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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didas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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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憤怒的香蕉】隱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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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1: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一節 長驅赤火

     隨著那些破碎的牆磚,火焰斑斑點點地灑在道路上,對於維多利亞的突然出現,在家明沒動之前,遠處的葉蓮等人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將這邊的情況報告給總部的方之天等人,也在這片刻間,慧清在側面的一條巷子裡緩緩現身,雖然看來受了些傷,一身尼衣有被火燎破損的地方,但舉手投足間依舊保持著可以戰鬥的狀態,而在另一邊三樓的屋頂上,一道黑色的人影也無聲無息地趕了過來,那是納塔麗。
    短短的片刻時間,米莉亞等三名不死者身上的傷勢便漸漸復原,除了破爛的衣服,已經看不出任何外傷的痕跡,那街道邊的路燈柱被方才爆飛而出的石塊給打折,如今燈罩破了,電火花忽閃忽閃的。一輛警車從那邊的街角沖過來,刹車聲響起時,裡面的員警正看見納塔麗自樓頂上跳下來的情景。
    “嗒”,鞋跟與地面接觸,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街道上遠遠傳開。一名警員從車內沖出來,手槍對著這邊:“你們……”才說了兩個字,發現這邊的氣氛委實不對,躲在警車後方開始小聲地向總部求援。
    望著這邊的家明,納塔麗的目光有些複雜,微微皺著眉頭朝他走過來,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將左手輕輕按在他的胸口上:“呃……哇喔……”
    她的聲音輕柔,滿滿的都是疑惑不解,家明笑了笑:“好久不見了。”與此同時。穿紅色長裙的維多利亞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目光鎖定地,是仍舊躺在水泊中的奎托斯的屍體,遠遠的,葉蓮等人也下了車,躲在車陣後方緊盯住這邊的發展,附近的樓層窗戶間偶爾也有人影閃過,這邊雖然是新開發的地區,住戶不多,但畢竟也是有的。
    夜風拂動了家家戶戶的窗簾。一處三樓陽臺上用來晾曬衣物的竹竿忽然斷了,幾件花花綠綠地衣物從空中飄下來,維多利亞在那腦袋碎了一半的屍體前蹲下。伸出了手指去摸,不斷降下的水滴打濕了她滿身地衣裙。不知道在哪個房間裡響起了手機的彩鈴聲。DJ風格地歌曲聲隨著夜風遠遠地傳揚開去。
    “……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歐耶耶,那二路汽車……”
    歌聲隱隱約約,到這時嘎然而止,大概是有人手忙腳亂地按停了,隨後。在那漫天灑下的噴泉當中,維多利亞陡然抬起了頭。
    “啊-----------------”
    尖銳的聲浪破空而出,霎時間撕裂了整片夜色的寧靜,紅色地身影在水光中霍然站了起來,落在她身上的水滴刹那間化為升騰的白霧。街道後方,葉蓮等人的精神繃到最緊的程度,小車旁邊,家明皺起了眉頭:“吵死了!”反手就是一槍,納塔麗伸出手。
    砰----
    隨著槍聲,兩股無形地力量撞在一起,似乎連空氣中都出現了可見的波紋,轉眼間,家明沖向維多利亞。
    電光火石的一瞬,家明已經沖出七八米外。看在別人眼中那驚人的高速卻仿佛撞上了無形牆壁般的瞬間停下。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由靜至動再由高速移動突然靜止,看起來簡直像是在瞬間移動。然而在下一刻,人們才能看清楚家明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地浮在了空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舉了起來。只是這雙足淩空的現象才剛剛發生,四點光芒已經射向了那隱隱籠罩著白霧的紅影。
    砰砰砰砰----
    雙手,四槍,將他舉在空中地力量才剛剛形成便立即消散,他地身體立即消失在原地,反手之間,槍支已經轉為一把軍刀拔空而出,“嘩”的破入水幕。
    那消防栓破裂後從地底噴出來地水流巨大,形成噴泉後落下的情景也是相當驚人,家明這一下高速沖入,乍看之下,真有整個水幕都被生生“撞”破的威勢,水光之中,那紅色身影刹那間轉過好幾個位置,家明的身影與她交錯而過。
    嘩!嘩!轟!也不知是怎樣的異能運作,那一瞬間,水幕裡就像是整個爆炸開了一般,家明與維多利亞接觸,各種異能形成的氣刃斬在地面,斬在水幕中,一股力量直接斬在了那由地底沖出的水柱中,便聽得轟然一聲,整個水柱都爆炸成漫天銀光,這樣的攻勢下,家明沖入後也陡然退開,那身影由沖入到飛退而出不過兩三秒,漫天水光裡,驀地從另一側飛了出來,也不知是受到了怎樣的攻擊,雙腿在那街道側面店鋪的牆上一蹬,飛出三四米遠,雙腿才落地,又是飛退,轉瞬間退出了二十多米,兩隻手上,又換做了槍支,這次卻是對準天空中不斷扣動著扳機。
    不遠處的水光裡,一根被斬斷了的電線杆朝著旁邊緩緩開始倒下,拉動了周圍的電線不斷傾斜,家明朝空中開了幾槍,更高處的一根粗電線砰的斷了,隨後仿佛在天空中甩著尾巴的黑蛇,帶著幽藍的光芒朝著下方的舉行噴泉甩了過去。
    噴泉邊的二樓窗口發出了轟然一聲爆炸,隨後,那點藍光與噴泉上方碰在了一起,霎時間,仿佛整個水幕都變為了藍色。
    噗、砰----
    水光全變成藍色自然是幻覺,只是在電光與水花接觸的刹那,整條街道都被黑暗籠罩了下去,不遠處街角的變壓器上上下下砰然爆炸,電火花朝著四面八方飛射而出就好像是節目裡盛放的禮花,在四周陡然停電的瞬間,這一幕委實顯得無比震撼。而在火花濺射的短短時間裡,家明已經在一旁樓房牆壁上一借力。伸手抓住上方店鋪招牌地一角,翻身沖進了樓房的二層,而就在他的手剛剛離開那招牌的下一刻,一股由內向外的爆炸炸毀了整堵外牆,磚石砸向街道。
    兩道身影在樓房中的打鬥,轉眼間沖過好幾個房間,一片黑暗中響起的,只有震動、崩塌與間或響起的槍聲,異能引起的火光、子彈的光芒偶爾在視窗亮起來,顯示著兩人此時所在地位置。^^ ^^
    此時整條街都已經停了電。人們在黑暗之中看著,納塔麗站在那小車旁邊,慧清站在小巷口。三名吸血鬼站在街道邊,也都沒有多餘的舉動。那激烈的戰鬥仿佛要打通整條街道樓房地第二層。將所有房屋連起來一般,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兩人已經追逐了半條街地距離。
    雖然無法清晰看到裡面的情景,但只從外部的反應,眾人也隱約能夠知道一些大概,異能的力量終究是強大的,雖然家明能夠與維多利亞戰鬥這麼久。但看來卻的確被那層出不窮的異能力量給壓制了下來,維多利亞是攻擊地一方,他則一直在奔跑與躲避中。
    就好像方才的水瀑裡,他雖然能夠沖進去,但憑藉的也只是靈活的躲避。最終還是要退出來,面對著異能的壓制,普通人能夠選擇地就只有躲避和逃跑而已,要正面招架是不可能的,而他能夠遠距離對維多利亞造成傷害的只有槍支,但槍支這種洞穿型的傷害對於維多利亞這樣的不死者來說,只要沒被打中脊椎或頭,造成的影響恐怕接近於零,還不如接近了劈上一刀、打上一拳來得厲害。
    維多利亞攻擊,家明逃。在樓房間去往的卻是葉蓮等人的方向。思考著家明是不是存了什麼深意,葉蓮向周圍打了幾個手勢。只聽得轟然一聲響,一道身影從牆壁的破口跳了出來,另一道火紅的人影緊隨其後,陡然躍出。
    前方地身影落上路邊地一顆大樹,雙手在樹枝上一用力,直接墜向地面,在他的上方,維多利亞單手揮出地火焰猶如長刀一般的劃過了整個樹冠,轉眼間那樹冠便如同火炬般的呼嘯燃燒,隨後一股氣刃由上而下陡然落在了家明剛剛落地的位置。
    地磚轟然四射的同時,維多利亞已經追上了家明,一拳揮出。
    她的身體看起來高貴單薄,然而這一拳揮出,四周空氣中點點火光已經呼嘯而來,家明也只能飛退而出,被膨脹的空氣一沖,身體翻飛出五六米外方才停下,伸腿一蹬繼續躍出,一股無形的氣刃便降在了他方才站穩的地方。
    人影飛舞,氣刃在地面上不斷爆炸開來,轉眼間,十記、二十記……家明刷刷刷的退出幾十米外,轉眼間又飛快地繞回來,不停地變幻位置,再接觸到街道側面的牆壁時,跟在他身後揮來的攻擊將好幾個門面的磚牆、卷閘門都豁開了一道大口子,二十米、十米、再度接近維多利亞,猛地一刀才要揮出,一股力量再度令他停止下來,雙足離地。
    距離太近,再要應變已經遲了,眼前看見的是維多利亞雙眼中發出的兇狠的光,兩隻手上軍刀一轉,交叉擋在身前。
    “在這種力量下……”
    乒----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擊飛在空中,兩把交疊的軍刀變成了碎片飛出去,不過麻煩的還不是這一擊,而是這一擊後造成的滯空時間,再有攻擊過來,根本無法反應。身下的街道上,風力卷起來,耳中能聽到維多利亞那冷冷的聲音:“……到此為止吧。”
    雙足落地,前方的視野中,一點光芒仿佛由幽暗的深淵亮起,轉眼間便已經變得耀眼奪目,令人無法正視,黑暗的街道間像是有一顆太陽忽然升了起來,那一刻,甚至有令人五感全失的錯覺,猶如“無限光明火”一般的精神力衝擊暫態間擴張開去,巨型的火球轟然而至。家明下意識地舉起右手,似乎要掩去光芒的刺眼。呼嘯而來的火球將他吞噬下去。
    這一刻的情景反而沒有之前那般緊張到看都無法看清,維多利亞在道路一側,家明被打飛到另一側,所有人都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一幕,溶金蝕鐵的火球橫掃而過,接著便將家明淹沒了下去,然而在之前那股精神衝擊的影響下,不光家明遲疑了躲避的速度,其餘人連叫都無法叫出來。小車之中,靈靜和沙沙的眼中轉瞬間便是一片空白,仿佛靈魂都被抽空的感覺,無論是納塔麗還是慧清,還是葉蓮等人,都愣在了那裡。
    火球沖過家明的身體,呼嘯飛旋。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一秒、又是一秒,眾人心中反應不過來的空白終於變成了些許的錯愕,那火球從飛過家明身體後便開始變慢,此時那直徑接近兩米的巨大火球就那樣淩空飛旋著停了下來,看起來像是一顆不斷旋轉的地球儀,它距離地面大概三十公分的樣子,在旋轉中微微晃動,在這之前,恐怕絕少有人能看見以這種形式出現的火焰。
    距離它大概兩米的地方,家明毫髮無傷地站在原地,右手朝後方伸出去,仿似將整個火球以無形的力量拉在了手裡。他此時微微地皺著眉頭:“本來不想用的,這種力量……”
    那聲音在夜空中傳開了,遠處的小車裡,靈靜“哈……”的長舒了一口氣,眼淚到此時才要湧出來,望向沙沙時,沙沙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驚魂甫定,雙唇顫了顫,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她臉上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將額頭擱在了沙沙的肩膀上。
    “這種力量……其實我現在也會一點點。”街道上,隨著這句話的出口,那火球呼嘯飛旋,隨著家明的揮手,朝著維多利亞直飛而去,巨大的火球轉眼間與維多利亞撞在了一起,家明從火球後方陡然沖進去。
    轟然一聲,火球爆炸在空中,無數光焰在霎時間分裂奔瀉,猶如岩漿巨龍,巨響聲中沖出二十余米的距離,火焰在地面上幾乎點亮了整條街道,直撞上路邊房屋的牆壁方才停止下來,維多利亞被家明隨之而來的一擊打飛了出去,撞進後方的房屋裡,家明直沖而入。
    又是轟然的巨響,巨大的火焰從那房屋間綻放開來,隨之而來的,卻是維多利亞的另一聲尖叫,下一刻,納塔麗的目光陡然鎖定了不遠處的三名不死者---他們已經朝著一邊沖了出去。隨後是砰的一聲槍響,距離他們大概三十多米,慧清第一個開了槍,緊接著,是道路另一邊的葉蓮。
    “開槍,他們要逃!”
