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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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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00:20: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十九章 重新出發


    某年在西林大區與百慕大交界處的偏遠礦星,白水公司執行某項秘密任務時,白玉蘭被一塊飛濺的硬纖彈片擊中胸膛,肋骨被生生削了一道大口,血流如注。但受了如此重的傷,白玉蘭卻是一聲不吭,眉尖都不皺一絲,帶著第七小組的戰鬥人員牢牢地保持著半圓防禦陣形,依靠著聯邦先進的武器與悍勇的決心,成功地堅持到了後援力量的到來。

    整整十六分鍾,穿著全身隔離裝備的白玉蘭站在自行裝甲車後,一步未退,一直堅持到寬翼太空戰機滑行而至,他才轟然倒下。

    那一幕落在熊臨泉、劉佼等第七小組戰鬥人員的眼中,記憶極為深刻,一直到了今日。所以先前在大街上看到白玉蘭噴血倒下時,他們心中的怒火猛然爆發,心中的冷殺之意揚起到了一個不可遏制的程度,即便蘭曉龍的嚴厲壓制,也控制不下來,最終讓他們稍微冷靜一些的緣由,還是白玉蘭說的那句話。

    那個人是許樂。

  


    刀尖傷及肺葉,看似傷的極重,但對於白玉蘭這種鐵血軍人出身的人物來說,先前只不過動了一個小手術。他安靜地平躺在病床上,示意身旁的蘭曉龍替自己關閉了自動電子麻醉泵,皺了皺眉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幫我點根煙。」

    剛剛流了這麼多血,動了手術的重傷員,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要抽煙,病房裡沉默的眾人卻沒有什麼震驚的表示,對於屋內的這些人來說,受傷本來就是家常便飯,只是眾人都覺得老白今天被捅的這一刀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更怪異的是,屋內這些人都很清楚,白玉蘭從前年秋天那次實驗失敗,被送上軍事法庭之後就戒了煙,為什麼今天他卻想要抽一根。

    熊臨泉點燃一根煙撥了兩口,讓煙頭燃的更旺盛一些,沉默地塞進白玉蘭薄薄地雙唇裡,猶豫片刻後問道:「那小子真的就是許樂。」

    白玉蘭趴在床上。裸露地後背上除了被生理膠水粘合地新傷口外。還有很多陳年舊傷地痕跡。他吸了一口煙。幽幽說道:「去年聚會地時候。我就跟你們說過。如果國防部和公司真地有意重組第七小組。他是最關鍵地人物……他就是我給大家找地頭兒。」

    熊臨泉地臉上閃過一絲怪異地情緒。嘴唇微張似乎想罵幾句什麼。卻終究只是變成了一聲嘆息。去年一年偶爾地幾次聚會之中。白玉蘭曾經很認真地提到當前第七小組地技術主管。言語間頗多真摯地讚歎驚豔佩服喜愛。他們這些人聽地多了。自然也有些信了。

    「現在第七小組就只剩下我和許樂兩個人。他是技術主管。我是他地秘書。」白玉蘭輕聲細語說道:「可惜以後再也沒這種搭配了。」

    屋內地熊臨泉、劉佼還有其餘幾人同時陷入了沉默。聯邦軍方是一個講究實力。敬佩強者地地方。白玉蘭作為第七小組地戰鬥主管。聯邦軍方曾經最優秀地軍人。對於許樂給出了那般高地評價。自然讓他們也十分相信。只是他們不清楚。明明老白很喜歡那個年輕人。為什麼今天卻發生了這麼一遭事情。老白也根本沒有還手。究竟發生了什麼?

    「許樂這個人性格好。待人親厚。實力強大。加上又有國防部地背景。我本以為第七小組要跟著他。是最好地選擇。」白玉蘭彈掉煙灰。輕聲說道:「可惜看來軍區裡肯定不會放你們回來。他想必對我也失望地厲害。這個小組終究是要散了。」

    對於白玉蘭和屋內眾人來說,第七小組是他們戰鬥生活過的地方,是他們最真切地曆史,他們時時刻刻都想讓國防部撤銷當初的命令,重建第七小組,然而這一切看上去已經是如此虛無縹緲。

    「那個許樂……真地是MX機甲的研製者?為什麼上個月總裝基地地生產線揭幕儀式上,沒有看見他?」劉佼皺著眉頭問道,其實他不曾懷疑過白玉蘭對那個年輕人的讚賞,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白玉蘭自然不會告訴他,那時候許樂還被關在黑暗的軍事監獄之中。

    熊臨泉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不是你親口說的,我真不敢相信,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傢伙,居然能夠操控機甲在卡琪峰頂把軍神家那位少年中校幹掉。」

    一直沉默的蘭曉龍忽然開口說道:「這是軍事機密,少談為妙。」

    熊臨泉冷笑一聲說道:「這種事情終究也掩蓋不了太久。」

    蘭曉龍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手裡的電話卻響了起來。他走出門去,躺在病床上的白玉蘭扔下了手中的煙頭,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麼?」一名軍官問道。

    「可惜第七小組就這麼散了,少了一個跟著注定會最生猛的傢伙,去前線,甚至去帝國搞出一些最生猛事蹟的機會。」白玉蘭輕聲說道:「這種重情重義的上司,聯邦裡再也難找出第二個來。」

  



    蘭曉龍推門而入,神情古怪地看著病床上的白玉蘭,手中還拿著隨身的軍事加密電話。屋內眾人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紛紛望了過來。

    蘭曉龍看著病房內這些飽經戰火的優秀軍官們,有些無措地聳了聳肩,說道:「剛出爐的第一手新鮮消息,國防部戰策辦公室下發書面命令,白水公司第七小組征調令,此時應該正在發往你們部隊的路上。」

    此言一出,病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怪異,室內的軍官們當年都曾經在第七小組內輪戰過,在相對和平的年代與帝國的入侵者們進行過殊死的搏鬥,如今雖然是各自部隊的王牌,但作為聯邦軍人,在夜深安靜時分,怎會不懷念星辰沙場,礦星彈痕,和那過往的戰鬥情景。

    白玉蘭秀氣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亮光,輕聲問道:「你現在只是警備區的校官,國防部不可能會通知你。」

    蘭曉龍有些無辜地再次聳聳肩,正了正軍帽說道:「記得去年在港都時我地任務嗎?我要負責保護某位首長。」

    白玉蘭的眼睛越來越亮,問道:「新建的第七小組主管是誰?」

    「許樂。」蘭曉龍微笑著回答道:「不過估計要擴編,因為八三八四好像也要調人過來,整個重組時間表大概還需要三個月。」

    屋內眾人終於聽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心中的震驚無法抹去,反而多了一絲惑,連十七裝甲師都要來人,國防部重組第七小組究竟是想做什麼?

   



    首都特區就如同聯邦裡別的地方一樣,有富貴如九天之雲,有貧賤如黑汙之泥。東林大區那個荒蕪的世界,也擁有豪奢到極點的夜總會,這個聯邦中心地都市裡,也不止有林園、流風坡會所這種地方,還有街畔的小餐館。

    準確計算起來,許樂出獄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他卻已經做了很多事,拿到了總統地特赦令,簽了聯邦軍方的賣身契,還去捅了某人後背一刀。此刻他坐在椅上大口地撈著鍋裡的香油青菜,吃的滿頭大汗,似乎很是快意。

    邰之源並不習慣在這種地方吃飯,他皺了皺眉尖,看著桌面上殘留的油漬與汙痕,再看著大鍋裡那些混作一堆地食物,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

    「在牢裡關了五個月,最想吃的就是一些熱乎乎甚至燙地東西,最好能把冷冰冰的肚腸都燙的發痛才好。」許樂放下筷子,笑著解釋道。

    「我讓你想的事情,你大概也懶得去想。李匹夫,總統,軍隊他們把你撈出來,究竟是想讓你做什麼,你清楚嗎?」

    邰之源在許樂的面前並不像一個貴不可言的世家子弟,但自幼生長地環境,讓他在這個小餐館裡用紙巾擦拭嘴角的動作,都顯得那般優雅,但正是這種優雅與環境顯得太不協調,所以許樂忍不住笑了。

    經曆了這麼多地事情,許樂的心境已經改變了很多,漸漸在往當年東林鍾樓街那個孤兒地身上回攏,或許不再需要揀起那根因殘缺而鋒利的液壓管尖,他地心境已然回到那個殺人的雨夜,堅忍固執開朗依然,遮在面上的沉默卻漸漸消失,胸中塊壘化為銳利之石。

    一往無前自然不是一望無前的緣故,雖然對於將來的人生略有迷茫,但自逃離東林後最大的忌憚與恐懼卻消失了。聯邦逃犯的身份,秘密的把柄反正已經被人捉住了,再緊張沉默自持已是多餘。

    就像一個陳年的傷疤總是在麻癢,一朝被猛然揭去,固然是有些痛,卻也格外痛快。

    更何況聯邦軍神似乎變成了他的遠親,不再需要時刻擔心自己的逃犯身份,叫許樂這開朗的年輕人如何不陽光?

    他的眼睛笑眯眯地就像是天上的雙月,說道:「管那麼多做什麼?國防部頂多就是把我派到前線去當炮灰兵,如果能多殺幾個帝國人,倒也不算太虧。要知道我本來就應該是個死人。」

    「想必政府不會省得讓你這個機甲天才去當炮灰。」

    邰之源微嘲看著面前雙眼微眯的許樂,心頭也溫暖了少許。整件事情裡還有很多內情沒有摸清楚,李匹夫出山的理由是什麼?母親為什麼要讓他死?他又為什麼活著?因為這些,許樂的笑臉此時竟顯得有些神秘,但作為朋友,他並不想去探究神秘的下面是什麼。

    「政府馬上會有大動作。」邰之源忽然開口說道。

    許樂很瞭解對面這個年輕男人的能力,知道他所說的大動作,那絕對不是小事,瞬間內,熱鬧嘈雜的小餐館似乎變得安靜了起來,他認真地抬起了頭。

    「準確來說是帕布爾總統先生,這個大動作與青龍山有關。」

    「要開戰?」許樂憂心忡忡地問道,自從知道麥德林的真實身份之後,任何瞭解內情的人,對於帝國方面的狼子野心,深謀遠慮無不感到震驚與警懼,如今的聯邦比以往任何時刻都需要團結,如果政府方面再次進攻青龍山,誰知道會帶來怎樣的惡劣影響,說定會給帝國方面某些可趁之機。

    「不,是談判,落實前年底的那份協議。」邰之源搖了搖頭,坐在簡陋餐桌旁的他們,都是當年那個大事件的當事者參與者,甚至是主導者,只是還有一個施清海,此時仍然被關在監獄之中。

    「總統會邀請南水領袖來1進行正式談判,如果青龍山方面真地願意加入到政府序列之中,這肯定將是最近幾年最爆炸性的好消息。當然,難度也很大,如果不是帝國那邊的威脅太大,政府內部和議會山很難統一看法,但問題是不知道青龍山那邊究竟準備怎麼回應。」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許樂放下筷子沉默片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如果談判成功,反政府軍真的願意被收編,大概也會調出一支部隊前往西林表明自己的態度,當然,這主要是象徵意義比較大。帕布爾總統的誠意十足,第二軍區的主力部隊已經撤離,我所屬地部隊要被調到西林去輪戰。」邰之源淡淡說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一路保重。」許樂輕聲說道:「也許將來再見的時候,我們都是在西林地前線上。」

    邰之源的眉宇間卻多了一絲憂色:「我這次多留了幾天,主要是為了你的事情,實際上西林那邊並不穩定,第四軍區拒絕了參謀長聯席會議要求他們加大攻勢的命令,那位鍾司令守了聯邦邊境這麼多年,對帝國人比我們要清楚的多,問題是聯邦現在需要一個小型戰役地勝利……來提升士氣,我這次去西林,主要任務便是去勸說鍾司令。」

    聯邦七大家裡唯一握有兵權的西林鍾家,毫無問一直承受著帝國地主要攻勢與聯邦政府猜忌這兩重壓力。聽到這句話,許樂不禁想起了當年戰艦上那個小姑娘,不知道這位鍾家的小公主現在長成什麼樣了,更關鍵的是,在捅了白玉蘭一刀之後,他現在還需要把施清海撈出來,同時確認李維那小子被鍾夫人送到了哪裡。

  


    第二天邰之源便再次消失了,許樂不知道這位朋友承載著千世家族的榮耀與壓力,能不能在這漫長的生涯中真的成為聯邦總統,從而滿足那位夫人地野望,他只知道邰之源並不見得快樂。只是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一無二的身份,這種身份代表著很多東西,是不允許人隨意擺脫地。

    許樂擁有改變身份的能力,只要他此時換了頸後地芯片,便可以將國防部的那些文件當成碎紙撕掉,一頭紮進聯邦星辰之中,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問題是他不能改變,因為他在這個世界裡還有很多在意地人,比如施清海,比如鄒郁。一個身份便是一個真實的人生,舍了身份,便是舍了這段人生裡的所有。

    許樂不想過這種在宇宙間流浪的日子,他不知道如果人生換的太多了,會不會像大叔那樣最後變成了孤家寡人,有家歸不得,除了去療養中心看病和使喚自己空上不成材的學生外,竟是孤單的一塌糊塗,無人說話喝酒。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有些緊張地給那位鍾夫人打了一個電話,從那位夫人模糊的回答之中,知曉了李維的大致動向,確認那傢伙是安全的,然後又去西山大院的鄒家拜訪了鄒應星部長,同時與鄒郁私下談了很多事情,剩下的時間,他基本上都是用在與相關部門談判上面……

    他現在開朗了,陽光了,因無所失去而無所畏怯,所以他在謀求施清海的特赦,問題在於國防部內務處根本不願意插手,而總統官邸更是不接他這個小人物的電話,至於那些能夠決定這些事情的有關部門,卻實在是令人迷茫,今日是此部,明日是那委,有關部門的門卻始終向他關閉著。

    他並不知道前些日子星雲獎頒獎儀式上帕布爾總統針對性極強的演講,這段日子又一直在忙碌,直到某天在悶熱的霍金大道報亭裡看到首都特區日報上面鮑勃總編與伍德記者的文章,才知道聯邦裡發生了什麼。

    聯邦政府與青龍山的談判,受到了聯邦億萬民眾的一致支持,面臨著邪惡的帝國侵略者,公民們實在不願意自己的內部再次流血。

    而更引人注意的卻是政府司法部再次啟動了麥德林專案……

    麥德林議員是帝國間諜,這件令聯邦蒙羞的事情大概會被永遠鎖在中央數據庫中,被保密下去。但僅憑去年就已經查出很多證據的恐怖襲擊調查內容,就足以缺席審判那個死人。聯邦不會允許這樣一個人,在死後還能享有民眾的尊重。

    這種做法大概會激怒某些鐵忠的麥德林青年軍,但政府開始與青龍山談判,震驚的新聞掩蓋了太多的情緒,此刻帕布爾總統與政府得到了全體社會的真誠支持,縱有些遊行示威,也掀不起什麼波瀾。

    帕布爾總統重啟麥德林專案的時機非常完美,充分地展現了自己越來越純熟的政治手腕和明智的政治智慧。

    聯邦開始向死去的麥德林身上塗抹汙黑的複古墨汁,卻根本沒有任何人再敢像當初的那些利益階層那般,為了防止調查牽連到自己,墨汁塗到自己臉上,而站出來反對這種調查。包括與麥德林交往極深的鐵算利家在內,都保持了絕對的噤默。

    藉著這個非常難得的聯邦七大家集體失聲的機會,政府財政部與稅法委員會聯合出擊,議會山在六月十七日通過了爭執了數十年的金融合算法,喬治卡林當年在書中提到的信息公開,向前邁進了一大步,而聯邦金融巨鱷鐵算利家,則是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擊。

    許樂欣慰著看這些新聞,然後也終於等到了自己的工作調動安排,出乎他的意料,國防部並沒有把他派往西林前線的裝甲師,而是用一輛軍車把他送進了某處神秘的作訓基地。

    他忽然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國防部一級機甲教學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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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4:52: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章 第一課


    許樂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文盲。

    他的少年時期在封余大叔的逼迫之下,除了在香蘭大道和礦坑裡修理電器,其餘的大把業餘時間,都奉獻給了河西州立大學的免費圖書館。他仔細地學習了不下兩百本與機修相關的微電子,結構設計,材料學教材,就算是那些人文類的書籍,也強行看了不少,比如席勒的歌劇劇本,比如聯邦古歌謠,甚至他還認真地閱讀過聯邦繪畫欣賞口鑑大辭詞。

    但這些都是大叔要求他做的,而且腦子裡塞的這麼多東西,除了機修方面,一直沒有什麼把記憶轉化成表現的機會。

    在梅園裡對著張小萌時,戀愛總是發生在食堂與操場之上,沒找著時間背頌那些傳頌千古的愛情詩歌。其後的人生更是一路艱險,自然沒有可能去首都大都會畫廊,發表一下自己對於藝術方面的看法,利七少那間公寓裡倒是有不少名畫,然而當時他已經被那些花朵灼燒了眼睛,也沒道理無頭無腦地開始讚嘆印象派畫風的光怪陸離……

    最關鍵的是他沒有正經上過學,聯邦為孤兒們提供的免費教育福利,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他扔到了一邊。而他一心盼望的國防部機修士官考試,又沒有機會去考,所以時至今日,他的身上還是一張文憑都沒有。

    沒有文憑的人就是文盲,這是聯邦絕大多數人包括許樂自己在內的看法。

    所以他一直近乎貪婪地向四周汲取著知識的養分,這兩年多時間,在梨花大學,在研究所,在白水公司,在工程部,他向著那些教授,邰之源,白玉蘭不停地學習著,很老實地將自己擺在好學生的位置上。

    一個沒有文憑地傢伙如今搖身一變,卻成為了國防部的教官,這種變化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很難適應。

   


    作訓基地裡正襟危坐地受訓軍官們。也很難適應自己這些人地教官。居然是一個年紀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平凡普通到無法注視地傢伙。

    基地不是軍事學院。這些軍官也不是一般地軍校生。他們都是通過聯邦反恐演習所挑選出來地佼佼者。雖然在課堂上。他們依然保持著嚴明地紀律。坐地異常筆挺。但眼睛眉毛裡都透著一股疏離冷淡地味道。最後彙成了叫做不屑地神色。投向了講台之上。

    一個年紀輕輕地總裝基地技術軍官。居然被派來給自己這些久經沙場地軍人講解。聯邦最新式MX機甲地操控要領!

