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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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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時之舞者]眠月魔情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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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2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少主,屬下該死,沒有保護好少主,使少主受傷,屬下甘願受罰。」金府的書房內,金耀明正跪在史明揚面前請罪。

「老師請起,這事不能怪你。」史明揚擺擺手,道:「我自己也來不及防禦,那小子實在厲害,不用畫符也能施展遁術,速度快得防不勝防,若非我們的道術能克制他,誰也非他的對手,便是這樣,他也能在這府中來去自如,還將我打昏。」

金耀明嘆道:「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能同時使用幾種道術,這次實在是大開眼界,可惜這種人材不能為我們所用。少主,如今該怎麼辦?」

史明揚冷冷地道:「既然敬酒不吃,只能給他吃罰酒,他知道我們太多秘密,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您想殺他,只怕不易。」

「殺了他?沒這麼便宜,我要他趴在我面前,求著為我效力。」

史明揚的眼中閃爍出懾人的寒光,看得金耀明心頭一震,同時也慶幸少主終於開始有了霸王的氣勢,這正是他一直期望的。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了,葉歆帶著微笑走了進來,邊走邊說:「想我趴在你面前,沒那麼容易吧?我現在來了,可一點趴在你面前的意思也沒有。」

金耀明和史明揚都嚇了一跳,他們想不到葉歆竟敢去而復返,而且只有一個人。

金耀明陰陰一笑,道:「只怕你再也走不了了。」

葉歆淡然微笑,道:「我既然來了,就不怕你們。實話告訴你,我回來就是要收拾你們兩個,免得你們再找我的麻煩。」

「好,痛快!那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你若輸了就乖乖跟著我辦事。」

「哦!我豈不是佔了便宜,你若輸了可要自盡。」

金耀明擔憂地看著史明揚,史明揚的道術是他教的,能有多大的效果他最清楚,因此不想讓史明揚打這個賭。

史明揚卻胸有成竹,道:「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葉歆忽然如鬼影般飄出書房,背著手,在庭院之中悠然地站著。

金耀明和史明揚都躍了出來,史明揚忽然在金耀明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金耀明先是一驚,隨後便得意地笑了起來,接著離開了庭院。

史明揚微笑著站在葉歆的面前,並不著急動手,雙方對峙著,誰也沒動。

不到片刻,金耀明帶著府中所有弟子,緊緊地將葉歆團團圍住。

史明揚得意地道:「我好像沒有說過誰跟誰打,你若是能打敗這麼多人,我可真服了你,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是甚麼可恥之事。」

葉歆很鎮定地站著,他本就想將府中的所有弟子引出去,史明揚如此安排正合了他的心意,於是微笑道:「史明揚,這裏太小,不方便,我們去鎮北的草地。」

說罷,他的身形一晃,便出現在包圍圈之外,輕輕地向金耀明招了招手,然後向西北遁去,由於他的身形時隱時現,看上去就像是極高速的輕功。

「追,一定要把這小子給我活捉了。」史明揚指揮著金劍門弟子追了上去。

金伯南和金仲南兩兄弟聽到史明揚的命令,便與金府眾弟子,朝著葉歆遁去的方向追去,他們知道葉歆的同伴不多,不可能有甚麼陷阱,因而窮追不捨。

史明揚和金耀明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們修行道術,因而留在最後,待所有弟子都追了上去,才施出遁術。他們後發先至,很快便已超越了其他人。

葉歆將金府中人帶出金家鎮,來到鎮外的野地,他改變方向,呈弧形曲線迴繞至追擊群的尾頭,然後同時施展出「草木皆兵」和「葉雨瀟湘」兩招,那群金劍門弟子措不及防,被空中和腳下的草葉所擾,皆受了點傷,雖然傷的不太重,但對著無處不在的攻擊,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金耀明和史明揚已經離他們有一段距離,雖然發現了葉歆的攻擊,卻無法及時的防護,氣得哇哇大叫。葉歆自然不會理會他們的叫囂,笑了笑,繼續遊走。史金兩人如何忍受的了,急忙追去。

葉歆時跑時停,以自己靈活的遁術,戲弄著史明揚和金耀明。

史金二人的道力不及葉歆,施展了遁術之後,道力有不繼的現象出現,尤其是史明揚,他修行道術的時間很短,道基不穩,此時已經不能連續地遁行。

而葉歆帶著他們在鎮外繞圈正是想消耗他們的道力,沒有道力,金行道術也無法發揮作用。

但他見到金耀明仍然緊追不捨,知道他的道力修為不淺,不願冒臉,於是繼續遁逃。金耀明不願失掉這個機會,只好扔下史明揚,自己去追。


當葉歆在城西大鎮上飛馳的時候,突然發現大道上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紅緂和錦兒,她們被綁在馬上動彈不得。

周圍圍著五匹馬,馬上各坐著一名大漢,各持著兵器,滿臉笑意地談笑著。為首的正是當日使金戟的那人,也就是紅緂所說的鐵涼暗探總領孫明成。

葉歆大驚,想不到紅緂還是被鐵涼的暗探給抓住了,這群人往西走,似乎要回涼州。他不知道這群人要幹甚麼,但這些日子與紅緂相處,知道她不是壞人,此時更不能見死不救,因此停了下來,轉身撲向鐵涼暗探。

五人正走著,忽然一陣風吹起了地上的樹葉,飄向五人。

孫明成上次被葉歆的松針嚇怕了,一見到飄起的樹葉,心頭就不由的一震,立即運起內力保護自己。

其他四人都奇怪總領為甚麼會這樣,心裏都覺得好笑,但面上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異樣。

可這些飛舞的樹葉飄到馬身上的時候,胯下的馬立即長嘶一聲,前腳躍起,然後像一枝箭衝向前方,只有放著紅緂和錦兒的那兩匹馬留在原地。

葉歆現身在紅緂主僕的馬側,為她們鬆了綁,拿掉她們嘴裏的布,道:「妳們先休息一下,我去收拾他們。」話未說完,他的身影已經遁至孫明成的馬前。

孫明成見到葉歆心中有些怕,但自己這次帶的都是最優秀的部下,又不願在部下面前丟臉,大聲呼喝著手下進攻。他自己揮舞著金戟攻向葉歆,其他四人也不甘落後,各持著兵器圍了上去。

這五人聯手,情勢果然不同。葉歆只覺得身邊勁氣衝霄,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只要他一現身,立時有掌風掃到,逼得他不得不隱身暗處,伺機而動。

那五人見葉歆突然間消失,都很吃驚,但不敢大意,背靠著背,準備面對隨時而來的攻擊。

又是一陣風吹過,天上又飛起了樹葉,如一張巨網般罩向五人,而每一片樹葉都閃著晶瑩的綠光像一把把利刀,原來葉歆又使出了「森林之鎖」。

五名鐵涼暗探見到如此情況都不由自主地提著手中的兵器,劈向葉壁,但勁力都被葉壁吸收了。

孫明成畢竟是暗探總領,心思細密,叫道:「集中攻擊!」

其他四人立即明白,盡全力攻向一點。頓時,薄薄的葉壁因無法一下轉化勁氣,被破開一個大口子。

五人鑽了出來,卻見葉歆正和一個白髮老者在打鬥,五柄小劍和一條雪籐在空中來回交錯,雖然沒有相交,但它們外面所包裹著的白光和綠色卻不時的碰撞,白光吞噬著綠光,但白光本身也因此而被削弱。

原來,正當葉歆想收拾孫明成等五人時,金耀明趕到了。

他見葉歆正與人搏鬥,便飛起五柄小劍以梅花形攻向葉歆。葉歆因而無法加強葉壁的厚度。

雖然葉歆施出百般道術,卻因金耀明用「金之鎧甲」護身,屢屢無功而返。然而金耀明被他變化多端的道術壓制,方才一陣追趕又耗了許多道力,因而落於下風。

孫明成見有這麼個好機會,如何肯放棄,大喝一聲,便領著四名手下圍攻上去。

形勢頓時逆轉,葉歆一方面要面對金耀明的道術,另一方面又要對付鐵涼暗探高強的武功,雖然道力高深,但也不免首尾難顧,只能用高速的遁術牽制六人。

金耀明怕他逃走,離開了圍攻的圈子,又喚起十把金色小劍,懸在打鬥中的六人周圍。每把金劍各發出一道白光,然後連結成網,最後結成一個能量罩──其用意在於想利用金克木的原理,使葉歆無法正常發揮他的道術,給那五名高手可乘之機。

能量層雖然很薄,但葉歆被五人所擾,無法專心攻破能量陣,只能留在原地,希望先擊敗抵抗著的五名高手。

能量層最大的影響就是葉歆活動的空間受到一定的限制,他無法利用快捷的遁術幫助打鬥。

面對這種困境,葉歆的鬥志突然旺盛了起來,因為他心中惦記著冰柔的安危。

史明揚沒有再度出現,使得葉歆越來越怕。若是史明揚領著金劍門的弟子回去,冰柔會面對很大的危險。雖然他覺得史明揚的道術不會對冰柔產生任何危險性,但史明揚的狡猾卻令他心驚肉跳。

紅緂主僕見他落於下風,都急了,葉歆一輸,就代表她們將會再次被擒。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葉歆輸,她們赤手空拳攻向外圍的金耀明。

金耀明一邊要守護著能量層,一邊又面對兩女的攻擊,一時間猶豫起來,能量層也變得不穩定。

葉歆見有機可乘,用籐甲術擋住孫明成等五人的攻擊,他則全力攻向能量層,金能量雖能克制木能量,但強大的木能量使能量層被磨損,只要出現一點破洞,能量層的完整性便被打破。

而紅緂和錦兒不顧一切地攻擊,使金耀明手忙腳亂,不得不放棄能量陣,轉而攻向她們。

她們本來想找兵器,但心急之下只能用拳腳攻擊,這反而給金耀明更大的壓力,因為她們若是用了兵器反而會被金耀明的金行道術所控制,而今只用拳腳,金耀明便要一招一招的接,稍有不慎便會骨斷筋裂。

葉歆也在瞬間脫離了金之劍陣的控制,他不想再糾纏下去,地上的草葉再次結成葉籠,罩向孫明成等人,阻止他們前進。然後聯合紅緂和錦兒合攻金耀明。

金耀明想逃走,但被三人合攻,無法畫符施展遁術,這使他心神皆喪,雖然用了金之鎧甲,但心神所受的壓迫感使道術的施展受到影響。本來他的道力就不如葉歆,年紀又大,也沒武功相助,幾次被錦兒和紅緂擊中身體,靠著「金之鎧甲」勉強支撐下來,但內力的透入使他的內腑重到損傷,精神越來越差,道術也越來越差。

又中了幾掌後,他終於支援不住,護身的道術消失殆盡,被紅緂一掌擊中心口,噴出一大口鮮血後,倒地不起,紅緂怕他反擊,又上去給了他一腿,金耀明立時氣絕身亡。

葉歆見金耀明死了,便回身攻向正受到刺網騷擾的鐵涼暗探。他們見金耀明死了,自己沒有了依靠,不可能打敗葉歆,便起了逃走的念頭。

「大哥,不能放走他們。」紅緂經過了一場搏鬥之後,傷口有些破裂,血又流了出來,嚇得錦兒大叫,連忙點住胸口的穴道。

「好!」葉歆冷冷地看著,為了爭取時間,他將此時能用上的道術都用了出來。

孫明成等人面對的是虛空、是幻境、是木刺、是葉壁、是無盡的森林,也是浩瀚的植物之海。即使身為暗探總領孫明成也不免心驚膽顫,無法控制恐懼從心底快速的滋長著。他的四個手下首先被道術放倒,他支撐一陣也束手就擒。

葉歆把五人交給錦兒和紅緂,叫她們在這裏等待,自己則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金家鎮。


去到與冰柔約的地點時,沒有見到冰柔,他知道大事不妙,冰柔一定出事了,而且一定與金家有關,於是他立即遁往金府。


當他闖入書房,卻見史明揚一臉安然坐在那裏,奇怪的是他的腰際掛著一排小金劍。

「你怎麼才來?比我預期中要晚。」史明揚朝葉歆微微一笑。

「我的妻子呢?」葉歆怒目而對,手上那條雪籐不停地晃動,準備隨時攻擊。

史明揚指了指後面的書桌,葉歆定睛一看,桌上有一枝紫金釵和一枝粉紅色的劍鞘,正是冰柔的東西。

他此時後悔莫及,埋怨自己不該太過自信,以為可以引開金府中人,如今妻子落入史明揚的手上,不知他又會提出甚麼條件。

「我妻子果然在你的手上,你是怎麼知道的?」葉歆強壓胸中怒氣,冷冷問道。

史明揚笑道:「你的調虎離山之計很好,我沒有想到你還有伏兵,全賴你兄弟宋錢,他知道那柄劍對你們的重要性,所以就收了起來。你的妻子在原來的房間找不到東西,於是四處搜尋,偏巧遇上了宋錢,可惜她沒有找到東西,卻把自己送到了我的手上。」

「宋錢!」葉歆恨恨地罵著:「這個賣友求榮的混蛋,他不會武怎能抓住我妻子?」

「其實也不能怪他,尊夫人提著劍去找他,他以為尊夫人要殺他,只好用了點迷藥,尊夫人知道他不會武,所以不把他放在心上,結果就被他迷倒了。」

「這個卑鄙小人。」葉歆咬牙切齒地詛咒著宋錢,埋怨自己瞎了眼,居然結識了這麼一個人。

史明揚嘿嘿一笑,道:「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後果,你若是早點答應我的要求,不就沒有事了嗎?弄到今天的地步,只能怨你自己。現在你已沒有談判的籌碼,除了加入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想要幹甚麼?」

「沒有甚麼,還是原來那兩個要求。」史明揚拿起身邊的一個信封遞向葉歆:「這是我的書信,只要拿到學政衙門交給昌州學政杜立青,他就會將你的名字放入舉人的名單當中,然後你立即進京,參加明年春的京試。」

「我要先見我的妻子。」葉歆看都不看便將信封收入懷中。

「現在不行,你要先辦兩件事,事成之後,我再讓你見你的妻子。」

「說!」葉歆此時無計可施,他想過抓住史明揚要脅放人,但他不敢亂動,史明揚不是不知道他厲害,敢一個人單獨見他就表示成竹在胸,不怕自己動手。

他偷偷地望了望四周,並無發現,心中甚是懷疑。

「第一,去殺了臨川府知府,拿人頭回來。」

「殺人?!」葉歆愕然地看著他:「為甚麼?」

「沒甚麼,只是想讓你再無二心而已。」

「第二呢?」葉歆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也就不再追問。

「立即趕去昌州城,把信交給杜立青,將一切要辦的事辦好後,我便讓你見你的妻子。」

葉歆哼了一聲,甩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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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2: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史明揚望著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葉歆步到門口,腦中突然閃出靈光,想起金耀明已死之事,臉上的陰雲沒有了,現出一絲笑意,轉身道:「史公子,有件事我忘了,金老太爺在我手上。」

「甚麼?他在你手?!」史明揚勃然變色。

金耀明不單是他的家臣,更是他的軍師、他的師父,是他一手籌劃,金家才有今天的勢力,也只有他是自己的心腹之臣。

他本以為金耀明的道力雖然沒有葉歆深厚,但能克制葉歆的木行道術,不會有事。此時聽到金耀明已落入葉歆的手中,不由得震驚。

見葉歆表現的很輕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史明揚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事實,恨恨地道:「好,我要你先放人。」

葉歆冷冷地道:「不行,金耀明在我手上安全的很,他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只要你放人,我不會為難他。但我妻子不同,你早已有心利用她,所以我必須見到她安然無事,才能放人。」

「好,就讓你見她一面,反正你也救不了她。」史明揚一甩袖子,氣沖沖地遁身而出。

葉歆施展遁術跟在史明陽的身邊。他們穿過金府的後門,眼前出現了一個極為茂密的林子。樹本繁多,樹與樹之間又有很多青籐纏繞著,大部分都有毒,林中只有條羊腸小徑,一個人也沒有。

又走了片刻,便見樹林深處有一個小屋,屋外用巨大的木材做成了一個院子。走進小院,院子裏種著幾棵大樹,右上方還有一口井。濃密的樹蔭將整個小院罩住,不讓一絲陽光透入,因而顯得格外陰森。

那間小屋黑忽忽的,正面沒有牆,整個都是一扇大門,兩側有幾個很小的窗子。葉歆摸了一下才知道是一間鐵屋,令人看上去有說不出的沉重感。

巨大的門是鎖上的,史明揚並沒有拿出鑰匙開門,而是用手在鎖的位置畫了一個符,只聽啪嗒一聲,鎖自行開啟了。

史明揚用力推開兩扇沉重的大門後,葉歆急忙跑了進去,卻見屋內漆黑一片,甚麼也看不到。

史明揚藉著外面的一點光線找到了火石,將壁上的燈點上。

葉歆睜眼一看,頓時怒火沖天,胸中的憤怒差點使他的心口炸開。因為冰柔正蜷縮在一個白色籠子裏的軟墊上,身上穿著小衣,似乎昏迷著,對屋內發生的事一點感覺也沒有。

籠子大約有一六尺高、一六尺寬,四四方方,白色的金屬柱子在燈火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不知道是甚麼東西做的。柱子的間隔不密,大約三四歲的小童可以鑽進鑽出,但大人則不行。

「柔兒!」葉歆一個箭步就撲到冰柔的身邊,伸手抓住冰柔的小臂,不停地搖晃著,但冰柔一點反應也沒有。

葉歆急忙幫她把了把脈,發現脈象正常,立即放下心頭大石,回頭怒喝著:「快放了我妻子!」

史明揚冷冷地道:「我不會開這籠子,普天下除了金老之外沒有人能開這個籠子,所以要一起放人。」

「甚麼!」葉歆驚得猛的一下站了起來,接著冷笑著喝斥道:「這種騙人的手法太淺了吧!若是不能開,你當初又是如何把人放進去的呢?」

史明揚哼了一聲,道:「這種籠子名為『天地之籠』,是金家的祖先留下的,聽說有幾百年的歷史。製造這些籠時,集天地之金,用異族的冶煉技能,再加上金行道術幫助,用三味真火煉製、以木之精華燃燒,冷卻時則用水之精魄,最後用土之氣養它五年,方才成形。雖以金為主,但也算是五行歸一。而且,能吸收金之氣,只要金屬之器與之相接,便會被它吸收金之精華,繼而變成一堆廢物。唯一的開啟之法只有金老知道,因為他說這是金家的祖制,只傳一人,他說要到臨死前再找傳人,所以他的子孫也不知道。剛才籠子是打開的,因為金老說開啟之法很煩,索性讓它開著。當籠子關上之後,欄杆會自動結合在一起,變成一體。」