    像是燒完了引線的炸藥,空氣刹那間被點燃了,一瞬間,這個夜晚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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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1: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二節 家

     遠遠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在落地式的鏡子前看了一眼,隨後伸手扯掉了衣角的標籤,頭上就照著水龍頭下沖了沖,這時候看起來亂糟糟的,像是頂著水草的淹死鬼,用力甩了甩,隨後用手拍兩下。隨便了,反正怎麼弄也不會特別帥。
    他又看了看,用手撥了撥,好吧,一般般順眼,如此方才推門出去。
    這是一處大廈的後巷,後擋風玻璃沒了的小車就停在門外,已經頗有英氣的沙沙趴在駕駛座那,額頭抵著方向盤,靈靜坐在副駕駛座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出來時便都望了過來,遠遠近近的還有幾個人,納塔麗倒是看見他之後便揮了揮手,轉身離開,葉蓮則是有任務在身,這時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掏出還在身上的靈靜的手袋,從裡面將空見之塵拿出來,隨後將東西扔了過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了。”
    “謝了。”葉蓮說著,也將一個小本子扔了過來,“遇上軍隊檢查把這個拿出來就什麼事沒有,免得麻煩。”
    “哦。”家明點點頭,見葉蓮也轉身離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對了,還有件事麻煩你,找個什麼靠譜的人,編個什麼靠譜的理由,幫我去葉爸葉媽那裡說一下,她今天晚上……咳。===不回去了。”那邊答應下來,他微微笑了笑,走到小車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呃,那個……我開車吧……”想半天。憋出這句話。沙沙張張嘴,隨後點了點頭,起身要從座位中間往後座去,腳下被絆了一下,朝旁邊靠了靠。靈靜笑著將她抱住:“沙沙跟我坐一起。”沙沙忙了好久才將雙腿抽出來,兩人一塊擠在副駕駛座上。
    小車緩緩地發動,隨後平穩地駛出了小巷。
    附近地街道間電力還沒有恢復,員警、軍隊、記者都已經過來了,先前的戰鬥中,一見到家明也能操控異能。維多利亞立即便選擇了退走,雖然打下去她有不死異能的支持也未必就是輸,但在別人的地盤上就這樣糾纏下去顯然也沒有了多少的意義。她們打定了主意要逃,此後地追擊其實也未能留下誰,畢竟這幫人都是極端能抗,挨上一兩下沒什麼大礙,十幾下也不會死,之前軍隊都沒能留下人,這次又是她們地主動出擊。自然也很難設成死局。
    缺了玻璃的小車緩緩駛出遭到了破壞的街區,稍稍提速,讓涼風從視窗吹進來,路燈的照耀下,轉過一條條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氣氛顯得安靜。^^ ^^“我……”想要說點什麼,然而開口之後,卻又笑了笑,望向擠在旁邊地靈靜和沙沙,“呵。還是先回家……”
    這句話後。靈靜和沙沙倒是稍稍活躍了起來,“這個地方以前沒有的吧……”、“那個粥鋪還在呢……”、“新華書店換地方了……”如此輕輕柔柔地說上一兩句。其實彼此心中都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有無數螞蟻在身體裡爬,心臟噗噗噗的跳,一半緊張、一半放鬆、一半嘈雜喧鬧、一半安逸空靈,就像是整個人都被打碎了一樣……
    半個多小時後,小車駛入聖心學院的範圍。由於已經放了假,廣場上沒有開學時那般的熱鬧,但也有三三兩兩地人群在路邊走,一些住在附近的少年人成群結隊,隨後進了道路邊的網吧,畢竟是學校旁邊,這類娛樂是從來不會缺的,也有在花壇裡納涼約會的男男女女,奔跑的孩子。街市上閃耀著霓虹。
    “家裡好多用的東西都沒有了吧。”沙沙這句話一出,小車在不遠處的路邊停了下來,三人進了新開的超市,毛巾、臉盆、牙刷、牙膏、沐浴露……各種各樣用地東西都要買起來,經過食品區的時候,靈靜問了一句,才發現三人都還沒有吃飯,於是又是油鹽醬醋的一大堆,反正外面有車,拿回去是不成問題的。
    如此在超市里走過一遍,三人每人推的兩輛購物車都已經滿了,看起來有點嚇人,不過往日的感覺似乎又在這片刻間悄然走了回來,到購物台時,靈靜將一盒避孕套扔進了車裡,那銷售員是個十**歲的青年人,看看這一男兩女,目光有些疑惑。四年過去了,靈靜和沙沙的氣質變得更加出眾,唯有家明當了四年的笨蛋,這時候安靜地站在兩人身邊連陪襯都不怎麼稱職。
    如此安靜地結了帳,他們將東西搬上車,這一次,靈靜和沙沙一齊到了後座上坐著。家明發動汽車,繞過熟悉的上坡,熟悉地轉彎,不一會兒,更為熟悉地街道也出現在了眼前。沙沙想起四年前她想要搬出去,最終搬出去那一天的事情,靈靜想起她去往維也納地那一天清晨,轉過街角時那如火的晨光。不一會兒,車輛在那小樓前停了下來。遠遠近近,有熟悉和陌生的燈光。
    家,終於回來了……
    擇菜、刷鍋、洗碗、換鋪蓋……
    四年沒用過的東西,一切都得重頭來過。
    “那罐煤氣四年沒用了,還能點火啊?”
    “離開之前不久才換的煤氣,我記得……好像是……”
    “不會爆炸吧。”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電視沒有線……”
    “毯子全是樟腦丸的味道……”
    家明框框當當地在廚房弄煤氣管。靈靜便坐在客廳裡擇菜,沙沙將涼席拿去廁所用水沖了幾遍,用毛巾抹掉水漬後放在客廳用電風扇吹,隨後打開電冰箱等著製冷功能恢復。家明從廚房出來,打開電視看了看:“我下去接條線上來。”
    “不用了吧……”
    “很快。”
    他從門口出去。沙沙搬了碗碟過來洗。還沒洗完,那電視信號便恢復了,家明進來時,還能看見他跟下麵遊戲廳地老闆揮手打招呼,隨後也坐在小茶几邊替沙沙洗起碗來。^^^^三個人正正經經坐下來看電視,這樣的感覺,無論如何都是久違了。
    相對於靈靜和家明,三人之中變化最大其實還是沙沙,以往都是跳脫無忌的性子,這時候已經完全安靜下來。正是仲夏,她穿著便於行動的薄綢褲,即便是併攏著安靜地坐在那兒,也能完美地顯出雙腿的優美與修長,她低著頭,劉海與鬢角輕輕地垂下來,坐在她旁邊地家明不時扭頭看她。
    “幹什麼?”察覺到家明地目光不時望過來,沙沙遲疑著問了一句。家明伸手將她的身體摟過來,嘴唇貼在她額頭上:“對不起……”
    一隻手緊緊揪住家明胸口的衣服。沙沙吸了吸鼻子,片刻,另一隻手掬了水猛地潑上來,她掙脫家明,笑:“有病啊!”
    “已經好了。”家明指了指腦袋。
    “不知道葉爸葉媽再看到他會是什麼樣子。”沙沙道。
    靈靜聳了聳肩,抿嘴一笑:“估計得再打死一次去……”
    煮菜、吃飯,說說鬧鬧,那天晚上他們再度睡在一起,時隔四年,一切都顯得有些安謐。
    從超市里買回來的避孕套沒能用得上。這樣的一天時光。畢竟使人心力交瘁了。星光從窗櫺灑進來時,風扇呼呼地吹。家明睡中間,兩個女孩子睡兩邊,靈靜穿了一件長襯衫當睡衣,雙腿如藕一般雪白雪白的,在那邊不時動一下,沙沙的身上則只穿了簡單的胸圍和內褲,枕著家明的手,雙手放在小腹上,一動也不動。就這樣睡了半個多小時,家明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靈靜滿眼淚光望著他地情景。
    兩人對望了片刻,靈靜咬緊牙關,伸手在他胸口上便是一拳,隨後又是一拳,另一側,沙沙終於轉過身去,背對了家明,但從手上傳來的輕微顫動來看,顯然也是哭了。
    摟緊了靈靜的肩膀,另一隻手也要將沙沙摟住,沙沙轉身過來,趴在他肩膀上,隨後卻是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抹了抹眼淚,卻不發出任何聲音,就那樣下了床了,走到客廳裡,方才聽到嚶嚶的慟哭聲傳來,靈靜也是赤足下了床,只見沙沙雙腿併攏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雙手握起拳頭緊壓著大腿,俯下身子低聲飲泣,眼淚便像是斷了線般的從臉上掉下去,她過去在沙沙身邊坐下:“沙沙啊……”
    家明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到沙沙的另一邊,給哭得喘不上氣來的她輕撫著後背,靈靜抹了抹眼淚,哽咽著大聲道:“你這四年怎麼過的啊?頭還痛不痛啊?”
    “已經不痛了。”家明搖了搖頭,聲音平淡低緩,“我們高中畢業那年,越來越痛,那個時候以為沒辦法了,送你們走了之後,一直痛到真地受不了,腦子也變糊塗了,後來的兩年多,變得跟傻子一樣,走了一些地方,自己也不清楚,半年多以前才慢慢好起來,最近才把事情想明白的。”
    “腦袋裡被放了一些東西。”他揉了揉額頭,“那傢伙……不是人,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一般人的話,怕是真的出事了,不過反正已經挺過去,以後不會再有了……”
    “什麼啊?”聽不懂,靈靜哽咽著問。
    “呵……”家明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無奈而苦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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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1: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三節 不許再有

     四年以前,剛剛診斷出頭痛的緣由時,家明曾經有過很多的想法。
    腫瘤的出現,其實有些不明不白,因為上一世的時候身體狀況良好,長期的鍛煉下,感冒都沒有患過,回到十歲的身體裡,依然是同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就突然多出一個腫瘤來,唯一的解釋,自然便是那只鳳凰動的手腳。
    那麼,理由是什麼?
    各種各樣的想法可以很多,然而讓他篤定了這件事的理由,大概有兩條,第一,自己回到十歲時,等若是憑空多了一段生命,或許在原本的世界中,自己剩下的生命,就只有這區區幾年,因此鳳凰在讓自己過完這幾年後強行將生命停止,是可以說得過去的。如果說這一點太玄,那麼第二點的理由就是確確實實的了----他懂醫學。
    有些事情如果不懂,可以隨便亂想,但正因為懂這方面的事情,也就恰恰扼殺了他心中的僥倖,這樣的腫瘤,即使放在二十年後,或許都沒有治癒的希望,而當他再查過大量的資料,加上凱莉那邊醫療團的診斷,這件事就更加不存在回轉的餘地。他曾經見過很多的事情,也見過很多位於世界頂層的人,無論他們多麼的天才橫溢,多麼的神奇,甚至如同納塔麗這樣的異能者,多麼強大多麼匪夷所思,但在生與死、在命運的面前,人卻都如同螻蟻般的平等。^^ ^^
    他曾經當了一輩子的殺手,見過太多的生生死死,它便如同宇宙間的黑洞一般,任何事物都將在其中淹沒,無論你生時是何等的燦爛,但死後必將無聲無息。因此縱然留戀。他卻不會有不切實際地僥倖,或許一些癌症病人都會想著我如果多堅持一天,可能特效藥就出來了,但他卻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會去爭取,但假如做什麼都沒意義了,人就只能認命。
    零一年初,頭疼到再也忍不住的時候離開了雅涵。此後腦袋終於因為這無法忍受的痛苦而變得混混沌沌,到之後再慢慢平復、清醒。混亂的記憶開始清晰之後,這些疑問,似乎也在腦海中慢慢被解答了出來,那只鳳凰的用意。也終於開始變得明朗。
    其實是一件禮物。
    裴羅嘉在圍捕鳳凰的那一晚幾乎是異能者盡出,少說怕也有幾十名,後來這些人被鳳凰的火焰吞噬之後,也不知道是出於怎樣地心理,在讓自己回到過去的同時,那鳳凰也將這股龐大地力量塞進了他的頭腦裡。^^ ^^
    真是開玩笑了,一個普通人的身體,怎麼可能承受得了這樣龐大的力量,例如納塔麗這樣地自然進化傳承者。其實並非是身體裡蘊含的力量一代代的減弱,而是因為她們本身的身體素質在脫離進化者的方向。於是她們就只能經歷一次次的覺醒來做出提高---讓異能改造身體,再由經過改造的身體承受更多的異能,納塔麗的身體幾乎是從出生開始便在為著覺醒而做準備,如今也只不過覺醒了兩次,家明又怎麼可能在幾年地時間內承受下比這更高的力量。
    鳳凰不是人,它根本就沒考慮一般人能不能受得了----或許是考慮過地,但也僅僅是把握住這具身體不至於崩潰的極限狀態,因此這些年來,每當受到外界異能的刺激,家明身體裡的異能也會更加迅速地作為反應。不斷地壓迫他。最終,當身體成長到勉強可以承受這股力量的時候。它就直接爆發了。
    假如家明不是殺手,上一世不曾有過那樣多的承受痛苦的經驗與訓練,一般人即便身體跟得上,在那種多一點就能讓人崩潰的痛苦折磨下,或許也是死了。如今能夠活下來,真的是一件太過僥倖的事情。
    不過,鳳凰地事情當然還是沒辦法跟靈靜和沙沙坦白,他大概解釋一番,重點自然是讓兩人知道今後不會再有這樣地事,夜色如水,略略放下了心事,早已累了的三人也終於回到床上。沙沙哭了一場,沒了力氣,趴在家明胸膛上便沉沉睡去,靈靜看了他好一會兒,輕聲道:“以後不會再有這樣地事情了?”待家明搖了搖頭,也終於進入夢鄉。
    晨光微曦,雞鳴的聲音,車輪從街道上走過去,遠遠的,有菜場中商販的互相喊話聲,顯示著早晨街市間的寧寂與空曠,她在這片熟悉的氣氛中睜開眼睛,恍如隔世的感覺。
    身邊是熟悉的柔軟的軀體,隱約還有著沐浴露的香氣,她睜開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目光與思緒才在這片恍然之中聚焦,靈靜抱著她睡得正香。===
    家明……
    曾經這樣溫馨的記憶裡,她都是習慣賴床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決不甘休的那個,想起昨晚哭過的一場,睡得晚了,今天卻是比靈靜更加早的醒了過來。四年來幽暗天琴的記憶在這樣的環境裡反而比曾經的同居生活顯得更不真實,但每天每天訓練的習慣畢竟是留下了。
    她坐起來,床上只有穿了襯衫熟睡的靈靜,風扇在床邊呼呼地吹著,清晨的空氣帶著絲絲的涼爽從視窗透進來,外面還只是濛濛亮,遠遠近近,鱗次櫛比的房屋間有著橙黃或乳白的光,仿佛昨晚漫天的星光都被搖落下來,附近的菜市場、下方的街道已經隨著清晨的降臨而開始運作起來,何其熟悉又陌生的情景。
    家明不在……她想著昨晚發生的那些事情,心中有著絲絲的惶恐,害怕這一切都並非真實,這樣的恐懼使她的身體有著微微的顫抖,她從床沿上下來,穿上拖鞋,由於身上只穿了胸罩與內褲,她將外衣披上,再看了一眼熟睡的靈靜,走上陽臺。
    空氣更加清涼了,一名推著三輪車的商販正從下方的街道間走過,不遠處有幾名學生模樣的人走出電腦室,大概是玩了個通宵,晨風之中,精神仍舊是亢奮的,前前後後地說著話,斜對面一間店鋪正在開門,其中透出黃色的光。陽臺欄杆擋住了她下半身雙腿**的風光,主臥旁邊便是她曾經睡的側臥,沒有人,沒有燈光,寧寂無聲,側臥旁邊的小雜物間關著門,她伸手推開,些許的燈光下,已經沉寂了四年的房間依舊在黑暗中沉睡著,小床上的鋪蓋已經收好,電腦上蓋著白色的布,記憶中少年喜歡在淩晨守在電腦邊處理事情,暖黃色的燈光映照著仍有熱氣的咖啡杯的景象,並沒有出現。
    她關上門,穿過側臥到客廳,在黑暗中走進同樣昏暗安靜的廚房,再走出來時,她站在那兒有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隨後,細微的開門聲響了起來。
    有人推開了家門,門外的路燈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熟悉的身影拔出鑰匙,另一隻手上提著塑膠袋,隨後也看到了站在裡面的人:“醒來了?”家明輕聲說了一句。
    “嗯。”
    “出去買早餐了,豆漿、油條……出去後發現身上沒錢,又回來拿了一次……”
    “我都不知道……”
    “呵呵……”
    將東西在桌子上放好,兩人走近廚房,開了燈,沙沙拿出瘦肉來剁成肉末,家明燒熱水,將昨晚超市買回來的米粉泡開,準備早餐。做這些事情的過程裡,沙沙又問道:“你這四年到底是怎麼過的啊?”
