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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珍】 交易情婦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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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5: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遠方傳來幾聲鐘響,隨著下課時間到來,南陽街的學生全傾巢而出,隨即又一哄而散。

    是無法接受這事實吧!她抬頭仰望著模糊的星空。卻是拼命睜大了眼也看不見星星呵,就像她看不見桓奇就是奇奇一般。

    貝芯,你越來越像個傻瓜了!她在心底嘲笑自己,嘲笑過後卻是更深沉的無奈。

    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了嗎?知道她就是網路上的貝貝嗎?

    桓奇所受的震驚並不比她小,只是他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如果說,貝芯心頭惦記的那個網友就是“奇奇”,一切不就解決了?還有什麼好傷腦筋的?不過,看到她別過頭去的模樣就知道她還無法諒解,他只有沉默無語等待她的回應。

    一陣清涼夜風吹過,借著公園中昏黃的燈光,他看了眼手錶,將近十一點了。

    “貝芯,時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奇奇先生,請你叫我貝貝。”貝芯口氣冷漠地回道。

    “好吧,貝……貝貝,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奇奇先生,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好。”如果他不是桓奇,他們兩人今天才是第一次小網聚。

    “貝芯!”

    桓奇真搞不懂她在執拗什麼,既然知道他就是奇奇了,還在裝什麼冷淡?

    驀地,貝芯霍然起身走向公園出口。

    “等一下!捷運已經收班了,你要怎麼回去?”桓奇趕緊拉住她,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

    貝芯回過頭,他著急的樣子讓她感到欣慰,卻也感覺諷刺。

    “奇奇先生,你應該不知道我住哪里的,對吧?”

    乍聞此言,桓奇一時間也不曉得該如何回應,但是心中一股不滿的情緒也油然而生……

    她為什麼要這樣苛責他?網路本來就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在網路上偽裝自己根本就沒錯!更何況,在那樣虛擬的人際關係網路中,誰先暴露出真實的自己,誰就註定會受傷。

    或許,正是因為她如此毫不保留自己真實的感覺,一味地對“奇奇”好;所以一時間才無法原諒他隱藏自己的行為。

    “貝芯,你不要鬧。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

    “你可以瞭解我的心情?!”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貝芯就更生氣了。“你好可怕!盧桓奇,我覺得你有雙重人格!”

    在現實社會中的桓奇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但在網路世界中的奇奇卻是個孤芳自賞的冷傲男人。

    這兩個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貝芯搖搖頭,她無法將這兩人聯想在一起。

    “我……”桓奇也詞窮了。

    這本來就是場網路遊戲啊,誰知道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怎麼能把自己隱藏得這麼好?!讓我像個全天下最傻、最笨的大白癡!”

    想到這裏,貝芯就是一陣挫敗。她還以為自己很容易猜透別人的心思呢,結果連這件事情她都沒看出來;最後甚至還擔心自己會腳踏兩條船。

    “貝芯,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你就是貝貝呀!”桓奇趕忙解釋。

    雖然,現實生活中的她和網路世界中的貝貝有著一樣開朗樂觀的個性;但他被貝芯深深吸引,卻對貝貝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這就是現實和網路的差距。

    “不知道又怎樣?!這樣騙人很好玩嗎?!”她最不滿的是,他在網路上居然偽裝出另一種個性。

    為什麼他要這麼防她?難道她真的不值得他相信?

    聽了她的指責後,桓奇無言以對。當然,他的本意不是要騙人,只是在不知不覺中卻傷了她……他只是怕惹上麻煩而已,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瞞她。

    “如果今天我不是貝貝,那貝貝不是太可憐了?!”貝芯的語氣充滿了同情和自憐。

    如果她只是貝芯就好了,因為貝芯只認識桓奇——那個溫柔的好男人桓奇……

    可惜她也是貝貝,心底也悄悄被另一個桓奇——奇奇所佔據。更可笑的是,明明都是他,他對貝貝和貝芯的反應卻是天壤之別!

    不公平呵,她為貝貝叫屈!

    “如果……如果……那是你的假設!這世界上只有事實……”桓奇也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她那奇特的邏輯。“事實上,你就是貝貝,而且我也愛你……”事實已經明擺在眼前,她到底還想要怎麼樣?

    “閉嘴!”貝芯不想再聽他解釋。“今天不管我是不是貝貝,你那種存心欺騙的心態就不對!”

    她就是被奇奇孤獨的個性所吸引,哪知道這是桓奇為了保護自己所刻意顯露的人格特質。

    “我沒有存心欺騙!我只是想交個網友——”

    “以文會友嗎?對呀!你是以文會友,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貝芯把對奇奇的感受一口氣說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很容易令人崇拜的!還會讓人不知不覺陷入幻想!”

    不僅是奇奇的文采吸引她,他那略顯憂鬱寂寞的氣質,更時時誘發著她潛在的女性溫柔,所以才會令她情不自禁,逐漸陷入無法自拔的地步……

    “如果‘奇奇’引起你不切實的憧憬懷想,那我向你道歉。”這事他不是沒考慮過,只是他不在乎“貝貝”會如何想。

    他從來不覺得網友的感覺算什麼;不過,現在他的“網友”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對他傾吐感覺,使他不禁愕然。

    貝芯不再理會他,她伸手向路旁一揮:“計程車!”

    “等一下!”

    “盧桓奇先生,明天我就會把辭呈寄給你,再見……喔,不!我不想再見到你了!”甩開他的手後,貝芯逕自坐進車裏,頭也不回地離開。

    **********

    當計程車回到她住的地方之後,她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現在,只有回到那個沒網路干擾的地方,她才能好好痛哭一場,然後把桓奇或奇奇都徹底逐出腦海……

    “小姐,你什麼時候下車?”車子早已駛達了目的地,貝芯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此刻,貝芯的思緒才被拉回現實,付了車資後,她急急忙忙下車。

    只不過離開了幾個禮拜,怎麼感覺上像相隔了好幾個世紀?

    她凝視大門發呆了一會,才鼓起勇氣輕叩門扉。

    “誰呀?”老媽的聲音從門內傳來,瞬間大門敞開。

    貝芯連忙偽裝出一個調皮的笑容,走上去說:“媽,是我!貝芯。”

    “幹嘛回來?”老媽見到她先是笑開了眼,但一瞬間又收斂起笑容。

    總不能說是回家療傷的吧!她勉強從紊亂的腦袋中擠出一個理由。

    “我突然想看看媽的臉。”

    “神經!不是嚷著要出去住嗎?”老媽轉過身又吩咐道:“趕快進來!”

    貝芯跟著老媽走進屋裏。?那間,她還是覺得在家裏好,無論如何都有人陪。她從前都沒發覺呵,所以才會上網,才會讓自己陷入無邊的迷惘中……

    討厭!

    她趕緊拭去無意間溢出眼眸的淚水,走回自己房間。

    打開房門,一股濃烈的樟腦味襲來……原來老媽早把這個房間當儲藏室使用。

    駐足片刻,她從衣櫥裏撿出沒帶走的衣服,走進浴室放了一池子溫水。

    好久沒這樣泡澡了,還是家裏好……

    她緩緩踏入浴缸,將身體完全浸入水中的同時,腦中閃過了桓奇的臉。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其實她明白,一開始背叛的只有她,桓奇可是自始至終都不曾打算和網路上的貝貝談場虛擬戀愛。

    可是,桓奇也有錯!既然他就是奇奇,要不就別赴約,要不就別告訴她真相;讓她以為奇奇連見她一面都不肯,這樣她就會將奇奇拋到一旁去……

    想著想著,她又歎了口氣……如果真是這樣,搞不好她對奇奇的迷戀會更深。

    真是傷腦筋!她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休息片刻,腦中模糊的思緒又浮現了她和桓奇的點點滴滴……她胸口突然漲滿一股悶悶的感覺,這就是心痛嗎?一陣酸意泛上眼眸,臉頰上滑過幾滴晶瑩水珠,不過,這不是淚,這只是蒸氣後的汗水。嗯,一定是這樣……

    **********

    房門外傳來一陣陣敲門聲,猛然驚醒的貝芯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房間,枕頭上滿是心碎的淚痕。

    傷感的情緒才浮上心頭不到幾秒鐘,老媽的聲音立刻從門外傳來——

    “貝芯,你辦公室主任來了!”

    桓奇來了?

    聽到這句話,貝芯迅速從床上跳起,全身神經立刻陷入緊繃狀態。她叮囑自己千萬不能心軟,不能和他妥協。

    “貝芯!”桓奇走到她房門前輕叩門扉。

    “辭呈我今天會寄上,你滾吧!”貝芯以冷漠的口氣說。

    她不讓他有任何挽回的機會。

    “貝芯,你聽我說——”沒想到她依然不能原諒他無心犯下的錯誤。他儘量以溫柔的語氣說話,希望能喚回她對“桓奇”的愛意。

    “我不要聽!你快滾!”她捂上耳朵大喊。再多的解釋都無法平撫她內心的傷痛。

    “貝芯,你真的很不成熟!”桓奇的耐心就快被消磨殆盡了,他根本不明白她在執拗什麼。

    “我就是不成熟,你滾吧!”一時,貝芯的淚水又溢出了眼眶,但她強忍著不讓哽咽的語氣從喉嚨逸出。

    站在門外的桓奇沉默了好一會,才悻悻然說:“那拜託你看一下留言版——”

    看一下留言版?還有什麼好看的!

    “不要!”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貝芯就毅然決然拒絕了。

    看來,只能靜待時間平撫她的激動。桓奇搖搖頭,黯然轉身準備離開。

    “對不起!貝芯這孩子啊……”老媽向他道歉。

    桓奇勉強將嘴角上揚。“余媽媽,沒關係。”

    貝芯悄悄將房門打開一條細縫,從縫中窺視他的表情。

    他還在笑呢!看來他一點都不在乎,只是來耍耍嘴皮子……

    “我走了!”桓奇在走出大門時又迅速回首,她看到他眸中閃動的憂鬱更深了;難道,他真的不願她離開?

    桓奇淡淡歎了口氣,向貝母淺淺一鞠躬後才轉身離開。

    **********

    寫好辭呈後,貝芯將郵票貼到信封上。現在,她是下定決心非辭職不可!

    她從書桌前霍然起身,準備馬上將它寄出去。

    “貝芯,你到哪去?”老媽立刻出聲詢問。

    “寄信!”

    貝芯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打算在這封辭呈寄出去之後徹底忘了桓奇。只要斷絕了來往就能徹底忘了他,即使他曾在她心上烙下深深印記……

    驚覺到眼淚滑落頰邊,她立刻停住了腳步,抬頭拭淚的瞬間才發現自己竟站在相館前面,櫥窗內桓奇的相片正對著她笑。

    他笑得是那麼燦爛呵,讓她不知不覺看得出神……

    “貝芯,醒醒!”頃刻間她回過神來,用手拍拍自己臉頰。

    不能再惦記著他了,就把他當做夢一場吧……

    雖然心裏這樣提醒自己,但她的視線仍眷戀不舍地凝視著那張相片,不忍移開。

    一旦寄出了這封辭呈就再也看不到他笑容了吧?

    “拜託你看一下留言版……”

    桓奇的柔聲請求此刻在她耳畔響起,她抿緊唇思索著該怎麼做。

    是該毫不留戀地寄出辭呈,還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上去看看留言版?

    **********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請幫幫我

    Dear貝貝:

    我現在遇上了大麻煩!在現實社會中,我愛上了一個叫余貝芯的女孩,可是她卻不諒解我在網路上拈花惹草(其實我也沒對你怎麼樣,對吧?)的行為,決定和我斷絕往來。

    貝貝!請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挽回貝芯的心?這是我第一次向你求救,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請你幫幫我,謝謝!

    一口氣讀完留言,貝芯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居然問她該怎麼辦?而且在他的留言中,很明顯地將“貝貝”和“貝芯”當成兩個不同的人,仿佛是提醒她“桓奇”和“奇奇”也不是同一個人。

    真是夠了!他到底想說什麼?又想要她給他什麼答案?

    盯著螢幕發呆了一會,她突然想到個好主意。

    既然他不承認她就是貝貝的事實,那就別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桓奇趁著同仁不注意時偷偷上網。有新留言了!他屏氣凝神閱讀螢幕上的留言。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我們分手吧

    Dear奇奇:

    很抱歉,看完你的留言之後,我深深覺得你真是個大爛人!你竟然沒顧慮到我的心情,就把你在現實生活中有女朋友的事情說出來,甚至要我當你的愛情顧問!

    對了,說到現實社會,我原本也有個男朋友——他的名字叫盧桓奇。結果,我發現他在網路上扮演一個和他個性完全不同的人,讓另一個女孩子傷心;所以,我決定和他斷絕來往。

    至於你嘛!反正我們本來就只是以文會友,所以更容易斷絕來往,你說對吧!

    以後我不會再上這個留言版了,請你另外找人“以文會友”吧!

    讀完留言之後,桓奇只覺得一陣錯愕。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正在傷腦筋時,他又聽到了一聲呼喚:“主任,你的掛號信!”

    一看見信封上娟秀的字跡,他心中就有譜了。看來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黯然地將信收進抽屜裏,心中是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揪痛……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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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5: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辭職在家悠閒愉快的生活沒幾個星期,貝芯又在老媽的嘮叨攻勢下出外找工作。

    呵,沒想到她的復原能力這麼好!

    貝芯抬頭望了一下澄澈的天空,準備迎接全新的人生。

    她充滿自信地走進報社,準備應徵記者的工作。

    把履歷表交給主編後,主編只瞅了一眼,臉上緊繃的嚴肅表情就在霎時化為淡淡笑意。

    “你在盧瑞峰立委辦公室當過國會助理?”

    “是!”貝芯點頭。

    為了增加履歷表的可看性,她勉強將這段不愉快的工作經歷加上去。

    主編點點頭後笑得更開心了,一邊將履歷表交還給她。

    “不行嗎?”貝芯有些失望。

    “你錄取了。”

    “啊?”終於,主編說出她最想聽的話,然而她一時間卻反應不過來。

    “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貝芯聽到這話後才確定自己沒會錯意,連忙大聲回答:“明天!明天我馬上來!”

    主編又點點頭,之後交了一張個人資料表給她,她欣喜若狂地立刻填上自己的資料。沒想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未來的日子應該也是一帆風順才是……

    **********

    “你跑國會線吧!”

    第二天一到報社,貝芯就被分派到這樣的任務。

    “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般來說,報社是不會找菜鳥跑國會線的,一來是怕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得罪了那些立委,二來是他們不曉得怎麼挖新聞。

    “你不是當過國會助理嗎?我們剛好少一個國會線記者,就交給你了。”

    “我我……”貝芯當真百口莫辯。那個工作經驗只是她為了充版面才填上去的,她根本不想再和這方面牽扯上任何關係。

    不過,主編沒在意她轉為蒼白的臉色,一徑吩咐道:“OK,小劉,你帶她去。”

    貝芯氣呼呼地跟著前輩小劉走出報社。

    現在開始,她得天天跑立法院了,該不會這麼巧又和桓奇碰面吧?

    “在想什麼?”小劉瞥了她一眼。

    “沒……沒事!”貝芯裝出笑臉,其實心裏有滿滿的抱怨。

    那主編為什麼不替她想想,如果她國會助理的工作順利的話,她根本不會跑到報社來當記者。

    不過,現在經濟不景氣,路上隨處可見失業的大學生,她又不想在家裏被老媽當米蟲看,只有勉強自己接下這份工作了。

    **********

    “貝芯?”就在她腳步剛踏進立法院記者席,眼尖的桓奇立刻靠了過來。

    糟了!世界上的衰事都是這樣接二連三來嗎?

    貝芯急忙轉過身掩飾臉上驚訝的表情,以為自己看錯人的桓奇搖搖頭後離開。

    一旁的小劉冷眼觀看她的反應,等到桓奇離開後才問:“那不是盧桓奇嗎?”

    “是呀!”貝芯苦笑道。

    “貝芯,你認識他?”小劉更好奇了。

    “呃……他是以前工作的同事。”

    “太好了!”小劉露出崇拜的眼神,以懇求的語氣向她哀求:“我一直很想要他的簽名,拜託你了!”

    真是太慘了,原本她是要回避桓奇,結果卻在小劉的軟硬兼施下,不得不拿了張草稿紙準備向他要簽名。

    “咳咳。”當她接近桓奇時,她故意咳了兩聲。

    “對不起!要採訪前請先——”當桓奇一抬起頭與她四目交接時,不禁愕然。“貝芯?”

    他懷疑自己的眼睛看錯了。她怎麼會在他眼前出現?她不是要和他斷絕一切往來嗎?

    “對啦!是我啦!”貝芯擺出一副苦瓜臉。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如今再見到他,她心湖竟泛起一絲莫名的漣漪……

    該死!不是早該把他驅逐出腦海,怎麼還會對他心存悸動?

    桓奇揚起嘴角,眸中藏著淡淡的想念。

    “最近過得好嗎?”兩人分手已過了一段時間,她的情緒應該平復了許多,可以和他好好談談了……

    “還沒死!”貝芯沒空和他寒暄,逕自把臉拉得更長。“拿去,簽個名吧!”

    她還在生氣嗎?

    桓奇沒看手中的紙,一雙深情的眼眸依戀地凝視著她的臉,使她心弦為之震動……

    “你這樣怎麼簽名啦!我前輩等著要,你快一點!”她趕緊轉過身,不願再碰觸他的眼神。

    桓奇總算從口袋中掏出筆,在紙上簽名之後走到她面前,把紙遞給她。

    “嗯哼,謝啦!”貝芯連頭也不抬,接過紙轉身就要離開。

    怎能讓她就這樣離去?桓奇迅速地拉住她。這回,他不會讓她輕易再從他眼前逃脫。

    “幹嘛啦!”

    “你真的沒上過留言版了,對吧?”

    “對啦!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如果她沒上那個留言版,她現在的生活就不會一團糟,也或許早就和桓奇結婚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生起悶氣來,這一切還不都是他的錯!誰教他要在網路上扮演雙面人,欺騙她最真實的感情。

    “請上去看一下。”說完這句話後,桓奇就放手了,她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然而,平息許久的心湖又紛擾不定了……

    她好不容易才從網路的世界脫身,到底要不要再上留言版看看?如果上了留言版,會不會再受一次創傷?

    **********

    在忙碌的撰稿工作結束之後,貝芯回到家裏已是深夜時分。

    好久沒在這樣夜闌人靜的時刻獨處了,從前在這種時候,她都會以上網的方式來逃避寂寞。

    她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電腦。自從她搬回家後就沒再開機過,更遑論是上網了。

    不能再上網了,否則她如何拋去她對桓奇的感情……越是這樣想,桓奇今天的話就越鮮明地映入她腦海——

    “你真的沒上過留言版了,對吧?”

    “請上去看一下……”

    只是看一下而已,應該沒關係的……

    打開連線程式,那個熟悉的“奇奇留言版”網址還是存檔在“我的最愛”中,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此時此刻,她竟有些羡慕電腦,它可以不受任何情感干擾,忠實地記憶每一筆資料、接受每一筆訊息……

    人就不一樣了,只隔了一層螢幕,就會開始設防,就會害怕受傷……

    或許桓奇當初就是基於這種心態,才對網路上的“貝貝”如此冷漠對待吧!

    看來,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她才是真正的輸家,這樣想來,桓奇根本一點錯也沒有……還不容她多作思考,“奇奇留言版”就出現在眼前,她之前的留言也遺留在那上面。

    桓奇沒刪掉它嗎?

    她看著那篇充滿情緒性的留言,情不自禁嘲笑起自己來……好像把話說得太絕了,難怪桓奇沒再來找過她。不過,桓奇今天要她上留言版是為什麼呢?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風箏

    漂泊過千山萬水

    抬頭望天不是熟悉底蔚藍

    “在尋找什麼呢?”

    風兒在我耳畔輕聲呢喃

    “覓一雙溫暖的小手

    曾經緊緊系我以細線

    一日放了手

    從此流浪是不醒底夢魘。”

    黑夜悄悄席捲人間

    我寐於星子閃耀底光輝

    明日越過最高底山巔

    又是一段未知的冒險

    我已憔悴我已疲倦

    等待何日風起

    推我以歸鄉底航線

    不愧是奇奇!他的文采還和從前一樣美麗,只是他詩中蘊含了什麼暗示呢?

    再看一眼留言版,才發現留言下面附了句短短的話——

    PS:風箏星期天早上九點鐘在二二八公園的老地方等待風箏的主人。

    是哪個星期天早上?貝芯查詢一下留言時間,正是她寄出辭呈的那天。

    這當中已經過了好幾個星期天,他該不會每個禮拜都去等吧?

    不管了,乾脆回他篇更絕情的留言,讓他從此死心!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風箏的主人

    曾經我緊握一團細線

    線的那端系著對他的眷戀

    然而一日風起

    他卻翩然而去從此斷了思念

    也曾想過等他回首

    但寂寥傷我以憂

    孤獨傷我以愁

    暗夜裏心上染著滿滿的秋

    再不奢求他的溫柔

    此刻我已不再迷惘

    只願完整想他一遍

    再將他遺忘

    寫完留言她原本想貼上版面,但在按下確認鍵時又躊躇了。

    真的不願和他重修舊好嗎?他自稱為漂泊的風箏,正等著她領回哩……

    其實認真想想,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鬧什麼彆扭……

    算了,就別理他吧!

