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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楊王在「魚人劇場」舉行公演後不久,便被人發現陳在團長休息室裏。
他全身除了濕淋淋之外,還不斷發出一股腥臭味。
「因為團員們只要一看到團長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所以每當楊氏雜技團正式表演時,團長都習慣待在團長休息室裏,透過錄影電視來觀看我們的表演。那天的表演結束之後,麗俐像往常一樣去找團長,結果卻發現他坐在椅子上,頭部被子彈射穿……」
志保說到這裏,不禁摀住嘴巴,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我原本以為爸爸是睡著了,所以才走上前去看,卻沒想到他全身都是血,當時我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麗俐面色凝重地低下頭。
「那時候我跟小龍在另外一間休息室裏,聽到麗俐的叫聲後,我立即跟小龍一起跑過去,只見到麗俐蹲在團長休息室的門前……」
「你們發現屍體的時候,電視機是開著的嗎?」
金田一問道。
麗俐默默地搖頭。
「那麼兇手的手槍有沒有留在命案現場?」
「沒有。不要說團長休息室,就連整個劇場都找不到一把手槍。因此,有些公安推測兇器大概已經被兇手丟入河裏了。」
志保緊皺眉頭地說。
「不過,這種說法未免太牽強了。魚人劇場是由一艘遊輪改建而成的,從後臺到休息室之間幾乎部保持游輪的原樣,根本沒有一扇窗戶是開著的,所以如果兇手要丟槍,就必須從後臺走到外面去,可是整艘船隻有一個出入口,而且出入口在表演期間都是上鎖的。後來我們發現團長的屍體時,那扇門和出入口依然上著鎖,在公安來調查之前,並沒有人到過外面。」
達民邊開車邊插嘴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不可能把槍丟到河裏去?」
金田一問道。
達民以點頭代替他的回答。
「那不就是所謂的『失蹤的兇器之謎』和『全身濕透的屍體之謎』嘍?阿一,你有什麼看法?」
美雪用手拍了拍金田一的肩膀。
「我們現在還不能隨便下定論。」
說完,金田一將雙手交抱在腦後。
就在這時候,志保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地說:「說起謎,我倒想起一件令人費解的事。在團長休息室角落的牆上,我們發現一個被人用利器剌出的一公尺見方的『春』字。其實我並不瞭解春字的意思,可是,其他團員一看到這個字,都面露害怕的神情,周老甚至還說團長的死是『魚人』所下的詛咒。」
「你所說的『魚人』就是指『魚人遊戲』中的那個魚人嗎?」
「是啊!團員們好像都知道跟黃浦江有關的恐怖傳說,而且當時周老整個人全身一直發抖,嘴裏還喃喃念著什麼春夏秋冬的。」
(像周老這樣的老人家相信自古流傳下來的傳說還情有可原,可是,若連年輕的團員們也感到如此恐懼的話,那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莫非楊氏雜技團跟傳說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田一停止繼續思考,回頭問志保說:「春夏秋冬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耶!」
達民透過後視鏡和麗俐交換了個眼神後,才開口解釋說:「聽說那一首『魚人』詛咒之歌,是以四行詩敘述發生在春夏秋冬四季災難……周老是這樣說的。」
「那首詩是否類似中國唐詩約五言絕句?」
美雪好奇地問。
「不是,周老說它是搖籃曲。至於那四行詩……」
說到這裏,麗俐不禁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
「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達民猛然迸出這句北京話來。
「那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滿臉困惑地看著達民。
「這行詩的意思就是指春天一到,小船便開始在何上漂流。」
美雪一聽,旋即恍然大悟地擊掌叫道:「沒錯日『春』字一定是兇手所留下來的訊息。」
(難道這行詩中的小船真的是指「魚人劇場」這艘遊輪?兇手真的是藉由那行詩的內容,來影射殺死楊王這個事件嗎?)
