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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激情薔薇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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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47: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激情薔薇  

作者:莉莎·克萊佩


男主角:柏藍道
女主角:白若薇
時代背景:攝政時期
故事地點:英國

一次意外的火災,使美麗的若薇落入柏藍道爵士手中,這個聲名狼藉的英俊浪子,
對她施暴並將她帶走,卻沒想到竟會在她身上,初次領略到愛情的力量。
身為女僕的若薇,也沒有想到在那次惡運後面,竟會有那麼多的淩辱、危險和謎團,
而結局卻是與她曾視為魔鬼的男人,一同登上幸福的巔峰......

《 本帖最後由 oner 於 2010-2-3 11: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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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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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48: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徹夜伴薔薇

我徹夜靜臥伴薔薇

不敢偷香

但卻依舊帶走了她。

──作者不詳


對一顆渴求熱情、冒險的年輕心靈而言這種日子根本算不上是生活。漫長無聊的工作日每天一成不變白若薇從未享受過愛人觸摸、通宵歡舞、美酒和偶爾自由的滋味。除了入夢時以外她完全無從逃避這種死氣沉沉的生活。更可悲的是若非有個可供豔羨的對象文伊蓮若薇連作夢的材料都沒有呢。伊蓮比若薇小一歲但見識卻比她豐富得多。她常常興致勃勃地描述她參加過的盛大舞會、遇見過的王公貴人和倫敦市內多采多姿的活動。

雖然社交季已近尾聲不過倫敦並未減緩它狂熱的步調而年少失怙的若薇有如身受烈火煎熬。沒有幫助她改變現況的外力而她本身也缺乏乖乖認命的耐。她就這樣在滯重潮濕的春日中慢慢受著折磨將自己埋藏在幻想中。若薇夢想著有朝一日當自己醒來會發現生命中晦暗的灰黑色已粲然化作諸般明亮的色彩。總有一天她的血液會摻入甜美的香檳在血管中歡唱。她將逃脫這無形的樊籠找到一個崇拜她、珍惜她的男人去愛。他會讓她成為他的朋友、女人、同伴兼。他會分享她的夢挑起她最深切的情感帶她看盡五光十色的世界吸收所有的聲與光。總有一天一切都將改變。

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卻和她所期望的截然不同。

若薇很少能有足夠的時間和她的母親玫私下說些貼心話。一旦有這種機會兩人都很珍惜並且盡量把握。這對母女之間的關係非常親密因為她們不僅用母親和女兒的態度相處更可以像朋友般無所不談。玫是若薇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人她能夠了解獨生女兒的需要、困惑、歡喜和悲傷。兩人的外表相似都是嬌小的黑發女子不過她們的內心可就大大不同了。玫對生命抱持一種實際的看法而若薇卻是屬於理想型的。自從若薇滿二十歲以後她便明白造成兩人之間差異的原因不光是年齡和經驗而已。

玫個性沉穩熱愛條理。她讀過不少的書但缺乏想象力;而若薇的情緒和思想始終反複無常。無論若薇花多大的力氣試圖去克製各種異想天開的渴望她其實很明白自己命中注定一輩子是要不停地找尋刺激也休想駕馭自己的感情。她喜歡朗聲大笑而不是有禮地微笑;她總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目前若薇的好奇心正集中在一個玫不願討論的主題上兩人坐下來做針線活的時候女孩忍不住又對母親發出一連串問題。

"若薇"玫不動感情地說道她迷人的棕眸裏微觀憂色小心翼翼地縫了一針。"關於你父親的事該知道的我都告訴過你了。他是位東區的糕餅商是個仁慈的好人。他在你一個月大的時候死了。現在我們能不能換個話題談起他會讓我難過?"

"對不起"若薇說道聽見她母親異於平常的尖銳口氣使她感到一陣內疚。"我並不是想勾起你的傷心回憶媽媽。我隻想再多知道一些他的事。"

"可是為什麼呢?多知道一些就能夠改變你目前的處境嗎?當然不會了。"

"也許會呀!"若薇答道微微偏頭打量著她母親。"有時候我發覺很難了解我自己和自己的感覺我會想我到底是比較像你還是比較像他。"

"你誰都不像。"

若薇笑了玫搖搖頭含笑端詳女兒。若薇的眼眸藍中帶紫滿不在乎的笑容美得令人目眩。她如果願意就可以表現得像個天使不過大部分時問她臉上總是有股淘氣的神氣好像有一腦子調皮搗蛋的主意。每天一大早她那頭濃密的黑色秀發都規規矩矩地用發針盤在頭上等到了下午差不多就一定會披散在背後了。她的美麗、進取和活力都是令人豔羨的上天恩賜不過玫常希望若薇不要這麼得天獨厚。這些總有一天會帶來麻煩的。

"媽媽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玫歎了口氣。"可以。"

"我從來沒見過任何親戚你說他們都在法國——"

"是!一個可敬的法國家族隻可惜家道中落了。這就是我會來此處當保姆的原因。"

"那麼你的家世一定要比糕餅商好嘍?我很高興你嫁給了父親可是你這麼漂亮!你怎麼不等著嫁給一個更好一點的人也許嫁個鄉紳——"

"哎若薇你真的常常害心告訴我你希望從婚姻中得到什麼好處?"

"嗯感情當然了還有滿足"

"滿足"玫立刻抓住這個字眼。"這確實是你應該去爭取的。那麼你明白女人要得到什麼樣的滿足嗎?"

若薇邪邪地露齒一笑。"一個英俊的丈夫?"

"不對"玫鄭重回答拒絕讓這番說教的嚴肅成分被幽默感減輕。"女人的滿足在於明白她被她的丈夫所需要。他疲累的時候需要她把他喂飽並且安慰他。他沮喪的時候需要她去擁抱他。他把心事告訴她的時候表示他信任她。不要再去想嫁一個沒有錢的丈夫因為他就不會那麼需要你。"

玫這番嚴肅的話讓若薇有點意外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可是就算有錢人也會像窮人一樣需要某人——"她開口道被玫打斷了。

"不那不一樣。對有錢人而言妻子是一項所有物。他對她的寵愛隻持續到她替他生了繼承人為止到時候他就會把她送到鄉下讓她獨自生活。他會養個以解決方面的需要並且有他的朋友陪伴著。我不希望你有那種下場若薇。"

若薇咬著下唇眼中閃動著反叛的光芒她想要的當然不是剛才玫所描述的那種生活可是她也不想再忍受目前這種死板無聊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希望怎樣嗎?"她衝口問道。"我希望我父親是個是個公爵!要不至少是個男爵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做那些"這句話還沒說完她便不作聲了不過玫已明白她要說什麼。

"做伊蓮做的那些事了。"她母親不動聲色地說道。若薇默默點點頭對自己的嫉妒之心感到羞愧。"從你小時候"玫不無懊悔地說道。"我就一直希望讓你得到最好的甚至超過你的地位所應得的。我鼓勵你做和伊蓮同樣的事和她一同學習要你和我一樣對教育抱著同樣的敬重。不過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部分。我沒有讓你明白自己的身分我們的身分。你認為自己和她是平等的其實不然。如果現在你還不稍微覺悟恐怕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我了解自己的身分"若薇不帶感情地說道。"總是有人會來提醒我我隻是保姆的女兒。有時我算是文伊蓮的伴從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她的女仆。"她前傾將頭貼在玫圍裙清香的棉前襟上她不得滿足的心倏然作痛。"你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嗎媽?"她低語。"我會的東西比伊蓮多得多。曆史、美術、文學我會彈鋼琴、說法文我連唱起歌來都比她好聽。我可以勝任初入社交界少女的角色要不是因為我的出身——"

"以後不準再說出這種話來"玫尖聲打斷她臉都脹紅了。"要是教旁人聽見"

"可是伊蓮就快要嫁人了"若薇說道忿忿地絞著手指。"我的未來又怎樣呢!繼續當她的伴從?以後成為她孩子的保姆?"

"比那更不堪的下場還多得是呢!你至少沒挨餓受凍還有書可念沒什麼好自怨自艾的了。"

若薇歎了口氣。"我知道"她歉然說道。"我隻是懷疑自己會當一輩子老想到這點我就快瘋了。我要活!我想跳舞、——"

"若薇——"

"甩頭發甩到發針掉下來為止——"

"噓!"

"躲在扇子後面對美男子拋媚眼。"

"親愛的別說了。"

"即使我愛作白日夢。其實我心裏明白絕不會有貴族願意娶我。我的出身又不是我的錯。"

"你難免心有不平不過這樣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玫安撫她手上的針越動越快了。

"有時我坐著讀自己抄錄下來的詩會覺得房間變得好小逼得我喘不過氣來。媽一定有辦法可逃!"

"若薇你得學著冷靜點。"玫感到不安。受過良好教養的女孩不會這樣說話她的眼神激情在語氣中顫動。她要如何教女兒知足認命呢?"我想你是在房子裏面待太久了去劇院看場戲會對你有好處的。"她們曾隨同文家人去看過一次戲若薇便被科芬花園(即皇家歌劇院)那場錯綜複雜的製作迷住了當晚的戲碼包括一出莎士比亞的悲劇和一出獨幕鬧劇。玫心中雪亮明白若薇的生活需要變化所以她會設法用一些無害的小小方式盡量提供。 比如說書本、新發帶等或是可能安撫她的小東西。

"這是個好主意。"若薇表示同意稍稍讓步。她不又想起上回她們和其他仆人被請到最高的樓座眼睜睜地看著上流階層人士都安坐在包廂裏。最讓她受不了的是那些伊蓮口中的"粗人"會朝他們不欣賞的演員扔幹豆子。"我要做點新鮮的事情。或許我們該到帕瑪街逛逛?看會不會碰上王子出巡。你看怎樣?"

?帕瑪街是倫敦市中心的一條街道以俱樂部眾多出名。

女兒諷刺的語氣讓玫抿起嘴唇。

"根據休姆的說法每個人都有統治欲小薇。我希望你的統治欲別這麼不安分。有些人無論如何都快樂不起來.但願你不會。"

若薇也懷疑自己是否會有稱心如意的一天。不過當然習會隻有她才這樣!有多少女人跟她一樣?有多少人覺得不滿足?

完美的女人應該溫柔、知足逆來順受而在她所屬的男人面前隻須發揮一項漂亮玩物的功用就夠了。她也不會得到熾熱的激情而這正是若薇渴望有朝一日能夠得到的。

"我會試著知足一點的。"她說道。

"你會的。"玫安撫道仔仔細細地縫著以免針孔破壞了絲綢布料的表面。"隻要你努力去做。記住你一定要對伊蓮發揮好的影響力。"

年輕女孩慢慢起身調整頭上的發計。那頭豐厚的秀發快要垮下來了。

"我該走了。文夫人要我去念書給她聽。她躺在休息精神很不好。"

"大概是因為今天早上受了刺激的緣故吧1她決定讓梅莎留下來了嗎?"

"沒有。她說不管哪個女仆在房間裏被逮到和男人在一起都會對伊蓮身邊的氣氛產生不良影響。文夫人說完這番話以後便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希望下一個就輪到我似的!"

玫輕輕笑了。"對她好一點乖女兒。她是個不快樂的女人給她送些茶和她喜歡吃的巧克力餅幹去吧。"

"好媽媽。可是她需要減肥了。"

"若薇!"

女孩用纖長細致的雙手拎起裙擺忙不迭地離開了房間免得再聽到一陣數落。文宅是一幢灰泥樓房文家人住在三樓若薇和玫是住在底層與廚房相鄰的房間。這已經算是特殊待遇了其餘傭人都睡在閣樓那裏冬天冷得要死夏天又悶得要命。若薇鼓足全身力氣爬著似乎永無止盡的樓梯等她爬到頂層已經氣喘籲籲了。

文夫人選定的那本書——《避開歧路》耗掉她大半個下午。若薇眼睛看著密密麻麻的小字用清晰穩定的聲音朗讀到後來再次翻頁她都忍不住要眨眨瞌睡的眼睛。

"不用再繼續嗡嗡叫了孩子。"文夫人終於開口了。她往後仰躺讓一頭淡金色的卷發披散在羽毛枕頭堆上。她歎了口氣準備小睡一會兒豐腴的面頰顫動不已。"今天真是熱的嚇人。"

若薇也歎了口氣把書放到一邊知道今天選讀的這些章節顯然對自己有利可以早點把文夫人打發掉。她默默俯望倫敦街景小販在人行道上來回奔走用最具音樂的叫賣聲來吸引顧客的注意。"櫻——桃!甜櫻——桃!""報紙!報——紙!"年輕的清道夫替衣著光鮮的男士和女士們將街道掃幹淨站在街邊的鋪石上伸手接過四分之一辨士或半辨士的酬勞以答謝他們的服務。

若薇扭絞著雙手讓自己的思緒天馬行空般翱翔。許多地方她不準去有許多事她也不準做。一、兩裏外便是馳名的咖啡館聚集之地知識分子在那邊讀報紙就政治或學理做生動有趣的討論。再往西邊走下去便是海德公園、皮卡狄利?、帕瑪街、噴泉花園和幹草市場?她甚至不被允許一個人到那些地方看看而連街上的流浪兒都有這種權利!不過在倫敦女人獨自上街是件危險的事;倫敦警察漫無組織薪水又低所以其中貪贓枉法的人不在少數。個人的安全要靠民間組織自行維護。隻有嚴刑峻法才是犯罪唯一的嚇阻力量。所以若薇、玫和其他的仆人平常隻在文宅、市場或文家的鄉間宅邸三處活動從不涉足別的地方。

?倫敦有名的購物去處。

?倫敦著名的劇院全名為皇家幹草市場劇院女王劇院也在附近。

"小薇!"門口傳來一聲輕喚。若薇不自覺地用手指捂住嘴唇轉身看來者何人。原來是伊蓮。若薇很難對她極起臉孔因為基本上伊蓮生歡愉擁有良好教養的英國女孩典型的需求和願望。她渴望的是英俊的追求者、美麗的衣裳和充裕的零用錢。也沒有足以阻止她達到目的的理由。伊蓮漂亮、溫柔且單純還有一份不錯的妝奩。今天她身穿一件粉藍綴珠花的長衫看來分外迷人。伊蓮的外表向來無懈可擊為了將一頭玉米般金黃的發絲做成各式巧奪天工的發型她願意忍受無盡的痛苦。她對自己的也同樣小心?護絕不讓太陽曬到因此她的晶瑩光滑有如白雪。她探頭進來張望時清澄的淺灰色明眸中有一股特別歡喜的神氣。

"我一定要告訴你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低聲說道。"跟我來小薇。"

若薇心不甘情不願地朝瞄了一眼。從文夫人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鼾聲。

"我不能這樣丟下你母親——"她開口伊蓮立刻不耐煩地搖搖頭。

"如果她醒來發覺你不在我會跟她說都是我的錯。我想趁媽媽不需要你的時候至少跟你聊上一小時。"

若薇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起身。要不要離開並不難做決定。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惹男爵夫人生氣不過能逃出這暮氣沉沉的房間還是讓她輕鬆不少。兩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伊蓮土耳其玉色係的臥房在罩篷坐下。這是一間出自名家之手、十分女化的房間牆上飾有花彩、地上鋪著威尼斯地毯還有希臘式的白窗幃。若薇著想聽新聞、閑話或任何有趣的事便傾身向前唯恐漏聽了一個字。"昨晚的宴會一定很刺激你半夜很晚才睡。"她說道伊蓮露齒一笑。

"昨晚是有史以來時間最長的一個宴會。跳了那麼多舞今天早上我累得幾乎眼睛都張不開了。媽媽居然讓我跳了華爾茲你相信嗎?昨晚遇見的都是最棒的男人現在樓下大廳裏已經塞滿送給我的花和卡片了。"她帶著夢幻般的神情閉上眼睛。往後倒在天鵝絨床墊上。"可是沒有'他'送來的我情願要他送。我一定要讓他注意到我。"

"哦他他是誰呀?"若薇故作很感興趣地問道。每回聽伊蓮講她的刺激經曆總會有種苦樂參半的感覺因為若薇巴不得自己也有這些經曆。

"柏藍道爵士他是未來的伯爵。昨天他和他的朋友也去了。他們其中之一不時會跳跳舞你真該親眼看一下柏爵士的舞跳得有多好其餘的時候他們就站在角落說悄悄話有時會停下來望一下比較受歡迎的小姐。"

"聽起來他們好像自以為很了不起。"若薇可以輕易想見那幕景象尤其是角落裏一群自炫的公孔雀他們之所以顧盼自雄隻因為自己是合適的結婚對象。

"噢可是他們看起來好世故像是看盡所有的場面也沒有什麼事情沒做過。"

"真的?"若薇益發好奇了。"你想他們真的是那樣還是隻不過故意造成那種印象?"

"我聽說柏藍道經驗豐富而且非常邪惡。媽媽告訴我隻消和他獨處片刻便足以使女孩子的名譽受損。"

"你要小心說不定他隻想追求財富。"

伊蓮爆出一串嬌笑。"你沒聽說過柏家?他們擁有一家船運公司在索美塞德郡和德文郡都有房子還有瑟文的一座城堡老天爺連柏克萊廣場也是他家的!"

"這些可能是事實不過我聽說倫敦許多公子哥兒們都沉溺於賭博常在一夜之間輸掉數十萬鎊!他們表面上是一副家財萬貫的樣子其實債台高築。"

伊蓮對這句評論不予理會帶著夢幻般的表情凝望天花板。

"他有一種很奇特的魅力"

"你說柏爵士?"若薇問道伊蓮點點頭。

"嗯他很高不過我得承認他太黑了不合時尚不過他的風度真是迷死人。大部分時間他臉上都是一副無聊得要命的表情——"

"當然了。這樣一來大家都會拚命討他開心。"

"——可是有時他又會有如曇花一現般露出最動人的笑容。他需要的是一個溫柔的女人來改變他。我一定要設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值得花一輩子去追求。"

"你也一樣!"若薇拍拍伊蓮白嫩的玉手。她突然不想再聽這些她一輩子也不會遇見的人的事還有那些自己終生無緣參加的舞會。

"另外一個人我還沒提到一位出眾的子爵——"

"我很想再聽你多說一些"若薇打斷她陪著笑臉。"不過還是過一會兒再說吧!你不覺得現在應該練習一下法文了麼?"

"我的頭好像有點痛。"

"你需要去散散步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我陪你去。"

"我需要休息。麻煩你拿點橙花露和一條手絹給我。然後告訴廚子在一小時以內把午餐送上來。噢把我的白舞鞋拿去給玫鞋帶要補一補。"伊蓮的口氣裏有一絲紆尊降貴的味道一時之間讓若薇覺得她和文夫人有點像。

"當然好。"若薇喃喃說道語氣謙卑得出奇。伊蓮當然聽不出她有意諷刺。若薇拾起薄薄的舞鞋離開時帶上了房門。

她謹慎地在走道上來回張望等確定附近都沒人時才脫下鞋子試穿細致的白緞舞鞋。她將過長的裙擺撩在手上緩緩在地板上走動穿上這種特製的無跟舞鞋感覺真是太舒服了。"不了謝謝你。"她用微帶冷淡的語氣模仿道。"我今晚已經跳太多沒辦法再跳一支華爾茲了。你也知道時候已經不早了。這些聚會總是千篇一律實在煩人你說對不對?"在她心中她的談話對象沒有回答隻略帶嘲諷地笑望著她他的眼神中有一種該怎麼說?心知肚明的神情。問題是他明白什麼呢?若薇好奇地琢磨著。

"他們都該死!"上了年紀的柏克萊伯爵不屑地說道。"這種貿易政策要是繼續執行下去不久以後我們又要和法國打仗了。海峽對岸柏氏船運的事情簡直搞得一團糟。"他的鷹臉很蒼白皺紋深布骨筋粗糙的手不耐地敲著桌面。如同這幢鄉間宅邸中大部分的家具一樣這張桌子老舊過時有中國式造型的桌腳支撐。大件家具和書房裏厚重的裝潢風格與伯爵本人很相稱他是個使人望而生畏的人物。

"我想情況必然如此否則你也不會派人找我來了。"

"等你從法國回來以後再慢慢和倫敦女人吧!"伯爵說道望著他的長孫怒火似乎一觸即發。伯爵總愛說和藍道交談會使人消化不良。

常有人說他倆根本如出一轍。藍道的臉孔就像伯爵黑一些、光滑一些的再版而且他還有一種天生的粗獷特質似乎正適合成為這特殊家族的一員。他確實是個盡得真傳的柏家人"大而化之不拘小節"這正是柏家男人常得到的評語。然而他的教養也不無可議之處其中包括從未有人教過藍道恒心的價值。他的魯莽和無情是出了名的而老伯爵很有理由相信他這種名聲並非浪得。

"我會負責處理所有的事情。"藍道輕快地說道對伯爵的愁容視而不見。

"我還沒把最糟糕的事情告訴你呢!"