    **********

    這個星期天還是等不到貝芯人吧!

    桓奇拿著一束玫瑰花,站在二二八公園的噴水池旁,淡淡歎了口氣。

    原來她依然不想看留言,也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咳咳。”貝芯走到他身後咳了兩聲,提醒他人來了。

    “貝芯!”桓奇迅速回頭,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

    她果然來了!不枉費他這幾個禮拜來的等待……

    “我是貝貝。”貝芯看到他手中的玫瑰花後提醒,又是一股淡然的酸意湧上心頭。

    那時候,她以貝貝的身份要求他帶一朵玫瑰花,他都不肯照辦;今天因為知道貝芯就是貝貝,所以就帶了這麼一大束玫瑰。

    貝貝,還是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哪!

    “嗯,貝貝。”

    見到他這麼合作,貝芯也不好意思再給他臉色看,默默接下了那束玫瑰花。

    “你現在在當記者嗎?

    “是呀,真是倒楣!居然得跑國會線。”貝芯搖搖頭。

    以前當國會助理時有桓奇罩著,她根本不用進立法院。沒想到卸下國會助理的身份,她反而得勤跑立法院,真是傷腦筋!

    “記者的工作很辛苦吧?”桓奇見到她蹙眉抱怨的可愛模樣就不禁淺笑,另一方面也心疼起她。

    記者過的不是朝九晚五的生活,而是朝五晚九的生活。

    “還好,反正月休八日了又可以跑東跑西的……”貝芯自嘲說道。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教她沒本事考上高考,又一時賭氣辭了國會助理的工作。

    桓奇聳聳肩回給了她一個神秘的微笑,讓她頓時止住了話頭。

    該死的!她還是喜歡他的笑容,和他眼眸深處那股說不出的淡淡憂鬱……

    “還在拍照嗎?”桓奇將話題導向她最有興趣的攝影。

    不知這段日子來,她是否依然拿著他送她的尼康相機四處捕捉景物?

    “沒……現在哪有時間呢?”貝芯搖搖頭。

    “不想得攝影大獎啦?”桓奇提醒她。這可是她常掛在嘴邊的夢想呢!

    “那你的諾貝爾文學獎呢?”貝芯迅速回嘴。

    話一出口,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對了,那台尼康相機……”

    桓奇的話才剛出口,貝芯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見。

    原來他提到攝影是有預謀的,她怎會忘了那台相機是他送的?

    “原來你要我出來就是為了那台相機啊!大不了還給你……”貝芯話才出口就後悔了。就算她不再碰攝影,但那台尼康相機曾經為她圓了個夢,即使最後她沒得獎。“呃……算我跟你借錢買的,等我這個月領到薪水後再還你錢。”

    她到底在說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沒教她把相機還給他呀!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以後別再邀我出門。”

    不待他作出回應,她自顧自說完就轉身跑開,沒讓他有任何辯解的機會。

    其實她心底明白他不是那個意思呵,只是她莫名其妙地就想抗拒他的關懷……

    一瞬間,她忽然又希望他是那個冷漠的“奇奇”,而非這個溫柔的桓奇。既想被人疼愛,又想保持距離,這種若即若離的想法還真是矛盾……

    事實上,她早就明白,問題從頭到尾都出在她優柔寡斷的個性上,和桓奇一點關係也沒有。

    **********

    貝芯先是躺在床上準備睡個回籠覺,在翻來覆去一陣子之後,她霍然起身。

    突然好想再上一次留言版,再看一次那屬於風箏的低語……

    呵,居然出現了一篇新留言,她睜大眼睛仔細看——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我們結婚吧

    To貝貝:

    我們結婚吧,就這樣。無論你答不答應,都打電話來通知我。

    他真是個心急的傢伙!她都還沒同意和他重修舊好呢,他就急著向她求婚。

    到底該不該答應他呢?

    貝芯下線後從抽屜拿出好久沒用的尼康相機,將鏡頭對準窗外澄澈的藍天。

    這樣晴朗的天氣是不是提醒她該拋開心中陰霾,認真地面對現實的生活?

    對了!就這樣做吧!至於“奇奇”欠“貝貝”的公道,以後她再一點一滴向他討吧!

    下定決心後,她拿起話筒撥了他家裏電話,她在嘩一聲後開始留言……

    **********

    桓奇在工作告一段落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一進門就注意到電話答錄機上有留言訊息。

    他鬆開領帶,再按下播放鍵。

    “桓奇,我是你老爸,上回你證交稅的質詢稿……”

    “主任,我是蘇彥榮,你上次吩咐的預算書……”

    惱人的公事連他回到家都不放過他!

    桓奇歎了口氣,正想關掉答錄機時,最後一通留言開始播送——

    “喂,我是余貝芯!”

    聽到她熟悉的嗓音,桓奇立刻緊張地豎起耳朵。

    “……咳咳,關於你在留言版上問的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

    桓奇的聽覺神經更敏銳了,但此刻卻傳來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

    是錄音帶壞了,還是她不想作決定?

    過了幾秒鐘,她的聲音又從答錄機中傳出。

    “……尼康相機的一萬兩千塊,我不用還了吧……”

    不用還了?這是什麼意思?

    接著,貝芯的聲音又傳入他耳際。

    “反正以後你的就是我的,不過我的還是我的喔!”

    桓奇頓時興奮起來,此刻他管不著明天的工作了!他馬上沖出家門,立即驅車前往貝芯的家……

    --完--

尾聲

    一年後

    大街上,修長的身影急忙奔跑。向飛翼抹去額上汗滴,正通往回家的路上。

    他急著回家開車,好趕到裴妍雨的公司去。今天是她回國的日子,陸延世告訴他,她回國會先進公司報到。

    沖!向飛翼從巷外大街的店面一路奔往家門。

    他開了一家意式餐廳,就在距住家不遠的地方。裴妍雨離開臺灣之後,他也離開吉普生廣告,揮別那種把全部時間都埋沒在工作裏面的生活。

    他沒有再涉人與廣告相關的行業,反而開起餐廳、請幾名員工,他更有自主的時間,可以過好他的生活。

    起碼,也才有餘力為另一個人付出。

    步履拐人他家的小巷,但他家門前一抹纖纖身影,讓他跟蹌地頓下急急奔跑的腳步。

    他大口喘氣,瞪大了眼眸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他家的桂花樹前,專注沉思。向飛翼幾乎紅了眼眶、激動到差點落淚,但他克制著,安靜地站在原地望著她。

    裴妍雨的頭髮留長了,那略卷的弧度輕盈被在肩上,看起來增添了幾分成熟。

    她瘦了點,但仍讓他一眼就能認出她。

    妍雨……依然是他的漂亮寶貝。

    裴妍雨尚未察覺後方的注視目光,她扯落一朵桂花,放在鼻前輕聞,過往回憶湧上心頭。她眼眸含笑,同時也浮上淚霧。

    眨眨眼睛、淡去眼眸那片朦朧,她抬頭看著三樓頂—那兒,滿滿都是她跟向飛翼的甜蜜過去。

    她移動腳步,想要踏上樓去好好重遊舊地,緬懷不能淡忘的種種眷戀。但是轉身時的眼角餘光,瞥見了後方駐足的修長身影。

    她的心跳驀然亂了節拍,她張大了小嘴急忙回眸確定——

    “向……”喉嚨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現在這時間,向飛翼怎麼沒在公司上班?怎會出現在家門前?她以為勢必不會遇到他,才在下飛機後先往這兒來,沒想到竟會遇見他。

    向飛翼靦腆地扯開了笑,然後舉步向她走近。他的步履緩慢,似乎害怕這是無法接近的夢境,害怕走得太急夢會醒得太快。

    然而,這不是夢。他已經站定她面前,可以感覺到她紊亂的呼吸。

    “好久不見。”他欣喜地綻開笑容。

    “好、好、好……”妍雨笨拙地說不好完整的句子,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還未自意外中平靜。

    見她如此困窘,教向飛翼忍不住糗她。“How、How、你到底在How什麼?Howareyou?去了趟美國,問候起來也變得洋化了嗎?”

    裴妍雨倒抽了口氣後笑出聲音。“好久不見!”她終於能夠自在說話。

    但是,望著他,她竟想不出還能繼續說些什麼。

    向飛翼亦是。雖然僅是經過一年,但這當下,彼此之間蒙上了一股滄海桑田之感懷,他曾經想過千百次要說的開場白,連一句部派不上用場。

    “陸延世那傢伙誤報了消息,害我急著回來開車,想趕到你公司去。”向飛翼只好故意埋怨著,試圖讓他們之間輕鬆一些。

    “陸延世?你跟他有聯絡?”她訝然問道。看來,是陸延世出賣了她歸國的消息。

    “嗯哼。”向飛翼挑挑濃眉。“他沒告訴你?”他是明如故問,他跟陸延世有默契,都有意不讓她知道他們的交情。

    少了裴妍雨,他倒是多了個知己。

    裴妍雨去美國後,陸延世主動約他幾次,兩個男人偶爾到向飛翼常去的那間小酒館喝幾杯,對彼此越來越欣賞,互動也慢慢頻繁了起來。

    他常常可以從陸延世口中得到她的消息,也知道她對他一直沒有忘情,裴妍雨與陸延世聯繫的?e-mail,陸延世都一封不漏轉寄給他。

    “他……跟你提過什麼嗎?”她不安了。

    在她與陸延世聯絡的郵件中,傾訴了不少她對向飛翼的思念的情感,該不會連這些,陸延世都背叛她,透露給他知道吧?

    裴妍雨隨後就發現,事實往往就是人們最害怕、最不願意的那樣!

    “要到我開的餐廳坐坐嗎?就在巷口右轉不遠的地方,我店裏的咖啡很不錯,算是遠近馳名唷!”向飛翼避而不答,開口邀約。

    而她在他這等回應下,知道自己有九成九的可能已經被出賣。她懊惱咬唇,暗暗咒?陸延世那臭男人。

    “你……什麼時候開起餐廳來了?”她紅著臉、別開頭去,窘迫地問起。

    她那些情意與思念,他都經由陸延世清楚知悉了吧?這教她怎麼面對他。

    “你走之後一個月。”向飛翼知道她何以羞害尷尬,好笑地覷著她的反應。

    這些日子來,透過陸延世,他知道裴妍雨對他沒有忘情。也知道關於那變心的誤會,妍雨是全然釋懷、相信了他,已經不在意。

    這種種一切,不知道有多麼讓他歡喜,他歡喜得等待她回來,歡喜得朝氣蓬勃度日。

    他知道,等她歸來時,她將再無多餘顧忌,會忘了那段傷心過去,重回他為她敞開的臂彎裏。

    裴妍雨偏著頭想了想,納悶問道:“那……吉普生呢?你沒去上班了嗎?”對他這一年來的情況,她是完全不瞭解,也忍著不敢打探。

    “早離開吉普生了,你走後的一個禮拜,我就遞了辭呈。”

    她為他惋惜,慌張地說著:“可是,你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升上總監的位置,你……還有餘采衣……”

    她還記得,他對他的事業有多麼在意,他兒乎是卯足了氣力,在與自己的創意搏鬥著,怎麼能說放就放?而且,餘采衣可以給他優握的機會,他為什麼不把握這飛黃騰達的大好時機?

    “不要再提餘采衣,那女人害我們的誤會差點沒辦法解開,我是巴不得見她一次就砍她一刀!”他恨恨地說著,裴妍雨讓他給逗笑了。

    她笑後一歎,又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你最愛的廣告生涯?”

    “為了你。”向飛翼語重心長告訴她,並以深深一記凝視,傳遞他這一年來的所有用心與感情。

    “……”她說不出話來。

    她自然懂得他的用意,以前,工作占去他全部生命,讓他的生命再也無法多分一些出來給她,所以讓她寂寞得要命。

    但是……為了她?他為什麼有十足的勇氣、以這樣的結果等待她?畢竟那時他們已經分手,她也沒有因為遠行留下承諾,她以為……兩人的一生,從那時候就不會再有交集。

    “感動得說不出話嗎?還是不喜歡我開餐廳?”向飛翼望著她,低柔問道。

    他克制著擁她人懷的衝動,不敢太急,其實……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曾經鬆手一次而失去的幸福,再要握上時,那是多麼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裴妍雨悄悄掄起雙拳、不由得淚眼婆娑。他一溫柔,她就絲毫不能抗拒。

    他凝視著她眸中閃閃的淚滴,心悸得緊。他想,妍雨已經願意再度接受他了,是吧?

    “不過,你從美國進修回來更有料了,以後是高薪的秘書主任,會不會嫌我只卉了家小店沒出息?”他打趣說道,為他後續的臺詞鋪路。

    裴妍雨羞於回答他這直接而帶著暗示的問題。“去你的餐廳坐坐吧!”含淚瞳了他一眼,她舉步走開,揩去眼眶冒出的水氣。

    向飛翼看著她羞赧的模樣,才慢慢跟上她的背影。

    “妍雨……”他在她後頭輕喚。

    她的肩頭顫了下,並沒有回眸,但他知道她聽見了,他以同樣輕柔的音量吐了句話:“跟我結婚吧!”

    裴妍雨停下腳步,眼眶旋即又是一陣徑熱。她緊緊抿著唇,既甜蜜又揪心地承受這份出她意料之外延續的情緣。

    向飛翼站在離她身後一段距離外,繼續溫柔說道:“結婚之後,我們去韓國度蜜月,我帶你去追星。”

    她回眸膛笑道:“我現在已經不迷韓國明星了。”

    當她回首面對他,心中澎湃洶湧的情感,便再也不能自抑;向飛翼含笑敞開了雙臂,她落淚跨出腳步飛奔,然後環上他的頸子,將他緊緊擁住。

    他萬分雀躍地擁著她旋轉,她帶著眼淚笑顏逐開,兩人的笑聲飄散風裏,她的淚花也碎在風中。

    落葉紛紛、隨風飛揚,裴妍雨飄逸的裙擺,正舞出她的幸福。

    一完一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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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6:04 |只看該作者
<候補未婚妻>


楔子

    大宅客廳裏,四名中年人嘮叨地討論個不停。沙發兩端,坐的分別是杜父、杜母、喬父、喬母。

    喬母無限唏噓地說道:「頭疼哪,我家喬玲瓏那丫頭有夠死心眼,愛她那個學長七、八年不敢表白,到現在還不肯交男朋友,真讓人操心欸。」

    杜母也哀怨大歎:「我家杜磐石那傢伙不也是癡心漢一個,哼,誰不愛,偏要單戀他那個學妹,我怎麼看都覺得等不出個什麼結果,都幾年了?!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結婚、讓我抱孫子?」

    死心眼女主角與癡心漢男主角的父母相交多年,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串串門子、聯絡感情。

    喬母突發奇想。「這樣吧,咱們湊合著用,妳家兒子就跟我女兒送作堆吧?」

    杜母雙眼雪亮地附和。「耶?我怎麼從來沒想到?好主意!」

    喬父、杜父相覷一眼,其中一人開口:「這樣……不好吧?他們年輕人認識那麼多年都沒自己湊合在一塊兒,何況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他們還年輕嘛,妳們操心得太早了……」

    男人的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女人們根本沒聽進去,只顧著如何推波助瀾。

    「嘖,算起來他們也好幾年沒見面了,不知道見了面會怎樣?相親他們鐵定不肯吧?老掉牙的,搞得大家都彆扭。唔……讓我想想該怎麼做……」

    「哎唷,都什麼時代了,還搞相親那套?太慢啦。很簡單嘛,把他們搞在一起同居,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他們朝夕相處總會迸出火花。」

    噢!還火花咧。這個提議勁爆了點,男人們簡直是聽不下去了。「老太婆,妳是韓劇『火花』看太多喔?」

    「住嘴,查某人在講事情,查甫人不要插嘴。」女人警告幾句,又興沖沖地繼續討論。

    「噢呵呵,最好我兒子把妳女兒的肚子搞大,生米煮成熟飯,哇哈哈——」

    「對對對!」女人們笑得花枝亂顫、合不攏嘴。

    「嗄?怎麼可以拿我們女兒的清白開玩笑?」哪有人把自己女兒送去給別人搞大肚子的?

    另一個男人也忍不住插嘴了。「老婆,妳是想抱孫子想瘋囉?」

    「囉唆!」老婆大人威嚇凜凜地斥喝一聲。「老頭,你給我住嘴,不要打斷我們的靈感。」

    女權當道,男人滾一邊。老公公閉上嘴,兩個老太婆依舊說得眉飛色舞、口沫橫飛。「對啦、對啦,同居不錯呀,現在的離婚率那麼高,總要試試看,才知道合不合用。」

    「試用之後如果不合用,可以退貨吧?」慘喲,竟有人把兒女當作商品買賣一樣討價還價,庫存出清也沒這麼可憐。

    「哎呀,三八!退貨也不幹我們的事,只要負責把他們弄在一起就好了咩,其他的就靠他們自己啦!」

    「啊哈哈!說得也是。來、來、來,喝茶啦,未來的親家,乾杯、乾杯!」

    這對可怕的母親今日便這麼說定了,要將他們最頭疼、最搞怪的兒女送作堆,未經當事男女同意,私下協議好、準備安排他們同居。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誰教那兩人雙雙為了樁不知道何時才會開花結果的暗戀情事,發狠當起拒婚一族,老像個愛情絕緣體,在父母面前晃來晃去,讓他們如此傷神,實在狠心,只能說那兩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是自食惡果。

    哼,也不看看他們是誰生的?看看誰才是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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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某個週五的晚上八點——

    喬玲瓏一步步踏上樓梯,欲回到租賃的住所。她在新竹科學園區工作,為了上班方便,獨自在園區附近租了間舊式的二樓小公寓。

    停下腳步,她看見家門前正要離去的家長們。

    喬玲瓏詫異,趨前問道:「爸、媽,你們來幹嘛?」

    這時間,他們應該待在臺北家裏看八點檔的「天地有情」才對。她在新竹獨自租屋這麼久,父母來探望通常都會選在她假日休息時,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把她父母給吹來了?

    沒料到離去前會遇上女兒,喬母吞吞吐吐地敷衍道:「沒什麼事啦,正要走。那個……玲瓏啊,妳那串備份鑰匙,我交給『那個人』囉。」

    「什麼『那個人』?誰啊?」喬玲瓏搔搔腦袋,圓眸滿是疑問,但看見久未謀面的長輩,她又驚嚷出聲:「耶?杜伯伯、杜伯母,好久不見!」

    「嘿嘿,好久不見。玲瓏是愈來愈漂亮囉!」長輩的臉上忙堆起笑意,但僵硬的嘴角並不自然。

    喬玲瓏禮貌地扯了微笑。「你們都要走了嗎?進去坐坐嘛!」怪怪的耶,她為什麼覺得這幾位長輩的表情很心虛?

    「噢,不、不、不,我們趕時間。」

    溜——四名鬼鬼祟祟的長輩,在她來不及反應以前,三步並作兩步下樓、相偕著匆忙落跑。

    「搞什麼啊?」她狐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一邊掏出鑰匙,旋開了家門。

    才踏進陽臺,她發現客廳燈火通明,往屋內看去——

    一尊男人站在裏頭。

    「啊——」尖呼一聲,她霎時被驚嚇得恍惚愣住,是她走錯門了嗎?「噢……對不起、對不起!」迭聲道歉、忙要退出門外。

    但是,不對呀。這是她家、她手上拿的鑰匙開了自家的門,為什麼她要出去?

    砰——陽臺的落地紗門一推,她站在門口插腰瞠目。

    裏頭那男人長得高大、盤據她家小小的客廳,像只大老虎正在棲息。老天,她的香閨被人入侵了!

    右手刷開幾綹擋在眼前的長髮,喬玲瓏張大嘴、猛眨眼睫,確定眼前所見並非幻影。

    等等,那人看起來好面熟?!「杜、磐、石——」她扯著喉嚨大叫,邁開短腿、沖進客廳。「你、你、你,你不是去美國了嗎?」

    他們念的是同一所大學,杜磐石早她兩屆畢業,當了兩年兵之後便遠走他鄉留學去,她跟這傢伙算算也已經有六年多沒見了。

    「回來三個月了。」杜磐石懶懶地睞她,臉上掛著戲謔的笑。

    「回來三個月了?」喬玲瓏雙手盤胸,斜睨著他;視線一瞥,瞧見他腳邊有兩個超大的行李箱、另外還堆了幾個紙箱。「這是怎麼回事?」

    她瞪住家裏那些突然多出來的行李與紙箱——那些根本不屬於她這裏的東西。自然,那是他帶來的。

    杜磐石寬肩略聳、雙手一攤,慢條斯理說道:「還看不出來嗎?我搬來跟妳一起住。」

    真是無奈複無奈,這可是他老媽的詭計;但即便受了迫害,被強迫著趕進喬玲瓏這兒,他依然老神在在。

    一來,他跟喬玲瓏自小就認識,相處起來跟一般兄妹沒啥兩樣。二來,被迫搬遷對他工作並無影響,反而占了地利之便;這裏離竹科只有幾千公尺,縮短了他的上班路程。

    「跟我一起住?!」喬玲瓏瞬間發狂,馬上橫眉豎眼,劈哩啪啦連串大叫。「為什麼要跟我一起住?為什麼沒人問過我?難不成你是要來分租的?我這裏只有一房一廳耶!」

    他撇撇唇角,語調平穩又緩慢地回答:「這可不是我的意思,妳以為我想嗎?我今天下班回去的時候,房間的東西就已經全部被打包好,他們說要把房間改成嬰兒房,給我大嫂剛出世的女娃兒住,另外幫我安排住的地方,就這樣。」

    「所以你就來了?」喬玲瓏不敢置信地低吼。誰管前因後果如何!她家為什麼要分給他住?

