上忽明忽暗地跳躍著……
    第二天早上與丁雄通電話時,穆清清也知道了昨晚屍體被劫的事情,不過這事情目前與她無關,與她有關的,只是昨晚沒睡好引起的黑眼圈而已。
    “你倒好,昨天晚上睡得死氣沉沉的……”
    吃早餐的時候,她略略對家明表示了抱怨。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都比較枯燥,兩個人在房間裡坐著看電視,沐查打過一個電話過來問候,這使得穆清清更加感到鬱悶,自己的確什麼忙都沒幫到,這次只給人添麻煩了。
    由於並非那種絕對嚴格的保護,傍晚的時候兩人一塊去超市買了寫東西,晚上又是看電視,看錄影,到了十點回房睡覺,一宿無話。
    這樣的日子連續過了兩天,根據從丁雄那裡得到的消息。整個案子還不算有進展,大飛還沒被砍死,閩昆也還沒被揪出來,連續幾天都是兩個幫派地激烈火拼,警方抓了一批人,終究不是首腦,意義不大。就這樣到了第三天傍晚,出去散步的時候,穆清清忽然看見了一個人。
    兩人此刻住的這邊並不繁華。周圍都是普通的公寓樓,較遠一點有座小山,甚至還有如同農村一般的房屋群。今天早上的時候香港起了風,到得此時天空陰沉沉的。暑熱算是暫時退了,風刮起路面上的垃圾或是塑膠袋看起來像是到了秋季。穆清清與家明去超市買了點東西,走到一段上坡的小路上,她看著前方地一道身影皺了半天眉,隨後跟了上去。
    “我還有事,你先把東西拿回去,沒問題吧。”
    如此對家明交待一番,她跟著那人過了前方道路轉角。這才確認下來,前方的那人,正是警方和閩昆那邊都找了許久的韋志強,一邊跟著。她一邊拿出手機給沐查打了電話。此時夕陽已歿,道路兩旁家家戶戶開始亮起燈光,她摸了摸腰間,手槍沒有帶在身上,不由得皺了皺眉,還是跟上去。房屋間地道路,階梯穿過周圍的樹林,遠遠地也有別墅在亮著燈光。但附近多半是平民區。也有些小廠房一般的建築,多半都已經關門了。插了某某建築公司的牌子,估計是準備開發過來。越往前走,道路上行人越少,她一邊讓手機通著,一邊跟隨著傻強往山裡走,不多時,傻強走進一片看來已經廢棄了的小工廠裡,進了一棟兩層高的樓房。
    說是工廠,不如說是手工小作坊更貼切,那排兩層的樓房大概是以前的宿舍兼辦公室所在,此時大概沒什麼人在裡面,只有上層的一間房裡亮著燈,這作坊附近也有些大大小小地住宅,樹林之間小路縱橫,如果有熟悉道路的人要逃跑,抓捕的難度絕對非常大。跟沐查介紹著附近的情況,她也在稀稀拉拉亮著路燈地小道間走著,試圖以最快的速度弄清楚附近的情況。遠遠的看見那二樓上的燈光滅了,隨後另一間房裡又亮了起來,大概轉了一半的時候,走過有一盞昏黃路燈的小道轉向下方時,一個聲音忽然在後方響了起來。
    “穆警官。”
    “糟……”
    噗----
    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她心中已經有了不好地感覺,也不回頭,縱身便朝旁邊跳了出去,裝了消音器地槍聲響起在飛蛾亂舞的夜色中,後方一棵大樹地樹幹爆裂開來,白色的木屑與黑色的樹皮橫飛而出。
    身體一落地又立即躍起,嘩嘩幾下,身體竄過滿是落葉的林間,子彈如影隨形地飛過她的身邊,打在周圍的樹幹、地上。她在另一側路邊的一堵小矮牆後蹲了下來,拿起手機。
    “我被發現了,你們還要多久?”
    在牆後一探頭,一發子彈又刷的飛了過去。
    “大概還要五分鐘,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不怕他來追我,怕他逃跑,院子裡有車,他們大概會從東邊的路上走,你們是從哪裡過來的?”
    沐查那邊大概是看了下地圖:“……西邊。”
    穆清清鬱悶地吸了一口氣,猛地探頭,縮回來,隨後再探頭,那邊的昏黃燈光下已經沒有了持槍的人影,果然,當發現了自己之後,他們首先要做的,必然就是逃跑。^^^^她拿起手機問道:“周圍沒有員警可以來支援嗎?”