「你騙我!」葉歆怒吼著撲向史明揚,速度奇快。

他的心中萬分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金耀明已被紅緂打死,若史明揚說的是真,妻子便沒有可能脫出牢籠,一輩子都要住在這四方的籠內──這種結果任誰也無法接受,何況是一對誓言相守到死的夫妻。

史明揚心中剛起了反擊的念頭,便被葉歆一把抓住。葉歆身上的雪籐也化作長鎖將史明揚的身體緊緊地綑住,並伸出無數小刺,分刺身上各處大穴。

史明揚動彈不得,手又無法畫符施展道術,只能驚愕地看著葉歆。他本來早已預備了抵抗葉歆的方法,可這一次卻被葉歆神奇的速度使他的計劃落空。

「我不信!」葉歆叫了一句便施展出自己所有道術,一陣又一陣的攻擊不斷攻向籠子,但籠子沒有絲毫反應。

葉歆見自己的道術沒有用,又跑到院中,找了一塊磚,想用磚頭砸開籠子,只聽叮叮幾聲,籠子紋絲不動。

葉歆急了,抽出史明揚身上的佩劍,雙手盡全力向籠子劈去,卻見籠子晶光大盛,剎那間,那柄純鋼的長劍佈滿了銹斑,接著斷裂成數段,掉在地上。

「沒用,還是找金老來吧!」史明揚嘲笑著勸道。

「金耀明已經死了。」

「甚麼!他死了?!」史明揚呆了一下,接著狂笑了起來:「哈哈哈,你的妻子這一輩都要在這籠子裏渡過了,哈哈,報應!」

「你騙我、你騙我!快,快打開籠子,要不然我殺了你!」葉歆絕望了,他此時狀若顛狂、面目猙獰,死命抓著史明揚的衣服,不停地朝著他怒吼。

史明揚嚇呆了,他認識葉歆這些日子從未見到過他這種模樣,即使被他算計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樣子,此時的葉歆就像一個魔鬼正張著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快說!」葉歆見史明揚嚇得沒有反應,一巴掌就摑了過去,他的面上立即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掌印,接著葉歆又括了他十幾個耳光,把他打的鼻青臉腫、口角溢血,連牙齒都打鬆了。

而葉歆的手也打得腫了,但他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是死命地打。

「別……別打了……真的……沒有……」史明揚被他打得死去活來,開始苦苦哀求。

赤手空拳地打了一陣,葉歆也用光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手還是沒有放開史明揚的衣服,眼睛也狠狠地盯著史明揚。

史明揚緩過氣來,道:「你還是放棄吧!除了金老,誰也無法把籠子打開。女人如衣服,穿完就扔。天下美女這麼多,你再找一個就是了,何必這樣子。」

葉歆一腳就踢了過去,接著史明揚發出如殺豬般淒厲的慘叫。

葉歆沒有理他,突然撲到籠子旁,喪魂落魄地搖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杆,死命的搖晃,眼淚不停地往下流,繼而大哭了起來,叫道:「柔兒,是我的錯,是我把妳害成這樣,我該死、我該死。」

說罷,竟然用頭去撞籠子,腦上頓時鮮血直流,本已猙獰的面孔被血污所染,越發顯得恐怖,嚇得史明揚昏了過去。

葉歆並沒有任何反應,還是死命的撞,看上去根本就是想撞死在這裏,最後他軟軟地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醒來,頭上的血已經乾了,但血污仍在,葉歆動了動身子,額上的劇痛使他清醒了過來。

他雙手撐地,想坐起來,可雙手一用力,便痛入骨髓。他低頭一看,雙手都腫了,很容易便看到一大片紫色的淤血。

史明揚也醒了,他的雙頰紫腫、雙眼露出無比的恐懼,身子一直向後縮。

葉歆抬頭看到他,怒氣又直衝入腦,撲到他的身邊,喝道:「既然我妻子出不來,我要你先填命。」接著抓住他的頭,便要往地上砸。

史明揚看著葉歆猙獰的面孔,驚叫道:「別殺我,我有辦法。」

葉歆一聽便抓著他面向自己,狠狠地瞪著他,道:「快說。」

忽然他聞到一陣臭味,原來史明揚早已被嚇得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褲子。

史明揚吶吶地道:「天下能人這麼多,說不定有甚麼奇人能開,不如……不如你幫我取得天下,我再召集天下的能人商議辦法……啊!」

「去死吧!」葉歆站起身,一腳就狠狠地踢中他的後腦,史明揚慘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看著昏迷的史明揚,葉歆安靜了下來,他在想史明揚方纔的那句話。

對啊!天下有不少能人,也許有人可以助我。

他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了兩個人,一是師父、二是凝心。

他們也許有辦法。

想到這一點的葉歆稍微有了喜色,他走到籠子旁,伸手進去摸了摸冰柔,然後幫她解開身上的穴道。

冰柔的身體動了一動,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一張滿是血污的臉,嚇得大叫起來。

葉歆用手抹了抹臉,露出本來面目,道:「柔兒,是我。」

「相公!」冰柔聽到丈夫的聲音才放心,她轉頭看了看,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籠子裏,驚得大叫:「這是甚麼地方?我為甚麼會在這裏?」

「柔兒!」葉歆的心中痛到極點,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在血污的臉上留下兩條淚痕。

冰柔急問道:「相公,我怎麼會被關在籠子裏?快放我出去。」

葉歆忍不住流下眼淚,傷心地道:「柔兒,相公沒用,沒辦法現在就救妳出來,我一定會想辦法。」

冰柔以為丈夫在開玩笑,所以笑著問道:「要等多久?一兩個時辰?」

「我沒有辦法救妳出去,這個籠子太過奇特,只有金耀明才能打開,可是……可是他已經死了,所以我沒有辦法可以打開。」

「相公,你是在開玩笑,對嗎?」冰柔看著葉歆,雙手不停搖晃葉歆的手臂。

「我該死,我沒用!」

「我要一輩子住在這裏?一輩子……」冰柔喃喃地自言自語,目光呆滯,緊接著激動地抓著欄杆,不停搖晃,哭嚎道:「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裏,我不要。」

「柔兒,忍一忍,我會想辦法,我會盡一切力量救妳出來,可是現在我確實沒有辦法。」

「相公,你的道術呢?你不是有神奇的道術嗎?快救我,我不要待在這裏。」

「我沒用,我該死,是我害了妳。」葉歆慚愧地跪了下來,緊緊地抓著妻子的手痛哭不已。

冰柔突然將身子向欄杆的空隙擠去,想鑽出來,但只鑽了一點便被夾住了,但她還是死命地往外擠。

葉歆大驚,連忙攔阻她,叫道:「別再擠了,小心孩子。」

冰柔聽了一愣,她也憐惜肚子裏的骨肉,於是停止了瘋狂的行動,呆呆地靠著欄杆坐著,眼睛發直,喃喃地道:「孩子、孩子怎麼辦啊!」她那絕望的眼神看得葉歆心都碎了。

葉歆忍著悲痛,安慰道:「我去找師父、去找凝姐姐,他們一定會有辦法。」

「對,凝姐姐的道術那麼厲害,道長伯伯也是,他們一定會有辦法。」冰柔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彷彿見到了一絲光毫,令她的精神突然的亢奮起來。

然而那只是短暫的,不確定性的存在使她忐忑不安。

「柔兒,睡吧!我來想辦法。」葉歆用木刺刺入冰柔的睡穴,使她睡著了。

他把妻子的身子平放在軟墊上,憐惜地摸著她的粉臉,與方纔的驚惶失色相比,此時的妻子才是她本應有的樣子,安靜而祥和。

葉歆站了起來,在屋內不停地徘徊踱步,開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動。

這些年與師父相處,師父所注重的是道義和道心,對於道力和道術的研究並不太高明,若以此時的道力相比,自己未必會低於師父。

然而,師父的經驗和經歷也會有很大的幫助,也許他認識其他修道的人能夠解救妻子。可是師父雲遊四方,人海茫茫,不知道現在在哪裏,只能去雲錦山看看,不能寄厚望於師父。

還是先去找凝姐姐,她對各種道術都有深入的瞭解,一定會有辦法!

葉歆稍展的眉頭忽然又皺了起來。

可是凝姐姐立了誓,永不下山,而柔兒困在籠子裏,不可能搬上靈樞山。這可難辦了。不行,無論如何也要把凝姐姐請下山,就算是用強也在所不惜。唉,希望凝姐姐能體諒我的苦處。

葉歆打定了主意,又看了看冰柔和那令他憎恨萬分的籠子。

此去靈樞山需要數日,柔兒一個人在這裏讓自己實在無法放心離去,萬一再有個甚麼三長兩短,自己的罪就更大了。

若是帶妻子走,這麼一個大籠子走在路上恐怕太引人注意,自己一個人沒有辦法,必須有人幫忙,就算把籠子留在此地也要有人守護著。

可是這金府中有這麼多人,怎麼辦呢?

對了,紅緂妹子和錦兒可以幫我,先把她們找來再說。

葉歆想到這裏,先在史明揚的身上下了更多的限制,接著走出了屋子,用道術喚起林中的植物,在樹林中布下了一個葉陣,將原來的小路封死,以防不測,一切安排完畢後便去找紅緂和錦兒。


鎮西,紅緂和錦兒已經將人都收拾了,正準備往金家鎮而去,卻見葉歆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身邊。

紅緂笑道:「大哥,人都收拾了,柔姐呢?」

「隨我去了就知道。」葉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痛苦的表情不言而喻,眼中流露出無奈、憤恨和憂傷。

紅緂知道一定是冰柔出事了,急聲問道:「柔姐呢?她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到底出了甚麼事?」

「到了那裏,妳就明白了。」葉歆不想多言。

紅緂知道一定出了大事,連忙上馬和錦兒一起向金府疾馳而去,葉歆跟在她們的身邊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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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去到小院,紅緂和錦兒一見到籠子中的冰柔就撲了過去,驚問道:「柔姐怎麼會困在裏面?」

葉歆憤怒地踢了踢地上的史明揚,道:「都是這小子弄的。」

紅緂這才發現史明揚,問道:「有他在手,怎麼不想辦法打開籠子?」

葉歆長嘆一聲,道:「唯一會開籠子的人已經死了。」

「甚麼!」紅緂和錦兒驚地一下站了起來:「是誰?」

「金耀明!都怪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葉歆頓足捶胸,埋怨著自己。

紅緂愕然不語,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是我害的,我不應該殺了他,是我的錯。」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懊悔和自責。

葉歆掃了她一眼,眼神之中也頗多責怪之意,但隨即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怪紅緂,她殺了金耀明也是為了安全著想,畢竟事前沒有人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妹子,除了妳,我沒有人可以相信了。妳能幫我嗎?」

紅緂眉頭一揚,堅定而誠懇地道:「大哥,柔姐變成這樣是我害的,如果能救出柔姐,我萬死不辭。」

「好!」葉歆一把抓住紅緂的臂:「大哥就靠妳了。」

紅緂誠懇地答道:「大哥,有甚麼吩咐儘管說吧!」

葉歆沉聲道:「我要去找一個人,她也許能救柔兒出來,只是這裏我不放心,我不能再讓柔兒受到任何傷害,因此需要有人能守護在柔兒身邊。」

紅緂一聽有人能救冰柔,喜道:「大哥快去吧!這裏我和錦兒守著,就算拼了命,我們也會守住柔姐。」

「是啊!葉大哥,我和小姐一定守著這裏,不讓任何人接近。」

葉歆擺了擺手,道:「這事不能有絲毫問題,金府雖然死了兩個高手,但他們有數百人之多,外面更有大批災民,這些人都受過金府派米之恩,只要金家的人一呼,他們必效死命。妹子妳身上有傷,不便打鬥,即使能打,我也不會讓柔兒和妳們冒險。」

「大哥有甚麼辦法嗎?」

「柔兒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她已經受到這牢籠之苦。她這樣子若是再讓別人見到,她所受到的痛苦一定更大,我不能再讓她心靈受到折磨。我首先要做的是消滅所有知道此事的人。」

他走到史明揚的身邊,將他弄醒,喝問道:「知道這裏的有幾個人?」

為了活命,史明揚忙不迭地答道:「只有我,金家祖孫三代以及他們的妻子,其他人都不知道,連宋錢也不知道,金家將這裏定為禁地,任何人不准進入。」

「我妻子是怎麼弄進來的?」

「是宋錢迷倒了後,我讓金氏兄弟的妻子們弄進來,放在籠子裏,沒有驚動其他人。」

葉歆點了點頭,內心突然昇起了濃烈的恨意,欲殺之而後快,他朝史明揚冷笑了幾聲,然後抽出紅緂的佩劍,一劍就刺入了史明揚的心口。

史明揚的眼睛還是大睜著,似乎在為自己無法復國而死不瞑目。籌劃了長久的復國大計竟然被葉歆所破壞,這是到死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看著史明揚的屍體,葉歆愉快地笑了,他感到無比的舒暢,不但除去了心頭大患,還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胸中的憤怒也找到了地方宣洩,他不曾想過殺人是如此容易的事,而今輕描淡寫的一劍就結束了一個生命,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殊不知心魔便由此而起,若是他情緒激動之下錯手殺人,倒也沒有甚麼事。在平常人來說,這也許只會影響一段短的時間,但對於一個道力高深的人來說,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道術的修煉,力求心如止水,平而不波,將內在的不良情緒排除,保持內心的純淨。

現在他以喜悅之心殺人,便是被魔性所侵,平靜純潔的心湖就像是被滴入了一點污水,出現了一點混濁,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影響卻是深遠的。

紅緂和錦兒看著他突然變得猙獰的表情,內心出現了一種深沉的恐懼,由內心深入而起,直抵大腦,因而身子微微地顫動了幾下。

葉歆呆呆地站了一陣,回過神之後發現自己殺了人而大驚,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驚愕道:「我……我殺了人!」

「大哥,你怎麼了?」紅緂一把扶住了葉歆。

葉歆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然後還以微笑,道:「沒甚麼,我殺了人。」

其實他的內心五味俱全,剛才鬼使神差地殺了史明揚,如今一時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走到冰柔的身邊,解開她的穴道,等了片刻,冰柔才幽幽醒來。

葉歆溫柔地道:「柔兒,我去找凝姐姐,她會有辦法救妳的。妳在這裏好好地休息,等我回來。」

冰柔一聽就急了,抓住葉歆的手臂,哀求道:「相公,我不要離開你,帶我一起去吧!」

葉歆猶豫良久,方道:「妳這個樣子怎能走在大道上,不能讓妳再受到屈辱。」

冰柔想到自己困在籠中在大街上讓人指指點點的樣子,情緒一下就激動起來,抱著自己的頭,縮成一團,瞪出被兇狠的痛楚變了形的眼睛,發了瘋似的叫道:「不要!不要讓別人看到我這個樣子!要是那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

葉歆見到冰柔這個樣子,柔聲安慰道:「柔兒,我發誓,不會讓別人看到妳,只有紅緂妹子和錦兒知道,她們會照顧妳。外人見到妳一眼,我就殺了他。」

「對,殺了他。」冰柔眼睛直直地盯著葉歆,眼神之中隱藏著無限的恨意和殺意。

紅緂走到籠邊,憐憫地看著她道:「柔姐,妳放心,我不會讓別人見到妳。」

冰柔死抱住葉歆的手不放,叫道:「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葉歆很清楚,帶著冰柔一同前去會引起金府眾人的注意,此時以救出妻子為最要緊的事,要對付金府中人還不是時候,決意將冰柔留在此處。

「柔兒,此去靈樞山有百餘里,帶著妳前去只會耽誤時間。我一個人去將凝姐姐請來,好讓妳早點出了籠子。」

冰柔知道丈夫說的是實話,雖然心裏不願與丈夫分開,但為了早些脫離牢籠,也只能點頭同意。


葉歆給紅緂使了個眼色,紅緂意會,立即點了冰柔的睡穴。

「妹子,我去找人,妳和錦兒幫我照顧她,我不能讓柔兒走在大街上讓人指指點點。」

紅緂同情地道:「可是你一定要快點回來,人若是像野獸一樣關在籠子裏,誰都會瘋,只能用感情安撫她快要崩潰的心,沒有你在她的身邊,我怕她真的會瘋。」

「我會全力施展遁術,相信五日可到達,再花個五六日便能回來。」

紅緂想起一事,眉頭輕蹙,問道:「大哥,這裏是金家的地方,他家必然有人知道,若是派人來搜,我們該如何是好?」

葉歆背著手在屋內徘徊了幾趟,思考了良久,又看了看死去的史明揚,心中猶豫了起來,兩種聲音正在激烈地鬥爭著。一個聲音要他殺了所有知道這小屋的人,一個聲音叫他不要再殺人。

正當猶豫不決時,他看到冰柔安祥的睡態──妻子將來還能如此安祥嗎?妻子受到這種屈辱,能放過害她的人嗎?