    「喬阿姨說妳這裏家電、傢俱一應俱全,很方便。」自認交代得夠清楚明白,他聳了聳肩,一副無辜的模樣。

    啊咧——她這裏「很方便」?喬玲瓏看他擺出一張「古意」的無辜臉,莫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

    「叫你來住你就來啊?」沒志氣沒原則的男人!

    他依舊是那慢吞吞的沉穩口氣。「這裏的確很方便,省了不少上下班車程。」

    只是,住在這全然姑娘家香閨色調的小窩裏,他可能不太習慣。鵝黃色壁面、木質地板,傢俱大部分都是白色或粉嫩的色彩,並綴以熱情的、搶眼的紅色擺飾,儼然是專屬女人的佈置風格。

    「喂,你不會租房子嗎?為什麼你要來住、我就應該讓你住啊?」喬玲瓏暴躁地拍著自己的額頭。

    「麻煩。挑傢俱、整理房子,要花不少時間。」杜磐石開始著手打開行李,已經準備住下。「何況我媽鬧著要上吊,我要是不聽她的,過來妳這裏住,她准會鬧個沒完沒了。」

    為難之處就在這裏。其實,他哪願意擠在喬玲瓏這充滿脂粉味的香閨?要不是老媽戲劇化地玩了幾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他才不會屈服,他受不了那種吵鬧的劇碼。

    「上吊?」喬玲瓏大吃一驚,怯怯地問了聲。「她……鬧著玩的吧?」

    剛剛還笑瞇瞇的杜伯母,怎麼看都不像要鬧上吊自殺的人啊……哎……這件事真的很怪耶。

    「大概吧。」杜磐石悶悶地應了句。

    明知她老人家只是鬧鬧,為什麼還是屈服?因為他擔心老這樣玩下去,有一天真玩出什麼意外來。

    很多要自殺的人,其實本意並非要尋死,部分都是一個意外疏忽,就真的搞成自殺悲劇、翹辮子了。

    喬玲瓏眼見他已開始整理行李,緊張地嚷了起來。

    「杜磐石,你真的要住在我這裏?喂,咱們男未婚、女未嫁,瓜田李下的,會惹閒話啦!我們已經長大了,跟以前不同咧,不能住在一起嘛,拜託也尊重一下我這小女人的寶貴聲譽吧?」

    她氣急敗壞地把他才剛捧出行李箱的衣服,又一股腦兒塞回箱裏去。

    「我從來沒當妳是女人。」杜磐石停下動作,很不以為然地覷她一眼。還小女人咧!沒見過嗓門這麼大的「小女人」。「我跟妳惹不出什麼閒話,何況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也不是沒跟女人住過,除了一個男室友,其他室友都是女的。」

    他是真的無所謂。小時候,他們的媽媽就老把小孩們不分男女丟在一起玩耍,他認識喬玲瓏十幾年,從沒把她當異性看過。

    「少拿你在國外那套來唬我!」喬玲瓏尖嚷了句,一張臉氣得通紅。「國外是國外!我是中國人,非常非常保守的中、國、人。」

    「誰管妳保守不保守、外國人還中國人?我還是個矜持的東方男性咧。」他淡淡吭了幾句,慢慢打理他的家當,搬出箱內物品擇地放置。「這是妳我那雙開放前衛的爸媽做的好事,妳跟我理論也沒用。」

    她氣呼呼地雙手盤胸,大籲口氣,吹鬍子瞪眼地憤咒。「他們到底想幹嘛?為什麼要把你弄到我這兒來?」

    杜磐石略撇唇角,一笑之後垂下眼簾,低歎說道:「大概是看不過去吧。」

    「什麼看不過去?」她皺眉。

    他的語氣平靜。「用膝蓋想想都知道,妳少裝傻。妳爸媽也是,他們看不下去我們為了某個人不結婚、不談戀愛,只是我媽更嚴重,她想抱孫子想瘋了。」

    這幾天,他母親竟日在家裏鬼哭神號,氣極了疼妻的大哥在大嫂產後便結紮,嚷著杜家要絕後啦、怨杜磐石不肯交女朋友啦……念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隨後就來了這攆他出門的招數。

    杜磐石明白,還不就為了他遲遲不結婚而耍的伎倆。只是沒想到他們這會兒看上的,竟然是喬世伯的獨生女、他杜磐石認識多年的這個丫頭!

    這是幹嘛呀,指婚喔?

    抱歉得很,他認定跟喬玲瓏根本不可能,儘管家中大老們費盡心機,他還是不吃這一套,他就暫時安然住下,看他們還能耍什麼花樣。

    「你媽想抱孫子,跟住在我這裏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開卵子銀行的,不會是想找我當代理孕母吧?何況你家還有杜大哥啊。」喬玲瓏仍是百思不解。

    「我哥結紮了,他看我大嫂懷孕太辛苦,說好生了這胎女兒就不生了。」

    「啐,看不出來,杜大哥還真疼老婆唷。」喬玲瓏真是折服。

    她滿腔怒火慢慢平定,杜磐石忙細心整理他的物品,她也索性不制止,細細打量起多年未見的他。

    她輪番梭視他白淨的臉、高挺的鼻與狹長的眼眸,然後趁他站起時,在他胸膛捶上一記。

    「你變得挺結實的嘛!好象還長高了?嘖嘖,果然男人當兵以後都會變,你的樣子變了好多喔!」

    才幾年不見,他更高大、更英挺,脫去了當年的斯文書卷味,添了幾分穩重與成熟。

    而且,極富磁性的聲音依舊好聽得要命,比她最喜歡的廣播節目主持人還低沉沙啞、又迷人……這是她唯一欣賞他的地方。

    手邊閑了,杜磐石悠哉地盯著她看,看她留長的及腰頭髮、看她瘦瘦小小毫無長進的身材、看她小小的一張嘴兒和小鼻子,與她那雙圓如彈珠的眼睛。

    她真是人如其名,樣樣都小巧玲瓏。

    「喂,妳也變了。」想當年,這潑辣中帶著點羞澀的丫頭,老是一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夢幻模樣,而今,她那分少女的青澀褪去,但好象更潑辣了!

    「不過……還是沒長高。」杜磐石打橫了手刀在她頭頂比畫兩下。十幾歲時,她的身高本來到他肩下,現在只及胸下。「哎……好矮!妳的身高到底有沒有一五五啊?」她的頭髮又直又長,在視覺上硬是拉短了那原本就嬌小的身高。

    喬玲瓏恨恨地瞪他。「沒有!差一公分。」

    怎樣,她是很矮小啦,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四公分。這杜磐石真好樣的,竟敢調侃她?!一時之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學生時代,她就對他存著心結,因為他曾帶給她一樁奇恥大辱——

    當年,她托他轉交寫給暗戀學長的情書,誰知道,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寫的情書給拆開來看。沒達成她的託付就算了,還跑到她家來哈哈大笑,鬧得家人全都知道她的暗戀秘密,她惱得當場將情書搶回來、撕個粉碎。

    不過,她也沒便宜他。她醞釀著報復計畫、表面仍假裝對杜磐石十分和善,終於在臥薪嚐膽、忍辱負重了半年後的某一天——杜磐石這毫無心防的小子,拜託她轉交情書給她班上同學。

    她拆了他的信,並且在看完之後呸了兩口口水、揉了他的情書,順便偷偷出賣消息給杜伯父、伯母。哈哈!

    杜磐石知道以後,氣了好久都不跟她說話。

    自從那次之後,兩人便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即便兩人有些許交情,他當兵時她也不曾去探望過他,他出國讀書就更別提了,她連句珍重再見都沒送給他。

    她是不曉得杜磐石有沒有對她記恨在心啦,但她記著他了!杜磐石是她回想暗戀情事時,會猛然竄出來的夢魘,她一直好在乎他當年取笑她的文筆幼稚、取笑她暗戀學長、氣他在她家宣揚這個秘密。

    杜磐石猛打量著喬玲瓏,瞧出了興味。仔細感覺,其實她的神韻改變不少。

    果然時間會讓女孩變成女人,他不禁讚歎:「妳以前笨笨的、矬矬的,看起來很呆,現在好象機伶很多,講話比以前更溜了。」

    「謝謝你喔。」喬玲瓏言不由衷,顯得不太領情。「你講話的樣子倒是沒變,還是要死不活的。瞧你剛才整理行李的樣子就知道,烏龜個性還是沒變,動作一樣慢吞吞。」

    放肆!敢說他是烏龜?杜磐石不甚認同地挑眉。「我這叫溫文儒雅。」

    「哈!哈!」喬玲瓏用力訕笑兩聲。

    「是唷,你溫文儒雅,溫到追不到心愛的女人。」她的口吻奚落。「嘿嘿,你當年的暗戀到底成功了沒呀?」

    她肯定沒有,因為他暗戀的那名女子,現在很不巧地跟她在同一個單位上班,她瞧伊人換對象都已經N次,但身邊的王子從沒輪到他。

    「沒。」杜磐石心房一角被踩痛了,聲音有點悶,表情很不爽。

    「嗄——」喬玲瓏假意吃驚地倒抽一口氣。「還在暗戀哪?哎唷,你的烏龜手腳也未免太慢了,可見沉春霏——我的同學、你的暗戀情人呢,大概不喜歡你這種溫文儒雅的男性吧,哈哈!」

    杜磐石恨恨地瞪她一眼,慢條斯理回道:「彼此彼此,似乎妳的暗戀革命也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對吧?」

    瞬間,喬玲瓏花容慘白失色,她沖口就問:「你怎麼知道?」

    杜磐石愉快地咧嘴而笑,十分得意地說:「莊亦之,妳的白馬王子、我當年的同學,跟我在同一家公司、同一個單位工作。」

    「嘶——」喬玲瓏瞬間變臉,猛然從牙縫吸氣,不堪如此打擊。「你跟莊學長一起工作?你回國以後,也進了竹科?」

    「是呀,很不巧,還是妳昔日暗戀情人的直屬主管。」

    「這麼說,我跟你也是同一間公司!噢……真是造孽、真是倒楣。」喬玲瓏連連咒?。

    杜磐石倒是不曉得喬玲瓏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畢竟公司、廠房太大了,要認識所有同事是不可能的。

    喬玲瓏淨顧著叨叨碎念。「太不公平啦,你杜磐石只不過多喝幾口洋墨水,回國才多久就能坐上主管位置、領主管的薪水?我可憐的學長,奮鬥了幾年還是個小小的工程師,嗚……」

    學生時代,杜磐石、莊亦之兩人是同班同學;喬玲瓏、沉春霏是同班同學,女生們與他們不同科系、小他們兩屆。

    杜磐石喜歡沉春霏;喬玲瓏則暗戀莊亦之多年。所以他們之間巧合地交織了兩樁暗戀。

    不過,雖然是同窗,但除了杜磐石、喬玲瓏這兩人的關係較特殊,父母之間互相認識,而使他們較熟悉之外;男生與男生、女生與女生,這兩對同班同學,則只是點頭之交。

    現在可巧了,四人在畢業數年後,竟又進了同一家公司。

    不過,兩個男人所在的工程部,跟兩個女人所在的研發部相隔兩個廠房,要遇上也不是那麼容易,大夥兒的關係依然是半生不熟、沒啥瞭解。

    喬玲瓏忽然心生警惕、惡聲對杜磐石說道:「警告你喔!我現在跟學長維持著很好的友誼,我可是他的紅粉知己,你別像當年那樣搞破壞。」

    她很記恨、非常非常記恨!杜磐石破壞了她的第一次告白,害她從此再無勇氣跟學長吐露愛意,如今只能暗暗接近學長、哀怨地暫充朋友——天知道,她想做的從不只是朋友哪。

    「哈!」杜磐石冷笑一聲。「努力了這麼多年,妳竟然只爬到『紅粉知己』的地位?如果真是他的紅粉知己,他怎麼沒告訴妳,我回來的消息?何況……你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可以讓人破壞的,莊亦之永遠不可能看上妳。」

    他聳肩、挑眉,完全是不以為然的挑釁表情。

    「吼!我真是聽不下去。」喬玲瓏一副受不了的模樣。「你這只動作慢、說話慢的烏龜,講話還是那麼毒啊?哼,你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倒要看你何年何月,才能得到沉春霏的青睞。」

    「喬玲瓏——」杜磐石臉上青白一陣。

    「忠言逆耳啦,我勸你早點死心。」喬玲瓏鳥都不鳥他。她瀟瀟灑灑轉身、一頭長髮飄逸,揚起一陣香氣與漂亮的波弧。

    走至電話旁,她抓起聽筒。

    哼哼,還沒跟爸媽理論一番咧。他們怎麼可以未經她同意,就把杜磐石這傢伙弄到她這裏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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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撥通了電話,喬玲瓏劈頭就大聲嚷嚷。

    「媽,你們很莫名其妙欸,杜磐石那傢伙是沒地方住啊?為什麼把他塞到我這裏來?」

    「磐石回國之後在新竹上班嘛!老是臺北、新竹兩頭跑也累呀,住妳那裏上班比較方便。」電話那端的聲音好溫柔。

    「我管他方不方便。」喬玲瓏鬼叫著。「我的房子很小耶!他來這裏擠著,我怎麼睡覺?」

    大概是她嚷叫的音量太大,連在母親一旁的杜伯母都聽到了,喬玲瓏馬上聽到杜伯母在電話旁鼓噪了句:「一起睡啊!」

    她白眼一翻,現在是怎樣?一起睡?!這種話伯母怎麼說得出口,老人家是還把他們當小孩啊?

    再想起那兩雙老傢伙離去前的鬼祟表情。喬玲瓏瞬間領悟、終於了然,哼,原來是存心故意的啊?

    怒氣沖上腦門,她不想被強迫配對,那麼,逃回家裏總可以吧?

    她直接問道:「妳們到哪里了?回頭來載我!」

    那端,她母親推託敷衍,沉吟了半天。

    「唔……妳想回家呀?我們已經在高速公路了,快到家了耶。」隨後又扯了句讓喬玲瓏更昏頭的。「對了,玲瓏寶貝,媽忘了跟妳說,今天去妳家的時候,我順手把妳放在抽屜裏、那副我家的鑰匙帶走了,以後妳回來要事先通知喔。」

    「什麼妳家我家?我不能回自己的家嗎?妳幹嘛不讓我回家?」該死的,竟然連鑰匙都沒收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可是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耶,讓別人知道她跟男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還得了!

    「玲瓏寶貝,總之,妳杜伯伯、杜伯母,都跟爸媽談過了,要先讓妳跟磐石同居試婚,你們要是覺得合適的話,就可以結婚啦。」

    「什麼?!」喬玲瓏大吼。還真印證了她所猜想的配對這回事啊,這兩對家長未免太開放了吧。「妳說--同、居、試、婚?!」

    杜磐石的母親也湊到話筒旁。「反正你們十幾歲認識到現在了,關係匪淺,很容易培養愛情的啦。」

    喬玲瓏朝一旁那若無其事般的杜磐石憤瞪一眼。她頻頻深呼吸,平定這天大的驚嚇與怨氣。

    關係匪淺?那是父母們關係匪淺、友誼甚篤好不好!跟她與杜磐石之間扯得上什麼邊?他們只是因為父母之間的交情而認識,哪算得上關係匪淺?

    好吧,頂多再加上大學時代是同校不同系的學長學妹關係,但這也不足以成為配對的理由吧?

    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而理智。「好,媽,我瞭解妳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婚姻大事。但是--為什麼是他?誰跟妳說我跟杜磐石可以談戀愛的?為什麼我要跟他結婚?」

    喬母的嗓音比平常溫柔一百倍。「寶貝,爸媽跟杜家感情好啊,杜伯伯和伯母也很喜歡妳呀,我們當親家不是很好嗎?把妳交給磐石我很放心,相信伯母也會疼愛妳這個媳婦……

    還有啊,算命的說妳二十六歲以前一定要結婚,要不然就一輩子嫁不出去啦!妳想想,妳的幾個表妹都結婚了,只有妳……」

    那端兀自囉囉唆唆講不停,在她耳中,沒一個聽得下去的理由。

    最後,喬玲瓏掛上電話,以怨毒的眼神,怒瞪著從容自在、半臥在她沙發上的杜磐石。

    她的小窩才一房一廳,扣除前後陽臺已剩不到二十坪,多了這個壯漢就更顯得擁擠了。

    而且,屋裏只有一張雙人床,這些長輩的餿主意擺明瞭要他們難堪嘛!小時候雖然曾經睡在一起,但現在已經長大了,是該有些顧忌才對吧?

    「別恨我,如果不是時間緊迫,我也想找個比妳這兒舒適千百倍的地方。」杜磐石懶懶睞她一眼,順道流覽室內一圈,對這一室粉彩皺起眉來。娘兒們的窩,都一定要佈置成這德性嗎?。

    「你--睡客廳!」她氣呼呼地回到房間,砰地用力甩上門。

    杜磐石撇嘴。啐!死丫頭,以為他愛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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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玲瓏的單身公寓不大,除了臥房,其餘的廚房、客廳全數打通,所以活動空間還不致於太狹窄。

    這房子雖舊,但整潔溫馨;前後陽臺種滿綠色植物,室內傢俱簡單典雅,臥室有張席夢絲雙人床,色調與佈置清新柔和,是標準的單身女性住所。

    隔天早上,喬玲瓏早起。由於是假日,她閑閑地坐在陽臺的籐椅上,一手捧著村上春樹的小說、一面啃她的法國麵包配飲料。

    暖暖的日光穿透窗簾,灑在杜磐石的俊臉上,那巨大的身形佔據著喬玲瓏的客廳沙發,猶然酣睡著。

    片刻,他蘇醒、掀開眼簾。望著微微飄動的白紗窗簾,茉莉花香拂來,微風令他感到無比舒暢。

    這是一場好眠,醒來後精神飽滿。只是身體委屈地縮在沙發上一夜,還真不習慣。他略為伸展四肢、活動筋骨。

    放眼望去,喬玲瓏這小公寓裏充滿陽光,教人心情愉快。

    他前往浴室盥洗,並在她的漱口杯裏插入了他的專屬牙刷與刮胡刀,隨後踏向廚房。

    喬玲瓏聽聞聲響,在陽臺嚷了兩句。「桌上有吐司,冰箱有飲料。」

    杜磐石走至陽臺,推開紗門盤胸倚著。「妳的早餐就吃這些東西?」他皺眉,看她啃完手上的法國麵包。

    要他那麼隨便打發一頓早餐,他可不要。

    喬玲瓏扭過頭看他。「不然咧?早餐還要弄桌滿漢全席啊?」平日工作忙,她沒那閑功夫在飲食上花時間,往往是簡單打發每一餐。

    杜磐石轉回室內,打開她的冰箱,翻了些東西出來。

    「妳冰箱裏其實東西不少嘛!」懶女人,連動手下廚都懶。

    「我不知道,大概我媽昨天補來的吧。」喬玲瓏走至廚房,在他身後看了看從冰箱裏拿出的食品。

    杜磐石環顧廚房,摸熟每項設備與杯盤的放置處,俐落地開始動手,幾乎是馬上適應了這環境。

    她看他烤了幾片吐司,抹上厚厚的奶油,看他煮了壺咖啡,榨了杯新鮮果汁,又看他把煎好的荷包蛋和培根裝在盤裏、灑上胡椒。

    喬玲瓏坐在餐桌前,瞧他用刀叉優雅地切開荷包蛋,那刀子一劃,鮮黃的蛋汁流出來……她咽了咽口水,哇!好象很好吃耶。

    杜磐石覷了她一眼,慢慢嚼著煎得微焦的培根肉,然後露出滿足的神情。

    「嗯……哼哼!」喬玲瓏清了清喉嚨,克制住貪吃的欲望。雖然已經啃完一條法國麵包,但還是覺得他的早餐好好吃喔!