    “頭痛了就到處跑吧,跟叫花子一樣,走了很多地方,沿水路往上游走,最遠到了裕江,好一點的時候,弄了輛車賣糖炒栗子。”沙沙伸手摸他的額頭,他笑了笑,“總覺得記得很多事,可具體就是亂糟糟的想不清楚,就對糖炒栗子有印象了,真是……”
    “不痛了吧?”
    家明搖了搖頭,攬住她的肩膀:“你呢,威尼斯怎麼樣?沒被欺負吧?如果有人欺負你,幫你打小報告。”
    “都是訓練。”沙沙將頭抵在他肩膀上,頓了頓,“哭了一年……沒想過你還會回來了,都要找其他男人了呢……”
    沒等家明回答,她又笑起來,低聲道:“初中畢業就跟你不明不白的,高中都習慣了,可這四年……沒碰過男人,感覺好陌生的樣子,都快變回處女了。“咳,這幾天多複習下?”
    “別那麼快碰我……小時候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知道,等到知道什麼是處女之後,我就已經不是了,好不容易有這種感覺,想多體驗一下呢……”這話半真半假,她說過之後,額頭依舊抵在家明肩膀上,沉默下來,這種角度下看不見她的表情,只在片刻之後,聽得她又說了起來,聲音輕柔儼如囈語一般,“家明,別再有這樣的事情了,不許再有了……”
    “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辦啊,四年的時間,假如我和靈靜……我和靈靜真的當你死了,真的碰了其他的男人,你這個時候才回來,那怎麼辦啊,我們還怎麼在一起……你也許可以說你不在意,可我和靈靜不行的,到時候還怎麼過下去啊,那些帶著我們一起訓練的人,特工也好,雇傭兵也好,基本都沒把這些事情當成一回事,這幾年……我昨天想起來都害怕,或許就差一點點,如果我完全當你死了,當自己也死了,變得跟他們一樣,那我現在……我最後怕的就是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許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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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四節 再會

     與沙沙在廚房裡一邊說話一邊弄早餐,窗外的天色逐漸亮起來,香氣飄出來時,靈靜也揉著眼睛起了床,她在廚房門口看了一眼,隨後回房穿好衣服,略略打扮一番,沙沙端了煮好的米粉出來,隨後也跑過去整理了頭髮,兩人的臉孔映在鏡子裡,一個英氣,一個文靜,桌上放著四年多以前兩人的合照,鮮明地映襯出姐妹倆成熟的軌跡。
    靈靜的一頭長髮早已剪斷了,如今看起來比沙沙腦後的馬尾還要短一點,只用簡單的髮卡從側面挽起來,那股文靜的氣質便更加被凸顯了出來,沙沙用手比了比:“好可惜的頭髮啊,你從小就留起來的……”
    “方便行動,而且一個人住,就不用打理自己了。”
    “變瘦了,鼻樑倒是更高了的樣子……四年的時間,胸部也沒變多大,不會這裡也瘦了吧……”
    “呵呵……已經可以了好不好!”
    沙沙冷不丁地將雙手伸下去,靈靜便笑著掙扎了起來,兩人打鬧一陣,坐到餐桌前吃早餐時,靈靜夾起第一束米粉,儼然是舉杯的樣子:“慶祝……回到家!”
    夏天的清晨,日頭出得早,金黃的日光不一會兒便爬上了窗臺,空氣倒仍舊保持著涼爽,三人吃著東西,靈靜如同往日一般撕開油條放進湯裡:“那……接下來怎麼辦呢?回去見爸媽嗎她說的自然是自己的父母,沙沙看了家明一眼:“反正……也是要回去見的吧。”言語之間卻有些遲疑,大約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家明吃著東西:“伸頭縮頭也是一刀?”
    這句話說完,靈靜和沙沙倒都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白了他一眼,靈靜道:“算了吧,今天還是別了,都還沒想好怎麼跟爸媽說呢。算什麼事啊……爸媽准得再打死你一次去。”她想了想,嗔怪道:“我說你當時幹嘛要坦白啊!”
    “這種事情……”家明無奈一笑,“沒想過要未雨綢繆啊……”
    三人為著這件事說了一陣子,沙沙說起納塔麗,說起小孟等人,終於還是決定上午該出去一趟,這些事情靈靜倒是沒打算參與:“我把家裡打掃一下吧。也許回家看看爸媽他們,沙沙昨晚拉著我跑掉,手上是拿了槍的,要是有人在他們面前提一下,他們一準得擔心。”
    靈靜擔心的是這個,沙沙倒有些擔心那幫吸血鬼再來,跟家明說了一下,家明倒是笑著搖了搖頭:“她們應該已經離開了。”
    “這個也知道?”
    “呵,再不離開就走不了了……”
    昨晚三人終於見面。家明基本沒有太多的戰鬥**,但事情到了今天,血族地威脅就會被正式提上日程,假如維多利亞等人還沒走,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去將她們解決掉。眼見家明有信心。沙沙也就不再多說。臨出門時,靈靜張了張嘴,好半晌,方才說道:“雅涵姐幫你生了個女兒。”
    空氣在瞬間安靜下來,她抿了抿嘴,想了許久:“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不理智。雅涵姐真的很愛你,為了淘淘她差點跟家裡人決裂,好多人跟她求婚她也拒絕了,她也以為你死了,心裡一直只有你一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我們四個人都認識這麼多年了,其實就像親人一樣,不管什麼事。以後總能坐下來說清楚的,現在……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她,總得讓她知道你回來了……”
    一旁,沙沙輕輕地點了點頭。
    家明拉上門,靈靜在他的視野中伸了個懶腰,白色的襯衫輕攏著窈窕的身材,笑得文靜而清雅。
    上午九點,日光如火。
    黑色地轎車駛過城市間的道路,在前方十字路口停了下來,王圖佳看著手中的地址簿。朝四面看了看。隨後指了左邊的方向:“從這裡上去。”
    “確定?”
    “應該沒錯啦,你看上面過去救基本是別墅區。小婉和東方學長的家應該就是這裡吧,你看……園藝路,對了。”
    加上王圖佳與那年輕的司機,車內一共是兩男兩女,如果有意地回溯一下,我們或許還能記得這個曾與家明一塊去過巴黎旅遊的小團體,王圖佳、羅靜雯、梁明超、李松,都是在同齡人中相對出色的年輕人,彼此也都有著不錯的家世,雖然一直也有著因為攀比、驕傲而產生地磕磕碰碰,但四年的大學過去,卻仍舊還保存著一份不錯的友誼。如今再回到這座城市時,便也自然而然地彙聚在一起。
    說起來,四個人的大學都是考入了不同城市的學校,四年地時間裡,也各自有著自己的戀情,但是當再度彙聚,各人之間的曖昧便又展現了出來,我們可以知道,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固定的配對,王圖佳與羅靜雯各有各的魅力,梁明超同時對兩人抱持著好感,李松也是一樣,他們之間曖昧的存在其實更多地倒像是通過表現而證明自己的魅力。當然,各自表現的手段也已經含蓄和成熟得多,不會再像幾年以前那般,彼此之間甚至會因為某人的炫耀而發生尖銳的衝突。
    四年的時間過去,對於他們這一屆的大學生來說,只要是應屆上線的,多數都是在今年畢業,在他們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暑假,各自都拿到了大學文憑,人生地另一個階段即將展開,工作、上崗、接觸社會、成家立業……聖心學院的圈子對於他們進入社會前建立關係網有著莫大的幫助,同學聚會,自然也是最為方便的手段。
    他們這次過來的目的,便是為了給東方兄妹送聚會的請柬,東方婉的一份是分內地,而消息靈通的他們也聽說了一向在南方打拼地東方路這幾天回到了江海,如果能請到他,自然就更是理想。
    東方家這附近地環境相當不錯。樹木織成的林蔭猶如巨傘一般地籠罩了道路上空,四周多是大大小小的花園別墅,小公園、綠化帶隨處可見,四人地家境也都是相當不錯,但說起住在這邊的富豪來,仍舊免不了羡慕一番。小車轉過下一處轉角時,王圖佳忽然瞥見了道路邊走在林蔭下的一對身影。想要定睛看時,小車已經轉了過去。眼見她兀自回頭皺眉的樣子,後座上的李松也朝那邊看了看:“怎麼了?”
    “沒……好像看到認識的人了……顧家明,還記得吧?這幾年同學會都沒見過他,不知道跑哪裡讀的大學。”
    “顧家明?不可能吧。”她這樣一說,羅靜雯與梁明超兩人也回了回頭,梁明超說道:“畢業那年聽說他出事了,被員警抓起來,後來判了刑……大學是肯定沒讀了。不知道判幾年,不過……也許已經出來了也說不定……”
    “怎麼、怎麼可能!”王圖佳瞪大了眼睛,羅靜雯也道:“不會吧?沒聽說過呢。”
    “絕對是真的,說是幫人潛逃,情節惡劣。當時跟他玩得好的,據說是他女朋友地那個柳懷沙知道嗎?混黑社會的那個。”
    王圖佳皺眉道:“我剛才好像就是看見他們倆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柳懷沙家裡販毒,事發了,員警來抓她的時候,顧家明幫她逃跑。據說還襲警了呢,當時上了報紙的,只不過我們那時候沒怎麼關注,但同學中間有很多人知道的啊,你居然一直不清楚……大家都說柳懷沙是逃到海外了,你們不知道,沙竹幫從那以後就沒了嘛,當初可是第一大幫派,上面說打。一夜就掃完了,我家認識好幾個叔叔伯伯都是出來混地,這事他們經常說,柳懷沙怎麼敢回來,我估計現在通緝令都還有她……”
    “那個沙竹幫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羅靜雯點頭附和道。
    四人就這件事討論一番,梁明超信誓旦旦,不一會兒家明在牢裡被人打到殘廢的不確定消息也出來了。車輛駛到通訊錄上的位址時,這幾人看著大門內的一番光景才微微有些傻眼,各種各樣的車輛此時在大別墅外地道路邊排成了一排,守在大門邊的光武警就有一隊。裡面看起來人群走動。側門處也有許多看來身份不俗的人進進出出,王圖佳拿著地址簿對了兩遍:“搞錯了吧。”這哪裡是私人別墅。簡直比政府大樓還忙。
    “我去問一下吧。”李松將那地址簿對照幾遍,隨後下了車跑過去:“我找東方路、東方婉,請問他們是住在這裡嗎?”心中倒是沒抱什麼希望,誰知道其中一名武警在用對講機與裡面說過話之後略略詢問了他們的關係,隨後便直接請他們進去。
    一路跟隨那武警來到客廳,四人才感受到了那無所不在的緊張與壓迫感,外面的走廊間走動的是身份各異的人,客廳此時也有幾撥人在等著,其中有幾個他們也認識,那是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政府部門領導或者大集團老總,雖然偌大地客廳仍舊顯得寬鬆,但是四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與這些人同處一個場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看起來還都特別嚴肅,那種無形的壓力就足以讓人忐忑不已。
    “怎麼回事啊。”
    “金融危機還是怎麼了……”
    “肯定跟昨晚的恐怖襲擊有關……”
    四人交頭接耳地交換著意見,傭人也在第一時間走了過來,詢問了他們想要的飲料,隨後跟他們說了東方路還有點事,馬上過來。過得片刻,幾名穿著軍裝的男女從樓上下來,與客廳裡的一撥人打了招呼方才離開,其中軍銜最高的是一名少將。
    他們在這樣的氣氛裡喝著飲料,過了不久,東方路終於從樓上下來,雖然之前不是一個年級,但他在聖心學院時是學生會長,王圖佳等四人又向來活躍,他看得幾眼,便將他們認了出來,一一打過招呼,隨後聽他們說起學生聚會的事情。
    “如果沒事地話,一定儘量過去,小婉她這些天都不在家,你們也看到了,家裡亂七八糟地很麻煩,我可以幫你們把請帖交給她,當然你們自己給也行。她最近在辦新公司,呵,沒住在這邊,如果要找她,可以去……這是電話號碼……”
    對於任何人都不怠慢輕忽,這大抵是東方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了,與幾人聊了聊近況,聊了聊都認識地一些同學,送著他們一路出去的時候,後方的客廳似乎變得喧鬧起來,隨後,幾道人影從裡面大步走了出來,為首的那人他們多少曾在電視上見過,就算不知道具體的身份,至少也明白這位名叫方之天的中年人在整個國內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由於他們走出來,此時遠遠近近別墅內外的人都朝著另一個方向望了過去。
    由大門過來的道路上,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也再度映入了眼簾,那是他們方才說著“坐了牢”的顧家明,這個時候,他正蹲在路邊,指著花壇裡的一束花草,正笑著跟身邊的女子說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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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1: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五節 守節

     接近中午的時候,灼熱的天氣變得陰涼了下來,朵朵烏雲籠罩了江海市上空,看起來快要下雨的樣子。
