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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心拍著小紅的肩膊,說:
“請替我把信打好,事不宜遲。”
“樂小姐,我也不干了,隨你一道進退。”
“千萬不可。我還沒有找到新工作,不知道前途如何,否則還可以一直把你帶在身邊。”
小紅默然,一會,才憂心地說:
“不知道他們會把我調派到什麼人的辦公室去?”
“不要緊的,你是個盡責的秘書,任何一位上司都會喜歡你。”
“樂小姐,多謝你的鼓勵。如果我有選擇,我甯可跟隨你。”
可是小紅並沒有選擇。
樂秋心突然辭職,很快就接到人事部的通知,接納她的請辭,並同意她隨時可以開始放積累多年的大假,差不多就等于不用再上班了。
她循硯蹈矩地打好了跟各部門頭頭道別的便條,下屬部門都跑進來,跟她握手道別,禮貌周周。她呢,一式一樣,跑去主席室與總裁辦公室,跟杜佑祺及孫國棟請辭,彼此都虛偽地跟對方作這最後的應酬。
樂秋心踏出富恒時,累得差不多要當眾暈倒。
她沒有跟徐永祿道別,對方也沒有來找她。
這一場折子戲已經落幕。
樂秋心沒有意思再跟徐永祿玩這種人際把戲。她之于他,是人生的一片云也好,是事業上一塊踏腳石也罷,甚而是他借題發揮的一個對象亦不相干,深究是沒有必要,且是太賞對方面子了。
至于徐永祿,他有一萬個理由不跟樂秋心說再見。再奸狡的人,都可以有感情脆弱的一而,也可以有忍不住跟人結怨的執著與沖動。因此,徐永祿對樂秋心的離去,不欲、不忍、或不屑不顧,全都有可能。
樂秋心在這個黃昏,探訪了太古廣場,找到了那間叫寶緣花屋的。推門進去。
屋內立即響起了好聽鍾聲,姜寶緣正在整理一個花籃,揚起頭來,看見了樂秋心。
兩個女人一時間都有一點點的難為情。
還是姜寶緣先開了口,說:“樂小姐,你好!”“你好!”“找我?”這是肯定的,樂秋心不至于專誠來買花。“是。”秋心有點慚愧。“有什麼事嗎?”“是這樣的,這陣子,我跟嘉成失去了聯絡。”“你想找他?”“方便嗎?”這個問題,其實要的是另一個答案。姜寶緣當然會意。她說:“嘉成住在凱城酒店。”“嗯!”樂秋心籲一口氣。“樂小姐,他沒有回家來,我相信他在等你,快去找他吧!嘉成需要你。”
“多謝!”樂秋心有點慚愧地微垂下頭。
“別難過,有誤會、有爭吵,才會有激情。你倆要走的路還長。”
樂秋心抬起頭來,看到姜寶緣和藹可親的笑貌,心頭覺著的竟是一點點涼意。
她再度稱謝,走出寶緣花屋。
邊走邊以雙手環抱著自己。她太明白這一場仗,姜寶緣並非全軍覆沒的一個人。
一個肯把自己的胸襟勉力拉到如此寬闊的女人,必有令人謹記與感動的地方。
尤其是經過這一役,姜寶緣更站于不敗之地。
新歡可以戰勝舊愛,但妻子不能取代一個通過考驗與患難而建立永久感情的好朋友。
姜寶緣現今的身份,高貴且屹立不倒。
不可能再希冀斗贏她了,只能此生此世,讓她在精神上與自己共存共榮。
來到了凱城酒店的大堂,站在那一排通上房間的電話之前,呆望著電話,久久沒勇氣拿起來。
為什麼呢?
是怕續不了前緣?
抑或是怕續前緣?
兩者都是為難。
不是沒有發覺心底藏著的對英嘉成的情與愛,只是,激情之後接踵而來的永遠是一連串不會磨滅,如野草般春風吹又生的生活困難與阻滯。所有曾有過的歡愉都只會成為追憶。
是很令人氣餒,心灰的一回事。然,生活仍是要持續下去。
既如是,總需要一個自己心愛的伴侶。
樂秋心輕歎一聲,終于拿起了電話,對接線生說:
“英嘉成先生的房間號碼?抑或請你代我接上去?”
耳畔回答的聲音如許熟悉。
“英先生不在房間。”
樂秋心緩緩地放下電話,回轉頭來。
似過了千秋萬世。
英嘉成喊了一句:
“秋心,你終于來了!”