"哦?"

"這是今天的泰晤士報上登的。柏氏船運最近從紐奧爾良運了一船棉花到法國。 哈維港有人發現那些無恥的商人在棉花裏混了石頭!"

藍道做個苦臉。在棉花中暗藏重物是為了增加貨物的重量以便賣得更高的價格這樣一來把負責運送的船運公司的信譽也毀了。發現這種事對一家獲利頗豐的公司而言可能意味著一場大災難。

"情況有多糟?"他問道伯爵的答案像子彈般地射了回來。

"僅僅五十包棉花裏面居然就有一千磅石頭?"

雖然藍道努力保持一臉正經但他的眼神中還是忍不住倏然點亮了有趣的神色。到目前為止他見過的人他都還滿喜歡的因為做這種好事正是他們的典型作風。

他看看祖父的臉色。"別擔心我會馬上處理這件事。""你不光隻要說服港口當局將來繼續讓我們的貨物登岸還要設法向他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問題了。"

"即使我得親自去采棉花也在所不借。"藍道說道。

"跟掌管家族事業比起來那種工作對你適合多了。"伯爵如此表示。

"謝謝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還有沒有問題?"

藍道的表情再度變得難以捉摸。"沒有。"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這件事我為什麼不找考林去辦反而找你?"

藍道保持緘默不過聽見他弟弟被提起時他的表情閃現一陣微妙的變化。

"我看得出來你心裏覺得奇怪"伯爵說下去嘴唇扭曲成一個類似微笑的表情。"老天爺你那一無是處的法國母親居然能在死前生了兩個兒子真使我始料未及。我在你們兩個身上都能看見她的影子尤其是你。你看起來像是柏家人不過你也有鄧家的味道。你們都不願肩負起責任。"他頓了一下神色變厲。"長子是你而不是考林讓我很痛苦。考林雖然是個紈?子弟但是他對錢很有一套。你給他一便士在一天以內他就可以把它變成一鎊。"

"我看很可能是用不正當的手段辦到的。"

"你誤解了我的重點。"伯爵譏諷地說道。"根據一般傳說除了保留給考林的部分以外你會繼承一切家產。我必須親眼看見你是否能夠處理。雖然我情願把財產原封不動地移交但是萬一你能力不足我還是會盡量設法把財產分成兩份讓你們兩個一起繼承。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看不出你會謹慎地做重大決定你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不像會讓家族中其他成員把你當做稱職的牧羊人。我必須承認我壓根兒不相信你該得到柏家所有的產業。"

和往常一樣藍道不把事情當一回事又激怒了老人。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好像柏家財富增長一倍或一貧如洗他都不在乎。

"我確信我沒有那種能力爵爺。"他漠然說道。"反正該不該繼承和有沒有能力兩者並無因果關係。不過有兩件事你可以放心:一是等輪到我繼承的時候柏家財產必定是完整無缺的。再來就是我想這種狀況在可預見的許多年內都還不致發生。你的身體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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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48:16 |只看該作者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最希望的就是我的土地及各項產業能得到保障。就因為擔心所以老得更快了。"伯爵眯著眼睛打量藍道好像看他很不順眼。"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慢慢問道。"你好像什麼事都不在乎。你想要什麼?你的弱點在哪裏?女人?賭博?老天知道不是酗酒--"

"多虧了我父親的溫柔?護對那方面我已經知道要小心了。"

藍道飲酒極有節製是人盡皆知的。他父親從小就逼他喝紅酒說是為了預防痛風。沒多久他就變成了酒鬼。少年喪父以後那段時間他的情況更是可悲。要不是有他祖母插手來管這件事他早就因酗酒而死了。

"我隻知道我已為你費盡了心思孩子。可是到目前為止你一直讓我失望。你何時才會結婚?我什麼時候才看得到下一代繼承人?"

"繼承人。"藍道複述口氣中透著疲 憊。"我想等我發現一個我願意和她混合血液的女人以後你就可以看到了。"

"偉大的上帝孩子又不是沒有成千上萬的候選人她們都願意接納你!你從未被一個正經女人吸引過嗎?可以娶回家的那種?"伯爵逼問。

"我不記得——"

"該死!我是否錯過了討論藍道韻事的機會?"考林慢吞吞的油腔滑調擾亂了氣氛。"那或許能讓一個死氣沉沉的下午有趣一些。"他翩然走進房間和平常一樣對自己的舉止儀態極為注意。他薄薄的鞋底在地板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身穿一件豔紫外套背後開叉用的鈕扣固定祝他的服裝還包括一件的背心和金絲雀黃的長褲。考林將手舉到額前提醒大家注意他小心弄亂的金色卷發。

考林和藍道雖然隻差了兩歲兩人的外貌卻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大多數人皆同意考林繼承了柏家的相貌臉孔和身材都很細致。他的膚色蒼白晶亮眼眸很特殊是純綠色。他有如貓般優雅的行動方式更強調了纖長高貴的手足。和他來往的那一票花花公子常會眼紅地表示老天爺對柏考林實在太厚愛了因為他的五官、一舉一動和說話的語調無不完美。藍道則不同他比較粗曠和考林恰成對比。他的眼眸是較深暗的棒色其中的綠常會被無法區分的棕色所染。他比考林黝黑許多是一種不流行的深色而頭發也是暗琥珀色有別於燦爛的金色。藍道比考林高得多體型瘦削不過全身都是結實有力的肌。這種體型非常適合體力勞動然而對一位貴族而言卻不合宜因為貴族應該完全不用工作。勞動是低下階層應負的責任和王公貴人無關。

兩兄弟互相打量了一眼繼而考林狡黠地笑笑。"最新的抱怨又是什麼?"他津津有味地問道。

"他該結婚了"伯爵答道嫌棄地望了考林一眼。"而你應該是個女人。你該死地太輕巧、太細皮嫩不配當我的孫子。你們那群人的儀態、服飾和價值觀都是從女人身上學來的。你有點娘娘腔我不喜歡。"

考林不為所動隻皺皺鼻子。"祖父細皮嫩是一項貴族特權。如果你想討論儀表的話請將注意力轉到藍道身上。他頭發短得跟拳擊手沒兩樣談吐更像磨坊工人。更不用說他的皮膚黑得像吉普賽人了。"

藍道一張闊嘴微微扭曲。"至少我不穿緊身褡。"他表示考林冷冷地盯著他將纖長的白手搭在腰上。

這兩兄弟之間毫無友愛可言許是因為年齡相近小時候常常打架的緣故吧!不過有時藍道會發覺自己心裏對考林還是有一種奇怪的好感後者無害且優柔。他任由考林對他施展唇槍舌劍因為那對他無法造成損傷。

"你怎麼不在倫敦追女人呢?"考林詢問。

"我馬上要到法國去料理一些生意上的問題。"

"真的那可有意思。祝你好運。"他越過房間替自己斟了杯白蘭地。"是些什麼問題呢?"伯爵遞給他一張紙考林一面隨意地看一面對藍道發話。"我聽說你上禮拜出席了節日宴會。怎麼沒有引起你興趣的溫柔少女?"

"白衣白裙、金色卷發、掌心濕黏、滿懷希望的女孩們、拉長了臉的鰥夫們和喋喋不休的媽媽們。不沒有什麼讓我感興趣的東西。"

"是!"考林向伯爵說道。"這也不能怪他。"

"某人能"藍道懶洋洋地應道走到門口停下。"我動身以前倫敦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你在那邊的時候為什麼不到宮裏去做做關係?"伯爵悶悶不樂地建議。

"奉承王子就由考林負責吧!他比我會討那些皇室人物的歡心。"

"聖撒旦!"考林口沫橫飛地說道白蘭地都噴到紙上了。"棉花裏面有石頭?"

"再見啦。"藍道輕聲說道對他弟弟那副狼狽神情露齒一笑便消失了蹤影。

"你哥哥血管裏流的是水銀"他走後伯爵說道。"不是血。他沒有家庭觀念也沒有道德觀念。"

"他有道德觀念"考林糾正他。他的笑容逐漸透出一絲苦澀好像一段美妙的回憶突然變質了似的。"他的行為都和他自己那套價值觀符合雖然我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價值觀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不過反正我是無法苟同。他的主題是'胡鬧'而我的則在於使生活中瑣碎的藝術都臻至完美的境界。從禮貌到領結的係法都要講究——"

"簡單的說;你在乎一些無聊小事對有意義的事不屑一顧;而藍道和他那群朋友則故意把一切都不放在眼內。"伯爵不悅地哼了一聲方才繼續道:"趁還有機會你就好好享受吧!等我去了以後藍道給你的津貼絕對沒辦法再讓你過這種紈?子弟的豪奢生活。"

考林挑起眉毛高傲地俯視他的祖父。"我毫不懷疑藍道會很大方的。"

"你也隻能這麼指望了不是嗎?"伯爵尖酸地說道用手帕拭著鬆弛的嘴角。

"這種情況真諷刺"考林說道。"想想看藍道對家族一點也不在乎——-"

"而你卻崇拜它。"

"而你期待"考林說道。"等你不在了以後你的兩個孫子會為了遺產而爭得頭破血流到對候你就可以在天上"他頓了一下。"或者地下看這場好戲了。我憐憫我們大家。"他假裝打個?欠走出了房間伸手到袖子裏摸鼻煙盒。

藍道一回到倫敦便和他的同伴在俱樂部共進晚餐並擬定慶祝他出國的計劃。他隻有在他們的陪伴下感覺最輕鬆既沒有約束也沒有煩心的事。他像個小男孩似地溶入俱樂部歡愉的氣氛。藍道也喜歡在賭桌旁邊試試運氣不過他自知收斂並不會沉迷於其中。他之所以謹慎並非怕輸錢而是害怕失去自製所以他總是用一副開玩笑的態度來賭博。他並未提醒柏克萊伯爵考林缺乏這種自製再賭下去總有一天會惹上麻煩。雖然考林賭運向來不錯但手氣總有一天會變。許多著名俱樂部的常客就是因為在賭桌上輸得傾家蕩產紛紛得到悲慘的下常賭博使人興奮、沉迷卻也導致家破人亡。"懷特俱樂部會使英國貴族沒落。"藍道曾做過如上表示。他的評語如今還被俱樂部成員在談笑時提起。這天晚上俱樂部裏起了陣小小的騷動起因於有個人在俱樂部門外倒地不起。他們把他抬進來放在一張桃花心木長椅上。大家立刻爭先恐後地下注。

"五十個基尼?賭他死了。"

?英國金幣名。

"一百個賭他還活著。"

"一百個賭他隻是喝醉了。"

"別去請大夫——那可能會影響輸贏!"

藍道不屑地搖搖頭建議到一家聲名狼藉的酒館去說在那邊能找到更多樂子。一大群半醉的俱樂部會員自告奮勇地要陪他去。"朗默酒館"是最近才自我放逐的"美男子"貝於曼從前常去的地方。於是一夥人便走上倫敦街頭。

"嘿你有沒有聽說你弟弟最近手氣背了?"大家信步而行席喬治隨口說道。

藍道拋給他一個奇怪的表情。"沒有。"他不以為意地答道但卻眯起了眼睛。

"他欠我快一百鎊了。當然了我不是在討債柏家不會沒錢還債。我隻是——"

"沒話找話說?"藍道輕聲問道。他臉上微現憂色繼續帶頭走向酒館。考林快賭上癮了。要是都贏倒還沒什麼常常輸就不能掉以輕心了。

若薇滿懷興奮的期待在座位上坐好環顧科芬花園劇院。

"我不敢相信我們真的來了媽媽。你對我太好了。"她說著抬起頭仰望上方私人包廂中的貴族人士他們華麗的衣飾令人為之屏息。大多數女士都在發際、頸間、手腕和十指上佩戴了鑽飾。她們長衫上大部分的布料都很透明其餘部分才用粉彩或白色略加遮掩領口亦開得極低若薇不納悶她們穿這種衣服怎麼不會臉紅。

從男主角查理·坎伯登上舞台那一刻起全場觀眾便鴉雀無聲聚精會神地盯住他每一舉手、一投足。雖然他是出了名的好虛榮隻因為演羅馬人必須露出兩截膝蓋便拒絕了凱撒大帝的角色但他確實才華過人非常具有戲感。奧塞羅即是他最拿手的角色之一。他的臉塗上深色的油彩頭發有如烏木般漆黑將這個角色內心的困惑和凶手的暴怒詮釋得入木三分。他扮演的奧塞羅和若薇當初看這個劇本時心中幻想出來的主人翁分毫不差。演到奧塞羅開始疑心他美麗的妻子德斯底蒙娜背叛了他和別人有染時若薇緊緊抓住玫的手臂。全場觀眾目睹他痛苦的表情心中既緊張同時也看得入迷開始期待甜美無辜的德斯底蒙娜即將面臨的可怕命運。

"把燈熄掉把燈熄掉。"奧塞羅歎聲道表示出他意欲悶死她的企圖。他的妻子連聲求饒。

"哦他怎麼下得了手?"若薇低語心想他根本連她犯錯的證據都沒有!奧塞羅抓起一個枕頭。

"他太愛她了所以無法看清事實。"玫低聲回答深棕的眼眸緊盯著台上。德斯底蒙娜慘兮兮地在奧塞羅手下掙紮雙臂無助地亂揮。突然之間她失手打翻了床邊的蠟燭蠟燭滾到舞台邊厚重的天鵝絨帷幕下。布幕開始冒煙時台上的演出並未中輳 觀眾席間發出一陣不安的低語。

"媽——"

"別急他們會把火撲滅的。"舞台工作人員提著水桶走向小火堆時玫向若薇保證。奧塞羅結束了德斯底蒙娜的命開始一段冗長的獨白顯然是在努力轉移觀眾對火勢的注意力。不過沒多久便證明桶裏的水無法將火撲滅死去的德斯底蒙娜猛地尖叫一聲衝下舞台。

整個劇院立刻亂成一團男男女女紛紛爬過座席爭相往外逃。若薇牢牢牽著玫的手將她拖上走道。"別放手!"玫叫道不過在混亂嘈雜的情況之下她的聲音幾不可聞。走道上擠滿了驚惶失措、亂推亂擠的觀眾若薇被湧向出口的人們推來擠去。這時煙味開始侵襲她的鼻孔。若薇心知不妙。他們可能不是被燒死而是被嗆死。

"媽!"她叫道感覺到她們被擠散了。她還沒來得及再抓住玫就有好幾個人插進她們中間。她被人潮往前帶頭發也被擠散了若薇除了隨著眾人前進以外完全無計可施。當她看見有人跌倒便被瘋狂的群眾踐踏在腳下時嚇得雙目圓睜。

她模模糊糊地看見了出口而且在奇跡之下毫發無傷地走了出去隻不過呼吸有點困難而已。人潮如同剛開瓶的香檳一般無可遏止地湧瀉而出。出來以後危機並未消除因為這時扒手小偷開始趁火打劫。若薇感覺腰際被扯了一下便盲目地出手攻擊可惜已來不及了。她係在腰帶上的錢包已經被幹淨俐落地割走了。"媽媽!"她在左衝右突的人群中尖聲嘶喊。到處看不見她母親的人影。若薇下意識地一手掩住嘴試著思索下一步。要再回到劇院裏去是不可能的事。

這時她感覺到有一隻粗壯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等她被抱離地面時她的反應是尖叫。

"放開我!"她喘息道指甲掐人抓住她那人的手臂。他咒罵了一聲把她扔到地上她聞到那人口中呼出的臭氣。若薇覺得惡心至極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被男人抱。她往南漢普頓街上逃隨即又左轉沿著一條條巷弄跑下去這些街巷都很黑。沒再聽見那人的腳步聲以後她靠在一堵潮濕的牆壁上調勻呼吸。這一切都像是一場不連貫的噩夢。她聽見遠處傳來那些不幸遭歹徒、綁匪所害的人們的尖喊。她想到母親不淚水盈眶心中不斷祈禱她沒事。她們母女倆從未分開過事實上若薇從未置身於無人知其下落的情況中。

冷不防有人伸手來抓她若薇驚呼一聲發現追她的人就在數尺外的轉角處。恐懼使她行動奇速她絕望地了解到自己身穿累贅的長裙足蹬薄底便鞋不太可能擺脫那人的追趕。她越跑所經過的巷弄越是肮髒破落。我一定已接近倫敦東區了若薇驚慌地想道明白自己正朝向世界上最恐怖的犯罪區前進。空氣中有一股腐敗的異味街角和水溝中也積滿了汙物等待久未降臨的雨水將這些都一舉清除。她的身側隱隱作痛一手捂住胸前轉進另一條煤灰遍布的巷弄。這時她發覺自己運氣已盡心中一沉。這是條死巷等她打算回頭的時候那人已堵在巷口了。

"讓我走我會去弄錢給你。"若薇喘息道哆嗦個不停。

他不答話隻繼續走向她臉上既無智慧也無憐憫。若薇害怕自己承受不了似乎無法避免的結局。她絕望地最後一次企圖逃跑。她經過那人身邊時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她扯住她一把頭發。他就像不知文明為何物的野獸一般毫無人要在這種世界生存下去便必須恃強淩弱。若薇尖叫著抗拒拉扯她衣服的雙手。她聽見巷口傳來醉得口齒不清的高聲交談。她猜想大概是一群在艦隊街上亂造的年輕浪蕩子。若薇尖叫不休明白他們便是能使她免於的最後救星。等他們聽見巷中男人的咕噥和女人的尖叫都開始大笑並且怪聲怪氣地鬼叫。若薇再度利用她的指甲瞄準那人的眼睛死命一戳。她雖然沒傷到他他還是賞了她一拳將她直直打飛到巷口。今天晚上委實發生了不少破天荒的事她以前也從來沒被人打過。若薇摔到那一群公子哥兒中間落地時失去了知覺臉頰正好湊到一隻軟皮靴的鞋尖上。

"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才會讓機會女神自動把小姐送到你眼前來?"有人問那靴子的主人大家在癱軟的人形旁邊圍成一圈。

"而且還是個挺不錯的小妞。"藍道說道蹲下來捧起那張細致的臉蛋。她身上很冷如絲的黑色長發散布在髒兮兮的路面鋪石上。他仔細端詳她的五官。臉上雖然沾了些髒東西不過依舊看得出是個美人。她的顴骨高而不尖唇形曲柔有致她的包裹在一襲樣式簡單的女傭製服下隆起的和隱約可辨。看見她臉上的淚痕引發他一股始料未及的側隱之心。"顯然她是被這種溫柔的求愛方式嚇昏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時他身邊眾人自然又開始竟相打賭。

"二十個基尼賭他會扔下她不管。"

"二十五個賭她今晚就會去替柏藍道暖床。"

"五十個賭他沒辦法滿足她。"

藍道含笑將她扛上一邊肩頭又是一陣瞎起哄。今晚確實是命運之神將她扔到他腳邊他看不出為何要拒絕。

"你敢為了這女孩而向我挑戰嗎?"他冷然向巷口那無賴發問。那人睨了他一眼。

"她是我的我為了追她跑遍了半個倫敦市。"

"那這就算是補賞你費了這麼大力氣好了。"藍道說著扔給那人一個基尼。那人一手接住亮晶晶的金幣站著沒動。"現在她是我的了。"藍道柔聲表明暗榛色的眼眸定定地望著那人。遲疑了半晌之後那無賴終於走開了。

"你隻要花一半的錢就可以去找個高級女來樂一陣。"席喬治說道瞄瞄藍道肩上的女孩。

"你還沒算上清洗髒床單的費用呢!"藍道補充一句大步走開引起一陣大笑。

"柏藍道"喬治說著急急趕上他。"你明天一大早就要上路了今晚應該用不著女人。"

"這你不用操心我會設法將她排進我的時間表。"

"你行個方便明天早上把她帶來給我我就把我剛買的那一對紅棕馬送給你。那是好馬十五個手掌高身上一根白毛都沒有。"

藍道狐疑地瞄他一眼。"如果你覺得她這麼值錢就順便把我弟弟欠你的債一筆勾銷吧!"