不,不能!另一把更強烈的聲音在心中響起。葉歆心想既然開了殺戒,就不在乎多殺幾個,反正這些人也是死有餘辜,現在最重要的是妻子沒有任何危險。

葉歆厲色道:「金家之人不可留,為了保証柔兒的安全,我離開之前必須清除一切隱患。我想即使我不去惹金家,他們也會為了史明揚和金耀明來為難我,我不能養虎為患。」

想到殺人,葉歆回頭瞧了瞧地上的史明揚,冷冷地笑了起來,銳利目光透出絲絲冷意,而且多了一分冷酷。

紅緂明白葉歆的心情,她也憤恨金家的人,但聽到葉歆的話意中似乎暗示著要殺掉金府的人,心中不由得一緊,問道:「都殺了嗎?幾百人?這……這太……」

葉歆冷笑道:「先把金家知道這裏的人捉來,以防他們洩漏這個地方。這裏有水井,再買些食物便能住上一個月。我還會在樹林中布下陣法,應該不會有人進來打擾。至於殺不殺他們,若是柔兒有救,自然沒有必要殺他們,若是柔兒不能出來,哼!我要整個金家陪葬。錦兒,妳和我先去鄰鎮買些食物和所用之物,晚上我們再去抓人,辦完之後我再走。妹子,妳的傷沒好,留在這裏休息,我和錦兒去辦事。」說罷便向屋外走去。

紅緂不再說話,靜聽著葉歆的決定,她對自己有無盡的自責,埋怨自己殺了金耀明,因此決定不理葉歆有任何要求都要幫他解救出冰柔。


翌日早上,金劍門的弟子發現金家一家老小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有人發現了一封無名書信,是葉歆仿照史明揚的筆跡寫的,說金耀明一家人有要事去辦,叫金家的弟子如常生活,但不得離開金家鎮半步。

此時紅緂和錦兒已經準備好一切所需之物,在鶴鳴山山麓的林中小屋照顧冰柔,而葉歆已經踏上了前往靈樞山的路。


走在碧綠的山地上,清爽的花香迎面飄來,刺激著葉歆的精神為之一振,對面高大的靈樞山依然是那麼挺拔秀麗巍峨動人,天還是那麼藍、花還是那麼艷、水還是那麼清,鳥也還是在那裏唱著悅耳的歌聲。

然而,重歸舊地的葉歆沒有一絲的眷戀、沒有一絲的感慨,他此刻只想聽到凝心親口說出「有救」這兩個字,別的東西再美,也與他毫無關係,他眼裏的世界只是灰濛濛的一片。

他站在雲錦山上,想起了昔日的溫馨和溫言軟語歷歷在目,那銀鈴般的笑聲不知何時能再聽到,小屋內似乎仍殘留著餘溫──一個月就變成了今日這個模樣,葉歆寧願再斷一次手,也不願面對如今的難題。

其實他並不是十分有信心凝心能夠救出冰柔,如今只是抱著強烈的期待和盼望而來,因為他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而且他還有一個問題要面對,那就是凝心是否肯下山。

她雖然沒有說發過甚麼樣的誓,但從她以往的態度來看,似乎真的受到了誓約的限制,連自己邀她下山也拒絕了,這次為了冰柔,她會否改變主意呢?這個疑問一直困擾著葉歆。

沒有在雲錦山上找到師父的蹤影,他來到了靈樞山。

湖中沒有傳來任何聲響,凝心似乎沒有在練道。葉歆急速穿越草地和樹林,來到凝心的小屋前面。他沒有敲開,直接就闖了進去,眼前所見使他為之愕然。

凝心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兩頰泛紅、嘴唇發白、身體輕微地發抖,明顯削瘦了不少。

葉歆以為她發生了甚麼事,急忙撲到她的身邊,他不只是為了凝心而擔心,更是為了冰柔而擔心。

他伸手摸了摸凝心的額頭,發現她的額頭觸手滾燙,又發現她四肢冰冷,完全是發燒的症狀,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心急地盼望凝心能早一點好起來,幫他去救冰柔。

「歆弟、歆弟……」凝心翻了一個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葉歆心頭大震,他雖然知道凝心喜歡自己,卻從不知道凝心用情如此之深,這場病只怕也是為了他,不由的萬分內疚。

心中嘆著,上天竟然讓自己有兩位紅顏知己,一位溫柔解語、一位知己明意。然而都因為自己而遭遇不幸,一個因為自己而被困牢籠,可能終身無法出來;另一個則相思成病,臥倒在床,自己卻不能慰以真情。

對於凝心,他只能愧疚,因為血劍之誓,他不會也不能再傾心於他人,而且他知道自己只把凝心當成最好的知己,雖然曾一度心搖神動,但終究被妻子的柔情所化,此刻只有友情,沒有愛情。

「凝姐姐!」葉歆伏在凝心的耳邊輕聲呼喚著。

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凝心的眼皮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昏沉的病態使她雙目無神,迷迷糊糊之中看到眼前一個灰濛濛的影子,因而心中大驚,睜大眼睛一看,立即欣喜若狂,那種昏沉的病態也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她見到了葉歆。

疑是夢中,凝心忙不迭地一把抓住葉歆,狂喜地問道:「歆弟,是你嗎?」

「凝姐姐,是我,妳怎麼會病成這樣?」

凝心的臉染上了一抹鮮紅,螓首含羞,欲言又止,雙手不自然地撫弄著衣襟,就像一個害羞的小故娘。

葉歆不敢看她,此時此刻,他不想再惹上情債,冰柔如今的情況令他更不願撥動情絲。

凝心低著頭坐了一片刻,聽不到葉歆說話,於是抬頭看他,發現他愁眉不展,絲毫沒有之前的瀟灑脫俗的氣質,而且眼中不時的閃出一絲懾人的寒意,雖然非常輕微,但逃不過凝心的雙眼。

凝心驚異地細看著他,突然發現葉歆的身上居然多了一絲殺氣,這是不可能在木行道士身上看見的東西,也是不允許的,雖然不太明顯,但以凝心的道力,很容易便察覺到了。

她驚問道:「你身上怎麼有殺氣?你殺人了?」

葉歆默然地點了點頭,想到史明揚和金耀明,他眼中的殺意就更濃了,看得凝心心寒不已。聰明的凝心自然想到了很多事,葉歆的突然到來還帶著濃濃的殺意,身邊又沒有冰柔,除了冰柔出了事,葉歆不可能這般模樣,而且還殺了人。

她用顫抖的聲音又問道:「發生了甚麼事?柔兒妹妹呢?」

葉歆又悲又痛地道:「柔兒被困於籠中,我特來求凝姐姐相助。」

凝心聽到冰柔沒受到甚麼傷害,心中的驚惶稍減,隨之而來的是失意和落寞,病魔又開始折磨她的精神,高燒使她精神不振,此時因心情不快,頭腦又變得昏沉。

她受不住躺了下來,臉上方纔的興奮之情早已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苦笑。

「歆弟,我發了誓,今生不下此山,柔兒妹妹困在籠中,你的道力高強,沒有甚麼事辦不成。」

葉歆跪在床前,淚水湧了出來,哀求道:「凝姐姐,我已經束手無策,實在是沒有辦法,除了妳,我再也想不出誰有這能力開啟籠子。我求妳,下山吧!」說罷就咚咚地在地上磕起了響頭。

凝心見葉歆這個樣子,忍不住爬了起來將他扶起,問道:「到底是甚麼籠子,連你也打不開?」

「籠子所用金屬乃採天地之金,用異族的冶煉技能,加上金行道術融合相助而成。煉製時,燒的是木之精華,用的是三味真火,再用水之精魄冷卻,最後用土之氣養半年。因此這籠子能吸收金氣,不受刀劍砍擊。我用盡了方法也無法開啟,而知道開啟之法的人卻死了。」

凝心倒吸了一口涼氣,按葉歆所說,這籠子乃五行合一而成,不是輕易便能強硬破解的,她想了想道:「克金者為火,也許用火可行。」

葉歆搖了搖頭道:「用火恐怕不行,柔兒在裏面,一旦用火,籠子未破,柔兒早已化成灰燼了。況且,天下之大,修道之人卻少之又少,是否有人在修煉火行道術尚未可知。」

凝心躺回床上,沉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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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4: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凝姐姐,求妳下山看一下,妳也許有能力開啟。」

「不行,我不能破誓。」凝心堅定地答覆道。

「只此一次而已!」葉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凝心就是不答應。

「我曾立誓若是下山,必遭天譴,死於非命。」

「凝姐姐,妳是幫我去救人,上天只會贊同妳的作法,不會責罰妳的。」

「我並不是怕天,而是人必有信,若是要你必須破了血劍之誓才能救出柔兒妹妹,你又如何?」

葉歆驚呆了,愣了片刻,低頭沉思不語。凝心凝視他片刻,閉上眼,靜靜躺著。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屋外的微風吹拂著樹葉,響起了輕微的沙沙之聲。

葉歆忽然雙眼一睜,咬著牙道:「若是真有需要,我願破了血劍之誓,受千刀萬剮之刑也在所不惜。」

「歆弟……你不能這樣,你的心魔已生,若是不靜心修道,將來會有大患。」

凝心想不到葉歆連破血劍之誓都肯答應,一方面為他的情癡而感動,另一方面,也為他言語中流露出的魔意擔心不已。

葉歆似乎沒有聽到凝心的勸說,道:「沒甚麼,只要柔兒平安無事就行,其他的事我都不在乎。姐姐若是真的想我破此誓才肯下山,我一定照辦。」

凝心苦笑道:「難道你認為我是這種人嗎?我雖然……哎……不說了,總之我不會這麼卑鄙。」

葉歆面有愧色,道:「對不起,我說錯了,姐姐乃天下奇才、道心如鏡,不會要我做出這種事情。」

凝心淡淡地一笑,道:「我不是甚麼天下奇才,只是山林中的一個平常女子,也只想在這山上住一輩子。」

「凝姐姐,妳沒有見到柔兒的樣子,因此妳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柔兒在籠子裏的樣子,心都要碎了。再這樣下去,柔兒她會發瘋,她的肚子裏還有孩子,妳難道忍心看著她一屍兩命嗎?」

「這……」凝心猶豫了,她乃道術之士,心地純良,方才只是被感情所弄,才有了一些負面的思想,她一直自責著自己。

聽了葉歆的話,她腦海中出現了冰柔被困籠中的情況,心想如今冰柔一定很慘,否則葉歆不會願放棄血劍之誓而求冰柔平安出籠。

葉歆繼續苦勸道:「凝姐姐乃修道之人,講的是純靜的自然之心,如今有妖士用道術害人,姐姐怎能坐視不理呢?!」

凝心轉過身去,苦苦地思考著,不再看著葉歆。

葉歆雖然心急如焚,但知道事情不能急,需要慢慢地勸,況且凝心有病,作為朋友,不能讓她在這個時候帶病下山,因此不敢過於逼她。

他柔聲道:「凝姐姐,妳還病著,我先幫妳治病,下山的事等病好了再說吧!若是妳再有個三長兩短,柔兒就沒有機會了。」

凝心感受到葉歆的體貼,回頭看了看他,雖然心裏明白他只愛冰柔一人,卻也為他這份關心而感動。

「凝姐姐,妳休息吧!我去幫妳採點藥回來。」


在葉歆經心的調養下,凝心的高熱只一晚就退了,只是身體虛弱,需要靜養。

真正治好她的病的是葉歆給予的溫柔和關懷,雖然她明知葉歆對自己只有友情,沒有愛情,但在這不知真假的感情滋潤下,凝心的心情好多了,病也就自然好了,這幾天的生活對凝心來說如在夢中。

葉歆見她的精神好了許多,又開始遊說她下山。

直到上山後的第三天,葉歆的耐心漸消,他不得不想其他的辦法。

「姐姐,求妳了,就下山一次,即使不行,我和柔兒都會永遠記著妳的恩情。」

「其實我下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這兩天我苦思了一下,那籠子既然是五行合一之物,我根本想不出有甚麼方法可以打開它。」凝心終於開口了,這兩天她一直沒有表態,甚至連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聽著葉歆的勸說。

葉歆立時急了,他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句話,道:「凝姐姐,沒試過怎麼知道呢?說不定妳見了就會有辦法。」

「若是有把握,我甘受破誓之責也會去救柔兒妹妹,可如今我確實仔細地想過,實在是無能為力。論道力,你和我相差無幾;論道術,你自己新發明的道術都是前所未見的。因此,你既不能破之,我又奈何。」

葉歆急得坐立不安,縱步走到凝心的身邊,抓著她的膀子,道:「凝姐姐,就這一次,妳去試試吧!」

凝心依然搖頭道:「歆弟,你就別逼我,實在是下山也幫不了甚麼,而且我向師父發的誓也不能輕易破了,你還是趕緊下山找其他人幫忙。」

「妳真的不肯下山?」葉歆激動地把凝心拉到面前,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凝心聞到葉歆身上發出的男子氣味,不由的心慌意亂,她抬起頭望著葉歆的眼睛。四目對望,凝心那美麗的眼中閃出了絲絲柔情。

而葉歆本來有些生氣,用責問的眼神看著她,然而當他看著那秀絕的顏容以及凝心眼中的柔情時,不由的軟了下來,覺得自己這麼對待凝心太過份。

他歉然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逼妳,只是我現在心亂如麻,請妳原諒。」

凝心凝視著葉歆的雙眼,忽然撲在他懷中哭了起來,晶瑩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其實她也很想幫葉歆救出冰柔,但她想了三天,根本想不出破解之法,即使下山只怕也是無力回天。

溫玉在懷,葉歆有些不知所措,察覺到凝心的心臟急促跳動,身體也微微顫抖著,他本想推開她,但沒有動。他為求凝心破誓下山,因此不願破壞了凝心的心情,只好一手撫扶著她的香肩,一手輕撫著她的秀髮,表示安慰之意。

凝心貼在葉歆的懷中,一股男人氣息衝鼻而入,刺激的她差一點昏了過去。

她軟軟地依在葉歆的懷中,感受著這一切突如其來的甜蜜,她知道,葉歆只是一時衝動,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如此親密地與他相處,因此十分珍惜這一刻的溫馨。

葉歆腦中忽然彈出一個想法,手不由自主地往凝心的肩井穴移去。

凝心雖然知道葉歆想幹甚麼,但她正陶醉在一時的溫馨之中,不忍離開,心中嘆了一聲。

果然,葉歆的手去到她的肩井穴時,手上突然出現了一根小竹刺直插入肩井穴。

凝心的身子不能動,嚶嚀一聲便軟軟地向地上軟倒。

葉歆連忙抱住她,柔聲在她的耳邊道:「對不起,為了柔兒,我只能這麼做了,將來要打要殺我都甘願。」

葉歆心裏實在是內疚不已,但凝心一直不肯下山,使他不得不用這卑鄙的手段。

凝心凝視著葉歆的眼睛,過了片刻,她閉上了眼睛,彷彿認命般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但此刻她的心中如巨浪般起伏不定。

對於葉歆對妻子的專情和真摯,她十分感動,也感到傷心,若是葉歆能如此對待自己,這一生就不枉了。

她在心中默默念著:「婆婆,凝兒不肖,為歆弟而破了當年之誓,我願承受一切破誓的苦難,無論如何請您保祐我想到辦法破解『天地之籠』,救出柔兒妹妹。」

葉歆心中愧疚,不敢看凝心,雙手將她抱起來溫柔地放在床上,然後幫她收拾了幾件衣服,最後將包袱背著身上,雙手抱著她便往山下遁去。

凝心躺在葉歆懷中,感覺已離開靈樞山,幽幽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葉歆解開她的穴道,凝心彈身而起,她並沒有責怪葉歆,而是面向靈樞山磕了三個頭,嘴裏默默地念著甚麼。

葉歆也陪著跪了下來,向著靈樞山說道:「婆婆,凝姐姐雖然破了誓,但都是為了幫我救人,請您將一切責難加在我的身上。」說罷也磕了幾個頭,接著又朝凝心拜了一拜,道:「凝姐姐,是我該死,讓姐姐破了誓言。」

凝心嘆了口氣,眼神中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只有些無奈和幽怨,她淡淡地一笑道:「這也許是天意吧!誰叫我認識了你,我們上路吧!」說罷從包袱中取出面紗戴在臉上。

「謝謝凝姐姐。」葉歆感激地無以複加,問道:「此去金家鎮有二百餘里,姐姐想怎麼去?是坐車還是用遁術?」

凝心嫣然一笑道:「山下的世界是甚麼樣子我都已經忘了,我可不知道怎麼去最好,你決定吧!」

她此時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再多想,道心堅固的她又回復了她本來的樣子。

葉歆見了她這樣方才真正的放心,道:「柔兒的事需要儘快辦,不能再拖,我們要用最快的方法去到金家鎮。等事情完了,我再陪姐姐四處看看,若是姐姐有興趣,我們可以去順州一行。」

凝心搖了搖,回頭望向靈樞山,幽幽地道:「事情無論成與不成,我都會回山,留在山下只會無趣。」

葉歆知道她指的是甚麼,卻無法回應,自己若是接受了凝心而把她留在身邊,一則對不起妻子,二則也無法施捨感情予凝心,這樣對凝心和冰柔都不公平。若是只把凝心留在身邊當個朋友,她又會觸景生情。

凝心平整了心情,想了想道:「不如用『雲捲術』吧!這樣會快一些,你用『葉飄術』跟在我身邊,我帶你走,你只要指明方向便可。」

葉歆又驚又喜,連聲叫好。

凝心隨手一召,面前頓時出現白雲;葉歆施出「葉飄術」使自己變的像樹葉一樣的輕。凝心牽著葉歆坐到雲上,玉臂輕揮,薄雲便飛上了高空,飄向金家鎮。


花了兩天時間,葉歆和凝心就到了金家鎮,此時已是七月底,暑熱依舊,乾旱持續,眼前是蒼翠的鶴鳴山,由於山上有溪水下流,所以不像別的地區那麼乾。

凝心早已忘記了山下的世界,這次下山,她沒有用道術壓抑自己的心境,因為她知道這段路會是她終生難忘的一段歲月,她想給自己一點留念,因此放鬆心情,享受著與葉歆在一起的短短兩日。

雖然她很想走慢點,但為了冰柔早點脫出牢籠,不得不疾速前行。

「大哥你可回來了,柔姐這幾天每天吵著鬧著要見你。」

紅緂和錦兒一見到葉歆就高興地跑了出來,又見葉歆的身邊有一個少女,苗條身形婀娜多姿、纖腰盈盈不勝一握、青絲灑灑如柳絮拂水般輕柔、水藍色的長裙隨風而飄,雖然頭戴面紗,但給人的感覺是個一塵不染的仙子。

二人不約而同問道:「她就是你請來的人嗎?」

「凝姐姐,她是柔兒新認的妹妹,叫紅緂。」葉歆介紹完紅緂,又指著錦兒,道:「她是紅緂妹子的丫鬟叫錦兒。」接著再轉身介紹道:「這位是凝心姐姐。」

紅緂和錦兒福了一福,道:「凝心姐姐。」

凝心回了一禮,並沒有摘下面紗,道:「快去看柔兒妹妹吧!」

葉歆點了點頭,推門領著凝心去看冰柔,凝心見到蜷縮在籠中的冰柔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她走到籠邊,輕撫著冰柔的秀髮,見冰柔一動不動,問道:「她怎麼了?」

「她被我們點了睡穴,所以昏睡不醒。這段日子,柔姐一醒來就哭著鬧著要見大哥,我們沒辦法,只好點了她的穴道。」說到這裏,紅緂不由的嘆了口氣:「柔姐太可憐了,妳是大哥請來的高人,請救她出來。」

葉歆摸著冰柔的臉頰,道:「妹子,把穴道解開吧!她應該很想見到我們。」

紅緂應了一聲,便走到冰柔的身邊幫她解開穴道。

冰柔幽幽地醒來,一見到葉歆就抱著他不放,哭道:「不要扔下我,不要……」

葉歆柔聲道:「柔兒,我把凝姐姐請來了,我們會儘量想辦法救妳。」

凝心也伸手撫弄著冰柔日漸削瘦的俏臉,溫柔地道:「柔兒妹妹,我來了。」

「凝姐姐!」冰柔伸出右手,緊緊地抓住凝心的手,問道:「妳怎麼來了,妳不是發誓不下山嗎?」

凝心看了葉歆一眼,道:「妹妹有難,我這做姐姐的怎能袖手旁觀?只要妳平安無事就行了,歆弟為了妳都快發瘋了,妳可要振作起來,別讓他也倒下。」

葉歆慚愧地低下了頭,很感激凝心沒有將自己強擄她下山的事說出來。

冰柔抓著葉歆,激動地道:「相公,都是我累了你。」

「柔兒,別想太多,這些都我的錯,我有責任,況且妳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妳待在這個籠子裏面一輩子。」葉歆轉頭對凝心道:「姐姐,妳檢查一下這籠子,看看能否想出甚麼方法開啟它。」

