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0-1-26
- 最後登錄
- 2017-7-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582
- 閱讀權限
- 120
- 文章
- 2138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半強迫同居 正文 第一章
四月,梅雨嘩啦啦下不停,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的高大男子撐著一把傘快速在人行道上走著,他今天起床起晚了,上班已經遲到了。
匆匆忙忙跑到公司門口,他忙著拍下身上的水漬,一面檢查公事包有沒有濕,要是雨水跑進去淋壞他的手提電腦就糟了。
一個同事見到他,馬上走了過去,“阿寧,你可來了!你知不知道公司出事了?”
“能出什麼事?除了跳電、停水和淹水外——”一副仍不知大難臨頭的模樣,對他來說,身為一個工程師,最重要的就是電腦能開機,其他什麼都只是次要。
“老板跑了啦!”
“嗄?!”他驚訝地抬起眼看著同事,“真的假的?”
不會吧?今天不是愚人節啊?
“喂,你叫什麼名字?在這家公司做什麼?”一位檢察官手里拿著筆記本上前詢問。
還處在震驚狀態的溫寧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問我?”
檢察官給了他一枚白眼,“你知道這家公司財務狀況有問題嗎?”
搖頭。
“你是做什麼的?”檢察官皺皺眉。
“軟體設計工程師。”
“工程師啊……難怪,一天到晚泡在電腦前面,公司出了大問題都不知道。”
“請問,”他還是一頭霧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們老板做假帳,還涉及和其他公司私下交換發票,再加上他兩張兩千萬的支票跳票,還有……”檢察官滔滔不絕地說著。
溫寧越听心越往下沉。不會吧?這是真的嗎?老板跑了?
那……剩下的員工怎麼辦?他之前設計到一半的軟體怎麼辦?最重要的是,薪水呢?他們的薪水怎麼辦?
上個月的薪水他還沒領到呢!那時候老板說最近手頭有點緊,所以薪水晚兩個星期發,沒想到才過幾天,老板就跑路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沒想到公司會出這種狀況,除了認命外,似乎也找不到什麼好方法了。
向檢察官報備完,正準備回家時,檢察官突然又叫住他,“喂!你幾歲?”
“二十七。”
“喔,還不到三十,來得及、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來考檢察官啊?最近經濟不景氣,公司一家一家倒,老板也到處跑,我們很缺人手的啊!”
俗話常說︰禍不單行!其來有自。
才回到租賃的小公寓門口,就見到女朋友站在樓下等他。
溫寧一早郁卒的心情在見到女朋友的時候終于有些好轉,他不想讓自己的壞心情影響到她,于是調整了一下情緒,換上笑臉迎了上去——
“我們分手吧。”
已經很勉強的笑容在听到這句話後馬上僵住。
呃……他有沒有听錯?不會吧?早上才丟了工作,現在連女朋友也不要他了?
“為什麼?”他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正微微顫抖。
“不為什麼,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想掩飾自己先對男友不忠的事實,又不想破壞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形象,于是自作聰明的她用了這最老套的分手理由。
可是溫寧也不是笨蛋,他一听就知道女友應該早和其他人在交往了。
配不上他?
不知道是誰在半個月前還嫌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軟體設計工程師?還嫌他的月薪根本不夠準備買房子?
“總之,就是這樣,希望你以後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女友說完後還很戲劇性地扭頭便跑,不忘硬擠出幾滴眼淚,來表示自己真的是很依依不舍。
他手上的傘突然掉了下來。
溫寧就那樣呆呆地站在公寓樓下的門口,腦袋一片空白。
雨越下越大,幾只流浪貓匆匆穿過馬路躲到車子底下去避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還會好奇地抬頭望一眼,不曉得這個人類是怎麼回事,下雨天還站在這兒淋雨?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溫寧終于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沒有回家,而是轉過身,茫然地在雨中孤獨地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後他在一條車水馬龍的大十字路口停住了腳步。
眼前的車輛飛快駛過,不時濺出大片水花撒滿他的全身。
他不躲也不閃,木然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眼鏡上也滿是雨水。
人行道上的綠燈亮了,他跟著其他人一起邁開腳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閃過人行道下的一處低水窪,只有他一腳踩進了那水窪里。
他一愣,低下頭,也不想把腳抽出來,只是自暴自棄地想著,今天到底還會有多少倒楣事情發生?
“喂!借過借過,讓讓!”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急著要過馬路,急匆匆地從他身後跑過來,肥厚的身軀一下小心撞了他一下,即使只是從身側擦過,那力道也讓他晃了晃,他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摔去,手里的公事包跟著狼狽地摔落在面前。
橫向車流的綠燈亮了。
一輛又一輛不知道在趕些什麼的車子紛紛加足馬力往前沖。
那可憐的公事包膽戰心驚地躺在交錯的車輪問。
最後它終于躲不過,被一輛香檳色的賓士重重碾了過去。
再來是一輛公車、一輛紅色的豐田、一輛粉紅色的March、然後是他全身都是骯髒泥水的躺在人行道邊,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公事包在眼前被一輛輛車于碾過。
那里面的PowerBook還是他上個月才花了兩個月薪水買的啊!