席喬治歎了口氣勉強點點頭。"希望她確實值這麼多。"

"我也一樣。"藍道說道心照不宣地對同伴們笑笑。

藍道把她帶回柏克萊廣場的家以後本想叫仆人來把她洗幹淨自己趁這段時間去鋪床。那男仆是個非常得力的仆役向來守口如瓶。不過等他再一細想決定還是由自己親自動手。她好嬌孝好纖弱居然使他不願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以外。

他輕柔地將她放在麻質床罩上手腳俐落地除下她的外衫和長襪這才發現她的都很舊了不過很幹淨。他用一塊濕布拭去她臉上的汙漬露出細致如絲的柔膚。她的臉上雖然毫無表情但依然美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穿著一層薄的嬌軀也同樣美不可言。沒錯她很瘦不過仍然具有完美的女曲線。她怎會碰上今晚那種事情的?他很想知道。他細心地揩試著她的手臂和頸項。她看起來不像是女不過顯然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她的手細長缺乏貴族女眷的圓潤。她大概屬於勞工階級可是那雙玉手也不像是做粗活的。他漫不經心地將她一綹卷發纏繞在指間它在燈光下映現出紅棕的光澤仿佛有著生命似的。

"甜美的天使。"藍道喃喃說道。"真可惜你暈過去了。"

若薇動了一下她的心智脫離了斷斷續續的黑暗。她渾身隱隱作痛最疼的就是頭。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她好像躺在床墊上周遭沐浴著一片溫暖的黃色燈光。她痛苦地試圖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最後的記憶便是巷中那一幕。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一聲將手指放到額頭上感覺腦中一陣陣悸痛。若薇逐漸覺悟到自己在一間臥室裏身邊還有一個人。

"原來是藍紫色的。"藍道嘎聲說道凝視著她的眼睛她也訝然回望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他有一種特殊而多變的外貌唇邊的紋路暗示了溫柔的可能然而她也無法肯定。他的五官過於棱角分明不夠細致而且膚色也太黑不能說是很英浚若薇覺得他動人的外表下似乎還隱藏了許多東西這使她不安。他臉上最特殊的就是那對眼睛眼珠深暗卻又透著金光其中還混雜了清冷的綠色。她認為他的眼神很懾人忽然之間她無力再保持清醒了。這是個夢她想道。柔軟的床墊包住了她疲 憊的身軀她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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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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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48: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若你正如我所想是場甜夢幻

我隻求你快快成真。

——但尼生

藍道將銀罐中的熱水倒入同一套相配的銀盆中開始進行早晨的盥洗。他感到有人盯著他的背影逐漸領悟到他的客人已經醒了。他轉身望著她。她打量他但並非出於昨夜那種純粹的好奇她的眼眸在白晝時顯得更藍他從未見過這麼湛藍清澈的眼睛。她的氣息急促不穩手指緊張地抓著被單邊緣。

"早安。"藍道輕鬆自如地說道她依然啞口不言。根據他的經驗一個女人的沉默對男人而言是很新鮮的。他將毛巾浸入水中然後扭幹敷在臉上同時一直用冷漠的好奇眼神注視著她。若薇心中充滿了千般念頭最後它們紛紛地消失隻想找到一個解釋來說明自己為何會和一名陌生男子共處於一個陌生的房間。她是在科芬花園劇場附近遇襲然後往東逃她曾向一群路過的公子哥兒求救不過據她記得他們並未伸出援手。這人是不是那群人之一?他是否到頭來還是決定出手幹涉?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渾然忘記這種眼神通常會被認為是非常失禮的。他頗年輕大概二十九快三十歲看來並不像有一副菩薩心腸的樣子。他又回過頭去做剃須前的準備工作讓若薇立刻覺得他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因為他居然沒問問她的情況似乎完全漠不關心。

不過或許她該向他致謝。她不曾記得自己受辱那麼一定是這個人救了她。若薇發覺自己身上隻穿著短其他的衣物搭在角落一張椅子的椅背上不滿臉燥熱。她從未和男人獨處過更別說衣不蔽體地躺在男人了!這陌生人穿得也不多隻有一件酒紅的晨樓可是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好像這樣就是最隆重正式的裝束似的。看見那人如此高大結實使她微覺不安。難道他不想擁有目前正流行的纖瘦身材嗎?她猜想大概是這樣。

她頭暈目眩地環顧這個房間。房中有玳瑁櫥櫃和輕巧優雅的雪瑞登式家具又恰到好處地融合了幾分希臘風味。地上鋪著耀眼的布魯塞爾地毯桌上立了一面亮晶晶的高腳鏡。如果這一切都歸那男人所有那麼他想必是個有錢人。這裏的陳設比文家還要豪華

想到文家若薇渾身血液冰涼。無論情況如何文夫人絕不容許有人破壞她的規矩。她會毫不遲疑地將若薇和玫趕出文家。若薇覺悟到她很可能已經失去了工作和前途還有曾經一度擁有的些許安全感。她迅速瞥了窗外的天色一眼。天才剛亮而文家人向來晏起或許她還有機會趁他們起床以前趕回去。

"有趣"那陌生人說道他的口氣雖然冷淡但卻不無愉悅。"你的眼睛會隨著想法而變色。"

"這是什麼地方?"她問道聲音嘶啞。

他沒有即刻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先從桌上的盤子裏端了杯熱茶給她。她一動也不動地瞪著他好像害怕他會忽然發動攻擊似的。"你是誰?"她問道聲音發顫。"請你告訴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你何不先喝點茶呢?"他理智地建議道。"你看起來好像很需要來點茶。"若薇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接過茶杯覺得自己似乎掉進陷阱裏了。那人深榛色的眸子很特殊其中還點綴了一些黃玉般的光芒和他黝黑的膚色形成一種懾人的效果。他居然讓太陽把自己曬得這麼黑實在有點奇怪。他隻消再黑一點看起來就和野人沒兩樣了。出身良好的紳士都保持著蒼白的膚色人人都知道攝政工喬治四世甚至用水蛭吸血使自己顯得蒼白也許這人是海軍軍官或港口官員吧!

"我在什麼地方""

"這裏是我在柏萊廣場上的寓所。"他告訴她。若薇放下了心啜口提神的濃茶。這裏距離文宅所在的布倫斯伯瑞還不算遠。

藍道的視線定在她身上。她的衣著樸素但又有上流社會的口音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她此刻這副模樣使他忍俊不祝她一頭如絲的秀發淩亂不堪臉上的表情卻一本正經端茶杯的方式也非常合宜。

若薇立刻起了戒心搖搖頭。"我還是不要說的好。"她低聲說道。

"那就告訴我你是打哪來的。"

"我我也是不要說的好。"

"有趣"他輕快地說道笑容帶著揶揄的意味。"為了公平起見我想我也沒有義務告訴你什麼了。不過我敢打賭你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我。"

"我叫若薇。"她細聲急忙說完明白自己目前隻有看別人的臉色的分還是盡量合作比較好。

"若薇"他重複一遍轉身走到桃花心木的理容桌前沾濕一塊肥皂。陽光照在他頭發上使那一頭經過精心修剪的琥珀色發上泛出冷冷的金暉。"你沒有姓?"

"你沒有必要知道。"

"也對。"藍道慢吞吞地說道漫不經心地將肥皂泡沫抹在臉上。"好吧既然你把名字告訴我一半看來我至少有義務回答你一半的問題。"

他亮出一把又長又利的剃刀時她嚇了一跳。他使刀的熟練手法讓她的不安又增添了幾分。

"先生"她顫聲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兒?"他回答之前先小心俐落地往喉頭刮了一刀。

"昨晚有人向你搭訕的時候我和朋友正好經過。當時的情形讓我沒辦法不插手。"

"我很慶幸你沒袖手旁觀。"這倒是真的。"我想我應該謝謝你才對先生"

"我是渥威克的柏藍道爵士。"

不不可能的。命運的捉弄真是難料。救她的人居然就是若薇放下茶杯以手掩口雙眼圓睜。他正和伊蓮的描述分毫不差。隻不過當時若薇心目中湧現的浪漫形象和眼前的柏藍道似乎搭不上邊。在她的想象中柏爵士是位大膽無禮的貴族紳士具有惡漢般的魁力而實際上他卻冷漠而且目中無人。她想這輩子不可能會遇見比他更沒有吸引力的男人了。

"我聽說過你。"她小心地承認他用毛巾抹掉臉上殘留的肥皂泡沫。

"這是當然。"

自以為了不起!若薇鄙夷地想道。 貴族階級的人大多都有這種傾向。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準備去拿自己的衣服。

"這麼快就急著走了?"

"我必須回去。"她的口氣中必定多少流露出她的不屑他立刻用一種評頭論足的眼光盯住她那視線似乎穿透了她的每一根骨頭。她停下腳步雙肩微顫。

"回哪裏去?"他問道。

"我想——"

"還是不要說的好。"他嘲諷地替她說完。

"你有必要一定要問嗎?"她質問道。

"當然我一定要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沒有時間。"她鬥膽用最尖銳的口氣說道。

"我也是不過即使再忙也請你坐下。我們還沒有討論過你欠我的東西呢!"

若薇直瞪著他繼續走向自己的衣物。和他打交道的唯一辦法就是掩飾自己的不安。他也和她昨晚碰到的家夥一樣欺軟怕硬。

"欠你?你認為我欠你什麼?"

"比如說幾個答案。"

"我什麼也不欠你。"她說道提高聲音與他相抗。

"見鬼了——一昨晚在你拒絕他以後你的玩伴原本打算把你漂亮的喉嚨割斷的。"藍道沒有補充說明即使不然他自己的朋友也很可能會取代那個人去蹂躪她的。那票年輕的紈?子弟除了逐樂縱欲和維係自己的名聲以外其他事情一概不在乎。那種名譽很是匪夷所思為了維護它必須償還賭債但卻不須用上一丁點同情。

"你和他打架?"若薇問道一臉驚訝。他居然見義勇為不顧自己的安全來拯救她——

"為了你我給了他一基尼。"

"真是不敢當。"她說道對他隨隨便便的態度不感到憤怒。"原來這就是我的身價。你為了我而慷慨解囊實在感激不荊"

那對深邃的眼眸中出乎意外地閃現出一絲讚許的光芒。她有脾氣他想道這個發現增添了她的魅力。

"若薇小花兒你該把刺藏起來。"他用法語說道。

"這句評語非常中肯先生。"她立刻用和玫一樣字正腔圓的法語答道。

"你有法國血統?"藍道提出他的看法。

"是的。"

"顯然並非貴族血統。"

"顯然不是。"若薇謹慎地打量他一眼對他的法語發音和腔調之佳感到意外。他說得非常流利不可能僅僅是從學校裏學來的。他身上也有高盧人的血液嗎?不他具有英國男人高大粗壯的特征卻沒有法國男士的細致和靈巧。

"你還害我一晚沒睡好。"他說道。

"你說什麼?"若薇有氣無力的問道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昨晚同床共枕。她胃中一沉。在世人的眼光看來她的名節已毀。她按捺住一陣驚慌。

"你一直翻來覆去害我一夜沒合眼。你絕對不是個好床伴。"

"我也不會挑上你當床伴!"她設法回嘴咽下喉中不快的硬塊。或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隻是在作夢。她白若薇一個生活井然有序但無聊的女孩不可能落入這種對未婚女子而言最可怕的境地。她別過臉努力隱藏自己的困惑。她的臉此刻無疑已脹成磚紅色而且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消了。

"是!我已經見識過你比較喜歡哪種男人。"藍道批評道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她伸手拿起自己的衣服。"請你背過身。"她冷冷地說。"我習慣私下穿衣服。"

他的視線梭巡過她那一頭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糾結長發和她曲線玲瓏的女身軀然後讚賞地固定在她腿上。

"小薔薇你又美又多刺.不必遮掩我就喜歡你本來的樣子。把衣服放下。"

她開始明白他的企圖.不管她順不順從都一樣。

"紳士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乘機的。"若薇喘息道全身的血管都隨著漸強的心跳而顫動。

"我同意不過我有當場索債的習慣。"藍道向她保證。她迅速套上衣服。

"我會把一基尼還給你的。"若薇驚惶地說道、在他逼近時往後退開。她紫羅蘭般的雙眸露出無言的懇求。

"那我損失的時間要怎麼辦?"

"請你提出'合理的'賠償辦法!"

"用你自己的幾分鍾來交換。"藍道建議在若薇從他手下逃開到房間另一端時。紛然露齒一笑。"好了我們又不是在演鬧劇。通常人家都告訴我有我陪伴是很開心的事。"

"我不會和你的。"若薇鄭重地說道。她感覺到理容桌的邊緣抵在背後腦海中靈光一閃。剃刀在哪裏呢?她可以用那個來嚇阻他然後逃走。

"難道你比較喜歡昨天晚上那家夥?我想不會。雖然我們對你有同樣的企圖不過方法可就大有不同了這是說如果我的技巧不是浪得虛名的話。"

"這點我毫不懷疑?"

"你可以稍後再自行論斷我的表現。"藍道柔聲說道若薇又躲開一些這時她從眼角瞥見剃刀刀刃的閃光。她在他來得及阻止之前便得意洋洋地將它抓在手中。

"除非你想再刮一次胡子"她緊張地說道。"而且我必須警告你這東西我用起來沒有你那麼得心應手。"

藍道在她面前停步若薇把刀子握得更緊。看見他的表情變得和金屬一般冰冷實在很嚇人。他再開口的時候.開玩笑的口吻已經不見了。

"如果你拿刀刃鋒利的一面朝著我的話這威脅會比較有效。"

她低頭看看手巾的武器。就在這一?那他輕而易舉地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並將刀刃對壓向她直到她感覺刀片挨著脖子。

"哦!我恨你-一你給我滾!"若薇嘶聲道氣自己竟然受騙。他笑著將她緊緊抱住使她動彈不得。

"不管你對我的皮膚有何評價。"他輕聲說道。"我自己可是很寶貴它的。我並不想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樣的想法。把你手中的刀子放下。"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不肯鬆手。"放手。"他又說了一次.這時她微微動了一下刀子一滑。雖然她的手立刻便被拉開.但刀刃已在她頸上留下了痕跡。她喘息著將那武器交給他眸中已盈滿淚水。刀刃過處滲出幾滴血在她珍珠般的上顯得分外刺眼。

"我很少碰見這麼冥頑不靈的人。"藍道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將剃刀放到一旁抽出一條絲帕。他用手帕輕輕將她的喉嚨包住指尖在她細嫩的上流連不無遺憾地皺起眉頭。

"不要碰我!你再這樣我就要吐了上帝明鑒!"

"若薇"藍道發覺自己很喜歡呼喚這名字的感覺。"我保證會好好對你是否能讓你好過一些?"老天爺!天底下有數不盡的女人願意和他眼前這一個為什麼偏偏就這麼別扭呢?她是不是在和他耍手段?

"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傻瓜。"若薇說道。他的手指掃過她肩頭的衣服時她打了他。這一巴掌的聲音和槍聲一樣又脆又響。她快如閃電地抽回手準備再賞他一記這時他抓住了她。他清澄的眼眸中冒出怒火然後將嘴壓向她緊閉的。"不要。"最後她在他唇下發出一聲悶喊。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拖向床邊同時把自己的晨樓扔在地上。她發覺他已尖叫一聲。"我是文夫人的女仆她女兒的伴從!我——"

"就算你是威爾斯王妃的宮女我也不在乎。"他喃喃說道將她按倒在分開她的手臂。即使中間隔了一層布料若薇還是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每一細節。他結實的肩膀和胸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腰腹之間的肌抽動著她瑟縮了一下。他用腿分開了她的腿。最陌生的就是他的壓向她時她所感到的灼熱。恐懼有如液體一般流經她每個毛孔使她脈搏加速思緒夾纏不清。

"不要這樣對我你可以隨便找別的女人。"若薇哀聲道試圖避開腿間的熱度。藍道的反應是更加用力抵向她他已迫不及待地需要她的柔軟。她身上淡淡的女體香和她年輕溫熱的勾起他許久未曾有過的饑渴。真沒想到他居然會對一個不願委身相從的女仆產生如此強烈的。"求求你我從來沒和男人在一起過。"她低聲說道打出最後一張王牌他不動了。一時之間藍道讓自己考慮她說的是不是真話。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像她這種身分、這種長相應該早在多年前就已非完壁了。對任何男人而言漂亮的女仆都是容易得手又值得渴望的目標。

"我不信。"藍道木無表情地答道。

"你該死是真的!"

在隱然作痛的及無從解釋的強烈欲求驅策下藍道拒絕去考慮她沒有撒謊的可能。她一定是騙人的他分析道因為她怕事後得不到足夠的好處要不就是在吊他的胃口。這種伎倆他見多了。

"那麼"他毫不在乎地說道。"看來我必須親自驗證一下你說的是不是真話了。"他用一手抓住她兩隻手腕。若薇做著困獸之鬥可是仍然無法阻止他。他不再多說便剝掉她的衣服清冷的空氣和在白天裸程的陌生經驗使若薇哆嗦不已。藍道緩緩吸氣她作嘔地閉上眼睛。他將一隻溫暖的大手輕柔地覆上她的胸腔接著撫過天鵝絨般的

若薇掙紮時覺悟到他至少比她強壯十倍。他的胸毛掃過她身上感覺像是生絲這種觸感委實奇怪得難以言喻。我不相信真的發生了這種事若薇想道渾身發僵。

"這簡直大惡心了。"她哽咽道。他的嘴往上移至她下顎細致的線條小心避免碰到她頸際的絲帕。

"這種評語實在很傷人;通常我的服務都可以得到較高的評價。"藍道說道微揚嘴角。她別過臉繃緊全身的肌抗拒眼前發生的事。當他的手她小腹時她一口氣堵在喉嚨喘不過來。"如果你放鬆的話我相信對你來說會比較容易忍受。"他柔聲建議。若薇自覺將驚駭而死。這世界正在瘋狂地旋轉使她腦中轟然作響。男的氣息和肥皂香味鑽進她鼻孔。

"不要!"她哽咽道但那作夢也想不到的奇異觸摸仍然繼續下去她像冰塊一樣躺著。他加重力道她同時好奇地注視她僵硬的表情。他一直持續到兩顆屈辱的淚珠沿著她面頰滑落不過他對她的反應似乎仍然不滿意。"你什麼時候才會住手?"她口中冒出這句話使藍道抿住了嘴唇。他不再努力取悅她了。

"你喜歡速戰速決?我會盡力讓你滿意的。"他說道她還來不及換口氣他便已毫不留情地撕扯她的柔軟。若薇痛得驚呼出聲立刻拱起身體。他停住不動注視著她臉上狂亂的表情。藍道低聲說了句什麼口氣中有一種無以名之的情緒。他捧起她的臉但她既不願迎向他的目光也不願接受他嘴的碰觸。她不想讓他占有也不想被他安慰。他耐心地等待她適應他。

若薇覺得體內好像有東西在焚燒。現在我知道這是什麼滋味了她呆滯地想道。正如玫所說充滿了痛苦和尷尬的是低的。她聽說女人天生就是必須滿足男人的需求提供自己的身體供他們取樂。可是若薇淒慘地想道男人怎麼會認為這種事是樂趣?現在她懷疑自己永遠也不會心甘情願地獻身給某人了這是一種侵犯對她的和尊嚴的一種侮辱。

謝天謝地最後他終於吐了一口氣。若薇有氣無力可憐兮兮地躺著等他抽身退開以後立刻便背過身子。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來回掃過自己的身體。藍道瞥了床單一眼看見其上鮮紅的痕跡輕輕搖搖頭。即使有這麼明顯的證據還是很難相信她原來竟是之身。截至目前為止除了她以外他從未攫取過女的童貞。二十八歲的藍道已閱人無數但從未有任何女人能夠帶給他像剛才那麼強烈的。在占有她的過程中不知何時他的欲已轉變為對她的脆弱的認知。她是多麼無助和她的無邪相較之下他的快樂顯得無比殘酷。他不該這樣利用她這種覺悟使他感到一陣羞愧不過他還是用平常粗率無禮的態度將之掩飾起來。

"原來你說的是實話。"他不動聲色地承認。若薇恨得全身哆嗦不去看他。

"現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她恨恨地低語。

"你到底要我放你到哪裏去?"他問道開始衡量她目前的處境。該死!現在他感覺自己該對她負起責任。

"回我雇主的寓所去。"

藍道皺起眉頭。他憶起曾和文氏夫婦有過一面之緣他們小氣、癡肥對身分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巴結得要命。他們是否會對一個已遭摧殘的女仆存有憐憫之心委實大有可慮。

"我正好認識文男爵夫婦"最後他說道。"還有他們的女兒伊莎。"他記得她是個無聊的小東西依照傳統的標準看還算漂亮不過實在乏味得可以。

"是伊蓮。"若薇指正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偷笑。她向來懷疑別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樣覺得伊蓮平凡無奇。現在她可知道了。

"我覺得他們似乎並不是很能體恤仆人的人。他們不會歡迎你回去想接替你職位的應該也大有人在。"

若薇不知如何回答她心中明白他說的沒錯。

"我不在乎能去哪裏我隻想擺脫你。"她苦澀地低聲說道。突然之間藍道一心隻想拔腿開溜他不喜歡面對自己做下的好事。可是如果讓她走這段記憶勢必會一直折磨他。

"我不想看到你再被人欺負"他說道。"不過我已經沒時間處理這件事了。"她轉過身張口欲言他不讓她有機會開口。"而且我對你自保的能力也沒有信心。"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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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

"我知道我了解你的感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確實很同情。"

"是很難相信"若薇恨聲道。"除非你要自殺。"

藍道驟然咧嘴一笑她這麼難纏使他的悔恨逐漸消褪。他不怪她想把自己殺了。事實上他還很欣賞她這麼快就又恢複過來與他對抗。在這種狀況之下很多女人都會從窗口跳下去自求了斷而不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她一定會讓旅途增色不少。他原打算給她一筆錢讓她自謀生路。但為了某些使人困惑的理由他不想讓她淪入風塵而像她這種地位的人一旦以後沒有幾條路可走了。或許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就是先保護她一陣子至少等到她能夠自立為止。

"已經發生的事顯然已經無可挽回。"他說道密切注意她的反應。有其必要讓她明白自己的處境。"更不幸的是過去二十四小時以內所發生的事還導致了一些更嚴重的後果——比如說你丟了工作。"她毫無反應於是他又接著說下去。"我想假設你已不能再回到文家是很合理的吧?"