金田一在腦中不斷思考。
「達民,你知道另外三行詩的內容嗎?可不可以念給我聽?」
達民沉思了一陣子,然後對金田一搖搖頭。
這時麗俐開口說:「我想,周老應該都念得出來,因為他跟我們不一樣,他待在上海已經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了。」
「咦?麗俐,你們不是從小就一直住在上海的嗎?」
「事實上,我們是住在一個離上海市中心相當遙遠,幾乎快要到江蘇省邊界的雜技村裏。」
說著,麗俐將眼光望向車窗外。
「因為我們村子的土質鹽份含量太高,村民們無法在土地上栽種農作物,所以只好靠著學習技藝來討口飯吃。正因如此,每年獲選到全國各地巡迴表演的村民,就得同時負起養育其他村民們的責任。」
她輕歎口氣,按著又說:「其實我們的村民們大部份都是從各地而來的貧民,直到現在,許多窮人家還是會把小孩們送到我們村子,而那些小孩們就在村子裏學習雜技,為整個村子工作。我是三年前才到上海來表演的,達民也才來四年而已,所以關於這一帶的傳說,我們都不是很清楚。」
「旅館到了。」
過了不久,連民將賓士車停在「銀鱗大飯店」的門前。
但是金田一卻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反而繼續說:「那個李波兒刑事為什麼會一口咬定小龍就是兇手呢?」
「那是因為……」
麗俐欲言又止,志保便插嘴說道:「只有小龍在團長被殺的時間裏沒有不在場證明。」
「原來如此。那麼,團長是什麼時候被殺的?」
金田一追問道。
「根據公安鑒識課的判斷,大概是在表演節目開始後的一個小時,也就是七點十分左右,那時我們的表演剛好進行到中場時間。因為節目開始之後的四十分鐘左右,周老還會跟團長通話,所以公安的判斷應該沒有錯。當天,團裏有兩個女團員請假,因此所有的女團員們都得上場表演,連一分鐘單獨行動的時間都沒有,而其他男團員們在節目進行當中必須負責許多雜務,所以都擁有不在場證明,只有小龍在團長被殺的時間裏,剛好因為腳部輕微挫傷,離開後臺去綁繃帶。」
「會不會有觀眾自行跑到團長休息室裏面去?」
美雪問道。
志保搖搖頭說:「在表演節目開始之後,後臺到處是老虎、猿猴之類的動物,所以入口處都會從裏面上鎖,觀眾根本不可能跑進來。」
「那麼兇手會不會是在開演前就先溜進去,等殺了人後再離開呢?」
「那也不可能。因為到後臺只有一個出入口而已,雖然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如果有團員以外的人出現在後臺,我們一定都會注意到的。更何況發生命案後,在公安的指示下,沒有人能離開後臺,所以在後臺的工作人員當中,根本不可能會有外來的人夾雜其中。」
「嗯……」
金田一準備要再問下一個問題。
「可以下車了嗎?」
達民有些不耐煩地問。
金田一猶豫了一會兒,才靜靜地下車。
隨後,其他人也跟著下車。
金田一從行李箱裏拿出他和美雪的行囊,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美雪好奇地靠過去側耳傾聽。
「楊王、楊麗俐、楊小龍、籐堂壯介、唐人美、西村志保、石達民、周友良、幸田裕司……」
金田一不斷複誦這些人名。
平常金田一總是記不得外國人的姓名,可是這次只聽人介紹過一次,竟然就把同桌的團員名字全都背起來了。
「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雖然金田一也才剛剛轉達民念過這行詩一次,卻能用北京話朗朗上口。
事實上,金田一在課業方面多半勉強及格,然而在解決殺人事件時,卻能發揮驚人的記憶力。
美雪定定地看著他,不禁露出滿意的笑容。
就在這一刻,金田一突然轉頭,並和美雪四目相接。
「美雪,怎麼了?」
美雪沒有回答,只是帶著微笑,輕輕地搖搖頭。
每當金田一專心思考事情時,美雪總會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擾他。
金田一馬上又皺起那兩道濃眉,開始在腦中思索著。
志保在旅館大廳拿了自己的鑰匙,正要走向自己的房間時,金田一叫住了她。
「對不起,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吧!」
「在命案發生的時間裏,籐堂先生和幸田先生兩人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事?」
「籐堂先生一直在後臺指揮團員工作,而幸田先生應該都一直待在觀眾席上。在節目開演前,幸田先生離開後臺之後,我跟達民兩人立刻把出入口上鎖。」