凝心點了點頭,摘下面紗,露出仙子一般的玉貌,紅緂和錦兒都看呆了。

錦兒看了看紅緂和冰柔,又看了凝心,她本以為冰柔和紅緂已是少見的美女,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凝心這麼美的女子,與她一比,誰都會自形慚愧。

凝心沒有留意她們的眼光,細細地察看了一下整個籠子,道:「這籠子很奇特,我一時也想不出甚麼方法。歆弟,我們一起試試,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好!」葉歆轉頭對紅緂和錦兒道:「妹子、錦兒,麻煩妳們先去門外守著,我怕會誤傷了妳們。」


待紅緂和錦兒出去後,葉歆和凝心端坐在籠子的左側,雙手貼在欄杆。

「柔兒,我們施術之時不要亂動。」

冰柔點頭答應,坐在籠子的右側,靜靜地看著兩人。

片刻間,兩人的身上各自閃出了晶瑩的光芒。葉歆身上的綠光和凝心的藍光分別沿著身體衝向籠子。

籠子的白色柱子在兩種光的包圍下各有不同的情況。

葉歆的綠光擊圍著柱子時,柱子顯得格外晶瑩,並閃閃發亮,綠光在不斷的攻擊後,越來越淡,葉歆見了這種情況,不再勉強,收回道術,看著凝心。

凝心卻面對另一種情況,由於金生水,所以當凝心的水行道術擊中柱子時,白色柱子輕輕一顫,色澤立時暗了許多。凝心沒有半點喜色,因為這應該是正常的現象,然而隨後的變化卻令她有些驚訝,白色柱子突然出現了一些黃斑,緊接著又出現了綠色、紅色和黑色的斑點,最後整個籠子突然從空氣中消失了。

葉歆大喜,以為籠子被化解了,興奮地衝向冰柔,可是當他跑向籠子原來的位置時,竟然撞上了一個看不見的東西。

慢慢地,籠子又現出了白色的外框。

葉歆驚異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大惑不解。

凝心嘆道:「這果然是五行所鑄而成,非我們所能開,五行合一便成了透明狀,但其中以金為主,所以最終還是現出了白色的外框。」

葉歆和冰柔絕望地對視著,無法接受這一事實,接著衝到籠邊,相擁大哭。不同的是,冰柔眉間的憂傷越來越重,而葉歆身上的煞氣也越來越濃。

凝心除了陪著落淚,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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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門外的紅緂和錦兒聽到哭聲,趕緊跑了進來,見到屋內的情況就明白了,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葉歆忽然抬起頭道:「凝姐姐,不如我們試一試將道力混合,也許有用。」

凝心雖然沒有甚麼信心,但此時也不便駁回他的新提議。

於是兩人又開始施展道力,當葉歆的綠色木能量和凝心的藍色水能量混合在一起,頓時綠光大盛,不斷地侵蝕著籠子,部分地方開始有些裂痕。

葉歆大喜,知道自己的木能量有水能量相助,效果大異,籠子本身似乎被削弱了不少。因而催動所有道力,收集木能量,加強攻勢。

然而,籠子似乎有種暗藏的能量抵抗著這一切,在裂痕出現之時,不斷在修補。這是由於五行相生,籠子裏有五行能量存生,相生相繼,永不間斷。

葉歆想起山上修道時凝心曾用水元素激化他的道力,因而叫道:「用水魔法!」

凝心不加思索,用水魔法召集水元素,再將水元素加入葉歆的木能量之中,由於水元素蘊藏著大量水能量,葉歆的木能量受到激化而突然增強了幾百倍。

葉歆頓時覺得身體像是被抽乾了似的,全身乏力,而內腑卻受到很大的壓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後便昏了過去。


過了良久,葉歆才醒轉過來,腦中只記得自己吐了血,隨後聽到幾聲驚呼,便不省人事了。

此時,屋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對著籠子發愣。

冰柔似乎已經放棄了出去的念頭,坐在籠子裏,雙目無神,呆呆地看著欄杆,不知在想些甚麼。

葉歆欲哭無淚,一想到冰柔一輩子都要待在籠裡,胸中的怒火劇烈地燃燒起來。

他大聲吼道:「金家的那些人呢?」

紅緂嚇了一跳,趕緊應道:「在屋後。」

葉歆哼了一聲,一個箭步走到紅緂身邊,抽出她的佩劍,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紅緂和錦兒都義憤填膺,覺得那些人該殺,所以沒有勸阻,也氣沖沖地跟在他身邊。

凝心正細細地思考著解救方法,見他提劍出去,急忙遁至他的身邊將他攔住,道:「你不能再殺人了。」

葉歆此時怒不可遏,如何聽得進去,一手撥開凝心,吼道:「不行!既然柔兒出不來,我要他們為自己贖罪!」

凝心顧不得羞澀,一把抱住他,道:「這件事,需要的是真正的破解之法,而不是一味強硬,你就算殺了所有人也於事無補,想破此籠子並不是沒有辦法。」

葉歆立即停下腳步,看著凝心,急切問道:「有甚麼辦法?」

「五行合一聽說是至高的境界。即使那籠子以金行道術為本,但有其他四行相輔,因而相生相剋,只攻一環恐怕只會浪費時間,若是你能請到金、木、水、火、火五行的道士,也許會有機會。」

「五行的道士?」

葉歆倒吸一口涼氣,天下雖大,但真正的道學之士不多,自己是木行道士,而凝心是水行道士,其他三種無處可尋,若真是逐個找,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凝心給予他一個方向,不至於像如今一樣束手無策。

「對,需要道力高深的道士,合五行之力破之。按照你所說的,金耀明是金行術士,他能夠打開這個籠子,想必金行道術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他有甚麼方法可以在開啟籠子的同時,避免其他水、火、木、地對他施術的影響。」

「姐姐不愧是道學奇才,說的太有理了。」葉歆恍然大悟,自己竟然把金耀明給忘了,既然他這個道力有限的術士也能開啟,其他人也會有辦法。

「還有個方法可行,只是極難。」凝心撫著烏黑鬢絲,露出無奈的苦笑。

「姐姐快說。」

「如果你能突破現有的極限,達到太極無形的境界,化萬物為己用,那時,籠子就算再神奇,也可以打開。」

「這需要多長時間?」葉歆大喜,這方法似乎比找人要容易。

凝心搖搖頭,道:「不知道,也許明天,也許一輩子。聽說滅魔之戰時,有各種道術流派,除了五行,還有陰陽八卦、兩儀四象,可惜由於禁道,大多失傳了。若能留下一些,也許能幫一幫,現在靠我們自己修煉,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成功。」

葉歆心想,突破道術境界之事不是一朝兩朝的事,說不定一輩子也無法成功,而召集五行道士之事比較實際可行,雖然不知道是否真有用處,但總可以一試。如若兩者同時進行,則更為妥當。

只是這召集道士非常困難,若是花上二三十年才能召齊,妻子豈不是要在籠中住二三十年,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而如何安置妻子也是另一個問題。

想到這裏,葉歆安靜了下來,在屋內來回地踱步,苦思著未來之事。

其他人都靜靜地看著,生怕擾亂了他的思緒。

苦思了良久,葉歆的臉色一沉,道:「凝姐姐,兩種方法我同時進行,一方面我要召集天下的能士,另一方面我要苦練道術,力求達到太極無限的境界。」

凝心問道:「你有甚麼辦法將道術提昇至極點嗎?」

「我發現魔法元素對我的道術有極大的幫助,既然我也能修煉魔法,我想將兩者結合,儘量將道力激化,希望能有效果。」

凝心驚道:「不行,剛才你就是因為道術被激化而吐血昏倒。一下子提昇數倍誰也受不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冒這個險,否則柔兒妹妹就沒有人能救她了。」

「姐姐說的我都知道,我會以找人為主。道術和魔法則分開修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嘗試結合兩術。」

紅緂插口道:「大哥,召集天下能士可不是容易的事。首先,道術仍被很多人稱為妖術,我是第一次見到道術,其他人也大致如此,天下如此之大,要找他們可是件很難的事,大哥無功無名,就算站出來找,那些人也未必會出來。」

「我想過了,這種人不但少,而且大多只願留在山林之中,即使我們找到了也未必能請他們出山,只要我有權力將道術立為國術,受百姓敬仰,那些人自然會出來,到時候就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選。」

「這……這太難了吧!」

「我知道,但我不能不做。」

「難道大哥想學史明揚一樣造反?」

「不,我一無人望、二無勢力、三無準備,此時造反誰也不會聽我的,要想走這一步需要多年的時間去經營,否則只會和史明揚一樣功敗垂成。我決定按原定計劃去考科舉,借助朝廷的權力達到我的目的,等我有了權力,不一定要做皇帝才能號召天下名士相助。」

「不如你去鐵涼國,我讓父親推薦你,有我家的支援,你在官場上會容易些。」

葉歆搖搖頭道:「鐵涼太小,只有一個州,實力太弱。況且,從他們追捕於妳,便可看出鐵涼將有內亂。只有天龍最合適,在天龍掌握大權就等於主宰天下。」

「可是有的人做了幾十年官也只能做個小官,要想做大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除了家勢還要財富,更要有些運氣。」

「我已想好了,史明揚本來就安排我去做官,他還買通了昌州學政杜立青,我只要去找他便可有舉人的身份,明年三月的京試也不會是一件太難的事。」

「原來如此,可是即使你中了狀元,只不過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無權無實,只不過是皇上身邊的小臣罷了。」

「妹子不必擔心,我自有後策,三年之內當可成為一品大員。」

「可柔姐姐如何安排?你的父母,還有岳父岳母,怎麼辦?」

葉歆猶豫了,這事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告父母。爹娘和岳父一家子若知道這個消息必然會痛不欲生,此時他們年老體弱,若是他們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擔不起這個罪名。然而,若是不說,自己一旦做官,父母遲早會知道自己在京。

他走到冰柔身邊,溫柔的說道:「柔兒,我決定去做官,召集五行道士救妳。」

冰柔默然點了點頭,除了聽葉歆的安排,她也沒什麼好辦法。

「柔兒,有件事要和妳商量,這件事是否要告訴岳父岳母,我實在拿不定主意,妳怎麼看?我岳父岳母年紀不小了,我怕他們會……」

冰柔雖然想見父母,但一想到父母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的情景,不由地驚叫道:「不,不能告訴他們,他們會傷心的。」

葉歆嘆道:「也好,能瞞一時算一時吧!我會儘快想辦法救妳出來。」

「大哥,此去京城幾千里路,要走兩三個月,柔姐這個樣子很不方便。這麼一個籠子,裝在馬車上似乎也會引人矚目,而柔姐又不能讓人見到,實在難辦。」

葉歆思考了良久道:「為了不引人注意,只有假扮商人帶物入京,我將籠子混雜在車隊之中,再用黑布蓋上,我親自看著,然後再找幾十個人護著車隊一路東去。這樣一來,就不會引人注目了。」

「這個方法倒是不錯,只是沒有這麼多錢。」

葉歆冷冷地道:「我們沒有,可某人有!」

紅緂立時領悟,道:「你說的是宋錢?!」

「這個混蛋,他的錢都我給他的,如今恩將仇報,是時候還債了。」說罷便向屋後走去。


屋子的後方有塊草地,十幾個人被捆得死死的,身上雖然都穿著綾羅綢緞,但幾天沒洗,又躺在這骯髒的地上,所以身上和臉上都沾滿了灰塵,就像是一群乞丐。

為了防止叫喊,他們嘴裏都塞了布塊。他們一見到葉歆都唔唔地哼了起來。

凝心見了他們覺得很可憐,但又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好人,沒有處事經驗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既想勸葉歆放了這些人,又怕這些人繼續與葉歆作對。

葉歆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走到宋錢的面前將他嘴中的布塊拿出。

宋錢忙不迭的哀求道:「兄弟,我也是迫不得已,當時弟妹提著劍,我以為她要殺我,所以就灑了點迷藥,我並不知道史明揚居然將弟妹關在籠子裏,看在兄弟一場,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葉歆冷冷地道:「別叫我兄弟,我沒有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兄弟。」

宋錢連忙應道:「是、是,葉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過小人,小人一定改過自新,從此不敢怪事,我還可以幫你去捉史明揚。」

「晚了。」

「別殺我,別……」宋錢嚇得全身發抖,屎尿沿著褲子不斷地往下滴。

「你還有用,暫時留著你。」

「謝謝,公子真是海量。」宋錢大喜過望,急著道謝。

「先別謝我,我可沒那麼容易放你走,我要銀子。」

「這個好辦法,您我去錢莊,我將所有的現錢都交給您。」

「不必了,我要的是你所有的買賣。」

「可是我大部分的買賣都在順州,其他地方只有少量生意。」

「京城呢?」

宋錢想了想道:「京城的買賣不多,只有一間糧店和一間藥鋪,加上存貨,大約值十萬兩銀子。」

葉歆一聽藥鋪立時有了主意,道:「好,你立即寫下契約,將所有買賣轉讓給我,然後我再考慮放你。」

宋錢雖然十分心疼,但為了活命只好點頭答應。

葉歆幫他鬆了綁,又叫紅緂從屋裏拿了紙筆出來,交給宋錢,要他寫下字據。宋錢不敢不寫,拿著筆忍痛寫下了轉讓所有買賣的字據。

葉歆將字據收好,冷笑道:「宋錢,事都辦完了,你也該走了。」

宋錢不停地作揖道謝,接著飛快地走進後面的樹林,葉歆暗暗召引了樹籐將他困在林中,然後陪著凝心回去小屋。


在小屋中,凝心對葉歆道:「既然你決定去做官,我要走了。山上有很多書,我回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甚麼可行的辦法。」

然後,她又走到冰柔的身邊,道:「妹妹,我要走了,恕姐姐沒用,不能救妳出來,我回去一定苦練道術,將來有能力再來救妳出籠。」

冰柔抓住凝心的手,泣不成聲,眼淚從兩頰不停地往下流,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凝心的手上。

凝心安慰道:「妹妹,妳要好生休養,肚裏還有孩子,別傷了身子。歆弟是個重情重意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救妳出去的。我走了,妳要保重。」說罷揮淚而別。

葉歆將凝心送出屋外,歉然道:「姐姐,強迫妳下山,是我的不對,請妳不要見怪,我送姐姐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凝心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柔兒被困在籠中,你的心情不好,但你不可操之過急,也不要隨便再殺人了。我發現你下山之後,脾氣暴躁了許多,戾氣太重對修道沒有好處,而且你是木行道士,影響更大,弄不好會有道力反蝕的現象,切記。」

葉歆嘆道:「我知道,我也不想殺人,只是見到柔兒在裏面度日如年,我的心情怎能平復呢?以後我會儘量控制自己。姐姐道心如鏡,不必在這紅塵之中受到濁氣的沾染。姐姐助我醫好雙手、幫我修煉道術,又為了我破誓下山,姐姐的恩德我永世不忘。姐姐在山上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我幫不了甚麼,只能每日遙祝姐姐身體安康。若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再上靈樞山去探望姐姐。」

凝心很傷感,葉歆的這些話表明了他的態度。自己與他有緣無份,心中不禁苦笑,葉歆出現的這兩年將她的一切都搞亂了,不但心湖泛起了波瀾,居然還為了情字弄得大病一場,想起來不勝感慨,然而這一段的經歷卻是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歆弟保重。」說罷,凝心揮淚登雲,再三回頭凝望,想再看一下心愛的人。

葉歆不停地揮手,此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相見,細想一下卻也傷心至極,如此一個知己竟不能經常相見,不禁感慨良多。

他也想像凝心一樣在山林之中逍遙快活,可是卻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為了救妻子脫出牢籠,而在暗伏殺機的官場中摸打滾爬,終日不得安寧。

他不由的仰天長嘆:「時也、命也,上天果然要我走這條路。」

紅緂默默地在他的背後站著,看著一切的發生。如今大陸上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面對如此絕世仙葩,葉歆竟然抗拒了她的感情,像葉歆這種情感專一的男子實在少見,不由的萬分敬佩葉歆對妻子真摯的感情。

而她也嘆息著命運在捉弄著葉歆和冰柔這一對多災多難的夫妻,將來的結局又會是甚麼樣子,這是她很想看下去的。

看著葉歆的背影,她又想到自己,若將來能有這麼一個夫婿,人生無憾,可惜父親……想到這,她不禁也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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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8: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凝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葉歆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眼中已經沒有了半點憂愁,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韌和高昂的鬥志。

他轉頭對著紅緂道:「妹子,我們要開始行動了。我現在去昌州城,換取舉人的身份,然後入京。」

「大哥,金家的那些人已經留了很久了,我們該如何處置?」

葉歆的眼中寒芒一閃,道:「我說過柔兒若是能出來,他們可以不死,可如今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

紅緂雖然知道他會這麼想,但還是被嚇了一跳,顫聲道:「裏面有婦女和小孩,難道都殺了?」

葉歆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殺!」

「真的都殺光?」

「這些人都知道柔兒以及我們殺了史明揚和金耀明之事,金耀明是個大人物,派糧賑災,光是那些災民就能要我們的命。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留下這個隱患給自己,否則一旦事敗,不但我們要死,就連柔兒也會受到牽連。而且就算我們有能力找到他們造反的証據,但柔兒必會被送到公堂上做証,大庭廣眾之下,我怕柔兒會受不起這個打擊,萬一她想不開而尋了短見,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為了柔兒,我就算是遭到天譴也在所不惜,何況是殺幾個壞人。」

紅緂明白了葉歆的苦心,也感受到他那種無奈和堅定的信念,道:「大哥,我也是害得柔姐被困的人,我一定會幫大哥救出柔姐。既然大哥殺人會影響道術,殺人的事我去辦,反正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死有餘辜。」

葉歆感激地道:「謝謝妳,我身邊能信的人只有妳和錦兒。那些人的事妳去辦吧!其他的事等我從昌州回來再商量。柔兒的事,還請妳多費心,多給她梳洗。」

「知道了,大哥,我會好好照顧柔姐,絕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好!」葉歆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走進小屋,向冰柔講述了自己的計劃。

冰柔只能依靠丈夫,道:「只要你在我身邊,其他的事我都不怕。」

葉歆安撫了她一陣,等她睡了才走出小屋。


屋後,紅緂已經把人都解決了,錦兒卻忍不住蹲在地上嘔吐。

葉歆走到錦兒的身邊,在她的背上輕撫著,道:「對不起,讓妳幹這種事,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妳可以離開這裏。」

錦兒抬起頭,看了看葉歆,又看了看紅緂,道:「錦兒不怕,小姐在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葉歆讚道:「好一個忠心丫鬟,難怪妹子這麼疼妳。」