"是的。"若薇低聲說道。"我是說我不會回去的。"

"而你的財務情況也顯而易見。"她慢慢地點頭。她可說是一文不名。

"你有親人嗎?"

"我母親"她承認避開他的視線努力用被單裹住身體。"她也在文家工作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若薇想起玫用手遮住眼睛強忍住淚水使她的頭隱隱作痛。"昨晚戲院失火的時候我和她失散了。說不定這會兒她已經被趕到大街上去了。"

"你好像受過教育"藍道漫不經心地說道對她的憂慮不予理會。他擔心的是她而不是一位應該可以照顧自己的母親。"幫你找一份好工作應該不是難事。問題是今早我就要出發到法國去了。"

"我不用你幫我找工作。"

"除非你想讓昨天晚上的事件重演否則目前你需要我的保護。"

"你的保護?"若薇逼緊了喉嚨喃喃說道。

"我必須把你一起帶去應該不超過幾個禮拜。等回來以後我再設法安頓你。"

"不要。"若薇怒目瞪他。他真不要臉!要她當他的供他取樂她不如去死。"我簡直不能相信你居然敢提出這種建議。"她咬牙說道。"我情願流落街頭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會對你做任何要求的"他說道。"既沒有經驗又牙尖嘴利的女孩通常不合我的胃口。今天早上就算是我一時軟弱好了。"

"那麼請你告訴我如果你的一時軟弱又發作了而當時又找不到別的女人那怎麼辦呢?到時候我還會那麼不對你胃口嗎?你那種'一時軟弱'到底多久發作一次?"她說話的口氣明白表示出她認為他和一條發情的公狗差不多。

"法國有得是女人。如果我需要女的陪伴有許多人選可以讓我慢慢挑。所以你不必擔心我行為失檢。"藍道說不再碰她確實是真心話。他在她身上獲得了很大的快樂但隨後而來的愧疚感卻破壞了一切。心甘情願的女要比怒氣衝衝的可愛得多了——這點他很有把握。藍道將遞給她她忙不迭地套上蔽體。

"是嗎?你以為我是白癡?"

"好了其實不管你我倒還樂得輕鬆。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裏作口舌之爭所以你自己趕快做個決定。你要就此離開讓我擺脫你呢還是跟我走我不會去煩你更不會去想上你的床。反正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有罪惡感你明白了沒有?不過如果你選擇了後者在你找到工作以前可以不愁吃祝"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若薇低聲說道她的自衛在他的強硬態度下瓦解。"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天真無邪幾乎把藍道嚇了一跳。他本該生氣的但不知怎地她卻溫柔地解除了他的武裝。他幾曾有過隻想把一個女人擁入懷中安慰她的念頭?藍道忽然肯定自己一定是誤入了歧途因為他不僅想把她當個小女孩般抱住也想和她在結合教導她的歡愉。他望著她又感到一陣懊悔。

"你做個決定吧小東西。"他含糊地說道心中明白即使她決定離開自己也必然會不顧一切地帶她走。

"我想我也不能對你這種身分地位的人指望太多"若薇苦澀地說道。"你以為隻要讓我吃好的住好的幾天就可以彌補你做的好事——我希望你受到良心的折磨你虧欠我的你永遠也還不清!"

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這種話。藍道發覺自己被她激得火冒三丈這小女孩竟能對他造成這種影響也使他火大。

"我有沒有虧欠你還有待商榷的餘地。"他不留情面地說道。"女人的童貞其價值要看她的地位而定。女仆的童貞通常都很容易失雲由此可見一定不值什麼錢。如果你還有點腦筋的話就應該在我收回這個提議以前接受我的保護。"

"我想"若薇說道氣得渾身發抖。"你認為我還應該感激涕零才對!"

"我認為"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你年紀還輕。你被占了便宜隻是因為你運氣不好。我認為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建議決定一意孤行在今天天黑以前你就會被擺平在街上或院裏。為了某種我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的原因我希望不要因為我而造成這種不幸。可是你一旦拒絕我就覺得不管你有什麼下場都和我無關。"

"你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若薇哽咽道仰起頭以免淚水決堤而出。藍道再度感到一陣可惡的內疚。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你還是跟我走吧!等我們回來以後我會設法替你找份好差事。"

"我不信任你。"她顫巍巍地說道。

"恐怕你不信任也不行了。"

若薇覺得自己越來越無力即將抵不住而屈從。她害怕獨自面對世界尤其是在倫敦市這種地方。她不要他保護然而目前她也隻好做對自己最有利的打算。就跟他一起去法國又怎麼樣呢?反正他也不能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了。她會有什麼損失?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跟他去法國和流落倫敦街頭又有多大不同?

"可是我要先告訴我媽一聲"

他覺得自己仿佛剛劫走了搖籃中的嬰兒。"老天爺你幾歲了?"

"二十。"

"好吧!那你就寫張字條我會派人送去給她。

她穿好衣服在桃花心木製的法式寫字桌前坐下取過一枝羽毛筆。藍道也開始穿衣服瞄瞄她僵直的背影。她似乎不知如何下筆。

"我對應付母親沒什麼經驗"他說道。"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寫得有把握一點否則她不知要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對應付母親沒什麼經驗?"她重複。"想必是你母親不肯認你這個兒子。"

藍道懶懶地一笑係好腰帶將褲管塞入靴筒裏。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可能真的是這樣。"

"哦我——"

"快點沒時間了。"

最親愛的媽媽若薇寫道心煩意亂地用羽毛筆尾端輕掃鼻頭努力思索如何措辭。請你放心.我很好也很安全。你一定會嚇一跳我要和一個男人到法國去了她抬頭看見柏藍道正將手臂伸入一件手工精細的海軍藍外套。他穿上這種樣式保守的衣服看起來文明許多。她從未見過也壓根兒想不到竟會有這樣的男人乖戾、凶暴、冷漠、熱情。他說得對:她鄙視他但是可不怕他。他隻不過是個男人不是怪物她原本也可能在別的男人身上得到同樣的待遇。她體內的某種東西或許是她的法國血統吧使她站在實際的角度來考慮目前的情況。她打算把他虧欠她的-一討回來。我要設法讓你付出代價柏藍道她在心中低語。他將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悔不當初。她急急低下頭害怕他會看穿她的心思。等我回來就去看你。我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媽媽但是我仍然永遠愛你。小薇。

她寫好地址默默將紙條交給他。

他們前往多佛乘一艘四十噸的單桅帆船橫渡英吉利海峽。那天下午海面有如玻璃一般光滑若薇窩在藍道船艙中一張大椅子裏睡覺。次日早晨她醒來時心情很不好對自己的生活突起巨變感到迷惘。海上掀起巨浪害若薇暈船暈得七暈八素。藍道硬逼著她到甲板上來和他一起站了一小時她從頭到尾不停地訴苦直到他忍無可忍為止。

"如果你閉上嘴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說不定會覺得舒服一點。"他惱火地指出若薇抬起蒼白的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她嫉妒他不會為暈船所苦。她已經吐了好幾次反胃的感覺竟仍舊持續不止簡直令人無法相信。

"要不是你——--"

"你早就死在暗巷裏了。"

"請原諒我不知好歹-一"若薇尖酸地說道卻被他厲聲打斷了。

"你從前是個伴從但我發現你缺乏陪伴別人的才能小花兒。好你可以回船艙裏去。其實我是眼不見為淨。"他別過瞼望向波濤洶湧的水面。老天爺!替她操心真是件煩人的事情。他早已習慣於隻顧自己他開始後悔當初把她一起帶了。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會做出這種事?

若薇如釋重負地離開心存獨自躺下休息的指望。等她放開船欄這才屈辱地了解到自己根本沒法走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難受淒慘的一天還要開口求他幫忙更加不是滋味。她勉強將手搭在他手臂上在和頭痛搏鬥時不自覺地抓得比想象中更緊。藍道看看那隻手再看她的臉。她的臉色白得像鬼。

"請你帶我下去。"她喃喃說道他明白她犧牲了不少自尊才對他開口的。藍道看見她的眼神心底忽然泛起一陣柔情。她明明有點怕他但卻要借逞口舌之利來隱藏最後還不得不向自己所痛恨的人求助。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會被她當作在示威於是他不發一語伸手撥開粘在她潮濕額前的發絲然後將冰冷的手滑到她頸後。這讓若薇稍稍舒服了一點她舒一口氣。接著藍道將結實的手臂伸到她背後扶她下艙房其體貼的程度是認識他的人難以想象的。

哈維港白棕綠相間的懸崖和山巒在船前方升起好似巨大的門扉。退潮時港中積滿沉軟的爛泥任何船隻都無法進入;不過現已接近中午應可通過水閘。 哈維是塞的河的出海口寬廣的河面在奇勒波變窄流經盧昂而來到豐姿綽約的巴黎。巴黎美酒與絲緞之都時裝、香水、藝術和頹廢的中心離哈維不到一百一十英裏。岸邊擠滿了港務人員他們要在任何人登岸之前先上船檢查等查明船上及乘客並未攜帶違品才能夠入境。

"歡迎光臨法蘭西。"藍道向若薇低語她正睜大了眼睛四下張望經起耳朵傾聽自四面八方傳來的流利法語。岸上亂得像過市場人們在爭吵、比手劃腳、等待、走來走去。好像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很奇怪.若薇覺得眼前這一幕景象頗為迷人。碼頭上有個小女孩她一手拉著母親一手抓著個甜面包。若薇看見撒了糖霜的面包卷覺得有點餓了。來到一個陌生國家使她既興奮又不安.在乘馬車到客棧途中她一直沒開口。馬車在粗石路面上顛簸著達達地經過成排的石造房屋和露天咖啡座。

洛西客棧是一幢小而精巧的兩層建築門廊兩邊圍著美麗的旋花鐵欄杆。一樓有一間供聚會用的會議廳和新近布置的咖啡室。若薇後來很高興地發現客棧裏還有一間小小的舞廳其中采白粉金三色裝潢還有座大理石壁爐和樂師席。庭院中有一條步道兩邊放了不少陶器擺設;還有一片小小的果菜園溫暖的和風從那裏帶來薄荷、百裏香、菠蘿和成熟蔬菜的淡淡香味。"你會喜歡這裏的"藍道攙她下車時說道。"此處兼具英國和法國風味一切應有盡有。"

"我相信也是"若薇答道隻要有地方睡覺洗澡她就感激不盡了。"可是你昨天不是說我們要去住英國人開的旅社的嗎?"

"船上有人告訴我那地方有點問題。"

"服務不好嗎?"

"有臭蟲。"他說道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等著看她的反應。若薇心中忐忑但卻不願表現出來以免稱了他的心意。

他們共用一組套房兩間獨立的臥室由中間的起居室連接。這種套房很適合彼此熟稔已不再有浪漫感覺的老夫老妻。若薇暗自以為對兩個不願共同分享生活和床鋪的人而言位頗合適。

洛可可式風格在英國隻曇花一現地流行了一陣但在法國的建築和家具中可就發揮得淋漓盡致了。它便是套房中的主調其特質是巴洛克式弧線華麗、律動感以及特別缺乏對稱。所有家具上都設計了貝殼、烏兒、樹葉、花朵和翅膀的圖形。若薇腳下踩的地毯是最高級的威尼斯出品窗上也有細巧的雕花刻飾覆著柔軟的床墊涼爽的麻紗床單羽毛被則產自馬賽。若薇從未住過這種極盡奢華能事的地方她隻希望不要輕易養成習慣才好因為她這輩子不太可能再有機會住這種地方了。

"我猜想你有定期洗澡的習慣吧?"藍道問道他已命人抬了個大浴盆上來。

"常洗。"若薇即刻答道她一向存有這種但可借情況不允許。對文宅中的仆人而言肥皂太貴了買不起空閑時間極少熱水更是難以取得。不過她天生就有潔癖。

"很好。隻要不是用來遮掩異味我對香精和花露水倒是不討厭。"他走到窗邊弄熄剛剛才點燃的麝香錠。它是用來衝淡不洗澡的體味的。"我也不喜歡自己的房間聞起來像蘇丹後宮。"若薇雖然也有同感但卻不欣賞他這種高壓手段。

"你是否介意告訴我我該在哪裏洗衣服?"她問道撩起裙子把髒汙的地方展示給他看。

她這種不害臊的動作讓藍道忍不住想笑。

"看來我們得去買些衣服給你穿。"

她不喜歡由他去買衣服給她穿這種念頭。這種事情涉及讓他那麼做自己幾乎不等於成了讓他供養的。可是我並沒有存心要讓他養她提醒自己。

藍道精確地覺察到她內心正在進行一場辯論。"你就當作這是我欠你的好了。"他說道。"如果你還是不能接受那你就告訴自己總不能光著身子走來走去當然啦除非你願意。"他為了表示禮貌又補充一句。

若薇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用問也知道你一定會把我打扮得像個女。"

"不是像隻花蝴蝶。"他鄭重地改正她漸漸不覺得有趣了。

"我不是蝴蝶柏爵士。不是不是貴婦不是妻子也不是女仆。我懷疑你如何能夠將我裝扮得體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

藍道不悅地注視她一會兒。"那你自己看著辦好了。"他說完便到客棧四周逛逛。

兩名女仆忙著提來一桶桶熱水倒進搪瓷浴盆時藍道在自己的臥室裏見到了她。她把他床頭櫃裏的梳子拿了出來坐在床沿拚命梳理一頭糾結的長發。她用力扯著臉都張紅了痛得淚水盈眶。她不知道他在旁邊看抓起一堆亂發準備用剪刀刀剪掉。

"住手!"他的聲音猛然淩空而來。

若薇驚訝地瞪著他。抓著剪刀沒動。

"我怎麼梳都梳不開"她不耐地解釋結成一團跟老鼠一樣大我已經努力了好幾個鍾頭。看不出來的如果我——一"

"一根都不許剪!"藍道警告道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奪過她手中的剪刀。

"你要是高興可以盡量試。"她認命地說道。在他撩起她肩頭一綹卷發時一動也不動。

"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爵爺。"她看好像沒什麼進展便試著引起話題。

"你還沒想到比較不難聽的稱呼?"他彬彬有禮地詢問。

若薇紅了臉微微一笑。"是!你可有什麼建議?"

這倒是該好好研究一下。即使在好友之間也很少有互稱名字的時候。在上流社會夫婦應以"先生""夫人"稱呼對方稱呼父母則為"大人"。毫無疑問他們應互稱"柏爵士"和"白小姐"。但在目前這種特殊情況下這種一板一眼的稱謂似乎並無必要。

"我親愛的白小姐"藍道慢吞吞地說道他對什麼人該用什麼稱謂可說是了如指掌。他停頓一下仿佛在測試它的效果然後搖搖頭。"不這種感覺不對。對我來說你就是'若薇'我隻好叫你名字了。"

"有何不可?"她冷然答道。"反正你早已習慣任意擺布我了。"

"我向你保證這種選擇並沒有對你不尊重的意思-一"他揶揄道。

"我相信也是藍道。"

他點點頭。若薇覺得用這麼隨便的方式來稱呼別人感覺很奇怪.尤其是他。"你為什麼決定到法國來?"

藍道作答以前遲疑了一會兒心想這可真是諷刺除了以外他很少和女人談起別的事。這個女人不這個完全不諳人情世故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是他會欣賞的談話對象不過她倒也不像和她同年的少女那麼愚蠢隻會吃吃傻笑。她大概從未有過和男人單獨談話的自由。老天爺他們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自己有沒有什麼推測?"藍道問她細心地解開幾根發絲。

"我想不是因為社交上的理由否則你也不會帶我來了。"

"是為了生意的事。"藍道說道然後歎了口氣。"好吧。我想還有一些私人的理由。"她沒答腔於是他便專心地解開她的頭發。她的沉默鼓勵他說下去。"柏家有好些收入來源;最為人所知的除了柏克萊廣場以外就是一間船運公司了。在我那位伯爵祖父看來管理麼司必須具備可靠而負責的特但直到目前為止我一點也不像是那種人。而不幸的是伯爵的歲數已經很大了。"

"你會繼承所有財產?"

"要是我無法解決公司目前面臨的難題他就要設法把許多產業交給我弟弟繼承。"他幹笑一聲。

"你弟弟具備了可靠而負責的特嗎?"

"沒有。不過他對理財很有一套。"藍道擅於分析事理但他對金錢始終無法和考林抱持同樣的看法。考林愛錢不是因為錢可以買到許多東西而是他崇拜金錢本身他總是不停在尋找以錢滾錢的方法。

若薇默默吸收了這項情報。他的口氣暗示出此行目的主要在於個人的追求但他卻不想讓她洞悉。或許他是想向祖父證明些什麼吧!她很想知道他弟弟是怎樣的人為什麼藍道提起他的時候用的是一種奇怪的諷刺語氣。

那一團發絲終於慢慢解開最後全部的結都不見了他覺得很滿意。若該感激地歎了口氣接著便感覺到他的手指開始按摩她的頭皮紆解了刺痛及緊繃的感覺。她覺得很舒服不想製止他但卻又感到些許不安。

絲緞般的秀發從他指縫間溜過竟帶給他一陣奇異的。等他覺悟到這對自己的身體產等何種影響時藍道急忙收手。"我想洗澡水應該已經準備好了"他說道。"你可以先洗。"

若薇恍如大夢初醒眨了幾次眼睛之後方才起身她先是不放心地瞄了他一眼然後走出臥室。藍道閉上眼睛直到易起難消的遠離他的身體。他錯了——一他仍然想要她而其程度比從前更加強烈。"藍道你這傻瓜。"他喃喃說道。他已答應過不再碰她他會遵守諾言而這不啻是將自己打入地獄。更糟的是他並未喚醒她的女本能她害怕男的。無論如何他欠了債就必須還而那正是他激情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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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4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若沒有

便得不到美人恩

他若去找

便須先為她出生入死。

-一作者不詳

聒噪的客棧老板娘葛瑪麗熱心地推薦哈維隻有朱海 碧夫人的時裝店值得一去。藍道把若薇帶去擺出一副恩人的嘴臉。"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吧!"他說道。若薇不懷好意地對他笑笑決心盡量揮霍他的錢。

若薇不願扮演他的角色但既然旁人都這麼認定倒也賦予她某種地位。看來有錢人的比他明媒正娶的老婆重要得多了至少從朱夫人的觀點看來是如此。朱夫人親自負責接待若薇將各種服裝樣式布料和花邊攤在她眼前。多年來她一直都隻穿樸素的傭人服現在有各式服裝和各色布料供她選擇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目前粉彩色係正大行其道粉紅、珊瑚紅、胡瓜黃、粉藍、薰衣草紫都極受女士青睞。對常和塵土煙灰為伍的仆人而言這些色澤便不切實際了。她不必訂做舞會禮服因為藍道顯然沒時間也無意帶她出去跳舞雖說近來常有借慶祝拿破侖戰敗為名而舉辦的舞會。而那些巧奪天工、令人眼紅的蕾絲和花邊以及名目繁多的裙擺和皺褶配在她身上就像鴿子插了孔雀的羽毛。可別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女仆的樣子藍道曾這樣打趣她。若薇翻著一張又一張的設計圖心中拿不定主意。可是我本來就是個女仆她絕望地想道女仆兼伴從。她該選一些等藍道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以後仍然可以穿許久的東西。

我要活!