    “我已經通知了附近分局的巡邏警員,能不能趕到還很難說,附近的道路太複雜,一旦讓他們逃出去,估計就很難追上了。”沐查頓了頓,“穆隊長,你一個人在那邊不要冒險,我們面對的是真正窮凶極惡的匪徒,相信你比我更明白這一點。”
    “……我知道。”她將手機放進口袋,伸手尋找著可以防身的東西,只有一串鑰匙,咬了咬牙,她朝那棟樓房的方向跑了過去。
    跑到那小工廠門口時。眼見著以傻強為首地四個人正從樓上跑下來,慌慌忙忙地上了車。穆清清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從地上撿起一塊鵝卵石,沿著道路跑出了幾十米,耳聽著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她在道路轉角的黑暗中站著,片刻,那小車以最快的速度呼嘯而出,沖過幾十米的直道。才剛要減速轉彎,穆清清從側前方拿著那石頭便用力砸了出去,汽車前方砰的一聲響起來。高速的衝擊下,前方的擋風玻璃頓時變為一片雪花。
    那小車吱地刹車、轉彎。終於還是不可避免地脫離了道路,撞折了路邊的兩棵小樹,半邊玻璃也已經碎了。
    咬了咬牙想要衝出去,還沒起筆,子彈從那小車之中已經呼嘯而來,穆清清躲到一棵樹後,做了兩次深呼吸方才喊出話來:“韋志強,你跑不了的!”
    “去你媽地!”回應她的除了這罵聲。還有變得更加激烈地子彈,穆清清在地上滾動幾下,抱著頭靠在一棵大樹的後方,子彈噗噗噗噗的劃過身邊。眼看著那小車倒上了道路,隨後飛快的開走,她手上沒槍,方才沒受傷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這一下是真的追不了了。
    這一片道路上的路燈明明暗暗,樹林裡終究還算安全,眼見著小車過去了,她走出幾步。透過樹隙可以看到那車子轉過了前方數百米的道路。就要進入三岔路口,兩輛黑色地轎車也陡然從另一側沖了出來。擋在了道路上,頓時間,穆清清松了一口氣。
    “終於趕上了……”
    心中正這樣想著,遠遠的,那轎車的車門打開,幾個人從車上下來,手中提著衝鋒槍,對準了疾馳而來的傻強等人,隨後,槍聲嘹亮了整片夜空。
    夜色之中遠遠地傳來槍聲,沐查等人分成了幾路,朝著那小工廠圍過來,還未到達,便遇上了從樹林中沖出來地穆清清。
    時值夏季,大家穿得都有些單薄,也因此穆清清此時無法對略嫌狼狽的外表做任何掩飾,頭髮稍稍有些亂,身上沾了樹葉泥土,好在除了手上破了點皮,倒沒有受什麼傷,遇上沐查這一邊的五六個人時,正好丁雄也在,幾個人立即朝周圍作出了戒備,沐查聽著遠遠的槍響皺起眉頭:“韋志強這幫人太囂張了……穆隊長,他們有多少人?”
    “不止是韋志強。^^^^”穆清清稍微平復了急促的呼吸,“剛才來了另一撥人,現在是他們在追殺韋志強,用的都是重武器……”說到這裡,她愣了愣,與沐查、丁雄交換了一個眼神,“是閩昆……”
    “瘋了……”沐查冷笑一聲,隨後拿起對講機,“大家注意,閩昆的人也來了,火力強大……”他話音未落,對講機那邊已經有人喊了起來:“阿文中槍了,有狙擊手,他們是對著我們來的……”
    與此同時,這片區域地另一側,閩昆與蘇拉普從車上走了下來。
    “找到傻強了……真巧……”兩人之中年老一點地那人說道,“那就一次性解決這件事吧……”
    昏黃的路燈下,蘇拉普將手中地煙頭扔到地下,用皮鞋底踩熄了。
    或許從一開始很難弄清楚這一切的緣由是什麼,事情發展得很快,快到讓人根本來不及細想的程度,短短幾分鐘內,他們遇上的人不光是在追殺著韋志強,也在試圖殺光他們這些重案組組員,雖然屬於沐查這一組的人都有足夠的訓練,有幾個甚至是從以前的飛虎隊中調過來的,但是倉促間面對著強大的火力,他們還是陡然就被打懵了。
    此時隨著閩昆與蘇拉普過來的,除了閩昆在幫派中的嫡系精銳,另一半則是經歷過許多生死考驗的傭兵,在遠近程武器的默契配合之下,即便是對上EU、PTU(注)甚至是最精銳的飛虎隊,恐怕都有一拼之力。幾分鐘的時間,分成三組地成員在那廢棄的工廠廠房匯合,都是灰頭土臉,有的人身上帶血,已經死了三個人,四個受傷。
    “、……閩昆已經瘋了……”
    “增援怎麼還沒到……”
    “已經呼叫那邊了……”
    為了避免外面的人清楚地看見目標,他們不敢開燈,黑暗中有人呻吟,有人撞倒了東西。狠狠地罵著,槍聲零零碎碎,一發閃光彈從斜上方的樓頂陡然射入了窗戶。隨後,雙方便又是瘋狂地開了火。子彈在房間各處擦出火花,一隻裝水的塑膠桶被打爆了,裡面的液體流出來,視窗一名警員被得倒飛而出,撞倒了後方地設備,轟隆隆的響,廠房外的一些東西沾了有油,被火花點燃了。隨後一棵樹燒了起來,火光忽明忽暗。
    “要找地方沖出去……”穆清清靠在牆邊正這樣想著,陡然間,喧鬧聲從另一側響了起來。
    “不許動----”
    “不許動!”