    因為機甲在行星登陸野戰軍中地顯赫作用以及那位軍神老爺子地光榮事蹟。無論是三大軍事學院。還是西林軍校。機動系地地位向來最高。後勤保障還是師資力量。都被放在首位。受訓地軍官們。被強行要求學習那段錄像。研習反恐突擊陣列兩個月。終於得到通知。他們馬上要開始學習聯邦新式MX機甲操控。這是一個極大地好消息。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革命性地MX機甲對將來地戰爭意味著什麼。上個月總裝基地剛剛開始將MX列入生產序列。他們肯定是軍方第一批地MX機師。

    這種榮耀與壓力。讓他們對今天地課程充滿了嚮往與興奮。他們本以為今天來上課地肯定是第一軍事學院機動系地教授。或者是聯邦軍方實力最恐怖地王牌機師。誰知道竟來了這樣一個年輕人。

    預想與現實地差距。讓軍官們地心情有些煩燥。心中很自然地生出了牴觸情緒。




    國防部沒有準備教案,只是給了許樂一個題目。但拿到這個題目的時候,許樂的心情平靜了很多,他雖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一名優秀的教官,但說起MX機甲來,大概整個聯邦確實沒有誰比自己更熟悉的了。想到這一點,他才隱約明白聯邦準備怎樣利用自己,抓緊時間,為軍隊培訓一批得力的MX機師,確實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他注意到了講台下這些軍官們異樣的眼光,但並不在意,受制於課堂紀律,這些軍官絕對沒有人敢大呼小叫,在課堂上鬧事,關鍵是呆會兒的討論時間,恐怕會有些小麻煩。

    希望周玉呆會兒能幫幫忙,他看著課堂前方周玉那張微笑的臉,忍不住笑了笑,旋即斂去笑意。

    他滑動大拇指下的觸摸球,將光屏上的機甲肩部結構圖調了出來,認真說道:「在進行功率突變的時候,你們要注意肩部閥值數值的躍升情況,MX的監控系統,如同舊有系統那般,安置在頭部,但由於現在的瞬間加載過大,平衡羅盤可能會受影響,所以要求你們的操控要更加細微,必須配合肩部閥值的數字。」

    在果殼工程部的地下基地裡,他不知道試過多少次機,而且在舊月基地上與李瘋子的交手中,對於這台新式機甲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此時說出來的話,毫無問是非常難得的經驗,但正因為他非常清楚,所以說話的口氣顯得十分肯定,近乎於直接性的灌鴨。

    這種口吻讓軍官們聽著,卻有些刺耳

    是當他們看到講台上的許樂,已經開始細緻地分解MX的動作,把他們當初哥一樣看待時,這種不滿便積累到了極點。

    好不容易這一節結構系統的課程結束,許樂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時,一名軍官滿臉嚴肅地站了起來,對著講台上的他,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對你剛才所說的戰術動作做了翔盡的記錄,我認為你說的都是錯的。」

    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但這名軍官的問話並不是討論,更像是指摘,因為許樂所講述的機甲動作要領在他們看來,完全是亂七八糟,和他們當年在三大軍事學院裡學習的戰術動作,根本無法配套,他們無法想像這樣操控機甲,會出現多大的麻煩,下意識裡對許樂地觀感變得更差,覺得這人大概對MX機甲有所瞭解,但絕對是有什麼大背景,走了門路,才能成為自己這些人的教官。

    「錯誤在哪兒?」許樂鬆開關閉光屏的手指,認真地看著那個表情嚴肅地軍官。

    「E3回轉和側向滑步,如果按照你所說的指令進行,只可能摔一大跤。」那名軍官厭惡地望著許樂,「在我看來,你大概從來沒有操作過機甲,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來教我們?」

    許樂低頭想了想後說道:「M系列地機甲,我接觸過三次。」

    此言一出,整個會議室頓時一片譁然,場間這些聯邦軍方最優秀的軍官,有些並不是機甲營出身,但都曾經參加過這十年間的西林輪戰,對於聯邦軍方機甲非常熟悉,甚至有地軍官曾經天天在機甲裡睡覺……結果他們的教官卻只開過三次M機甲!

    許樂沒有理會會議室裡的喧譁,拿起手中的電筆,快速地在終端屏上畫了一幅潦草地結構圖,顯示在光屏之上,指著光屏上的圖紙和旁邊精確的數字,說道:「E3迴旋和側向滑步,如果按照我所說的那樣做,絕對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至於你所說的摔跤,我看不可能發生。」

    站著地軍官冷冷望著他,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把三大學院的教材都想推翻?」

    「我沒有想過這一點,不過說到MX,我想你們應該多聽聽我地意見,畢竟我才是教官。」

    許樂不是一個容易動怒的人,雖然這些軍官對著他極不客氣,但他也沒有太深地感覺,只是心裡想到國防部交給自己的任務,想到西林前線帝國軍隊地進逼,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覺得這些聯邦倚為柱石的軍官,怎麼都是如此的死腦筋,完全沒有想明白二者之間最大的區別,所以他的這句話顯得有些嚴肅。

    「我不認為你有資格做我們的教官,我會向上級進行反應。」那名軍官沉聲說道,同時四周也有很多軍官站了起來,不屑地看了許樂一眼,便準備離開會議室。

    「我知道為什麼MX機甲的標準戰術動作,會讓你們感到荒謬。」

    許樂沉默了片刻,忽然眯著眼睛說道:「因為你們愚蠢地忘記了一件事情,MX機甲和你們常用的M機甲比較起來,是一個全新的系統。如果你們滿足於自己過去的東西,想憑籍曾經學過的那些玩意兒來開MX,就像是準備用騎自行車的方法來開汽車,這才是真正荒謬的想法。」

    那名領頭的軍官身體微微一僵,卻依然向著門口走去。只是他身後那些軍官的臉上卻閃過一絲惑,下意識裡放慢了腳步。

    許樂不再看著這些人,用最快的速度手繪了幾張結構草圖,標明了幾個極為複雜的數字,望著講台下依然坐著的軍官,說道:「國防部交待的命令緊急,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從基礎講起,想著你們應該能清楚這些,但沒有想到,你們依然沒有心理準備,去操控一個怪物,那我就來和你們解剖一下這個怪物。」

    「瞬間四倍功率,雙重操控系統,灌液替換操控艙設計,遠程火力大幅削減,一切的設計從近身超限戰出發,這就是MX,一個荒謬的怪物。」

    許樂指著光屏上的那幾個數值,說道:「新式的ADS自適應懸掛系統,可以解決某些人先前的擔心,但這需要你們的手控配合。雙引擎給球狀關節施加的瞬間爆發力,可以讓MX做出你們以前根本想像不到的動作。」

    「我們來看一下CLK值和CLS值,我手裡沒有上次實驗的具體參數,但在試機中,已經證實……」

    「超頻狀態下的穩定性,這裡有個波值圖表可以分析一下……」




    半個小時就在許樂微顯枯燥的講解聲中過去,聽到這些MX機甲最詳細的分解數據,會議室的軍官們認真地記錄著,那些站起來的軍官們有些尷尬地停住了腳步,他們此時終於發現,講台上那名教官不知道實踐水平如何,但對於MX機甲的認知看上去似乎確實十分透徹,所提到的那些參數和相關地戰術動作,似乎真的可以配合起來。

    「這是一台全新的機甲,需要全新地機師,這就是我來做教官的真實原因。」許樂眯著眼睛,掃視了一遍會議室裡的說道:「三大軍事學院地教材?我忽然明白,國防部給我的任務大概就是推翻這些教材。」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就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我剛才說我只接觸過三次M系列地機甲,你們很多人肯定對我有些不屑,覺得我這個教官非常不可信。」

    他停頓了片刻,然後說道:「但你們或許不知道,論起接觸MX機甲的時間,我肯定是這個聯邦裡最多的那個傢伙。」

    在果殼工程部的地下熬了大半年時間,說到對新式MX機甲地瞭解,整個聯邦之中,大概就要屬許樂和商秋這兩個人最為清晰全面,因為他們除了某些關鍵部位的研發之後,整台機甲的總成系統也是他們配合著完成,而至於說到實戰中對機甲的第一手瞭解,就連商秋都無法與許樂相提並論。

    國防部裡沒有真正的傻子,費城李家那位老爺子更不是蠢貨,他們要將許樂的價值發揮到最極致地地步,眼下的臨時安排,毫無疑問是最好地選擇。許樂沒有拒絕的餘地,他也很願意為提升聯邦軍方戰鬥力,迎接帝國侵略做出自己地貢獻,所以從來沒有當過教官的他,今天嘗試著打壓掉這些軍官地驕嬌之氣。

    走下講台,他對著周玉笑著說了幾句什麼,便夾著手裡的電子文檔,離開了會議室,看也沒有看那些軍官一眼。

    「周玉,你認識這個驕傲的傢伙?」軍官們看著周玉問道:「這傢伙是不是從果殼借調過來的技術主管。」

    加長的第一課,讓這些軍官真切地認識到許樂對於MX機甲的透徹瞭解,加上他們清楚周玉曾經在果殼工程部執行過全材計劃,很自然地聯想到了研發MX的果殼公司。

    「現在應該不在果殼了。」周玉沉默了片刻,心想卡琪峰的戰鬥還處於半保密狀態,但研發MX機甲的事情已經不再需要保密,想了想後,站起身來,對會議室裡的軍官們微笑說道:

    「他叫許樂,MX機甲的主要研發者。」

  



    MX的主要研發者,這種稱呼代表著什麼,這些都曾經在各大軍校裡學習過的優秀軍官自然清楚,聯想到此人的年齡,震驚之餘,微皺的眉頭漸漸散開不肯相信的感覺。

    「另一個研發者比他也大不了幾歲,還是位女士。」周玉笑著說道:「讓研發者親自來講解MX,我認為這種機會很難得。」

    「就算他真是MX機甲的研發者,但終究不是軍人,戰場上真正的戰術動作和操控,他怎麼會教?」那名一臉嚴肅的軍官從門口走了回來,冷笑著說道:「只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作訓基地隱藏在莽莽大山之中,直到此時,許樂還沒有弄明白具體的方位,畢竟他不是職業軍人出身,乘坐專機來此的路上,僅憑太陽的方位和山脈的走向,無法精準定位。上完第一課後,他走到基地大操場的看台上,放下手中的電子文稿,坐了下來,陷入沉默。

    總統簽了特赦令,他簽了國防部那兩張薄薄的賣身契,然後被送到了這個偏遠的基地中,他點燃一根煙,眯著眼睛看著操場上瘋長的荒草,不知怎的,竟想到了傾城軍事監獄窗口外的那些風景。

    如果自己是教那些軍事重囚來學MX機甲,或許會比今天這些軍官們更好教一些吧?他有些荒唐地這般想著。

    許樂的性格首重承諾,既然簽了賣身契,他便會把這件事情做好,於是逆著自己本心,在會議室裡扮演出冷漠,模擬著威望這些東西,然而他清楚,僅憑自己對MX機甲的瞭解,並不足以讓那些軍官們真的低頭。

    教官與學生是天生的敵人,壓力有多大,反抗便有多大,只不過許樂這個教官年輕了些,而那些學生又太生猛了些。

    這些軍人都有學院背景,在各自的部隊裡早已經是基層指揮官,在會議室裡挺直腰身一坐,就能坐出金戈鐵馬的味道,這些年在西林輪戰殺敵無數,更有一股深植於骨頭裡的驕傲與暴戾,而且職業。

    想到職業兩個字,許樂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低聲咒罵了幾句什麼,職業往往就意味著死板,意味著官僚。政府與軍方的官僚,從這件事情當中就能夠看出來,明明去年已經研發成功的新機甲,結果從裝配到訓練,竟然足足拖了半年時間!

    他在出獄之後本以為聯邦已經訓練了無數技術熟練的MX機師,結果哪裡想到,還要自己來做這個事情。狠狠地抽完一根煙,許樂站起身來,向著宿舍走去,心想小爺我殺的人也不比你們少,要拼氣勢,我也只好裝出來給你們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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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一章 許教官的三座大山


    聯邦重點培養的軍隊新鮮血液,雖然帶著新鮮兩個不可能是真正的新兵蛋子。受訓的軍官們,在自己的駐地中少說也是一個特種連長的傢伙,又被各自部隊首長欣賞,當成寶貝兒一樣疼著,所以說雖然談不上真正的驕縱之氣,但眼中視餘人如無物的冷漠作派總是有的。

    論起綜合實力來,這些軍官毫無問也是聯邦軍方最優秀的那一類,不然他們的部隊也不可能選送他們來參加聯合演習,在兄弟部隊的眼前輸個落花流水,除了丟臉沒有別的任何好處。

    某人機甲操控生猛,用M37便能突破測試四級,某人五百米障礙突進組合槍械擊傷目標後,臉不紅氣不喘,還能在穀子地裡扮扮稻草人。某人在演習裡躲進沼澤,七天不曾露面,最後直到演習組織方第一軍區參謀部差點兒調憲章局數據時,才像一個幽靈般飄了出來,綴在了追殺分隊身後,悄無聲息地上演了一次大翻盤……

    各有各不可複制的強悍憑恃,很難分出個真正的勝負。而且都是曾經在西林輪戰過的角色,說不定當年在戰場還做過相互支援,軍官學員們本身之間倒能互相尊重,相安無事。

    然而反恐演習結束之後,這些天之驕兵卻被關在了作訓基地之中,進行了長達數月的訓練……

    年前聯邦軍方忽然提升安全等級,再加上難得一見的反恐聯合大演習,他們雖然一直沒有得到過明確指令,但也清楚,肯定是聯邦與帝國之間的局勢又趨緊張,然而在這等關鍵時刻,他們卻無法回到自己的部隊,與戰友們一同廝殺,而是苦悶不堪言地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基地裡,怎能沒有鬱悶火氣?