    「要不要吃?」杜磐石隨口問道。

    「要--」喬玲瓏眼睛一亮,很快地回答,超沒志氣。

    他憋住發噱的衝動,分了兩片吐司給她,並添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她毫不客氣吃了起來。「噢,好好吃!」

    杜磐石皺眉。「妳吃慢點。」狼吞虎嚥,真是的。

    「你吃個早餐這麼講究喔?我是一忙起來,連吃飯都隨便了。」她猛嚼著、不可思議般地嚷嚷。「哇!熱熱的酥脆吐司抹上奶油真好吃,我平常連烤都懶得烤,抹上冷奶油就塞進嘴裏。」

    「妳這怪胎,一張嘴巴胡亂塞東西吃。要注重飲食,吃得營養、氣氛好,腸胃才會健康。」杜磐石猛搖頭。

    「八股。好象我爸媽才會說的話喔!」她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反正吃下肚,拉出來的東西都一樣嘛!」雖然現在這樣的食物的確好吃太多,不可否認。

    杜磐石瞪著她。「妳衛生點好嗎?真不相信妳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我還在吃東西,妳講什麼拉出來的東西?!」

    他一副受不了的模樣,端起杯盤,移至陽臺,在桌邊一張椅子坐下。

    「呿!」喬玲瓏啐了句,在他背後吐舌扮鬼臉。

    陽臺外頭風景好,陽光和煦、微風輕揚;人行道上樹木青翠,隔壁傳來輕柔的音樂聲,杜磐石用餐愉快、心情也舒爽。

    喬玲瓏晃至他一旁的籐椅坐下。「杜磐石,你真的要住在這裏?」看他挺適應的樣子,她真擔憂。

    「這麼快就想趕我走?」他問,隨後順口回她:「放心,我會去找房子。」

    「那你媽如果上我這兒要人怎麼辦?她……要是說她要去上吊,我……」喬玲瓏不敢再說下去了,杜磐石的臉色很難看,心情似乎一下子跌落穀底。

    他沉默著,心中也矛盾盤算。

    喬玲瓏鼓著雙頰,眼珠子溜了幾圈,歎氣作罷。

    算啦,杜磐石這孝子,她料定這一問,必定勾起了他的顧慮。「暫時住著吧,過陣子再作打算,看看你爸媽、我爸媽到底還要怎樣。」

    嗯,兩人有志一同,以不變應萬變,端看那幾個老傢伙要把戲。

    桌上的行動電話鈴聲響起,喬玲瓏一聽那設定的專屬鈴聲,雙眸瞬間燦亮。

    她馬上按下按鍵接通、應答的聲音忐忑緊張。「學、學長啊?怎麼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好做作,明明她將莊亦之的號碼設定為重要來電,鈴聲一響便知來電者。

    杜磐石好奇她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溫柔面孔,好笑地在一旁問:「莊亦之?」

    喬玲瓏掩住話筒憤瞪他。「噓……不要講話!」

    杜磐石不屑地冷哼一聲。她變臉的速度還真快!

    「不好意思,學長你剛剛說什麼?」喬玲瓏柔聲說話,雙眸是晶瑩水亮、臉頰春光一般明媚,小手還猛絞著衣服下襬,嬌羞又彆扭。

    杜磐石好想爆笑出聲。瞧她這般輕聲細語的,差點就要吻上電話了。她花癡的模樣不減當年,一遇上莊亦之就丟了魂啦!

    「你說誰?」她沒聽清楚莊亦之說了什麼,又問了句。

    「嗯……」杜磐石在一旁伸著懶腰,表情壞壞的、還發出懶洋洋的聲音。

    喬玲瓏瞪他,緊張地摀住電話低聲警告他。「再吵我斃了你!」撂下狠話,繼續扮演她可人的小天使角色。

    「學長你是說沉春霏啊?我跟她……」喬玲瓏才要回答--

    杜磐石喉嚨癢,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咳!」

    「咦?妳旁邊有人嗎?」莊亦之聽見了!

    喬玲瓏連忙否認。「噢,沒、沒啊-我在看電視,那是電視的聲音。你覺得吵嗎?那等我一下,我把電視關掉。」

    她握摯朝杜磐石肩上重捶一記,氣得橫眉豎眼、咬牙切齒。他非要讓莊亦之發現她身旁有男人嗎?這樣會讓她心愛的學長誤會欸!她要保持清白自愛的聲譽,不能讓別人知道有男人跟她同住。

    杜磐石扯扯她的長髮,換來她快氣炸了的白眼。他料定她沒空、亦不敢大動作反擊,便更加故意,有時用力拉扯、有時把她的頭髮撥來掩面扮貞子。她氣得欲抓他的手來狠咬一口,卻總讓他矯捷脫閃。

    孩子氣的無聲戰爭並未持續太久。杜磐石耍她耍得高興了,得意地咧嘴笑著示威,然後邁開腳步,清洗杯盤去也。

    喬玲瓏終於松了口氣,繼續與莊亦之對話。「學長,我跟沉春霏不太熟。雖然以前是同學、現在是同事,但是認識以來說話還不超過十句,沒啥交情。學長有什麼事嗎?」

    「沒……沒什麼事。」那端的聲音有點失望。

    喬玲瓏這二楞子沒多想,隨口轉移了話題。「學長,今天放假你沒跟周小姐出去啊?」

    「分手了。」他答。

    「嗄?『又』分手了?」喬玲瓏大叫一聲皺起眉來。她屈指一算,這是莊亦之第幾段逝去的戀情?

    「什麼叫做『又』分手了?」莊亦之語氣雖是責備,卻好象摻雜著更多得意。得意於自己在愛情裏來去自如的功夫教她佩服。

    「沒。只是覺得這次還真快,那麼早就結束了。」喬玲瓏苦苦一歎。

    看來,很快就又有新的風流韻事可聽了。莊亦之喜歡跟她聊些風花雪月,她只有聽的份,永遠沒有「參與」的份,他風花雪月的女主角,永遠輪不到她,哎。

    她接著問:「那你今天要忙什麼啊?不去逛逛或看看電影嗎?」例如約她看電影呀。哎唷,她說不出口,把這期盼咽下喉去。

    「最近沒什麼電影可以看。」莊亦之回答。

    他也沒聰明到哪去,不曉得電話彼端的她,懷著小女人般的心情等他邀約,只當她是好朋友。「玲瓏,要不,我過去妳那裏坐坐,聊聊天好了。」

    聊聊--他想聊的沉春霏。莊亦之是懷著這樣的念頭。

    「來……我這裏?」喬玲瓏受寵若驚。她有沒有聽錯?

    他們在公司碰面的機會不多,連下班約在一起喝杯咖啡的機會都很少;而且學長向來只在電話中與她閒聊,今天竟然說要上門?

    莊亦之聽她口氣好象怪怪的。「怎麼?不方便?喂,我們都這麼熟了,不會不方便吧?」

    「當然、當然!怎麼可能不方便呢,呵呵……」她迭聲響應、乾笑兩聲。

    隨後,電話一掛,喬玲瓏迅速從椅上跳起。

    「杜磐石--」她急切地大聲嚷他。「你快出去!」

    她抓著他的胳膊猛推,學長要來了,她不能讓學長知道杜磐石住在這裏。

    杜磐石手上抓著洗好的杯子,差點讓魯莽的她給打破。他慢吞吞地收妥杯盤,納悶問她:「出去?為什麼?」

    「莊亦之要來我家,你不能在這裏。」喬玲瓏語氣非常驚慌。「啊!你的東西怎麼放得到處都是?快收起來!」

    她快動作跑開,在客廳裏飛奔過來又飛奔過去,忙著藏起他的物品。

    杜磐石動都沒動,笑看她手忙腳亂到處塞東西。「我幹嘛要走?莊亦之是我老同學啊,剛好敘?舊。」他故意要她。

    「少來了!」她在百忙中轟他一句。「你跟莊亦之又沒交情,就算要?舊,幹嘛不在公司?舊。」

    杜磐石聳肩。「沒錯,是沒交情。不過,在公司我也不會去找他。」他跟莊亦之不是同一個磁場裏的人類,無話可說。

    「快啦,還杵在那裏做啥?他等一下就要來了,把你的東西收一收,我不能讓他知道你住在這裏。」喬玲瓏氣急敗壞,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杜磐石可以理解她的顧慮。他撇撇唇,不疾不徐地走去,把一些可能被看出該是屬於男性的物品收妥。其實也沒幾樣呀,喬玲瓏緊張個什麼勁兒?

    她把他掛在壁鉤上的西裝、襯衫取下、連同幾條領帶塞進打開的行李箱,然後拖著行李箱跑至房內,塞進床底下。

    杜磐石跟來,皺眉說道:「妳怎麼可以把我的衣服像鹹菜一樣亂塞?」說罷,他彎下腰去,又拉出箱子。

    「你要幹嘛?」喬玲瓏一屁股坐上行李箱,恐慌地瞪他。

    「把我的衣服折好。」他徐緩說道。

    聞言,她凶他一句。「沒時間啦!你別這麼龜毛好不好?」

    杜磐石盯著她,半晌都不吭一聲,非常堅持。

    喬玲瓏看著他,末了只能頭痛地往自己額上拍了記。

    「噢……算了、算了!動作快點啊。」她屈服,屁股離開行李箱。「我要盛裝打扮一下。」她打開自己的衣櫥,忙翻著整排衣物。

    杜磐石一面折疊他的衣服、一面譏笑。「有病!在家幹嘛盛裝打扮?」

    「學長幾百年才想到要來我家,我不能邋邋遢遢的。」她很快就決定要換上一套還沒穿過的洋裝。

    杜磐石看她慌慌張張抓著衣服奔至浴室更衣,步出浴室後,又忙至化妝台前胡亂上妝。上妝完畢,她很不安地回頭詢問杜磐石的意見。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她真是緊張得快要血管爆裂了。

    「不好看。」杜磐石搖頭,實在很不習慣上了妝的她,他慢悠悠吭了句。「看起來像『如花』。」

    他忍不住想調侃她。看她「盛裝」為那人打扮,覺得好有趣。

    但說實在的,她身著水藍洋裝、臉上是粉嫩色彩,還真讓人眼睛一亮。

    化妝前後的喬玲瓏,與平日相差甚多。化妝品真是讓女人魔術般變得美麗的偉大發明,嘖嘖。

    「如花?!」喬玲瓏面孔猙獰地逼近他。「你這是在侮辱如花、還是侮辱我?」

    「哈--」他縱聲大笑,準備識相離開。「說真的,在家裏還化妝,妳覺得莊亦之不會覺得奇怪嗎?」這可是由衷的建議。

    考慮了下,她決定卸去彩妝,只抹上淡淡的口紅。

    杜磐石踏出門前,喬玲瓏又大叫了聲:「等一下!」

    「嗯?」他回頭。

    「還有這個--」她把他擱在桌上的手機拋過去。

    「喬玲瓏,妳這傢伙真粗魯!」他驚險萬分地接住,差點翻臉。這PDA手機裏可儲存了不少重要資訊,她瞻敢這樣隨手一拋,摔壞了他就掐死她。

    啐,莊亦之說要來,她就失常了。可見她對莊亦之的瘋狂愛慕不減當年,還有愈來愈嚴重的傾向。

    他真搞不懂,莊亦之那小子有什麼優點,喬玲瓏怎麼迷戀他迷戀成這樣?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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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喬玲瓏的心情很好。

    莊亦之很愉快地在她的小窩閒聊了一上午,他們還一起外出用餐,這是兩人維持幾年的友誼以來,前所未有的「進展」,她爽得不得了。

    可是很奇怪,莊亦之好象一直在提沉春霏?

    不過,往往他一出口,就被她跳躍式的新話題給打斷,所以沒聽清楚學長到底想問關於沉舂霏什麼事。他好象欲言又止?而她似乎太聒噪了?

    杜磐石一直到天黑才回家,真是委屈他了。她由衷感謝他的配合,其實他午後就可以回來,不用晃到天黑的。

    當他踏進屋內,她馬上迎向前去,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地問他:「你吃過晚餐了嗎?」她滿臉春風,難掩今日喜悅。

    「吃了。」他不明所以,喬玲瓏幹嘛突然對他這麼諂媚?

    她攆他出門回避的事情,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哪想得到喬玲瓏感激得想拜他。

    「那……要吃水果嗎?」她笑得很燦爛,滿心想報答。

    「不要。」杜磐石二話不說直接拒絕。「禮多必詐,吃了妳的水果,不知道妳下次會要我幫妳做什麼事情。」

    「哎呀!你怎麼這樣講?」喬玲瓏不好意思地睨他一眼。「我只是很感謝你的配合,因為有你的幫忙,我才有愉快的一天啊!要不你說說,該怎麼樣報答啊?我可不喜歡欠人情。」

    既然這樣……杜磐石想了想,然後,眸裏出現一絲算計的光芒。他清清喉嚨、朗聲開口:「妳的沙發好小。」

    「嗄?」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你……不會要我幫你換張沙發睡覺吧?喂,這樣有點得寸進尺喔!」

    「沒那麼狠。」他斜睨著她,不懷好意笑了笑。「昨天睡沙發睡得腰酸背痛,這樣吧,今天妳睡沙發。」

    她瞠眸大瞪,這樣還是很得寸進尺啊!

    「為什麼?這是我家耶!」她大聲吼叫。

    「是妳說要報答我的。」杜磐石說畢,像拎小雞一樣?著她衣領,輕而易舉就橫抱起她。

    「喂?做什麼啦!」喬玲瓏感到彆扭極了。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野蠻霸氣、孔武有力了?一雙鐵臂害她好吃驚,彷佛宣告著他已是「男人」的事實,不再是她當年不必費心提防的「男孩」。

    他將她往沙發上一丟。「喏--妳看看,妳的身材放在沙發上剛剛好,所以妳睡這裏。」他理直氣壯。

    喬玲瓏好生氣。她恨恨瞪視他,最後也只能窩囊地垂下頭去。

    「哼,就今天喔!」她強調。「如果你要我這樣報答的話,這已是最大極限,明天要把我的床還給我。」

    「嗯。」再說。杜磐石咕噥應了聲,並未吐出後面想說的那兩個字。

    他滿心爽快地步入她的香閨。真好,今天可以睡軟軟的席夢絲大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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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前夕,本來該是各司其職的兩個部門,在一樁研討會中見面。

    會議散場後,工程部的杜磐石與莊亦之,朝著研發部的喬玲瓏、沉春霏兩人走了過來,學長、學妹見面分外開心。

    尤其是杜磐石碰到了曾經暗戀的沉春霏,喬玲瓏也見著了夢中情人莊亦之。雙人兩組開心得要命,不知道在熱情個什麼勁。

    兩對男女錯開對談。那頭,沉春霏熱情問候昔日學長,杜磐石亦掛著喜孜孜的笑容。

    這頭,莊亦之與喬玲瓏對話,眼睛看的卻是那邊的沉春霏。

    ?舊完畢,四人腳步錯開。喬玲瓏走到杜磐石身邊,悄聲揶揄道:「怎麼樣,開心吧?這是不是你第一次在公司裏面遇到沉春霏?」

    「嗯。」杜磐石儘管興奮,卻佯裝得鎮定。他投去一抹相煦微笑、下巴輕點,與踏出會議中心的兩人道別。

    噢,漂亮的沉春霏,她美麗依舊,仍是教人喜歡。

    「喂,回魂了沒啊?」她見他依然噙著笑。人都走遠了,他還笑個什麼勁。

    「回魂了。」杜磐石掏掏耳朵,喬玲瓏打破了他的沉醉與懷舊心情。

    「你們剛剛聊了些什麼?」她好奇地問道,與他齊步踏出會議中心。

    「聊些以前讀書的事情,她問我現在住哪里,有空要來找我吃飯。」

    「問你住哪里?!」喬玲瓏驚呼一聲。「你跟她說住我那裏嗎?」好緊張。

    「沒有。」杜磐石給她一記白眼。「我有那麼笨嗎?我也要保持好我的身價與聲譽,好嗎?」

    「呼--好險。」她松了口氣。他們倆同住的事情,可萬萬不能穿幫哪!

    「不過……」杜磐石這才想起。「我剛剛給了她手機號碼,還有……住址。」

    一時高興,疏忽了。

    「噢……」喬玲瓏沒好氣地瞪他。「你怎麼那麼笨啊?要是她哪天上門找你,我看你怎麼辦!」

    他聳聳肩,覺得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沉春霏要是願意上門找他,他還覺得榮幸哩。

    「真奇怪,你到底喜歡她哪一點?」覷著他因沉春霏而容光煥發的模樣,她好生疑竇。

    杜磐石略略思考,然後挑了個他最偏愛沉春霏的理由回答:「她有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很有女人味。」

    「媽呀!你中蠱了吧?」喬玲瓏不可思議地嚷嚷,順便抓起自己的一撮發尾在他面前甩晃。「我也有一頭長髮呀,你就從沒說過我有女人味?怎麼,沉春霏是烏溜溜的長髮,我的就是拖把嗎?我看你是戀毛癖。」

    「喬玲瓏,妳講話真沒水準。」他白她一眼,伸手在她額上拍了一記。這個口不擇言的丫頭,被她打敗!

    杜磐石萬萬沒想到,沉春霏真是給足了他面子。

    她稍早才客客氣氣說要擇日請他吃飯、算是補償他留學歸來的接風誠意,今晚馬上便登門拜訪了。

    晚上七點半--

    門外,是沉春霏的倩影。她依地址尋來,按下電鈴待他回應。

    他將木門拉開一道小縫問道:「誰?」

    還好應門的是他,要不,就當場穿幫了。

    沉春霏出聲、嗓音甜美又親切:「學長。」

    「春霏?」杜磐石大吃一驚。他敞開木門,本來衝動地握上鐵門的門把準備為她開門,卻警戒地馬上縮手。不能開、不能讓沉春霏知道他跟喬玲瓏住在一起。

    他瞥見腳邊有雙喬玲瓏的鞋,下意識地趕緊把它偷偷踢進一旁的櫃子底下。

    「學長,你用過餐了嗎?我來找你吃飯,你家附近有間不錯的餐廳喔!」

    「春霏,沒想到妳說到做到啊?」杜磐石機智地拖延著。「妳等等,我……我剛剛在講電話,我收線、換件衣服。」

    「呵呵。」她在鐵門外輕笑回允。「好,我等你。」

    「馬上就好。」他推開陽臺紗門、竄進屋內,急忙沖向喬玲瓏。因為她正循著聲音而來,張開嘴巴正要說話。

    「誰--」她才吭聲,嘴巴馬上被他摀住。

    「不要出聲音。」他悄聲警告,表情出現難得的慌張。「是沉春霏。」

    「沈--」喬玲瓏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噓!」杜磐石更用力地按住她的嘴,惡瞪一眼制止她。「木門沒關,妳說話她會聽見。」

    她猛點頭,也跟著緊張起來。他這才放手,邁向裏頭去快速更衣。

    喬玲瓏在屋內打轉。怎麼沉春霏會跑來啊?

    還好雖然是同學兼同事,但她跟沉春霏一直沒混得很熟,所以沉春霏不知道她家住址,要不怎麼可能不穿幫?

    杜磐石匆匆穿過她身邊,低聲交代道:「我跟她出去吃飯。」

    他穿上可以讓自己更加帥氣的白襯衫、輕輕噴了一點古龍水。

    喬玲瓏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香氣,不禁皺起眉來。哇!杜磐石愈來愈有成熟男人的品味了,嘖嘖,好稀奇啃!

    這時,門鈴又響--

    接著傳來沉春霏說話的聲音,她隔著那扇末開的鐵門輕喊:「學長,我剛剛打電話過去餐廳預約,但是現在客滿,再過四十分鐘才有位置耶!你電話掛了嗎?我先進去坐坐吧?」

    屋內的兩人聞言恐慌地互覷一眼。媽呀,怎麼辦?

    「春霏,再等我一下。」杜磐石對門外喊了聲,心一橫,當下就揪著喬玲瓏回她房間。

    「做什麼?」喬玲瓏緊張地低聲問他。

    「進去!」他打開她的衣櫥,板著臉命令。

    「什……麼?」她瞠眸大瞪。要她躲進衣櫥?

    他默默無言,手依舊搭在衣櫥門上,神態相當堅決。雖然對她很抱歉,但情非得已,希望她能體諒。

    她瞪他一眼,算是不甘願地妥協了。

    她正想乖乖爬進衣櫥時,猛又想起。「浴室裏的東西收一下,還有,後陽臺我晾了幾件內衣褲還沒收……還有、還有,門邊的鞋櫃有關起來吧?呃……我想她應該不會去開鞋櫃……」

    她一邊說,杜磐石已經動作迅速地收來好多東西。

    「進去!」他站在衣櫥外再次催促。

    還有許多東西來不及檢查,但該掃進抽屜、櫃子裏的,全都一股腦兒藏好了,接著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喬玲瓏可憐兮兮地鑽進衣櫥縮在裏頭,忽地又想起。「還有我的皮包跟手機,在沙發上,去拿來吧。」

    哼!她很夠意思了,悉心地為他著想這些細節。

    杜磐石把她的內衣褲和幾件衣服全往衣櫥裏面丟,整團衣物罩上她的頭臉又掉下去,露出她那陰沉哀怨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那怪怪的感覺是什麼?是因為她覺得以自己跟杜磐石的交情,應該勝過他對沉春霏的重視嗎?