紅緂正在挖坑掩埋屍體,聽了葉歆的話,回頭淡淡地一笑,她也在為剛才殺了那些人感到萬分的不安。

安置好屍體以後,葉歆走入樹林。


在樹林裡,葉歆找到了惶恐不安的宋錢。

宋錢哀求道:「葉公子,我已經把一切都給了您,您怎麼還把我困在這裏?」

葉歆冷冷地道:「我還有事要你辦,不會殺你。」

宋錢忙不迭地道:「葉公子若想做大事,我一定鞍前馬後效勞,為自己贖罪。」

「你真想贖罪嗎?」

「千真萬確,我願對天發誓。」

葉歆點了點頭道:「發誓就不必了,你的生意我還是交給你打理。」

「真的?」宋錢大喜過望:「您真的要辦大事?」

「辦甚麼事,你不必知道。不過你要記得,我已經在你的身上下了手腳,你若不聽話,我隨時要你的命。」

宋錢大驚,跪在地上道:「我會忠心耿耿,幫助公子完成大事。」

「破龍會的成員都在甚麼地方?」

「鎮北的三羊谷,一共四百二十二人,上次劫的賑糧也在那裏。」

「好,你立即出林去找金劍門的人,告訴他們金家的一家老小因為搶劫賑糧之事被洩露,因此全家逃到三羊谷,再告訴他們,金家已經為他們安排好了,叫他們五日後去三羊谷會合,再告訴他們,官兵很快就會來,不想被官府抓住殺頭的就立即行動。」

「是!」

「很好,史明揚的東西都放在甚麼地方?」

「在他那間小屋的地下室中,翻開床下的石板便能發現入口。」

「好,你先按我吩咐的去做,辦完事,立刻去金家客棧二樓的雅間等我,我會給你下一步的指示。」

「是!」宋錢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他知道自己做了甚麼,其實他對葉歆一點敵意也沒有,只想把他拉下水。遇到這種結果,葉歆不殺他已經是萬幸了,此時為葉歆做事沒有半點委屈,反而興致勃勃,這本是他一直所想,只因葉歆受傷入山才跟了史明揚做事。

葉歆看著宋錢走出了樹林,便隱身往金家而去。


傍晚時分,葉歆去到金家客棧的雅間,手上拎著一大包東西。宋錢早恭候多時。

葉歆也不客氣,坐下便道:「事情如何?」

「都辦好了,金劍門的弟子知道後都嚇的不得了,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跑。此時,偌大的一個金府應該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好,你在金家鎮除了糧食生意之外,還有甚麼買賣?有運輸的生意嗎?」

「昌州我才剛插手,只做糧食生意,所以只有金家鎮往順州的糧食車隊。」

「明天開始,你動用在昌州的資金,購入大批的藥材,再找些人組成大型車隊,前住京城,辦成之後在這裏等我。樹林之事,你要是敢告訴任何一個人,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了嗎?」

「是!」宋錢伏在地上,又道:「是我忘恩負義,害了弟妹,我一定贖罪。」

葉歆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隨即恢復了正常,道:「你有這個心就好,若是柔兒安然無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你先去辦事吧!十天後在這裏等我。」說罷便離開了客棧。


八月十五,葉歆開始了上京之行。樹林外,有三十三輛馬車,正等著他。

小屋中,籠子已經用黑布罩好,裏面的冰柔被點了睡穴,安然地睡著。

葉歆指揮著宋錢的十個手下將籠子抬上特製的馬車。馬車用四匹駿馬拉著,車上搭了一個很大的車廂,用木板相隔,再用青布包著,有十幾個通風的小口。

車廂前面開了一個小門,籠子被放在中央。葉歆,紅緂和錦兒都坐在這個車上,錦兒趕車,葉歆和紅緂坐在她的身後。

見諸事已畢,葉歆坐在車頭吩咐宋錢道:「我要你辦的事怎麼樣?」

宋錢恭敬地答道:「已經派了馬懷仁前去,他是能手,一定能夠找到合適的房子。」

「辦的不錯。告誡車隊的人,不許打聽這車的任何事情,誰要是偷看一眼,後果你是知道的。」

「是,我已經打好招呼,請您放心。」

「起程吧!」

不多時,官道上出現一行三十四輛馬車的車隊,正浩浩蕩蕩向東而去。


「大哥,金家和破龍會的那事是不是太狠了,一個也不留?」紅緂忽然問向身邊的葉歆。

「他們都是搶劫賑糧的重犯,又有物証在,官府剿滅他們也是理所應當的,況且剿匪又是大功,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怎麼會連一個活口也沒留?」

「我只不過是在密信之中告訴官府,這群人手上有他們私吞賑糧的証據,官員們害怕了,自然不敢讓這些人有機會說話。」

「大哥這招可真厲害,消滅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

葉歆苦笑道:「我也不想看到這麼多人死,可是他們若不死,遲早會危及我們,我可不敢冒這個險,好在他們都是有罪之人,我的心也不會太過難受。」

正說著,車隊忽然停了下來,葉歆正欲尋問發生了何事,宋錢跑了過來。

他面有難色,道:「公子,前面有一大群人攔路,好像是劫匪,他們叫我們交出貨物和銀兩,便放我們走。」

「劫匪?」葉歆和紅緂相視苦笑,想不到出了金家鎮才四個時辰便遇上了劫匪。

「有多少人?」

「大約有一千多人,穿著破爛,像是災民。」

紅緂望著葉歆道:「一千多人,還是災民……事情不好辦。」

葉歆皺著眉問道:「我們有多少人?」

宋錢想了一下,道:「連車伕加保鏢算在一起,共一百三十三人。」

「一百三十七比一千多,勢力懸殊啊!我去看看。」葉歆跳下馬車,隨著宋錢走到了車隊的最前面。

四周是開闊的農地,但田裏連一棵綠色的作物也沒有,只有幾株枯死的稻稈。

前面有一大群人手持著木棍和樹枝堵著大道,最前面有一個大漢,長得很高,濃眉大眼,但面黃肌瘦,雙頰下陷,一看就知道是災民,他手持一根大棍,正盯著車隊。

葉歆冷冷地一笑,走過去,問道:「你們是災民吧?你叫甚麼名字?」

大漢喊道:「我叫龍天行,後面都是災民,想從你這找點生路。」

「要多少銀子開個價,我們急著要走。」

「不行,你們是有錢人,失了這幾車東西不要緊,我們可有一千多人,這點東西買了也不夠我們吃幾個月。」

葉歆憐他們是災民,又見車隊沒有準備,不想與這群人開戰,眼睛一轉,計上心頭,道:「你知道這些是甚麼嗎?這是從金家鎮運出來去京城換糧的,換了糧食才能再派米,你們這麼做豈不是斷了金家的善心?」

這句話似乎真的有用,大漢一聽到是金家的車隊,態度立時有所不同,躬身道:「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是金家的車隊,我們這些人都受過金家的恩,這十幾天金家忽然停止了派糧,所以我們才出來冒險。」接著向後面叫道:「大家都讓開,他們是去換糧賑濟我們。」

人們聽了都自動地讓開了道路。

葉歆暗暗點頭,金耀明這一招的效果居然如此顯著,竟能使飢餓的災民放棄了搶劫。

雖然大多數人都讓開了道路,但大約三百人不肯讓開,為首一個黑臉漢子叫道:「不行,好不容易才遇上了這批有錢人,放了他們豈不是讓我們挨餓?!」

龍天行一揚眉頭,道:「不行,這支車隊不能動,我們再等下一撥。」

那黑臉漢子冷笑道:「龍天行,別以為你學了幾年武功就在這裏耀武揚威,我告訴你,我也不是好欺的,我後面的三百名兄弟不能為了你一句話就餓肚子。」

「是啊!」黑臉漢子身後的三百多人同時叫囂了起來。

龍天行怒目相對,喝道:「駱陵,我今天就是不准你動他們,搶劫本就是不對,是要做牢殺頭的。我們是走投無路才做這種事,現在你們還要搶他們這種派糧的善人,還有沒有良心?!」

駱陵嗤之以鼻,道:「良心?吃飽了再講良心,餓著肚子誰還和你講心!」

龍天行一橫手中大棍,道:「今天有我在,誰也別想動這車隊。」

駱陵冷笑道:「今天就叫你知道老子的厲害。」說罷舉起大棍就向龍天行的頭頂砸去,龍天行也連忙舉棍相迎,兩人便打了起來。

駱陵的三百多人將兩人圍了起來,不讓其他人有機會幫龍天行。

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雖然龍天行有理,但誰也不想繼續挨餓,都在那裏觀望。

場中,龍天行將一條大棍使得虎虎生風,身形步法十分嚴謹,一看就知道他練了多年的武功,而駱陵明顯不是對手,招不成招,只知道硬砸硬劈,開始幾招尚且有攻擊力,可不到十招便已落於下風,身形左支右絀。最後,駱陵見打不過龍天行,突然往後一摔,連大棍也扔了。

龍天行見了連忙收招,關心地問道:「沒事吧?」

可就在此時,駱陵抓起一把沙子直撒龍天行的臉部。

龍天行只見黃沙迎面而來,未及閉眼,被沙子入眼。

駱陵陰陰一笑,上去就想給他一拳,可就在這時,他的脖子被一道白影纏住,頸部產生了一陣刺痛,隨後他便發現動彈不得。

眾人看場內的情勢一變再變,一片嘩然,不但對駱陵的陰毒所不恥,也對葉歆的突然出現感到萬分驚奇。

原來,葉歆看著事態的發展,對這個叫龍天行的人很有好感,又見他心地善良,頗有仁義之風,卻被駱陵以計謀所害,知道是時候幫他一把,否則自己的車隊也會大麻煩。

於是身形一遁一現便出現在駱陵的身邊,腰間的那條雪籐快速的纏上了他的脖子,不等他有反應便刺入了他的穴道,使他動彈不得。

駱陵就是無業遊民,在這附近的村鎮中有點勢力,平時在村鎮之間混點飯吃,武功粗淺,根本登不得大雅之堂,因此一下便被葉歆制住。

葉歆微笑道:「駱陵,你這卑鄙小人,人家放了你,你居然用這種招術傷人,現在你還有甚麼話說?」

駱陵知道遇上了高手,自怨倒霉,哀求道:「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小的只是餓極了,才出來幹這種事。」

龍天行不停地揉著眼睛,整個眼睛都紅了,卻為駱陵求情,道:「這位公子,您武藝高強,是我們冒犯了您,請您看著我們都是災民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葉歆好奇地看著龍天行,問道:「他方纔那麼對你,你怎麼幫起他來了?」

龍天行道:「大家都是沒有辦法才做出這種事,方才只是意見不同而爭罷了,用不著記恨。」

葉歆點了點頭,放開駱陵,接著向宋錢招了招手。

等宋錢跑到身邊,葉歆道:「拿五千兩銀票來。」

宋錢不知道他要幹甚麼,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交給他。

葉歆拿著銀票塞在龍天行的手中,道:「這五千兩算是我們的買路錢,你先拿去買糧食。」

龍天行激動地接過銀票,然後跪在地上猛的磕頭,道:「果然是大善人,謝謝您這銀子,小人願做牛做馬為公子效命。」

其他人也都跪了下來,不停地道謝。

葉歆叫道:「大家不用謝,早點去買糧食吧!」然後對龍天行道:「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去一趟。」

龍天行從地上爬起來,疑惑地跟著葉歆走到離人群較遠處。

葉歆問道:「你的身手不錯,怎麼會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龍天行嘆道:「我本是雪刀門弟子,三年前父親去逝,老母又重病,我沒有辦法,只能退出雪刀門,回家照顧老母。今年老母去世後,我本想回雪刀門,可是門派的人數有規定,沒有我的位置,只好在家務農。誰知連年大旱,沒有了收成,才會出來做這事,實在是愧對老母在天之靈。」

葉歆很喜歡這個漢子,如此忠孝之人竟落到為賊的地步,不勝感嘆,同時也動了愛才之心,身邊一直缺少可用可信之人,這龍天行有德有品,正是可用之人。

「你多大了?」

「二十二。」

「讀過書沒有?」

「在雪刀門的時候讀了幾年,字認得不少,只是文章寫不出來。」

葉歆點了點頭,又問:「不知你將來有何打算?」

龍天行嘆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能安然過了這個旱年就不錯了,希望明年的雨水多一點。」

葉歆微微一笑,道:「你願不願跟著我辦事?」

龍天行大喜,正欲答應,又搖了搖頭,道:「公子的美意,在下心領,現在不行,這麼多的災民,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自己去快活。」

葉歆越發喜歡這個漢子,道:「你若是答應,我讓人送一萬擔糧米給他們,想必可以渡過今年。」

「真的?」龍天行喜形於色,立即拜倒在地:「公子如此大仁大義,天行願終身追隨公子,效犬馬之勞。」

葉歆笑著扶起他,道:「龍大哥,你現在就跟我一起上路吧!糧食之事我會找人安排。」

「是,公子!」龍天行不但敬慕葉歆的善舉,而且萬分佩服葉歆方才顯露的武功,覺得跟著這樣的人是天大的幸事。

「家裏面還有甚麼要收拾的嗎?」

龍天行苦笑道:「家裏面甚麼也沒有,連衣服也只剩這件了。」

「沒關係,去到前面的城市我幫你添置一些日用品。你把那五千兩的銀票交給可信之人,別給駱陵,此人心術不正,恐怕會私吞了。」

「是,我有幾個相好的兄弟,都是老實的農夫,事情可以交給他們。」

「好,你看著辦吧!」說罷,葉歆走到宋錢的身邊,把糧食的事交待給他,便走回自己的車上。


紅緂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葉歆微微一笑,道:「沒甚麼,都是些饑民,不難打發。而且,還收了一個好部下。」

紅緂好奇地問道:「哦,甚麼人令你如此嘉許?」

「一個好人,只要培養得宜,會成為有用的大將,而且此人心地善良,又有仁義之心,還是個孝子。」

「哦,這種人倒是要見一見。」

「他很快就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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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8: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正說著,龍天行在宋錢的引領下走了過來。

他見葉歆身旁坐在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以為是葉歆的妻室,行禮道:「公子、夫人,事情都辦好了。」

紅緂的面紗下玉臉生霞,嬌羞著低下頭。

葉歆有些尷尬,道:「這位是銀羽小姐。」

紅緂不想再惹麻煩,所以依然用了她在天龍境內的化名。

龍天行連忙道歉。

葉歆擺了擺手,道:「我姓葉名歆,我也不是甚麼高人,只是赴京趕考的舉子,沒有必要多禮,只是你安心做事便可。」

接著,他厲色道:「你要記住一點,甚麼事也不許多問,有事我會告訴你。還有,我這輛車不許任何人接近,不許偷看車內,誰要是偷看一眼,我絕不留情。」

「是,公子。天行絕不偷看。」

「好,我知道你是老實人,也是好人,不會失信。等到了前面的鎮上,我給你買把刀,你以後就負責監視車隊的人,萬一我不在,你要死命護著這車,不許任何人打這車的主意。」

「是,公子。請公子放心,連這事都辦不好,我有何臉面跟著公子做事。」

葉歆滿意地點了點頭,溫言道:「你別怪我的規矩多,我只是想事先將事情都告訴你,免得日後有誤。我留你下來,就是覺得你是有用之材,我這次進京趕考,將來若有機會,我會扶持你做官,所以你一定要仔細的學、多讀點書。」

龍天行想不到葉歆對他有這種期望,感激地跪在地上,道:「謝公子栽培,天行一定盡力。」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們不是金家的人。」

「你們……」龍天行驚愕地看著葉歆。

「我們由金家鎮過來,又遇上你們,我們不想打鬥,因而說了謊,還請龍大哥不要見怪。」

「天行不敢。」

「好。」葉歆接著又指左側的一輛馬車道:「你坐在那輛車上,該起程了。」

宋錢道:「公子,這一路可能還會有這類事情,下次就可能是真正的山賊了,我們是不是應該作點準備?」

「你說的有理,這樣吧!去到前面的城鎮,你去多買些弓弩箭枝和長槍刀劍,分發到每一個人的手中,連車伕也要。若遇上山賊,多用弓箭射走。」

「是!」


車隊緩緩地沿著大道而行,為了冰柔,葉歆一直不肯讓車隊進城,每到城鎮都只在城外安下帳篷,派人去買食物和應用之物,而他自己則半步不離冰柔。冰柔有他陪在身邊,似乎也漸漸無奈地接受了籠中的生活。

所有人都很奇怪大車裏的蹊蹺,但誰也不敢問。曾有山賊派人來,想偷偷地看一眼,卻被憤怒的葉歆將木刺刺入他的血脈,使他痛的在地上打滾,淒慘的哀嚎聲聽得眾人毛骨聳然,最後還是紅緂心軟,上去給他一劍,幫他免除痛苦。

自此之後,誰也不敢再看那車一眼,雖然所有人都對那輛馬車產生好奇心,但誰也不敢問,生怕自己也有同樣的下場。

然而,平時的葉歆卻是和譪可親,不時買些好酒好菜招呼他們,還加了他們的工錢,使得這些人又敬又畏,唯命是從。

不過,葉歆的那輛大車還是引來了無數人的注意,不時有人跟在車隊的後面,但都讓葉歆和護衛給解決了。


走了五天,他們來到了黃安縣境內的峬山一帶,此處有汝河的支流流經,所以受災較小,滿山的樹木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穿過一條坐落在兩個山崗之中的黃土道,眼前豁然開朗,大道旁有一片青翠的草地,還有一條很小的溪流從西向東流。左右各有一座小山,山上為密林所覆蓋。

葉歆看了看天,見天色漸明,日漸東昇,便吩咐眾人在草地上安營做飯,休息再走。

由於離明年春天的京試還有很長時間,葉歆並不急著趕路,一則是因為馬車顛簸,正常人尚且難以忍受,何況是困在籠子且懷有身孕的妻子,二則是因為天氣炎熱,籠子甚是悶熱,葉歆擔心妻子中暑,因此夜趕路、午間休息,以避開最熱的時辰。車伕和護衛們自然高興,誰也不想頂著太陽上路。

冰柔顯的很安靜,每天都睡很長時間。她也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將會維持一段時間,她一想到這裏就不由自主的煩燥起來,好在有葉歆每日陪在她身邊開導,又擔心肚子裏的孩子,因此將憂愁佔時壓下。

「喝口水。」紅緂端著一杯清水給葉歆,然後坐在他身旁:「柔姐又睡了嗎?」

葉歆接過水,喝了一口,暑氣頓消,覺得無比的舒服,回頭看了看車內,道:「柔兒似乎想明白了,這幾天安靜了下來,我的心也好過一點,現在我能做的只有為她提供最舒服的享受。」

「是啊!看到柔姐這個樣子,我也稍稍放心了。只是,這昌州的治安也太壞了吧!五天之內竟然遇上了四批人攔路打劫,好在都是災民,也不難打發。」

葉歆嘆道:「治安如此之差,正是吏治敗壞的結果了,到現在還沒有人造反,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如此情形,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一定有不少人響應。」