    必須說,新式MX機甲的第一課,許樂之所以會迎來那麼多牴觸的情緒,和軍官們火山將要爆發的情緒,有很大關係。

    受訓軍官在基地裡接受著全方位的培訓,聯邦極為重視,明顯將來是準備讓這批軍官在戰場上成長為能夠獨掌一方地將領,所以開設了很多課程,其中尤以指揮及戰術推演課為重,密密麻麻十九項課程之中,剛剛開展沒有兩天的新式機甲課顯得格外不起眼。

    然而,這卻是軍官們現在最不想上的課,因為他們發現那個曾經被他們無視輕蔑的年輕教官,實在太不是東西。

  


    會議室地光屏上閃動著結構圖紙與不停變動地核心數據。許樂站在講台上。冷冷地看著台下地軍官。語調平緩說道:

    「基地佔地四十七平方公里。還沒有計算後面地野戰山脈區。聯邦劃了這麼大個區域。請了三大軍事學院最頂尖地老師。就為了培訓你們三十幾個人。結果你們花了四天時間。還沒有把最基礎地戰術動作掌握好。我真不知道你們地腦子裡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聯邦公民納稅養你們這幫軍人。你們難道不覺得慚愧?就憑你們這種水平。帝國皇家特種營隨便出來一個人就能把你給斃了。」

    「我不要求你們掌握雙引擎噴流器地設計。電子湍流發生器涉及到量子物理地部分。相信你們再學三年也學不會。但連附裝飛翼地基本結構圖你們還沒有掌握。將來你們怎麼上戰場?」

    「又說回標準戰術動作。我已經跟你們說地很清楚。這是一套全新地動作。把你們以前那些沒用地技巧和規則都忘掉。更不要牢記什麼機械腿不能離地地神聖準則。然後來挑戰我地經驗。」

    「我開著M原型機都能跳起來踹某人一腳,在地下庫房裡你們開地是MX,還要學小娘們兒一樣慢慢挪步子?」

    許樂講話的語速很平緩,語氣很平靜,但字字不離軍官學員們的愚蠢和死板,那種腔調足以令人憤怒。台下驕傲的軍官們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戰術光屏板,卻強行壓抑著怒意,沒有站起來與他大干一場。

    這些自以為對機甲非常瞭解的軍官,在連續幾天的課堂爭論之後,已經深切地體會到講台上的小教官確實是個機甲達人,無論他提出的戰術標準動作是怎樣的不可思議,然而在課後地實踐中,總能證明他才是正確的。

    尤其是課堂辯論之時,每當下面地軍官提出異議時,許樂教官閉著眼睛都能報出一個個精準的數據,犀利而冷酷無情地對眾人進行嘲諷,而在課後實踐中,軍官們不得不憤怒地發現,他說的都是對的。

    如果不是對MX機甲像自己身體一樣瞭解的人,怎麼可能憑著腦海中地那些資料,便能推斷出機甲動作中的參數波動?實踐是檢驗真理地唯一標準,軍營裡唯強者是從的標準區域,在MX機甲操作理論這方面,軍官們震驚地發現,自己再怎樣努力似乎也及不上講台上地教官,所以這些天當教官刻薄冷酷地嘲諷甚至是痛罵他們時,他們只有強行壓抑著憤怒,堅忍地等著日後報仇的機會。

    開著MX原型機還能跳起來踹某人一腳,你們卻只能像娘們兒一樣緩慢挪動機甲,這句話太刻薄,太狠了。課堂裡窒息般地沉默裡醞釀著憤怒的呼吸聲,坐在最前面的周玉臉色也忍不住難看起來,低著頭在心裡苦笑了一聲。

    因為他就是那個被許樂開著原型機踹了一腳的……某人。

    那還是兩年前在梨花大學時,周玉當時就覺得許樂是一個操控機甲的天才,但怎麼也預想不到,只不過過了這麼短的時間,許樂已經變成了國防部的一級機甲教官,而自己卻成了他的學生。

    「我知道你們是很有能力的人,因為我和你們不同,我相信國防部的眼光。國防部挑我來教你們,自然是因為我有這種資格,國防部挑出你們,那你們自然也是優秀的軍人,有驕傲的資格。」

    這似乎才是一名教官應該做的事情,先鎚打一番學員,然後再稍微回複一下對方的信心,課堂裡的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不料許樂緊接著又冷冷說道:「但是,在機甲課上,在我的面前,你們沒有任何驕傲地本錢,想對付我,先通過操作考核,再來試著挑戰我,我沒有那些帝國時間陪你們玩這些幼稚的遊戲。」

    這些天備受言語羞辱的聯邦軍官們,早已人心思斗,盤算著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台上似乎只會紙上談兵的許教官「切磋」一下,但:似乎猜到了這一點,乾淨利落,斬釘截鐵地抹殺了這種可能,並且還斥責他們挑戰的想法為幼稚。

    聽到這句話,坐在最前排的周玉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講台上的許樂一眼,往常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起深深的疑惑。他心想以你地機戰能力,隨便收拾幾個班上最生猛的王牌機師綽綽有餘,一戰便可定下教官尊嚴,為什麼不這樣做?

    更令周玉惑的是,講台上這個許教官真是自己認識的許樂嗎?這個在教室裡戴著墨鏡,唇角線條若刀刻一般,滿臉冰霜就像臨海大學城的雪的冷酷教官,真的是……那個永遠笑眯眯一臉陽光的機修師?

    終於有軍官在許樂刀刀削肉的言語羞辱下控制不住情緒,霍然站起身來,憤怒地大聲抗議道:「就算你設計地戰術標準動作是唯一正確的,但我們確實是在試著熟悉,可是你的考核標準裡為什麼還有機修方面的內容?全新的懸掛系統,還有球狀關節的契合程序,足足有三大本書,這麼短的時間,我們怎麼學會?不要忘記我們是一線軍官,不是機修兵!」

    他惱怒地望著許樂,說道:「你一直不肯上機指導,是不是怕露餡?」

    「你是上尉,我是中校,你是學員,我是教官,我沒點你起來,你卻站了起來。」

    許樂站在講台上冷地看著他,說道:「你自己算算自己違反了幾條紀律?自己去操場上跑三圈,我會向別的學員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你跑回來的時候,回答已經結束,你可以詢問別人。」

    說完這句話,他扶正了自己鼻樑上地墨鏡。

    從第二節課開始,許樂便開始穿著那套全新的中校軍服上課,戴著墨鏡,胸前別著紫星勛章,軍職與勛章是他研製MX機甲有功所得,當日出了流風坡會所他便扔進了雪堆裡,如今國防部又重新給他安排了一份兒。

    聯邦裡如此年輕地中校原來就只有李瘋子獨一份兒,如今多了許樂一個,就連在S2執行秘密任務立了頭功,又在反恐演習中得了第一名,有千世之家支持的邰之源,如今還只是個少校。

    當許樂穿著中校軍服走進教室時,下面的軍官們頓時變得沉默起來,他們的年齡有大有小,但即便是過了三十歲的軍官,最高級別也不過是個少校,而這個年紀輕輕地教官居然是位中校!

    許樂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國防部地任務,所以沒有什麼與軍官們打成一片交心談話的閒暇,他乾脆擺明車馬過來,以教官地身份壓學生,以長官的身份壓軍官,以紫星勛章地榮譽壓對方的榮譽。

    如果按照他的原意,恨不得把紫辰勛章也掛在胸前,只可惜那枚珍貴無比的勛章是因為刺殺麥德林而獲得,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都必須被藏在蒙塵的箱子中。

    饒是如此,聯邦最年輕的中校,紫星勛章獲得者,國防部一級教官這三個身份,依然像三座大山一般壓向了講台下的軍官心頭,壓得他們警惕震驚沉默。

    沉默之餘,他們依然認為這個年輕的教官白天上課戴墨鏡,大抵是個狂妄的只知道裝逼的傢伙,他們等著他裝逼裝大發,點燃整個基地怒火的那一天。

    然而此後的事實證明他們想錯了,這個年輕教官的來頭比他們想像的更大——在因為許教官而引發的騷亂中,負責基地紀律的高級主官們,竟是完全唯他馬首是瞻,甚至還按照他的要求,專門在機甲課時派來了幾名維持秩序的憲兵。

   


    那名軍官聞言一窒,看著教官的中校制服和那枚紫星勛章,知道自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讓教官抓住了把柄,又看了一眼會議室門口虎視眈眈的憲兵,不由恨恨地悶哼一聲,取下軍帽走了出去。

    「為什麼要學機械構造維修?這又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在那名觸犯紀律的軍官去跑操後,許樂扶了扶鼻樑上地墨鏡,冷聲說道:「只能再次證明了你們的死板和愚蠢。機修營?戰場上如果機修營都死光了,你們空對著補給庫裡的配件,卻連機甲自傷害都無法處理,那怎麼辦?」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MX機甲在戰場上的用途除了正面攻堅之外,最主要的用途便是長途奔襲特種作戰。李元帥當年千里突襲帝國皇帝,一舉狙殺敵酋,他的身邊難道還要帶著機修工程師?荒謬!」

    有軍官沉默地舉起了手,許樂隔著墨鏡眯著眼睛看了此人一眼,發現正是第一節課時率先出門的那人,強行壓抑下唇角將要翹起的曲線,冷聲說道:「問。」

    這名軍官姓花名小司,隸屬第四軍區特種機甲小組,這些年在西林前線操控著M52機甲,不知道與帝國人進行了多少次戰鬥,對軍事機甲的操控格外強悍。在他地心目中,整個聯邦在機控方面最值得他崇拜的,只有軍神李匹夫,鍾司令,已經退役的田大隊長,就連現任的隊長也放在他的眼裡。至於基地裡這些優秀的軍官們,他只認為出自第一軍事學院機動系的周玉,有實力與自己在機戰方面一較高下,正是這種強烈的自信,讓他對於第一節課時許樂所提出的那些戰術動作極為不滿,率先提出質。

    但上了這麼多天地課,花小司明白,講台上的許教官是有真才實學的,雖然不知道他真實的操控水平如何,但理論水平絕對是首屈一指,心中漸漸生起一絲敬佩之意,然而這絲敬意卻又瞬間被許樂冷酷的訓斥及羞辱消磨的一乾二淨。

    他站起身來,向講台上的許樂行了個軍禮,每個舉動都挑不出任何錯處,沉聲說道:「報告教官,聯邦只有一個軍神,你不能要求每一個機師,都能擁有那種能力,所以我認為機械方面可以學,但不需要學太多。」

    許樂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你看過當年李元帥刺殺帝國皇帝的電影嗎?」

    「看過。」

    實際上會議室裡所有人都看過,他們不明白許樂為什麼要問這個。

    許樂面無表情繼續說道:「電影都是假的,如果你們留意過國防部當年下發的戰情通報,想必應該就能知道,

    帝國境內那顆資源星上,李元帥奔襲千里,路上機甲近崩潰三次,李元帥全部是就地取材,從戰場上地己方機甲獲取部件和元件,甚至還對帝國潰留在山野間的機甲進行改造,這才支撐著M37殺到了最後。」

    「如果李元帥對機修也像你們一樣一竅不通,他怎麼能夠完成這件驚天偉業?事實上,我對李元帥最佩服地也是這點,能夠開著一輛破爛……就把帝國皇帝給殺了。」他大聲讚歎道:「這真不是人可以做得出來的事情啊。」

    「所以,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機師,首先,你們必須學會成為一名機修師。」許樂看著講台下的軍官們冷聲說道:「聯邦軍事條例裡從來沒有這一條,這是我的意見,因為MX與眾不同,我想國防部既然讓我來培訓你們,想必就會認同我對MX地看法。」

    「可是……我們畢竟不是軍神大人。」花小司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

    「不想成為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說完這句話後,許樂望著花小司和台下眾軍官若有所思地神情,忽然陷入了沉默。

    替國防部培訓機師,偽裝冷酷,然而時間久了,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沉入了這種角色扮演。台下這些充滿了血性力量的年青軍官們,再過不久,便會踏上戰場迎接與帝國方面地大戰,而這些必將成為軍方精銳的軍官,卻是自己地學生,一念及此,他的心中竟生出了淡淡的驕傲與自豪。

    停頓了片刻後,他認真地說道:「更何況你們不是小兵,而是軍官。不要忘記,李元帥當年去殺帝國皇帝時,他只是十七裝甲師的師長,他只是像你們一樣的軍人,只不過他敢於這樣做,所以他就不再是人,而變成了軍神。」

    「第一次考核的時候,希望你們有人能夠通過。也許培訓結束後,我們很難再見面,也許你們根本不想記住我地名字,但我還是要說,我叫許樂。」

    「我是許教官,用古語來說,那就是teacherhue……當然,以你們的知識儲備,肯定對古文沒有太多認識。」

    一如既往地嘲諷了一句,許樂再次扶正鼻樑上的墨鏡,離開了會議室。

    ……

    ……

    費城湖畔,雪山對映之下的石上,一位將軍站在穿著便裝的老人身後,調出光屏上的錄像,微笑著說道:「父親,他說您不是人。」

    聯邦軍神李匹夫微微一笑,額頭上的老人斑格外明顯,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能將生死置之度外,拋掉生物的本能,在那一剎那,確實不能稱之為人。這個小傢伙已經有多次非人的經曆,鄒應星把他弄去做教官,倒是不錯地選擇,只是我對這小傢伙還有期許,培訓結束以後,讓他回白水。」

    「年紀太小了點兒。」

    不知道為什麼,李少將看著光屏微澀一笑,有些悵然的感覺,而且說出了一句似乎毫無關聯的話。

    李匹夫安靜地坐在湖畔,看著遠處的雪山倒影,微笑著說道:「不用考慮太多,擔心太多,這些事情順其自然便好,如果我沒有記錯,他們彼此認識,而且相見不止一次。」

    李少將這一生從來沒有學會違逆父親,費城湖畔的老爺子是他的父親,但更重要的身份則是保護聯邦安危的軍神,雖然他無法理解父親為什麼要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投注這麼多地注意力,甚至做出了一些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決斷,但想必老人家定然是智珠在握,早已看到了很多年之後的將來,那些迷霧一般的將來是他無法看透,也不願意觸摸的存在。

    「那墨鏡好像不是他的,戴著有點兒松,想裝出冷酷的感覺,但看上去卻有些滑稽……我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湖畔的氣氛有些沉默怪異,李少將強顏一笑,提到作訓基地裡的某些細節。

    老爺子輕輕讓開他扶自己的手,站起身來,立於石上,目光中充滿了洞悉世事地智慧與戰場鑄就的鐵般意志,緩聲說道:「年輕人急著將自己會地東西全部教給軍方,證明總統先生的特赦令是正確的。」

    李少將不解此意何解。

    老爺子微笑著說道:「他對聯邦越重要,關在監獄裡的那個間諜,被特赦的機會就更大一些。我注意許樂,不僅是因為他和你小叔間地關係,也不止是因為他的能力,也是因為他地性情。」

    此言一出,老人重歸沉默,在心中悠然想到,若不是與你有截然相反、重情重義的古風,我怎敢行此大險,毅然用他。

  


    聯邦裡沒有幾個人知道許樂與費城李家之間隱晦又複雜地關係,即便是帕布爾總統和邁爾斯上將都沒有想到某個星際浪子大叔,聯邦一級逃犯的身上,大抵也只有莫愁後山那位夫人才瞭解全部地真相。

    聯邦軍方的高級將領們只知道軍神老爺子很欣賞這個年輕人,所以當鄒應星簽發書面命令,將許樂調入作訓基地時,各個軍區的長官們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議。

    有了這樣的背景,許樂在作訓基地的待遇自然不會差。推開教官公寓的門走了進去,洗了一個熱水臉,望著鏡中那張有些模糊的臉,忍不住嘆了口氣,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臉頰。

    天天要扮冷酷教官,都快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他有些幽怨地看著鏡子中的臉,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墨鏡,這幅墨鏡是向另一名教官借的,有些大,戴著確實不大合適。

    他清楚基地裡受訓的軍官其實十分優秀,只不過沒有接觸過新式機甲,下一次考核肯定有人能過,只是不知道到時迎接自己的是什麼模式的挑戰。

    「我可沒有打擂台的想法。」他看著自己,輕輕地握了握拳頭,微微一笑,然後拿起電話,按下了一串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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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二章 十七條漢子和一條腿


    一直沒有用實戰樹立教官權威的計劃,那是因為這邊並沒有擬真系統。

    前往S2刺殺麥德林之前,他將那套擬真系統從工作台下取了出來,放進了白水公司的保險箱中。如今那套花費巨大的工作台成為了聯邦政府的證物,而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權限進入白水公司,所以只好任由擬真系統放在那處。

    電話是打給利孝通的。出獄之後許樂一直沒有去見他,雖然他是聯邦當中第一個願意投資自己的人。

    許樂從鄒郁處知道利家現在的形勢有些不妙,因為政府和議會山連續通過的金融合算法,信息公開讓利家對聯邦金融業的影響力,遭受了沉重的打擊。這些舉措想必不會動搖到鐵算家族的根基,但利孝通身為第二順位繼承人,此刻想必也陷入忙碌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許樂應該是利家不共戴天的敵人,但他卻一直與利七少爺保持著某種默契的關係,如今的許樂獲得了費城李家的青睞,僅憑這一點,便可以說服利孝通進行二次追加投資,保持這種近乎友誼的關聯,而利家上層也只會默許。

     許樂需要利七少的資助,再次組裝擬真系統。其實就算沒有擬真系統的幫助,他相信自己操控MX機甲,也能擊敗基地裡的這批軍官學員。只是周玉當年親眼看到卡琪峰之戰,如果水平落差太大,或許會引起他的懷疑,畢竟這位溫潤君子與莫愁後山的關係太密切,許樂有些小心謹慎。

    更關鍵的是,如果不能在對戰中展現出李瘋子級別的戰鬥力,獲得壓倒性的勝利,那麼這種對戰即便勝利,又有什麼意義呢?