    為了沉春霏,他竟然要她委屈地躲在衣櫥裏……

    他把她的皮包與手機交給她,然後關上衣櫥門板。幾秒鐘之後,衣櫥門倏地又打開--

    她的粉紅色室內拖鞋K上她的頭,杜磐石幹的好事。

    接下來,他看著她的粉紅色蕾絲薄被、床單,毫不考慮就匆忙地脫扯下來,胡亂往衣櫥裏頭塞,塞得她透不過氣。

    「你--」喬玲瓏好火,差點憤叫出聲,但他砰地將門一關、也關上她喉嚨中想爆出來的話。

    接著,門又再次被打開,杜磐石惡狠狠地撂話。「我警告妳,乖乖待在裏面。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絕對不准給我出任何岔子。」

    這講話、做事都慢吞吞的杜磐石,說話從來沒有這麼快、這麼嚴厲過。喬玲瓏氣得不想搭理他。

    哼,為了沉春霏,還「變臉」這樣警告她?這見色忘義的杜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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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春霏參觀著「他」的小窩,捧著杯杜磐石煮的香醇咖啡四處移動。

    看到留學歸國的杜磐石之後,沉春霏已經心生仰慕。他變得比以前還成熟、更具魅力。細細評估,她覺得他的家世與條件樣樣都吸引著她,要找長期飯票,就該找這種的。

    以前她不太在意他,現在不同了,出社會以後的沉舂霏,已經變得更精明。

    不過,這當下她雖維持一貫甜美的笑容,但來到他的住處之後,她有點失望。

    本以為條件還不錯的他,租房子也該找間像樣點的,卻沒想到會是這種舊式爛公寓。沉春霏不禁在心中將他的行情打了個折扣,但覺得仍有觀察、考慮的空間。

    她的腳步來到窗臺前--

    「學長,你有種茉莉花啊?」女孩都愛花,沉春霏驚喜低嚷。「想不到你會喜歡園藝,呵!」

    「是啊,園藝可以陶冶身心。」杜磐石向她走近,泰然自若地「承認」這綠意盎然的窗臺,是他種植的傑作。

    喬玲瓏悄悄將衣櫥的門推開一道小縫。房子不大,躲在衣櫥的她隱約可聽見他們對話。

    嗯!喬玲瓏吐舌,很不以為然。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裝得文質彬彬似的,教她好想笑。可惜這角度沒法偷看到客廳那兩人的互動,她猜想,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如沐春風、柔情似水吧?

    「這是什麼花?」沉舂霏指著其中一株含苞待放的黃色花朵。

    杜磐石沉下臉來。他怎麼知道,那又不是他種的。

    腦筋機智地一轉,他微笑說道:「別看花了。想聽音樂嗎?我有幾張國外帶回來的CD,還不錯哦。」

    「好啊!」沉春霏也沒多想,隨他移動腳步。

    杜磐石翻取CD的同時,她坐在沙發上流覽室內。

    杜磐石心想,沉春霏大概會相當懷疑他的品味吧?

    這一屋子粉粉嫩嫩的顏色,現下簡直讓杜磐石厭惡至極;還有一些可能會讓人誤會他是娘娘腔的東西:心型抱枕、心型桌燈、心型的琉璃擺飾品……全都是噁心的紅色。這個喬玲瓏,她是想戀愛想瘋了喔?

    將CD放進音響內,杜磐石不期然瞥見一旁的心型相框。該死!喬玲瓏那個自戀狂,幹嘛在這裏放上自己的照片?!

    他趁沉春霏的視線不在這兒時,迅速拿起相框、放進抽屜裏。

    「學長。」

    她來到他身後輕喚,杜磐石迅速回神。「什麼事?」

    「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她問。

    「當然可以。」他領她過去,並且紳士地幫她開了燈。

    片刻後,沉春霏從洗手間出來,面露懷疑與尷尬的臉色。她只是看著他,也不吭聲說話。

    「怎麼了?」杜磐石狐疑地說道。她發現什麼了嗎?洗手間裏面有什麼東西是他疏忽了的?

    「學長,你一個人住嗎?」她小心翼翼問起。

    她可不希望杜磐石已經有物件了,要不,他會再度被她扣分。

    「怎會這麼問?」他試探地回問。還沒確定她在洗手間裏頭看到的是什麼東西之前,他不能貿然回答她的問題。

    「垃圾桶裏面……有女孩子的東西。」她吶吶說道。

    噢……老天爺喔,他知道了--是喬玲瓏使用的衛生用品。

    「喔!」杜磐石急中生智。「我媽今天來過。」

    去他的,反應真快。衣櫥裏的喬玲瓏一顆心本來差點懸到喉嚨,為了沉春霏的問題而緊張,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她服了他。

    沉春霏暗暗放下心,差點誤會他了。她以靦腆的笑容掩飾自己方才的過度懷疑與隱憂。「原來是這樣啊!」

    鈴--

    客廳的電話響起,杜磐石才稍稍鬆懈,頓時心中又是七上八下。因為,會打這支電話的,絕對是喬玲瓏的爸媽。

    他不能接電話。接了勢必得回答「她不在」這三個字,既是獨居,這麼回答就會在沉春霏面前穿幫;可總不能回答「打錯了」吧?喬玲瓏的爸媽認得他的聲音。

    電話鈴聲一直響……

    「學長?不接電話嗎?」沉春霏疑惑問道。

    「不接了。」杜磐石假裝瀟灑。「反正不會有什麼重要電話,妳預約的時間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該出發去吃飯了?」

    「唔……」沉春霏看看手錶。「現在走路過去差不多。」

    「那走吧?」他關了音樂,踱步至門邊,站在陽臺的落地紗門旁等待她。

    電話鈴聲斷了,沉春霏迷惑地往電話瞥了眼,並未多想。「嗯,走吧。」

    那兩個人終於要離開了。喬玲瓏心中大石放下,她四肢酸麻、都快悶壞了。

    接著,她聽見他們的腳步移動,以及陽臺那扇紗門拉開的聲音。距離拉遠了,她聽不見他們後來的談話。

    「呃……」沉春霏穿鞋的同時,看見鞋櫃旁,有雙女人的絲襪。她的動作停頓下來。

    杜磐石很難解釋了。他瞪著絲襪看,腦中一片空白。

    看他不言不語,沉春霏笑了笑、假裝輕鬆。「也是伯母的嗎?伯母好時髦,穿時下最流行的網襪耶!」她套上鞋子。

    嘴裏雖這麼說,但其實她心中已經起疑--自己可能有個競爭對手。

    「呃……」杜磐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彎腰穿鞋,想速速離開此地。

    此時,屋內隱約傳出鈴聲旋律。

    他身體一僵,慢慢站起身來。

    「什麼聲音啊?」沉春霏疑惑地看著他。奇怪,那像是手機鈴聲的聲音從哪傳來的?杜磐石的臉色怎麼那麼怪異?

    杜磐石垂眸暗咒。該死!是喬玲瓏的手機在響。

    該不會是剛剛那通電話沒接,她爸媽轉而撥她的手機吧?百密一疏哪,喬玲瓏那死丫頭為什麼沒有關機?!

    鈴聲並未持續很久。

    因為喬玲瓏已經接通。她剛才聽那兩人說要離開了,又許久沒有聽見他們對談的聲音,以為那兩人已經離開,所以她接通電話、鑽出衣櫥。

    臥室門屝是開敞的,斜對著客廳通往陽臺的落地門。

    她就這麼大而化之地站在衣櫥外頭,伸展四肢、扯著嗓門講電話:「沒啊,我在家呀!」

    陽臺門口,萬分意外的兩人看向她。沉春霏張大了眼睛、嘴巴;杜磐石則雙眼噴火、恨不得立刻宰了喬玲瓏。

    「呃?!」喬玲瓏這才發現,那兩人還沒離開?!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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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6: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個多鐘頭之後,杜磐石歸返。

    喬玲瓏早料定他的臉色一定會臭得跟大便一樣。所以,為免被惡臭波及,她早早就鑽上床去睡覺。

    誰知道,杜磐石一進門就來到她床邊,一把掀了她的被單。

    「為什麼要陷害我?!」他劈頭就憤聲責?。

    什麼陷害?說得那麼難聽。喬玲瓏從床上彈跳起來,埋怨又氣憤地瞪他。「我又不是故意的。」

    杜磐石的心情爛透了,他忍不住吼她。「妳就不能忍忍嗎?就差那麼幾秒鐘,確定我大門關上以後妳再出來不行嗎?」

    喬玲瓏更大聲地吼回去。「我怎麼知道你還沒關門?你平常走路、關門都沒聲音的,誰知道你跟她走了沒啊?」

    「妳這個笨--」他沖口想罵人,偏偏天生說話速度慢,又扯不出什麼難聽的字眼,索性懊惱地大手一揮。「算了。」

    她亦是一臉苦悶,見他為沉春霏黯然、為沉春霏跟自己生氣,她莫名其妙地氣悶、不平衡了起來。

    她挑釁地問他:「沉春霏比我重要嗎?你為了她跟我發這麼大脾氣?」也不想想他們之間的交情、也不想想她大方地讓他住下,哼。

    「她當然比妳重要!」杜磐石睨著她,冷冷吐了句。

    「你--」喬玲瓏為之氣結。這可真教人傷心,虧她當他是朋友,他竟然冷血地說出這種話。

    好!他有說這話的權利與自由,誰都重視心裏面所愛的人嘛。可是……她還是很在意,心裏頭不爭氣地難過了起來。

    喬玲瓏深呼吸、咽下火氣,聲音刻板地問道:「怎麼?沉春霏誤會了嗎?」

    哼哼,她該不會對杜磐石起了興趣吧?那就讓她誤會好了。

    「對!她是誤會了。」杜磐石冷眼睨她。

    他曉得沉春霏正對他產生好感,也約略知道她正對自己觀察評估。他多年前的一場單戀,原以為該認了、就這麼放心底;現在眼看就要有機會,卻讓喬玲瓏給破壞了。

    吃飯時,沉春霏總擺出一臉懷疑他跟喬玲瓏有曖昧的臉色給他看。

    啐!他跟喬玲瓏怎麼可能有任何曖昧。他才不會喜歡她。

    喬玲瓏急切追問:「她真的誤會了?誤會我們同居?有曖昧關係?哈哈!」

    不知道為什麼,她非常愉快。嘖,她也覺得自己的心態真奇怪,是存心看別人的好戲嗎?好象又不是……

    「對。」杜磐石粗歎一聲,坐在她床畔猛搖頭。「她怎麼會那麼愚蠢?我怎麼可能看上妳,妳喬玲瓏要溫柔沒溫柔、說身材沒身材……」

    「喂!」她忿忿地打斷他。「沉舂霏的身材就很棒嗎?她身高不過多我兩、三公分,跟我一樣也是小矮人耶!」她真不服,杜磐石怎麼可以樣樣否定她。

    杜磐石上下打量著她,很不屑地慢條斯理說道:「起碼,人家婀娜多姿、凹凸有致。」

    「去你的!」喬玲瓏粗口反擊。「她是公主、我是青蛙對吧?」她不禁為此傷心難堪,抓起枕頭往他臉上砸去。

    「喬玲瓏!妳再粗魯一點沒關係!」杜磐石惱火地揮開迎面而來的枕頭。「死性不改,莊亦之怎麼可能喜歡妳?會有男人看上妳才有鬼。」

    「我就是粗魯!」喬玲瓏不堪他重話批評,氣得紅了眼眶。「對啦、對啦,沒有男人會看上我啦,你高興了吧!」

    杜磐石覷著她瞬間泛紅的眼眶,半晌吐不出話。他把話得太重了嗎?他惹她難過了?

    他忽然覺得好歉疚。再怎麼樣,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著實存在著深厚的情誼。可能就是因為彼此信任對方、也太熟識,以為玩笑的分寸沒有底限,出口的話就欠缺考慮。

    他是無心的,希望她沒當真。

    兩人對視的當下,喬玲瓏只覺得更加難堪,她覺得他的眼神充滿憐憫。

    他那憐憫是什麼意思?批評她之後,又拿同情的眼光看她?氣死人也!

    喬玲瓏不願他看她狼狽,咬唇瞪他一眼,隨即跳下床、走出臥室。

    「妳--」他喊住她。「妳要去哪?」

    「少管我!」她那悶悶的聲音,彷佛快要哽咽。

    「喂,妳穿草莓睡衣欸……」他一個箭步追了出去,話都還沒說完,她一頭長髮飛揚,甩了個好大的弧度。

    砰--大門一關,喬玲瓏忿忿地踏出家門。

    出門後她就後悔了。

    為什麼是她離開?那是她家耶,要走也該是杜磐石滾蛋才對。

    而且穿著睡衣能晃到哪里去?她出門沒有帶鑰匙,又拉不下臉按電鈴,只能在樓梯爬上爬下,然後登上無人的五樓樓頂。

    他是料定她穿睡衣跑不遠,是吧?不然怎麼可以混蛋得安然待在屋內。

    她在屋頂吹了整晚冷風,除了氣他所說的話之外,也覺得納悶,她什麼時候竟計較起自己與沉春霏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根本是失常的表現,她討厭自己變得小家子氣。

    她不該在意杜磐石對她的觀感才對,會不會……她其實很重視存在她生命中這麼久的這號人物?

    待在屋內的杜磐石,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雖然氣她,氣她出這紕漏,壞了他在沉春霏心中的單身行情,卻也對於惹她生氣的言語而感到歉意。

    可是他就是拗著,不爽先求和,所以沒追出去。

    認識喬玲瓏以來,她只跟他發過兩次脾氣,一次就是今天這衝突,一次是學生時代他偷看她情書那次。

    其實,那次他在事後也有反省過,拆閱她要自己轉交的情書的確很不道德,他不該太好奇。所幸她後來沒跟他計較,讓他不至於感到那麼罪惡。

    只是她好賊!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也偷看、甚至丟掉他寫給沉春霏的情書啊,所以扯平了。

    但這一次,要怎麼扯平?

    他歎息,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

    再想起沉春霏,為了她對玲瓏生氣,好象並不值得?

    他已經不是當年一頭熱的小夥子,他的心思變得更細膩、更會觀察人性了。沉春霏來這裏時,眼中掠過的那一抹嫌棄,他沒錯過。

    她變得勢利了,會以男人的財富作為首要的擇偶考量。這是他的新發現。

    不能怪她不再善良,是歲月改變了人。他仍喜歡她,只是伊人已不是當初他想像中的樣子。

    所以他還是喜歡自己年少時,印象中那個單純的她。如今人事已非,對她不一定會有所行動,大概會就這樣放在心裏了吧,當作是緬懷少不更事時所萌生的傻氣愛情……

    半夜,喬玲瓏晃回二樓的鐵門外,踟櫥著要不要按電鈴叫他開門。

    她伸手撫著門把,意外地發現鐵門並未鎖上,只是輕掩。哼,杜磐石那小子還算有點良心,竟還會給她留門。

    她悄悄踏進屋內,客廳幽暗,但他幫她留了一盞燈。

    走至沙發旁,她看他未更衣而眠。

    她應該趁他睡著時,狠狠偷瞪他幾眼。可是,喬玲瓏看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擠在沙發上睡覺,竟然有點不忍心。

    她是怎麼了?明明就很氣他,為什麼突然會同情他?

    大概……是歉疚於自己壞了他跟沉春霏之間的好事吧,所以她才會一時「良心發現」,覺得他可憐。

    她的心情好悶,瞪著他的睡顏良久,最末還是忍不住拉起他腳邊的被單為他覆上,然後才回房鑽進被窩裏睡覺。

    杜磐石並末入睡,他要等她回來才會放心。他聽見她進門的聲音,但沒睜開眼睛。

    當喬玲瓏為自己覆上那層溫暖時,他的心底有分感動。

    等她腳步離開,他才睜開雙眼。

    杜磐石盯著她的房門,眸子裏有幾分複雜的情緒。喬玲瓏這丫頭,生他的氣之後,居然還會關心他、幫他蓋被。

    他想,自己該對她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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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是假日,喬玲瓏睡得較晚。

    但未到中午,就被房外一陣聒噪聲響吵醒。她揉著惺忪睡眼踱至客廳,然後猛地清醒。

    在她家客廳喋喋不休的,不正是她老媽與據說嚷著要上吊自殺的杜伯母?

    而杜磐石沉著臉坐在餐桌那頭,安安靜靜地覬著她們。兩名婦人像一對麻雀般吱吱喳喳,非常刺耳。

    她們來到這裏之後,看到沙發上的那套寢具,忍不住大呼失望。「怎麼辦?他們沒睡在一起。」

    「這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生出『火花』來欸。」喬母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他們的兒女都是尼姑、和尚嗎?怎麼可以連一點少年人的「衝動」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就火熄了,也不用肖想什麼火花了。」杜母瞪了兒子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責備杜磐石沒有男子氣概,很不爭氣、讓她丟臉。

    喬玲瓏好無奈地開口說道:「杜伯母,妳還是把杜磐石帶回去吧?」

    「不。」杜磐石的母親猛搖頭。「我不會把他帶回去的。嘻嘻,我會跟妳媽努力來監督你們有沒有認真試婚,他就繼續住妳這兒吧,我跟妳媽下次會再來看你們的進展。」

    那頭的杜磐石搖搖頭、無聲地歎氣。他將目光投向她,神色友善、並且帶著溫柔的歉意,但喬玲瓏卻不領情。

    她別開頭去,對媽媽們說道:「媽、杜伯母,妳們別白費心機了,就算妳們把杜磐石放在我這裏一輩子,我還是不會嫁給他啦!」她堅決地表明立場。

    杜磐石聽了她的言論,心中莫名失望。他也從沒考慮兩人會戀愛或結婚,但她這種完全撇清否決的口吻,竟讓他覺得太過於絕情。他的胸口悶悶的,不曉得那種難過的滋味是什麼。

    喬母自動降低悟性,假裝聽不懂女兒說的話。「磐石你是男人,要努力、主動一點喔!我們家玲瓏是女孩子,所以有時會多一分矜持,但是你千萬不要放棄,知道嗎?」

    什麼跟什麼?雞同鴨講。喬玲瓏白眼一翻,杜磐石則愣得吭不出半點聲音。

    「我真受不了妳們。」她忿忿地拋下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板著臉。

    在杜伯母面前,她不好太潑辣,只有悶悶地隱忍下來,要不然她真想大罵這兩位母親「頭殼壞去」了。

    「磐石哪,你睡沙發多不舒服呀,就睡床上嘛。」喬母擠眉弄眼。要不是杜母想早日抱孫,她還想奉上保險套呢。「喬阿姨恩准你睡玲瓏房裏,接下來就靠你自己囉!」

    「喬阿姨……」杜磐石哭笑不得。這喬阿姨發癲哦?他雖然已不是什麼純潔小男生,但被長輩這樣誇張「明示」,總是不自在。

    「媽-夠了吧?」喬玲瓏大叫。真丟臉耶,她是沒人要嗎?母親怎麼可以這副一心要倒貼的猴急模樣。

    杜母可開心了。「我們很開放的,既然讓你們試婚,其他事情我們會睜隻眼、閉只眼啦。」

    杜磐石瞧了眼喬玲瓏那鐵青的臉色,苦笑著對兩位長輩說:「喬阿姨、媽,我看妳們還是快回家吧,玲瓏快瘋掉了。」

    真要命,這雙開明母親的心意他心領了。儘管她們非常「樂見其成」,可她們忽略了,年輕人是保守得要命哪,與她們想像中是不同的。

    兩母相偕離開。「好、好、好,我們這就走?磐石啊,玲瓏就交給你囉!」

    喬玲瓏癱在沙發上,心情惡劣得不想起身送她們。

    她們離開後,杜磐石來到她跟前。「妳打算怎麼辦?」

    「看著辦啊,怎麼辦。」她口吻僵硬,很不自在。她還在為昨晚賭氣呢,並且預謀著要對他施以漫長的冷戰報復。

    「我搬走。」他昨晚才跟自己說要對她好一點,所以若離開能讓她開心,他會搬走。「如果妳覺得困擾……」

    她脫口打斷他。「不會。」怎麼搞的?她現在反而不希望他走了?