她自己曾說過的話出來煩她了。

我想跳舞、——

她似乎聽見玫的回答:若薇!

甩頭發甩到發針掉下來為止躲在扇子後面對美男子拋媚眼

可別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女仆的樣子若薇。有一個聲音在警告她。

"白小姐。"朱海 碧夫人圓滑地詢問道。"要我幫你選嗎?"

"好的"若薇說道專注地皺起眉頭。"請你盡可能把我打扮得高貴一點。麻煩你了。"

她們花了整個早上直到下午還在選擇樣式、討論、量身。店中裁縫立刻合力趕工替她做了件樣式簡單的長衫好讓她在其餘的衣物完成以前穿。她總共訂製了質料最上乘的、長襪、便鞋、飾羽毛的小帽、手套、兩件外套一件有袖一件無袖還有一些合身的便裝胸前和裙沿都有繡花的鑲邊或皺褶領口開得極低。若薇對英法時裝之間的差異感到頗為困惑。

"我覺得法國女人的好像露出來的部分比較多。"她說不安地注視著草圖。朱海 碧夫人放聲大笑。最後若薇鼓足勇氣要求看一些正式場合服裝的圖樣她發現自己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這些和從前單純保守的樣式不同是給'女人'穿的你看出來了嗎?"

"是的。"若薇說道好奇地看著那張設計圖袖子和裙身都很蓬腰身束得很細有的袖子分好幾層最後用緞結或流蘇紮起。"我看緊身裙又要開始流行了?"

"對!"朱夫人叫道。"要不是因為打仗好幾年前就流行了!"

"那就替我照這個樣式做一件吧!"她說道指著一件領口設計特殊呈V字形開到胸前的樣式。

"用銀藍色?"

"好極了"若薇同意兩人相視一笑。"不過夫人請你告訴我這些東西是不是很昂貴?"

朱海 碧夫人拿起一匹絲料漫不經心地用手指無弄著瞄了若薇一眼。

"那位先生很大方對不對?"

若薇沒把握地點點頭。藍道可能很大方不過他可不是慈善家。就算他決定取消一半她所訂製的服裝她也不敢多說一句因為她和朱夫人挑選的服飾絕對遠超過她的需要。

藍道幾乎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說服港口的海 關人員讓"貓夫人"泊岸。他們認為船上那一批棉花有問題誰都不願意負這個責任。他們這種態度是當年英法兩國交惡時拿破侖設下貿易障礙所導致的結果。為了要讓英國人知道厲害他特別訂下苛刻繁瑣的海 關條例以嚇阻國人與英國人做生意。這種作法使法國反受其害幾乎毀了商業和農業係統。要不是多虧一位法國內政部長放寬了限製恐怕還會造成更大的災難。雖然那位前任皇帝現已被放逐到一個小島上去法國海 關對英國人仍懷有敵意。

"貓夫人"的船長名叫賈偉力約莫是四十多歲的人。他在法國海 關人員的監視下協助藍道檢查那些棉花。賈偉力用管理軍艦的方式來管理那艘船講求紀律和效率。他獨立且自信因為他在海軍中也擔任過類似的職務並且十分引以為榮為了酬庸他優良的服務每次出航他都享有可攜帶一些私人貨物的特權。他打算退休以後用賺來的錢自己買一艘船這並不是秘密。賈偉力和藍道伸手探入棉花堆中箱中果然藏有石頭法國人立刻展開一陣迅速的交談他們說得太快每十個字裏面藍道大概隻聽懂一個字。

"很抱歉"賈偉力低聲致歉。"那些該死的人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再搞鬼了。他們把我們當白癡?'"

"看來似乎如此。"藍道答道不帶表情地瞄了那些法國官員一眼。

"要不要把這批貨退回去?"

"不用了。雖然混了不少石頭這裏還是有一些有價值的棉花你通知他們:貨物太重船沉了。"

賈偉力突然發笑。

"是的大人。"

"隻不過下回通關恐怕會有麻煩。"藍道轉向那群官員費力地試圖用法語說明情況。他自信可以說服他們因為戰後的法國沒有本錢危及和英國重新建立起的貿易管道。法國市場正在逐漸複蘇他們需要棉花、軍火、羊毛、皮革尤其需要咖啡和砂糖。在發明蒸氣機帶動產業革命之後世界上最好的貨物大多來自英國。藍道打算盡量利用法國的匿乏和英國的富足來圖利。

夕陽西下時藍道駕著馬車來到朱海 碧夫人的店門前。他不耐地走進店門朱夫人隔著簾幕偷望他一眼。

"再等一會兒就好先生。"她說道等她把頭又縮回去時後面傳出一陣悶笑聲。顯然她們打算給他個驚喜。

幾分鍾以後朱夫人出來了用戲劇化的手勢拉開紅色布簾示意若薇走出來。經過數秒鍾的冷場藍道笑了起來。等她終於現身他的笑容消逝了眼眸由金轉綠。若薇走到他面前停下在他檢視她們這一天的工作成果時感到無比羞澀。她等了半天他仍然沒開口。他喜歡嗎?他的看法根本無關緊要她告訴自己。他隻默默地瞪著她若薇稍稍抬起下巴頗具威儀。

那件衣服是淡得不能再淡的水粉色就像貝殼內部一般閃閃發亮。微蓬的袖管輕觸著她的上臂領口開得極低僅僅遮住她的尖將她的托起其下則是垂地的細褶。她的身材年輕纖細。但女的豐潤曲線令人無法忽視。她身上唯一的珠寶是一隻金別針在她頸間的天鵝絨蝴蝶結上璀璨生光。若薇的微泛桃紅眼眸有如晴空般蔚藍。她們將她前面的頭發修剪了一下整理成時興的小束卷發頸後則盤了個大髻。

"我幾乎認不出是你了。"藍道歎聲說道。她的出現不啻是在他毫無準備之下兜頭給了他一拳。他注視著她在和悔恨間擺蕩不定。她穿得太少了他想道努力將視線自她胸前移開但他的理智提醒他她穿得並不比一般衣著入時的女人少。一個問題刺痛了他:他是否能夠按捺住不去碰她?這牽涉到他的自尊。他的信用他保證過不再占有她的老天爺!怎會為自己設下這麼一個陷阱?我原先不知道他饑渴地想道我原先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想要地。

"很好看。"他喃喃說道心知那群女人期望他的讚美之辭。她對他笑笑然後低頭打量自己。一時之間他好像見到了某人但僅僅一閃即逝。不知在何處他從前曾經見過她。

"你那別針是打哪來的?"他問道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那小小的圓形別針。其中雕刻了一個字母B周圍環飾著葉形花紋。這是男士別胸巾用的領針。

"這是我父親的他叫白喬治"若薇答道;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觸摸那別針。"我母親在我十八歲生日時給我的。"他為何會問起這枚別針?她有點惱恨地想道。他有沒有看見她的衣服、她的臉和身材?他對她毫無感覺嗎?並不是她在乎他的意見隻不過花了一整天

"你喜歡這件衣服嗎?"朱海 碧夫人問道藍道將視線轉向她。

"夫人。"他緩緩說道。"隻有你精心加以改造利用的材料才配得上你獨到的審美眼光。"這些禮貌的讚美詞拐彎拐角地說了半天其實根本毫無意義。若薇聽了隻覺生氣他不如閉上尊口倒還好些。

"我覺得你指的好像不是衣料。"朱海 碧夫人嬌聲說道用法國女人特有的方式企圖博取更進一步的讚美。藍道巧妙地將話題轉到價錢上縮短這種言不及義的無聊交談。

"像這種改造的過程無論代價多高都是值得的親愛的夫人"

"是"她立刻說道。"你一眼就可以看出我的工作多麼有價值先生。你是外國人不過我不會占你便宜。我就算你最低的價錢"

若薇現在開始覺得讓男人來替自己的一身穿戴付錢實在很不是滋味於是便一語不發地站在旁邊直到他們留下歡天喜地的朱海 碧夫人走出店門。這是他欠我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柏藍道害她失去了童貞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家。而他隻不過送給她幾件衣服而已。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仍然持續.似乎那男人和女裁縫之間的金錢交易。己將自己標示為他的所有物了。在回客棧的途中先開口的是藍道。

"你這一天倒是大有所獲嘛"他說道.若薇點點頭試探地伸手摸摸額前修短的卷發。"他們把你的頭發剪短了。"還不錯至少他的確注意到她身上的一個地方了!

"隻有前面而已。"若薇不以為意地答。

"以後你再做什麼決定之前要先來和我商量一下。"

"我又不是你的傭人柏爵士。我不必接受你的命令。"

"不接受命令隻接受我的錢?"

"是你自己叫我去做衣服的!"

"我叫你做衣服沒叫你剪頭發!"

"這是我的頭發.不關你的事。而且就算你再嚕嗦也不能讓那些頭發長回來。你管我——"

"我才不管!"他厲聲打斷她咬牙控製自己的火氣。

過了幾分鍾都沒有人開口最後藍道歎了口氣。

"我們不能這樣一直鬥下去否則最後非殺了對方不可。"

"依我之見我們之間的衝突沒有妥協的餘地。"若薇幹脆地說道。她也不知道他倆要如何活著離開哈維。

愁眉苦臉的藍道忽然臉色一亮。

"既然連英法兩國都能和平共存我想你我總有辦法一起生活的。"

"那麼你有什麼建議?"她倦然問道。

"我們何不修訂停戰協議?"

停戰。若薇撫弄著身上平滑的衣料心中難以取舍。停戰隻不過是將敵意暫時遏止住而已。可是在自己明明恨他入骨的時候答應停戰是一種不誠實的行為。況且要改變這種情況也不容易。

"我認為根本沒有嚐試的必要。"她低聲說道望著窗外成排掠過的肮髒房屋。她感覺肩頭壓上了一副重擔而拒絕了他的好意又使她感到內疚。"我希望自己有寬恕的美德但可惜沒有。那行不通的。"

藍道輕輕頷首臉上沒有表情他向馬兒咂咂舌頭要它加快速度。顯然她還不明白將他們兩人牽扯在一起的隻不過是他經常忽略的榮譽感——他大可以將她扔在街角才不管她會有什麼下場呢!接著他將說破這點的念頭拋到一邊對自己感到不齒。恐嚇一名沒有自衛能力的女子並不能使他得到任何樂趣。趁這段沉默的時間他可以從容分析自己對她那番話奇怪的綜合反應。她拒絕休戰使他覺得被冒犯了。他最卑鄙的部分建議他幹脆攤牌要她搞清楚她根本沒有拒絕他友誼的權利。另外一部分則仿佛受到了傷害好像伸手去毛絨絨的貓咪結果卻被貓爪狠狠抓了一下。不過整體而言他對她的評價又提高了因為她明白表示自己不會是聖人也不是烈士不可能口是非地說自己已原諒了他。

他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唯一的解決之道似乎是盡量離她遠遠的。

從這天開始兩人之間似乎畫下了界限藍道不再冒進若薇也毫不讓步。一天過了然後又一天兩人就這麼過了一星期。除了短暫的爭吵以外便是冗長的靜默和戰戰兢兢的交談。若薇說法語完全不費吹灰之力這種輕快流暢的語言常讓她憶起玫。大部分的時間藍道都留下她一個人自己則到碼頭上去或是視察柏家的產業她則樂得窩在有如避風港的客棧裏。

若薇從未有過這麼空閑的時候她可以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且知道不會有人來打擾。她練樂器、讀小說在果菜園中漫步咀嚼陽光曬暖的薄荷葉或是在會議廳中與其他住客閑談其中有兩姊妹是從美洲殖民地跟父母到歐洲大陸旅遊的。

她唯一會常常碰到藍道的時候是早餐時分大家一同在咖啡室中享用熱呼呼的咖啡牛奶和香脆的面包。晚上他們又和葛家人以及其他客人共進晚餐。

精美的食物新鮮空氣和陽光以及清閑、自由使若薇蒼白的膚色逐漸紅潤健康起來。對這種改變藍道未置一詞但他不時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其中混雜了渴望和冷漠。

雖然若薇繼續發誓說她不喜歡他但她發覺他已勾起自己極大的好奇。她開始清楚地知道他何時與人打架、賭博或是出去找刺激了因為有時他回來眼中閃著異采。看來他隻有在做柏家其他人絕對不讚同的事時才能自得其樂。要了解他很困難他比典型的享樂主義者複雜多了。她對他認識越清楚越是奇怪科芬花園劇場火災那晚他居然會助她逃出魔掌。他的揶揄和冷酷常會使若薇又怒又怕。

有一天晚上他因為當天到魯維葉跑了一趟回來得特別晚。他決心再找一些新的貿易夥伴花了一天的工夫結果頗有進展。他想在法國的羊毛業中分一杯羹還打算在發展奇速的絲織業中碰碰運氣。目前拿破侖正待在聖赫倫那島上腐爛能和上流階層沾得上邊的工業自然大有可為。

他疲累不堪地走進套房迎面卻看見若薇坐在房間中央的浴盆裏。燭光照耀在她臉上耳後和顴骨下都形成動人的陰影。她頸旁冒出一絲絲蒸氣.在她頭頂上盤旋然後升高至天花板。她往頭上抹著肥皂鎮靜地望向闖入者。等她認出是藍道微微睜大了眼睛。每回她出浴時他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自從在倫敦那天早上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她身無寸縷。

"我還以為是女侍呢!"她說道音調比平常稍高。"她去拿毛巾了。"少白癡了她立刻告訴自己他從前又不是沒有看過你房中立刻充滿強烈的緊張氣氛幾乎眼可見。自從倫敦那天早晨以後若薇從未如此清楚地覺悟到他是個男人惱人的記憶折磨著她她往水裏縮了幾英寸。藍道好像被釘死在地板上他的嘴發幹明亮的眼眸一眨也不眨。他運用了超人的意誌力才將注意力從她身上轉開專心望著自己的指甲。

"抱歉我在卡恩待得比預定的時間久-一"

"你的事情辦好了嗎?"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使聲音保持正常。

"我是的。"

"嗯我馬上就可以洗完了。"若薇說道藍道往後退一、兩步直到肩膀抵住房門。他的脈搏加速渾身不自在。

"不用急"他說道他還能如常說話真是奇跡。"我要再出去一下——一還有些事情沒辦完。"

若薇注視著他離開然後如釋重負地靠在浴缸邊緣上。她洗完澡便早早豎起耳朵注意聽套房門鑰匙轉動的聲音。整夜她就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度過要等到他回來才放心。他直到早上才回來。

若薇腫著眼睛昏昏沉沉地醒來聽見有人走進套房便拿了一件和睡袍相配的外套披上打開自己的房門。她看見他時起初還有點驚訝和擔心繼而便感到厭惡。她聞到廉價女身上濃重的香水味那味道彌漫了整個房間。他的衣衫淩亂滿臉胡渣眼睛也和若薇一樣布滿紅絲。若薇忍不住開始想象他和別的女人在翻滾的情形氣得喉間梗塞。下流的無賴!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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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49:32 |只看該作者
"今早我們可真是同病相憐不是嗎?"他說道聲音溫柔得出奇。

"怎麼會?你滿身都是的味道。"

"你很可能說對了"藍道表示同意脫下外套扔在地板上。"不過你應該記得這點我們早就已經達成共識。我如果有需要就到別處。難不成原來你情願我上你的床?"

若薇怒不可遏。"你使人作嘔!"

"我是個無拘無束的未婚男子這有什麼好惡心的?"

"隻要是願意把裙子掀起來的女人你就可以跟她。"

藍道伸出手打算搖她但她穩穩地站著不動。他自棄地拐起嘴唇。他是怎麼了?她為何能夠挑起別的女人無法滿足的?他不能讓這種情形再繼續下去否則他非發瘋不可。

"我很懷疑你為何要和我進行這種無謂的爭吵"他柔聲說道握住她的上臂。"你是否記起了我是很容易將言語付諸行動的?"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企圖你"若薇顫聲說道藍紫眸冒火。"那你就錯了。我是因為無法隱藏對你的濫交行為所感到的憎惡才不得不說。""那你就設法隱藏吧"藍道對她提出忠告將她往前拉了一英寸兩人幾乎相觸。她的個子好小頭還夠不到他下巴。"不然我可能會不顧一切把注意力放在身邊可資利用的女人身上——而通常就是你。"

若薇恨不得賞他一記耳光——不過她記起了上回這麼做的後果。她渾身僵硬緊握雙拳。

"那你就再對我用強!"她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反正那也不足為奇。"

他猛然放開她的肩膀捧住她的臉。

"你倒說說看你對我有什麼吸引力"他柔聲說道。"你就像冬天的積雪一樣'溫暖'。你不知好歹而且高傲每次我一碰到你你就忙不迭地躲開。你一個人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隻可惜我沒有那麼自足。我在毫無溫暖的家中被錮了好些年終於忍不住開始向外尋求溫暖。而你正是在這種追尋的過程中第一個受到傷害的人。"

"你在說什麼?"若薇低聲說道他似乎充耳不聞又繼續說下去。

"我居然會被你吸引實在是一件很諷刺的事那是一種瘋狂的想憑著自己的雙手融化冰雪。可是我又不敢因為在積雪表面下似乎空無一物你將就此融化消失什麼也不留。"

"你瘋了!"若薇喘息道當他將她拉得更近時她顫抖不已。藍道看見她極度恐懼的眼神咒罵著一聲放開她。

"我是瘋了"他同意。"希望上帝助我不再渴望你。"他旋身走進自己的臥室甩上房門。若薇既震驚又困惑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她在他身邊安全嗎?他準備自製到何種程度——她是否能指望他遵守諾言?兩人在當天晚餐以前再度碰面彼此心照不宣地同意忘卻過去二十四小時內所發生的事情。藍道走進來的時候若薇正在起居室角落埋頭看書一頭秀發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她緩緩抬起頭看見他立刻使她腹中抽動。一定是餓了她告訴自己。他身穿海藍外套以及的襯衫和長褲腳上套著黑色長靴漿挺的白領巾和他喉頭的膚色形成強烈對比。若薇已漸漸習慣他黝黑泛金的膚色不再覺得奇怪或難看了。他雖然不算俊美不過她可以明白為什麼有許多女人渴望他。他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粗擴、生龍活虎又英氣逼人讓女人強烈感覺到自己的柔弱。他的反覆無常更增其魔力。他的眼神變化奇速時而冰冷時而歡悅有時還像是在對她提出挑戰看她是否能測知他當時的感覺。

"你一直待在這裏就像隻籠中鳥。"他沉穩地說道。

若薇邊回答邊起身。"提供我娛樂又不是你的責任。"

"你到法國來就隻待在這個小地方。我想帶你到別處看看。"他的態度很實際但口氣中卻有一絲抱歉的意味。若薇毫無把握地打量他。他為何在乎她是否高興?跟他來隻不過是權宜之計。

"你打算從今晚開始嗎?'她問道對他那一身裝束點頭示意。

"那要看你是否願意出去晚餐。有個地方——"

"我要先問你一件事。"若薇說道用一口貝齒咬著下唇。她趁他不在的時候已經決定最好還是和藍道化敵為友。她沒有力量和他長期抗戰。"你仍然願意停戰嗎?"若薇邊說邊伸出手。他猶豫了一下例照做了。藍道握住她的手不放眯起眼睛似乎打算看透她的心思。僅僅這麼一握手便使若薇感到溫暖、安全、滿足這實在令人驚訝。使她煩惱的是她不希望他放開自己的手等他終於這麼做了以後她極力克製才沒有伸手去拉他。她指間仍留有他的餘溫。"接下來幾天我有空"藍道說道替她加上外套。"我想我們可以去拜訪我的一位老友。""哦?"若薇實在很難專心去聽他在說些什麼。她開始發覺藍道有時候實在很好。"是誰?"