紅緂看了看四周,車伕們和護衛們都跑去安帳幕和做飯,只有龍天行持著配刀,在不遠處守著。

她輕聲道:「在這種情況下,大哥只要振臂高呼,就不用再去天龍為官了。」

葉歆道:「造反雖然容易,但成功的機會不大,我若在這裏生事,光是屈復清的二十五萬大軍便能在幾天內滅了我,勝算太小,不可為之。」

「看來路還是要走下去,希望這一路能平安無事。」

紅緂還沒有說完,便聽到山崗上有急促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葉歆站了起來,登上篷頂張望,只見右側的山崗上塵土飛揚,不多時便見山崗上出現了一群人,有數十匹馬,其他都是跑來的。

「公子,有山賊,這次是真正的山賊。」宋錢和護衛隊隊長魏劭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葉歆看了看四周,鎮定地道:「別慌,將馬車排成圓陣,車伕爬上車頂,護衛們守在馬車間的空隙,用藥材做掩護,等敵人接近就用弓弩射、待敵人衝到馬車旁再用肉搏戰,這樣較容易守。我先去擋也們一陣。」

魏劭點了點頭,便去安排眾人依計行事,他原本也想提議用馬車作為障礙物,想不到葉歆的安排更加高明,用防守力最強的圓形陣禦敵。

「天行。」

「在!」

「你保護這車,除了銀羽小姐和錦兒,不許任何人接近。」

「是!」龍天行威風凜凜的立在車前,將刀放在肩上,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四周。

經過了幾天的相處,他越發忠心於葉歆,因為葉歆遇到難民搶劫,從不傷一人,都是用智力解決,而且葉歆知識豐富,有空還指點他一些武功,其實那些都是葉歆從書上看來的,沒有實際經驗,可便是如此也使龍天行受益良多。

「妹子,妳的傷剛好,留在這裏守著,別讓人接近,這次可是真正的山賊,不知道我們是否能敵。」

「大哥放心,我和錦兒拚死也會守著。」

葉歆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然後飄身而去,為了避免眾人看到自己的遁術而驚訝,他每遁六七丈便現身一次,看上去就像是高明的輕功,他還告訴其他人這種輕功為「破風步」。


遁至山崗,就見山賊在高地上一字排開。

為首一個大漢手上提著九環大刀,安坐在一匹黑馬上,看著下面的車隊,得意地對身邊的人道:「這隻肥羊看來不小,兄弟們又有好日子過了。」

葉歆現出身形,走到山賊首領的面前喝問道:「你們是甚麼人?意欲何為?」

那群人一陣哄笑,為首的那個粗豪漢子撇著嘴道:「小子,爺爺們是這峬山的山大王,要是想保住小命,就乖乖地把馬車都留下,尤其是中間那輛大車。」

葉歆聽到他們為自己那輛大車而來,面色一沉,冷冷地道:「想活命的自己滾,別讓我殺人。」

那漢子怒極反笑,轉頭問身邊的人:「這小人是不是傻了,竟然叫我們滾?」

「寨主,這小子八成是讀書讀瘋了,連賊山是做甚麼的都不知道,乾脆把這小子給宰了,免得囉嗦。」

山賊首領大笑道:「小子,大爺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你,怕污了大爺手上的刀。別愣著,想逃命就逃吧!」

葉歆已經沒有耐性再與這些人周旋了,這五天內遇到第四批人攔路,之前都是些難民,他總是好心好意地與他們交涉。

而這次卻遇上了真正的山賊,人數反比那麼災民要少,只有大約三百人。但他們的裝備則比災民要好的多。

災民都是靠人多勢眾,沒有兵器,他們若是有兵器早就拿去換糧食,因此手上都是拿著木棍竹棍,更多的則是赤手空拳。而這群山群不但手上拿著各種金屬兵器,還有幾十匹馬,每個人的臉上也沒有饑色,油光滿面,看來日子過的不錯。

葉歆暗暗冷笑,這群人定是搶了不少人,才能有如此的生活素質。這群人既然為禍四鄰,把他們收拾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而且,他們既是為大車而來,就不可能用談話解決,因而不由起了殺意。

他知道魏劭需要時間去安排,自己必須拖延足夠的時間,因而笑著問道:「這位首領不知叫甚麼?」

山賊首領道:「你給我記住了,老子叫車霆,外號穿山虎。」

旁邊一人勸道:「大哥,這小子在拖延時間,下面的那群人不知道在做什麼,好像是在弄馬車,不知道是不是想逃跑。」

車霆自信地道:「我們有三百多名弟兄,又有快馬幾十匹,他們就算是跑到天上也能把他們抓回來。」

葉歆趁他不注意,又喚起「葉雨瀟湘」之術,山崗上的草葉在空中舞動,然而他並沒有加入木能量,那是因為他不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施展道術。因此草葉雖然在空中舞動,但感覺上就像是被風吹起的。

山賊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見眼前被滿天的草葉遮蓋。車霆連忙舞動手上的大刀撥開草葉。

葉歆回頭看了看,見魏劭已經把馬車排成圓陣,知道一切就緒,冷笑了一聲道:「我今天的心情不好,想殺人,有種的就下來吧!」說罷就一躍而去。

「小子,有種別跑!」山賊首領大怒,一拍坐下黑馬,緊追而去,其他山賊也跟著一窩蜂的湧向車隊。

葉歆的速度非戰馬可比,幾次現身便已遁到圓陣之中,接著給了魏劭一個手勢。

魏劭立即叫道:「都給我射,一個也別放過,他們是山賊,殺了有功。」

滿天的箭枝立時從守衛的一百多張弓弩飛了出來。

車伕們雖然沒有經驗,但誰也不想落入山賊的手中,又蹲在車頂上面,居高臨下,對著衝過來的山賊奮力射箭。護衛更是受過訓練,連珠箭般射向山賊,山賊陣裏頓時射倒了有四五十人之多。

山賊的人本來比葉歆他們多一半,因見他們人少,一直掉以輕心,這正給了葉歆主攻的機會。此時被迎頭而來的飛箭射的有些慌亂,前排的山賊往後跑,後面的山賊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前面的山賊推攘著後退。

葉歆看著陣前雜亂無章的山賊,瞭解到兩軍人數的差距雖然不小,但敵人沒有受過訓練,進攻毫無章法。

車霆衝在前面,還沒下山崗,身邊的人已倒了一大片,中箭不死的躺在地上呻吟,同時也為後面的山賊們製造了障礙。

他一拍坐騎,揮刀撥開箭枝,不停叫著:「不許跑,他們只有一百多人,上啊!」

山賊們聽到他的呼喝聲都鎮靜了下來,看著葉歆這方都是些車伕裝束的人,心有不甘,都反身攻了過來,頓時殺聲震天。

「集中射擊中央!」葉歆站在馬車頂上看著態勢的發展,想從士氣上給敵人一個重創,從而嚇走敵人。

魏劭聽到了他的指示後,立即將護衛們的射擊點集中,以敵軍中央為主,效果立時顯現了出來,雖然箭枝被車霆揮開了很多,但對山賊陣形的中央造成了嚴重的打擊,山賊被逼左右散開。

車霆非常很勇猛,冒著箭雨一馬當先,箭枝飛到他身邊都讓他給擋開了,在護衛裝箭的空隙,他已經衝到的車陣之前,由於有馬車相隔,他無法騎著馬衝過來,於是騰身而起,跳上車頂,隨手劈翻了幾個正挺槍刺他的車伕。

山賊見他如此勇猛,士氣大振,都叫囂著衝過來。

魏劭見勢不好,立即舞著長劍躍至車頂,不讓他再進一步。

葉歆指揮著其餘的人,道:「車頂上的人換長槍、護衛們換配刀,守住自己的陣地。」然後,他幻至車霆的身邊,舞動著雪籐攻了上去,邊打邊對魏劭道:「這個交給我,你去指揮。」

魏劭應了一聲,撤劍躍下馬車,提起一桿長槍就向山賊攻去。

山賊都被車陣擋住,想突破車間縫隙者,被車頂上的車伕用長槍刺殺;躍上去攻車伕者,卻又遭地下的護衛用刀砍。兩面來擊,山賊又死了幾十個,而葉歆這一方大都只是受輕傷,實力的差距逐漸拉開,葉歆這方開始佔了上風。

為了減少傷亡,魏劭不讓任何人出陣攻擊,他知道山賊都是兇狠之人,單打獨鬥,自己這一方不是對手,能佔上風是多虧車陣相助。

而山賊們懼怕葉歆的這種打法,不敢太過接近車陣,於是便演變成雙方對峙的局面。一百多名山賊圍在車陣的外圍,既不交鋒,又不讓葉歆一方有射箭的機會。

唯一打鬥著的,便是葉歆和車霆。

這車霆似乎練了一身硬功,根本不顧自己,一把九環大刀使得虎虎生風,拼了命似的狂攻葉歆。葉歆的雪籐幾次抽中他的身體,然而伸出的籐刺卻無法刺入他的肌膚。面對車霆的狂攻,葉歆只好不停地轉換位置,使他無法正確找出自己的位置,伺機再攻。

葉歆一方的人都驚惶失色,魏劭想上去幫忙,又怕自己上去反而會妨礙了葉歆,只好著急地在一旁看著。

中央的紅緂和錦兒都站在車篷上,緊張地看著這一場打鬥。

龍天行見葉歆似乎落了下風,提著剛刀便衝了過去。紅緂攔他不住,又不願輕離此車,只好讓他去。

這時車霆邊打邊笑,得意地道:「小子,給爺爺抓癢嗎?太輕了!你小子也挺厲害,居然憑這些車伕和守衛就殺了我這麼多人,老子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葉歆忽然朝他微微一笑,雪籐彈出五枚碧綠的小針閃電般直刺他的嘴巴。

山賊首領大驚,由於小刺的速度太快,距離又近,他還沒來的及閉上嘴,便已被小刺刺中舌頭,一陣的劇痛之後,便是昏沉的暈眩感。

只聽「哎喲」一聲,他向後便倒,原來葉歆趁他中招疏忽功力不凝之際,用雪籐將他點倒捆住。

「你們都聽著,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擒,都給我放下武器,然後各自散去,否則只有死路一條。」葉歆站在車頂高聲地喊著。

山賊們見首領被人捉了,都不知所措,不到片刻都放下兵器,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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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9: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葉歆把車霆交給魏劭,然後他走到龍天行的身邊,面色一沉,道:「龍大哥,請你一個人將所有屍體都掩埋了。」

龍天行十分不解,問道:「為甚麼?公子,我做錯了甚麼嗎?」

葉歆正色道:「我吩咐你守車,你怎麼擅自離開了?這不是違背了我的吩咐嗎?若有人乘機去攻我的車,你如何承擔後果?」

龍天行低著頭想了一陣,抬起頭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不聽吩咐。」

葉歆十分看重龍天行,語重心長的道:「現在是小事,若是將來你當了官,不聽將命是要殺頭的,打仗若是將令不通,必敗無疑。」

雖然葉歆比龍天行小,但看上去葉歆卻成熟許多,畢竟他經過了幾次磨難、險死還生,無論對事或者對人,他的處理手法都更成熟,不像龍天行不是練武就是務農,很少涉及外面的事情。

龍天行虛心地道:「請公子日後多加提點,天行一定多學多聽。」

葉歆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溫言道:「別讓我失望。」說罷便走向自己的馬車。

龍天行認真的自我反省了一遍,然後走去完成自己的懲罰。

葉歆坐在籠子旁陪著冰柔說了一會兒話,魏劭便來報告--方才一戰,死了三名車伕,都是被山賊首領車霆所殺,還有十六名重傷,四十三名輕傷。

葉歆對於己方有人死亡感到難過,安排每人給五百兩銀子的安家費,又跟魏劭前去為重傷者治療,所幸都有救。

葉歆親自為他們治療,所有傷者都感激涕零。


辦完了事,葉歆在帳幕中提審車霆。

車霆此時臉上沾滿灰塵,粗黑的短髮雜亂無章,雙目圓睜,狠狠地盯著葉歆,像是要冒火。

他氣焰囂張,大聲地罵道:「卑鄙小人,用暗器傷我,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槍的打,這輸法我不服。」

葉歆煞是有趣的看著他,淡淡地一笑,道:「成王敗寇,輸就是輸,找借口不認輸的人才是小人。」

「我不服!」車霆一邊吼一邊掙扎,可是繩鎖太粗,他掙扎了半天也沒有鬆動。

葉歆聳了聳肩,轉頭對著剛進來的龍天行道:「你覺得他說的對嗎?」

龍天行吶吶地道:「我覺得真刀真槍才是武者的行為。」

葉歆搖了搖頭道:「我們剛才不是在比武,而是在拼命,這是戰爭,當你在戰場跌倒的時候,難道能要求敵人為了公平而等你站起來再打嗎?」

葉歆不是習武出身,所以沒有那種武士意氣和思想,而是將兵法和軍略那種思想帶進了打鬥之中。他的腦海中只知道兵者詭道也,敵我雙方以性命相搏,便如兩軍相交一樣,是鬥智鬥力的戰爭,而不是相互切磋的遊戲,自然沒任何理由相讓,而他還肩負著妻子的將來,不可能因為一點武者道義而陷自己於不利的境地。

「這……」龍天行仍是以武士思想為主導,雖然知道葉歆所說都是事實,但一時間無法接受他的意見,想辯駁又想不到甚麼可以說的,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葉歆不再理他,對著車霆道:「我說的對嗎?」

車霆哼了一聲,把頭扭過一邊,不理葉歆。

「你聚眾搶劫行商、殺人害命,實屬十惡不赦之徒,留你不得。魏劭,我不想動手殺人,你廢了他的武功,再派人將他送到最近的官府衙門,相信官府會很高興見到他。」

「是!」魏劭應了一聲便提車霆出去,車霆一直到走還是在大聲咒罵。

葉歆毫不在意,只是輕笑了幾聲,便離開了帳幕,回到自己的車上去休息,其他的事都交給紅緂和宋錢去辦。

宋錢成為了外事的代表,而紅緂則成為葉歆的代言人和監察人,負責監察宋錢的行動,以及處理一些車隊的簡單事物。這種形式只是葉歆為了將來作的準備。


經過了這次的戰事,葉歆才真正成為這支車隊的核心。之前的日子,護衛隊對於這個年紀輕輕,看上去十分文弱的書生並不看重,而後他幾次顯出身手,才漸漸地對他信服。這次葉歆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完全顯示了他卓越的才能,令車隊的所有人都不勝欽服。

經過了半天的休息,到了下午,太陽略西、氣溫漸落,車隊又準備開始起程。

魏劭走到葉歆的車邊,道:「公子,這一路上恐怕還有山賊,這次的三百多人我已經很吃力,若是下一次有上千名山賊,我們可束手無策,昌州境內的山賊盜賊多如牛毛,我們這麼一大隊車隊在這裏太引人注意,山賊就算本來沒有搶劫的意思,只怕也會來分一杯羹。」

「言之有理,不知魏隊長有何妙計?」葉歆也在為山賊的事而氣惱,他已沒有耐性去應付大大小小的山賊了,雖然他表現的很平靜,但他心中的戾氣日漸增加,尤其是對沒有保護好妻子的那種愧疚感,使他心如刺痛。方才他沒有親自殺了車霆已經是仁至義盡,心中暗暗決定,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一定不再留情,格殺毋論。

魏劭道:「公子,為何不走水路?從這裏北上汝河,再由汝河進入眠月河,沿著眠月河自西而東,可以直達京城北方的端慶府,再由端慶府南下京城。」

「我從來沒走過水路,不知走水路的感覺如何。」葉歆猶豫了起來,總覺得大河滾滾,船隻在其中飄蕩,似乎不太安全。

魏劭笑道:「走水路是最舒服的方法,現在雖是雨季,但昌州大旱,這段河道水流穩定,坐上去既穩又平,不似這旱路顛簸,而且水道涼快,暑氣沒有這麼重,人也舒服一些、精神一些,又用不著花費力氣走路,而速度和旱路差不多。」

葉歆頓時心動了,心想既然水路舒服而且涼快,最適合妻子,免得她飽受車馬顛簸之苦,而且還可以避開煩人的山賊。

「好,你把宋錢請來,我跟他商量一下。」


不一會兒,宋錢跑了過來,急聲問道:「公子,您要改水路嗎?」

葉歆點了點頭,問道:「魏劭說水路既舒服又安全,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錢略加思索了片刻,道:「水路是不錯,但我們的貨最少要五艘貨船,再加上近一百多人,一共需要七八艘船,只怕一時間很難找到這麼多船。」

葉歆眉頭一皺,他本不善理財,對這種商業運作的事情又沒有經驗,因而有些猶豫。想了一陣,又道:「這裏是延平府的黃安縣,離汝河應該不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近的城應該是大約五十里外的建衛府府城,那裏應該有碼頭。」

「公子說的對,這裏往東行大約五里,北上可通建衛城。但汝河只是眠月河的支流,水量不大,所以運載能力有限,因此建衛城的碼頭很小,不會有太多大船,我怕裝不下這麼多人和貨。」

「去看看再說,若是沒有足夠的船隻,可以分開走,或者晚一些再走。」

「也好,我立即親自趕去建衛城安排。」宋錢明白葉歆的意思,走水路沒有機會遇到意外,因此不必有這麼多馬車掩護。


重新設定了路線後,車隊轉向建衛城,第三天早上到達了建衛城。

車隊沒有進城,而是從城牆外圍繞到城北,汝河流經這裏再向東北去二百里匯入大陸的第一大河--眠月河。

作為河岸都市,建衛城並沒有受到旱災的影響,汝河的邊緣地帶仍有大片的農地,農作物已快成熟,金黃般的稻田使著這一片大地充滿了生機,與西部和南部的乾旱地區節然不同。

地方官府為了防止災民進入這一地區,在周邊的道路設置了路障,進入的災民必須有登記。通過這一措施,可以控制災民進入的數量,減少建衛府的負擔。

如此一來,水路交通竟然成了通往其他地區的最重要途徑。

車隊到了河岸,他們便驚奇地發現,原來的石料碼頭確實很小,因此人們在岸邊搭建了臨時的木板碼頭,搬運貨物的苦力和商人絡繹不絕,而岸邊有一排臨時用木板搭建的貨倉,貨倉的後面也有一排新建的木房,都是客棧和食館。

兩排房子的中間有一條寬廣的大道,原來的草地已經被人和馬踩成一條黃土道,只有路邊還有零星的草塊。

岸邊人潮洶湧、車水馬龍,吵雜聲、馬嘶聲和叫喚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宋錢早已先到一步,在岸邊等候,一見到車隊,便急步走到葉歆的車邊,敲了敲車廂,道:「公子,是我宋錢。」