    「真的不會困擾?」杜磐石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嗯。」她悶悶應聲,躲開他的目光,轉身返回房內。

    坐在床畔,她覺得心湖紊亂混沌、糊塗迷惘。

    怎麼她不捨得他離開呢?明明這樣生活著大家都不方便,明明他們都不想讓父母給硬湊成一對呀。

    對了、對了,一定是因為他們有這樣讓人頭疼的母親,所以彼此產生了「患難情誼」……

    好吧!那他們應該同仇敵愾,她不要跟他賭氣,放棄跟他冷戰好了。喬玲瓏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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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喬玲瓏的手機響起,她可憐的暗戀心事盡在這曲苦澀的專屬鈴聲中。

    「喂?」莊亦之的來電,讓喬玲瓏異常興奮,春風再度拂上她的臉。

    「玲瓏,有事情拜託妳。」不等話多又囉唆的她說話,莊亦之單刀直入表明,免得像之前一樣,老被她打斷。

    喬玲瓏豪爽地開口:「你說。」只要是他,什麼忙她都肯幫。

    「我想跟沉春霏深入認識,妳可以幫我安排嗎?」莊亦之出口的話,簡直差點教她當場泣血而死。

    「安排你跟……她?」喬玲瓏遭受好大的打擊。「學長,你……喜歡她?你要追她?!」

    「嗯。」莊亦之充滿柔情的聲音,在她耳中聽來多剌耳。

    學長喜歡沈舂霏?天啊!她內心一陣衝擊,很不是滋味。

    「可、可是……她……她交過好幾個男朋友了……她……」她結結巴巴、心慌意亂。

    很想說沉春霏的壞話,卻又實在無法昧著良心。她對沉春霏不瞭解,不該在人家背後胡亂批評。

    莊亦之介面表示:「據我所知,她身邊現在沒有男伴。」

    「原來你都打聽過啦?」喬玲瓏頹喪地歎口氣。「學長,你為什麼想追她?」

    為什麼自己身邊的男人都喜歡沈春霏?天真可愛又善良的喬玲瓏,就真的那麼差嗎?嗚……她好可憐。

    幾年來,莊亦之的女友都換好幾個了,為什麼就偏偏輪不到她呢?她不想永遠反復地聽他失戀時訴苦、戀愛時又充滿幸福地跟她分享哪!他的得意是她的失意,有夠哀怨。

    「我們在公司打過幾次照面,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應該對我也有意思。以前在學校雖然沒機會瞭解,但是現在這麼巧能當同事,我想……這應該是緣分吧?妳說對不對?」

    我跟你也很有緣分啊!喬玲瓏在心裏偷偷哭泣。

    學長,不要啊、不要啊。別真的把她當成紅粉知己、跟她傾吐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意,那會讓她心碎。

    當然,心是不可能碎的啦,但也夠她難受了,因為她還要裝作平靜、虛偽地連聲附和。

    「對啊,是緣分吧,呵呵。」她一定會嘔死!竟要介紹自己喜歡的人跟沉春霏認識?噢嗚……介紹個香蕉芭樂啦!

    莊亦之順著她的話,很快地說道:「我跟她的緣分,就靠妳拉線啦!」

    「可是,我跟她不熟欸!」她搬出最好的藉口來婉拒他。

    「我跟她更不熟,起碼妳熟一點嘛!看怎麼樣,妳安排安排,過陣子我們一起吃飯討論吧?」

    「喔。」她委屈地應了一聲,無力地掛電話。

    這下子,她更沒希望了,在莊亦之的眼裏,永遠沒有她喬玲瓏這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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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悶得快死了。

    假日,滿心鬱悶的喬玲瓏搭車到臺北,但卻沒回家探望父母,她在鬧區閑晃,從白天走到天黑。

    街頭霓虹閃爍,夜色中帶著涼意,喬玲瓏站在紅綠燈下等待,視線投向對街,意外看見杜磐石佇立在紅磚道上的身影。

    好巧,他也北上。

    杜磐石的視線落在車陣中,並末注意到她。她瞇眼看他,這是第一次,她凝視他這麼久,突然覺得杜磐石其實長得很好看。

    他穿著淺藍色休閒衫、米色長褲,清爽且優雅。那悠哉閒適的身影吸引了幾名經過女子的目光。

    喬玲瓏淺笑。原來他也算個有魅力的男子,怎麼她從來沒發現?

    隔著車陣、行人,她的眸子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跟隨他所有動作,一些年少往

    事浮現腦海……

    她跟他,認識多久了?

    已經忘記到底幾年了,但是仔細體會,其實他在她記憶裏的分量還真不少。

    他們知道彼此的糗事、知道彼此的癡傻愛戀,其實他們真像,都是很悶的那種性格,懦弱得不敢表現愛情的那種人。

    喬玲瓏想起兩人這些年來的可憐暗戀--

    杜磐石這大傻子,沈春霏那超級大型發電機,這次放電的對象是莊亦之啦,永遠也輪不到他這大笨牛。

    欸,還真同是天涯淪落人哪!

    綠燈亮起,行人匆匆踏上馬路穿梭而過。喬玲瓏沒移動腳步,等待杜磐石向這端走來。

    他也看見她了。杜磐石走近,立定她面前,很愉快地對她微笑問道:「妳也上臺北?回家嗎?」

    喬玲瓏搖頭。「我沒回去,只是來逛逛。」

    「我也是。」他與她相視而笑。他們好可悲,連家都不想回去,只怕那雙父母又來幾招讓人又氣又好笑的鬧劇。

    「那你現在要去哪里?」喬玲瓏笑問。她突發聯想,覺得他們是異地裏的亡命鴛鴦。

    杜磐石指了指她身後的大樓。「想去『誠品』看書。妳要去嗎?」

    「好啊。」喬玲瓏隨他踏進誠品書店。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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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7: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誠品書店裏撥放著Rain的專輯「雨的秘密」。

    氛圍舒適、樂聲讓人平靜,喬玲瓏那陰雨般的心情漸漸沉澱下來。

    兩人各據一角翻書,杜磐石看的儘是科技人、Money、遠見等雜誌。

    喬玲瓏則淨翻些花花草草、美術工藝跟裝潢雜誌,這跟她所學、所從事的毫不相干,只是休聞興趣。

    她翻書翻得高興了,來到杜磐石身側,纏著安靜看書的他窮追猛問:「喂,你看看--」

    她指著書上的工藝作品。「我想學玩紙黏土,不錯吧?怡情養性,做些小東西也許還能賣錢呢!」

    「嗯,好。」杜磐石目光瞥去,隨便掃了眼,漫聲應好。

    喬玲瓏翻閱幾頁,又念道:「玩這東西又不能賺大錢,還是算了。」她皺眉,發揮功利主義,百無聊賴地把書放回去,然後繼續尋找新目標。

    莊亦之帶給她的苦悶,暫且都拋到九霄雲外,現在她滿腦子注意力都在誠品書店裏。

    挑了本書,她安靜地翻了好一會兒,翻得高興,又抓著杜磐石問:「喂喂喂,乾脆我辭掉工作,改學室內設計好了,現在這工作我覺得很沒意思耶,從小我就對這東西有興趣。」她這會兒看的是裝潢雜誌。

    「唔,好好好!」這女人太吵了!他只顧著看自己手上的雜誌,她問啥,他都說好。

    喬玲瓏一會兒又反悔放棄地自言自語。「這東西要學個好幾年才能出師,現在建築業又不景氣,嘖,算了!」

    馬上,她又有了道新興趣。「喂!」她抓著園藝雜誌低喊他一聲。

    杜磐石看書看得專注,沒搭腔。

    喬玲瓏瞪他。「不理我?」這次發狠,把他看著的那本書給蓋了。

    杜磐石忿忿抬頭,老大不爽地瞅著她、等她發問。

    喬玲瓏興沖沖地說:「我乾脆去學庭園造景,不錯吧?你看我把家裏陽臺那些花草照顧得很好啊!可見我真有幾分天賦。來學學這個庭園造景,會讓我的陽臺更美麗。未來如果買房子呢,就要買個有庭院的……」

    「好--」他仍一徑地敷衍,也不管她根本還沒說完。

    「可是,這行好象沒啥出息耶。」她又猶豫了。

    「有、有、有,這東西現在可以考專業證照。」杜磐石想快快打發她,好能繼續看他的雜誌。

    「是喔?」喬玲瓏搔搔腦袋。

    杜磐石聽她這般虛應的口氣,終於明白她說了那麼長一串,只是「隨興」講著玩的。被她打敗,他真是見識到了。

    低頭翻雜誌時,杜磐石不經意揶揄道:「樣樣有興趣、樣樣都放棄。難怪沒有持之以恆的爆發力去追妳的莊亦之。」

    喬玲瓏臉色一沉。

    好不容易愉快起來的心情,讓他一句話給推到穀底去了。她看著杜磐石專注低垂的側臉,知道他剛剛應是無心。

    但她真想告訴他: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你的沉春霏快被莊亦之搶走了!

    可是,她忍了下來,不想讓今日變得更不愉快。

    念頭一轉,她不想再待在書店裏了。這書店裏的前途興趣,樣樣都被她說了又放棄,豈還容他一本本慢慢翻下去?

    喬玲瓏揣住他胳臂。「我們去十樓遊樂場打回力桌球!」這可不是問句,他非得答應才行。

    她需要來場體力發洩,驅逐所有的惡劣情緒。

    「妳不是對手。」杜磐石狂妄地撂下話,抽回被她挽著的胳臂,繼續看書。

    「不管。」喬玲瓏霸道地把雜誌從他手中抽起,放回架上。

    杜磐石看書的好心情完全讓她破壞殆盡,讓她拖著走出誠品。

    出了書店,恰好讓她看見一旁有家手工藝精品小店,她拉著杜磐石進去逛。

    她又對剛剛在書店內討論過的紙黏土起了好大的興趣。「你看!」

    喬玲瓏指著一面以紙黏土製成花朵、鑲成花邊的鏡子。「我的媽,這面鏡子要一萬八耶!」

    杜磐石蹙起眉來觀賞打量。「這紙黏土隨便貼一貼,就可以唬弄賣這價錢?」

    「就說嘛!」喬玲瓏一副很有遠見的樣子。「如果我拿這當興趣也能賺錢。」

    他很挺她的樣子,也沒給她「吐槽」,反而豪爽說道:「好啊,那妳去學,以後妳要想開間小店,我投資妳。」

    他這麼慷慨,她反而為難了起來,百般找藉口。「好是好啦……可是,我怕我光顧著捏、顧著玩,不做生意。」

    他當然也知道,認識她又不是一天兩天。「啐,沒半點長進,我記得妳大學的時候就說過想弄間咖啡店,我就跟妳說:妳要是開店,結果就是咖啡都被妳這老闆娘自己喝光。」

    「哈哈哈!這是一定的啦。」喬玲瓏很自然地攬緊他的手臂,笑得好高興。

    笑鬧之後,她想了想,也沒考慮就脫口而出。「杜磐石,其實,我們這樣還真像一對戀人耶!」

    話一出口,兩人突然一陣尷尬沉默。喬玲瓏暗暗咬舌,她剛剛在說什麼啊?

    杜磐石僵硬扯了扯唇角。「嗯……走!去打桌球。」

    「好。」她頻頻乾笑點頭,悄悄地縮回了自己搭在他肘彎裏的手。

    他們往回家的南下方向前進,高速公路上,窗外景物飛逝,在杜磐石平穩的駕駛車程中,她在車內猛咒?、說話顛三倒四。

    她有濃濃的醉意,因為打完桌球之後,她偕他去買醉、大喝了一攤,藉以發洩滿腔苦悶。

    當然杜磐石只是小酌,他奉公守法,不想酒後駕車。

    「死莊亦之。」她一會兒說莊亦之多好多棒,一會兒又罵起他來。

    「滿嘴咒人死?沒風度。」他蹙起眉,很不贊同。

    「你管我!」喬玲瓏憤聲回他。隨後,又咒起莊亦之。「可惡的莊亦之,混帳男人!」

    她盯著前方漸漸起霧的道路,佈滿血絲的雙眼很茫然,酒精在她體內發酵,自製能力開始薄弱,也顧不了杜磐石會不會罵她粗魯。

    「端莊的女孩子應該留點口德。」杜磐石瞥她一眼。

    差點又脫口要說她粗魯沒人愛,但上次見識過她那麼在意的反應,他可不想在這當兒又惹她火大、傷心。

    「得了!」喬玲瓏揮揮手,懶洋洋扭過頭看他。「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討論『口德』,你不要說教。」

    杜磐石沒吭聲,隨她去。

    她自顧自地喃喃亂念:「哎唷……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朗誦起宋詞來了?」杜磐石失笑。他不知道她的心情有多糟,只覺得她瘋瘋癲癲。

    他車內的音響開著,收聽的廣播電臺正傳出一曲黃小號的「不只是朋友」。

    你身邊的女人總是美麗,你追逐的愛情總是遊戲……

    正當他沉醉在黃小號那低沉磁性的歌聲時,驀地聽聞旁邊的喬玲瓏一聲抽氣,然後帶著泣音跟著旋律唱了起來。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還想有那麼t點點溫柔的驕縱……」

    杜磐石仔細聆聽她唱著,也聆聽她每一分情緒的躍動。他感受到這首歌、這車廂內,皆彌漫著她強烈的情緒。

    她的歌聲撞擊著他的心版,混雜著旋律與她的悲傷,化為一種摧心的無奈。

    接著,喬玲瓏唱不下去了,這首歌引她淚流滿面。

    她狠狠啜泣,發洩似的,不顧杜磐石怎麼看她。

    杜磐石心裏一陣悸動,覺得憐憫。他不知道喬玲瓏對莊亦之的依戀像個死結般緊纏她的心、不知道她的情感原來如此深植?

    那與他對沉春霏的單戀不同。他只是喜歡,但可有可無。

    因為知道歲月會改變沉春霏,也會改變他。年少的喜歡會一直存在心裏,可是不一定會痛、不一定非得要有結果。

    「不只是朋友」--這旋律偶爾從喬玲瓏的手機傳出,他知道是她對莊亦之的心情。

    你開心的時候總是揮霍,你失意的片刻總是沉默。在你的眼裏,我是你可以依靠傾吐的朋友,你從不忘記提醒我分擔你的寂寞。

    黃小琥的低沉嗓音,訴盡喬玲瓏的情感,歌詞是那麼忠實地表達那分欲望--

    那麼簡單的……只是想跟某個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簡單的欲望而已。

    呼吸轉折間,他的心情似乎有很微妙的改變,杜磐石很清楚知道自己對她有了心疼,他覺得她好孤獨、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小女人。

    「不要哭了。」他沙啞地說,口吻透露著一絲不忍。

    喬玲瓏用淚眼睨他。「莊亦之要追沉春霏,沉春霏可能也有意思,他們也許會在一起。」

    悶在心裏的這樁事情,她還是說了。不管杜磐石聽罷會否難過,起碼,有人陪她一起落魄。

    「喔。」杜磐石只是淡應。

    與她泥濘般的心情相較之下,他反倒平靜。此刻,他心中掠過日前喬玲瓏問過他的那個問題:沉春霏比我重要嗎?

    他想,喬玲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較重要。

    至少現在,他不願意看她傷心。

    「你不難過嗎?不生氣嗎?」喬玲瓏賭氣似的怒道,全世界的人都不傷心,就她一個人傷心?!

    她哭著低吼。「我難過得快要死掉,就不相信你一點都不難過。」

    他是不太難過。所以,他該負起安慰她的責任。「把頭靠在我肩上。」

    杜磐石不說悲、不說愁,不去想自己心裏面的感覺,只是這麼輕聲喚她,並且騰出右手拉攏情緒仍激動的她。

    她在車上亂蹭,早是一頭亂髮。他取下她發上歪歪斜斜的絲帶,她任他輕扯,隨後她長髮垂下、向他輕靠過去。

    喬玲瓏細細啜泣,左臉枕著他的臂膀。頓時覺得這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收納著她的悲傷。

    嗅著她的發香、聽著她低泣,杜磐石直視路面的眼眸泛上淡淡溫柔。

    傻丫頭此刻的哀愁,若真能在他肩上盡數發洩,那該有多好?他不願意看她這樣傷心。

    喬玲瓏哭聲漸歇,喃喃問著:「你真的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嗎?不怕沉春霏接受莊亦之嗎?」

    「還沒確定,不是嗎?」他低笑。

    「可是,他們要是真的交往起來呢?」

    杜磐石以玩笑的口氣輕鬆說道:「等他們分手。」

    「哇!你好毒!」她抹去淚痕,又哭又笑地。「人家還沒在一起,你就已經詛咒人家分手。」

    「開玩笑,他們要是結婚,我們是要各包一個紅包欸。」

    「如果我們是夫妻就不必了,合包一個就可以。」她無心地說。

    他沉默幾秒,雖然知道她只是隨他玩笑,但心湖卻有著些許翻騰。「嗯,不錯的省錢構想。」他淺淺笑了下。

    這樣的氣氛讓喬玲瓏平靜許多。

    「我也覺得。」偎在他懷中亂開這樣的玩笑,其實還真怪。但是今晚,她很需要他這個朋友,她不想可悲、孤伶伶地獨攬情傷。

    歸途變得漫長,甚至有股時間靜止的錯覺。

    車子賓士于漫漫長路之上,杜磐石想起她今天說的那句話:其實,我們還真像一對戀人耶!

    既然他們對那兩人幾年的單戀都已經無望了。那麼,當戀人不好嗎?

    驀地,他為自己這心意感到迷惑,他怎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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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喬玲瓏在床上醒來,宿醉引起的劇烈頭痛,讓她撫著額頭緩緩翻身而起。

    「嚇!」好大的驚嚇。她眼睛睜開就看見床畔躺了個人。

    杜磐石這傢伙沒有半夜夢遊的習慣啊!怎麼會摸上她的床睡覺?還是……他們昨晚分明就是睡在一起?

    那麼,該不會發生什麼狗血的事情吧?

    「老天爺!」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掐著他的脖子喚他起床。「杜磐石、杜磐石!」

    杜磐石眼皮緊緊閉了閉,才慢慢地張開。

    「起來、起來、你給我起來!」她叫得好急。

    「不要鬼叫、鬼叫的。」他睜開惺忪睡眼,隨即又閉上。聽她口氣,他知道她發了瘋地擔心些什麼。「放心,我們很清白。」

    他們要能發生些什麼也不容易。念書的時候,他們也常在彼此家中睡覺,兩人的媽媽情同手足,大人們來往得很頻繁,那姐妹淘要咬耳朵或三天三夜打麻將、出國旅遊,就把他們這幾個小孩不分男女地丟在一起彼此照料。

    他爬上床睡覺是沒邪念,不曉得這丫頭已經開始會計較了。

    喬玲瓏捶他胸膛,憤聲問他:「那你為什麼睡在這裏?」

    「咳--」她那記拳頭可重了,杜磐石重咳幾下,無奈地睜開眼回答:「妳昨晚把我沙發上那床被子吐髒了,沒被子蓋,我會冷啊!」

    她疑懼地咽了咽口水。「真的?我什麼事都記不清,你可別唬我喔……」

    「我幹嘛浪費口水唬妳?」他真服了她,昨晚還要死不活的,今天又有力氣捶人了。

    喬玲瓏總算松了一口氣。欸,這老小子還沒體認男女有別、他們已經長大的事實嗎?

    算了,既然沒事就好。她再度癱了下去躺在他枕邊,一如小時候的大而化之、沒避諱。

    「我頭好痛,今天想請假。」她瞄了眼鬧鐘上的指針,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鐘頭。

    「嗯,打電話去公司,順便幫我請假。」杜磐石側身卷緊了被子,一副要繼續大睡的樣子。

    「你打。」喬玲瓏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扯往自己身上。

    杜磐石挪動屁股擠近她旁邊,分得棉被一小角。「算了,不要打。我今天不能請假,得去公司主持會議,下午工程部跟研發部又要一起開會。」他打算再小睡片刻就好。

    「又要一起開會?糟糕,這次會議我是研發部發言人,不能不去。」她乏力地一歎。「我不想看見莊亦之。」

    兩人背對著背,杜磐石聽她最後那句說得好悶,他睜開眼簾。

    「妳這樣就要放棄他了?」他出聲低問。

    喬玲瓏沒說話,眼睛也睜了開,茫然地看著她的壁櫥。

    「平常跟莊亦之的見面機會不是不多?難得可以在會議上看到,為什麼不去?多些機會相處,才有希望。」想起她的那些苦澀,他就為她心疼。

    「你現在是鼓勵我?」她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他現在還跟她講這些?

    「妳就是不夠積極。要更積極接近他,不然他就會忽略妳的存在。」

    「會喜歡就是會喜歡,不喜歡接近也沒用。」她十分消極。

    「錯。」杜磐石睡意全消,有條不紊地分析給她聽。「跟藝人要紅一樣啊,要猛上媒體,如果曝光率高,本來不喜歡的人也會變得習慣,適時表現感性,博得莊亦之感動,他就會正視妳……」

    他雖然如同一盞光明之燈導引著她、當她的軍師,心裏卻好象不是很甘願。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希望背後那個人投往莊亦之的懷抱。

    這種妒意愈來愈清晰了……這讓他心中有那麼點慌亂、那麼點無措。

    喬玲瓏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他聊,仍未動心於他的鼓勵。「可是如果沉春霏也喜歡莊亦之,那就沒戲唱了。」

    「咱們聯手搞破壞,還怕他們會在一起嗎?」好可笑!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真的是為了自己而去破壞他們嗎?似乎更多的動機,是為了喬玲瓏。

    心煩意亂,他到底在想什麼?

    「……」喬玲瓏沒說話附和他。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那麼想要得到莊亦之了。

    也許存在她心裏的,只是一種戀上一個人的感覺,而不是非君不要的感情;那種感覺可以放下、可以成全他跟別人,就如同多年來看著他身邊的對象來來去去,可她依然沒有出口告白的打算。

    當年夢幻少女心,覺得單戀好美;但現在,是不是應該學著實際一點、正視剖析自己?