"有些人叫他加萊之王。"

"到底是誰?"

"當然是美男子貝於曼。"

在接下來兩天乘馬車前往加萊的旅途中若薇問了不少有關那位美男子的事。藍道告訴她好多精采的故事她簡直無法相信那些是真人實事懷疑是他用豐富的想象力編出來的。但他一再保證他所說有關貝於曼的軼事都是真的。 貝於曼是在醜聞中逃離倫敦的並且留下大筆債務。他的瓷器、手抄書、家具、藏酒和收藏的藝術品都由克莉絲蒂公司公開拍賣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他和攝政王喬治四世的友誼也很出名殿下和一群效仿他的人常到柴斯特菲街四號去拜訪他請他就服裝和風格提出意見。

"謠傳說"藍道告訴她。"他的手套由三個人負責製作一個做拇指一個做其他手指還有一個做手掌部分——"

"我不信。"若薇叫道她向他靠近一些直直注視著他。"你和他常常見面嗎?"她問道。藍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沒去吻她柔軟的嘴唇。他笑笑微微垂下眼睛偷瞄她的嘴。

"見過幾次。他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去。他說以我走路的方式我一定會把泥巴濺到他靴子上。"

若薇笑了。

"他不願意弄髒靴子?"

"他的靴子不光靴面和靴筒要擦連靴底都要上油。"

"這種人必定自視極高。"

"過去十八年以來他比喬治四世還有英國王子的派頭還大。我猜想他的失勢應該會讓他變得謙虛一點不過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你確定他歡迎旁人去拜訪?"

"你以為他為什麼要住在加萊那裏是前往歐洲大陸的英國旅客必經之地。往來於巴黎的人都會到他府上一遊。"

一直到旅程近尾聲若薇才想到她和藍道的關係沒有合情合理的解釋。 貝於曼想必會把她視為藍道的因為她顯然不是他的妻子或姊妹而且她又沒有監護人陪伴這表示她並非出身良好家庭會有許多人認為她蕩不能見容於社會大眾即使那些人自己躲在房門後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隻要他們有冠冕堂皇的貴族頭銜再加上表面工夫做得好照樣可以義正辭嚴地指責她。她暗暗為這種情況擔心隻希望貝於曼不要讓她難堪就好了。

其實她根本用不著擔心。若薇絕不會遇到比貝於曼更八面玲現的人了。他們一到便馬上被招呼進去好像他巴不得立刻讓他們賓至如歸。他目前的住所一共有三個裝演得美輪美奐的房間一間是客廳一間是餐廳還有一間臥室。若薇作夢也想不到一個負債累累的人居然能住在這麼奢華的地方。後來藍道才對她說明美男子是個挖東牆補西牆的專家他運用過人的魁力能夠借到數不盡的錢。他隻有一個名叫裏克的仆從是個安靜的小個子男人。

"我真高興你來了!"他叫道望著藍道。"這裏很簡陋和我從前住的地方不能比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要特別費心布置你說對吧?"

若薇目眩神迷地望著他她從未見過這麼講究穿著的人。她相信他每天至少要花兩小時來係領巾因為每一個皺褶都看得出來是精心整理過的。他穿著有天鵝絨領的藍外套牛皮背心黑長褲和相配的黑皮鞋皮鞋亮得光可鑒人。 貝於曼今年三十八比藍道整整大十歲不過他看起來老得多兩人有如南轅北轍根本無從拿來做一比較。

"真是想不通"美男子加重語氣說道。"你怎麼會這麼黑?你對自己的皮膚難道一點都不愛惜嗎?你黑得像個農夫——你弟弟那麼白你總不能歸咎於遺傳吧?"

藍道抱歉地喃喃回答了些什麼若薇笑了他才不會為了怕曬太陽乖乖待在屋裏呢!她頗為豔羨地觀察著貝於曼的皮膚她相信謠傳說他每天用細刷子按摩臉部並用牛奶和清水來清洗是真的。

他有一張討人喜歡的圓臉和明亮的藍眼睛。他熱愛美及單純井相信自己便是這兩項德行的化身聽說他還嚐試鼓勵別人也要有同樣的看法。這就是使王子移樽就教並主導英國社會達十八年之久的奇男子。

"我找到一座最迷人的中國櫥櫃"他向藍道說時眼睛朝她的方向一轉。 貝於曼默默地注視她時若薇突然心中一震。兩對藍眸互望了許久最後若薇遲疑地笑笑。

"我認為你的房子很美。"她簡潔地說道。

藍道清清嗓子。"貝於曼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

"白若薇。"她趕忙接腔。

"白小姐"貝於曼動容地說道深深地一鞠躬。"我極為誠懇地告訴你我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的絕色佳人更未曾見過比你更美麗的女人。即使天使見了你也要嫉妒得掩面而泣。"

"您太客氣了。"若薇答道被他這番天花亂墜的讚美逗笑了。"這番美言顯然是浪費在不配接受的人身上了。"她不自覺微微賣弄風情地抬起頭貝於曼忽然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裏克!"他不耐煩地叫道男仆急急衝進來時看見若薇立刻愣在當常若薇感到自己成為兩對震驚目光的焦點便朝藍道靠近一些。他保護地用指尖輕觸她的背。

"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嗎貝於曼?"

"不沒有我的好朋友沒有。"貝於曼回過神來拍拍男仆的肩膀。"去把東西拿來。親愛的白小姐請原諒我的冒昧我希望立刻對你解釋我的行為。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酷似。"

"酷似?"若薇問道起了好奇心。

"在見到你以前"美男子答道。"她是我此生有幸所見最美麗的女人。"他越說下去神情越是淒然。"我的心屬於她正如群星屬於蒼穹當然當然當我倆分離時連星光也黯淡了。"他歎了口氣。"那是愛情史上最淒美的一頁。"

藍道看見若薇臉上憐憫、投入的表情強忍住笑。她不知道貝於曼是個說故事高手無論是愛情、冒險、醜聞、悲劇他都表說得活靈活現這也是他常用以娛賓的方法。

"我們一面用點心一面說吧。"貝於曼說道將若薇領向一張上鋪緞質桌巾的茶幾茶幾上有套銀茶具。大家就座以後由若薇負責倒茶。茶壺旁邊有一盤點心其中有紅加侖蛋糕、薑汁面包、草莓塔、葡萄鬆餅、蘭姆餅幹和昂貴的杏仁餅。"她名叫唐璐琪"貝於曼開始講故事。"她和你長得非常像隻有眼睛不同她的眼眸是如同英國晨霧般的藍色。她的發色也和你一樣而我。"他饒富深意地清清喉嚨。"我曾有機會發現她的頭發長約及腰。"若薇聽出這是表示他和唐璐琪曾有過親密關係的委婉說法。"她是天底下最溫柔的女子——她從不唱反調從不抱怨也從不會不耐煩"

貝於曼繼續說下去時若薇朝藍道望了一眼他眼中有種奇怪的有趣神色。"我們兩人都無法抗拒這份漸增的情愛。我們是在布萊頓一個舞會上認識的——"

"然後就一見鍾情了。"若薇很有把握地說道。

"一見鍾情!那還不足以形容我當時的感覺!自從我倆目光第一次交會我便恍如重生。她正是無邪的象征。"美男子拿起一塊杏仁餅小心地咬了一口似乎迷失在自己的思緒中。藍道很明白貝於曼的慣用伎倆他是在等待別人發問。

"你們兩人都有同樣的感覺?"他淡然問道貝於曼隨即接下話題。

"她仁慈地保證確實如此。哎但橫亙在我倆之間的阻礙並非人力可以解除的。"

"我突然覺得有可怕的父親要上場破壞好事了。"藍道說道。若薇橫了他一眼他假裝沒看見。他知道她不喜歡他這種不恭不敬的態度但有時他就是忍不祝

"你真有先見之明"美男子說道感激地從若薇手中接過一杯茶。"希望你在裏面加了不少糖太好了親愛的。你的動作和德汶女公爵一般優雅她也是我的好朋友。現在再繼續我的故事對了那父親唐吉諾爵士從親愛的璐琪小時便完全主宰了她的生活沒想到愛之過適足以害之。唐爵士覺得沒有人配得上他女兒這我當然同意不過我自覺並不比別人更差。不顧我的一再請求她終於被許給雷瑟安伯爵。同時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必須回到倫敦在我們被迫分開這段期間慘劇發生了。"

"她自殺了。"藍道猜測。

"不別蠢了!"若薇叫道。"她還年輕又在戀愛當然不會去尋死我知道我會怎麼做。我會收拾行李出走——"

"她確實這麼做了"貝於曼加以肯定表情變得悲傷且迷惑。"可是她卻沒來找我。她和她的保母就此失蹤沒有人知道她到哪裏去了。有人說她去了法國但是沒有人能確定。 過了幾天、幾星期、幾個月絕望的我終於覺悟到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故事於一年以後結束。有人在這裏找到她。"他搖搖頭伸手又取過一塊杏仁餅。

"發生了什麼事?"若薇急急問道美男子在嚼餅幹於是藍道便替他回答。

"她自殺了。"

"不會的!"她表示異議。

"沒錯"貝於曼說道從男仆手中接過一隻小的象牙盒。"她投塞納河而死。"

"她居然會放棄希望這實在說不過。"若薇說對素昧平生的唐璐琪憐憫至極。

"在你看來或許是這樣"美男子說道從盒中抽出一幀小像仔細端詳。"為了便於了解你必須先認識我的愛人。她很脆弱需要有人保護。她隻敢逃卻不敢戰鬥。"

"恐怕若薇無法了解這種反應。"藍道說道聲音中透著笑意。 貝於曼將小肖像遞給若薇藍道起身站在她身後一同觀看。

一眼看去唐璐琪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有一張甜美的圓臉頭發上撲了淡金粉梳成一個樣式複雜的高鬢。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嘴邊有個小小的黑色心形面貼。她嘴角上揚微現笑意。那張細致的臉蛋、俏皮的鼻子、清澄有如青玉的眼眸使藍道驚異地低語。

"這是若薇。"藍道說道貝於曼得意地笑了。

"我早就說她們酷似。"

"是真的很像。"藍道緩緩同意回座時眼睛直盯著若薇。要不是知道她父親是白喬治他會發誓說她是唐家的後裔。她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桀驁不馴地迎上他的目光。你要是敢暗示我是個貴族的私生女我就要你好看!

"藍道老伯爵可好?"貝於曼問道。

"祖父病了。"他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憎恨隻有如電光石火般的一瞬若薇心想大概是自己看錯了。"我在離開倫敦前和他的醫生談過他熬不熬得過今年都很難說。"

"真遺憾。"貝於曼喃喃說道但從他的口氣中倒聽不出什麼遺憾。柏家人除了藍道以外他都看不順眼。他們隻曉得錢、吝嗇、冷酷反正是個不值得來往的家族而在貝於曼看來這一點是不可原諒的。"那你不久以後就要繼承伯爵的頭銜了。"

"這是毫無吸引力的遠景。"藍道表示轉動著茶杯專心看著杯中的液體。

"是!"貝於曼似乎不無同情。"我也不喜歡承擔那些責任。"

"責任我倒不介意。但那是個有許多久年汙漬的頭銜。"

"當然你總有辦法把它們抹掉的。"

藍道忽然一笑望向若薇。她隻有獵爪子拿來嚇人可以真要動手自衛時可就不濟事了。

"很不巧"他慢吞吞地說道。"我打算繼續走祖先留下的老路。柏家人的惡行有時是無法補救的。"

若薇強作鎮靜將茶杯湊到唇邊卻差點被那口甜茶嗆到。

柏藍道是個不顧後果、一意孤行的人。對貴族階級而言這是很平常的事。不過若薇逐漸意外地發覺他還算有點良心。有時他看她的眼神會讓她覺得他揶揄譏諷的態度隻是為了掩飾一些溫柔的感情。若薇真想伸手去探探他內心仍然年輕、脆弱的部分。我是怎麼了?她想道感到些微的緊張於是又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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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們明知對方是卻是為何不親吻?

一對為何竟被恐懼分隔?

然而他們的確是是。

——約翰·克羅伊·蘭森

次日晚上他們晚才回到洛西客棧於是若薇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以後她套上一件薄睡袍推開臥室門打量眼前這一幕景象。她沒出聲不知是否該打斷藍道的沉思。他背對著她坐在桌前攤開一張字條迅速看過。接著他肩膀微微一垂似乎鬆了一口氣。若薇好奇地抬起頭因為她很少看見他毫無防備的時候。他喃喃自語地咕噥著她聽不見他說些什麼。

"藍道?"他立刻轉過頭注視她棒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陣提防取而代之以陡增的興趣。若薇隨著他的視線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覺悟到粉紅的尖在日光下透過絲料隱約可見便急忙攏緊睡袍。她默默在桌旁坐下雙臂交疊在胸前。發覺自己對他的反應以後若薇不紅了臉因為最近她花了不少時間回想他碰觸她的情景想他的有多溫暖那雙大手有多結實。

"是壞消息?"她問道他把那張紙揉成一團。

"不不是。"他是這麼說神情卻不像這麼回事。"是非常好的消息。我得到伯爵的準許做一件我早就想做的事。"

"哦?"這語氣有鼓勵他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看見若薇期待的表情藍道勉強笑笑。

"顯然你是打定主意要知道所有的細節。"他的口氣溫柔了些甚至還有玩笑的意味。

"我是有興趣"她承認。"難道你有獨享好消息的專利?"她繼續盯著他直到他投降為止。

"我一直想出售一項在法國的家族產業鄧戈領地。那裏大部分的土地都分租給佃農了我想幹脆把地賣給他們。事實上那塊地對伯爵沒多大用處但要他放棄還是得經過一番奮鬥。"

"為什麼?既然他不需要——"

"因為那塊地是我母親娘家的。她是鄧戈侯爵的女兒也是繼承人。柏家的人尤其是老伯爵覺得保有家產是一種義務。我母親早已去世我們和鄧家已無瓜葛但這些年來祖父還是一直堅持要保住這塊領地。"藍道苦笑一下"因為我是長孫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好些年了。"

"你不想要那塊地?"

"我情願在脖子上掛上鐐銬還好些。"

"哦。"若薇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決定再提出另外一個問題。"那麼你是半個法國人?"他點頭以後她自得地笑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國血統。你的法語很道地"

"我母親比較常說法語。"

若薇遲疑了幾秒鍾仔細端詳他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前一刻還在開玩笑下一瞬間就又遙不可及了。雖然他這樣喜怒無常並不出奇但是這會兒他一定有心事她不明白的地產為何會造成這種影響。

"你很喜歡你母親?"她鬥膽問道。

藍道聳聳肩。"我不太記得她了。"

"你很小的時候她就過世了?"

"也不完全是這樣。"他歎口氣心不在焉地將字條丟到地上。"她不常照顧我和考林。她和我父親住在倫敦我們是在渥威克由一群仆人帶大的。"他自嘲地揚起一邊嘴角。"考林和我像野人一樣在鄉下到處亂跑。"

"怪不得你現在會變成這樣。"若薇一本正經地說道。藍道立刻狐疑地抬起頭等他發覺她是在逗他時懶懶地一笑。

他的笑容和閃亮的眼眸使她心動一時之間透不過氣來。若是有機會她會以新的女自覺坐著看他一整天。她費了一番力氣才讓談話繼續進行。

"你母親情願待在倫敦不和你們住在一起?"她問道。這種觀念並不出奇不過若薇覺得女人不想親自照顧孩子是一件有違自然的事。上流社會的人常會把孩子交給別人代為撫養。

"那樣還比較好些"藍道向她保證接著他嘲弄的神情消失了。"可是後來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我父親搬到渥威克來定居。"

"他想和你們——"

"他患了痛風而且非常嚴重。他幾乎一天到晚都痛得死去活來連在腿上蓋條床單都會痛得他鬼叫。在這種情況下他不適合住在倫敦是可以理解的。為了減輕痛苦他變成了酒鬼。"

"所以你才很少喝酒?"若薇問道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臉色大變。"我從未見過你喝酒——"

"你知道嗎?有一件事我覺得很有趣。"藍道顧左右而言他眼眸在晨光下顯得比平常更綠。"像你這麼直率的女人實在很少見。我也從沒碰過像你這樣敢盯著男人不放的女人。"根據他的經驗隻有或是不懂賣弄風情的小女孩才會直瞪著男人看。

若薇臉一紅轉眼望著窗戶。"我知道那不是淑女的行為。"

"沒錯。"不管他是否欣賞她的直率這總是事實。

"你為什麼要引開話題?"她還是不放棄。

兩人目光相遇她的眼神帶著詢問他的則深不可測。

若薇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靠誤打誤撞獲得重要線索的烏龍偵探。她提出了一個很重要而他卻不願回答的問題。她感覺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你不會喜歡聽的。"藍道敷衍道。

"你這麼在乎我對你的看法嗎?"她旁敲側擊地問道。她知道他不會向別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就算有也是極少一不過隻要她激勵得當說不定還是可以達到目的。

藍道聽出她口氣中的挑戰意味突然覺得想嚇她一嚇他要將瘡疤揭開眼見她露出厭惡。

"你奇怪我為什麼從不渴酒?"他問道口氣輕快犀利好像鋼刀的鋒刃。"從前我喝的而且喝得很凶。伯爵說我成天像豬圈裏的一頭臭豬。我還很年輕的時候父親告訴我說紅酒不但可以治療而且可以預防痛風。反正他本來就有飲酒的習慣隻需一點點鼓勵便使他開始酗酒。那時他忽然開始關心我了我懷疑是他閑得發慌所以才想找點事來做做。痛風時好時發沒那麼痛的時候他就開始不安分了。我還記得剛開始那一天他手中拿著一瓶酒把我逼到圖書室的角落。"藍道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為了不激怒他我喝了一口後來我才即時發覺原來他打算灌我半瓶。我當然掙紮可是以一個孩子而言他很壯我沒有辦法不屈服。隻要他的痛風不發作這種事每天要發生一次。以後隻要他開始痛我就忍不住要感謝上帝。 本來他也打算對考林如法炮製不過大部分時間他都躲得不見蹤影隻有我留下來接受父親的照顧。"他自嘲地說道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解若薇不瑟縮。她心中充滿了憐憫。

"你母親"她的聲音如同枯葉般幹澀。"她不知道嗎?"

"她知道隻不過懶得說話。我說過她情願少和我們接觸。除了偶爾回法國娘家以外她絕不願意離開倫敦一步。"

"你的祖父母——"

"他們隻是懷疑而已。他們住在瑟文的柏克萊堡不住渥威克。"

"他這種情況持續了多久?"