    “放下槍放下槍放下槍……”
    長長地廠房被分成了好幾個隔間。發出聲音的,便是打開了另外隔間門地幾名警員,帶頭的沐查此時也叫得最大聲,目光朝那邊望過去,只見裡裡外外的幾個人正在持槍對峙,在裡面為首的正是那韋志強,他與一名同伴用槍對準了身前警員的頭,沐查等人用槍對準了他們。氣氛劍拔弩張。這樣緊張的情況下,誰不小心扣動了扳機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雙方對峙片刻,韋志強身後的一名同伴也舉起了槍,對準地,卻是韋志強的後腦勺。
    “放下槍。”那人呼吸急促,“強哥,你和勝哥都放下槍。”
    這一下的變化簡直像是電影一般,穆清清朝窗外開了兩槍,目光又往那邊看,只聽得韋志強說道:“小白,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出賣我……”
    “電影裡每個被出賣的都這麼說。”那小白吐了一口氣,“抱歉,強哥,我是員警,是時候了,你放下槍吧。”
    外面槍聲響起來,打中了這廠房地機器,火花亂射,到得此時,韋志強將槍口放下,隨即也是笑了起來:“抓我又怎麼樣,閩昆瘋了,我們誰也走不出去。”
    這句算是大實話,誰也沒有應聲。先前隨著他跑出來的有四個人,其中一個大概是已經被打死了,沐查讓人將傻強與阿勝上了手銬,對那小白說了聲“歡迎歸隊”,穆清清從側面看著廠房外的火光,曾經在心底的那縷疑惑陡然間變得清晰起來。沐查在這裡安排了臥底,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對傻強的行蹤一清二楚,為什麼要一直隱瞞到現在!他一直以來到底想幹嘛。
    這樣的問題現在並不是詢問的時機,她心中也是才剛剛理清楚這些疑點,眼見著沐查一轉身,才走出一步,身體陡然間震了一下,一顆流彈在側面的機械上撞出火光,隨後以一個最為刁鑽地角度穿入了他地身體,他捂住小腹,踉蹌退後幾步,隨後坐倒在了地下。
    她才要過去查看,身邊的一名警員陡然間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躲藏在哪裡地狙擊手又開了槍,她扭頭環顧了四周,不遠處,小胖的腿上中了槍,丁雄看起來還好,但周圍大都是受了傷的警員,沐查小組裡唯一的女警也是中了狙擊,此時倒在了地上,平日裡據說與她有曖昧關係的一名警員正紅了眼睛拼命向外開槍。她看著沐查踉蹌地從地上站起來,退後幾步坐在牆腳,飛快的跑過去,另外有兩名警員也趕了過來,看那中槍的位置是小腹,倒不至於致命。
    “他說得對。”沐查按住中槍的位置笑了笑,“估計走不出去了,穆隊長,不好意思倒是連累了你和丁隊長。”
    “別說這樣的話,增援趕過來就沒事了。”
    “趕過來之前他們就能殺了我們。”沐查的臉上帶著笑,呲牙忍痛,“閩昆發瘋了,我本來想的不是今天,如果再過幾天比較好跟上面說話,計畫趕不上變化……”
    “什麼意思……”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穆清清皺起眉頭。也在此時,外面的槍聲居然變小了,隨後,沐查身上地手機響了起來,他緩緩掏出手機,先說了一句:“你們趁機逃出去,看有沒有機會……”方才按下通話鍵。
    電話那邊,是閩昆微帶沙啞的聲音:“沐督察,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然後。沐查就笑起來了。
    他平素一個嚴肅的人,到了今天這種時候,居然笑得比平時一天加起來都還要多。
    “沐督察。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電話那邊聲音沙啞,沐查被流彈打穿了肚子。語音有些顫抖,但笑容之中卻有幾分滿足和得意:“你沒有後路了,閩昆,鬧這麼大,上面不會放過你了,就算你是新義安都一樣……你死定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閩昆說道:“我最近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你策劃的……”
    “咳……當然是我。不過我只是做了簡單規劃,誰知道後面的發展,比我策劃的還要理想得多,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把你弄到這一步……”沐查笑了笑,“你在警隊安插了內鬼,我就沒在你身邊安插臥底嗎?本來只是想挑撥一下傻強跟你的關係,進而讓你跟大飛火拼,誰想到你兒子會短命呢……知道嗎?得知你兒子死訊的時候,我高興得不得了,所以把你扣在警局慶祝,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爽?”