    簽了賣身契,被國防部調過來伺侯一群軍官爺們,這著實談不上什麼幸福。但每個人對幸福的看法不一樣,許樂揉鬆了臉頰,笑眯眯地望著鏡中那個自己,開始仔細地剃鬍子,想起黑牢裡難熬的日子,想到現在自己再也不用擔心逃犯的身份,每次洗臉地時候,不用再去修理眉毛,他便感到了無窮的幸福。




    大山中地作訓基地由初夏入濃夏。再至秋風漸起。卻吹不散暑氣。日子一天天這樣枯燥地過去。那些來自各個部隊地軍官們。雖然一直懷著股怒意。但學習訓練地卻格外認真。地下地機甲庫房中三台MX標準機甲。竟是夜夜征伐。被軍官們排著隊操練。雖不是嬌弱之軀。卻也真個是萬分辛苦。

    許樂真沒有想到。自己如此簡單地鄙夷激將。居然還真能起一些作用。明明這些軍官都是畢業於軍事院校地學院派軍人。智商情商都不會低。怎麼這事情就按著自己地設計在走?

    想來想去。他只能將此歸功於軍營地氣氛——雖說軍隊裡也有爾虞我詐。生死相欺。但畢竟離著社會有段距離。難得地保留了某種單純樸素地氣息。這些軍官在軍隊裡呆久了。身體裡簡單直接地那部分便體現了出來。或許有些人大致明白了許教官地意圖。卻也沒有人會對他有個好臉色。只是悶頭訓練。等著考核通過。然後痛揍教官地美好日子到來。

    簡單直接很符合許樂地性情。所以這些日子他一如往常般沉著臉。扮著冷酷不屑地教官。並不擔心那一天地到來。反而透過鄒郁寄過地新墨鏡。頗有興致地看著這些像吃了春藥一般嗷嗷叫喚。精力無處發洩地軍官。心想原來軍隊就是這麼一個簡單地地方。

    關於MX地培訓沒有現成地教程。全部需要許樂現編。而且如今果殼生產部和總裝基地流水線上地MX比起許樂商秋當初設計地樣機。做了很多微調。他更是沒有什麼教學地經驗。所以每天上課。實際上是一個很痛苦地過程。

    幸虧通過國防部找果殼公司拿了很多資料。並且申請了權限與商秋夜夜進行遠程合作。再加上他有梨花大學圖書館1區地受訓經驗。十分勉強地將這個工作做了下去。有時候。許樂也會有些許得意。聯邦軍方大概真地很需要這個教材。自己如果把這份兒工作做好了。施公子地特赦令是不是也該下來了?

    除了折騰MX機甲培訓之外,許樂也在默默關心著西林那邊的局勢和聯邦內部的動靜,聯邦諺語曾經說過,離開陛下的殿堂,身處星辰之中,依然不能忘懷天下的紛擾。

    許樂不知道麥德林這個帝國間諜究竟傳送了哪些情報回去,不知道下一次戰火什麼時候燃起,聯邦政府緊張地等待著,他也在等待著,卻率先等來了青龍山反政府軍南水領袖訪問首都特區的好消息。

    就在這種平靜的日子裡,九月初第一陣秋風吹起,為作訓基地帶來了另一批學員。被基地主官命令接收的許樂,在基地的門口看到跳下軍車的那十幾條漢子,不由眼瞳微縮,秋意未至,他便感到了一絲寒悶之意。

    一共十七條漢子,身形或魁梧或精悍,眼神或冷漠或暴戾,並沒有穿軍裝,但渾身上下卻透著股殺人不眨眼的凶氣,但其中幾人只是稍微一轉身,卻能將這身凶氣遮掩的嚴嚴實實,一絲不漏。

    熊臨泉,劉佼,顧惜風……還有蘭曉龍少校。許樂看著面前立正站好的這一排人,明白了為什麼基地主管要自己這個臨時教官來接人,因為這十七條漢子裡除了其他的全部是白水公司第七戰鬥小組的成員。

    「果殼公司下轄白水公司安全顧問部門第七戰鬥小組重組完畢,奉命向主管報導,請指示!」

    剽悍的戰鬥人員並排站好,一絲不芶,機炮手熊臨泉踏前一步,聲震群山,對著許樂吼道。

    許樂默然無語,不知道這個人是因為自己紮了白玉蘭一刀,所以才衝著自己吼,還是習慣性的大嗓門。幸虧他在作訓基地裡當了兩個多月的冷酷教官,身上多多少少也薰陶出了幾絲軍人的冷厲氣息,才可以十分平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大臉,沒有往後退一步。

    沉默了片刻,他有些想不明白,輕聲說道:「沒什麼指示,既然來了,就先吃飯吧。」

   


    坐在進入基地的自行綠色軌道車後方,許樂取下墨鏡,眯著眼睛,皺著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第七小組重組……怎麼送到基地來了?」

    「國防部的直接命令,第七小組重組已經很久,只是你這位主管一直不在,所以他們都閒置著。八三八四部隊也挑了一批人,算做第七小組的外圍力量,這次沒有跟著過來。現在算起來,你能指揮的人基本上有一個營。」

    蘭曉龍少校坐在他地身旁,身為港都警備區的軍官,和許樂也相處過一段日子,說話倒也自在,聳聳肩又道:「在港都我接的命令是保護你,現在看起來也差不多。」

    許樂沉默了很久,看著自行軌道車前方那些沉默的組員,抿了抿嘴唇,說道:「我是問為什麼。」

    「國防部的命令,我們怎麼知道原因?」蘭曉龍又聳了聳肩,說道:「不過大概能猜到一點。」

    許樂苦笑望著他說道:「趕緊說出來,不然我腦子裡地問號要炸出來了。」

    「我是十七裝甲師的人。白玉蘭……」蘭曉龍看了一下他的臉色,「也是十七師的人,第七小組十八個組員裡有十五個出自我們師。第七小組在白水公司裡的戰鬥力向來最強,國防部越過果殼董事會,直接命令小組重組,底氣十足,肯定是老師長地意思。」

    港都警備區駐守著八三八四部隊,部隊沒有換番號之前正是聯邦最出名的十七裝甲師,當年李匹夫便是十七裝甲師的師長。許樂陷入沉默,保安公司區區一個戰鬥小組,居然也能牽扯到費城那位老爺子?

    「你在作訓基地裡培訓軍官,這是為聯邦軍隊出力。要你帶著第七小組,是給你一批自己地部屬。」蘭曉龍吸了一口煙,神情變得凝重而嚴肅。

    「老師長肯定不願意看著自己的老部隊,由鐵血雄師,變成在港都邊享福的不三不四部隊,他既然看好你,這個任務自然也要交給你,你現在肯定不能當師長,也只好從第七小組開始練手。」

    許樂覺得這個推論太過荒唐,李匹夫身為聯邦軍神,就算看在大叔的份上照拂自己一二,但怎麼可能讓自己去做這種事情。

    「你猜地吧?」

    「廢話,如果我能知道那些大人物在想什麼,那還當什麼兵?直接殺進股市不好?」蘭曉龍沒好氣說道。

    自行軌道車前方的那些組員們堅持了一會兒坐姿,此刻便開始變得散漫起來,有的人翹著腳,有的人開始吸煙,有的人開始大聲說些什麼。

    許樂搖了搖頭,又想到身邊這位少校當初在工程部地下基地偷窺商秋乳溝的事,嘆了口氣說道:「果然不愧是8384部隊出來地兵。」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什麼正經軍人。」蘭曉龍聳肩說道。

   



    作訓基地除了三十幾名優秀軍官之外,忽然間又多了十七名非正式編制的武裝人員,雖然按照國防部地說法,這些武裝人員只是旁聽,但基地裡的氣氛依然些怪異。

    聯邦三大保安公司經常與軍方協同作戰,但現役軍人與這些雜牌軍之間,早已劃出了一道鴻溝。

    第七小組地武裝人員,其實在各自部隊裡也有軍籍,但不明白為什麼,此刻一朝歸隊,竟是半點兒職業軍人的模樣也沒有,做足了雜牌軍人地本分。

    最關鍵的是受訓軍官們畢業於各大院校,屬於典型的學院派,而後來的十七條漢子卻絕對出身草莽,都是在戰場上從小兵幹起,靠著殺敵累功,才走到今天。

    論級別,自然是受訓軍官高,除了蘭曉龍之外,第七小組的成員便沒一個好意思把肩章拿出來晾晾的。論起指揮能力和某些科目的綜合考核,受訓軍官也要將第七小組拉開一大截。但要說到具體的戰鬥能力,那十七條漢子,卻是眼仁向上,對這些學院派軍貴充滿了不屑與輕蔑。

    令許樂感到怪異的是,基地裡的氣氛雖然緊張怪異,但雙方卻沒有發生什麼激烈的衝突,觀察了兩天,即便他的屁股隱隱站在第七小組這邊,卻也不得不承認,主要是那些學院派軍人保持著隱忍,沒有拿出上級軍官地架式來。

    受訓軍官們的精神,都放在馬上就將到來的機甲考核之中,其餘的受訓科目大部分已經結束了,唯獨這門MX機甲實戰課程上,他們已經等的雙眼通紅。

    因為許樂在基地中所表現出來地態度,受訓軍官們開始挖他的底細,最後終於挖到了他與國防部長家的關係,眾人以為明白了為什麼許教官會如此囂張,軍營之中最見不得這等裙帶關係,心中愈發牴觸,夜晚宿舍之中,時常能夠聽到某位軍官冷言準備開家制漆工廠,給某人一些顏色看看。

   


    十七條漢子到來的一週之後,MX機甲第一次考核結束,絕大部分受訓軍官在考核中展現了良好的操控作戰能力,達到了通過地標準,而成績最好的則是來自西林的花小司,以及對MX機甲瞭解頗深地周玉。

    講台上許樂宣讀完成績,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很滿意這兩個月辛苦的成果,取下鼻樑上的墨鏡,對著講台下說道:「半個小時後,我在入口處等你們。」

    會議室裡一片平靜,受訓軍官們沉默地站起身來,向著門外走去,這等沉默,卻似乎隱藏著某種戾氣,限於軍隊森嚴的紀律,他們不可能對教官做什麼,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正大光明出口惡氣地機會,但畢竟都是些中階軍官,不會像流氓一樣大呼小叫,興奮無比,只是紛紛握緊了拳頭。

    出乎軍官們的意料,半小時後許樂並沒有和他們一起走進地下機庫,而是帶著他們來到操場上,伴隨著微悶的暮風,操場上的些許落葉在緩緩滑動,戴著墨鏡的許樂回過頭來,對軍官們說道:「誰?」

    「我。」來自西林軍區的花小司站了出來,淡淡地看了許樂一眼,心裡充滿了自信,他是本次考核地並列最高分,而且從開始的時候,就是他帶領同學反抗許教官地羞辱,此時站出來代表軍官挑戰,理所應當。

    「很應該。」許樂點頭說道:「學了這麼久的MX,你是最優秀地學員,我想你應該很清楚MX的主要用途是什麼。」

    這是教官對學員地問話,花小司略一思忖,毫不猶豫說道:「是技身突殺。」

    「要操控好MX,除了熟悉操作系統外,機師最應該具有的戰術素質是哪方面?」

    「近身格鬥。」

    許樂解開中校軍裝的領扣,點頭說道:「你說的很清楚,那就用近身格鬥擊倒我,再用機甲,有沒有意見?」

    圍在四周的軍官互視數眼,雖然覺得教官的說法與最初隱約有些不同,但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關鍵是用機甲挑戰,有安控系統的保護,頂多能讓許教官丟丟臉,用近身格鬥先行挑戰更好,除了讓教官丟臉,還能讓教官鼻青臉腫,出口惡氣。

    至於自己這些人會不會輸?他們沒有考慮過,直到今天,他們依然認為年輕的許教官是一個不錯的技術主管,是有大背景的囂張小子,真動起手來,哪裡能夠是自己這些久經沙場之人的對手。

    花小司二話不說,便脫掉軍服,開始活動手腳關節,進行格鬥前的熱身。脫了衣服才發現,這名西林軍區的王牌機師身上的肌肉強橫有力,肯定也是一位近身戰的好手。

    周圍的軍官們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此時考核已過,自然不需要再對教官保持絕對的禮貌。偶有幾個人的臉閃過一絲惑,總覺得教官同意這場挑戰,似乎有些問題。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在人群邊緣有兩名軍官盯著許樂的目光有些陰冷,他們來自第三軍區,這些天一直沉默,直到軍官們查到許樂的真實身份,他們眼中的陰冷之色才越來越濃。

    旁聽的第七小組成員則是遠遠地站在人群外圍,靠著樹,躺在石階上,身形懶散。他們也很好奇許樂的實力究竟如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總要看一下自己的主管大人,是不是像老白說的那樣生猛無比。

    唯有周玉苦笑了一聲,轉過頭去,不願意看稍後花小司的悽慘模樣。




    「你是教官,我不會打你的臉。」

    風起於操場之上,花小司沉著臉一出手便是軍方特種兵最犀利的正沖直打。

    許樂此時依然戴著墨鏡,鏡片下的雙眼一眯,任由猛烈的拳風撲面而至,左手才輕描淡寫地往上一翻,格住對方的肘彎,腳下連進三步,掌緣,指尖,手腕,堅硬的肘尖,就像是雨點一樣噴了過去,如同打鼓,擊打在花小司的身上。

    動作太快,就像是無數的影子在二人的身體間閃動,花小司勉強護胸後退,只覺身上手臂上一陣痛麻,不由駭然失色,不知道教官的身體究竟是什麼做的,居然能夠達到這麼快的速度。

    正在眾人震驚、花小司悶哼疾退之時,許樂忽然收拳,提起右腿,就像是一道閃電般劈了出去,劈在花小司的膝蓋外側。

    花小司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上半身防禦,身體頓時失衡,就像電影裡的鏡頭那般,在空中橫了過來,然後慘不忍睹地摔到了堅硬的地面之上,發出一聲悶響。
>>----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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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三章 鐵七師打鐵


    場上一片死寂,軍官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有人許教官的近身格鬥能力恐怕極強,才會答應這種挑戰,但他們怎樣也無法想到,花小司身為西林軍區的強者,在許樂的面前竟是一招都無法支撐下來,一陣微風細雨之後,便被許樂擊打成了一根僵硬的棍子,從空中摔到了地面。

    哪怕時間長一點,軍官們也容易從心裡接受這種局面,但他們只聽見一陣密麻如雨點打沙的沉悶聲音響起,花小司慘然退後,然後教官踢了一腳……花小司便飛了起來,倒了下去!

    他們能夠看出,小許教官用的似乎也是軍中的近身格鬥技巧,但是在某些方面又極為不同,特別是出手時的感覺,無論是伸肘抬膝進身,每一個分解動作乾淨利落,卻又快速無比,一彈即發,一觸即收,沒有全面伸展,卻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這種近身格鬥的方式,總讓觀眾覺得許樂像個娘們兒般未盡全力,難施全力,但效果卻是格外清晰有力,最後的結果這般地令人瞠目結舌。

    一個照面便擊倒了花小司,這種近身戰的能力未免強悍的有些過分。看著正在摘墨鏡的許樂,軍官們的眼眸裡終於開始生出某種叫敬畏與佩服的情緒,還感覺有點寒冷。

    那兩名目光陰冷的軍官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尖,似乎覺得某些事情比較棘手。而人群外圍的第七小組成員們,則早已經從樹邊石階上站起身來,用神情複雜的目光,注視著許樂,他們此時體會到了白玉蘭曾經做過的那些評價,大致確認了自己將來直屬長官的生猛程度。

    許樂摘下墨鏡,伸手去拉地上的花小司。先前出手,他連一絲體內真正的力量都沒有調用,完全憑籍著浸入到骨頭裡的十個姿式與這些年鑄就戰鬥本能,擊敗對方並不困難,只是卻也沒有給對方造成真正的傷害。

    「哪天打贏我了,再用機甲試試。」他笑著說道,一想到不用上機甲去暴露自己並不如李瘋子的實力,便感覺十分欣慰。

    花小司撐著上半身,吐了一口帶著泥沙的唾沫,恨恨說道:「輕敵了,不然怎麼也能多堅持一會兒。」

    軍人簡單直接,輸便是輸了,花小司並不打算堅持什麼,只是他總覺得一上來便被教官這套碎碎念地格鬥技打昏了頭,不然應該能多堅持一會兒。

    然而甫一抬頭。他看到了許樂那張誠懇到了極致地笑臉。話語不由戛然而止。此刻他忽然覺得。小許教官不戴墨鏡之後地臉。怎麼會笑眯眯地如此親切。似乎看上去並不像以前那般可惡……

    沒有人知道。在作訓基地地兩個月裡。許樂一直將墨鏡架在鼻樑上。就是為了掩飾這雙笑眯眯。一味可親。全無殺傷力地雙眼。他為了扮冷酷教官。可以把唇角地曲線抿成冰霜一片。卻始終沒有辦法處理這雙眼睛。