「這樣啊……」
金田一想了幾秒鐘後,才又說道:「志保,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志保輕歎口氣,隨即露出無奈的樣子說:「什麼問題?」
「你知道兇手是用什麼手槍殺死團長的嗎?」
「公安說是德林格手槍。」
「德林格?」
「你不知道嗎?德林格手槍就是當時林肯總統被暗殺的手槍啊!那是一種迷你型手槍,可以藏在手掌心裏面。」
「迷你型手槍……」
志保見金田一沉思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下你總該問完了吧?」
「嗯。」
金田一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目送志保那曲線窈窕的背影離開。
10
很久以前,我曾在某一本書裏看過,人類害怕黑暗是從原始時代就遺留下來的特質。
果真如此,那麼現在的我一定已經失去了這種特質。
因為我身處在這條充滿不祥氣氛的黑暗小巷裏,竟然覺得非常舒服……
我只要一想起兩個星期之前第一次踏進這條街的時候,心裏頭還是會有一種亢奮的感覺。
在這個「錢是萬能」的魔都中,還存留著一些時代久遠的古代遺跡。
儘管這是一個充滿危險、罪惡的上海,但是對現在的我而言,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條充滿靡爛氣氛的後街,到處綻放著紅、藍色的霓虹燈,讓人可以窺見上海的另一種風貌。
儘管現在才十一月,但今天晚上卻稍有涼意。
不過,也多虧天氣轉涼,才能讓我為了掩飾容貌所戴的帽子和外套看起來自然許多。
一不小心,我的鞋子陷進了到處都有裂縫的水泥地裏,還差點跌跤。
我停下腳步,重新穿好鞋,並往暗巷裏瞧。
在這些老舊的建築物之間,不斷發出惡臭味的垃圾堆積如山,卻沒有人去處理。
此外,在昏暗的街燈下,還有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蹲踞在那裏。
我想,如果我沒有特別去注意這群流浪漢,他們大概也不會留意到我這個外來客。
那些流浪漢只是苟延殘喘地活下來,根本不會去關心其他的事情。
現在,我多少也可以理解這其中的悲哀。
我從流浪漢混濁的眼睛裏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似乎不斷地祈求自己能早日從這個世上消失,更希望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現在的我也一樣有這種心態。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知道那個恐怖事實的瞬間所產生的憎惡感。
我一想到自己居然會恨那些人恨到這種地步時,心中不禁感到害怕。
雖然我也曾想過要殺人,可是,這種殺人動機根本無法跟那一瞬間的情緒相比。
「我一定要報仇!」
儘管我已經發下重誓,但因為準備工作不夠周全,為了萬無一失,殺人計劃也因此一延再延。
兩個星期前的某一天,我的復仇計劃終於展開了。
那天,我在楊王的屍體上水槽的髒水,竟然出乎意外的冷靜。
自此之後,我覺得今後必須完成的幾個難題,應該就像做功課般簡單,而且我也認知到自己必須要完成這齣戲。
一切事情都順利地按照我的計劃進行著,下個步驟的事前準備也已經開始進行。
我不但可以完美地演完復仇劇,而且自己也可以逃過法律的制裁,甚至還可以得到我最想要的東西。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才會一腳踏進這條一般人絕對不會靠近的後街。
兩個星期前,當我冒著危險來到這裏時,好不容易打聽出我需要的東西的所在,因而完成復仇計劃的最後一著棋終於有了眉目。
復仇計劃已經開始進行,我絕對不能再回頭了。
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就連我自己也沒有辦法。
這兩個星期以來,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得相當順利,除了一個小小的阻力……
就是那個叫金田一的日本人。
我擔心的並不是他所認識的日本員警,也不是因為他是名偵探的孫子,而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掠過心底。
不過,我相信只要給他一點下馬威,他一定會立刻收拾行李,乖乖地溜回日本去。
(如果再不行的話,我就……)