    “靈靜說得對,雅涵姐等了你這麼多年了,她帶著個孩子,心裡的苦,沒多少人知道,你該先去見見她,見見淘淘……你不在的時候就想著再見你,見到了才覺得這麼多麻煩事,不知道以後怎麼解決呢,大家以後怎麼辦啊……可不許因為頭痛就跟雅涵姐私奔了哦……”
    從東方家別墅出來,在街角與沙沙分開,沿著道路信步而行,到了周圍沒人的地方,方才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順手往旁邊下水溝的鐵柵欄扔了下去。那裝著細沙的小瓶子在空中翻滾著,將要落地的瞬間,家明手一壓,陡然懸浮在了空中,他站在那想了想,隨後刷的一下,這瓶空見之塵再度飛回到了手裡,被他塞進褲兜。
    昨天的事情解決之後,納塔麗等人便過來炎黃覺醒這邊做客,或許也可以象徵著四年前禦守滄死後便開始變冷的雙方關係又開始升溫,對於家明來說,今天自然也一舉兩得地見了各個該見的人,大概聊一下這四年的近況。過來送請柬的幾名老同學姑且不論,事實上跟其他人的閒聊也並不算長,跟小孟見面,道聲感謝,問下將來的打算,順便約好日後找個時間去家裡吃飯,與東方路、方之天等人打個招呼,道聲平安,納塔麗那邊就算對家明的力量感興趣。自然也不可能在這裡就跟他切磋一番,當成一般朋友似的聊上幾句,真正讓家明花了點時間地,其實是東方若的病情。
    說起來很無奈。有些事情陰差陽錯,炎黃覺醒這幾年來拼死拼活找空見之塵的下落,源於家明曾經給的有關空見之塵地資料。事實上空見之塵對於異能的研究當然有幫助,然而家明知道的也不多,對於是否能夠治療東方若,就更是純粹敷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自然也不可能跑出來跟人坦白,東方若自昨晚醒過一次後便再度陷入沉睡。而炎黃覺醒這邊得到空見之塵後還處於完全迷糊的狀態,家明花了一個多小時做的,便是對她做出適當的治療。
    空見之塵是沒有辦法治療人,但是東方若此時地狀態與他曾經經歷的狀態極其類似,同樣是龐大地精神力對於身體造成了巨大負荷。他的病情來得凶也來得急,一次性便要命。挺過去了就海闊天空,東方若則等同于慢性病,長年的折磨也已經將她的身體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對於如今擁有了龐大異能地家明來說,雖然當醫生不可能稱職,對於這種病症實在是瞭解甚詳,一番裝模作樣,將空見之塵騙過來之後,他也讓少女體內的異能消耗了七七八八,令她地身體趨於平穩,醒來之後。估計視力也會復原一部分。至少一定的時間內,不會再需要輪椅代步了。
    整個治療過程不會這麼簡單。大概會需要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畢竟家明解決自己的問題也花了足足四年,而少女身上的問題是由於人們在自主探索中產生的錯誤,時間持續了這麼久,要解決當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按照家明的估計,每年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做穩定和觀察,治好之後,那種能夠清晰看見未來的能力也將受到限制,大約只能有模糊地預感。但至少少女能夠活下來,身體好起來後,應該還能像普通人一般體驗人生,結婚生子。
    這倒並不是家明暗中做地手腳和限制了,畢竟類似於他、類似納塔麗、類似維多利亞,也能夠對於感興趣的事物有模糊地感應,這就是他為什麼能夠肯定維多利亞等人已經離開江海的原因。但是想要清晰地推導未來,那就真的是屬於神的領域。這事情跟方之天等人說清之後,雖然有些惋惜,但他終於還是慶倖侄女的性命能夠保住,更何況,能對未來有個模糊的判斷,已經可以對他這類的決策者起到相當大的幫助,可以知足。
    對於空見之塵,家明目前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種東西想要出成果,各種人體試驗少不了,他自然沒什麼慈悲心,但一項科技的進步,最直接導致的,就會是各方面勢力的動盪,到時候恐怕又將他扯進去。扔掉也無所謂,但考慮到那幾名血族還在外面生龍活虎,他也就將這東西留了下來,權當保險。自己殺了他們中的一個,日後的衝突免不了,就算完全不想惹事,這個問題遲早也得解決掉的。
    想想這件事,再想想雅涵、靈靜、沙沙,他上了公車,去往雅涵公司所在的地址時,暴雨也迅速地降了下來。
    夏季突如其來的大雨,夾雜著轟鳴的雷電降臨這座城市時,雅涵正坐在大廈二十三層的房間裡喝著一杯綠茶,放鬆著整個上午都繃緊了的精神。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理由在於公司的兩名高管因為昨晚發生在城裡的一些意外而受傷住院,恰巧他們負責的一項合作案今天正式洽談簽約,事到臨頭只能自己匆忙補上,這種臨時換將的情況下,上午的時間裡雙方談得還算不錯,現在就看下午的進展,不過想來也已經能夠敲定這一切了。
    原本就曾想過絕不會讓工作的事情影響到她與淘淘的生活上去,但這次的事情實在太過突然,合作案對於公司的意義也很重大,好不容易空出時間來,跟淘淘說好今天去逛街的計畫便因此推遲了,這是她在淘淘面前少有的幾次食言,好在淘淘年紀雖小,卻非常懂事。只是要求跟著媽媽來公司玩,母親在下面談判時,她便在上面的辦公室由助理陪著看動畫片。中午母女倆在公司食堂吃完飯,淘淘在辦公室旁地休息室裡午睡。雅涵在哄了女兒睡著之後,才出來籍著這不多的閒置時間清空思緒。
    她從小便有的腎病綜合症這幾年來其實也沒有斷根,只是家明走後的三年多以來,有了淘淘在身邊,她比以前更加著意地維護著自己地身體,時常做一些溫和的鍛煉。病情倒也並沒有復發。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平日裡稍微比一般人容易疲勞,當然。只要不像工作狂一樣的熬夜,問題倒也不大。
    一點多鐘,辦公室裡安安靜靜的,她坐在窗邊,看著外面變得陰暗的天色。狂風驟雨肆虐地街道,偶爾喝一口茶。中央空調的效果良好。保持著夏日裡涼爽地恒溫,卻也隔開了自然,令人感受不到這酷暑之下雷雨肆虐的真實氣息,她坐了一會兒,起身想要去頂樓看看,但瞥見辦公桌上的時鐘之後,也便做了罷。
    一點半,該是將下午要談的事情再做一次溫習的時候了。
    “家明,最近有些累啊…目前地事情算不上輕鬆,主要是因為父親那邊仍舊是存著將自己培養為接班人的想法。事實上父親那邊比自己肯定更累。他也已經儘量照顧了自己地狀況,有病的身體。^^ ^^再加上有個淘淘,如果自己是個健康的男人,估計現在早已經被操練得跟牛一樣。自己這邊也有些矛盾,不是非要當女強人不可,但父親接受了淘淘,自己也得成全了他的心願,算是父女倆共有的默契。跟存在於想像中的那個影像略略訴苦之後,她打開電腦,戴上低度數的玳瑁眼鏡,開始繼續複習資料,片刻,按下了辦公桌上的電話。
    “阿蘭,幫我把上午說過的那幾分資料拿過來,還有去年華東地區的年度報表,我現在想看。”
    “好地。”
    鬆開對講鍵,聽到助理地回答之後,她再度沉浸於思考的世界裡,拿起原子筆在草稿紙上寫了一陣,隨後下意識地將那支筆夾在了左耳之上,這個動作令她地身影有著一股難言的知性美感。敲門之後走進來的那人也正好看見這一幕,他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方才走過來,雅涵伸出手想要接資料,片刻方才驚覺地抬起頭,伸手捋了捋獨處時有些亂的髮鬢:“哦,家駿,過來了?”
    “阿蘭說你要資料,我就知道你大概休息夠了,所以幫忙拿進來,順便談談下午的事情。”
    辦公桌前的男子笑了笑,將資料放下,他是公司的副經理之一,名叫傅家駿,相當有能力的一個男人,這次的事情突如其來,比較棘手,上午也就是他與雅涵搭檔,將事情接下來,眼見他進來,雅涵點了點頭:“坐。”
    “淘淘午睡?”
    “嗯。說事情吧……其實這次的合作案吳主任他們已經做得很不錯,上午談妥了大半,但關鍵的我認為還是在下午要談的幾點,雙方的利潤分配,先前商議的百分之三十五從上午看起來他們不會滿意,我對比了華東地區這幾年來的銷售情況,同領域各個公司的份額,這方面很有可能成為突破口……”
    不願意多談無謂的事情,雅涵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繪製著對比曲線,開始與對方商量下午的重點,傅家駿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紙來,他所作的功課,也正是雅涵在說的這些:“事實上,我們的想法真是不謀而合……”
    幾年以來,兩人的搭檔不是第一次,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傅家駿的能力也足以令他在任何地方作出亮眼的成績來,在工作上能夠有一位這樣厲害的同伴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而在這件事上,傅家駿用昨天一晚做的功課顯然比她更深,在草稿紙上一邊解說一邊畫出更詳細更有說服力的曲線,隨後走過來在電腦上做調整,他的神情看來一絲不苟,但過得片刻,雅涵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將身體朝旁邊挪動了一下,因為看似無意的,傅家駿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一隻手撐住辦公桌。^^ ^^一隻手撐在她工作椅地後背上,看起來已經是相當親昵的態度。
    若有似無的,傅家駿的動作,事實上也有著相當謹慎地試探意味。
    “呵……你一直是這麼敏感……”
    察覺到雅涵的躲避動作。傅家駿倒是笑了起來,雅涵淡淡地搖了搖頭:“抱歉,如果我的誤解令你產生了困擾,我道歉。”
    “不是誤解。”朝旁邊退了一步,傅家駿笑容誠懇,“你知道的。不是誤解,我的確是失敗了……一點小挫折……”
    雖然已經生了個三歲的女兒。但以雅涵地條件從來就不缺乏追求者,億萬的家世,姣好地面容,長期鍛煉保持的身材,知性與優雅的氣質。為人母后的成熟,病症帶來的嬌弱與內心地那股堅強結合在一起。再加上這幾年在商場上表現出的那種女強人般地魄力,任意一項都能構成巨大的吸引力,結合在一起後,就更是致命的誘惑。
    對她有想法的人很多,敢於追求的也不少,其中在外人眼中最被看好的幾人,一直維持著癡情的許默自然是其中之一,傅家駿也是。相對于溫文儒雅的許默,憑藉自己能力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傅家駿其實更有著潛在的強勢,而在公司內部。雖然目前已經不在雅涵面前發表任何意見。但張敬安似乎也有意給這一對創造機會,傅家駿是他地左右手。出身不高,雅涵是他唯一地女兒,在他看來,或許這一對的結合能讓一切都變得更美好,他有了抱孫子地希望,淘淘有了父親,雅涵能夠走出昔日的陰影,公司也有了未來。
    這種默認的態度在近兩年來表現在一些極其細微、看似順理成章的地方,譬如方才傅家駿拿著檔進來,助理阿蘭卻沒有任何提醒----雅涵在這方面並不隨和,自從生了淘淘,家明又不在身邊,她對於私人空間就格外看重,如果不是張敬安說過話,已經跟了她幾年的阿蘭根本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再比如這次會將她和傅家駿安排在一起,雖然看起來是各個部門協調,順理成章的結果,但其中多半也有張敬安的安排。
    能夠在昨晚出事之後立刻反應過來,然後給兩人安排機會,父親的能力也實在是值得欽佩的。
    對於這些事情,雅涵大概明白,但一直也不可能做出太激烈的反應,一方面是這些事情的確來自於工作的需要,另一方面,自從兩年前大概表現出自己的意圖,被雅涵明確拒絕之後,傅家駿雖然不死心,卻也都保持著極有分寸的試探,雅涵的職位高,在平日裡就極少安排雙方需要接觸的事情,若真有像今天這樣必須辦的事情,一切也都是公事公辦---畢竟是有能力的人,只要不做得太過分,雅涵的性格再封閉,也不可能讓所有對自己有好感的人都滾蛋,何況目前階段能對傅家駿做安排是父親的權力,如果自己非要如何如何,才真的是不成熟的表現,這種事情都無法應付的話,日後又怎麼可能掌握工作,應付形形色色的人。
    當然,就算再克制,每過一段時間,傅家駿也就會籍著相處的時機如同提醒一般作出這樣的試探或者表示,他的舉止很紳士,一般的女性就算不接受,或許心中也只有高興。雅涵閉上了眼睛,擰起眉頭,呼吸之後方才睜開,眼神有些不耐:“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傅經理,如果你再這樣,我只能請你出去。”
    傅家駿點頭退到辦公桌的另一邊:“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淘淘的父親真的令你這麼深刻嗎?即使過了這麼久了,都能讓你對其他男人敏感到這種程度?自然而然地產生排斥……我相信你剛才看資料看得很投入。”
    “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不希望跟不相干的人討論它。”
    傅家駿坐下來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就算他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墓地的那個顧家明?你曾經的學生?他是淘淘的父親?”