    「杜磐石。」她突然喚他。

    「嗯?」他低沉哼了聲。

    「你為什麼喜歡沉春霏?」她好想與他交換想法,藉以明白自己是否太懵懂。

    杜磐石片刻沉默,慢慢地說道:「我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喜歡她了。」

    「我不相信。」喬玲瓏皺著鼻子輕笑一聲。「你少逃避,別以為這樣就不用回答我了。」

    是真的。杜磐石確定自己不會像年少時那樣,傻傻地喜歡著沉春霏了。

    「現在是怎樣?真情大告白嗎?」他笑,肩膀一顫一顫的,連喬玲瓏都可以感覺到彈簧床的震動。「那妳先說,為什麼喜歡莊亦之?」

    喬玲瓏抿唇思考了好久,在回想中緩緩開始說起:「有一次我不是得了急性腸胃炎,發燒還去上課嗎?記得吧?」

    「嗯。」他當然記得。

    「結果後來在穿堂上暈倒。」暈倒前,她意識到一雙手臂及時扶住她,醒來便看見莊亦之在她旁邊。「就是那次,學長抱我去保健室,所以我對他……」

    她有些羞赧,說起來有點愚蠢,喜歡上一個人的理由好象很薄弱。

    「嘿!那是我!」杜磐石霍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什麼?」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激動的模樣。

    「抱妳去保健室的人,是我。」杜磐石心跳有點快,他按捺著這分意外,不疾不徐對她說。

    「嗄?怎麼……可能?」她也手忙腳亂爬坐了起來,與他面對面。「我醒過來以後,看到的是莊亦之耶。」

    他吶吶地說:「我趕著要幫教授送東西,莊亦之剛好經過,所以我叫他留下等妳醒來。」

    他說罷,接下來是一陣尷尬與沉默。這真相,真教兩人心跳不已。

    他們不自在地相視許久……

    喬玲瓏先別開目光,抿抿嘴唇之後問道:「那你呢?該……該你說了。」

    「我?」杜磐石吭聲,準備好坦白告訴她。他相信他的理由絕對不會像她那麼可笑。

    「我大三那年,我們系上不是跟妳們辦聯誼嗎?」

    喬玲瓏回憶著。「去阿姆坪露營那次?」

    「嗯。」他點頭。「那天晚上,妳們一票人不是還說要去墳墓探險、看鬼火,結果我太累在帳篷裏面先睡了,所以沒去,記得吧?」

    「記得啊。」

    「那次我才喜歡上沉春霏的,因為她幫我蓋被子。」那時,他覺得沉春霏是好溫柔的女生,他一度以為沉春霏喜歡自己。

    「蓋被子?」喬玲瓏霎時倒抽了一大口氣。她疑懼地問他:「你是說……那個睡袋嗎?」

    杜磐石臉色丕變。「妳怎麼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妳還沒回來欸!」

    喬玲瓏舔著乾燥的唇瓣,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有點害怕揭曉事實的真相。

    她吞吞吐吐地說:「那……是我,是我幫你蓋的。」

    「喬玲瓏,妳少唬我!」杜磐石一口否決。「那個睡袋是沉春霏的,那天只有她有帶睡袋。」

    「沒錯,只有她帶。因為我跟她沒交情,所以我叫伊凡幫我去跟她借的,借來之後……給你蓋。」她愈說愈小聲。

    「但是我把睡袋還她,跟她說『謝謝』時,她也笑著回我『不客氣』啊!」他絕對、絕對不願意相信喬玲瓏所說的會是事實,那會教他覺得年少那場暗戀是個可笑的大烏龍!

    喬玲瓏驀地覺得好好笑。「不笑著跟你說『不客氣』,難道要哭著說嗎?」說著她乾脆抱著肚子狂笑起來。他喜歡一個人的理由也沒好到哪里去嘛。「你以為那是愛的微笑啊?哇、哈、哈!」

    喬玲瓏的取笑,教他帥氣的臉龐瞬間掠過幾分狼狽。

    「妳為什麼要幫我蓋被子?!』他惡狠狠瞪她、掐住她狂笑的臉蛋。

    喬玲瓏掰開他。「喂!我為什麼不能幫你蓋被子啊?是你媽交代我們要彼此照顧耶,那天溫度只有十幾度,你要是感冒怎麼辦?」

    沒錯,念書時,彼此家長老叮嚀著他們要彼此照顧。

    「妳……」杜磐石簡直無言以對,兩人的單戀原來是錯愛。

    一場尷尬在笑聲中解除,心裏面都有種莫名的體會,同時也懷疑那麼多年的單戀,到底值不值得?

    喬玲瓏往鬧鐘瞥了瞥。「快遲到了。」她憋著笑意提醒他。

    兩人無奈地互看一眼。「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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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本來,喬玲瓏超級期待手機響起這段旋律,但今天卻任它多響了幾聲才接。不知道為什麼,再聽這音樂時,她的心情不同了。

    很矛盾,知道當年抱著她去保健室的人不是莊亦之以後,她的單戀好象有那麼一絲走味;可是,她已經把他擺在心裏這麼多年,又好象不是那麼容易割捨……

    「喂?」十秒鐘之後,她才按下通話鍵懶懶地應聲。

    「前幾天開會的時候,妳沒看到我一直跟妳打Pass嗎?」

    「打什麼Pass。」她明知故問。有看到,只是故意忽略。

    莊亦之在那頭鬼吼了聲,連珠炮似的埋怨她道:「妳真的很遲鈍耶,我一直暗示妳,要妳跟沉春霏說話,誰知道妳老不看我,顧著講話,妳是真的沒看到我跟妳使眼色嗎?開完會又急著走……」

    「我忙著報告,而且我主管有事找我。」喬玲瓏沉著聲音解釋。

    他嚷道:「就連那一點點時間都沒有嗎?我是想說會議之後,大家下班可以一起吃飯,妳幫我約沉春霏一塊兒來,這樣比較自然。」

    「學長,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約她,之前就說過了,我跟她不熟。」

    「但是妳們在同一個單位,應該要熟。」他覺得她的回復只是一種推託。「不然,為了我,起碼妳現在可以開始去跟她混熟!」

    喬玲瓏從未發現莊亦之是這樣強人所難的人,但今天,他真讓她失望。

    她不太高興地轉移話題。「學長,我記得你跟你們工程部的周小姐才分手一個多月吧?」舊情方去,就馬上有新目標了?他真是多情哪!

    「不要提她,那女人不值得我留戀,太安靜了,跟她說話老吭不出什麼來,只會窩在家裏做家事,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沉春霏。「妳到底要不要幫我介紹沉春霏啦?」

    「我考慮看看。」喬玲瓏回他,語氣很敷衍。

    聽了莊亦之剛剛說的那些話,她驀地感到氣憤。記得當初他還說那周小姐「文靜賢淑』,非常吸引他,這會兒反倒變成他嫌棄的理由?

    「考慮看看?如果妳還要考慮,我們朋友一場就到此為止。」莊亦之聽了大為光火,氣得撂話,但說完又態度一軟、動之以情。「玲瓏,妳就幫幫忙嘛,只是牽個線而已,又不是要妳去做壞事,嗯?」

    「好啦!」她不耐煩地嚷了句。「你總要給我時間咩!」

    「嗯嗯嗯。」他迭聲應著。「那我等妳消息,OK?」

    電話掛斷後,喬玲瓏支著下巴在桌前發呆。

    她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好清醒。以前,莊亦之跟她提起一段段風流史的時候,她總是不斷在內心為他找理由,還懷著一絲絲等待,希望他有一天會考慮她。

    現在她發覺,莊亦之的戀情不斷,根本是那堅強的劣根性使然。

    假使有一天他真看上自己,那她是不是要抱著隨時會被三振出局的心理準備?

    長髮甩了甩,她決定暫時不想莊亦之的事情。站起身來,她開始忙碌,在餐桌上擺了兩套餐具,再將叫來的外燴菜色整理上桌。

    今天是杜磐石的生日。

    她想,他自己可能也忘了,她也是接了母親的電話之後才知道。

    他們的媽媽們可真有心,囑咐著、要他們別忘了一起度過這節日。

    這次她倒是很聽媽媽的話,精心為他準備慶生。

    他住到這裏來以後,喬玲瓏從來沒有為飲食煩惱過,托他的福,她連早、晚餐都很少吃外食,天天有他張羅準備著。老是讓他煮飯,偶爾她也該回饋一下。

    杜磐石下班後直接到附近的游泳池游泳,回來後,看到那向來懶惰的丫頭居然準備起晚餐,他不禁意外地趨前調侃。

    「妳今天哪根筋不對了?竟然下廚煮飯--」他走近餐桌,瞧見那一桌子好看的菜色。「看不出來,功夫不賴嘛!」

    「我叫外燴。」喬玲瓏白了他一眼。這傢伙,看不起她耶?不過那是應該的,她還真是沒那好功夫。

    「外燴?」杜磐石狐疑地覷她一眼。「叫了這麼多,兩個人也吃不完吧!」

    怪怪的。他瞧餐桌鋪了漂亮的桌布,還擺了兩根蠟燭。媽啊,現在是要吃燭光晚餐喔?

    「吃不完也得吃,飯後還有一個十吋的蛋糕咧!」隨後,她甜甜一笑。「生日快樂,恭喜你又老了一歲了。」

    「妳……」杜磐石瞬間愕然,半天說不出話。

    除了意外,還有感動。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悉心準備、幫他過生日,以往在家時,他老媽頂多煮一碗豬腳面線,象徵性地簡單打發。

    後來他當兵、又在國外念書幾年,所以已經好久沒過生日了。

    「幹嘛?感動得說不出話喔?」喬玲瓏哈哈大笑。「你千萬別跟我說你真的很感動,不然我會覺得很噁心耶,哈!」

    這點付出沒什麼嘛,她覺得這段時間他對自己不賴呀,前些日子甚至還給她不少溫情安慰,她喬玲瓏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回報得心甘情願。

    「沒有。」他否認他很感動,慢吞吞回道:「我只是害怕,怕吃不完會被妳給宰了,可是全部吃完,我可能連續三天看到食物都會反胃。」

    「沒那麼誇張吧?哈。」她瞋他一記,率先坐下,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麼,她跳開、跑去找了個打火機,點燃燭臺上的蠟燭,接著關了燈。

    杜磐石坐下,緊抿著嘴唇,怕自己太高興讓她看出他的笑。

    「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囉。」她坐定,拿起筷子,晃動的燭光照映著她愉快的臉,好象生日的人是她。

    馬上,她又放下筷子猶豫地說:「喂,我覺得,我們先吃蛋糕好了?」

    於是,她跑去端來蛋糕,一邊點亮蛋糕上的蠟燭,一邊問他:

    「有沒有好浪漫啊?」她喜孜孜地,嘴巴咧得好大。

    杜磐石看她反反復覆,根本一點事先的規畫都沒有。「一點都不浪漫,到底要先吃飯、還是先吃蛋糕?」

    「哼!」喬玲瓏皺眉努嘴。「先吃蛋糕。」

    杜磐石哭笑不得,雙手乖乖地交疊桌面,任她這霸道的丫頭決定一切。

    他看她點燃蠟燭之後,神聖般地兩手交握,好認真地開口唱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她甜美的歌聲中,杜磐石胸臆彌漫著一股喜悅的感覺,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滿足愉快。

    她以中文唱畢,又換唱英文;杜磐石看那燭光搖曳,看光影柔和了她的臉龐,看她唱歌時搖頭晃腦,看她的嘴唇、看她的笑……

    視線,就這麼定在她不斷掀合的唇瓣上,移不開了。

    胸腔一緊,他發現自己腦海裏起了奇怪的念頭-他竟然……在幻想那唇瓣的柔軟!他……怎麼搞的?!

    這複雜詭異的心緒,在喬玲瓏歌聲結束之後,也驀地截斷。杜磐石沒再繼續想下去,因為她又嚷著說話。

    「許願啊!」她笑嘻嘻地說。

    「許願?」他一愣。「我沒準備欸。」

    喬玲瓏噗哧笑了聲。「沒準備?那現在想啊。」

    「現在想……」他當真嚴肅地思考起來。「妳覺得,要許什麼願?」

    「我怎麼知道。」喬玲瓏聞言,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她抱著肚子猛笑。「哈哈哈!是你的願望,又不是我的願望。反正你就許三個願吧,兩個要說出來,第三個藏心裏面。」

    「兩個分給妳,快想。」杜磐石索性慷慨分她兩個願望。

    「不行、不行!」喬玲瓏笑著頻頻搖頭。「哪有人把願望分給別人的?你自己許吧!」

    杜磐石一歎,隨便想了幾件,然後對著蛋糕、雙手合十,挺認真地閉眼默許了起來。

    她看著他的臉,發現他嚴肅的模樣其實真好看。她微笑凝視他臉龐的線條,看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入了神。

    杜磐石霍地睜開眼睛,她慌亂地收回視線,但瞳眸裏掠過的那絲狼狽與無措,仍落入他眼底。

    他目光如炬,斜勾起嘴角。「喬小姐,妳在偷看我?」

    「哪有!」她馬上否認,瞬間燒燙了一張臉。

    「唔……沒有嗎?」杜磐石撫著下巴沉吟,故意教她更緊張。

    暗戀烏龍真相大白之後,他很清楚感覺出,兩人之間變得彆扭了,怎麼看對方都覺得怪怪的。喬玲瓏看他的眼神……也不太一樣。

    她會不會……有那麼點愛慕起他了?

    會嗎?可能嗎?他臆測著、想像著……

    喬玲瓏神色挺不自在,忙扯開話題。「你……許了什麼?要講兩個喔!」

    「一個幫我爸媽許,一個幫妳許了。」

    「幫你爸媽許身體健康唄?」她猜都猜得出來。不過,幫她許?他還真大方、對她真好咧。「那幫我許什麼願?」

    「博得莊亦之的青睞啊!」他輕描淡寫。儘管許願時並不由衷,但他真的幫她許了。

    喬玲瓏表情一僵,沉默盯著他。

    「怎麼?」瞧她臉色怪怪的。「這樣不好?」

    「不……」她嘴角蠕動了幾下,換上一張大而化之的表情。「哎呀,甭幫我許那種願望,我每年生日都許、看到流星也許、轉寄連鎖電子郵件也許,還不是從來沒實現。」她揮揮手,毫不在意,然後開始幫他切蛋糕。

    嚴格來說,她覺得再也不想傻傻地一次次許下這種願望了。

    她轉移話題,對他第三個願望好奇了起來。「那沒說出來的那一個呢?」

    會不會……是關於沉春霏?他希望自己單戀成功、開花結果、心心相印,永浴愛河……噢不,她愈想愈不開心了。

    杜磐石納悶道:「妳不是說,第三個願望不能說出來?」

    「我想知道。」她又端起女霸王的架勢。

    「不告訴妳。」杜磐石促狹地一笑。

    「杜磐石!」她威嚇著,橫眉豎眼地。「你敢不說?」

    他沒好氣瞪她一眼,假裝屈服。「第三個願望就是……給我更多個願望。」

    其實許第三個願望的那瞬間,劃過腦海的,不是沉春霏、也不是關於他自己;不是名利財富、平安健康,當然也不會是世界和平,而是--喬玲瓏要幸福快樂。他是這麼想,所以許了這個願。

    喬玲瓏聽罷,頓時傻了傻。「你真貪心。我還以為……』她說了一半便打住。

    「以為什麼?」杜磐石挑眉睨她。

    喬玲瓏訕訕地說完:「以為你會許……可以跟沉春霏戀愛、結婚。」

    「我不會許那樣的願。」他笑著垂下眼,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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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子的菜當然沒吃完,蠟燭才燒到一半,兩個人就大呼投降,放棄虐待自己的胃。

    餐桌邊,燭光輝映,兩人各據一方。餘興節目是輕柔的音樂,加上一瓶紅酒。

    IwasdancingwithmydarlingtotheTennesseeWaltz……

    音響傳出一曲西洋老歌「田納西華爾滋」,旋律優美,令人陶醉,亦勾起他們多年前的一樁記憶。

    「還記得華爾滋嗎?」杜磐石帶著一絲興奮。

    「當然記得。」喬玲瓏大聲一笑。「哈!我十八歲那一年,我媽說要送我去學美姿美儀,結果是送去學國際標準舞,你媽看了也覺得有趣,把你硬押著送來跟我一起學。」

    杜磐石介面。「沒錯,當時覺得真是好恥辱,那時候整個舞蹈社裏,就只有我一個男的。」

    「你很吃香啊,很多女生要跟你對跳耶。」她想起就覺得好笑,每次上課他老是被逼著跳足幾個鐘頭、腰差點斷掉。

    回憶讓兩人泛起微笑,他臨時起意。「溫習一下?」

    「嗯。」紅酒在她血液裏發酵,喬玲瓏一張臉蛋酡紅,將手遞給他。

    杜磐石將她牽起,拉著她左手搭上他臂膀、右手放進他手掌中。他右手越過她腋下,手掌輕扶她的背,在一曲TennesseeWaltz中,隨慢調節拍滑動舞步。

    音樂、燭光,伴著時而優美旋轉的身影。喬玲瓏多年未溫習,舞步已經生澀,他卻帶得不錯,側行步、翼步、右旋轉步……動作如流水般順暢、優美,如波浪般接連起伏。

    「妳知道嗎?很多男人不喜歡老婆婚後學跳舞。」他低頭對她說。

    「為什麼?」

    「因為肢體的接觸,最容易發生曖昧不明的情愫。男人怕老婆學跳舞之後,跟跳舞的物件偷情。」他解釋的口氣很正經,像在?述一件國家大事。

    不過……

    「喔,呵呵。」喬玲瓏訕笑,心跳漏了一小拍。

    他們不正肢體接觸著嗎?這樣的確很親昵,如他所說的,可能曖昧。

    空氣開始有些悶窒,她開始覺得不自在--怎麼覺得……心跳的感覺好強烈?

    當然本來就該有心跳,她是活人、又不是死人。但是,太強烈了,第一次這樣清晰地感覺心臟在跳動著,為了這當下的親昵而緊張無措。

    跟莊亦之站得很近時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她怎麼了?她記得青春期已經過了很久,不該像個小女生手足無措啊,更何況春天也還沒到。

    她盯著他的臉,心版一陣抽動。完了!她對他起了化學作用?!

    「以前學跳舞的時候,我們好象從來不曾對跳?」杜磐石回想著。

    「嗯。」喬玲瓏垂下臉蛋,藏起自己閃爍的眸光。「不過我記得迎新舞會上,是你跟我跳第一支舞。」

    她也想起這結實的臂膀曾經抱著她,把她送到保健室去。原來,她單戀半天,還戀錯了胳臂。是他的這雙胳臂,溫暖自己那時的一顆少女心。

    杜磐石的胸口顫動,他在笑。

    喬玲瓏納悶地仰頭看他。「笑什麼?」

    他笑著解釋。「因為那時沒人跟妳邀舞。哈!妳太矮啦,沒人注意到妳。如果我不跟妳跳,妳豈不是很可憐?」

    「哼。謝謝你的同情喔。」她冷冷說著。

    「我當然要同情妳,何況妳媽、我媽老是要咱們照顧對方。」他笑歎。「我們之間就好象兄妹一樣,妳沒哥哥、我沒有妹妹,剛剛好。」他覺得十分溫馨。

    兄妹?喬玲瓏聽他這樣說,心頭不禁悶了起來。

    不能更多嗎?

    霍地,她為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開始希望他們之間,能夠比兄妹之情還多一些……多一些其他的情感呢?!

    她的舞步開始淩亂,變得很不專心。最後,她停下腳步。

    「不跳了?」他問。

    「這首歌不適合跳華爾滋。」她隨口塘塞,移開步伐去收拾桌面,將杯盤收到廚房去。

    燭光滅了,日光燈亮了,所有浪漫的氛圍都消失殆盡,只剩下音響兀自播放著悠悠旋律。

    杜磐石看著空蕩蕩的餐桌、看著她站在流理台的背影,驀地覺得好失落……

    杜磐石準備熄燈就寢,他平躺在沙發上,這時,喬玲瓏開了房門,往沙發這兒施施晃來。

    「你要睡沙發啊?」她站在他面前問道。

    「嗯?」他感到不解,她什麼時候關心起他要睡哪了?向來他就只有睡沙發的份啊。

    她看他一臉呆愣,彆扭地說:「寒流來耶,會感冒啦!」

    「那又怎樣?」他還是不僅。

    「去房間睡啊,睡這裏太冷了。」她會被他氣死,怎麼這麼笨?她良心發現不行嗎?!