藍道笑了他的表情透著怨毒這些回憶始終未被完全埋葬。

"直到我不再抗拒為止。到那時我就幹脆毫無節製地喝了。接下來的兩、三年我都是渾渾噩噩地度過的。你也可以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副景況。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爆發我母親在鄧戈城死於難產孩子也沒保祝如果那孩子是我父親的他大概會比較悲勵吧。"

"你呢?"若薇柔聲問道。難怪她同情地想道難怪有時他的眼神會那麼冷漠。難怪他會在倫敦街頭浪蕩。換了誰都想逃避那段記憶。

"親戚們來參加葬禮時我整整大醉了兩天。等我清醒過來時發覺自己已身在隨祖父母回城堡的路上了。他們將我的問題歸咎於我體內的法國血統。我戒了酒以後就被送去學校考林則繼續留在老伯爵身邊。一年後我父親也撒手西歸。"藍道自棄地望了她一眼。"我天生就是要繼承這種高尚的傳統你也看得出來我深具潛力。"

一時之間兩人盡皆無語。為了紆解胸口同情的痛楚若薇有規律地調勻呼吸。她坐在椅子上搜索枯腸想著該對他說些什麼。這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對她已有足夠的信任願意對她傾訴往事這個發現使她既喜且憂。藍道她無聲地呼喚我該如何幫助你?兩人在緊張的沉默中互相等待對方先采取行動。若薇慢慢推斷出一個結論隻要她表現出同情那結果必然不可收拾。他是個驕傲的男人他會覺得那是侮辱。這時若薇根本忘記這是她複仇的大好時機隻要一句諷刺便能夠深深地刺傷他。

"我有點了解你為何想擺脫鄧戈領地了。"她陪著小心說道。"把過去的包袱拋開是件好事。"她覺得他似乎還有許多事情瞞著她不過她不願再冒險刺探了。藍道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神因她講求實際抑製同情而輕鬆下來。

"我想今天就去把這件事情解決。"

"當然了。"若薇立刻讚成她的口氣中絲毫未曾顯露內心的風暴。

"我會預先做好安排你一個人在這裏幾天不會有事的。"

"我可以自得其樂。"帶我一起去她很想開口懇求但又硬生生忍祝

藍道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抬頭挺胸。

"你要不要我幫你叫杯咖啡或巧克力上來?"

"不用了。你直接去就好我還有些事情要做。"若薇輕輕一笑對他揮揮手等確定他已離開之後便回到自己的臥室讓胸中奎塞的情緒出來。她還沒掩上房門心便顫痛起來臉頰也濕了。她一掛好門便從內心深處發出啜泣。你怎能為了他掉淚?她自責道用一手抹去眼淚坐在罩篷床沿。她試圖回想他對她的所作所為。藍道絕不會同情她或任何人她懷疑他到底會不會流淚。不僅如此他還會覺得她的同情使人惡心。但不受歡迎的溫柔仍然像藥一般滲進她的血管緩緩擴散軟化了她企圖將他擋開的重重障礙。

兩人匆匆告別說一些應景的場面話交換漫不經心的笑容。當馬車駛離客棧時若薇忽然有一股被遺棄的感覺。我好像是一名水手的就這樣無可奈何地跟他說再見他則毫無牽 掛地離開。可是他為什麼不?我又不是他妻子她提醒自己甚至連都算不上。我無權感覺空虛也不能強迫他留在身邊。

她也沒有理由覺得自己屬於他。

若薇壓根兒沒想到自己會覺得度日如年。她不明白原因為何也不知情況何時轉變至此。從前她巴不得能一個人清靜清靜如今隻希望時間趕快過去心中充滿了不耐覺得需要比紙筆和風景更強烈的刺激。客棧裏的客人來了又去等那對來自殖民地的姊妹偕同雙親離去後連陪她聊天解悶的人都沒有了。洛西客棧有如鄰近的綠野一般平靜。你不會有事的她憶起藍道曾經這麼告訴過她。就算她被送進修道院也不會比待在這裏更安全了。

她將藍道從英國帶來的那幾本書全都讀遍了——幾部莎士比亞、一本政論選集和一些由女人筆跡抄錄的詩。從那本摩洛哥皮面的本子上的題辭看來這些十四行詩和拜倫風的詩歌顯然是他某位前任抄給他的。

一天過去了兩天、三天不會更久了不是嗎?她翻閱法國報紙它和每日出刊的英國報紙不同它每星期隻出三份。客棧老板娘看她無聊得可憐便要若薇陪她上市場買菜。采購了蔬果、雞蛋和類後她們在九點時休息吃早餐。她們坐在露天咖啡座上享用巧克力夾心面包順便觀察哈維居民的交易情形。早晨六點便開始營業的零售店裏現已擠滿了顧客。街上淨是駕著馬車的農人、主婦和女仆大家都在忙著討價還價。街角居然還有個算命的目前靈異主義正盛行所以她的生意很好。

"你要不要算算命?"葛太太好心地問她她注意到若薇一直看著那算命的女人。若薇笑著搖搖頭。葛太太的英語不甚高明所以她們都是用法語交談。一時之間若薇恍若覺得是在對玫講話那婦人睿智的眼神和道地的法國腔對她而言好熟悉。

"不要了我沒錢就算有我也不相信她知道我的未來。"

"你怎能確定?"葛太太間道討人喜歡的圓臉上有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因為人的命運是要靠自己決定的。"若薇苦笑一下。"我就曾經做過一個改變了一生的抉擇。我本來不會到法國來的夫人也不會和"

若薇不再說下去葛太太好奇地皺起臉隨即會意過來。

"不管你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麼我相信那位先生並不後悔。"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感覺"若薇承認。"他很難讓人摸透。"

"這點我也同意。"葛太太說道喝了口咖啡牛奶。

"夫人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很願意向你坦白——"

"當然!我最喜歡坦白的人了。"

"你對我和柏先生的關係從未表示過任何意見。你會不會覺得我像個壞女人?"

"老天爺當然不會了!"葛太太一臉驚訝。"在法國貴族們除了借由你們目前的那種安排根本無法得到真愛。"

"可是明知他不會娶我——"

"年輕人結婚都是為了彼此方便。一年以後夫妻倆相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少甚至根本不在一起了。他們有各自的朋友、活動有時甚至各有各的家。像你們這種愛情是最受尊重的因為互換戒指並不表示相愛兩人的心才是最要緊的。"

若薇默默接受了這句話然後忍不住提出一個問題。

"可是難道不用顧及道德標準嗎?"

"道德"葛夫人大聲說道。"我和它有個約定那就是我絕不帶它。"

她說得倒也有道理。可是難道對愛情的期待就僅止於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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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11:5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往昔你曾屬於我

多久之前我已忘懷;

但當那燕子飛起

你螓首微偏

面紗一落——我見到了你的全貌

——但釘加百列·羅賽提

下午三點葛安妮放學回家。她是個沉靜的孩子喜歡音樂。若薇不想打擾她於是獨自坐在小廳裏傾聽安妮彈奏輕快的華爾茲舞曲。

這間以粉紅及金色裝潢的宴會廳對若薇而言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華屋一般。若薇想象這間房間若是充滿了舞者和音樂會是什麼樣子。一曲羅曼蒂克的淒美旋律飄進房中像無形的細雨一般籠罩若薇。她再也無法抵抗這份。

她站起來旋舞入地板中央纖細的雙臂和藍白相間的裙子優美地環抱她的嬌軀她的秀發傾瀉而下發針四散。然後在她暗自狂喜的自由感之中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藍道站在門口感到喉間發緊。他從未見過像此刻的她這般美麗的女人她輕盈地旋轉黑發散落至上。她看見他時立刻停了下來雙眸明亮湛藍使天空也為之遜色。

"藍道!"

若薇撩起裙子衝動地奔向他;有一會兒他們兩人都以為她會投入他懷中但她在距他幾英寸之處停下雙頰粉紅。藍道低頭望著她感到一陣奇特的失落。在那一瞬間他的確感到她在他懷中的滋味。

"哈囉。"他說他的聲音充滿了若薇所不了解的溫柔情感。她的視線饑渴地在他身上梭巡。他高大的身體穿著長靴、皮褲、白襯衫和一件合身的外套看起來異常英挺。他看起來多麼活力充沛仿佛準備拔劍面對這個無情的世界。若薇看著他感到自己有如苦旱已久而後得到甘霖滋潤的土地。

"一切事情都順利嗎?"她問道他低頭對她微微一笑。

"大部分是。土地已經以公平的價格賣給佃農了。還剩下那座城堡但也有預定的買主。"

"我很高興。"

他看起來有些不同若薇慢慢地發覺。他比較開朗、比較輕鬆、比較愉快。他的魁力倍增要不然就是她比以前更為他所吸引。"跳華爾茲"藍道凝望著她心中急急找尋一個可以摟住她的借口。"多麼不名譽的舉動。"

"我沒料到會有旁觀者。"

"加入一位共犯如何?"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緊緊握住她的手領她進入舞池。音樂在他們四周繚繞催促、迷惑、誘導著他們。

"不行。"若薇抗議笑著想抽回手。

"為什麼?你不能否認你想跳舞。"

"因為"他的手摟上她的腰時她緊張起來。"這對你的腳趾很危險。我從沒跟男人跳過舞我和媽媽一起練習都是我帶她。"

藍道輕笑起來並未被她說服。他們之間隔著禮貌的距離。

"如果我的腳趾情況危急我們就放棄。"他道非常緩慢地帶她轉身。

他們輕巧地移動著。他是位絕佳的舞者堅定地帶領她使她沒有機會跳錯。若薇如夢似幻地跟隨著他的舞步。他的雙眸是秋日謎般的色彩——綠、金、琥珀——專注地閃亮。她無法移開視線。

"怎樣?"他沙啞地問道若薇無聲地點點頭。和他跳舞是她經曆過最富的經驗。幾乎是一次擁抱。這是種互擁的借口一個社會上容許可以雙手交握的理由。他們的身體不時輕觸若薇覺得似乎有火焰在她上輕炙。

"我很驚訝你母親竟然讓你學跳舞。"藍道說一邊嘴角上揚成半個微笑。

"她沒料到我會有機會練習。"

"在文家舉行舞會時也沒有嗎?"藍道問雙眸因奇特的溫柔而發亮。

"這個連媽媽都同意文夫人的看法認為我不適合和那裏任何年輕人共舞。那樣也許會鼓勵他們嗯甚至可能鼓勵我所以我留在文夫人和女監護人身邊"她不安地住了口他似乎將她摟得更緊了。"想想看"若薇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和媽媽去劇院而你參加了文家的舞會我遠遠地看著你和伊蓮跳舞。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相識。但伊蓮會告訴我你的一切"

雖然她說的是傻話他卻似乎在認真思考。

"我不會和伊蓮跳舞"藍道說。"而我也不會讓你和那些女監護人坐在一起。"

"噢?"

"我會找個人替我們介紹然後和你跳華爾茲直到鞋底都磨穿了為止。"

若薇輕笑。"你看都不會看我第二眼。"她指責他。

"考慮一下我得避開多少女監護人;我也許要花個一、兩小時才能注意到你。但最後我會從房間另一端看見人群中的你隻要瞥一眼我就會沉浸在一對美麗的藍紫眸中。"藍道呢喃。他沙啞的低語使她震顫若薇著迷地抬頭望著他。

"我我甚至可以和你跳宮廷舞。"她說有一些哀傷。她突然發覺她得在自己融入他懷中時改變氣氛。她的腔調硬了一些。"但我不會和你跳華爾茲無論你怎麼請求都不行。"

"聰明的女孩。"

"但我還是看不出跳華爾茲有什麼不對。"

"現在你是要向我挑戰了。"

"讓我看看。"她以同樣挑釁的腔調回答道。

藍道笑著接受了因為他從不厭倦扮演惡棍。

"秘訣在於拍子"他說他的手慢慢移到她背上將她拉近。"這個步伐緩慢、正式在有監護人在場監視時十分適合。但這樣這是法國華爾茲。"

他們的舞步華麗起來半轉變成了深深的回旋。藍道熟悉地用一隻手帶她轉圈他再度摟住她時若薇睜大了雙眸。這次他們如此接近她可以感到他堅硬的貼在她腿上她柔軟的抵在他胸前。她不敢開口說話因為他們四唇如此接近他的呼吸拂在她頰上。

藍道閉上眼睛吸入她清新的女氣息。她瀑布般的秀發在他們四周飛揚她柔順的軀體倚著他他有股衝動想輕齧她的耳垂。

"還有這個。"他費力地在她太陽邊說道他的唇輕柔地壓上去。"這是威尼斯華爾茲最糟的一種。"他如此之快地帶她在房中旋轉若薇幾乎沒時間呼吸或思考。

她的裙子不雅但瘋狂地飄揚在暈眩的中她開始笑起來。當他沙啞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他的手臂堅定地摟住她時她的靈魂似乎著了火。她喘不過氣來但他不肯放過他。最後他開始放慢步伐若薇不穩地攀住他的肩覺得自己仿佛醉了。

"藍道"她愉快地喘息道。"我要暈倒了——"

"我會接住你。"

他從來沒有用這種神情望著她過。若薇的微笑慢慢消失了她發現他們已停止跳舞他卻仍摟著她。藍道小心地撫開她臉上的卷發輕柔地吻上她的前額。他驚愕地瞪著他。這是一個兄長般的姿態但他卻以愛人的眼神望著瞪她。

"你你為何這麼做?"她低語道藍道眨眨眼仿佛他也不知道答案。然後他決定引用名言。

"它是怎麼說的我失禮了帶你出遊卻不吻你。"

"莎士比亞。"若薇猜道跟上他的暗示使氣氛輕鬆起來。"亨利四世。"

"亨利八世。"藍道更正不情願地放開她。"我看得出你讀了一點書。"

"我讀過許多莎士比亞、休姆的著作以及其他來源可疑的情詩。"

"矚那些"藍道對她露齒一笑。"我希望你不要把它們當真。"

"他的面孔英俊出眾"若薇邪邪地背誦。"當春花綻放他為何不開啟胸懷誰的心冷若冰霜?"

藍道微微一笑突然想知道她為何目光灼灼地望著他他敢發誓在那一刻若薇對他過去的羅曼史感到好奇。這是個吉兆。

"這不是適合你談論的話題。"他說正如他所料若薇的好奇心更重了。

"適合?"她重複道。"老天你說話的樣子好像我剛從修道院裏出來似的。"

"是的原諒我"藍道說他愉快的腔調突兀地轉為輕微的嘲弄。"你了解激情對不對?"

若薇知道他正想著倫敦的那個早晨突然間她感到燥熱不安。她後退一步試圖想出另一個話題。音樂停止了。

"藍道?"

"什麼?"

她痛苦地吞咽了一下。"我們就快回倫敦了嗎?"

"我不還沒。要等下一批從紐奧爾良的貨運到此地而且我還得和一位當地的絲商簽約。你為何問?"

"我知道我們不會永遠留在此地。我隻是想知道我們何時要走。"

"再幾個星期。"

若薇點點頭表情漠然。"對我而言沒差別。我沒有要緊的事得趕回去辦。"

藍道希望自己沒有放開她。

"你在這兒不快樂嗎?"他沙啞地問道。若薇唇畔湧上一千種答案。

不;是的;幾分鍾之前我很快樂;你對我微笑時我很快樂;在長長一夜的分離後我在早晨見到你當你看著我試圖猜出我的思緒時我很快樂。我不快樂因為我和你如此接近;我不快樂因為我知道我們之間差異懸殊。而且了解這一切使我悲慘極了。若薇沉默著望向地板。然後她輕歎一聲離開了他。他用一隻手拂過頭發走過去靠在門邊空洞地瞪著走廊。

第二天早晨藍道對若薇建議他們去加萊拜訪貝於曼。正如他所希望的這使她心情好轉。雖然要經過長途跋涉的不便她還是期待能和美男子共度輕鬆、閑散的數小時傾聽閑話和有趣的故事。

再度造訪貝於曼值得跑這一趟遠路特別是當他們跨過門檻若薇看見他臉上一抹孤寂消失的時候。雖然英國上流社會的成員不斷來訪貝於曼的社交生活卻隻是從前的影子。他忍不住想念不久之前車水馬龍、賓客盈門的景象。

"我幾乎有一世紀沒看到你們了。"他宣稱對他們微笑若薇感到一抹相應的微笑浮現在唇角。

"的確很久了"她同意道讓他扶她到一張椅子上坐下。"自從上次我們見面之後你有許多訪客嗎?"

"好幾打親愛的。每人都帶來倫敦最新的消息。然而我怕訪客的量重於質。"

"我希望他們帶來的是愉快的消息。"

"有些是的。 被想念總是使人愉快。而且我聽說自我離開英國平尼就更不受歡迎。你覺得呢柏爵士?"

藍道忍著沒有指出平尼之所以不受歡迎不隻是因為他和貝於曼絕交。攝政王是個惡名昭彰的腐敗人物奢華浪費、政治手腕低劣又經常大醉。

"他的確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

"不出我所料。"貝於曼滿意地說道。"沒有我的忠告他的浪費會演變為災難。我聽說他開始穿粉紅色的綢衣用珠寶做鞋扣。"

他刻意顫抖了一下。"高尚的品味是非常重要的——別忘了。合身的好衣服清潔、雅致每天至少換六次手套"

藍道急急技巧地打斷美男子對品味的長篇大論。"最近英國報紙上都是攝政宮的消息民情十分不悅。去年受雇的是納評又增添了許多昂貴的建築物。東方式的房間、鐵塔、蒸氣加熱的廚房——'"

"攝政宮沒有品味的玩具。但這讓平尼滿足他粗俗的虛榮感。"

"貝先生"若薇皺眉問道。"你有機會和攝政王重修舊好嗎?"

"我很懷疑。"美男子說道。"正如他們所說覆水難收。我想這種特殊組合——一我的智慧和他的頭銜——一在他的體重幾乎倍增之時便開始破裂了。"

"我聽說他頗為結實。"若薇道貝於曼強調地點點頭。

"我最後一次看見他時他已超過三百磅。要讓他上馬鞍做點運動得動用一個平台、斜坡和裝上輪子的座椅。"

"噢我的天!"

"的確使人震驚。他讓我想起一個身材巨大的看門人我們都叫他大笨鍾。攝政王有名的朋友費瑪絲小姐的腰圍也很可觀於是我很自然地稱他們為'鍾和鍾塔'。"藍道發出一聲悶笑他停頓了一下。"然而反應不佳。我的玩笑隻是善意的。"

若薇望向藍道兩人很快相視一笑。 貝於曼雖然有魁力卻沒有一點技巧。

"下一波衝突"美男子繼續道。"發生在平尼做出我生平僅見最無禮的舉動之時——在丹迪俱樂部的化裝舞會上完全不理會我。最後一擊是當我和安唯禮爵爺一同走在邦德街上剛好碰見親王和莫耶位伯爵。在幾分鍾攝政王完全不理會我的談話後我插進去對安唯禮說:"你這位朋友是誰?"'

"噢我的天!"若薇再度驚呼。她想知道怎麼有人有這種膽量對英國的統治者說這種話。

"這隻是一個時機不恰當的笑話。但最後一些債務逼使我在我們和好之前離開英國。"

"我明白了。"若薇喃喃道將她的同情隱藏在禮貌的頷首之後。偉大的美男子貝於曼迷人風趣但他身上有某種特質在她心中激起一股奇怪的保護感。

他就像個孩子。他的虛榮使他異常天真。她想知道他以後的日子要怎樣過。因為他顯然沒有收入能夠支付他這種生活開銷。然而他臉上沒有憂鬱或擔心的跡象仿佛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存在。

"白小姐"貝於曼欠身起立。"你願意看看我編纂的詩集嗎?內容豐富搜集了許多我新知舊雨的作品。我想讓你看一首特別的詩是那位神妙的女士德汶郡女公爵的手筆。開頭是這樣的:'我珍惜薔薇的魁惑因而將它摘下'其餘的我不記得了。"

"我很榮幸能鑒賞。"若薇鄭重地說道。

他滿意地咕噥了一聲然後走向書架開始找那本詩集。

"裏克!"貝於曼威嚴地叫道瘦小的男仆急急趕來。"我找不到我的詩集。"他解釋道裏克用力點頭然後示意他回去坐下。

"我去拿貝先生。"

"如果太麻煩"若薇開口道。

"不不一點也不麻煩我親愛的。那是一本非常特別的詩集裏面都是我最欣賞的賓客應我之邀而留下的筆墨。"

"我們真是太榮幸了。"若薇道。

她和貝於曼帶著相同的迷人魅力向對方微笑時藍道突然僵住了。他無意識地在上輕敲的手指停在原處。他望向他們兩個傾身向前眼神分別在兩人身上流連然後雙眸驚愕地大睜。

在那一刻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可以使他說出一句善意的言詞。因為他心中充滿了疑惑、驚愕、好奇與不信。

貝於曼一定經常打量鏡中的自己因此看得出自己模糊的映像。他走向若薇臉上的微笑轉為困惑。那本詩集被拋諸腦後。

他臉色變白視線停留在她喉間。若薇不安地想著自己有何不妥。

"貝先生?"她遲疑地問道他似乎完全沒聽見她的話。

"你是在哪裏得到那枚飾針的?"最後他設法結巴地道。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用來係住頸間絲帶的那枚金飾。

"那是我父親的襟針。他在我很小時就去世了我母親將它給了我。"

"我能看看嗎?"這幾個字緊張、粗啞在沉默的氣氛之中近乎刺耳。

若薇困惑地解開絲帶將它遞給他那枚小小的金飾像淚珠一般在上面擺動。她驚愕地看見他的手在發抖。她朝藍道瞥去一眼看見他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貝於曼。她交出那枚襟針這兩個男人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這是怎麼回事?"她問道卻沒有得到答案。 貝於曼走到窗邊將襟針迎向陽光仔細打量。

"裏克!"他緊張地喊道警覺的瘦小男仆立刻衝進房裏。

"在這兒"裏克聞言道然後當他看見貝於曼素來挺拔的身軀奇異地佝僂之後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貝於曼無言地將襟針遞給他。男仆仔細地打量這件飾品房中充滿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沉默。

"告訴他們。"美男子喃喃地道仿佛說話太費力了他隻能吐出這四個字。

"這是令尊大人威廉先生在您十六歲生日時送給您的襟針。"裏克實事求是地說道。"這枚襟針在您和唐璐琪小姐分手時您送給她了。上面的'B'字是貝的縮寫四周的花紋是您家的紋章——"

"'B'是白的縮寫!"若薇打斷道她面帶笑容然而聲音尖銳。"我告訴過你這是我父親白喬治的飾針。"

"白喬治"藍道輕聲重複。"貝於曼。縮寫相同真是奇怪的巧合。"

"住口!"若薇叫道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呼吸不穩。

"拜托白小姐"貝於曼道做出平靜的手勢。"我很抱歉冒犯了你。讓我們立刻澄清這件事可以嗎?"