在疾馳的車流陣中,突然有一個男人的慘叫聲響逼天際——
“啊——我的電腦——”
啊啊啊啊——他昨天晚上熬夜寫的程式全完了啊!
一個星期後。
台中鄉下一處傳統的三合院落內的角落里,又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人在遭受一連串的打擊後,自暴自棄便成了一種短暫的特權。
平常朝十晚十辛苦掛在電腦前寫程式的溫寧,一下沒了工作,女友也跑了,再加上最心愛的電腦因為淋雨而燒壞了主機板正式宣告壽終正寢,之前研發好久的軟體也泡湯了,重重打擊之下,他就像個完全沒有氣的皮球,整天只是軟軟地躺在床上,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要不是母親從電視上知道他公司老板跑路的消息,特地要父親上台北來看看他,然後死拖活拖把他拖回台中老家,他大概會不吃不喝繼續躺在床上直到自己餓死吧?
可是回到老家,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于是繼續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就像個巨大垃圾一樣,唯一的不同是,母親會不時地來關心他一下,也會硬逼著要他吃點東西。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消極,他知道自己應該要振作起來,要趕快找份工作,甚至再找個女朋友……這些他都知道,但有時候自己應當做的事情被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提醒之後,往往就變得意興闌珊。
就像小時候的暑假作業一樣,媽媽天天在耳邊念著快寫快寫,爵己也明明知道要寫,可是就是不喜歡被人在後頭又催又趕的感覺,于是故意鬧起脾氣不寫。媽媽看不過去又繼續念,被念的人更不高興,這樣惡性循環下去,直到暑假結束的前幾天不得不向堆得像小山一樣的作業低頭為止。
如今那景況似乎又重演了——
房門突然被打了開來,溫伯母端著一碗稀飯走了進來,一面嘴里仍絮絮念著。
“阿寧,你還好吧?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母親擔憂的聲音傳進耳里,“你有沒有好好去找工作啊?現在工作是不是不好找?看你都沒什麼好消息的樣子,真的不行就回家來吧。”
喔!頭好痛……溫寧轉了個身,背對著母親。
從一回來就念到現在,每次念的內容都差不多,听得都會背了。
過了半小時,溫伯母見他沒反應,嘆口氣把碗放在桌上後便離開了。
才安靜不到三分鐘,門又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溫伯伯。
溫伯伯總是沉默寡言,拙于表達對子女的關心,但是心里又放下下,于是還是進來看看這個二兒子。
房間里很安靜,沉默的氣壓漸漸讓人透不過氣來。
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坐滿十五分鐘後,溫伯伯走了出去。
溫寧終于能松口氣。這夫妻倆真是兩個極端,一個話多得聒噪,一個安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過至少他們還不會像某人一樣……
房間的門猛地又被推開了——
“哇哈哈哈……二哥!你還活著啊!你也真夠倒楣的,公司倒了,女朋友也跑了,現在回到家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當初爸還︰老是夸獎你能到台北的電子公司去工作呢!結果最後還不是落得這麼慘的下場?我就說嘛!台北有什麼了不起……”還在念大學的溫南毫不留情地恥笑自己的二哥,“像我多好,高中、大學都在台中念,離家近,又可以住在家里,沒事還可以幫幫爸媽的忙,哪像你在台北,一年見不到幾次人影……”
溫寧躺在床上翻起了白眼。天啊,能不能饒了他啊?
幸好這時候溫伯母出現了,“阿寧,有你的電話。”
他巴不得早點脫離寶貝弟弟的荼毒,馬上跳起來走到客廳去接電話。
“喂?”有氣無力。
“阿寧?是你嗎?天啊!你真的失業了啊?我看到新聞的時候還不敢相信呢!那家公司不是正在準備上櫃嗎?怎麼會冒出這種掏空公司資產的丑聞?對了對了,我還听說你被女朋友甩了啊?”
“您哪位啊?”
“哇!連我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你是不是真的打擊太大了,我是俊宏啊!你大學死黨,那時候你不是最喜歡找我去社團泡學妹?”
“咦?你怎麼知道我被女朋友甩了?”
“你那個女朋友的妹妹的同學剛好是我現在女朋友的死黨啊!喂?喂喂?喂?”
溫寧直接把話筒扔在桌上,又晃了出去。
煩死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淒慘事跡一樣,每個人都想來取笑他的不幸,他好想好想就這樣逃離這個地方!他真的受不了了啦!