    「嘿嘿嘿!」杜磐石突然賊笑了起來。「是妳邀我進妳香閨的,可不是我有意圖唷。」

    喬玲瓏凶巴巴地斥道:「去你的,小時候又不是沒有睡在一起過,前些天也睡了一次啊,又沒怎樣!」

    「要會『怎樣』的話,妳媽跟我媽會放鞭炮,還會高興得開始準備結婚請客、印喜帖。」他邊說,已經抱起客廳沙發上的枕頭,往她房門走去。

    「搞不好還去準備小孩子的尿布、奶瓶。」喬玲瓏跟著進房,率先爬上床去,讓出好大一塊位置給他。

    「喏,睡這兒,夠大夠舒服吧。」她拍拍旁邊的位置,然後把棉被拉到下巴,也不忘留一半被子給他。

    杜磐石裝模作樣、以極度感激的玩笑語氣回道:「絕對比沙發舒服。」

    他在床上躺下、蓋好棉被,兩人很有默契地各自翻身側臥,背對著背,頗有劃分楚河漢界的味道。

    許久,喬玲瓏始終睜著眼沒入眠。

    床頭燈光暈黃,四周靜悄悄地,只有兩人微微的呼吸聲。

    喬玲瓏突然開口。「喂!」

    「嗯?」他含糊應話。

    「我可以靠著你的背睡覺嗎?」喬玲瓏話說出口,心臟猛烈鼓動。她好象已經無法很自然地跟他說話,以往的親密,如今變了調,好似摻雜了一種……曖昧。

    杜磐石聞言心底一震,半晌才回話。「幹嘛,拿我當莊亦之的替身?」他故作輕鬆。

    其實,他已察覺兩人之間在改變,或許,只是不願意去打破自然沿襲下來的關係吧,所以有好多感覺都憋著、藏著,不願去正視。

    喬玲瓏嚷嚷,不理會他說的替身玩笑。「會冷啦。」她已經翻了個身,側過來賴皮地把臉頰貼上他背脊了。

    杜磐石沒說話,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讓她舒舒服服地抵著自己的背。

    他微笑,然後合眼,想起她上次幫他蓋被,也想起多年以前露營時的那個溫暖睡袋……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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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4:3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樣就對啦!啊-哈、哈、哈、哈……」

    七早八早,尚在睡夢中的杜磐石和喬玲瓏就被這陣尖銳洪亮、高分貝的恐怖笑聲吵醒。

    兩人驚嚇得彈坐而起,詫異地揉著眼睛看向他們的母親。

    喬玲瓏恢復神智,定了定神之後憤聲問道:「媽,妳怎麼有鑰匙?妳不是把備份鑰匙給杜磐石了?」

    母親來這兒探望很正常,可是這樣一大早窮吆喝,太嚇人了。

    「三八女兒,妳媽媽我這麼細心謹慎的人,當然會複製好、放著備用啊。」喬母擠眉弄眼,笑得可開心了。「你們終於睡在一起啦,太好了!」

    兩個年輕人翻翻白眼,雙雙一癱、躺回枕頭上。

    就讓媽媽們自以為是的窮開心吧,懶得解釋。

    不過,也還好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光溜溜地見人,誰經得起這種意外入侵的驚嚇。

    「太好了,阿彩!」喬母喚著杜母的名字。「妳說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幫他們準備了?喜帖要印多少?要請幾桌?」

    「對、對,該準備了。」杜母興奮莫名。「阿春啊,我們等一下就去逛『麗嬰房』怎麼樣?」

    「好啊、好啊!」她們一副興沖沖的模樣。

    杜磐石、喬玲瓏兩人相視一眼,互相傳遞著「你看吧」的暗語。看吧、看吧!昨晚他們說的沒錯,他們真瞭解自己的媽媽。

    「磐石、磐石。」杜母連喚幾聲。「我說石頭兒子啊,今天我們搭巴士來的,你載我們回臺北,我們要去逛街,快起來。」

    杜磐石悶在棉被裏面懶得搭腔。

    直到杜母發狠掀開被子,他才無可奈何地起身。

    「玲瓏寶貝,我們走啦,妳就繼續睡喔!」那兩名慈母笑著跟她道別。

    「唔。」她悶應一聲,沒起身送她們。

    杜磐石帶她們離開之後,喬玲瓏整個早上都窩在床上。這假日,她什麼事情都不想做,只是在床上胡思亂想消磨時間。

    她在想,媽媽們的苦心,是不是可以考慮?

    她家跟他家,兩家很和諧,要是他們結婚,不啻為一樁美事,更沒有從頭適應對方家庭的問題。

    好笨,為什麼現在才發現杜磐石其實很適合她?那些對莊亦之多年的執著,似乎浪費了她大半生命?

    是的,是浪費了。不過,她對莊亦之的多年迷戀醒得如此容易,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但仔細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就像一直迷戀一個帥哥或美女明星,但卻突然看到偶像摳鼻孔,然後幻滅--道理是一樣的。

    莊亦之那沒有定性的愛情讓人不敢恭維,因此她清醒了。

    何況當年讓她產生感情的那雙臂膀,並不是莊亦之,而是杜磐石,這是事實。

    無可否認,她與杜磐石之間有些不對勁了。其實她不太明白那種曖昧是怎麼樣循序漸進產生的,只是覺得兩人愈來愈親密--跟以前不同的親密!

    是因為知道了單戀對象的失誤,還是因為他們從來沒發現,彼此其實是可以戀愛的?

    或許少了點天雷勾動地火的濃烈,但他們互相關懷、瞭解對方,單憑這樣,還不足以構成一段愛情嗎?

    可以的,對吧?喬玲瓏如此自問自答。

    但是她覺得,關係的改變不是那麼容易。她害怕去改變既定的現狀;就像寫程式,加了變數,結果就不一樣了;或是像個圓,若是哪段弧形扭曲變了形,它就不再是圓形了。

    他們熟得不能再熱,貿然改變,會不會連現下的圓融和諧都破壞掉、不再能親昵溫馨?

    所以呢,就這樣下去嗎?

    喬玲瓏煩躁地揪扯自己的頭髮,弄得像個瘋女。

    她到底是怎麼了?既然確定了情愫已生,卻又不敢對他說破或表明,怎麼這麼窩囊啊?

    拉拉雜雜地想了好多,直至中午,杜磐石打電話給她--

    「起床了嗎?」他問,用一貫的緩慢音調。

    「躺著。」她回答。「什麼事?」

    「起來刷牙洗臉,我在十八街咖啡館等妳。」

    「做什麼?」她納悶地問他。

    「妳來就對了。」杜磐石神神秘秘地,不直接告訴她。

    「喔。」喬玲瓏只能順從。

    「對了,穿漂亮點。」掛電話前,他叮囑著。

    「好啦!」她笑了。

    掛了電話之後,喬玲瓏開始著手盥洗更衣。她真的聽話地穿上漂亮衣裳,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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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磐石將車子停在「十八街咖啡館」外面等她。

    他覺得喬玲瓏近來總是若有所思,偶爾,他會捕捉到她恍惚的神情,連剛才跟他講電話時都有氣無力。他認為,她不快樂是因為莊亦之。

    不管當年抱她去保健室的男主角是誰,喬玲瓏喜歡莊亦之多年,總是個不爭的事實。雖是誤會一場,但喜歡一個人應該沒那麼容易改變吧?

    他太瞭解喬玲瓏的個性,知道她會一直撐著、不會對莊亦之告白,搞不好一輩子這樣下去。

    或許,他該推她一把,將她誘出山洞、象牙塔,他要幫她安排告白的機會。所以開車回新竹的路上,他打電話跟同事要了莊亦之的號碼,為她約了莊亦之。

    同是男人,他瞭解,被告白應該會很高興,莊亦之要是不接受,應該也不會讓她太難堪,所以,為什麼不?他認為若她主動告白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要不,那可能性永遠是「零」。

    約定時間內,喬玲瓏翩然地出現。

    他降下車窗招手,示意她到車旁。

    喬玲瓏彎下腰,看著車窗裏面的他。「中午在這裏吃飯啊?」她問,以為要一同吃午餐。

    杜磐石回答:「莊亦之應該馬上就到,妳把握這次跟他告白吧。」他為她送來這機會,其他的就要靠她自己了。

    「為什麼?」喬玲矓錯愕,臉上掠過幾分倉皇。「我不想跟他告白啊!」

    「搏它一回,要不就趁早死心;如果他追到沉春霏,妳又希望渺茫了。」杜磐石故作鎮定地對她說。

    他覺得自己實在言不由衷得厲害,可是見她為莊亦之而失落,他看著又會感到難過。

    喬玲瓏好氣憤。「誰要你雞婆?!無聊!」她都已經死心了,他幹嘛沒事給她找這麻煩。

    杜磐石板起臉來。他雞婆?分明是她有欠教訓、不懂感激。

    莊亦之來了,站在咖啡館門口張望。

    杜磐石斂起-臉氣悶、抬抬下巴。「去吧!」

    「哼!」喬玲瓏恨恨地瞪他,長髮一甩,踏離他車旁。

    為什麼他要把她推開、推給莊亦之?難道他們真的沒有一點可能嗎?他就真的把她當妹妹?她鬱卒得要命!

    杜磐石看著她的背影,他發動引擎,將車調頭。

    喬玲瓏與莊亦之將會開始嗎?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這都是令人緊張的一刻。

    杜磐石覺得胸口-陣難過,很強烈的難過。他完了,這時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愛上她了……

    車子慢慢駛離,他忍不住將視線一瞥--

    他從後照鏡看門口那兩人的身影愈來愈接近。看喬玲瓏走近莊亦之身邊,看她仰頭對莊亦之說話,看莊亦之臉上泛著微笑。

    杜磐石頻頻望去,眼眸黯淡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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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杜磐石緩慢地低念。

    他將車子開到空曠的山上,降下車窗看山下、吹冷風,喃喃地從一開始數,平息自己混亂的心情。

    心情好怪。是他自己把喬玲瓏推出去告白,但是他卻擔心莊亦之會接受她?!

    不明白。現在他突然不明白自己的舉動了,就像喬玲瓏咒?他那句:無聊!

    他無聊啊?幹嘛幫她安排這一段?就只有莊亦之能給她快樂嗎?他杜磐石難道不行嗎?

    嚇!他倒抽一口氣。他與喬玲瓏之間原本的友情、親情,果然變成很肯定的愛情了。

    那麼,他今日將她送到莊亦之面前,出發點並非自己所想的冠冕堂皇吧?

    是不是一種鬼祟、詭異的心態?

    他希望喬玲瓏將過去與現在劃出一條界線,逼她厘清自己對莊亦之的心,好接納新的未來、新的杜磐石?

    嘿,杜磐石,如果這麼想的話有點卑鄙耶!他自嘲著。

    冷風撲面,他愈來愈清醒,但也開始忐忑,不知道有沒有勇氣面對喬玲瓏今日的告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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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玲瓏早早就回家,直到晚上才見杜磐石進門。

    她懶洋洋看著電視,也沒跟入門的他打招呼。

    杜磐石晃至廚房,又晃去洗澡,接著又猛喝開水,許久,才沉不住氣,晃到喬玲瓏旁邊的椅子坐下。

    「妳不跟我報告戰績嗎?」他掛上輕鬆的笑容,其實內心並不輕鬆。

    她冷冷地瞪著他瞧,不言不語。

    想起來就有氣,這傢伙害她浪費了幾百塊請莊亦之吃飯,席間莊亦之還不停討論沉春霏,害她耳朵被荼毒了兩個鐘頭。

    但是,今天跟莊亦之吃了這頓飯之後,很奇怪的是,她反而松了一口氣,瞬間覺得海闊天空。彷佛擱在心頭多年的心事一下子全被掏光了,再也不會壓得心頭沉甸甸的。

    因為她已經確定,自己將能果決地告別這段單戀。

    「嗯?怎麼不說話?」杜磐石挑眉覷她。「告白失敗啊?」最好是這樣。

    「你好煩喔!」她不耐煩地粗歎,或許該讓杜磐石明白,她其實已經對莊亦之失望,不打算繼續暗戀下去了。

    她兩眼直視他那雙清澈的眼眸,很嚴肅地說:「不要再雞婆幫我安排這些鬼玩意兒的事情,我不想跟他告白,我對他早就失望透頂了。」

    他聞言,雙眸霎時燃起光采,但轉瞬便將那喜悅壓抑。「為什麼失望?」

    「因為……」因為莊亦之是個不專情的風流種。她說不出口,嘴巴蠕動兩下又閉上。

    不知道杜磐石會不會取笑她?暗戀多年的物件,其實並不是什麼優質好男人?她丟不起這個臉,也拉不下臉去拿石頭砸自己的腳,暗戀物件搞錯人,就已經夠烏龍的了!

    「他拒絕?妳到底有沒有說?」杜磐石試探地問起過程。

    「沒說啦!」她低頭噘嘴。

    「妳沒告白?」他追問。

    「沒有啦,要我說幾次?」喬玲瓏真想掐死他。「你這個笨石頭,我都說了,我不想跟他告白,這輩子不想也不會,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反正我跟他不可能啦!」她的口氣好激動、好憤慨。

    「玲瓏,妳受了什麼打擊?」杜磐石驚恐地問道。她該不會隱瞞了過程、隱瞞了什麼委屈吧?如果是,他會去幫她揍莊亦之。

    她氣炸了。「我--」香蕉你個芭樂,就是受了你的打擊啦!

    她抓起一顆抱枕就往他臉上砸,然後從沙發上彈跳而起,筆直地大步跨回她房間內。

    砰-門重重一關,她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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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要喬玲瓏牽線,莊亦之積極奉承,今日下班還特地送她回家。

    來到小公寓門前,她下了他的車。

    「謝了。」她只是匆匆道別,並無太多眷戀,因為她很清楚莊亦之的殷勤別有目的,他在車上跟自己談的淨是沉春霏。

    她繞過車旁想直接上樓,未料莊亦之打開車門追過來,他輕抓她手臂將她拉近抱了一下-

    「玲瓏,一切拜託啦!我的幸福就靠妳了。」他說得好真誠。

    喬玲瓏震驚得反應不過來,未待她開口,莊亦之的雙臂放開她,笑了笑之後上車離去。

    二樓陽臺上,杜磐石的身影靜佇;方才那一幕盡數落入他眼底。

    莊亦之竟然擁抱她?而喬玲瓏也沒推開莊亦之!這令他心頭驀然竄起一把無名火。

    他遠遠盯著她的神情,猜測她此刻的心思。

    她應該很高興吧?跟莊亦之又更進一步了!既然如此,郡日為何不對莊亦之告白?她分明還是喜歡莊亦之。

    杜磐石開始對他們之間這一團團曖昧失去耐性。

    現在他確定自己對喬玲瓏的心意了,所以,任何男人都不能接近她,莊亦之那兔崽子更不行!

    他知道這想法很霸道,但在他末對她表明之前,任何男人休想偷跑,起碼要公平競爭。

    喬玲瓏進門,見到了站立在陽臺上的他。

    她略感吃驚,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不發一語,直接脫了鞋進客廳。

    「等等,我有話問妳。」他喚住她。

    「什麼事?」她停下腳步,沒回頭,仍對他嘔氣著。

    「莊亦之在追妳?」他的口吻極度嚴肅。

    喬玲瓏不搭腔。他在幹嘛?質問晚歸的老婆?

    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想笑的衝動,但她忍住。「他只是送我回來。」她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這樣的答案,他當然不滿意。「妳之前不是說過,跟他不可能嗎?」

    杜磐石近乎逼問的語氣,讓喬玲瓏疑惑地回過頭面對他,卻也因這一轉身,氣氛倏地曖昧起來-她沒想到他已經來到她身後,現下,他們雙眸對視、身軀十分靠近。

    她的心跳怦然失序。

    硬生生壓下心慌,她仰頭直視他雙眼,鎮定地吐了幾句:「奇怪了,上次把我推去告白的是你,現在逼問我跟他之間的也是你。你在擔心什麼?我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他眸中滿是氣悶,一把攫住她手臂,壓抑著被激怒的火氣,忿忿問道:「妳說話非要帶刺?我們可以不要這樣嗎?」

    他很少被激怒,但卻讓喬玲瓏這彷佛要撇清關係的口吻惹毛了。

    「可以。」她悶聲回道,想暗暗抽回被他緊箍的手臂,但卻掙不開,他握得好緊。

    「我沒有資格擔心妳嗎?起碼哥哥關心妹妹,總可以吧?」杜磐石說罷,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他究竟在騙誰啊?說出這種話,連自己都想狠狠地自嘲一把。

    「妹妹?」喬玲瓏杏眸圓瞪。「那就不必了!」她氣呼呼地甩開他。

    現在,她最討厭從他口中聽到的,就是兄妹這種關係,她一點兒都不想跟他當兄妹。多想跟這大石頭說:我們變了、變了、變了!難道你沒感覺嗎?!

    她甩了他的手,杜磐石遂轉而攬住她的腰。「妳還是沒有回答我,莊亦之是不是要追妳?」他仍執拗於這問題,儘管他真厭惡自己此刻的小心眼。

    他們當下親密的姿勢讓喬玲瓏心跳加速。他攬著她、兩人的身軀貼近,她幾乎被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

    她覺得挫敗,應該掙離他懷中的,可是她卻很不爭氣地任他摟著,還乖乖回答他的問題。「沒有。他要追的是沉春霏--」

    「但是他抱妳。」他立刻介面,口氣有股濃濃的妒意。

    喬玲瓏覺得自己快被他弄瘋了,他的反應會否太奇怪?她惱火地回問他:「那你現在抱著我,也是要追我嗎?」

    杜磐石先是一陣沉默,隨後譏誚似的回她:「我大概會考慮吧!」

    「杜磐石--」聽!他那口氣多輕佻、多可惡,她不是生來被愚弄的。她用力掙扎,卻被擁得更緊。

    兩人一陣拉扯、雙雙重心不穩地跌入後頭的沙發。

    杜磐石是故意的。故意不放手、故意讓她跌進沙發、故意把她緊緊地箍制在懷中。

    他順勢壓著她,下巴埋在她頸側。

    「妳好香。」嗅著她頸窩的香息,他喃喃說了句。

    方才的妒火怒氣,已在這陣馨香中全然平息,當下他唯一的念頭,只有!親近她、與她親密;嗅她、撫她,感覺她的呼吸與心跳。

    他的手臂仍緊緊攬著她、他說話時的氣息,溫溫熱熱地灑在她頸部的肌膚上。

    心跳撞擊著胸口,沉沉的、好急促。她怎麼可以有心動的感覺?怎麼可以!

    喬玲瓏又頹喪、又氣惱地問他:「你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哪根筋不對了?」好可愛的問題。他也沒預料到自己會有現下的舉動。

    他抬起手掌,摩挲著她的頰,指腹刷撫她的唇瓣。他凝視她,眼神異常專注而溫柔。他……預謀吻她。

    喬玲瓏覺得胸腔窒悶。這氣氛--太危險!

    「你做什麼?」她吶吶地出聲,喉嚨發緊。

    「接吻。」他托起她的下巴,俯下頭--攫奪她的唇。

    下一刻,喬玲瓏只覺天旋地轉、完全無法思考,她的思潮,全陷入一陣洪流漩渦,暈眩得只能任他這突然的舉動席捲她……

    他在她唇上偷得了甜頭,轉而開始親吻她的頸後、耳垂。

    喬玲瓏一震。接著,杜磐石吻她的攻勢猛地一轉,變得好狂野、好熾熱!她害怕地推開他--

    兩人呼吸急促,目光如炬地相視對望。

    「你……」喬玲瓏仍不敢相信,他竟然吻她?!

    「嗯?」杜磐石將眉一挑,以拇指來回摩挲那被他吻過的唇。他開始喜愛她的觸感、她的柔軟!

    她硬是抵著他的胸膛、別開頭去,板著臉問了句:「為什麼吻我?」

    「高興,不行嗎?」他回得挑釁。

    喬玲瓏一聽,瞬間火氣高漲,她奮力推開他斥吼。「你太過分了!」

    她的胸口劇烈喘息,他究竟為什麼要愚弄她?這讓她的心……很受傷。

    下一刻,杜磐石見她紅了眼眶,他蠕動嘴唇,想解釋些什麼。

    沒想到,喬玲瓏的反應大大出人意料,她沒有嘩啦啦大哭或轟他一頓,反而譏諷一笑,比他更挑釁地說道:「是呀,高興就好。接個吻沒什麼嘛!」

    咬牙切齒說罷,她自沙發霍地站起,轉身進房;杜磐石想拉住她、想解釋,他知道她誤解自己的用意了。

    他以為這是一個告白的開始,沒想到卻讓他該死的自尊給搞砸了。或許他不該回答得不痛不癢,他該真心誠意一些。

    縱使多麼衝動想挽住她,但最末,他仍硬生生壓抑下來。

    掩上門扉的那一刻,喬玲瓏終於不爭氣地掉下眼淚。

    她知道自己開始在乎他、所以不容他愚弄。他愈是讓她看不清、就愈是教她矛盾。該死的杜磐石!她該拿他怎麼辦好?

    伸手撫著方才被他吻過的唇瓣。這是……她的初吻哪……

    初吻都該給互相喜歡的人,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奪走她美麗的憧憬?

    杜磐石悄悄靠近她緊掩的房門,伸出手掌輕貼在那扇門扉上,無聲說著……對不起。他聽見裏頭隱約的啜泣了,他覺得難受。

    他表白的方式,竟是這麼拙劣,拙劣得惹她難過了。

    可是他著實不知道該如何突破他們原本的關係。

    莫非,要他赤裸裸、開誠佈公地告訴她:

    喬喬,咱們忘了彼此那場烏龍暗戀吧。我們青梅竹馬這麼久,或許在幾年前就已經喜歡上妳,原來藏在我心版底、那暗戀的倩影是妳……

    --這樣告訴她嗎?多可笑?

    從小兩人就以取笑對方為樂,現在要是來個愛的告白被拒,那會成為一輩子被奚落的把柄吧?

    不,要謹慎。電影「賭神」的對白裏面不是常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他杜磐石不會冒險賭這一把的!

    但就為了毫無勝算把握,卻把她惹哭?他……哎!今夜很難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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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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