    辦公桌後,雅涵驀地抬起了頭,目光變得嚴厲。傅家駿揮動著雙手:“喔喔喔喔喔……別誤會,我沒有跟蹤你,別誤會別誤會……”他頓了頓,“跟蹤你也沒有用。我知道董事長也派人跟蹤過你……這兩年來你有一個規律,每過幾天常常會消失一個下午或者幾個小時,在公司裡又瞞不了人,很多時候……淘淘出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啊,或者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有意義地日子。你總會消失幾個小時,跟蹤也沒有用。我猜你應該是請了很厲害的人在身邊,這事董事長也知道,可是……你明白的,跟蹤雖然沒用,但大家畢竟是在同一個城市裡。上個月我有個朋友在墓地見到你了,說你在墓碑前蹲了一下午。後來我證實了一下,才確定了這件事……”
    “那個顧家明,是你以前的學生吧,一些熟悉你地人都知道她,你跟他比親姐弟還親,但在其他人那裡,他的口碑好像不怎麼好……雖然很難相信,但你現在的心境,我覺得怎麼都不可能常去一個不相干的人那裡坐,他應該是淘淘的父親吧。零零年的時候坐了牢。老實說跟你懷孕地時間對不上,但是監獄那邊有些含糊其辭。我想你大概是做了一些事……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好,就當是男人之間的小心眼吧……”
    這番話說得可謂光明磊落,傅家駿微笑著,片刻後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告訴董事長,這件事……只有我知道。”
    雅涵定定地望著他,過了許久,方才開口:“你比他高。比他帥。如果你喜歡,我也可以說你比他更努力。更有能力。更有責任心。這些評價他從沒在意過,他好地地方,一點就夠了。他是我唯一的男人,是淘淘的父親……”
    “……我愛他。”
    “可他已經死了。”
    “我為他守節。”雅涵眉頭也不皺地說出這句話,“現在請你出去。”
    傅家駿看著眼前的女子愣了半晌,終於,他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向門外,快到門口時回過了頭來:“你真的是很好地女人,我會花更多時間的……下午地事情還是會全力以赴,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的私事而影響到工作,待會見。”
    辦公室門關上了,雅涵皺了皺眉,開始繼續處理電腦上的資料,在腦中歸納今天下午要說的話,十多分鐘後,她看看時間,走到裡面的休息室中,睡在床上的小女孩也正好醒轉過來。同樣的時刻,大樓下方暴雨瓢潑的街道上,一輛公共汽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上車的人、下車的人,一把把雨傘在街道上匯成靚麗地風景線,家明從車上跑下來,一直跑到路邊地屋簷下,拍打著頭上的水漬,隨後,抬頭望瞭望不遠處地公司大樓。
    天空昏暗,雨聲嘩啦啦的,道路邊不少店鋪都亮起了燈,他沿著屋簷朝那邊走過去,閃電陡然亮起來,隨後是轟鳴的雷聲。家明在路邊停了停,走進一家禮品商店,幾分鐘後出來,手上抱了一隻將近一人高的白熊布偶。
    片刻,一人一熊走進了正處於上班時段的張氏重工大廈,由於外面的公佈欄上貼著招人面試的公告,此時一樓大廳裡顯得頗為擁擠,地上滿是水漬,抱著白熊的家明在大廳裡左右瞧了幾眼,隨後朝著熱鬧的接待台走了過去……
    關於最近的更新說一下,記得不久前有一位職業的撰稿人跟我說,靠著感覺寫東西,總是窩在家裡照網文這樣寫下去,遲早會寫廢掉的,本來已經有這方面的端倪了,曾經想一鼓作氣寫完隱殺好好休息一兩個月,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感覺的問題,腦子裡有構思,隱殺處於收尾階段,各方面的線索也基本上想好,但很多時候知道要寫什麼,就是沒有感覺,無法一氣呵成,寫完之後乾巴巴的,最近這幾張在我的草稿裡都分成了“正稿”和“附屬”兩部分,“附屬”是很多殘缺的段落,不像以前的廢稿,要麼幾千字一起廢,這個是一段段的廢,當時寫出來了,後來覺得沒必要,或者乾巴巴的,或者覺得不該這麼早出現,捨不得直接刪掉,就都移出來,目前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態。
    所以……大概說一下,目前真的處於低潮,一直在勉強寫,找感覺很痛苦,每天基本上坐在電腦前面,寫不出東西,幹什麼都沒意思,覺得任務沒有完成的那種感覺,這個迴圈已經把我給困死了,寫不出東西,沒辦法放鬆,無法放鬆,就更加沒辦法……大概會持續一段時間,我希望不會太長,無論如何,真的是希望一鼓作氣多寫一點,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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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2: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六節 白熊

     盛夏時節的大雨帶走了空氣中的稍許沉悶,同時也使得許多狀況變得有些混亂。正值上班時分,張氏重工的一樓大廳裡人來人往,上班的人群混合著中午過來的應聘者,地板之上的水漬帶著濕氣,縱然中央空調的功率強大,也無法掩蓋住夏季時的潮濕感覺,巨大的玻璃窗外的街道顯得陰沉,大雨幾乎是咆哮而下,街上駛過的小車都開了燈,濺起水花陣陣。
    人聲嘈雜,大廳中央作為接待的櫃檯後,幾名女職員也忙得不可開交,一些人在櫃檯前諮詢著訊息,也有過來拿表格,或者拿臨時通行證上去拜訪某某人的:“人事這塊不是我們負責的吧,不是說應聘特別安排了地方的嗎?”忙碌之中,一名職員向旁邊的同時小聲抱怨道。
    “沒看今天的新聞嗎,本來安排在海城路那邊,昨晚不是出事了麼,臨時發通知轉過來的,本來安排上午就開始的筆試和麵試也全塞在下午了,估計一下午還弄不完……”
    “不是恐怖襲擊吧……”
    “都動槍了,會不會是黑社會火拼,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從那邊經過,不是看見軍隊都有了嗎?”
    竊竊私語之中,這幾名容貌姣好的接待小姐也在熟練地將人的資料輸入電腦,給幾個過來談業務的人作出臨時的通行證,順手也將填寫簡歷的表格遞給過來地應聘者。即使在這種忙碌的氣氛下,當那抱著白熊玩偶的少年進入大廳時,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無論如何,公司畢竟是個比較嚴肅地地方。抱著一隻比人還大地玩偶走進來。的確是有些惹眼了。
    一件隨意的襯衫,白熊後的少年此時看起來有些文質彬彬,他拍打著頭上的雨水站在牆邊看了看樓層地示意圖,隨後走到接待台前,說出來意時。裡面幾位看著白熊覺得很可愛的女職員也有些錯愕:“張雅涵……你找張經理?”
    “呃……是經理吧……”
    “沒有預約嗎?”
    “我是她以前的學生,叫顧家明,麻煩你問一下,她會見我的。”
    “呃……”
    聽見他這樣說,裡面的那位小姐明顯有些為難,雅涵曾經當過老師的事情,她們畢竟也不是很清楚,況且這種高層人員要見多半都得預約。就算她們只是個傳話人,如果有事沒事也向上面請示那也是不太可能的,況且她們多少知道今天正要接待另一個公司的重要來賓,這時看家明人畜無害地模樣,不禁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給上面打了個電話。半分鐘後返回來:“抱歉。張經理今天有重要事情要處理,恐怕沒時間見你。我看這樣,你先留個電話……”
    這電話自然是沒有打上去。頂多打到她上司的地方,但對方說得有禮貌,清楚這些事情的家明也沒什麼辦法,問清楚了雅涵此時的職位,他抱著白熊在大廳裡坐了一會兒。大概是出於商業保密的考慮,這棟大廈地上下出入都是打卡,接待台就在電梯旁邊不遠,他抱著這只熊,要想騙過刷卡機是很簡單,但那些接待員看見他,自然就不會讓他上去,這次來見地是雅涵,他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太大、太離譜了。
    略坐了一陣,他回頭看著外面大雨瓢潑的街道,偶爾亮起地閃電與雷聲,再看了看對面街道的大樓,終於抱著白熊走了出去,小跑著穿過了街道,進入那一棟大廈之中。
    幾分鐘後,他出現在那大廈地頂樓之上,從這個地方望出去,天空陰沉得像是伸手便能摸到,目測了一下對面樓頂與這邊的距離,他歎了口氣,隨後沖了出去……
    張氏重工第二十三層的辦公室中,一名小女孩正坐在電腦前百無聊賴地看著動畫片,頭上紮著漂亮的蝴蝶結,房間裡,另一名戴眼鏡的女人正站在飲水機邊喝水:“淘淘,你口渴嗎?”
    “不渴……可是動畫片好無聊哦。”
    今天過來的目的是陪著媽媽,可是媽媽不在,有些早慧的三歲小女孩看動畫也沒了興趣,她用小手推動著桌子,那張可以講她的身體整個陷進去的辦公椅便轉了起來。由於椅子是給大人坐的類型,這樣的轉動,也費了小女孩很大的力氣,面對著窗外黑漆漆的雨幕,小女孩再想將椅子轉起來時,手卻夠不到後方的桌子了,她撇了撇嘴,砰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下去,紅色的小皮鞋在地上砸出清脆的響聲,隨後她整個身體也撲倒在地上,正在喝水的女人被嚇了一下:“淘淘!”連忙跑過來。
    “我沒事。”揮著小手,淘淘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但語氣之中,卻已經有了絲絲的哽咽。想哭的情緒並沒有阻止她爬起來動作的迅速,手撐著膝蓋站起來,戴眼鏡的女子跑過來檢查她的狀況:“有沒有摔倒什麼地方?痛不痛。”小女孩眼中蘊著淚水,抿著嘴倔強地搖頭,待到手從膝蓋上挪開,才能看見那粉嫩的膝頭的確是摔破皮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有沒有其它的地方痛,有沒有其它的地方不舒服……淘淘?”
    膝蓋上的傷處不重,但畢竟是老闆的女兒,名叫阿蘭的秘書也有些著急,手忙腳亂地看了她的膝蓋,問著話再偏過頭時,才發現小女孩已經愣在了那兒,抬著頭望著窗外雨幕深邃的天空,蘊著淚水的眼睛眨啊眨的,一張小嘴張成“O”形,儼然是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已經忘記身上的疼痛了。
    “怎麼了?淘淘……淘淘?”
    “蘭阿姨。我剛才看見……有只白熊從天上飛過去哦。”
    “白熊?”秘書抬頭看了好幾遍,“哪裡有?”
    “真地有嘛,淘淘不騙人的,他從那邊飛到我們這邊來了呢。”
    小女孩被母親教得很好。的確沒有騙人的記錄。但是……開什麼玩笑,外面地路面是六車道地寬度,加上人行道,兩棟大樓之間相隔三四十米,哪會有什麼東西在上面飛來飛去。大概是看到飛機還是什麼了吧,小孩子的想像力總是很豐富的。心中這樣想著,小女孩也開始要求著要出去找找那只飛過來的白熊,能夠理解小女孩看了一上午動畫片後的無聊,阿蘭點了點頭,準備帶著她到樓層中轉上幾圈,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就算小女孩本身乖巧懂事。但總讓人窩在辦公室裡,怕也是很不好地事情。
    抱著大大的白熊玩偶,家明走在公司大樓的過道裡,不少抱著檔經過的職員都投過來注目的眼光,家明倒也是心安理得。全當沒看見。
    這樣的時候。要的就是從容。當然,如果真的是搞潛入。這一點偽裝肯定是不行地,但反正一切問題見到雅涵就能解決。他也就無所謂了。
    一路從頂樓下到二十三層,穿過前方忙碌的辦公區,來到雅涵的辦公室前時,才發現前方秘書台後並沒有人,確認了辦公室上的牌子,準備直接進去時,才發現房門虛掩著,偷偷看了看,只見辦公室裡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在影印機前站著,遠遠的瞥過那胸牌,是個主任。
    大概是有什麼工作要做吧……雅涵不在,家明也就不好進去,摟著白熊走到前方人多地工作區,一名女職員帶著詫異地目光從身邊走過時,他隨意地揮了揮手:“等等,張經理呢,現在在什麼地方。”
    “張經理……應該是帶著克蘭集團的代表進行參觀吧……你是……”
    “做你地事吧,我在這裡等她。”一揮手,家明皺了皺眉,原本一身人畜無害的氣質早已變成了全然地從容與老成,完全未將對方當成一回事的氣勢,那女職員長得漂亮,平素大概也是相當驕傲的OL類型,但這時面對著家明隨意的呼來喝去,居然整個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猶豫一陣:“哦。”地點了點頭,走出幾步後回頭看一眼,再走出幾步再看一眼,終究沒敢再上來追問家明的身份。
    走到旁邊佈置典雅的接待室裡坐了一會兒,家明注意著電梯那邊的情況,再想想雅涵辦公室那邊,感覺卻有些不對勁,拿起白熊再走到辦公室門口時,原本在裡面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出來,拉上了門,一轉身便與無聲無息靠過來的大白熊撞在了一起,那人摔倒在地上的同時,幾張紙也從衣服裡飄了出來,中年男人與家明的目光相觸,愣在了那兒,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與此同時,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了小女孩興奮的聲音:“你看……熊!熊!找到它了!”隨後,是踏踏踏踏的跑步聲,一名頭上紮著蝴蝶結的小女孩跑到了前方,指著家明手上的大白熊,興奮地跳了跳:“蘭阿姨,就是他哦就是他哦,是飛過來的呢……好漂亮……”
    護著她跑過來的,是帶著眼鏡的秘書阿蘭,笑著蹲在小女孩的身後,目光卻微微有些疑惑:“嚴主任,你怎麼在這裡……”目光掃過地上幾張紙時,才真正皺起了眉頭,“怎麼……這幾份檔是……”
    手忙腳亂的,那嚴主任從地上跳了起來,伸手指住了這邊的家明:“是他!我剛才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從張經理的辦公室裡出來!想過來問他是什麼人,還被他撞倒了,這些東西就是他拿出來的!”
    整個情況,一瞬間變得有些詭異,戴眼鏡的女秘書緩緩站了起來,望著對面的家明,確定他沒有胸牌之後一字一頓地問道:“先生,你是什麼人?”回頭叫道:“保安!”原本有些寂靜的走廊兩頭,也逐漸顯出了一道道的人影來。
    目光淡然,似乎還有些好笑地看了前方那嚴主任片刻,家明蹲下來,望著就在兩米開外的小女孩:“讓我猜猜,你叫淘淘對不對?”
    他這樣一說,那女秘書立即將淘淘護在了身後,家明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你幾歲了?”
    “淘淘快三歲了哦。”女子的大腿後方,小女孩好奇地露出半張臉,“叔叔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你是想拐淘淘去賣的壞人嗎?”