    花小司搖著頭歸入人群之後。許樂掃視了一眼圍在身邊地軍官們。笑著說道:「還有誰?」

    沒有人回答。有些軍官雖然自問近戰能力要比花小司強不少。但面對著許教官看似凌亂。實則犀利到了極點地格鬥實力。他們沒有什麼必勝地信心。更關鍵地是。此刻他們看著許教官笑眯眯地臉。想到這些日子地機甲學習。心中平添幾分平靜。就像花小司一般。那些本就有些兒戲地渲洩怒意地衝動。漸漸淡去。

    就在一片寂靜之中。忽然有人低聲說道:「能不能二對一?」

    許樂略有些惑地將目光望了過去。

   


    出乎眾人意料,在許樂展現出近身格鬥實力後,依然沉聲出面挑戰的軍官,來自第三軍區,正是先前用陰冷目光打量許樂的那兩個人,或許他們對自己的格鬥能力很自信,但奇異的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們似乎一直在尋找正面打擊許樂地機會。

    軍官們皺了皺眉頭,心想就算以自己這些人的軍階,又不是真正的學員,挑戰一名小教官輸了已經足夠丟人,更何況還是二對一。不過當他們認出這兩名軍官之後,本準備出口的話語,同時化作了冰雪塞在了嘴唇之間,場間一片沉默。

    出面挑戰的兩名軍官,在基地地大半年裡異常沉默本分,但實際上卻格外引人注目,因為這二人隸屬於第三軍區王牌鐵七師。

    每每想到那位聯邦軍方最光彩奪目,卻又是最冷冽凌人的年輕師長,即便受訓軍官們都是軍中地驕子,也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他們。誰都知道那位杜師長是怎樣冷酷無情,卻又極其護短的一個人,如果在這種長官地麾下作戰,毫無問是最興奮和幸福的事情,可是與他手底下地軍官交惡,卻絕對是不智之舉。

    許樂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安靜地看著走出人群的兩名軍官,憑藉著封余大叔極為讚賞的識透人心能力,他很清楚地查覺到,隱藏在這兩名軍官平實尋常面容下的冷厲之意——和花小司他們挑戰自己是為了出氣不同,這兩名軍官明顯懷著別的意圖。

    其中一名軍官冷漠說道:「我們是學員,想向小許教官請教一下,請您同意。」

    許樂微微一怔,用手梳理了一下微亂的頭髮,將手中的墨鏡扔給周玉接著,抬起右手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到什麼理由來拒絕這場挑戰的發生。

    「你們叫什麼名字?」他並不清楚這兩名軍官的來

    「常一,常二。」兩名軍官沉聲同時回答道:「師長給我們取的代號,一日入伍,不到退伍時,便只有代號。」

    「什麼師?」

    「第三軍區鐵七師。」

    許樂沒有聽說過鐵七師,自然也不知道那個師長是多麼不可觸碰的厲害角色,他只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自己從來沒有去過S3和第三軍區更沒有打過什麼交道,為什麼面前這兩頭如同猛虎一般的軍官,卻對自己充滿了殺意?

    兩名軍官分左右站立,忽然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身上各個關節噼啪亂響起來,令人震驚的是,他們的身體就隨著這種噼啪亂響,感覺好像漲大了一圈,將軍服崩的極緊。

    圍觀地人群見此異像,下意識裡擴大了一些面積。包括花小司在內,所有的軍官惑而警惕地盯著場間。他們很清楚,此時出面挑戰的兩名軍官在此次考核中的近戰成績排在前列,而三軍區鋼鐵第七師,也是以近戰兇猛聞名地王牌部隊。

    那樣一位師長親手鎚打出來的特種尖兵,擁有怎樣的水準?更何況此時鐵七師兩名軍官表現出來地狀態,說明他們曾經在修身館裡學習過某種技巧。這樣兩名軍官以二攻一,小許教官能不能撐得住?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危險的味道在操場上瀰漫,此時基地裡沒有主官和憲兵在旁,但想必這兩名軍官也不敢下狠手,但不知道為什麼,眾人就是覺得有危險將要發生。

    外圍的第七小組成員已經站起,他們都是叢林裡善戰的戰士,聞到了隱約的血腥味道。尤其是熊臨泉的眼瞳微縮,想到白玉蘭在病床上的交待,手掌下意識裡放到了石階下緣,微微用力。

   


    而此時許樂依然在思考兩名軍官眼中的陰沉與恨意從何而來,他低頭,沉默,神遊物外。然而神思尚未平靜之時,已有烈風撲面而來!

    常一常二,這兩名鐵七師地近戰高手,厚底軍靴在堅實的操場表面上狠狠一跺,只覺地表一陣微顫,輕煙兩縷身起。兩人的身體,便像是自崖上飛撲而下的猛虎,瞬息間拉近了與許樂的距離,向著低頭沉思的他身上擊去。

    一拳擊向許樂的下頜,另一個則是貼近身體,抬膝攻向了他的大腿根處,出手極為狠辣,破空風聲尖嘯而起。

    這或許是偷襲,或許有些無恥,但挑戰在前,許樂默許,這兩名鐵七師地軍官事後總能找出一些由頭,更何箭在弦上,拳在面前,無論是觀眾還是當事者,都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許樂霍然抬頭,微眯著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微怒,他的憤怒並不是因為軍官出手的陰險狠毒,而是始終不明白對方對自己的恨意從何而來。

    電光火石間,他心境沉穩如磐石,就像過往無數次危險時刻一般,冷靜地向前狠狠踏了一步,身體就像根釘子一樣紮在地面上,同時左手一翻,抓住了攻向自己下頜地常一手腕,右腿卻是向右狠狠一擺,用大腿的外緣拍打在常二膝蓋地內側!

    如果是對付一般人,以他這一刻所展現出來的反應速度和技巧,這已經是極完美地應對。按照近身格鬥的慣常發展趨勢,接下來許樂便會再次欺近對方,以鐵肩一靠震開一人,同時左手順對方肘關節而下,紮向另一人地腋窩之處,一拳便要讓對方血絡酸麻,無法再戰。

    然而令許樂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左手一抓雖然抓住了常一的手腕,但指尖所觸卻像是一塊老樹根,尤其是常一手腕上的細絡肌肉猛然一緊,橫生一跳,就像老樹根的皮爆開一般,讓他蓄力的三根手指無法楔入對方的肌肉纖維之中,而他向右的猛烈一靠,也像是靠在了一堵厚厚的牆壁上,非但沒有將對方靠開,反而把自己的右肋部暴露在常二的攻勢之下。

    許樂從來不會低估自己的任何敵人,但他並沒有將這兩名軍官當成不共戴天的敵人,一應辣手全未施展,身體裡那些暴烈的力量一絲都未曾調動,結果卻失了先機。

    兩名鐵七師的軍官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眼中寒芒乍現,向著許樂的要害處攻了過去。

    啪啪兩聲悶響,操場上的三人快速無比地格擋了幾下,就像是三個影子一般,瞬息間影子變成具體的身體,場間的局勢已經發生了絕對性的變化。

    只見兩名第三軍區的軍官已經突破了許樂的防禦,竟是用了一模一樣的進身方法,一手抓著他的手腕,一臂格在他地腋下,直待用力,這正是近身格鬥技中最狠辣的反關節技!

    如果讓這兩名軍官把力量爆發出來,許樂就算肩關節依然能夠完好,但肘部的軟骨定然會片片碎裂!

    兩名鐵七師軍官並沒有馬上用力下壓,只是保持著這個姿式,似乎想向四周的軍官展現許樂失敗後地模樣。他們冷冷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許樂的臉,根本不擔心許樂能夠敗中求勝,因為無論雙方地格鬥實力差距多大,此時他們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物理學中最簡單的槓桿理論,雙臂被格的許樂,在他們看來根本無法用力。

    圍觀的軍官們在挑戰開始時查覺到了某種異樣的危險感覺,但此時發現這兩人一舉擊敗了小許教官,卻保持著這種姿式,沒有繼續下狠手,心中以為二人雖然是鐵七師杜師長鎚打出來的冰人,終究還是不敢以學員的身份傷害教官,暫時鬆了一口氣。

    唯有人群外圍地熊臨泉,眼瞳裡的冷意越來越深,反手摳住石階的五根手指曲起運勁,指節蒼白,簌簌粉生,竟是將重達數十公斤的石階生生地抬起了一寸。

    場間的氣氛很沉默,很怪異,很尷尬,身為教官的許樂被兩名學員完全控制,雖然他的年紀比這些軍官的年紀還要小,更沒有什麼從軍地資曆,殺人的檔案,但他終究是一名教官,此時的姿式難免會有些被羞辱的感覺。

    「師長說過,速度乘以力量,就是實力。個人實力的極限卻是恆定地。

    」

    常一望著近在咫尺的他地臉,眼光裡充滿了嘲諷與冷漠,用教育人的口吻說道:「速度越快,出拳地力量便越輕,你玩的只是花拳繡腿,而我們鐵七師地人,並不像那些傢伙一般不堪一嚇。」

    雙臂被格,反關節被制,人類的生理構造與基礎的物理定論確認了許樂完全被制,所以這名鐵七師的軍官,才會有心情來欣賞他的失敗,嘲諷他的無能。

    「我認輸。」許樂展顏一笑,直接說道。他對勝負沒有執念,相反,他對於對方對自己的恨意很有執念,而且他很想知道,鐵七師的軍官究竟想做到哪一步。

    軍官有些沒有想到許樂會認輸的這般乾脆利落,微微一怔後,狠厲說道:「不……接受。」

    「您是教官,如果殺你,我們肯定要上軍事法庭,但我想如果只是把你的兩個胳膊擰斷,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他眼眸裡的情緒冰冷狠辣,沉聲說道:「特種兵近身格鬥,經常會有這種誤傷發生,不是嗎?」

    操場間談話的聲音很低,語速極快,圍觀的軍官們根本沒有聽到,有些疑惑為什麼小許教官還不認輸。

    許樂沉默剎那,低頭說道:「既然是報仇,讓我知道原因,才能報的爽快,不是嗎?」

    「樸志鎬,是我們鐵七師要的人。」常一冷漠說道:「我和他還是一個院子的人。」

    許樂抬起頭來,眼眸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幾乎同時,這兩名鐵七師軍官眼中狠厲之色大作,身上肌肉緊繃,雙臂夾著他的肘部反關節,狠狠地一格一壓!




    圍觀的人們並不見得都是格鬥高手,但身為聯邦重點培養的優秀軍官,卻一定會具有相當準確與毒辣的眼光。當場間那兩名鐵七師軍官沉肩錯腳之時,至少有一半的人看出這兩人接下來會做的動作。

    只是一場很常見的軍營挑戰,明明勝負已分,誰會想到事情居然還沒有結束。這兩個多月時間,軍官們對於MX機甲課痛恨到了極點,但通過了考核後,他們對戴墨鏡扮酷的小許教官早已沒了什麼恨意,深受紀律教育與自持素質控制的他們,心裡也很清楚,今天堅持當初的挑戰約定,更多的是沿襲了軍營裡的鋼鐵傳統。

    在某些意義上講,這只是男人們之間的遊戲。然而這兩名來自鐵七師的人,居然在操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要把小許教官的手臂折斷!

    難道鐵七師杜師長養出來的兵,果然就是這般冷酷異於常人,甚至連軍法也不怕?還是說他們仗著有鐵七師做靠山,根本沒有把軍法放在眼裡?

    一片震驚之中,蘭曉龍和周玉面色劇變,馬上開始起動。而還有一個人比他們的反應更快。

    人群外圍啪嗒一聲脆響,石階被人生生掀起,熊臨泉暴喝一聲,雙手抱著那塊沉重的的水泥石階,就像一個天神般震開了人群,搶在二人之前衝了過去,壯猛無儔地向下一砸!

  



    轟隆一聲悶響,沉重的水泥塊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生生砸出了一個坑!只是一瞬間,不知道多少公斤的石階被巨大的力量震散開來,碎~四濺,煙塵亂舞。

    然而緊接著,天神一般衝過來的熊臨泉卻是攤著雙手,怔怔地看著石階落處,震驚地眨了眨眼,根本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虎口已經被震裂,正在流淌著血水。場間也是一片窒息般的冷靜,因為他的雷霆一擊……砸空了。

    石階落地之處前三米,近身糾纏的三人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式,就像是沒有移動過一般。

    能夠躲過這恐怖的一砸,是有人在最後那一刻,居然還有餘力能夠帶動其餘二人強行退了三步。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一個人。

    兩名鐵七師的軍官眼瞳猛縮,驚恐無比地盯著許樂的臉,當他們痛下狠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手臂並沒有如自己想像中那般折斷,甚至連彎都沒有彎一下,這完全違背了人體的生理構造和物理原理,對方的手臂,竟似是鐵鑄的!

    許樂的眼睛異常明亮,看著對方誠懇說道:「出院後,轉告你們師長,他說的道理對我來講……就是一句屁話,我速度夠快,力氣還很大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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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5:22: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四章 擊潰與調查


    熊臨泉一石階砸了下來,雙臂被制的許樂在電光火石鐵七師的軍官,強行向後退了幾步。按道理本已無法發力的他,卻能用一個人的力量,帶動三個人的身體,只證明了一點,他一直都在掌控場間的局面。

    鐵七師兩名軍官,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碰到一塊真正的鐵板。先前許樂與花小司的交手,只是展現了近身格鬥技巧裡最精準快速的那一方面,真實的實力一直被隱藏著!

    一朝判斷失誤,兩名軍官頓時陷入了困境之中,他們渾身上下的力量,都已經壓到了許樂的肘關節上,卻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就像兩隻昆蟲悲鳴著揮舞螯足,在鐵鑄的粗棍上卻留不下一點痕跡。

    許樂說話的語氣很尋常,他的力氣確實很大。跟隨封余大叔練了這麼多年,來到首都星圈之後,除了李瘋子,還根本沒有遇到能夠正面對抗自己的人物。

    狠辣的反關節技完全失效,兩名鐵七師的軍官眼中驚恐之色一閃即隱,常一臉色蒼白,眼眸裡閃過一絲絕望和搏命的念頭,雙手放棄了壓制許教官肘關節的念頭,如同兩條毒蛇一般順著他手臂纏繞而上,帶著呼嘯風聲,拳頭中指翹起,直擊許樂的眼角,在這一刻,他竟是還沒有放棄,施出了足以致死的狠手!

    先前許樂的手指被常一手腕間的肌肉彈開,無法捉實,那是因為對方在鐵七師和修身館裡學了一些橫練功夫,身體十分強悍,但更重要地原因,是他沒有調動自己真實的恐怖力量。此時他腰後熱流噴湧而出,舒展至四肢軀幹之中,每一對肌肉雙纖維都在摩擦擠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擴張呼吸,雄厚無比的力量,充斥全身,又怎麼可能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手掌一翻,他的拇指與食指就像是兩根鐵鉗一般,摳住了常一左上臂的大關節,指尖力量一凝,猛然透出,嗤的一聲,撕碎了結實地軍服,狠狠地抓進對方肩關節要害。

    一陣劇痛與酸麻同時湧入常一的腦海,狠辣轟向許樂眼角的那一拳尚在半空,便像被凍死的毒蛇般,綿軟無力地癱軟了下來。

    既然已經出手,當然不會再停手。許樂面無表情地向前踏了一步,嘭嘭兩聲悶響,一膝頂在常一的膝蓋內部,同時右胯部將常二震的離開了一段距離。

    與常一比較,另一名軍官顯得老實一些,所以許樂並沒有下重手,而只是趁著這一撞之勢,右腿再度抬起,就像先前踢翻花小司一樣,很奇怪地從身體外畫了一道弧線,狠狠地劈在他地大腿上。

    這幾個動作看似普通尋常。但許樂做出來卻是連貫地無比迅速。而且每一個動作出手落定間地節奏非常漂亮。簡單流暢至極。根本讓對方無從反應。

    這就是大叔教給他地十個姿式。已經混入了他地血液之中。戰鬥之時。根本無需調動大腦地思維。憑藉著場間地局勢與本能。便自然而然地施展了出來。

    但這凌厲一腿不是大叔教地。而是兩年多前在古鍾號太空飛船上。他看到田船長犀利一腳。心生顫慄之感。日夜琢磨體悟。才將這腿意與那十個姿式結合起來。成為他最喜歡地攻擊手段。

    然而這一腳與先前踢中花小司地那一腳也有質地區別。因為許樂將自己體內地神秘力量。也全部灌送到了脛骨之上。踢中花小司時地力量不大。所以花小司被踢飛了起來。而他地這一腿卻已然如刀。速度力量極為恐怖。大腿被劈中地常二。只覺被一股巨力擊中。身體卻根本無法飛起。便全面地承受了這股力量!