    廠房裡。被鎖起來的傻強和阿勝各以憤怒地目光對著那名叫小白的臥底,平素看他老實。頭腦也機靈,當初是他的幾句話,點破了閩昆那邊借刀殺人地用心,弄得雙方反目,現在想起來,居然都是中了別人的算計。雙方地對視之中,閩昆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要這麼做?”
    沐查笑著低了低頭:“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肯定不記得,我老爸被你砍死的,那時候你也是小混混,可我記得你……你看,你兒子死了,你現在鬧這麼大,也快完了,我老爸死在你手上,現在你大不了豁出去幹掉我,你殺我全家,我殺你全家,我覺得這很公平,不過你是壞人,我是好人,你死了只有人罵你,我死了可以拿到勳章……”他捂著肚子,呵呵地笑得開心。
    閩昆那邊的呼吸急促,片刻後問道:“前幾天的綁架案,誰出手救的人。”
    “我們關係很好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說是飛虎隊幹的你信不信?哈哈……”
    這樣的笑聲中,電話地另一側,閩昆將手機交給身邊的蘇拉普,蘇拉普陰沉著臉,提著手槍直接從房裡走了出去。
    “封鎖周圍,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沐查最後的那句話或者只是出於玩笑的心理,但只在片刻之後,就切切實實地給剩餘地眾人帶來了巨大的死亡陰影。這片廠區雖然不大,但各種可供隱藏的事物卻不算少,籍著槍聲漸少的時機,幾個人準備至少從這一處地方沖出去,畢竟此時完全被別人包圍壓制,如果能夠沖入敵人的背後,或許還有一絲扭轉的機會,兩名警員從另一邊出了門,各自躲在一部機器的後方,這一邊的窗戶裡,小胖便為他們注視著外面地情景,尋找機會,也就在這樣地注視下,一道人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廠區的大門。
    忽明忽暗地火光之中,那人的影子也在不斷地擺動著,開戰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樣出現在雙方的火力點上,小胖在這邊做了幾個手勢,準備舉槍,那人正走到兩部機器的中間,兩名警員沖出來,廠房裡槍聲響起,那身影也在陡然間動了。
    火光搖曳中,照在四周的人影陡然間猶如怒魔狂舞,那人霎那間朝旁邊沖了出去,槍聲之中,刀光拉出半月形的光弧,鮮血在空中飛灑而出,三道人影交錯,槍聲不斷響起,那兩名警員在片刻間也不知被砍了多少道,開的槍卻不斷打在了空出,待到他們倒在地上,鮮血已經浸滿了全身,而那持刀人的身影卻已然沖入了死角之中,唯有那不算標準的漢語發音,朝這邊傳了過來。
    “我來了,你們都要死。”
    這一幕過後,看著外面地上的兩具屍體,廠房之中一片安靜,片刻,那邊的黑暗裡一聲槍響,槍響之中伴隨著“啊”的一聲慘叫,轉眼間又沒了聲息,大家在一起同事這麼久了,他們自然也能聽出來,這慘叫的聲音是屬於誰的。
    強忍住腿上槍傷帶來的劇痛,小胖咽了一口口水,環顧四周,如今在這裡的人多半都已經受傷了,外面那樣強大的火力真壓過來,他們根本活不了,如今那人既然這樣張揚地過來,或許就證明他的確有殺光這裡人的自信,雖然很難相信……他活動了一下扳機上的手指,再次給手槍檢查上膛,那聲慘叫似乎還在空中回蕩,恍惚中,有腳步聲朝這邊不斷走了過來……
    ----這自然是幻覺。
    就在蘇拉普殺死第三人之後,就在他背後的黑暗裡,傳出了一個平淡的聲音。找到一個,你就是蘇拉普吧?”
    刷的一下,蘇拉普猛地回身,左手拔出了槍,將槍口對準後方那人的額頭,忽明忽暗的視野之中,身後那人雙手插在褲兜裡,聳了聳肩,就那樣淡然地看著他。
    幾秒種後,小胖看見一道黑影從側面飛出來,砰的一聲撞上外面的一部機器,那整個機器都顫動了起來,他這邊看不清摔在地上的是什麼,估摸著又是哪名同事的屍體。只有在另一邊,躲藏在房間裡、屋頂上的雇傭兵們才能夠看得清楚,從黑暗中飛出來狠狠砸上機器,隨後掉在地下的,是全身骨骼都已經粉碎扭曲了的蘇拉普。
    他就那樣高調地殺入了黑暗之中,然後又像是垃圾一般的被扔了出來,看起來像是被某只雌伏在黑暗中的巨獸給狂踩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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