    人聲嘈雜,保安從人群中走過來了,那嚴主任唾沫橫飛地向周圍的人說著他看到的一切,女秘書護著小女孩,神情緊張地看著他,父女倆的第一次見面,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
    沒有通行證,沒有公司職員的胸牌,手中還抱著一隻碩大的白熊玩偶,沒有人知道這樣詭異的商業間諜是怎樣上到公司的二十三層來的。保安陸陸續續地圍了過來,一時間並沒有動粗,不僅因為情況很難理解,還因為面前的男人一時間也沒有理會任何人,他似乎只對躲在秘書阿蘭身後的小女孩感興趣。眾人也都警惕著他突然作出什麼危險的事情,想要不動聲色地讓秘書帶著小女孩離開,但看起來小女孩和眼前的男子似乎聊得很投契的樣子。
    大概一分多鐘後,就在附近參觀的克蘭集團代表連同得到消息的張經理一起趕了過來,片刻之後,一群人在議論之中逐漸因為疑惑而安靜了下來,因為所有人都看見,就在這位年紀不大的商業間諜的面前,那位一向從容高雅,雖然看似嬌柔卻從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軟弱神情的女經理先是不可置信地朝前方走出了幾步,隨後陡然間伸手捂住了嘴,所有人都能看見那張臉上有晶瑩的淚光溢出來,她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大聲的議論逐漸變成了竊竊私語,隨後,過道之中就只剩下了小女孩的聲音響起來,懂事的她用小手輕輕搖晃著母親的衣角,輕輕地問。
    “媽媽,你為什麼哭啊……”
    “媽媽,你別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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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2: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七節 雷雨的下午(上)

     停車場裡,曲線柔和的銀色奧迪緩緩發動起來,駛向出口那片雨幕時,頭上有著漂亮蝴蝶結的小女孩正在後座巨大的白熊身上滾來滾去,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好笨的車,男式的吧,怎麼給你配輛這樣的?”
    “空間大,方便淘淘在後面玩,我覺得開起來還不錯,遇上不是很熟的人,就說開老公的車出來。”
    “不會還是老不保養吧?”
    “拜託,有專人負責的……你就一直記得我懶好了……”
    “聽說是很重要的合作案,就這樣翹班出來沒關係?”
    “不是很重要的事……”
    很多的時候,心中想要說的話多了,人卻往往會變得矜持起來。前排之上,對於彼此都再熟悉不過的兩人這時因為心中的激蕩反而保持著儘量平靜的交談,猶如多年未見的朋友,雅涵坐在副駕駛座上,臉上補了淡淡的妝,很難看出就在不久之前這位美麗高雅的女性還在許多人的注視下捂著嘴蹲在牆邊,在無可抑制的哽咽中讓淚水流滿了雙頰,令得所有人都驚訝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當然,這其中更多的理由,自然還是因為後座上正在與白熊玩耍的小女孩,如果沒有這位小“第三者”的存在,她想她很可能會直接撲上去。心情激蕩之下,開車是不可能了,小車駛入那片雨幕,從停車場出口轉彎時,她將目光瞥向旁邊的車窗,白皙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揩去了眼角又要溢出的淚光。
    “媽媽,你又要哭了嗎?”
    這樣的動作或許是為了避過正在開車的家明,卻避不過後座的女兒,看見母親的動作,小女孩垮下了臉。在她有限的記憶裡,母親地形象從來都是溫柔而開朗的,今天連續看見好幾次的落淚情景,實在令她小小的心靈有些不太適應。
    “沒有,媽媽沒哭。”
    “叔叔你是壞人!”
    雅涵才想要安慰幾句,小淘淘已經沖著開車的家明嚷了起來,“你讓媽媽哭。我不要你的熊了!”
    “呃……”
    家明張了張嘴就有些無奈,不過這事的確得自己負責任。雅涵看著他沒話說地表情,不禁笑了出來,回頭解釋道:“淘淘乖,媽媽不是哭,媽媽是高興……很高興……”
    反反復複地解釋了好幾遍。小女孩終於將信將疑地接受了母親是因為高興才掉淚這一在她看來難以理解的事實,既然明白了母親不是因為這位叔叔而傷心,她也就不再記仇,趴在白熊上問道:“叔叔,我問你一個問題哦。”
    “好啊。”
    “這只熊會飛嗎?”
    “嗯?”
    “因為我看見它是從那邊地樓頂上飛過來的啊,是它帶著你飛到媽媽的公司裡的嗎?”
    小女孩這樣一說,雅涵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待家明笑著說:“是啊。下面地姐姐不讓我上去,我就只有拜託他帶著我飛進來了啊。”才大概理解了一些事情,不禁笑了笑。
    “從樓上飛過來的?怎麼不打個電話?”
    “忘記跟人問了。”
    “我給了靈靜……”
    說到這裡,雅涵點了點頭,家明既然是出來見自己。即便靈靜知道。他自然也不好再跟靈靜詢問電話號碼,想來家明回來。第一個見的也該是她吧。她這樣想著,微微沉默下來。小淘淘見前方兩人的氣氛有些怪,一時間也沒有繼續追問熊的事情。過得片刻,雅涵輕聲道:“頭不痛了吧?”
    “好了……”家明點了點頭,“亂七八糟的事情,折騰了這麼多年……”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雅涵微微點頭:“昨天晚上,靈靜在演唱會唱歌,後來聽說體育館外面出了車禍,好像還有爆炸什麼的,再後來好幾條街都出了事,我後來找不到靈靜,這件事……”她望著家明地眼睛,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問道:“靈靜沒事吧?”
    “沒事。”家明想了想,“沙沙也回來了,你也幾年沒見她了吧。”
    “總得見的。”雅涵笑起來,“不說這個了,不管怎麼樣,今天下午……是給我和淘淘的吧?”
    對於這種有些自憐的語氣,家明一向都無法回答,片刻之後,雅涵笑著長舒了一口氣:“去聖心吧,別墅他們還給我留著,可我也有好久沒過去了。”
    小車破開雨幕,一路平穩地駛向城市另一端地聖心學院,車廂之中,隱約有著雅涵疲倦地低喃聲。
    “最近很累呢,想休息一下……都是你害的,今天在那麼多人面前哭,明天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了,都是我地下屬呢……”
    “什麼!顧家明……怎麼可能!”
    就在小車駛出張氏重工的同一時刻,距離這邊不算遠地一棟寫字樓裡,正在接待同學的東方婉陡然睜大了眼睛。從門口經過的許毅婷探出頭來看了看,隨後因為有人叫她,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此時坐在她面前的,是王圖佳、羅靜雯、梁明超、李松這個四人小組合,原本以為是曾經老同學的一次簡單敘舊,卻怎麼也想不到會聽見這樣的消息,眼見東方婉驚訝的表情,梁明超也跟著皺了皺眉頭。
    “是啊,不過今天見到的的確是他啊,還有他的女朋友一塊去的,就在你家嘛,大家一塊說了下同學會的事情,他還說有空的話一定會過去。我以前聽說他是坐牢了,對吧?柳懷沙因為混黑道跑路了,但是今天……方之天方先生也在你們家啊,對他很重視的樣子。還把他請進去單獨聊了很久……”
    “方叔叔的確在我家那邊,不過我最近只回去了一次……”喃喃低語著,東方婉在椅子上坐下來,下意識地想要拿起茶杯,手指卻被滾燙地茶水燙了一下,她將拇指放在唇中輕輕地嘬著,無意的舉動在瞬間使得這位一向在同齡人中以驕傲獨立著稱的女子顯得分外性感。梁明超與李松的神情在那片刻間都變得有點不太自然起來。東方婉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平日裡只有在完全私人的場合才會表現出來的思考動作有什麼不對,只在不久之後。她笑著抬起了頭。
    “不管他了,老同學能見到總是好事,同學會我和毅婷應該會去的,對了,我前段時間聽說靜雯你在學校研究地課題獲獎了。有這回事吧……”
    搖了搖頭,她已經將思維從方才的情緒中擺脫了出來,說起自己知道地關於四人的一些事情,一時間五人相談甚歡。時間其實還很早,對於上班族來說,下午才開始不久,當東方婉邀請他們晚上一塊吃飯的時候,四人雖然多少都有點想法。但還是婉拒了,東方婉在這邊的公司才剛起步,忙得要死,他們總不可能在這裡一直呆到晚上。
    那邊許毅婷好不容易抽出點空閒,也過來跟四人聊了幾句。待到送著他們離開。經過東方婉的辦公室時,她才發現一身黑色俐落裙裝地小婉此時正環抱雙手站在大雨瓢潑的窗前。兩人相處多年,她自然也能看出來。這背影之中,隱約有些茫然與失魂落魄的感覺。
    “小婉,累了嗎?”
    “呃……”東方婉轉過了目光,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沒什麼,在想一些事情。”語氣還是一貫的獨立和自信,但看起來還真的有點累的樣子,這也難怪,這一個多月來,她心力也耗得夠嗆,有時候許毅婷也想,小婉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對什麼事情都太過認真了。
    毅婷離開之後,東方婉從桌上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兄長的號碼,不久之後,電話接通。
    “哥,問你個事,今天王圖佳她們過來送同學會地請柬給我,說是上午到了我們家裡,還見到了顧家明和柳懷沙,真的嗎?”
    東方路在那邊笑了笑,不久之後,得到肯定的答覆。東方婉瞪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他不是死了嗎?你給他立的墳墓,還說他就埋那……怎麼會……好吧,不管怎麼樣,他還沒死……應家那邊會怎麼樣?當初應子豐……昨天死了,連應海生應子嵐一塊?天……家明做的?”
    東方路那邊大概是說了些什麼,東方婉地神情一滯,眨著眼睛張嘴好久都沒說出話來,過得好久才出聲抗議,破天荒地,她的語氣有些結巴。
    “……開、開、開什麼玩笑,我著急他……哪裡是我,是……簡素言啊……我一向對素言姐感興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還有……毅婷啊,你知道地,素言姐幫過她很大的忙,幫她戒毒給她鼓勁還借了錢給她,這幾年她賺錢到了,一直想要說聲感謝,還有還錢,可是找張老師張老師也不知道素言姐地下落,說是唯一能夠聯繫到她的家明失蹤了,現在家明既然回來了,那就……”
    找到了合適的藉口,她便有開始說的口若懸河起來,大雨之中,白光閃過了窗外,幾秒鐘後,她的聲音嘎然而止。
    “你說什麼……”
    雷聲轟鳴,從窗外滾滾而過。她站在辦公桌前,保持著那個姿勢大概十幾秒鐘的時間,隨後手緩緩放下來,話筒砸在了桌面上,目光有些茫然。
    雨仍舊下著,辦公室裡她沒有開燈,一切也就隨天色而顯得有些昏暗,她站在那兒,猶如灰色背景裡的一抹美麗剪影,不久之後,她在黑暗裡緩緩地坐了下來,動作仍舊帶著長期以來形成的習慣性的優雅,只是那股茫然的氣息還是無可抑制地表現了出來。兄長最後的話語,似乎還回蕩在那周圍的空氣裡。
    “……喂!喂,打雷了?能聽清楚嗎……這幾年你沒怎麼跟我說他的事情,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簡素言就是顧家明假扮的啊……雖然有沒有真正的簡素言目前還是沒辦法斷定,但是你和許毅婷遇見的簡素言,那就都是家明瞭……你們也不是小孩子,這事情沒必要再瞞著你們,總不至於還讓你們被他騙下去,呵呵……喂,聽到了嗎……我知道這很難接受,好了,我掛了,你自己想想吧……有空回來一趟,方叔叔大概要走了,應家那邊出事之後,各方面都會出現真空,你如果想出點力表現下,這是個好機會哦,以小博大……”
    電話掛斷。
    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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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23:52: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八節 雷雨的下午(下)

     說是累了,想要休息,但其實整個路上,雅涵都沒有睡下去,慵懶地坐在那裡看著家明開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回頭與小淘淘輕聲說話,母女兩竊竊私語,就只有小女孩的笑聲在車廂內顯得格外清脆。
    雨很大,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但也將這個世界徹徹底底地沖洗了一遍,讓一切都在這片大雨中變得清澈,有的街區亮起了路燈,光芒晶晶閃閃的,駛過來的小車亮了車燈,路邊的花壇樹木通通青翠欲滴,不久之後,熟悉的景色也就映入了眼簾。
    聖心學院此時正值暑假,大雨之中一切都冷冷清清的,道路與住宅區環繞著整個學校,在聖心學院正門廣場分開兩邊,一邊去往家明、靈靜、沙沙同住的小樓,一邊就去往她在聖心時所居住的別墅,兩邊相隔不遠。家明高中那會兒,四個人就時常走動,後來家明與她有了關係,再後來靈靜和沙沙都走了,兩個人住在那別墅裡,家明回去給小樓做最後的打掃,她也過去幫忙了,如今的景色,看起來與那年的好像。
    到了聖心,剩下的路程便沒有多少,抵達別墅時,那房子外表看起來還是老樣子,雨水將外牆沖刷得乾乾淨淨。開門時,雅涵的手拿的鑰匙好幾次都沒有對準鑰匙孔。大門打開之後,蒙著白布的一切也就映入了眼簾。
    “媽媽說過這是淘淘被生出來的地方哦。”小女孩好奇地看著房間裡的一切,隨後便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頭,這裡她沒怎麼來過。^^ ^^時間如果早一點,大約來過也已經忘記了,雖然沒有人住。但積累地灰塵不多,所有的擺設依舊保持著幾年前的模樣。
    “每半年就過來打掃一次……”
    雅涵抽開覆蓋著沙發地白罩布,輕聲說著話,家明也過去講這些東西重又掀開,淘淘偶爾過去幫忙,偶爾在沙發上坐著,打幾個滾。樓上樓下的,問些:“媽媽,我在哪個房間裡生出來的啊。”之類的問題。
    “……那年懷了淘淘,跟家裡人鬧翻了,請了個阿姨過來照顧我……懷著淘淘那幾個月倒還好。吐得也不算厲害……就是老踢我……”說起懷孕時的事情,雅涵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十月懷胎都沒給我惹什麼事,可是比預產期早出生了半個月,這孩子……那天下午突然就覺得要生了,打電話叫醫生,醫生過來的時候,就乾脆在這邊準備地乾淨房間裡接生的。因為生得快,兩個小時,淘淘就出來了,哭得好大聲……”
    一邊收拾,雅涵一邊說著這些。淘淘睜了大眼睛跟在一邊聽。這樣的事情倒是快,十多分鐘時間。上上下下便都已經恢復了原貌,雅涵拿了一大堆抱枕。到客廳沙發上上枕套,淘淘坐在了軟綿綿的枕頭堆裡跟大白熊說起悄悄話,她自然是不缺玩偶的,但想來雅涵或者別人也不會送她這種比她體型大上兩三倍地玩具,一時間頗為新奇。^^^^家明去外面的小賣部買了幾包方便回來,用電熱水壺燒了開水泡著吃,裡面放上兩根火腿腸。
    “中午沒吃飯,湊合一下。”
    小淘淘便在對面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他。
    速食麵不是什麼珍貴事物,但在雅涵的照顧下,淘淘長這麼大,自然也沒什麼吃這種垃圾食品的機會。雅涵看著女兒的目光不由得一笑,隨後也給淘淘沖泡了一碗,熱氣騰騰中,小女孩捧著大碗,大口大口地吸著這第一次吃的麵條。
    速食麵吃了小半碗,淘淘在沙發上陪著白熊說了一會兒話,沉沉地睡過去。她今天上午為了遷就母親而無聊了半天,這時雖然到了新地方,終究也找不到什麼玩的,吃飽之後,也就將陪著白熊睡覺作為了消遣。雅涵抱著熟睡地小女孩去裡面房間時,家明吃完了淘淘剩下的麵條,去到廚房裡將碗洗乾淨。房間裡安靜下來,有雅涵哄女兒入眠的細碎歌聲,腳步輕微,不一會兒,熟悉的女體貼上了他的後背,雙手繞過胸前,抱住了他。氣氛趨於安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家明緩緩將瓷碗放回碗櫃,雅涵握住了他地兩隻手往後,讓他抱住她。
    “手上還濕呢……”
    “我不管……”雅涵地聲音猶如夢中輕囈。
    “呵。”
    家明笑了笑,用新毛巾擦乾了手上的水漬,方才轉過了身,手伸下膝蓋將她抱起來,雖後去到沙發,讓她躺在自己地腿上,四年前的那個冬天,每到夜晚,他們就常常是這樣,雅涵蓋著毯子,抱著枕頭跟他說話,總不願意早早地睡下去。家明摟著她,過得片刻,方才開口:“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吧?”