    只聽得喀喇一聲令人心寒地響聲。常二悶哼一聲。臉色蒼白。沒有被踢飛至半空。而是如同被巨風颳倒地老樹。直接就這樣垮了。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之上。再也無法爬起。

    一腿踢倒了常二。許樂地另一隻手還緊緊地摳著常一地上臂關節。指尖處隱隱已有鮮血滲出。對於這名心狠手辣地鐵七師軍官。許樂既然已經得知了對方狠辣出手地緣由。自然也不會再留手。不過畢竟這是在作訓基地。對方是聯邦軍官。他也沒有想過要將對方當場擊斃。不然他剛出傾城。只怕又要去吃牢飯了。

    常一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經喪失了戰鬥力,他感覺到右臂關節被對方鐵鉗一般的手指控住,無法調動力量,一種強烈的不甘與陰狠,讓他此時頭腦竟有些發昏。

    他一抬腿踢向許樂的小腹,空著的左手,狠狠地插向許樂的雙眼!

    最開始的時候,這兩名鐵七師的軍官只是想羞辱許樂,在格鬥訓練中折斷他的臂膀。一旦發現事有不諧,常一則是惡向膽邊生,不顧許樂教官的身份,施出了絕對禁止的狠手。包括先前轟向許樂眼角的那一拳,以及此時的一踢一插,無論是哪個動作,都有可能要了許樂的命,或者是給他留下不可挽回的傷殘。

    望著越來越近的兩根手指,快要靠近自己的眼珠,許樂的眼睛驟然明亮,閃過一絲狠色,左手如閃電一般收回,然後橫生生擊打了過去。

    李瘋子當初在林園裡,曾經橫擺三拳,卻許樂硬生生接了三拳。今天許樂

    的這種蠻不講理的橫擺,根本不顧眼前的手指,快要的軍靴,橫蠻恐怖地一拳擺擊了過去。

    絕對的力量與速度,就像是星辰之間偶爾肆虐的射線洪流,無論對方擁有怎樣精密的技巧和陰險的應對,都會被這種絕對的境界,吹拂的七零八落,慘不堪言。

    嘶啦聲中,許樂小臂上地軍服衣袖被鼓蕩的力量震碎的片片飛起!

    像毒蛇般插向許樂眼窩的兩根手指,首先對上了橫擺一拳,指關節毫不意外地脆響碎裂!

    常一眼中滿是驚恐,根本無法去理會左手處的劇痛,暴喝一聲,搶在狂烈拳風襲面之前,收回右臂擋在了自己的臉頰之旁。

    然而許樂能擋住李瘋子的橫擺,這位鐵七師地軍官又怎麼能擋得住?

    轟的一聲巨響,許樂的橫擺拳,擊打在對方豎擋著的手臂之上。

    常一的身體猛地一震,在地上蹭蹭蹭地連退七步,卻最終無法抵下這股巨大的洪流力量,慘不忍睹地倒向地面,變成了一個滾地葫蘆,骨碌骨碌地向後滾去,一直滾出了瞠目結舌圍觀的人群,滾出了二十幾米,才停了下來!

    他的四肢綿軟無力地一癱,躺在地面,就此昏了過去。

    ……

    ……

    一拳將人打出二十幾米,這需要多大地力量?

    場間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虎口仍在流血的熊臨泉,不可思議地看著許樂,心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心想老白說地話不僅是對的,而且好像還把許主管的實力說的差了些。

    許樂收回拳頭,低頭看了一眼,將指尖上的絲絲血跡擦在了軍服之上,向著人群外的常一走了過去,常二此時倒在他地腳下,大腿至少已經骨裂,但生命沒有太大的問題,他不需要考慮。

    看著小許教官向人群外昏迷地常一走去,軍官學員們表情震驚而且複雜,他們不知道小許教官是不是被這兩名鐵七師軍官激出了火氣,此時還不肯罷手,想將對方生生打死。

    蘭曉龍與周玉互視一眼,強行壓抑下心頭那抹震驚的情緒,走到許樂地身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許樂搖了搖頭,走到常一的身邊,看著這個昏迷過去地軍官,說道:「叫醫療隊過來。」

    昏迷於操場的常一,左手兩根手指骨頭盡碎,此時擺在身旁,看上去就像黑市上的山雞爪一般難看。

    更恐怖的是,他先前護住自己面門的上臂已經骨折,而許樂那一拳中所挾雜的力量,更是透過臂骨,將他的下頜部擊的有些變形,幾顆帶血的斷齒飛了出去,看上去,真是有些慘不忍睹。

    引發了許樂的狠厲心境,縱使他拚命的護住了臉,可惜這張談不上英俊的臉,終究還是無法保存,好在作訓基地裡的醫療後勤保障十分強悍,想來不會就此死亡。

    ……

    ……

    操場上的較量,自然在作訓基地裡引發了軒然大波。已經通過全科考核,馬上就要參加畢業演習的兩名軍官,在學校裡被教官打的一人大腿骨裂,另一個則是重傷昏迷,無論怎樣,都是需要調查的重大事件。

    國防部授權基地徹底調查,基地方面的調查自然不會去理會許教官與花小司的交手,而把調查重點放在了後一場上。

    許樂並不擔心調查的結果,因為是軍官們主動提出的挑戰,而且他嚴格地恪守了教官的本分,一直都沒有想過重手還擊,哪怕對方不顧軍階之分,師生之別以二對一,佔了上風之後還試圖重傷自己。

    整個交手的過程中,直到那個叫常一的軍官,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致命的狠手攻擊,他心中那抹狠厲才湧上心頭,給了對方一些教訓。

    他堅信自己佔住了道理這兩個字,後續調查的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操場上一共有五十幾人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發生。就算第七小組的十七個人不包括在內,還有很多軍官向基地調查組作證,這件事情許教官並沒有絲毫過錯,他只是被對方強行拖入了危險之中,才迫不得已施以重手自保。

    軍官們一直以來都許樂都有很大的意見和輕蔑,然而此時輕蔑早已隨著許樂表現出來的能力消失無蹤,他們是聯邦最優秀的軍官,自然不願意為了整治許樂而違反軍隊紀律,而且軍人自也有自己的操守

    ,除了有五名軍官保持了沉默之外,其餘所有人在調查中,都站到了許樂一方。

    一天之後,鐵七師的兩名受傷軍官離開了基地,被軍用飛機送到了陸軍總醫院接受治療,基地調查地結果不了了之,許樂被基地主官喊去進行了一番談話,沒有受到任何訓戒,而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那兩名鬧事的軍官也沒有受到任何紀律處分。

    「因為他們是鐵七師選送來的軍官,所以就連基地方面都不想多惹事端,把紀律處分報上去?」

    許樂端著保溫飯盒,坐在食堂最裡的桌子上,想到這些天從鄒家打聽到的那些消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他給鄒郁打了一個電話,請她幫忙查一下樸志鎬與鐵七師間的關係。交手時,鐵七師軍官常一自以為

    握,冷冷地表示他們是要替樸志鎬報仇。

    一想到這一點,許樂地心中便有些警惕,他時常會想起地檢署中,樸家家人對自己恨不得生吞肉骨的恨意,尤其是樸志鎬那位幼妹的唾沫,還有車廂中樸志鎬未亡人如寒霜般的話語,他便清楚,殺人之仇,永世難消……不弄清楚鐵七師與樸志鎬之間真實的關係,他有些不放心。

    鄒郁身為國防部長家的千金,前些年在邰夫人地親自教導下,周遊甚廣,調查這些事情自然極為簡單。不過一夜的功夫,她便把電話回了過來。

    原來樸家當初一直在S3生活,樸志鎬的父親曾經是鐵七師一名後勤官員,退伍之後,才把全家遷到了S1。樸志鎬小地時候,一直在鐵七師的大院裡生活,和師裡的人們關係不錯,更關鍵的是,樸志鎬本來就是以鐵七師定向委培地名義進入了第二軍事學院,他的學院裡的表現極為優異,只要完成了國防部的全才計劃,在果殼公司裡鍛鍊一年時間之後,肯定會回到鐵七師就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許樂當年在虎山道口一刀斬殺的樸志鎬,本來就是鐵七師的重點培養對象。

    鄒郁在電話中警告了許樂,今後最好和鐵七師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因為這個第三軍區地王牌師,是出了名的護短強悍。許樂有些不明白,自己現在在聯邦裡地靠山真可謂是巍峨絕頂,難道聯邦軍方裡還真有人願意找自己麻煩?

    鄒郁沒有在電話裡解釋太多,畢竟基地進出的通話都要受監控,很多事情無法講透,她只是很嚴肅認真地囑咐許樂,鐵七師是聯邦軍方地一個另類,很強,而這個師的杜師長,更是一個不能輕易招惹地人物,如果真的鬧起來,就連她的父親都不方便出來說什麼。

  


    「鐵七師……」許樂苦笑著搖了搖頭,殺死樸志鎬不是他預謀的事情,而是對方陰謀籌劃要害自己,撞到了自己的刀口之上。

    虎山道口刀光一閃,樸志鎬死了,自己還活著,在樸家家人和鐵七師的眼中,自己大概是一個仗著邰家脫逃法律審判的無恥兇手,而樸志鎬則是英年早逝的無辜軍官。

    一念及此,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凝重與不愉。他對於殺死樸志鎬一事沒有什麼內疚的情緒,但也沒有想過真的去招惹鐵七師,就算鄒郁不警告他,在此後的日子裡,他也會離那個鐵七師遠一些。

    作訓基地培訓計劃的全部課目已經結束,後天要進行一場小規模的戰術演習。聯邦從各處調來的教官已經離開了基地,只有許樂沒有接到國防部的下一步命令,只好暫時留在了基地當中。

    今天晚上是基地會餐,三十幾名受訓軍官正在食堂裡高聲地說些什麼,大口吃菜,大碗喝酒,勾肩搭背,熱情無比。大半年的受訓生涯,讓這些軍官彼此間都生出了很多情感,以往便是同袍,如今更多了同窗之義,他們都清楚自己這些人馬上便要被派到西林前線的戰場之上,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或許會永不相見,自然多了許多感慨與不捨的情緒。

    今夜的食堂之中,不知觸犯了多少軍隊條例,然而基地方面體會得到這些軍官的情緒,尤其是知道這些人出去之後,必將是一方高級軍官,也願意做的太過分,所以默許了他們的胡鬧。

    喝著喝著,就連最開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第七小組,也被這些軍官拉到了拼酒的隊伍之中,用軍官們的話來說,你們這些傢伙雖然糙了些,但打仗真是個好手,同學時間短些,但將來你們要到老子的部隊裡,老子肯定舉雙手歡迎。

    沒有人理會坐在最深角落裡的許樂,許樂也並不在意,對他來說,作訓基地的兩個多月生活,只是他對帕布爾總統及國防部的承諾或者說是工作。他一個人端著飯盒老老實實地吃著。

    便在這個時候,蘭曉龍端著兩盤菜,拿著兩個酒杯走了過來,笑著說道:「那邊如此熱鬧,你為什麼要在這裡冒充孤獨?」

    許樂笑了笑說道:「我喜歡熱鬧,但好像熱鬧從來不喜歡我。」

    蘭曉龍若有所思,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那個鐵七師。」許樂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這次把這個師得罪慘了,以後可得躲遠點兒。」

    蘭曉龍給他倒了一杯酒,說道:「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後天的畢業典禮,這些軍官的本部都要派人來接兵……鐵七師也要來人。」

    「嗯?」許樂眯了眯眼睛。

    「國防部很重視這次培訓。」蘭曉龍看著酒杯,微顯擔憂說道:「鐵七師來接兵的,是……師長杜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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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5:2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五章 鐵七師的故事(上)


    鐵七師師長杜少卿。

    許樂對這個名字陌生卻又熟悉。在這些天之前,他根本不知道第三軍區有一個打不爛的鐵七師,更不知道鐵七師的師長叫杜少卿。但經過鄒郁在電話中的警告,他對這個名字已經生出一股天然的警惕感。

    杜少卿,這三個字寫起來瘦骨嶙峋,卻充斥著鐵骨之氣。唸起來更是鏗鏘有力,三個單音節的字從任何人的嘴唇中吐出來,似乎都具有某種殺傷力,包括蘭曉龍此時微帶憂意說出來時,依然有這種感覺。

    許樂默然許久。

    這位師長的名字,能夠讓他生出這麼多感觸,完全是因為那兩名悍不畏死的軍官,和基地方面對鐵七師的容忍,綜合造成的觀感,似乎所有人提到這位師長時,情緒都會變得有些不自然,有股發自內心的敬畏感,可……那只是一位師長而已。

    就在他準備向蘭曉龍詢問一下鐵七師的底細時,正在鬧酒的軍官們卻安靜了下來,因為周玉此時端了一杯酒,向著角落這桌行來,眾人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幕。

    眾人歡笑飲酒,許樂獨坐一角,這算不上是刻意地排擠,只是教官與學員之間的天然界線,而且這幾個月雙方相處的並不是太融洽。然而周玉此舉,卻似乎要將某種界線打破。

    周玉微笑著低下身體,與許樂面前的小酒杯碰了碰,說道:「這兩個多月,你悉心教導,他們其實心中也自感激,只是放不下面子過來。」

    許樂不再去想鐵七師地事情,自嘲一笑說道:「只是工作而已。」

    周玉曾經在果殼工程部裡全程跟蹤MX機甲的研製工作,自然清楚許樂這兩個月真的是傾盡所有,將自己對MX機甲的全部認識,都教給了這些軍官。

    聯邦軍方本來就沒有關於MX機甲地標準教程。許樂所做地事情。利在聯邦軍方。功效卻可以維持到很久以後。

    許樂看著他笑了笑。這兩個月裡周玉一直和他沒有太多地私人接觸。他很清楚這是軍營裡某些無法言明地規矩。所以不理解今天對方為什麼要打破這個規矩。

    周玉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溫潤一笑說道:「馬上就要畢業。不用再管什麼。旁人如何不論。我總要謝謝你。」

    「你是最不用謝我地人。以你對MX地瞭解。就算沒有這些課程。你也能馬上掌握。」許樂一口喝盡杯中酒。胸口微感辛辣。吐了口酒氣。抿唇笑著說道:「就像你在一院機動系那般。你還是第一。」

    周玉打破了食堂裡無形地分界線。片刻沉默之後。一個令許樂意想不到地人也端著酒杯走了過來。這名軍官一臉嚴肅。與許樂輕輕碰杯。沉聲說道:「西林區軍特種機甲營軍事主官花小司……感謝許教官這兩個月來地辛苦。」

    許樂望著花小司黝黑地臉。怔怔無語。胸口處地辛辣卻轉成了一片溫潤。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蘭曉龍斟滿地酒喝盡。陪了對方一杯。

    花小司向他正式地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回了自己地餐桌。

    ……

    ……

    本就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許樂與軍官們之間的僵硬情緒,更多是軍營裡特有的氣氛所造成,這種情緒來地快,去的也快。

    軍官們早已注意到,考核結束之後,小許教官再也沒有戴那副該死的墨鏡,一臉笑容竟可親的陽光過於燦爛,往回一看,過往課堂上那個尖酸刻薄的小教官,原來只是刻意畫出來的面具。

    而在課堂上曾經受到過地羞辱打擊,在許樂從理論到實戰,完美地展現自己實力後,也被軍官們漸漸拋諸腦後。有這種狀況為前提,許樂與軍官們之間沉默的打破,只是需要一個契機。周玉與花小司二人地敬酒,則正是這個契機。

    一名身材瘦小的軍官微笑著走了過來,說道:「第一軍區機械自動化研究院,上尉林愛。」

    說完這句話,這名上尉軍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敬了軍禮便轉身離去。

    「第二軍區十一自動化兵團,少校赫雷。」

    「聯邦艦隊環形基地,上尉彌塞留。」

    以此為發端,陸陸續續有軍官沉思之後,端著酒杯走過來向許樂敬酒,到最後,竟是兩三成群,來往敬酒地人絡繹不絕。

    ……

    ……

    除了隆重而正式地介紹自己所屬部隊與軍階之外,敬酒的過程中,許樂和軍官們彼此沉默,一言不發,只是雙方地眼睛裡都充斥著笑意,許樂的眼睛更是笑成了兩眉彎彎的月兒,雙方目光彼此相投,說不出的默契。

    蘭曉龍一直微笑著在旁邊替許樂斟酒,酒杯從來就沒有空過,一輪敬酒下來,他提過來的兩瓶烈酒早已喝完。

    桌旁人群漸散,蘭曉龍看著醉意漸生的許樂,不由讚歎了一聲:「酒不醉人人自醉……師生之誼,師生之義,你教出了這麼多聯邦未來的中流砥柱,日後沙場之上,這又該是多麼雄厚的資本?」

    不知道是怎樣的情緒,讓許樂覺得食堂裡充滿了一種莊嚴而又熱烈的感覺。

    他喝了近兩斤烈酒,醉意早已入腦,眯眼看著不遠處人生巔峰的軍官們,想著或許再過些日子,他們便將隨著各自的部隊開往前線,在與帝國侵略者的戰鬥當中,潑灑自己的熱血,換取聯邦民眾的安甯,這些或胖或瘦,或美或醜的面容,也許以後再也無法得見……

    一念及此,熱血湧入他的胸膛。

    如果換成別的人,或許此時會拍案而起,召集軍官來自己身前,大聲地說一些關於青春,關於熱血,關於犧牲、擲地有聲地話語。然而許樂只是許樂,他做不出來這種事情,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眯眼望著那些軍官們,將瓶子對準了自己的嘴,將瓶中殘酒一飲而盡,胸中並不暢快,但至少有些痛快。

    然而食堂裡還有五名軍官,一直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子上,並沒有與那些軍官們趁著酒意互相打鬧,傾吐心聲,痛罵帝國狗崽子,而是冷地看著這一切。

    蘭曉龍注視著那邊,湊到許樂耳邊輕聲說道:「沒敬酒的五個軍官……都是鐵七師的人。」




    出身鐵七師的軍官,自然不會向許樂敬酒,但不知道是鐵七師自身地森嚴紀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那桌上的五名軍官甚至連別的軍官也不怎麼搭理,在食堂裡顯得有些怪異。

    令許樂震驚的並不是這種怪異的氣氛,而是蘭曉龍地提醒。

    他本以為鐵七師只是送了兩名軍官來到基地受訓,此時都已經被自己打到了陸軍總醫院,卻沒有想到基地裡居然還有五名鐵七師的軍官。

    聯邦專門組織了一次反恐大演習,精挑細選出了三十幾名軍官參加這次秘密的封閉集訓,就是希望這些人在將來地戰爭中,能夠獨自地撐起一方戰局,然而僅僅一個鐵七師,便佔據了其中七個名額!