他們緊緊地相擁著。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樂秋心問都沒有問,英嘉成怎麼會知道她終于來了。
于是英嘉成也毋須再坦率地告訴她,是姜寶緣通的風、報的訊。
彼此都明白到,有些事,有些人必須在對方跟前,擦出局外。
姑勿論再有沒有激情,都需要重新開始。
是一個豔陽天。
中環花園道的聖堂內,站著一對新人。
在神父摯誠的祝禱之,結成了夫婦。
他們圈著手,走出教堂時,趕來了一個嘉賓,小紅。
小紅是滿頭大汗的,喘著氣的才在這最後一分鍾趕至。
她幾乎感動得要哭出來了。
自從樂秋心走出富恒的大門之後,人事部通知,由公關經理宋美云接替樂秋心的位置,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其後人們才洞悉內里乾坤,傳出英嘉成跳槽一事,只不過是杜佑祺與徐永祿迫走他的一個騙局,請辭的一班經理,全是過檔到徐永祿門下去的人馬,無非做個樣子,布個煙幕,讓英嘉成覺得冤屈,自以為無從解釋,忿而拂袖而行。論功行賞,固然以挽留為借口,加了各人的薪金。樂秋心不肯歸降,那就提升宋美云,更是意料中事。
宋美云有自己的心腹秘書任俊萍,然,為了接任方便,仍要人事部把馮逸紅留在她身邊幫忙著辦事。然,不論是聲望與地位,小紅都給任俊萍比了下去。
任俊萍是個有風駛盡里的剛升為城隍的水鬼,笑得陰側側地,對小紅說:
“小紅,我們現今當真是同在一條船上的人。要好好的聯手服侍宋小姐,是你說的,何必要望那條船沉?”
這以後,小紅在任俊萍的作威作福之下,日子當然不會好過。
她有想過辭職不干,徐圖後算,或者跟在耀華身邊,到他的店上去幫幫忙,也未嘗不好。
正打算好好的跟丈夫商量時,這一晚,麥耀華很早就回家里來,臉色不大好。
小紅問:
“你不舒服?”
“沒有什麼?心情惡劣之故。”
“有什麼事嗎?”
“小紅,”耀華握著妻子的手:“這陣子公司的生意毫不穩定。很多外賬到期,都總是拖著沒有給我們結算。自己欠負的街數呢,刻不容緩地要結清。再這樣子下去,怕只有結束營業了。”
小紅歎一口氣,說:“別擔心,惡勢總會轉過來的,人不可能一輩子行歪運。是不是?”
“小紅,謝謝你!我一直為了生意不景而影響心情,以致有時疏忽了你的感受,你不會怪我?”
“不會。怎麼會?我們是夫妻嘛!”
“不會大難臨頭各自飛吧?”
“不會,放心。”
“娘家那兒,你應付得了?”
“沒問題,一陣子的不高興、不滿意,總會過去的。到底是一家人、親骨肉。我不擔這個心。”
“這就好!幸虧你有份如意的職業,家里其中一人有了安定的收入,總是比較妥當的。”
“是。”
小紅沒有再造聲。
翌日絕早就回到辦公室去。把任俊萍交帶下來的功夫都盡快做妥,才算正辦。
連這一日,是樂秋心的大喜日子,為了要趕及參加婚禮,小紅都要對任俊萍額外討好,一早就關照說:
“萍萍,我今午要提早12點出去吃午飯,你不介意吧,如果宋小姐找,請你替我美言兩句。反正有你坐陣,宋小姐就沒有什麼不方便之處了。”
還是如此這般的落足了心機,才能早一點出來,趕及參加樂秋心的婚禮。
小紅的出現,叫樂秋心義高興,又感慨。
喜孜孜的場面,只有一個賓客湊高興。
倒不如只兩個人行完禮,就度蜜月去來得乾淨爽脆。
當然,小紅是自己人,她不會見笑。
自己人,只得小紅一個,怎能不叫樂秋心歎息。
當他們把婚訊告訴英母時.老人家不置可否,只道:“你們決定下來的事,告訴我一聲也就可以了。”
英嘉成問:
“媽,你會為我主持婚禮?”
“這麼巧,我答應了幾個朋友一起到日本去一轉,順道把孫兒帶去狄斯尼樂園耍樂。婚禮呢,也不是你的第一趟了,沒有什麼值得緊張的吧!”
英嘉成無話可說。
樂秋心也唯有苦笑。
在還沒有上新工、重新打天下,吐氣楊眉之前,更不欲騷擾朋友了。
人們多是跟紅頂白。
誰個叱咤風云,怕是不相不熟的都會跑進婚宴去,簽個名,鞠個躬,沾一身的光彩。
英嘉成與樂秋心太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故而,小紅能在她的百忙中趕來,致最摯誠的況福,也算是一份媲美陽光的溫情。
英嘉成在婚前的幾天,給姜寶緣搖了一個電話。
寶緣說:
“祝福你!”
之後,雙方都覺無話,就掛斷了線了。
小紅陪著一對新人走出教堂,緊緊提著新娘子的手說:“我送你的結婚禮物跟你送我的,差得實在太遠了。”
“心意的分量是相同的.是不是?”
“是。”
“小紅,多謝你。”“不,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樂小姐.在你那兒.我學到很多很多做人處事的道理.你是我的老師。”
“在為人婦的一課上.你可是我的前輩了。”樂秋心笑。“有什麼要教導我的?”
小紅的眼珠子轉動著,想一想,說:
“是誰說過的話呢?激情之後,總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以及千種人情,萬般事理,弄得人筋疲力竭,可仍是要生活下去。婚姻是激情的終結,是生活的開始。”
對的,樂秋心想,她和小紅都明白過來了。
激情可待成追憶。
生活還是能在不斷的奮斗之中,發現有極多的期盼。
金黃色的溫軟的陽光投射到聖堂前的一對新人身上,似在降福他們,讓他們手攜手心印心,地老天荒的相伴著生活下去——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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