葉歆坐在車中應道:「辦好了嗎?甚麼時候可以起程?」

「公子,商人太多,我又不是本地人,因此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條船,還是條小船,只能裝得下我們幾個。」

葉歆有點不悅,道:「怎麼會這樣?」

「稟公子,我都打聽了,昌州的治安太差,商人們怕被山賊搶劫,全都打算利用水路運輸,船隻的需求量也因而大增,我來的太晚,很多人都在這裏等了好幾天了。」

「沒有其他辦法嗎?」

「一時間還想不出甚麼辦法。」

葉歆沉思了片刻,道:「租不了船,能不能買船,或者造幾條新船?」

宋錢一拍額頭,喜道:「你看我,光顧著找船,連這都忘了,真該死!還是公子聰明,我這就去找人買船。」說完便興沖沖地走向碼頭。

「大哥,這裏這麼熱鬧,你不去看看?」紅緂坐在車前看著熱鬧的岸邊,好奇的東張西望。

葉歆笑道:「妹子,妳和錦兒去看看吧!反正一時也走不了,順便幫我看看有甚麼好吃的或者漂亮的衣服,幫柔兒帶點回來。」

「好啊!錦兒,我們去吧!」

葉歆道:「龍大哥,你陪她們一起去吧!若有甚麼要添置的,就跟銀小姐說。」


「是,公子。」

接著,魏劭走過來問道:「車伕和護衛如何安排?」

葉歆覺得不能虧待這些人,想了想道:「車伕每人賞三兩銀子,放他們出去吃酒,算是犒勞一番。一百名護衛分成三班,每三十三人為一班,輪流守衛車隊,他們辛苦一點,每人賞五兩銀子,另外,給守車的護衛安排好一點的膳食。你辛苦一點,留守在這裏看著,去到京裏我再重謝。若是有興趣,就留在京中,我會為你妥善安排。」

魏劭大喜,連忙拜倒稱謝,他幹護衛這行也是為了混口飯吃,葉歆入京趕考,以他的才能和財富,一定能夠飛黃騰達,自己能跟在他身邊,將來也會有出頭之日。

葉歆坐在籠子邊,伸手入籠攬著冰柔,用自己的體溫安撫著冰柔的情緒。

不久,車外傳來了哄鬧聲,車伕和護衛們聽到葉公子賞銀子吃酒,頓時歡聲雷動,都高興地叫了起來。

由於商人眾多,他們這個車隊沒有甚麼人留意,只是有人會在看到中央的大車時多看幾眼罷了。

過了很久,魏劭急急忙忙地跑來稟告:「公子,吃酒的護衛回來稟告,銀小姐她們在酒館中與人發生口角,對方似乎挺有實力,公子是否要親自去看看?」

葉歆無奈地苦笑,心中暗嘆又生事端,但紅緂是朋友,又是他身邊最可信之人,將來還要靠她,不能讓她有絲毫危險。

他吩咐魏劭:「我去看看,你親自守在車前。」頓了頓,又厲色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如何處置意圖偷看的人吧?!」

「公子放心,魏劭從不做背信之事,既然答應公子,就不會做有違道義之事。」

葉歆聽他的語氣堅定認真,點了點頭,小聲在冰柔耳邊說了幾句,便走出車廂。


跟著護衛劉大海,葉歆來到了事發地點,大道上被塞得滿滿的,無法通行。

圍觀者不少,大家都小聲議論著,而前方則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葉歆穿過圍觀人群一看,大道旁有兩群人對峙著,劍拔弩張之勢一觸即發。一邊是自己人,以紅緂、錦兒和龍天行三人為首,身邊還有著幾十名護衛;而另一邊的人少一點,大約有二十餘人,都提著兵器。

為首者是名青年,頭束紫金冠、身著錦袍,面如冠玉、鼻若懸丹、唇紅齒白,手持摺扇,長的倒是一副好模樣,可惜眉宇間顯露出輕佻浮躁。

葉歆走到紅緂的身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這群人飛揚拔扈,我們本來好好地吃飯,他們卻硬是要我們讓位子,護衛們不肯,就吵了起來。」

「就為這點小事?」葉歆皺了皺眉,覺得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招惹是非,他那個巨大的車廂本就引人注意,他組織車隊本就是為了避開人們的注意。

龍天行插口道:「他們不但蠻橫無理,還出言污辱冰小姐,說她醜得不敢見人,所以才戴上面紗。」

紅緂有點不好意思,低聲道:「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葉歆心中苦笑,沒有女人會容忍別人說自己醜,何況紅緂還是個美女,自然無法忍下這口氣。

他走到中央,道:「這位公子,似乎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而大動干戈,不如就這麼算了,免得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了笑話。」

白衣青年哼了一聲,並不答話,他身邊的一個文人模樣的中年人叫囂道:「你們這等賤民,竟敢惹我家公子不高興,你知道我家公子是甚麼人嗎?我家公子是征北大將軍的小公子屈顯武!」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語氣中還有驚異之意。

葉歆這一方的護衛們也大吃一驚,想不到惹上了這號人物。

葉歆上下打量了屈顯武,想起他父親在昌州的所做所為,不由暗暗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屈家的小公子,不知屈公子要如何才肯罷休?」

屈顯武撇了撇嘴,嘻笑道:「放過你們也行。你和那些護衛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再叫那個醜女人把面紗摘下讓大家看看如何醜法。」

「你……」紅緂和錦兒氣得便想衝上去給他一劍,卻被葉歆攔住了。

葉歆淡淡地一笑,道:「公子這麼做,就不怕玷汙了屈大將軍的威名嗎?」

屈顯武瞪了他一眼,喝道:「叫你們跪下磕頭已經是便宜了你們!再多說,我可以叫人把你們抓起來,告你們一個辱罵大將軍的罪名。」

葉歆忽然輕笑了一聲,道:「屈公子,我跪下來,怕你受不起。」

屈顯武哼了一聲,道:「沒甚麼事是本公子受不起的。」

「這話也許不錯,不過我有樣東西你一定有興趣,看完了之後,屈公子一定有不同的看法。」

「甚麼東西?」屈顯武疑惑地看著葉歆,不明白他的葫蘆裏賣的是甚麼藥。

「這樣東西,若是讓其他人見到,我怕會對公子不利,請公子隨我進去酒館細說。」說罷,葉歆便轉身走向右側的酒館。

屈顯武猶豫了半天,怕葉歆有甚麼不軌的企圖,遲遲不敢動作。

葉歆站在酒館門口回頭笑道:「公子難道怕嗎?這裏是昌州,我想誰也不敢動你。」

屈顯武一想也對,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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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39: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不多時,只聽屈顯武「啊」的驚叫了一聲,他的手下以為他出了甚麼事,緊張地衝向酒館,卻見屈顯武好好的坐著,只是臉上有驚惶之色,而葉歆卻是滿臉笑意。

屈顯武見到手下闖了進來,怒喝一聲:「出去!」

那群狐假虎威的手下,立馬嚇得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酒館。

屈顯武見手下都離開了,顫聲問道:「這東西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葉歆笑道:「這你不用知道,其實還有其他的東西沒有拿出來給你看。我沒有將它拿出來,就是表明對屈大將軍沒有絲毫的敵意。」

屈顯武稍稍放心,問道:「你有甚麼企圖?」

「也沒甚麼,我本不想現在就拿出來,只是屈公子在此為難我,我不得不拿出來。我這次進京趕考,留著這東西,只是想在官場中有個靠山而已。」

屈顯武聽葉歆說了軟話,有求於屈家,立即現出笑容,道:「你放心,你若是為我們屈家辦事,我們不會虧待你,只是這東西是否可以先交給我?」

葉歆搖了搖頭,道:「說句實話,我可不敢現在就將東西交給你,我還在昌州境內,若是屈大將軍一時不高興,想殺我滅口,我可沒有辦法逃。這東西留在我手上,我才有保障,等我做了官,再考慮交還給你們。況且這事我沒有說給任何人知,我不會自己找麻煩,把它交出來。」

「你就不怕我立即叫人把你抓起來?」

「我拿出來給你看,就是說明我不怕你這招,其他的東西已經在京城,只要我出了事,自會有人幫我拿出來交給朝廷,到時候就算屈大將軍權傾一方,也未必會有好下場。」

屈顯武雖然心有不甘,但自家有把柄抓在人家手上,只好說道:「好吧!我信你,這裏的事就這麼算了。」

葉歆笑了笑,道:「屈公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會跟我過不去,將來屈公子若有甚麼要葉某幫忙的事,葉某一定萬死不辭,例如公子繼承大將軍之職一事。」

屈顯武笑了,道:「你果然是聰明人,好,我就交你這個朋友。」

「哪裏,今後還請屈公子多多提攜,葉某也好有能力為公子辦事。」

「一定,一定!」

當兩人滿臉笑意地走出酒館,所有人都驚異的看著兩人,不明白方才的一對敵人,為何片刻之間已經變成了朋友。

屈顯武吩咐道:「沒事了,大家一場誤會,都散了吧!」

葉歆笑著拱手告辭,接著便領著人離開了。


回到馬車處,錦兒問道:「葉大哥好厲害啊!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變成朋友了?」

所有人都有同樣的問題,全望著葉歆。葉歆神秘的一笑,不作回答便走回自己的車廂,眾人只好失望的離去。

宋錢聽了消息也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聽到葉歆與屈顯武交上了朋友,雖然很驚奇,但也沒有多問,只是告訴葉歆買船的事尚在進行之中,恐怕無法即時有結果。

葉歆思考了片刻,拿出一個很小的包袱交給宋錢,道:「你拿著這東西去找屈顯武,告訴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然後請他幫忙找船,我想很快便有消息。」

宋錢將信將疑地接過了包袱,轉身去找屈顯武。

屈顯武看到包袱中的東西後大喜,在他的幫忙下,宋錢只花了兩天時間就買到了五條大船。

由於仍是不足,葉歆自己要了一條大船,船艙經過改裝,分上下兩層艙。上層是普通的房間,而下層分內外兩層,內層是一個密艙,外層是普通的房間,兩層之間有木板相隔,葉歆在中間放置了毒藤和毒草,只有用道力才能通過。

而這條船上只有葉歆、紅緂主僕及幾個船夫,其他人都分散在另外四條船上,由於裝不下所有貨物,宋錢留下了大部分護衛,由陸路前往京城,身邊只有魏劭所帶的二十名武功最高的手下,守在其餘四條船上。

臨行之日,屈顯武居然特地來送行,葉歆笑著迎了上去,道:「屈公子大駕光臨,葉某不勝欣喜,如今屈公子應該明白葉歆的意思了吧?」

屈顯武笑道:「明白、明白,葉老弟果然是真心助我,我一定在父親面前美言,祝葉老弟金榜提名。」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塊銀牌交給葉歆,又道:「這是代表屈府的牌子,有事的時候拿著它可以方便一點。」

葉歆自然是高興地接了下來,有了這一塊銀牌,日後在官場辦事也容易一點。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葉歆便起程東行。


水上行走果然十分舒適,不但沒有人騷擾,河風吹拂特別的涼爽,而且一路順水而行又穩又快。兩岸的風光無限,日出日落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除了經過一些河岸城市上岸購買食物和日用品外,船隊日夜航行。

只兩日,便已見到了汝河和眠月河的交匯口。不遠處,有一條黃色的長絲帶橫擺在前方,浪頭上閃著金黃色的火花。

明顯的見到汝河水清,眠月河水渾。由於眠月河流域廣闊、支流眾多,因此水中帶著大量的泥砂。這一段是眠月河中游的前段,河面寬廣,水流大而頗急,船隊一進入眠月河流域便覺得速度加快了許多,河道兩岸的景色飛逝,翻捲的河水像薔薇、像牡丹,一朵朵綻放著。

好在船夫都是特意聘請而來的能手,熟練的操縱船帆和船舵,船隊隱定的在河上行駛著。

葉歆第一次見到這條著名的天下第一大河,不禁感慨萬分,自己的命運似乎便如這大河一般,滾滾向前,沒有任何後退的餘地,而且被河道所限,即使是洶湧的大河也無能力開創新的道路,只能沿著既定的道路而去。

進了眠月河後,靠岸的次數多了很多,主要是因為葉歆怕速度太快,妻子不適,而且水流太急,怕晚上航行有危險,因此每天黃昏靠岸休息,次日天明再走。若是前方沒有港口,他們便早早地在較近的港口休息。如此一來,進行的速度慢了許多,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才走出昌州,進入平安州地界。

此時已是九月十七,漸漸增濃的秋意使得天氣開始轉涼,河風吹人,隔外寒冷,葉歆見天氣變了,於是和宋錢商量著靠岸添置冬衣。

宋錢道:「現在經過的地帶沒有甚麼特大的城市,十天後船到雙龍城,那是天下第一大城,十分繁榮,可以買到較好的東西,不如到那裏再買。」

紅緂插嘴道:「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聽說那是個神奇的城市,河兩岸各有一城,在寬廣的河面上又建了水城,將兩座城池連在一起,船可從城下的水道過去。」

葉歆早就從書本上看過眾多對雙龍城的描寫,也不禁心馳神往。

宋錢想起雙龍城的宏偉,也不讚嘆道:「我去過一次,那真是天下最偉大的建築,固若金湯,光是城牆就有十丈厚,那河上之城更是巧奪天工,我實在想不出當年是怎麼建造的。」

龍天行和錦兒也忍不住幻想起天下第一大城的模樣。


又走了十天,巨大的雙龍城就在眼前,船上的所有人都站在船頭,看著那高聳而寬大的城牆。

最奇特的是跨越大河的水城,河中有十個巨大的船形柱子支撐著上面的石城,向西的一面是尖的,為的是減少水流對柱子的撞擊力。而石城的下部呈拱橋狀,中間高、兩邊矮,船隻都是由中央的幾條水道航行。

在城下行船的滋味特別奇妙,看上面的石頂,每個人都擔心城池太重,會塌下來,但幾百年來,城一直都是如此穩固,從未發生過任何意外。

葉歆在讚嘆的同時,也為妻子惋惜,她無緣得見這麼宏偉的建築。

船隊排著隊通過了城橋之後,兩岸便出現了一排大大小小的碼頭,以及來來往往的船隻,碼頭上,苦力們正努力的背負著貨物在岸上的倉庫和船艙間頻繁的來往。

船隊停泊在碼頭後,宋錢走到葉歆的船上,問道:「公子是否也上岸看看?」

葉歆雖然很想去看看,但不放心妻子一個人在船上,只好說道:「我不上去了,你們先去吧!」

正說著,艙外突然傳來吵雜聲,他們趕緊出去了解發生了甚麼事情。

只見一個魁梧的軍官帶著十幾個士兵站在碼頭上,指名要見船主。

宋錢連忙陪笑迎上去,問道:「大人,我是船主,不知何事勞煩大人前來?」

軍官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滿身肥肉,一臉富態,十足的商人模樣,道:「凡是經過這裏的船隻都要檢查,還要交航運稅。」

葉歆一聽要檢查,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一路之上,他最擔心的就是官府的盤查,這是避無可避的,不像山賊和災民容易打發。

宋錢也知道不能讓他搜船,冰柔的事是如何也說不清楚的,一旦讓人發現,便可能會招致災禍,就算是能說明白,葉歆也不會讓冰柔這個樣子去公堂問話。

於是,宋錢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塞到軍官的手中,道:「大人,交稅的事好說,其他四艘船都是藥材,大人但查無妨,只這條船上有家眷,似乎不太方便,大人能否通容一下?」

軍官哼了一聲把銀票扔還給宋錢,喝道:「別來這一套,我岳風一心一意為朝廷辦事,從不收賄賂。你叫家眷避開,船我一定要搜。」

宋錢束手無策,回頭看著葉歆。

葉歆雖然很佩服岳風的清廉公正,但此時此刻,他的清廉卻令葉歆面臨難關。

他鎮定地走到岳風的面前,讚道:「岳大人果然清廉為公,草民佩服,只是大人一個九品的副尉,恐怕還沒有資格檢查。」

岳風瞥了他一眼,喝道:「我奉命辦差,沒有甚麼船不能動。你們這樣軟硬兼施,船裡一定有甚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來啊!把這些人給我看住,其他人給我搜!」

「慢著!」葉歆拿出屈顯武給他的那塊銀牌,向岳風一揚,喝道:「這是征北大將軍的船,誰敢動,就是與屈大將軍過不去。」

士兵都停住腳步,看著岳風。

岳風吃了一驚,定睛一看,見葉歆手上銀牌刻著「征北大將軍屈」六個字,確實是屈復清的信物。

他猶豫了一陣,雙目一睜,喝道:「即使是征北大將軍的船,也得搜!」

「不行!你這麼做,就是對大將軍不敬。叫你的上司來,我要和他說!」對於岳風的固執,葉歆也覺得頭疼,岳風依章辦法,一點錯也沒有,自己也沒有做錯甚麼,只是船萬萬搜不得。

「岳某一定要搜!來人啊,給我搜,有事我頂著!」

十幾個士兵聽到命令,便要往裏闖。

「都給站住,誰敢動一下,別怪我無情!」葉歆站立在船艙門口,舞起雪藤將士兵攔住。

岸上的人見這裏吵了起來,都圍過來看發生了甚麼事。

葉歆見周圍圍著大群人,心生一計,道:「大人若是要搜,請大人一個進去,這麼多人會驚擾了女眷。」

岳風見他答應搜船,也就不再說甚麼,隨著葉歆走進了船艙。

岸上的人見沒事發生正欲離去,忽聽船艙內傳來大叫:「岳風,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調戲女眷,我跟你拼了!」

眾人一片嘩然,想不到名聲不錯的岳風竟然做出這種事情,都爭相回到岸邊觀看。只見葉歆走出了船艙,後面的龍天行拎著岳風出來,扔在甲板上。

葉歆大聲道:「諸位,這岳風竟然假藉搜船之機,調戲我家眷,被我擒獲。」然後指著地上的岳風破口大罵,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以權謀私,硬闖女眷房間在前,調戲我妻子在後,實在可恥,朝廷竟然用了你這樣的軍官,實在是朝廷的不幸、雙龍城百姓的不幸。而且這是征北大將軍的船,你置屈大將軍的顏面於不顧?說,你受了何人的指使,跟屈大將軍過不去?」

岳風被他點中啞穴,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的官聲不錯、為官清廉,圍觀的人本來不太相信岳風會做出這種事,但見葉歆言之鑿鑿,而岳風又沒有出言反擊,都開始相信葉歆的話,不少人指指點點,有的更大聲斥罵了起來。