    聯邦軍方有多少個師?鐵七師一個師便佔據了其中五分之一的份額。許樂心中生出無窮震驚,這是怎樣的一個師?這個師的訓練水平和軍事素質強悍到什麼地步,才能擁有這種驚世駭欲地成績?能夠訓練出這樣一個師的人……那位師長杜少卿,究竟是何等樣人物!

    想到自己和鐵七師之間的事情,想到自己剛剛毀了兩名鐵七師前途不可限量的軍官,許樂的酒意竟有些消退了,眼眸依然明亮,卻眯的更加厲害。

    蘭曉龍看出了他地情緒,皺眉問道:「你不知道鐵七師?」

    許樂搖了搖頭。

    蘭曉龍想到他並不是一名真正的軍人,露出了明悟之色




    從蘭曉龍地敘述中,許樂知道了鐵七師令人震驚的曆史和格外古怪地現狀。

    第三軍區第七機械師,當年聯邦第二次防禦戰時,在西林回明走廊迎來了一場血戰,面對著帝國方面三個整編大隊,該師在5460行政星上,賭命完成了不可思議的阻擊任務,為聯邦大部隊地游動合圍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而第七師卻為之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傷亡慘重,大批減員,基本上可以說把整個師都埋進了那個充滿了血與硝煙的星球之中……

    在進行戰後整編時,從師長到連長全部戰死在戰場上的第七師,險些被取消番號。

    然而就在此時,聯邦新聞頻道卻播放了一部記錄鐵七師狙擊實況的慘烈錄影。在聯邦內部引發了軒然大波,當時已經初顯威力的老兵協會,組織了一場名為憤怒的大遊行,直接將議會山和總統官邸包圍了起來。

    在這種壓力下,聯邦軍方不得已撤回了取消第七師番號的命令,轉而大肆宣揚,開始重建,無論是裝備還是人員都按照絕對王牌的地位撥劃,並且授予該機械師「鐵七師」的稱號。

    鐵七師的榮光由此遍耀宇宙,直到軍神李匹夫橫空出師,第一軍區十七裝甲師才完全壓倒該師,奠定了聯邦第一師的地位。而曾經無限風光的鐵七師由於某些方面的原因,卻逐漸的消失於聯邦民眾的記憶之中。

    「這是為什麼呢?」許樂緊緊握著酒瓶,認真地聽著蘭曉龍的講述,心情隨著這些鐵血曆史波動,對鐵七師這個名字的警惕牴觸,漸漸化為一絲悵然。

    「說法很多,大部分與5460戰役的評價有關,軍方有很多大佬對於該次戰役的過程一直存,後來迫於公眾輿論壓力重建該師,但卻不想再去理會……似乎這是咱們的一個傷疤。」

    蘭曉龍幽幽說道:「那些大佬早就死了,曆史的真相無人知道。然而就在鐵七師在S3養老駐守幾十年,寂寞的快只剩下鐵七師這個招牌時,從一院畢業的杜少卿來到了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鐵七師的故事,再一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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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六章 鐵七師的故事(下)


    杜少卿今年三十七歲。此人從第一軍事學院畢業之後~直接徵召,調往第三軍區,自己要求進入了第七機械師,出任該師鐵騎營營長。

    S3一直處於首都星圈的側方地帶,偏居一隅,享受聯邦財富,遠離紛飛戰火和政治鬥爭,民風純樸而好安逸,基本上漸漸成為被聯邦民眾忽視的星系。

    駐守在S3行政星球達西州首府的第七師,因為被軍方上層不喜的緣故,更是自然而然地不止被忽視,甚至快要被人們遺忘。

    然而就在杜少卿正式進入第七機械師之後一年,在聯邦第三軍區組織的一場例行軍演之中,本來已經沉寂許久的第七師,卻驟然間大放光彩!

    在一個多月的綜合軍事演習中,第七師給了第三軍區司令部極大的驚奇,機動戰力考核、快速反應能力、自動化數位作戰能力……一共十七項考核指標,第七師竟然奪取了其中十五個指標的第一名,毫無爭議地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而當時代表第七機械師參加綜合軍演的部隊,正是杜少卿率領的鐵騎營。

   


    經此一役,第七師如同被人洗去了身上的灰塵,憑籍嚴明的紀律、令人生畏的艱苦訓練和各級指揮官人品爆發般的進階,變成了一具令人生畏的鋼鐵戰鬥機器。在此後的連續三次軍演中,第七師輕鬆沉默地獲得了連續勝利,震驚了整個第三軍區,甚至就連國防部方面都表達了關切。

    再之後,第七師開始代表第三軍區參加聯邦的大型軍事演習,無論是跨星系支援登陸作戰,還是縱深打擊作戰,第七機械師都展現了自己無比強悍的作戰能力,將兄弟部隊們摧枯拉朽一般擊潰。

    除了這些大型軍演之外。第七機械師選送地軍人。參加聯邦裡地小型拉練。軍營大比武。反恐演習。也永遠會冷漠地獲得勝利。

    從杜少卿來到第七機械師開始。該師參加地任何一次聯邦軍方考核。都會毫無爭議地獲得第一。一次第二都沒有得過!

    聯邦軍方強軍如林。在如此多次地演習考核之中。獲得一次第一並不難。但如果次次都拿第一。只能說明這個師平時地訓練水平和指揮官地指揮能力。優秀到了極點。

    在演習中。鐵七師展現出來了無比嚴明地軍事紀律。無比強大地實戰能力。聯邦軍方震驚地看著第七機械師展露光彩。一步一步地靠近鐵七師這個名字。而其餘地部隊。則是警惕不安又敬佩無比地看著這一幕。

    連續三十七次大小軍演考核地第一名。將鐵七師地名字牢牢地刻在了聯邦軍方地榮譽冊上。以後不知道有沒有部隊能夠做到這一步。但在過往地數萬年曆史中。從來沒有一支部隊能夠像鐵七師這般橫掃八年!

    在聯邦軍方並沒有太高地位地第三軍區。再也顧不得當初5460戰役疑案重重。也顧不得軍方大佬們對這個師地惡劣印象。憑籍著鐵七師地戰績。三軍區毫不猶豫地將第七機械師視做了自己地王牌。無論是裝備還是榮譽拚命送上。

    就在這些不停演習比武的過程之中,第七機械師真正地擁有了鐵七師的美譽,而杜少卿也從營長變成了團長,一步步迅捷升級,最後在三十三歲地時候,成為了聯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師長,甚至破了當年李匹夫的紀錄!

    沒有人對此有任何異意。

    雖然鐵七師直至今日也沒有在西林前線展露過自己鋒利的獠牙,獲得過真正的戰功。

    但曾經與該師在演習中碰過頭的各軍區王牌部隊,一旦提起鐵七師,便會想到山野間、礦星上那個凝若一拳,散如狂風,呼嘯而來,森嚴莊穆中夾著冷酷鋼鐵意志地鐵血部隊!

    這些王牌部隊在多次演習中,實在是被鐵七師打的有些膽寒,他們絕對相信,像鐵七師這樣的部隊若拉到前線,立下屬於自己不世戰功輕而易舉,而親自一手鎚練出這種部隊的杜少卿……當然有資格,也只有他才有資格成為這種部隊的長官。

   


    許樂端著空酒杯若有所思地眯著眼睛,想到杜少卿能將一隻被軍方刻意放棄雪藏地隊伍,重新變成一隻紀律嚴明,軍事素質恐怖的鐵血部隊,帶領這支部隊硬生生地打下如此生猛的戰績,實在不是一般人物,真可談得上是驚才絕豔,毅力過人,或者就乾脆像李匹夫那樣,是一個不世出地絕世軍事天才,如果被這種人記住了,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蘭曉龍講述這些故事時,酒桌旁圍坐了幾個人,第七小組地那些戰鬥人員,並沒有向許樂敬酒,卻端著自己的飯盒來到了桌上,這似乎表明了某種態度。

    熊臨泉皺著眉頭看著許樂,忽然開口說道:「我知道鐵七師,很生猛,但杜少卿也不過是個人,想成為第二個軍神?也不看看帝國方面答應,他要真有能耐,就該主動請命去西林打幾場。」

    這一年地時間,第七小組的老人們從白玉蘭那裡聽到了很多關於許樂的事蹟,對於這些事情他們本有些難以置信,然而這些日子在作訓基地裡親眼見到,對他們的心神造成了某種衝擊。他們很清楚,在今後的歲月裡,許樂將會一直是第七小組的主管,他們便是許樂的人,雖然現在對許樂依然談不上多麼親近,但此時看著他為鐵七師煩惱,下意識裡嘲諷了對方幾句,畢竟在外人面前,他們和許樂始終是站在一方的。

    鐵七師這些年在軍方內部光彩奪目,氣勢逼人,是由一系列的成績所鑄成,然而在聯邦中卻聲名不響,正是因為鐵七師最大的問題,他們一直沒有上過西林前線,所以熊臨泉這句話,等若是直接問到了鐵七師的要害部位。

    聯邦軍人首重榮譽,遠處一直在沉默進餐的五名鐵七師軍官,聽到了熊臨泉的這句話,冰冷如同一個模子鑄成的面孔上閃過一絲怒意。

    一名軍官霍然起身,向許樂桌子這邊憤怒斥道:「我師血書請戰一百零三次,誰敢說我師不敢戰?」

    聽到擲地有聲的這句話,許樂桌上數人同時沉默,熊臨泉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反唇相譏,畢竟這涉及到一支部隊最重要的名譽問題。反而是蘭曉龍微笑著說道:「杜師長帶出來的兵,難道都像你們被抬走地兩名同僚那般?如此看來,杜師長也不過如此。

    」

    那名站起來替鐵七師辯論的軍官一臉冰霜,寒聲說道:「少卿師長,首大附中第一名畢業,又以第一名考入第一軍事學院,再以第一名從第一軍事學院畢業……聯邦三一協會成員,聯邦最年輕的師長,若這也是不過如此,不知誰能拿出來相提一二?」

    這名軍官說話地聲音很冷漠,卻又夾著一股狂熱的情緒,冷漠是針以許樂一桌,狂熱卻展現了鐵七師官兵對那位師長地崇拜敬畏之情。

    聯邦最好的中學就是首都大學附中,最難考的院校便是第一軍事學院,聯邦逾百億公民基數,這兩個最附盛名的學校不知道集中了多少天才人物和精英,先前這名軍官複述杜少卿的履曆,那位杜師長竟是連續考了三次第一!

    如果按照電影裡描寫的浩劫前樸素時代的生活,這般優秀的成績便等若是考取了三元及第,異常難得,三一協會地來曆也正是如此,直至今日,聯邦三一協會的會員也不過廖廖十餘人而已,而且大部分都已經是老頭子了。

    難怪這名軍官談及自家師長時,身板挺的筆直,一臉驕傲無雙。

    聽到這段話,許樂一桌人盡皆駭然沉默,心想杜少卿此人的履曆真是精彩到一塌糊塗,便是蘭曉龍唇角也不過泛起一絲冷笑,也便住口不語,因為對於這個無從挑剔的師長,他實在是找不到攻擊對方的漏洞。

    許樂心頭也感震驚,但令他吃驚地是鐵七師的軍官,對於他們師長狂熱的敬畏崇拜,以他的一些粗顯認知,總覺得軍隊裡出現這種狀況並不是什麼好事。

    鐵七師軍官的目光冷若寒霜,這等快要結冰地平靜卻代表著他們的驕傲榮光,雖沒有流露出輕蔑不屑,但卻讓站在他們對面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壓力與不快。

    許樂今晚喝了不少酒,情緒也有些亢奮,感受著鐵七師軍官地冷漠不屑,搖了搖頭說道:「有資格進三一協會的傢伙,我恰好認識兩個。其中一個現在在當秘書,另外一個人……在蹲監獄。」

    他笑了笑,抬起頭來望著那名軍官說道:「所以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我想你們杜師長一定也不願意,你們天天把他小時候地事情掛在嘴邊。」

    那名軍官表情微僵,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許樂認真說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打聽打聽,我說地是不是假話。」

    他說的兩個人正是莫愁後山的沈離大秘書和施清海,一位是邰家的具體主事人,一位是曾經操控過總統大選,刺殺過麥德林的生猛牛人,說起來倒也不辱沒那位杜少卿師長的身份,然而他只說一個是秘書,一個在坐牢,這讓鐵七師的人聽了,自然心情異常憤怒……

    鐵七師五名軍官卻發現許教官並不像是在說假話,沉默片刻後敬了一個軍禮,便離開了尤自熱鬧的食堂。

    許樂看著那五名與週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軍官,不禁皺了皺眉頭。蘭曉龍此時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許樂怔了怔才明白他問的是沈秘書和施公子的事情,笑著答道:「當然是真的,我很少說假話。」

    頓了頓後,他認真問道:「鐵七師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一直沒有上前線?這是我很好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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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七章 如此人物


    說法很多。有人說是鐵七師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太強十年間,聯邦與帝國間的局勢比較平靜,往西林輪戰,如果也要動用第三軍區的王牌師,未免顯得太過看重帝國人。」

    此時夜已漸深,初秋微風漸起,吹在許樂滾燙的臉頰上,讓他清醒了一些。

    在食堂裡飲至狂醉,蘭曉龍和周玉把他強行架了出來,此時正向教官公寓走去。

    蘭曉龍聳了聳肩,這個習慣動作卻讓許樂險些吐了出來,只聽著這位8384隊的少校嘲諷說道:「王牌師?軍神大人當年定下的西林輪戰方略,為的就是在相對平靜的環境下,保持軍隊的戰鬥力。四大軍區的王牌師,鐵軍,誰不嗷嗷叫著往西林那邊沖?怎麼沒見國防部把他們當成最後的匕首留著?」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鐵七師確實在各次軍演中表現的太強悍,我在學校的時候,教官們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聯邦是覺得好鋼要用在戰艦撞角上,像鐵七師這種鐵血部隊,一直強行壓著他們的驕傲與火氣,不讓他們出動,就是為了將來讓他們充當遠征帝國的衝鋒部隊。」

    周玉說道,他畢業於第一軍事學院,那些教授講師的討論有幾分道理。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其實雖然我瞧鐵七師相當不順眼,但也必須承認他們的戰鬥力。」蘭曉龍神情略有些寂廖說道:「聯邦不讓他們去西林輪戰,究竟是怎樣考慮的,我們都不清楚。」

    許樂打了個酒嗝,懶怠的不想說話,聽著傳進耳朵裡的話語,卻不禁有些好奇,從作訓基地軍官們的態度看來,聯邦軍人對於鐵七師是敬且遠之,佩服和難以適應的情緒糾纏不清,卻極少有人像蘭曉龍和熊臨泉先前那般,直截了當地表示不滿。

    蘭曉龍話鋒一轉,嘲諷之意十足說道:「關於我們討論地問題,一直有個小道消息在流傳,為什麼聯邦不肯讓鐵七師去西林……」

    「什麼小道消息?」

    「西林軍區鍾司令這位大爺……」蘭曉龍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說道:「和杜少卿曾經是一院地同學。但聽說鍾大爺無比厭惡此人。直接向國防部發了飆。堅決不讓鐵七師去西林輪戰。」

    初聞此訊地許樂和周玉不由大愕。心想聯邦一方雄將。怎麼可能因為一些個人喜惡地情緒。便直接抗拒國防部地軍令?但沉默著轉念一想。似乎也只有這種看上去不可信地小道消息。才能解釋杜少卿驚豔十餘年。卻找不到任何機會踏足西林一步。