當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到達目的地門前。
那是一間位於小餐廳和雜貨店林立的大樓一樓內的老舊中藥店。
中藥店門前吊著曬乾的藥草和用來當藥材的獸肉等,這是在上海經常可以看到的景觀。
我走進這間堆滿瓶瓶罐罐、幾乎沒有落腳它的狹窄店裏,一股難聞的臭味隨即撲鼻而來。
我和一個穿著華麗,外表酷似賣春婦的女人擦身而過,或許她是以這家中藥店為根據地,在這裏從事賣春工作。
事實上,這家中藥店專門提供私藥、情報給黑幫份子,有時也提供販賣人口的場所和機會給那些從事非法買賣的人們。
我之所以會找到這裏,全靠一個蹲在街角的流浪漢告訴我的。
那個流浪漢看我穿得還算體面,知道我是從外地來的,便死命地糾纏著跟我要錢。
我給了他一些錢,企圖打聽出這邊的事情。
沒想到那名流浪漢反而問我:「你想要贓車、禁藥,還是想藉由『蛇頭』偷渡?」
我提出幾項要求,結果流浪漢用嘶啞的聲音發出咳嗽般的笑聲。
他又跟我要了一百元,然後才告訴我這家店的位置。
我走進店裏後,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老人坐在又窄又暗的角落裏。
那個老人正是這家中藥店的老闆。
他一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很不耐煩地一邊叨念,一邊走到店的最裏面。
看樣子,他大概還記得我這個人。
我跟兩個星期前一樣戴著口罩和太陽眼鏡,我想我這種怪異的打扮,他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才一會兒的時間,他就一面輕咳一面走出來。
此時,他那滿是皺紋的手上正拿著一個紙包。
老人二話不說,直接把那個紙包遞給我。
我確定紙包裏面有堅硬的東西後,便迅速收進外套的口袋裏。
接著,我從同一個口袋裏拿出幾張紙幣,默默地交給他,隨即轉身離開。
雖然賣春婦一直瞪著我看,但我理都不理她,快速地走出店外。
我拚命向前走,一直走到另一條黑暗的巷子之後,好不容易才鬆了一口氣。
我從口袋裏拿出紙包,頓時,紙包裏發出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
這種由黃銅和鉛製成的子彈,拿起來比實際體積要笨重許多。
我確認一下子彈數目,卻發現比我所訂購的少了一個。
不過這無所謂,反正只要沒有太多麻煩,我也不可能將六個子彈全部用完。
我將包著子彈的白紙攤開,放在街燈底下照著。
子彈上面為的有效期限是在一個星期後的某個時間,所以我的計劃不能再拖延了。
「明天,我一定得採取行動。」
我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一把可以握在手掌心,號稱「被詛咒的手槍」的德林格手槍。
我把子彈裝填進德林格手槍,心裏不由得產生一股興奮感。
(明天就會出現第二具屍體了,而且還是由被傳為復仇怪物的「魚人」所製造出來的。)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低聲竊笑起來。
那把德林格手槍在街燈的照明下,不斷放出銳利的光芒。
11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所投宿的銀鱗大飯店,是一間已經有七十年歷史的老舊旅館。
他們大約在晚上九點半左右到達這間旅館。
儘管時間不早了,一樓的酒吧仍然傳來令人心曠神怡的爵士樂,大廳裏的客人也依舊絡繹不絕。
從大廳、走廊到客房的這一段路上,到處都擺滿了生氣蓬勃的盆栽,整間旅館裝潢得相當富麗堂皇,處處散發曾在歐洲列強殖民下的古上海風味。
金田一和美雪在麗俐的翻譯下訂好房間,輪流洗過澡之後,就各自準備睡覺了。
然而過了十二點,金田一卻還是遲遲無法入眠。
他並不是因為只穿睡衣的美雪近在咫尺而失眠,而是腦中一直思考著一件事情。
金田一默默地盯著天花板瞧,連看都不看一眼美雪的睡姿。
他在腦海中描繪各種圖形,想像每一種可能性。
「消失的兇器……」
金田一輕聲地自言自語。
霎時,金田一想起連接後臺的唯一出入口,那是一扇顯示著劇場曾經是一艘豪華遊輪的堅固艙門。
他曾經偷瞄一眼,只見艙門內側上了環扣式大鎖。
(兇手不可能從外面卸下那個鎖,因此在事件發生時,後臺完全處於密室的狀態。
根據志保的說法,團長的屍體是在表演節目結束之後被發現的,而且事發之後,根本沒有任何人從後臺離開。
此外,經過公安證實,出入口一直都上著鎖。)
金田一不禁用手猛搔著頭。
(對了,兇手會不會有共犯幫忙?