他回房間里匆匆梳洗好,隨便披了件衣服便離開了家里。
信步走在市區內,他也只是漫無目的地閑晃著,突然一家補習班的廣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xx留學補習班,專辦海外游學,價錢便宜又實在。”
海外游學?似乎是個不錯的點子……
一個月後
英格蘭某大學里,附剛放了暑假,許多當地學生都已經回家,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外國留學生在校園里晃著。
一個眉目清秀、身材瘦高、戴著眼鏡的男人,手里拿著一張紙不斷地東張西望。
他拖著笨重的行李來到警衛室,警衛濃重的英國腔讓听慣美式英文的他一時有點適應不良,他的英文又不太靈光,比手畫腳了老半天,警衛才終于明白他的來意,拿起學生名冊找他的名字。
“你可以再說一次名字嗎?”警衛找了半天不見他的名字,抬起頭問。
“溫寧。”他推了推眼鏡。
“溫……寧……沒有耶!沒見到你的名字。”警衛搖搖頭。
“不會吧?要不要再找找看?”他微微皺眉。
“沒有喔……”警衛還是搖著頭。“要不,你自己找找。”他把學生名冊推到溫寧面前。
他認真地把那本手抄的學生名冊從頭看到尾,越看越狐疑。明明他出發前就已經向學校確定過有自己的宿舍床位的,怎麼這會兒卻找不到他的名字?
“……是不是有問題?”他露出疑惑的眼神看著警衛。
只見對方聳了聳肩,沒作答。
“所以,我沒地方住了?”他問。
“很抱歉,看起來是這樣。”
“但是我能住哪兒?”
“抱歉,我無能為力,我只是警衛,負責管理鑰匙而已。如果你真要申訴,最好到住宿辦公室去。”
溫寧抓起行李就往外走。
“等等!先別急!現在放暑假,住宿辦公室每個星期只開二、四,你現在去也沒用。”警衛忙喊住他。
“那……那我該怎麼辦?”他皺著眉坐在行李上,努力思考該怎麼辦才好。
為了要離開那個只會讓他更加愁苦的環境,他決走到英國來念幾個月的語言學校。上網選了半天,最後終于選中這所大學,因為風景美麗,離倫教也近,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自己的高中同學阿澤也在這念書,要是自己真應付不來異國環境,還可以找他幫幫忙。
臨行前,他一再用電子郵件向學校確認自己的房間,對方也說一定有宿舍讓他住。結果現在卻搞出這種烏龍,叫天不應,叫地也不靈,這時候要他去住哪兒?難道露宿街頭嗎?
嗚……為什麼他到了國外還是這麼倒楣?
“你沒有朋友嗎?可以先去和他們擠擠啊!”警衛問他。
他搔搔頭。唯一的朋友也只有阿澤了,可是才剛來就要麻煩人家,會不會不太方便?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沒別的方法了,難道真叫他露宿街頭?還是住青年旅館?想來想去,一個人出國在外還是實際點,如果阿澤那兒能讓他先擠幾天,自然再好不過,于是他拖著行李走到電話亭前。
“溫寧!真的是你!”阿澤一見他便興高采烈地猛打招呼。“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我以為你下個星期才到呢!”
“也不是啦!只是不好意思打擾你,本來以為都安排妥當了,結果沒想到發生這種事情。”見到好久不見的同學,溫寧一直陰郁的心情總算好些。
“怎麼,找不到地方住啊?”阿澤主動地幫他提起一袋行李。然後往公車站牌走去。
“是啊!真不知道學校為什麼會搞這種飛機?明明事前都確定好的啊!”
“老兄,習慣就好了,你沒看我們去年開學的時候才精采,一大群沒配到宿舍的大陸人跑到住宿辦公室門口大吵大鬧,最後還勞動校長出面才擺平。”
“這種事情常發生?”他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阿澤點點頭。“當初說得好听,什麼非歐盟國家的留學生一定有宿舍可住,最後還不是通通被那些英國小鬼給趕出去?”他轉過頭,見到溫寧一頭霧水的模樣,輕嘆一口氣。“反正你以後就會見識到了,現在先到我那邊休息一下吧!”
才走了一會,原本晴朗無雲的天氣便暗了下來。
不一會便飄起了綿綿細雨,瞬間變得冷颼颼的。
又過了幾分鐘,雨點越飄越大,風也漸漸大起來,竟有種狂風暴雨欲來的架式。
溫寧見狀,正想告訴阿澤似乎要下大雨了,轉過頭去,只見對方神色自若地把外套後邊的帽子戴上,又把衣服拉鏈拉緊,抖了抖身子,仿佛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氣候。
他抓抓頭,從背包里翻出一支折疊式的小雨傘,才剛打開,一陣大風刮來,柔弱的小雨傘馬上被吹折了傘骨,差點當場夭折。
阿澤在一旁偷偷悶笑,溫寧無奈地自了他一眼。
“英國天氣嘛!”他攤開雙手。“一下風一下雨,一下太陽一下冰雹,我們都不用雨傘,出門記得穿件防水防風的連帽外套就成了;熱了脫,冷了穿,很方便的。”
“我以後會記住的。”溫寧看著手上那把擋雨未捷骨先折的可憐雨傘,嘆了口氣,小心地又把它收了回去。
這傘還是前任女友給他的,沒想到這麼不經用,風一吹就折了骨。
阿澤帶著他繼續走著,灰色雨霧里,遠方的景色迷蒙成一片,刷刷的雨聲不斷打在身上,寒意從漸漸浸濕的衣服中慢慢滲透進來,溫寧忍不住打了一個顫。
好冷!英國天氣真是多變,說變天就變天。
他從背包里翻出一件毛衣穿在身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