岳風聽了雙目怒睜,氣得肺都要炸開,卻又沒有辦法為自己辯駁,只能無奈地聽著人們的咒罵。

而岳風的手下都慌了,連忙去找上司來。

過了不久,他們領著一個身著官服的人前來。

那官員走到葉歆的面前,瞪了地上的岳風一眼,然後道:「下官是平安州河道巡檢使汪寶山,請問這位公子是屈大將軍的甚麼人?」

葉歆聽到「汪寶山」這個名字覺得耳熟,略加思索後,眼睛突然一亮。

他的臉上出現了笑容,道:「原來是汪大人,在下葉歆,替屈五公子辦事,受命運四船藥材進京。」接著又亮出銀牌。

汪寶山見了銀牌立即行禮,問道:「不知岳風何事冒犯了葉公子?」

葉歆冷冷地道:「這個岳風藉搜船之機,竟然辱罵屈大將軍,又硬闖女眷的房間,見在下的妻子美貌,乘機調戲她,在下不憤,因而擒下他,本欲送官,汪大人來的正好,這事就交給汪大人了。這是有關屈大將軍的威信問題,不可等閒視之,汪大人若是不辦,我寫信請屈大將軍親自來辦。」

汪寶山頓時慌了,陪笑道:「這等小事不必勞動大將軍,下官一定將事辦的妥妥當當,包管公子滿意。」

葉歆傲然地點了點頭,道:「汪大人如此明白事理,不愧一方大員,果然是朝廷的棟樑之材,將來一定前途無限,屈大將軍若知道此事,一定十分高興。」

汪寶山大喜,立即鞠躬行禮,低聲下氣地道:「還請公子在大將軍面前多美言幾句。」

「一定!」

汪寶山為了得到屈大將軍這個靠山,當然要做樣表態。

他連忙喝道:「來人啊!把這個岳風給我捆上,帶回去押入大牢,聽候審訊。」接著又獻媚似的問道:「公子覺得如何處置這個岳風較為恰當?」

葉歆心知肚明,岳風是個好官,他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想因此而斷送了一個好官的前程。

他誠懇的道:「聽說這個岳風在這裏的官聲不錯,這次的行為想必是一時糊塗所致,我看也不必追究了,關他十天半個月讓他反省一下也就算了。」他計算著船在這裏最多待上三五天,不想岳風與他過不去,因此說了十天之數。

岳風弄不清楚葉歆在玩甚麼,他現在就是要將自己罷官問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卻偏偏為自己說情。

汪寶山自然是忙不迭地答應,叫人把岳風抬走,還拍著馬屁,道:「公子果然海量,不愧是大將軍府出身,不知公子可願到我府上作客,讓下官盡地主之誼?」

葉歆笑道:「大人客氣,明晚定當登門拜候大人,不過這事請大人不要聲張,免得多事。」

汪寶山立即明白,他以為屈府運了甚麼重要的東西,不欲聲張,而且他也不願城中其他官員知曉此事而搶了他表現的機會,因而應道:「葉公子放心,這事我一定守秘。公子不如住在我府,豈不方便?」

「至於住在大人府上就不必了,只希望大人不要讓閒雜人等騷擾女眷就行了。」

「這是下官應當做的。」汪寶山轉身吩咐那群官兵道:「你們在這個碼頭守著,不許閒雜人等接近、不許向外泄露,一切聽從葉公子的調度。」

官兵們哄然答應,汪寶山便得意洋洋的告辭離去。


待汪寶山告辭後,紅緂問道:「大哥,這麼做好嗎?」

葉歆無奈地苦笑道:「有甚麼辦法?這個岳風軟硬不吃,除了這方法,我再也想不出甚麼辦法不讓他搜船。」

「他日後的仕途恐怕會大受影響。」

「此人剛直不阿、守職盡忠,是個人材,若我有機會一定會重用他,但這是日後的事,現在我只能說聲抱歉。」

「算了,不說了。有這群官兵守著,大哥你可放心的上岸了吧?」

「是應該上岸走走,我回去布置一下,妳在這裏等我。」

葉歆回到密艙,安排妥當之後,便帶著紅緂主僕和龍天行上岸。

臨行之時又叫宋錢賞了士兵每人十兩銀子,讓他們盡心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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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21:40: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雙龍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城,分為三個部分。

眠月河以南的部分稱為南城,又稱民城,以商業區和住宅區為主,作為天嵐皇朝的首都時,光是居民就有百餘萬,而現在也有七八十萬人﹔河之上稱為龍城,有舊天嵐皇朝的皇宮,現在平安州各級各部的衙門以及官員的府第,都在龍城之中﹔河的北岸稱為北城,布滿了軍營和糧倉等軍事設施,可以駐紮二十萬大軍。

南城和北城之外又挖了一條寬二十丈的護城河,引眠月河的活水入主,順流不息,成為城池的第一道屏障。

南城的護城河之外,有大片雜亂的民居,多為一些窮人的居所,還有各種各樣的小販在街道上擺賣,十分熱鬧,不少南來北往的商人也都喜歡在這裏落腳,因為這裏更加方便,官府的管轄也弱一些,因此黑市在這裏十分活躍。

葉歆等四人興致勃勃地沿著道路在城外的平民區走了一圈,他們都沒有見到過如此大的城市,不禁為這個城市而感嘆,尤其是聽到有關舊皇朝時雙龍城如何繁榮的故事。

逛了一陣,他們來到了一間小酒館休息,酒館雖小,但客人不少,都在這裏談天說地、扯東道西,說的人高興、聽的人也高興。

葉歆等人坐在最裏面的一張空桌子旁,隨便點了幾樣小菜,也在那裏談笑。

「大哥,這城太大了,走得我的腳都酸了,城裏面還不知道是甚麼樣呢!」

「是啊!今天在城外轉轉,明天再進城。」

正說著,伙計便送了食物過來。

葉歆拉住伙計問道:「伙計,城外有甚麼好去處嗎?」

伙計笑著答道:「客官,這雙龍城最出名的當然就是這座城池。」

「我知道,我是想問還有沒有其他甚麼特別的好去處?」

伙計瞥了一眼紅緂和錦兒,小聲的在葉歆的耳邊說道:「西星街是個好地方。」

紅緂耳尖,聽了伙計的話,問道:「西星街?」

這一問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紅緂煞是奇怪,忍不住四周張望。

伙計笑著小聲道:「夫人小聲點,那裏都是妓院。」

紅緂窘得臉紅,玉面生霞,啐了一口,不敢再說,好在她戴著面紗,不然如何也待不下去了。

葉歆也十分尷尬,道:「不是問你這個,還有沒有其他的好去處?」

伙計還是小聲地在他耳邊問道:「西星街尾有間白華客棧,那兒有個天下第一的地下黑市,每天晚上開門,早上關門,有很多好東西都可以在那裏買到,從寶物到美女,甚麼都有。」

葉歆有點好奇,又問:「不怕官府抓嗎?」

伙計小聲道:「官員都有銀子收,誰還來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客官您慢用,我還要招呼其他人。」說罷便走開了。

錦兒道:「葉大哥,不如去看看。」

紅緂和龍天行也點頭附和著。

葉歆皺了皺眉頭,因為他已答應了妻子要儘快回去陪她,不能失信,於是說道:「我們先回去,等天黑了再決定。」

紅緂立即醒悟,連忙點頭贊成。

吃完了東西,他們繼續逛街。由於區域太大,光是城外的區域,他們就逛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船上。

外面守護的士兵們收了銀子,又有上頭的吩咐,倒也盡心盡力地守護著船隊。冰柔被點了睡穴,正安靜地睡在密艙裏。

葉歆弄醒妻子,將所買來的食物和衣物拿給她,還與她說起這雙龍城的繁華,聽得冰柔羡慕不已。

她想到自己被關在籠子裏,甚麼地方也不能去,忍不住又傷心了起來,葉歆好一陣安撫才使她收了泣聲。

宋錢回來時,卻說已把四船的藥材都買了,又買了一大批絲綢。

葉歆沒有理會,他已經把財政都交給了宋錢,一切由他安排,只要有貨物可以避免將來上岸時引人注意便可。


夜深時分,葉歆見妻子睡了,這才和紅緂主僕以及龍天行前往伙計所說的黑市。

宋錢本來就對這一類事情好奇,聽到有黑市,也跟著一起去了,隨行的還有護衛隊隊長魏劭。

找到半天,他們才來到西星街。與其他街道不同的是,這裏十分熱鬧,燈火通明,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街道上有不少人進進出出,還有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風塵女子站在妓院門口,笑吟吟地裊著腰肢,招引來往的尋芳客。

葉歆皺著眉頭走在街上,不時的避開迎上的煙花女子,一副厭惡的樣子。

龍天行則有些尷尬,臉窘得發紅,好在是夜晚,不太矚目。

紅緂和錦兒更是羞得低下頭,不敢多看。

而魏劭和宋錢則不時用眼掃瞄著每個女子,像是在評比著她們的姿色。

好不容易來到了街尾,眼前有一幢兩層高的客棧,佔地很大。門口有多名守衛守著,不時的有人進出。

葉歆一行人走到門口,只見一名守衛走了過來,問道:「您是要住店嗎?」

葉歆為了顯出身分,傲然一笑,道:「聽說這裏好玩,所以來看看。」

守衛立即心領神會,又見他氣勢不凡,像是富家子弟,而宋錢則一副富人的模樣,認定他們是想去黑市,陪笑著道:「您跟我來。」

在守衛的帶領下,葉歆等人走進了客棧,繞過了前廳後,來到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守衛道:「下面會有人招呼,您請自便。」

宋錢隨手給了他一錠銀子,幾人便自行沿著台階往下走。

下到底部,果然有人迎了上來,問道:「客官想去哪一個廳?」

「哪一個廳?」

來人陪笑道:「客官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裏分絕色廳、古玩廳、異寶廳和神武廳。絕色廳買的是美女,異寶廳買的是珍貴的古董和珠寶,而神武廳買的是兵器。」

葉歆轉頭對諸人道:「你們自己選擇吧!無需一起,我只想隨便看看。」

宋錢和魏劭二話不說,一起急步向絕色廳走去,而龍天行想了想便轉身去了神武廳,紅緂和錦兒則留在葉歆身邊。

「妹子,妳想去哪裏?」

紅緂調侃道:「大哥不會是想去絕色廳吧?」

葉歆笑道:「妳和柔兒都已經是絕色了,何必再找絕色。」

面紗下的紅緂略帶嬌羞,卻有一絲興奮和狂喜,只是她自己不曾發現而已。

「那可不對,天下第一美女非你那位姐姐莫屬,我實在想不到天下竟然有這麼美的女子,若我是男子,一定狀若痴狂。」

葉歆想起凝心仙子般的容顏,也不由地讚嘆道:「是啊!凝姐姐當之無愧,可惜世人無緣得見,她若下山,必然傾倒天下。」接著正色道:「妹子,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紅緂笑了笑道:「我知道,她除了你誰也不肯見,我實在佩服你,面對這等仙子般的人物竟然不動心。」

葉歆嘆道:「是我擾亂了她的清修,得她垂青,心中有愧,但天下可失,糟糠之妻不可棄,我可不想天下人都罵我是負心人。」

「葉大哥,快走吧!再說天就亮了。」錦兒見他們兩個說得投入,覺得無趣,因而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他們首先走到絕色廳去找宋錢和魏劭。

這個廳十常熱鬧,偌大的廳內擠得水洩不通,到處都是人頭湧湧,不停地有人喝采叫喚。

台上有一個中年主持人,身著錦衣,正高聲地說話。台上還有一排十幾名的女子,樣貌也算是不俗,只是她們都濃妝艷抹,穿著褻衣,粉嫩的玉臂和細長的大腿都露了出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她們的臉上還故意露出害羞狀,越發引得眾人垂涎,紛紛出價,不到片刻,所有女子都讓人給買光了。

葉歆和紅緂看著周圍的男人,臉上露出厭惡之色,便想離開,這時宋錢和魏劭發現了他們,熱情地將他們請到自己的桌子。

紅緂不悅道:「這藏污納垢,與外面的那些有甚麼區別?」

宋錢笑道:「與銀小姐的美貌相比,固然是俗貨。」

魏劭和龍天行都沒有見過面紗下的紅緂,全好奇地盯著她看。

葉歆清咳了一聲,道:「你們看吧!我沒興趣,我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說罷便想離開。

宋錢一把拉住他,道:「我知道你情深意重,但看看無妨。這些只是普通貨色,我問過了,等一會兒會有絕色美女出場,聽說是這裏的頭牌,要價極高,至今都沒有人有能力買下她。」

紅緂和錦兒聽到有絕色美女,也想看看是否真的屬實,也慫恿葉歆留下來。但葉歆搖了搖頭,起身走了出去,紅緂和兒只好作罷,跟在他身邊。

就在這時,大廳突然變的鴉雀無聲,葉歆見面前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向自己的身後,知道一定是台上出現了所謂的絕色美女,但他沒有回頭,依然走向大門。

紅緂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頭一看,只見紅緂笑著指了指台上。

葉歆往台上瞧了一眼,只見一名清雅的少女裊裊婷婷地走上了台,面如芙蓉、眉若輕煙、腮染紅霞、朱唇似丹、纖腰拂柳、白紗裹身,裏面穿的是粉紫的長裙。

眉頭微蹙,有一種似有非有的淡愁,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但有一種自然的風流態度,讓人看上去便想小心呵護。

然而在葉歆的眼中,此女雖然出眾,但也只與冰柔和紅緂差不多,比起凝心,尚差一節,只是那種嬌怯的神態別有不同,然而他並不會被美色所動,否則早已接受了凝心。

他只瞧了一眼,便回頭繼續走向廳外。


出了絕色廳,紅緂追到葉歆身後,笑道:「大哥怎麼走得這麼快,難道此女不入你的眼睛,還是怕自己忍不住動了心?」

葉歆面色不悅,道:「妹子,別拿這事來說笑。」

紅緂見他生氣,連忙道歉。

葉歆拿她沒辦法,瞪了她一眼,然後輕輕一笑,也就算了。

接著,三人走進了異寶廳。

裏面有些暗,人也不少,但都是身著錦衣的富豪,身邊還有妻妾丫鬟和保鏢。

他們找了一張離台較近的空桌坐下,桌上有一個牌子,似乎是競爭用的,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台上正有一人,手持著一顆閃閃發光的夜明珠,大聲道:「這顆夜明珠是天下最大的,是當年天嵐皇朝聖主江天風送給第一位妻子的定情之物,後來她不知所蹤,這顆夜明珠也消失了,今年才有人從山中找到此物。底價是二十萬兩銀子,有誰出價?」

台下看了都讚嘆不絕。紅緂看了也是羡慕不已,不停地讚嘆著夜明珠的美麗動人。

葉歆卻小聲地在紅緂耳邊道:「這東西買了也不能拿出來給人看,只有皇上和皇后戴了才不會招人話柄。」

果然,主持人叫了半晌也沒有人出價,只好收回。葉歆本想買來獻給皇上,做為進身之階,可身上沒有足夠的銀兩,只好作罷。

主持人接著拿出一個小盒子出來,道:「這是神藥『天心丹』,在世上流通的只有四顆,價值在三十萬兩以上,皇上又定為御藥,不可私下買賣。這顆的底價也是三十萬兩,請大家競投。」

四周的驚叫聲立即響了起來,只有葉歆苦笑連連,想不到這裏居然會有天心丹出售,同時又懷疑起天心丹的來源和真假。

有人替他問了出來:「既然曾經出售的天心丹只有四顆,我們怎麼知道這顆是真是假?」

主持人應道:「雖說只賣了四顆,但天龍醫聖後來又進貢了好幾顆給皇上,這顆是宮中流出來的,所以貨真價實,絕無欺騙。」

眾人一聽都爭相出價,交投立時活躍了起來,最終到了五十萬的價位,被一個青年商人買了。

正當紅緂和錦兒都在為奇高的價格感到驚訝時,葉歆卻在暗笑,這天心丹是兩年前做的,因沒有用移命術維持藥效,早已沒了效用,花五十萬買一顆沒用的藥,實在是愚蠢之極。

此時,誰也不曾想到這一顆失了效的「神藥」將會引致一場震撼朝野的軒然大波,就連葉歆自己也牽涉其中。

錦兒忽然小聲問道:「葉大哥,你說過送我一顆玉蓉丸,甚麼時候給啊?」

紅緂附和道:「是啊!聽說吃了後會變得更美,我也想試試。」

葉歆小聲道:「等柔兒出來了,我再送給妳們。」

紅緂和錦兒立即噘起了小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正當他們談笑之時,主持又拿出一堆物品,像是一堆書籍,接著賣力的介紹了一番,說這些書是天嵐皇宮流落出來的存書,很有收藏價值。

可台下的人對於這些都似乎沒有甚麼興趣,雖是有幾百年的歷史,但書很難保藏,而富商們又不喜這一類東西,因此開了半天價,竟沒有人出價。主持人沒辦法,只好一本本拿起來展示給台下的人看。

葉歆原本也沒有甚麼興趣,但當眼角不經意地掃了台上一眼時,卻被主持人手上拿的一本書給吸引了,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那本書的封面上寫著魔族文字,想不到除了凝心的那本《魔語寶典》和自己的那本《水系魔法》外,還有第三本魔族的書。

台下眾人都看不懂書上的文字,因此誰也沒興趣。

主持人自己也覺得這些書不會吸引商人們的注意,無奈地正欲收回,卻聽葉歆問道:「底價多少?」

主持人聽到有人問價而大喜,望向葉歆。他見葉歆一身文人的打扮,知道這類人才會對這些書有興趣,笑著答道:「不多,三千兩。」

葉歆二話不說便買了下來,接著便有侍從捧著書走了過來,葉歆付了錢後便認真的翻閱起那本用魔族語寫的書,他雖然記不住所有的魔族文,但他那種過目不忘的本領也記下了不少的魔族文字。

剛讀到一半,他的神情已從好奇變成驚訝,再變成震驚。

紅緂和錦兒見他花了三千兩去買幾本破書,都覺得奇怪,又見他的神情異樣,都伸了頭過去看。

只見書是用普通紙做的,而書上的文字都是手寫的,隨著葉歆的翻閱,她們發現書中不但有她們看不懂的文字,還有很多地圖,幾乎是二三頁文字便有一張圖或者一幅畫。

「大哥,這是甚麼書?我怎麼都看不懂?」紅緂好奇地問著。

葉歆闔上書,笑道:「這可是寶貝。」

「寶貝?」紅緂和錦兒怎麼也不相信這本破書是寶貝。

葉歆將書揣入懷中,小聲道:「回去再告訴妳們。」

紅緂和錦兒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越發好奇。

葉歆又翻了翻其他幾本書,都是些皇族的日記一類的東西,記載著皇族成員的私隱和醜聞。

他覺得沒意思,便交給紅緂和錦兒,她們卻被書中記載的東西吸引了,看得興趣十足,抱著書不放。

主持人又拿出一些東西拍買,都是些珠寶,雖然價值不菲,但葉歆一點興趣也沒有,坐了一陣,便帶紅緂與錦兒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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