    “有淘淘在就不苦了。”雅涵將一隻抱枕摟在懷裡,在他地腿邊輕柔地蜷縮了身體。
    “比以前瘦了……”
    “常常去鍛煉的呢。”雅涵仰頭看他,“還記得我多重?”
    “還記得你這裡很結實。”
    手指穿過衣衫的下擺,輕柔地按她上小腹的肌膚,四年前的第一次肌膚相觸,那指掌之間猶如有火在燒,雅涵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閉上眼睛,隨後方才睜開,一隻手輕輕貼在家明的手背上:“都已經生了孩子了,哪裡還有以前的那樣子啊。”
    “淘淘被你教得很好。”
    “以前想,這輩子就是為她活著了……”她沉默片刻,“就像你以前給我唱的歌那樣,希望能一直陪著她長大,看著她最後結婚,過得幸福,想要活得久一點。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也許……還能在她身上看見你的樣子。病還沒好,就比以前更加有規律地做保養。也沒辦法任性了,也不能在淘淘面前哭,有時候去你地墳前哭一個下午……”
    她的雙眼緊緊地閉著,將家明的手按在自己地小腹上,過了好久方才輕聲開口:“你走的那天晚上……我知道……在陽臺上哭著看你走的……”
    “我明白……”
    “這四年過得好累啊,家明……”
    “我明白……沒事了……”
    柔聲的低喃,輕緩的安慰。雅涵回憶著這一切的事情,在家明懷裡說著話,仿佛要將四年來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說出來。
    “……你走了之後,我不敢跟別人說懷孕地事情,在聖心學院辭了職。只能住在這裡,家裡也不敢回去了……”
    “……爸爸知道懷孕的事情之後,逼著我要把淘淘打掉,拗不過我還想過要強來,我差點就死給他看……”
    “……淘淘爭氣,看見她之後,爸爸也沒話說,後來就讓我回去。逼著我說你的身份……”
    “淘淘啟智早……”
    “後來就去公司裡做事了……”
    “淘淘總是我的擋箭牌……”
    “每天早上起來,唱歌給她聽,淘淘學說話那會……”
    “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每次看到淘淘,我就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值得地……”
    時間接近五點。淡淡呢喃聲中。雅涵終於也沉沉地睡了過去,家明看著外面的天色暗了。摟著雅涵好久,終於抱著她去到主臥隔壁的房間。讓她在床上躺好,蓋上薄薄的毯子。他坐在床邊看著女人的睡姿,隨後起身離開。
    來到主臥時,淘淘也拉著白熊的一隻手睡得正香,小女孩的睡姿很安靜,這一點像母親。這是他的女兒,雅涵與他生地女兒,想到這一點,他的心中有一種相當陌生的情緒,覺得有些不現實的樣子。
    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過自己成為父親後的事情,與雅涵地重逢是他預期中地情景,唯有這個女兒----縱然之前知道了有她的存在----見面之時還是感到了些許地無措。
    好小的人,小孩子都有些麻煩。並非是多麼有愛心地人,以前就比較煩小孩的家明想了想,為女兒拉好了被子。這是一個全新的人,猶如一張白紙,你對她的未來負有責任,這件事沒有規律可循,沒有重來的機會,以往的各種經驗都在眼前毫無用處,而你,卻要保證她可以獲得幸福----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可以預見,未來將會變得極度麻煩,他也不是當老師的材料,上一個讓他負責的學生薰,恐怕也只能說是半成品,與他曾經預想中的前景,真是天差地別。
    “沒辦法啊,這種事情……”他想著,終於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有困難要上,沒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呐……”播種的結果就這樣……
    不想打攪淘淘的繼續睡覺,也不想再為這事而苦惱,家明走出房間,開始整理一些日常的東西,雖然沙發、床、櫃子、電器之類的東西掀開白布就能用,但很多的東西,這時畢竟還是不能用的。洗手間、浴室、車庫……各個地方走了一圈,大概半個小時後,他拿著幾樣東西來到準備去往二樓的儲物室時,才陡然察覺到,雅涵此時正在休息的房間裡,似乎有些細微的動靜。
    輕輕推開門,只見在那大床之上,雅涵的身體正不安地動著,雙眉緊蹙,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噩夢,原本整齊的頭髮此時已在枕頭上弄得淩亂。他看了兩眼,準備將手中的東西放回儲物室再下來看看。東西才放好,陡然聽見雅涵在下麵叫了一聲:“家明!”
    快步走到樓梯口,眼中所見的,是雅涵陡然從房間沖出來的情景,開門的聲音很大,她神情焦急,滿臉都是汗珠,左右看了幾眼,明明掃過了樓梯上方,卻似乎完全沒有看見站在那裡的家明,呼吸急促地站了幾秒鐘,她打開了樓下幾間房的房門,目光有些茫然地掃過窗外,隨後便跑向了別墅大門。
    家明愣在了那兒,他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雅涵口中的呢喃與低喊聲,那都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看不到自己,就那樣一面哭,一面在房間裡尋找,推開大門跑出幾步,快要進雨幕了方才停下,她哭著在雨裡尋找想要看到的身影,片刻之後又跑回來,往樓梯跑,大概是要上樓,直到上了兩層臺階,她才陡然定定地站在了那兒,看著樓梯上方的他。
    家明忽然明白過來,四年前自己離開的那個下雪的夜晚,自己在頭痛到渾渾噩噩的狀態下離開時,房間裡發生的,或許便是眼前的一切,她隨後去到陽臺上,看著自己在大雪裡離開的情景,只能哭,卻無法追上去。今天從見面到後來的述說,她都在強作鎮定壓抑心情,到此時的夢裡,一切終於爆發開來。
    時隔四年,她站在樓梯口,目光終於將過往與現實分離開來,她看清了上方的人影,臉上帶著淚水與噩夢發作時的汗珠,伸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襟,片刻,那滿是淚水的臉上“呵”的掙扎出一個笑容,這如釋重負的笑容終於崩潰在不斷加深的委屈與心悸中。她在樓梯上跪下來,“哈……”的慟哭出聲,這一次,卻是再也無法抑制住了。
    緩緩的,家明抱住她。
    “沒事了,我回來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要再離開我……”
    淒然的哭聲,直入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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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九節 契合

    離開雅涵別墅的時候將近六點四十,雨漸漸停了,黃昏的天色反而亮起來,西方的天際有一抹夕陽的殘紅,路燈亮起,周圍的道路間、草坪上滿是雨後的積水痕跡。
    “還是住在以前的小樓裡吧?”送著家明出來,雅涵輕聲問道。家明點點頭。
    “過幾天……我再去見靈靜和沙沙吧,這件事情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雅涵想著,搖了搖頭。
    “我的錯。”家明道。
    “有想過怎麼解決嗎?”
    家明笑了起來:“大家住在一起?”
    “太難了……”雅涵挽著他的手也笑了起來,“如果你是億萬富翁,我又不用考慮其它的事情,被你養著也是心甘情願的,可現在……”她低下頭,沉默片刻:“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的不希望讓你為難,至少現在……知道你還活著,又有了淘淘,我已經很滿足了,沒有後悔跟你在一起過,但從一開始,就是我對不起靈靜和沙沙,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我堅持,你也不會跟我上床吧……”
    她說到這裡,望著家明的雙眼裡晶瑩有淚:“不該說這種話的,可是……我知道這些事情是最麻煩的,接下來都得讓你心煩,但你是男人,多擔待些……”
    家明點點頭,她放開家明的手:“不能再送你了,淘淘還在睡,醒來看不到我人會害怕……再見……”
    “再見。”站在路燈下,家明揮了揮手,看著她回去。待到她在那邊走進了別墅大門,方才轉身離開。
    沿著道路而下,到了聖心學院前方的廣場上,隨後再走向另一條道路,大雨過後的路燈燈光都顯得清澄明澈。轉上另一邊地道路轉角時,家家戶戶都已經亮起了燈光,路上行人寥寥,遠處一家小賣部門口幾名男女正坐在那兒聊天,家明走近時,其中一名女孩子站起來揮了揮手,正是靈靜。
    “回來的時候遇上陳阿姨了。還記得吧?”
    “家明也回來啦?”
    “陳阿姨好,張叔,好久不見了。”
    家明、靈靜、沙沙三人第一次到這邊住的時候已經是七年以前,高中的三年時間內,周圍的街坊也或多或少地有些熟悉,這開小賣部地陳阿姨自然還記得他們,家明的記憶力向來過目不忘。這時候跟旁邊的幾人一一打招呼,胡謅一番四年來的近況之後,才問起靈靜:“沙沙呢?”
    “還沒回來,我下來買點東西,跟阿姨她們聊幾句。”靈靜笑著說完,轉向其他幾人,“那我們先回去了,還沒吃飯呢,陳阿姨。改天再聊,張叔再見。”很自然地牽著手離開,隱約聽見幾個人在後頭說:“感情還是像以前那麼好呢。”靈靜便是不由得一笑,小聲道:“沙沙中午回來過一趟,後來打電話給我。又出去了。說是整理以前柳叔留下來的一些東西,今天會晚點回來。”她的語氣平和淡然。說到這裡時,臉上方才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緋紅。
    “今天回去看了葉爸葉媽吧?”
    “嗯。”靈靜點頭。“看見我地樣子,聽說我要到這邊來住,奇怪得不得了,你的事情估計瞞不下幾天啦,到時候可怎麼辦呢。”
    兩人一路回家,靈靜是煮好了飯菜才下去等他的,此時稍微一熱便能上桌,東西不多,麻婆豆腐、辣椒炒肉、紫菜蛋花湯,暌違已久的家常小菜了:“很久沒做了,不知道味道行不行呢,不許笑我啊。”
    “在維也納……”家明遲疑了一下,“沒開火嗎?”
    “一個人住,自己煮太麻煩了,都是去食堂,要不然就是叫外賣。”靈靜想了想,“算起來,除了昨天,我都四年沒動過鍋鏟了。”
    “維也納怎麼樣?”
    坐在桌邊開始吃飯,兩人也在聊著四年來的事情,靈靜用調羹將紫菜湯弄到碗裡:“音樂氣氛很好,環境不錯,不過……家裡親切,一直都沒怎麼適應那邊,冬天太冷了,但好歹還是撐下來了……”她笑了笑,“一直想著回來罵你來著。”
    “現在還想?”家明抿了抿嘴,“看我這麼可憐,別罵了吧。”
    “嗯,不罵了。”靈靜望著他,眼中蘊著笑意,“這一年真的在賣糖炒栗子?”
    “怎麼?”