如果其中一名兇手到外面丟手槍時,另一名共犯先關上門鎖,等到兇手回來時再打開……)
金田一歪著頭思考,隨即又暗自搖搖頭。
(不!這樣說不通。在那段時間內,如果共犯一直站在出入口附近等著兇手回來,反而會比一個人悄悄進出更引人注意。再說,出入口一帶好像經常有人進出,所以只要有某人行為怪異,一定會有人注意到的。除此之外,平常也鮮少有人會在表演之後立刻走到外面去,所以一有這種行為發生,其他人不可能沒注意到才對。)
這時候,睡在另一張床上的美雪突然翻了個身,金田一的思緒也因而中斷。
直到又聽到美雪那均勻的鼾聲後,金田一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公安為什麼會斷定兇手將手槍丟到河裏去?他們是依據什麼來做這樣的推斷呢?而兇手又如何把手槍從沒有窗戶的後臺丟到外面去?)
金田一的腦中充滿了許多疑問。
(不過,公安一定握有什麼證據,才敢如此推斷。)
剎那間,金田一的心中突然有些憾恨。
(為什麼我不知道那個證據究竟是什麼呢?)
「唉……」
金田長歎一口氣,輕輕地走下床。
他往旁邊一看,只見美雪依然睡得香甜。
(算了,先去上個廁所。)
金田一走到門邊,準備要穿上拖鞋。
就在這一瞬間,金田一不禁叫道:「廁所!」
(德林格手槍是一種可以完全掌握在手掌心裏的小型手槍,所以搞不好兇手把它丟入廁所裏的馬桶沖走,再讓它直接流到大河……或許是這樣,所以公安才會判斷兇手應該是把手槍丟到河裏去。)
金田一為免吵醒美雪,盡可能躡手躡腳地走到廁所。
他一邊上廁所,一邊在腦中推理著。
(可是,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如果德林格手槍可以丟進馬桶裏就處理掉,那麼應該還有其他方法也行得通才對。這麼看來,兇手一定是想防止公安從德林格手槍上查出蛛絲馬跡……)
「唉!真是令人費解!」
金田一困惑地緊皺眉頭。
(想不通的疑問還不只這一點,最難理解的是所有團員們居然都有不?
在公安推斷的命案發生時間裏,只有小龍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
「如果小龍就是兇手的話,一切事情就很好解決了。」
想到這一點,金田一卻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如果小龍是兇手……他難道會在表演節目進行中,刻意選擇其他團員都有不在場證明,卻沒有為自己製造好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殺人嗎?)