    西林鍾家是聯邦七大家中唯一掌握軍權地世家。當今家主正是小西瓜地父親。西林軍區地鍾司令。整個聯邦之中有四大軍校。四大軍區。然而人們提到西林那邊地第四軍事學院和第四軍區。卻已經習慣稱其為西林軍區和西林軍校……

    鍾司令掌握西林大區地軍事大權。鍾家又暗中控制著西林大區地政治經濟。如果不是憲章地光輝遍佈宇宙。這位如同割據了宇宙一角地大人物。完全就像是一位軍閥。大概也只有這種雄霸一方地土皇帝。才能悍然地將杜少卿排斥在西林之外。一排便是這麼多年。

    「鍾司令發了飆。總統也沒辦法。國防部更沒有什麼輒。杜少卿這輩子最大地無奈大概便是此處。」蘭曉龍微諷說道:「不過杜少卿也算是個執拗之人。本來按他地治軍之能與指揮謀略。怎麼可能今年才升少將?第三軍區這幾年一直想升他地職。把他調到司令部。甚至參謀長聯席會議都有意把他調進首都。好好培養……但此人堅決不允。就是要窩在鐵七師師長地位置上。」

    醉意十足地許樂昏噩不清地聽著這些話。記住了一些。也忘了一些。只覺酒意上腦。便昏睡了過去。

    盡性一醉,又入黑甜夢鄉,在夢中他看見了很多東西,施清海被關了一輩子,出獄的時候早已頭髮銀白,卻還在和看守自己的女軍官打情罵俏。李維那個傢伙拿著一把砍刀,滿臉驚恐地看著兩邊的人群,人群兩側一邊是平靜無波的邰夫人,另一邊卻是那位頗為親切的鍾夫人,他似乎不知道該往邊走……

    許樂還夢見了一頭紫發,一副黑色地鏡框,某位少女天才胸前的陣陣波濤,夢中還有一個很隱約的秀麗容顏,卻始終記不起來是誰。

    他還夢見一位穿著黑色禮服的老管家。在狐狸堡壘的黑牢歲月中,他經常看見這位老管家,雖然在夢中都能清醒地認出對方是某位偉大存在地化身,可是他已然無所畏懼,笑眯眯地湊了過去。

    然而這個老東西今天卻有些反常,一臉嚴肅地令人心悸,似乎下一刻便會變成無數量的白光,將許樂地身軀包裹其中,像某些單細胞生物一般緩慢吞噬,讓他一頭渣也留不下來。

    許樂在夢中很驚恐,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夠抗拒對方的手段不多,可他強掩驚恐,強顏歡笑,伸出不存在地雙手去摸老管家滿是皺紋的臉龐。

    這一刻,老管家冰霜一樣地臉終於消失了,變的像個調皮的孩子,用那雙充滿智慧,卻絕對冷靜的雙眼,向許樂展示一下老辣的狡黠是什麼味道。

    最後老管家的臉變成了一張白紙,如雪山一般的白,身上卻穿著一件少將軍服,身形挺直如山中雪松,透著刺骨的寒意。

   



    許樂醒來,靜靜看著窗外的天光,不清楚這個夢是吉是凶,不知道憲章局地下的中央電腦,是不是永遠都會像現在這般默默地看著自己。但他清楚,最後出現的那名軍官代表著什麼,那代表著他最近將要遇到的大麻煩,那位叫做杜少卿的師長。

    但他無所畏懼,在經曆了這麼多磨難風波之後,聯邦裡再傑出的人物,大概都很難再擾亂他的心境。

    洗漱之後,他又開始給聯邦政府的有關部門打電話,給鄒郁和那位鍾夫人打電話,人在作訓基地之中,心裡擔憂著兩位朋友,除了打電話,他似乎也做不了什麼。

    就在電話的電波流轉之中,時間快速地過去,轉眼間就到了作訓基地畢業典禮的那一天。

    聯邦政府極為重視此次軍官受訓,為了考核成果,專門安排了一次臨時的軍演,調來了三個全機械化師,交給了面臨畢業的軍官學員,讓他們全方面地展示自己的戰鬥能力。

    這一天,後方莽莽群山青翠之中夾著點點初黃,以秋意迎接著了無數遠道而來的大人物和聯邦軍人。

    各式軍用飛船、飛機轟鳴而至,在密密麻麻的戰鬥直升機群的陪伴下,降落在專用的機場之上,一時間軍旗飄揚,軍歌嘹喨,腳步聲陣陣。

    國防部直屬部門和各大軍區前來觀禮的軍事主官不計其數。許樂與第七小組成員們站在主席台側方的樹蔭裡,看著台上的那些高級軍官,竟赫然看到了一位中將和幾位少將。

    演習正式開始,主席台的光屏,在憲章局的幫助下,精確至極地顯示著群山原野之間的演習勢態。

    此次軍演更多的意義是展示訓練成果,所以聯邦軍方上層倒也並不緊張,甚至還趁著演習各方推進至指定區域的時間,接見了此次參與培訓的各位教官。

    許樂自然也在被接見之列。

    令第七小組和其餘教官們無比震驚的是,主席台上那位中將,也正是第一軍區易副司令親自接見許樂時,竟表現的無比親切,連帶著他身後那幾名少將也都是溫言勉勵,情真意切。

    許樂自己心知肚明原因,自然能夠謹守本心,一絲驕意都未曾露出,事實上他也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令他警惕的是,除了易中將之外,其餘的高級將領望著自己的眼神裡除了欣賞,還有一絲極複雜的怪異情緒。

    軍神大人破天荒地離開費城,就是為了進入傾城軍事監獄看這個年輕人。這件事情在聯邦軍方上層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主席台上的將領們都很清楚這一點。他們知道許樂是有大靠山之人,卻也知道他與鐵七師之間有些麻煩。

    他們都很好奇,畢業典禮之上,許樂和那位冷若千古寒冰,目中全無餘子的杜少卿杜師長一朝碰面,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

    許樂領受了教官都有的嘉獎令,退回了林蔭之下的隊伍之中。

    蘭曉龍一直站在他的身後,輕聲說道:「杜少卿來了,只是他向來不喜歡拋頭露面,今天主要是來接他自己的兵,我呆會兒認出來了就告訴你。」

    許樂搖了搖頭,將雙手負在身後,安靜地看著光屏上的演習動態,微笑的面容顯得極為平靜,內心卻開始警惕起來,因為他感受到了一雙沒有什麼情緒的目光,正在看著自己。

    主席台後方,有一名少將緩緩收回目光,冷漠負手而立,筆挺的軍服肩上金星閃耀。

    此人戴著一雙黑色的皮手套,軍靴擦的鋥亮,身姿挺拔至極,站立的姿式不曾偏移一寸,細節上無可挑剔。

    然而無論是肩章上的將星,還是手套與軍靴鋥亮的反光,都遮不住此人本身的光彩。

    這位中年將軍眉若甫出鞘之利劍,卻被軍帽標準的陰影微掩,渾身透著股堅忍平靜之意,不似冰山,只似冰山上一株雪松,在這喧鬧校場之上,大有脫塵之意。

    如此人物,自然是杜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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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二十八章 畢業日(上)


    聯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師長,被軍方內部寄予了無限期待的名將杜少卿,就這樣一絲不芶地站在主席台不起眼的角落裡,卻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

    自古以來,但凡名將必然都是在沙場上浴血奮戰出來的,沒有如山般的白骨,如煙花般的死亡光線,沒有實實在在的戰功,誰能稱為名將?

    然而杜少卿成功地推翻了這個規律。

    時勢造化弄人,十年間他與他的鐵七師一步未曾踏足西林前線,但在無數次的軍演之中,杜少卿與他的鐵七師完美地展現了強悍的作戰能力與指揮智慧,淋漓盡致地展現了獨特而兇狠的特質。

    聯邦軍方和各大軍事學院的戰略顧問們,卻對他的軍事指揮理論推崇備至,公認他是軍神李匹夫之後,軍方將領中能將宏觀戰略意圖與具體戰術推演完美結合的第一人。

    從軍以來從未失敗,指揮藝術已經被寫入一院內部教材的杜少卿,當然稱得上一代名將。只可惜眼下名將的稱謂上還有一個最大的缺憾,那就是沒有機會染上帝國人的鮮血、西林的塵土。

    這肯定是杜少卿此生最大的遺憾,也是他的奮鬥目標,不過留給他的時間還長,如果聯邦與帝國間的大戰再次爆發,鐵七師總有一天是要上前線的。

    但他現在還是只能頂著軍事天才的帽子,披著名將的外衣,略顯落寞和憤怒地留在首都星圈,參加這些沒太大意義的軍事演習,畢業典禮。那一身筆挺軍裝與亮軍靴所散發出來地寒意,大概也是這位師長內心情緒的真實寫照吧?

  


    用餘光掃了一眼主席台上地杜少卿。許樂地眼睛快速地眨動了一下。如此風華絕代人物。卻像一頭被關在實驗室裡地老虎般。無法入山林呼嘯奔跑。長久鬱積之下。只怕會更加危險。

    此時蘭曉龍也看到了台上地杜少卿。額角青筋一現即隱。用冷淡地語氣說道:「知道這位軍事天才為什麼不願意升職去三軍區。也不願意去國防部嗎?那是因為他想當著師長。帶著鐵七師去西林。甚至是去帝國。打下讓人無話可說地戰功出來。不然人人都拍他馬屁。說他是一代名將。他自己臉皮都會發燒。」

    「將軍最好地歸宿。應該是在解體燃燒地戰艦上。」許樂望著台上那個如雪松般地少將。若有所思。緩緩說了一句聯邦諺語:「他有這種執著地想法。倒也不稀奇。」

    「那是因為軍神當年是從咱們師地師長打出來地。這位杜師長從軍伊始。每一步都似乎踏著老師長地步伐在走。亦步亦趨。將那種模樣學了個十足。」蘭曉龍冷冷嘲諷說道:「其實很多人早就看了出來。杜少卿就是想當第二個聯邦軍神。」

    不想當將軍地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軍神地將軍。想來也不會有太大前途。這些天聽了太多關於鐵七師地事蹟。許樂清楚杜少卿此人驚才絕豔。而且心志堅毅冷厲。如果不是被西林鍾家那位大人物生生壓了這幾年。只怕早就已經立下昭卓軍功。追趕費城那位老爺子。也不見得是痴人說夢。

    蘭曉龍沉默片刻。忽然帶著一絲感傷說道:「我入伍就在十七師。當年老師長封存大元帥軍服。十七師接受軍令轉為地面常規部隊。調到港都警備區。番號改成8384……改番號之前。聯邦進行了一次聯合軍演。其實不過是為了給咱們十七師送別罷了。軍演之中。各兄弟部隊都很給面子。而且當時咱們師本身就充滿了感傷地情緒。也沒有怎麼用力……唯獨三軍區地鐵七師。一看到我們師。就像是吃了春藥一樣。沉著張臉。像厲鬼一樣死追著我們……」

    「最後呢?」許樂第一次知道這件往事,轉過頭詫異地問道。

    「我們師輸了。」蘭曉龍微微低頭,用沉重的語氣說道:「十七機械師一直都是聯邦第一師,是老爺子親手打造出來的不敗雄師,就算在帝國疆土內,也未嘗敗過,更何況是區區軍演。然而……就在撤銷番號前的最後一次軍演中,我們卻敗了,敗給了三軍區的鐵七師。」

    「當時杜少卿還不是鐵七師地師長,是他們師負責戰術推演的軍事主官。」

    蘭曉龍抬起頭來,用厭惡地眼神盯著遠處的杜少卿和那些鐵七師地軍官,寒冷說道:「為了成就自己的名聲,趁著我們師人心不穩之跡,硬生生在十七師地告別儀式上贏了我們一把,而且我們轉成警備區之後,再也沒有辦法贏回來,這位杜師長……還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許樂久久沉默不語,軍方各個部隊之間的競爭本來就極為鐵血殘酷,如果說那次軍演本身就有替十七師送別,為軍神李匹夫榮休舉行的儀式涵義,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居然悍然取得了勝利,一方面說明了鐵七師的戰鬥能力,另一方面也說明這位杜師長對於勝利的渴望,強烈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能夠親手擊敗軍神李匹夫一手帶出來的十七機械師,大概是杜少卿最盼望的事情吧。

    「雖然我們師現在有點兒不像樣,但這件事情,沒有人會忘記。」蘭曉龍冷冷看著台將,說道:「總有一天,我們要把這場子找回來,替老師長出口惡氣。」

    許樂此時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蘭曉龍一直對鐵七師和杜少卿師長,表現出來極有針對性的厭惡,而不像別的聯邦軍官那樣敬畏疏離之餘,難掩佩服之色。

    「鐵七師勝了十七師,卻不知道這位師長大人,有沒有可能追上費城那位老爺子。」他眯著眼睛往台上望去,看著杜少卿挺拔的身姿,在心裡默然想道。

    就在二人悄悄議論同時,代號為「畢業日」的軍演也進入了火熱的階段,巨型光幕上那些代表著不同部隊的色塊,以一種漸進的方式逐漸蔓延在荒山之中,這次軍演的模擬環境是西林邊陲某被佔據的小型行政星球,而扮演帝國軍隊的……則是遠自第三軍區開撥而來的鐵七師某部!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光屏上的態勢圖與即時回饋地兵力數值波動,很自然地想起那些相處數月地軍官們。

    今天這些軍官按組隨機分配,組成一個戰場指揮本部,率領著自己的部隊執行軍演的既定任務。他們本來就是軍方的優秀人才,又接受了此次綜合培訓,無論是指揮還是率部攻擊時的戰術魄力都沒有任何問題,但一想到他們地對手是鐵七師,許樂便有些擔心,畢竟他也是教官之一,很希望他們能交出一份漂亮的答捲出來。

    然而軍演地勢態卻並不像他所希望的那般發展。許樂不是職業軍官,沒有接受過相關的教育,但從光幕上所反饋回來的數據,以及聯邦將軍們冷凝如霜的臉色,便知道由畢業軍官們率領的部隊,此時地境況並不佔優。

    由精密衛星拍攝的山中畫面,經過數據複原後出現在光幕上。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光幕上穿著深色數碼迷綵衣地軍人,深深為對方身上所流露出來的冷厲氣質所震驚,那些隱藏在山中工事裡地軍人,無論是駕控著M5甲的機動營,還是藏在半林之中地低空攻擊部隊,無論是兵力部署轉移,還是攻擊之時,都顯得格外精準,多達數千人的部隊,在光幕上呈現出來,竟像是一個人般,準確無誤、完美地執行著每一道命令……

    這就是鐵七師的實力嗎?最令許樂感到震驚的是,這支鐵血部隊如同一人,而它的大腦,此時卻並不是在指揮部中,而是如同一個看客般冷漠地看著光幕,並沒有發出任何指令。

    他下意識裡望向主席台,台上將領們臉色沉默冷淡,與之相比,從來都是一臉冰霜的杜少卿師長反而顯得神情有些尋常。

    師長不在,鐵七師還能展現出如此驚人的戰鬥力,這平日裡的訓練與戰術推演要做到何等樣瘋狂細緻的地步?

    便在此時,許樂注意到有一名軍官走上了主席台,來到杜少卿的身後輕聲說了幾句什麼,杜少卿一臉冷漠地微微頜首。那名中校軍官微微一笑,取出一副墨鏡恭敬地遞了過去。

    看著杜少卿在陽光下戴上墨鏡,更是平添一份冷酷之意,許樂的眉頭皺的極緊,難道那名中校是杜少卿的侍衛官?

    許樂知道國防部長的侍衛官也不過是位校官,杜少卿不過是一位師長,居然敢用一名中校當侍衛官……

    「太囂張了。」他微眯眼睛喃喃自語道,卻明白聯邦軍方因為西林鍾司令發飆,強行壓著鐵七師獲取軍功,對杜少卿和鐵七師心中有愧,自不會去理會這些細節。

    主席台上的杜少卿緩緩取下手套,放在左手之中,右手扶了下墨鏡的下樑,面容上的曲線彷彿被刀刻出來的一般,依然站立的筆直,職業軍人的氣度風範一展無遺。

    「小爺我在作訓基地裡扮酷裝X~兩個多月,本以為已經得到其中真,今日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水平還差的遠啊。」

    看著杜少卿這位職業軍官的典範,許樂不禁生出無限感慨,卻又毫無來由,毫無道理的生出了一絲不舒服的感覺,卻不知道這種感覺來自何處。

    便在此時主席台上傳來了一陣急劇的議論聲。

    光幕之上軍演雙方已經在東線發生了接觸,戰鬥一觸即發,那些代表著軍力的色塊開始不斷分解崩潰,尤其是側方丘形地貌處,雙方都將特種機甲營放在此處,沉重的合金機甲碾壓著青黃林地,猛烈地衝撞到一起,戰況極為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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