"立刻澄清。"她尖刻地同意。

"那麼你願意告訴我們你的身世嗎?"

"當然。我在一七九六年出生——"

"那一年我十八歲。"貝於曼打岔道。

"——於法國。其後我父親遷到了倫敦。據我母親說我父親是位糕餅商。他被一輛衝過他店鋪門前的馬車撞死。"

"你是由你母親單獨撫養長大?"

"是的。我這一輩子都和她住在一起直到直到我認識柏爵士為止。"

"你母親從事什麼職業?"貝於曼逼向她。

"她是一位家庭教師-一"

"她的名字?"

若薇瞪著他被他臉上急切的神情嚇住了。她毫無來由地害怕起來起身後退了一步。她喉嚨發幹幾乎說不出話來。

"白玫。"

"她娘家的姓。"

若薇無聲地搖頭。她有種奇特的頂感他已經知道答案了。她設法說出這個名字。

"柯玫。"

一陣死寂籠罩了這個房間。 過了好長一陣子直到若薇以為她會因緊張而尖叫出聲。然後裏克打破了這陣沉默。

"那是唐璐琪家庭教師的名字。"

"你在說什麼?"若薇震顫地問道。

"她一定是唐璐琪一定是在離開英國之後到歐洲生下了你。"男仆輕聲說道。"你很可能是唐璐琪和貝於曼的愛情結晶。不隻是這枚襟針還有你們的相似處。"

貝於曼將那枚襟針緊握在手中傾身向前將它抵在心口。

"不!"若薇感到義憤的淚水湧進雙眸。"我母親是白柯玫我父親是白喬治。"她踉蹌後退房中每樣東西似乎都以奇怪的角度逼向她。"把我的襟針還給我。"她啜泣道她轉過身盲目地感到堅實的手臂安全地圈住她。

"藍道"她泣道將她的臉埋入他的肩窩。"藍道告訴他們"

"這不可能"貝於曼喘息道掩住臉。"我無法思考。我不能——看在上帝的分上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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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不說不寫在呼吸間也不透露你的名

字那聲調中有悲傷有疚責

——拜倫爵士

房中隻有四個人但卻填滿了困惑、淚水和驚慌。藍道和裏克迅速而有效率地處理了情況。男仆將失神的貝於曼領到椅子上坐下輕聲對他說了些話。藍道攬住顫抖的若薇讓她得以倚賴他的力量。

"若薇不要這樣"他說道他的話聽來很實際並且具有權威有助於祛除她心頭不實在的感覺。"你深呼吸幾口然後放鬆。"若薇聽見他的話自動遵囑而行。她張嘴深呼吸數下望著垂頭而坐的貝於曼。等她顫抖稍停藍道便拖著她越過房間。他在門口停下低聲說道:"過一、兩天我會再來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萬一隻是你們倆在捕風捉影——"

"我向您保證我們絕對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裏克滿懷歉意地打斷他然後俯身對貝於曼說話。 貝於曼斷斷續續地喃喃呼喚璐琪的名字迷失在自己的世界裏。他兩肘撐在膝蓋上捧著頭望著地面開始啜泣起來。藍道陰沉地望了他們一眼便挽起若薇的手臂。她盲目地跟在他後面不時被裙擺絆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使她變得恍恍惚惚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心頭重演。她原來認為千真萬確的事情她的身分和背景忽然就此扭轉了。那不可能是真的完全不可能因為玫早就把事情告訴過她了。玫怎麼可能不是她母親!貝於曼怎可能是她父親?一定隻是巧合!

準備載他們前往當地客棧的馬車已等在門外法國車夫正靠著馬車看報紙。

"快點!"藍道粗聲說道那人緊張地看了若薇一眼便迅速跳上車前的座位。上車以後若薇感到一陣不適。她一手捂住腹部。 閉上眼睛有肺中缺氧的感覺。她掙紮著吸氣感到胸口窒悶驚慌地望了藍道一眼。她快被緊緊包在身上的衣服給悶死了。他咒了一聲將她拉向膝頭開始解她衣服上那些小小的扣子。"該死的緊身褡!"他說道將扣子扯得四散迸飛。"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穿這種鬼東西了。"鬆開以後她的腰獲得了解放若薇無拘無束地吸著氣腦袋昏昏沉沉的、他的手指輕輕探入她裏面她背部被勒紅的柔嫩。她的不適終於慢慢消褪了。

"謝謝你"她低語道一恢複力氣以後忽然又淚流滿面。她死命抓住他的袖子一臉淒苦地注視他眼睛水汪汪的。"他們以為媽不是我親生母親——"

"我知道。"他安撫地低語。"深呼吸——"

"聽我說——那不是真的!他不是我父親!我是白若薇你相信的對不對?"

她的話聲轉為啜泣藍道不安地遲疑了一陣便將她緊抱到胸前。他感覺出奇的無助。他從前看過女人哭泣多半是裝模作樣不像她是真的悲從中來。從未有人需要他的安慰他覺得不太習慣。

若薇將濕濕的臉貼向他肩頭手指有如貓爪一般陷入他的外套前襟裏。藍道擁著她嬌小的身形竟對她的部分痛苦感同身受。想對別人提供安慰和保障的念頭對他而言是完全新鮮的它就像燭光般閃亮他不再細究開始溫言勸慰。

"沒事的。"他低語溫柔地來回摩挲她的背。"我在這裏不會有事的。"

"藍道我該怎麼辦?"

"現在先放鬆我們過一會兒再談。"他說道。她靠在他身上接受他的好像那是理所當然的。

等她慢慢不哭了以後她開始感到兩人之間建立起一種脆弱的信任。一條看不見的細絲連結了兩顆心好像風一吹就會斷了似的。

回客棧的路上他沒有說一句話就讓她靜靜靠在他膝上。兩人都非常自覺想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共同為一份他們所不了解的神秘吸引力困擾著。

我發誓我不會碰她。

我希望他吻我。

我希望自己不渴望她。

然後就在他們害怕遲疑之時馬車停了下來。若薇避開他的眼神慢慢離開他溫暖的身體她四肢僵硬。

"我的衣服"她說他將自己的外套遞給他

若薇疲累地走過前門攀上窄梯。她在套房前停下藍道打開門。

"換上浴袍"他說將她推進房裏。"我會叫人準備洗澡水和晚餐。"

"我不餓——"

"把門鎖上。"

"好吧"她說聲音幾不可聞。"都聽你的。"

"你用不著這麼柔順。"藍道說對她反常的馴服感到有趣。

若該望著地板。她覺得非常 孤獨這是她的問題和藍道完全無關。她不能把她的負擔都推到他身上。

藍道的視線憐愛地望向她低垂的頭。"關上門帶刺的薔薇。"他說完便離開。

帶刺的薔薇。他的聲音、他的溫柔像一般落入她耳中。

她困惑地脫下他的外套身上有他的氣息。她深深吸入他男的香味。他的溫柔他聲音中的占有欲都隻是她想象出來的嗎?

藍道回來後哄她喝下一杯櫻桃白蘭地這使她體內燃燒著虛假的勇氣她的元氣回複了。若薇發覺自己饑餓地瞪著眼前簡單的食物:厚面包、甜酪、多汁的水果以及一瓶酒。

她一面吃一面感覺藍道讚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一等她滿足了胃口若薇就迎向他的視線。

"好些了嗎?"他問道。

"好多了。"

若薇不自在地望向倒好洗澡水然後匆匆離開的女仆。水很燙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入裕若該知道他們將要討論發生的事不覺心跳加速。

"我不認為我準備好了"她說一聲緊張的笑聲梗在喉間。"我不認為我有準備好的一刻。"

"沒什麼"藍道安撫地說道。"我們沒有證據——"

"那枚襟針呢?"

"縮寫的B和花紋都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可能隻是巧合。"

"而我我母親的名字呢?如果她真的曾是唐璐琪的家庭教師怎麼辦?"

"這並不一定意味著你就是璐琪的私生女。也許貝於曼太誇張了他一向是情緒化的人最近他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他有可能弄錯。"

若薇歎了一口氣但並不真正地信服。"此外"藍道繼續說道。"你的身分也用不著保密。唐璐琪大可不必把自己的私生女交給女家庭教師撫養。我想要是真有這麼回事她也可以去找貝於曼或者另嫁他人。"

"你怎麼這麼清楚?"若薇忍不住問道藍道對她微笑。

"不是由於個人經驗但這並非是個無法解決的困境。"

她點點頭沉思地嚼著面包最後皺著眉搖頭。"我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唯一能證明事實真相的就是白柯玫。"

"不。"若薇激烈地打斷藍道。"過去二十年來她一直是我母親。如果這件事有一點真實的話那麼她不告訴我一定有她的理由。如果我不能信任一個照顧我一輩子的女人那麼我就什麼也不能信任了。"

他困惑地瞪著她。

"但是你難道不想知道嗎?如果貝於曼真是你父親——"

"對我不會有好處而且想想這對玫會有什麼影響。你不明白嗎?貝於曼不能我猜也不願做任何人的父親。"她的表情陰沉下來。"今天下午他們並不真的歡迎我。至於璐琪如果她是我的生母我也不在乎不在乎她為何不要我。玫要我這才是重要的。"

藍道慢慢點頭他知道現在自己無法教若薇改變主意。她累了不願坦誠地面對自己。他的確知道她在乎自己的過去並急著想多了解唐璐琪。但若薇害怕過去隱藏的秘密而隻有時間能賦予她勇氣。

"那麼我們暫時不談這件事。"

"你不同意我的結論。"若薇道她的視線搜索著他的面孔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輕輕地聳聳肩。

"我無權告訴你該怎麼做。"這是她自己的權利藍道忖道她可以任意處置她的過去。上帝知道他也不急著面對自己的過去!

他的話突然使若薇覺得有趣。

"我是否能問你為何改變了主意?"

藍道決定不要回答懶洋洋地微笑起來。外面天色已陰暗下來但房中燭光閃亮火焰的光輝照亮了他的亂發和雙眸使他深送的五官更加英挺。

若薇甜美地望著他藍道感到腹中發緊。他想再度摟住她、品嚐她、她而且知道自己已用盡一切方法誘她重回他的懷抱。還有什麼良策?他饑渴地望著她感到一陣無法抑止的需求。

"若薇如果我要你過來你會怎麼做?"他靜靜地問道。

若薇困惑地眨眨眼想知道她是否聽錯了。"我我不知道。"她說。"我想這要看你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柔和下來誘哄著她一陣長長的沉默後他再度說道:"過來。"

她無法拒絕。若薇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拉著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向他在他椅前停下。他想吻我她迷蒙地想道而她胸中翻騰著愉悅和痛苦。

他們凝視著對方。

"你為何要這麼美麗?"藍道低語。他的雙眸陰沉下來。她仍站在他身邊無法移動。

"別讓我有借口——"她開始警告但藍道沙啞地打斷她。

"我不會弄傷你若薇。我絕不會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到現在你一定知道我說話算話。"

她慢慢點頭忍住因他甜的輕柔語調而起的震顫。

"我相信你。"

"那麼過來。"

空氣中充滿了期待。經過一番內心交戰後她遲疑地走過去坐在他上感覺到身下堅實的肌。他的雙手覆在她腰上輕柔而堅定允諾著安全和親近。若薇顫抖地伸出雙手放在他肩上感覺他雙肩的強壯和力量及頸間悸動的脈搏。

她很緊張。一股抽身而退的衝動困擾著她但她仍然留下來。也許是因為她自己體內的好奇也許是因為他有權摟住她的強烈感覺。他的手指帶著輕柔、允諾的魔法覆住她。

"以前我曾試圖得到你的吻"藍道沙啞地說道將她拉得更近了。"但你不願順從我。"

"那時你不一樣"她低語憶起他的唇如何壓向她。"我記得——一"

"不要"藍道的眼神充滿了淒涼。"別再回憶了。讓我刷新你的記憶。"

他們之間的緊張似乎迫使她慢慢俯身向他。他的話、他的凝視、他的唇都在都著她。

若薇慢慢低下頭找到他的嘴在他們初接觸時輕顫起來。他的唇堅實、溫暖、迷人。她知道這是個青澀的吻因為她除了將唇貼向他之外不知該怎麼做當然像他這麼有經驗的男人不會滿足於她的生硬。

但當她震顫地抬起頭時若薇看見藍道也深受影響。他的眸中充滿了熾熱的光芒他胸膛的起伏更快了。他的脈搏也在她手下加劇。

房中一片岑寂隻有火焰的劈啪聲。

藍道深深被她無邪的吻觸動了。當若薇帶著小貓似的勇氣望著他時他極力忍住對她強烈的反應。

"你"她喘息道雙手圈住他的頸項身體緊張起來。"你覺得如何?"

在那一刻藍道隻想將她抱人臥房。她坐在他膝上的感覺無比像是一隻求人的小貓。她如此柔軟而女化他體內急切的壓力增加了他無情地壓抑住自己的不耐。

"很好"他粗啞地回道眸中充滿了火焰。然後他微笑起來白牙和棕褐的形成強烈的對比。"但是太快了。"

"讓我再試一次。"她提議道試探地再度尋找他溫柔的火焰。而藍道則讓自己小心地反應。

"張開嘴。"他喃喃地道大手捧住她的臉龐。她遲疑地照做了發覺自己的因他吻的壓力而更形開啟。她困惑地往後退而他跟上來四唇仍舊。

若薇慢慢地鬆懈下來一股不可置信的熾熱慢慢燒融了她的軀體。他的唇壓住她要求更加深入讓她品嚐到夢想不到的歡樂。她覺得受人珍愛。若薇變得柔若無骨柔順地貼著他。他在她身下悸動她感到自己腹部回應的緊張仿佛她渴望接納它。

藍道的懷中是一個她從未想到過的世界。安全、溫暖、明亮、炫麗以及無法抗拒的魔法。他們深深地互吻若薇全身顫抖。藍道托住她的頭另一隻手則盲目地搜尋她浴袍的腰帶。若薇僵住了。

"住手。"她喘息道全身充滿激情仿佛剛剛由沉睡中醒來。她幾乎不記得自己是誰。"我不是有意你藍道我不要"

他的眸中沒有一絲歉意隻有。

"我了解。"藍道沙啞地說道然後忍不住為自己壓抑的聲音笑起來。

"對不起。"她想站起來但他的手臂圈緊了。

"若薇"他呼喚她名字的聲音使她雙耳發燙。"小女妖你使我進退兩難我要你而我身受的詛咒是我隻能在你心甘情願的情形下要你。"

她緊張地潤潤嘴唇感到不安而空虛。她不情不願地提出另一項建議。"也許別人——"

"不會有別人。"藍道平實地說道。他們在倫敦的相遇是一場公平的交易;他取了她的她則取了他的自由。他不要別的女人。

若薇難過地望著他。雖然他拒絕去找別的女人紆解欲求使她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突然想起在他經曆的不適和恐懼。

他的唇苦澀地扭曲。"你以為我不了解你的感受嗎?"他空洞地說道。"別讓那份記憶毀了你若薇。你不知道那可能完全不同。"

"求求你!"她道雙眸濕潤。"這不是我的記憶或恐懼的問題這是自主的問題。我不想需要你請讓我走。"

他立刻放開她最後一絲激動也自腰際消失。藍道走向浴盆伸手試探溫度。"洗澡吧"他疲累地說道。"等你洗好以後叫我。"

"藍道不能這樣就算了。我們不是要談——""不是現在。"藍道尖銳地說道走向他的臥房門口。他未被滿足的慢慢轉成一種無法紆解的沮喪。再和她在一起他就不知道自己會說出或做出什麼事。

"他不太舒服。"裏克抱歉地說道。

"由於他"藍道輕聲說。"我一夜沒睡我自己也不太舒服。讓我進去。"

貝於曼家的大門打開了藍道走進起居室。美男子靠在沙發上一件東西藍道立刻認出是那枚襟針。他看見藍道似乎並不驚訝。

"真驚人"貝於曼喃喃道。"平尼和我分別在一七九六年生了個女兒。他的雪洛和我的若薇可能成為好朋友——"

"如果若薇是你女兒。"藍道尖銳地打斷。"我要說她離你遠一點比較好。"

"她毫無疑問是我的。她是璐琪再生而且我覺得她也有點像我。"

"不怎麼像。"

"夠像了。"貝於曼堅持道。藍道惱怒起來這個人硬要說他和若薇有關係。現在無論她願意與否若薇屬於藍道一人而不是會替她惹上麻煩的老花花公子。

"你不問問她怎麼樣了嗎?"藍道問。

美男子臉上自憐的神情消失了他急切地微笑起來。"當然。對了你為何沒帶她來?"

"她很困惑及不快樂她不知道自己是誰而且害怕找出事實真相。如果你除了你的領帶之外還關心別的事貝於曼你就該忘掉昨天下午的事。"

"老天!你瘋了嗎?她是我的女兒!我沒有別的親人我有一輩子的傳奇要告訴她——"

"接受你的姓會毀了她"藍道率直地說。"你身敗名裂地離開英國。她從你這兒可以得到什麼?一份傳奇的債務和傳奇的債主們將她退進監獄你則在法國涼快。"

"我倒覺得比把她留在你手裏要好先生!你忘了我也很熟悉你的名聲。"貝於曼道。"你玩弄女然後將她們像手套一般丟棄。"

藍道的表情深不可測。"我會照顧白小姐——"

"貝。"

"白。"藍道輕輕強調。"如果你想要你的頸子。看在她的分上我知道你那一大群訪客也知道你說的那些故事。但這個秘密你將帶進墳墓裏要不然你就是自討苦吃。"

有一陣子貝於曼似乎頗為忌憚。然後他裝出毫不在乎的神色。

"大吹法螺。"

藍道眸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別忘了。"

"我女兒和你有同樣的看法嗎?"美男子僵硬地問道。

"她不知道我來此地"藍道準備離去然後仿佛憶起什麼似地停下了腳步。"至於目前隻有四個人知道她和你可能的關係。如果謠言傳出去會像野火燎原般蔓延而且我會知道不是我或她傳出去的。"他諷刺地加上一句:"我要勸你和你的男仆自我約束。"

"裏克送客。"貝於曼試圖威嚴地叫道。

"我認識路。"藍道對他保證。"還有一件事貝於曼。那枚襟針我要拿回來以免白小姐決定還想戴它。"

美男子滿面通紅直視著藍道搖頭。"老天夥計"貝於曼聲音中首度露出一絲真正的情感。"你真的這麼沒有心肝嗎?她是我女兒我至死都深信不疑。這枚襟針是唯一的證據我唯一擁有她的憑據。"藍道內心交戰了一會兒然後不情願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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