對此,金田一感到相當懷疑。
(雖然小龍是團長的親骨肉,但是愛和恨本來就是一體兩面,愛得愈深也就恨得愈深。
再說,日本也曾發生過許多近親殺人或夫妻之間的殺人事件。
但若兇手是個聰明人,那麼在他有心殺害親人的時候,應該會故意製造一些假像,讓人誤以為是因為金錢而臨時起意的殺人事件才對。
不過,如果小龍是一時衝動而殺人的話,只有一個人沒有不在場證明的狀況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金田一攏了攏衣服,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不,這種假設還是不太可能會發生,因為兇手已經在事前早就準備好了兇器。)
「德林格手槍……」
金田一低喃著。
(那把被用來暗殺林肯總統的「被詛咒的手槍」。全身濕淋淋,而且還發出一股腥臭味的屍體。那個傳說中的怪物「魚人」,以及他口中所哼唱的搖籃曲。在團長休息室的牆壁上的「春」字。春天之後就是夏天、秋天、冬天……難道這意味著兇手殺人的行動還會繼續下去?或者……)
金田一用力甩掉手上的水。
「總而言之,明天先去徹底調查一下劇場的後臺,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那裏開始發生的。」
金田一揉著逐漸感到沉重的眼皮,從廁所走出來。
「咦?」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腳底下似乎有一種濕重感。
「這是什麼?」
金田一低下頭去看著地面。
只見原本是紅色的地毯,此時卻變成了黑色,此外,還不斷發出一股腥臭味。
金田一立即蹲下來,並用手指頭丟觸摸地面,這才發現門口四周好像都被潑濕了。
霎時,他的腦海裏猛然閃過一個想法……
(團長被殺害的現場也被有腥臭味的水給濡濕……難道……)
「是魚人出現了嗎?」
金田一走到門口,將門鏈拉開,輕輕地打開門來。
但是,門外並沒有任何人。
金田一鼓起勇氣將門整個打開。
「一個人影也沒有……」
然而當金田一把視線移向走廊的地板上時,全身不禁打了個哆嗦。
原來走廊的地板上竟然散佈著一些濡濕的腳印。
金田一見狀,立刻拿著房門鑰匙,來到走廊上。
他一面警戒地環顧四周,一面追循這些腳印向前走。
金田一跟著這些單向的腳印走,最後來到緊急逃生梯口。
(說不定那個怪物是從內側已經上鎖的逃生梯入侵,拖著濕答答的身體來到我和美雪的房門口,然後又化身成濕漉漉的腥水潛進我們的房間裏,按著再從水怪變身成異形……)
「哇!」
頓時金田一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所籠罩,急忙轉身跑回房間去。
他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裏用力一轉,卻無論如何也轉不動門把。
(糟了!美雪還在房裏面。)
一陣驚恐感迅速竄過金田一全身。
(一定是鑰匙卡住了……)
金田一焦躁地用力敲門。
「美雪!」
他緊張地大叫起來。
「阿一,你在外面做什麼啊?」
美雪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真是的,都已經十二點多了,你還跑到走廊上去幹什麼?」
美雪用手揉著眼睛,口中不停地嘀咕著。
「沒什麼,我只是出去透透氣而已。」
金田一看到美雪平安無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透氣?啊!地板怎麼濕濕的?阿一,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腥臭味?」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濺了一些水出來。」
金田一對美雪擠出笑臉。
「可是,水怎麼會有這種腥臭味?」
「是章魚、章魚啦!我一直睡不著,就把從東京帶來的章魚全都吃下去了,哈哈哈!」
「阿一,你到底在說什麼嘛?」
美雪雖然聽不懂金田一在說些什麼,可是由於睡意正濃的關係,她又搖搖晃晃地躺回床上去。
「真是的!」
她說完這句話,便拉起被子繼續呼呼大睡。
(還是不要讓美雪知道這件事比較好,以免她感到恐懼。)
金田一定定地看著美雪的睡臉。
(反正這也只是假扮成「魚人」的兇手在下馬威而已。哼!既然兇手已經先對我示威,那我就一定要把真兇揪出來。)
金田一的心頭燃起前所未有的鬥志。
金田一用浴巾擦幹地上的水,再拿出浴室裏的古龍水撒在地上去除腥臭味。
(真是可惡的傢伙!想用這點小伎倆來讓我打退堂鼓,哼!門兒都沒有!)
金田一很想這樣大聲叫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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