    “我在想你炒得好不好吃。”
    “應該……還可以吧,生意一直不錯來著。”
    “那我們以後開家賣糖炒栗子的店?”靈靜笑道。
    家明點頭:“也好啊。===”
    “還是不要了……別我這麼說你就決定吧,到底喜歡什麼再選擇做什麼吧。”靈靜想想,隨後紅了臉,聳了聳肩,“我也不是非得當糖炒栗子店地老闆娘。”
    年紀和心態漸漸老去的人會將幸福放在對過去的回憶上,追求刺激的少年會將幸福放在對眼前的享受上,喜歡踏踏實實的人會將幸福放在對未來的刻畫上,靈靜無疑屬於後者。進入高中之後幻想著三人未來的生活並且不遺餘力地構築著想像的一切,此時她也開始習慣性地想像著三人地明天。雖然仍舊心懷忐忑,並且因為曾經的分離而有著更大的恐懼,但毫無疑問,真正的未來,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他們吃過了晚飯,收拾好碗筷,家明洗碗地時候,靈靜去洗了澡,接著是家明,待到家明從衛生間出來,時間不過八點多。電視裡播放著他們都不曾看過地肥皂劇,穿著長長的白襯衫地靈靜從沙發上下來,安靜地走到他的跟前,**在空氣中地修長雙腿潔白如象牙,她將手按在家明的胸口上。身體發燙,微微地顫抖,隨後抬起頭來,用較之四年前更為清麗純淨的面容注視了他。
    歲月如刀,四年地時間,曾經的誤解、心痛帶給了他們加倍的思念,但初時的激動過後。時光還是悄無聲息地在他們的身邊割出了一道道的鴻溝,這些鴻溝看不見摸不著,卻令得他們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戰戰兢兢的情緒,而要克服這些情緒,有些事情,毫無疑問是最好地手段。
    她看著他,輕聲說道:“我想上床。”
    “我也是……”
    他抱起她。走向臥室,電視被關掉,燈光也隨之熄滅,外面的道路間傳來隱約的人聲與汽車的聲音,雨後的夜空,星光灑下了更為清澈的銀輝。家明解開她的襯衫,褪下白色地底褲,輕輕地吻上她的雙唇,隨後。傳來了有些生澀的反應。
    星光下,他們逐漸的、逐漸的,契合在一起……
    同一時間,歐洲還是白天。
    義大利首都羅馬,天空晴朗。萬里無雲。這是最適合觀光客旅遊的天氣,城市的街道上。由世界各地來的遊客也的確是隨處可見。一家餐館外地道路上,一對情侶或者說是新婚夫婦打扮的東方男女正在臨街的桌邊吃著午餐。女人的手邊放了一張旅遊地圖,一邊吃著手中的披薩,一邊在研究者下午地行程,男子則不管這些,一邊僥有興致地看著路邊走過地行人以及周圍的建築,一邊對付著手中地食物,不一會兒,倒是感覺到了什麼,從身邊的旅行包裡拿出一隻手提電腦在桌上打開了,流覽著探出地郵件,神情微微有了變化。
    “怎麼了?有事?”敏銳地察覺到對面男友的神情轉變,女人問了一句,說的是日語。
    “唔,大事情。”
    “這麼說,我們的旅行有可能泡湯了?”女人的表情變得有些幽怨。
    “那倒不會。”男子頓了頓,又將資訊看了一遍,“中國傳來的消息,幾個不死者在江海弄得亂七八糟之後碰壁了,出現了非常厲害的人。雖然炎黃覺醒一方暫時封鎖了消息,但根據我們安排在江海的情報人員反映,很有可能……是唯你一直很崇拜的顧家明同學回來了。”
    “呃……怎麼可能。”名叫唯的女子愣了愣,“不是說他死了嗎?”
    “幾年前的消息是那樣說的,但沒找到他的屍體,誰知道呢。”男子關上了電腦,一臉隨意的笑容,“是個可以創造奇跡的男人哪,他如果真的回來了,我也不奇怪。”
    女子想了想,過了好久,方才說道:“如果是真的,最開心的應該是薰吧,那樣一來,她應該也能從現在這種狀態裡走出來了……老實說,一直以來,真的很擔心那孩子的狀況……”
    “現在不算是孩子了吧……雖然今年去看她的時候,還是沒怎麼變,只是越來越清澈了……”男人回憶一下,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搖了搖頭,“很擔心呐,她越來越明顯地在排斥這個世界,這種狀態,以前也在幾個朋友身上看見過,最後都無一例外地自殺了……如果消息屬實,對她應該也有幫助吧……”
    “打個電話回去?”
    “還沒有確認,怎麼說?過幾天吧,希望是好消息,到時候親自去告訴她……”男子笑了笑,隨後皺起眉頭,“倒是現在,先解決好我們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
    “有幾個人……盯上我們了……”他站起來,掏出錢放到桌上,隨後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準備走吧,看看到底是些什麼人……抱歉,欠你一次完美的旅行。”“有記得就好。”女子笑了起來,寬宏大量地挽起男友的手臂,另一隻手寫意地甩動著漂亮的小包包,不一會兒,兩人如同每一對正常的情侶一般,消失在羅馬街頭熱鬧的人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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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〇節 距離

     日本東京近郊,月池家,夜。
    繁星灑下的光芒蕩漾在山林間的巨大老宅裡,如水霧,如皂莢,時間還不算太晚,這一處安靜的老宅道路間能看見三三兩兩走動的人影。著和服,穿木屐,配短刀,習慣性的武士打扮,一處處亮著燈光的院落中,隱約傳來了安詳古老的日式和歌。
    “……河灘清且澈,上植楸木林。夜深萬籟寂,驚聞千鳥鳴……描寫吉野川風景的歌,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首了,西田君覺得怎麼樣?”
    “本身就是千古絕句,加上歌女的唱功和表現的意境,實在是和歌中最經典的一首,不過就我個人來說,倒是更喜歡若山牧水的一些短歌……”
    “若山的歌,我倒是知道新宿那邊有一位歌女唱得很不錯,改日有空的話,倒是想和西田君好好去聽聽……”
    這是走在道路間的兩個男人的說話,具體意思我們無需理解,只要知道他們是在用比較文雅的方式相約狎妓而並非同性戀即可。說話的兩人一人名叫佐藤文太郎,目前在月池家年輕的一輩人中頗被看好,另一人叫做西田直哉的,則是近年來才加入月池家的一位特工人員,忠誠心出眾,最近又在各種任務中屢立功勞,雖然按時間來說還算是新人,但也已經很被看重。^^^^
    物以類聚,人從群分,都是比較出色的年輕人,文太郎與他的關係也就頗為不錯,月前更是與他在外地聯手做了一單任務,今天回來。向總部做了報告,此時方才回到月池家內圍老宅。一路走來,倒是相談甚歡。
    月池家內圍之中氣氛安謐。各個院落間射出了燈光,道路上影影綽綽的,雖是夏夜,樹木地包圍中也並不顯得炎熱,幾個迎面走來的年輕人與文太郎打過了招呼。轉過一條道路,由於有一輛小車過去,兩個人在轉角處站了片刻,文太郎向著不遠處地一個院子裡看了一會兒。那院子黑洞洞的。沒有燈,四年前禦守滄死後,這個小院子幾乎成為了月池家地禁地。
    “聽說佐藤君對薰小姐……”
    “……你見過她?”
    “今年年初經過的時候,她在院子裡掃地,遠遠地看過一眼。”西田直哉笑了笑,“真是璧玉一樣清澈的女孩子呢。”
    “是啊……”文太郎歎了口氣,“走吧。”
    “佐藤君跟薰小姐是從小一塊長大的?”轉過了那條小道,西田方才再度說起來,文太郎點了點頭。
    “青梅竹馬啊。^^ ^^”西田感歎一句。“可以跟我說說她的事情?”
    “感興趣?”
    “感興趣。”他笑著點點頭,“不管怎麼樣,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其實也沒有多少可說的,從小她的性格就比較要強,自從夫人死後。家主對她也不是很關心。就變得冷起來,再後來去了中國。發生了一些事情,回來之後……就變成這樣子了……”
    “中國?”
    “西田君也聽說過吧。殺死禦守滄地人,是她的老師。”
    “哦?”西田直哉雙眼一亮,“那個人現在……”
    “已經死了吧。”文太郎笑了笑,“薰愛上了那個人,所以回來之後,就一直不願意跟別人接觸,就算跟高天原那邊的婚約,現在也不過是象徵性的罷了。這樣的狀態,算起來……已經四年了……”
    與對方說起薰的事情,文太郎一時間也就沒了方才的興致,不久之後,兩人在路口分道揚鑣,去往不同的方向。一路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他坐在走廊之上,看著滿天地星光,神情微微有些悵然。
    四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真正由年輕變得成熟,也足以讓一個人真正看清楚執念與現實之間的差距,第一次殺人,第一次去守護嚴密的地方偷取需要的物品,事情比想像中來得容易,這是多年來努力鍛煉地成果,也曾有過狂妄自大地時候,但逐漸的就沉澱下來了,能夠比較清楚地看到自己與他人地距離。===記得四年前的那個秋天,薰在天雨正則地陪同下由中國回來了東京,從此便開始以近乎隱居的態度住在那小小的院落之中,偶爾也出來掃地、鍛煉,有時在淩晨天還未亮的時候,會有人在月池家的密林間忽然看見她的身影,忽然又不見了,有時候她會去到佈滿監視器的週邊,忽然出現在某個螢幕之中,往往會將人嚇上一跳,儼如鬼魅一般,由此倒是補上了幾個監視器的死角。
    最初的那段時間,每日的晨昏、正午,她會去月池家的飯堂吃飯,有時下雨或下雪的天氣裡,如果運氣好的話,經過那小院外的時候,會看見少女安靜地坐在房間走廊上的情景,文太郎就曾經看見過,大雨降下來時,她坐在走廊邊小口小口地吃著手中的飯團,緩緩地咀嚼著,與周圍的環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然而以無比仔細的、每一粒米飯都不浪費的態度在進食的這一情景,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在享受午餐,倒不如說是以進食這一手段儘量維持自己生命的一種行為而已。===
    儘管怪異,然而幾乎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著這樣的觀感,那樣美麗的幾近完美的女孩子,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令人善心悅目的美感,與整片天地都融為了一體,然而她的每一個動作,卻也都被還原成了它本來的意義,每一粒米飯,每一分菜肴進入口中,都僅僅是為了被分解、吸收,維持這具身體的不斷運作。在這個意義上來說,她幾乎成為了單純的動物,儘管在舉手投足間,她都能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優美。
    她不再說話了。不與任何人交談,飯菜被送到小院裡。出門地時間也變得少起來,只是偶爾的。還有露面,在走廊上坐著,在院子裡打掃衛生,在樹林裡站著,在山頂上眺望不知道哪裡地風景。就如同紙張一般,最初還有著一些文字,然後文字漸漸的褪色了,變成純粹地白紙。接著連白紙本身都將褪去,不斷透明,甚至連透明這一概念都在漸漸消失著。仿佛在她偶爾出現在院子裡打掃落葉的過程裡,她周圍的人,都在一個接一個的消失掉,最終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連她也將消亡。
    逐漸過來,她給人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作為未婚夫的天雨正則來過幾次。漸漸的也有些無奈,大抵也是無能為力了。兩年以前,他大概瞭解了發生在中國地事情,那天晚上喝醉了酒,沖進那個小院。在沉默的少女面前說了很多話。接著籍酒勁壯膽,伸出手去想要抱她。那個時候,少女揮了揮手。熄滅了旁邊的檯燈。
    當時在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薰害羞了,僥是多年來的訓練本能救了他,下一刻,他整個人就被打飛了出去,房屋的牆壁被撞得整個破開了,黑暗之中凝聚了少女精氣神的全力一擊猶如夜色下的海面,前一刻還是風平浪靜,下一刻便是海嘯滔天般的殺氣洶湧而出,如果不是倉促間用雙手架了一下,這股力量會在胸腔裡直接炸開,恐怕就是真地死定。
    那天晚上的月光下,當他倒在小院裡,看著少女推開門,穿上鞋,猶如安靜的死神般朝他走過來時,那灑落在少女身上的銀色光芒才清晰地告訴了他,他們之間的距離,真地已經變成沒可能拉近地鴻溝了。
    青梅竹馬……
    他想著這些事,從走廊上站起來,走到擺設簡單的房間裡,片刻,拉出一個陳舊地小鐵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來。星星地微光之下,照片上有很多的孩子,因為場景太大,他們每個人都顯得太小太小了,小得就像是記憶裡被時光沖刷過的那塊地方,只有在照片的一角,他能找到那個不僅漂亮,又有著些許笑容的女孩子,照片已經模糊了,他卻能夠清晰地知道,那個小女孩,的確在笑著。
    從小以來接受忍者的訓練,一向都非常枯燥,照相的機會不多,這也是他擁有的唯一一張有薰的照片。
    與薰之間的距離,他想,曾經的確也有過不那麼大的時候的。在大家都還小的時候,薰的母親未曾死去,或者薰去到中國之前,他們之間的距離算不上遠,那時候的薰崇拜他、羡慕他,他也總是享受著這種注視的目光,偶爾想要幫助一下對方,卻總是因為成果不佳而放棄了。薰是沒天份的小女孩,他那時候這樣想著。
    現在想起來,當時的自己未必對薰沒有好感,還是孩子的自己太驕傲了,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少一點對那種目光的享受,真真正正地幫助了薰,如果當時就能清晰地正視這一好感,現在的一切,就都會變得不同了吧。人生就是這樣,它不斷地在你身上打下不可更改的烙印,烙印打下了、錯過了,即使當時大家相差的距離再近,以後也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
    “佐藤、佐藤……”黑暗中,有人在外面的道路上叫起來了,他想了想,將手中的照片收回鐵盒子裡,收拾心情,從房間裡走了出去,院外那人看起來正要走:“在啊,怎麼沒開燈,還以為你沒回來了。”
    “剛到。”
    “大家可都等著你呢,要跟我們好好說說這次行動的事啊,哈哈……”那人小聲道,“我們準備了幾瓶好酒……”
    從小訓練過來,文太郎跟這些人的關係都不錯,當下勾肩搭背地朝約好的地方過去,聽身邊那人說最近這段時間的瑣事:“清野他們過來不了了,外面很忙,聽說池櫻織造那邊的股票最近出了點問題,今天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一路走著,又經過了薰所居住的小院子,像之前經過的那次一樣,裡面黑洞洞的,沒有亮燈,大約薰已經睡下了吧,他想著這些,微微走神。旁邊那人看他的表情:“薰的事情還不知道吧?”
    “什麼?”
    “真的不知道?還以為你的級別能知道一些什麼。薰昨天出去了。”
    “你說……什麼!”
    文太郎提高了聲音,那人便又重複一遍:“出去了啊,聽說是去了東京,四年的時間了,她可是第一次離開這裡,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真想去看看……怎麼樣?明天我們一塊過去,找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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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4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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