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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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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燕子傳奇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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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34:56 |只看該作者
第08回 尷尬使者

  果然,大出意料之外。
  王彤、王重山、燕飛三人,全聽得怔住了!
  三公主的心腹女婢之一,竟是魔教中派人皇宮的奸細?
  皇宮內苑之中,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奸細呢?
  憐花呢?是不是也是魔教中人?
  抬頭看去,只見憐花呆呆的站在那裡,望著惜春,臉上是一片茫茫的神情,似是聽到了天下最奇怪的一件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惜春,你真的是他們派來的人麼?」憐花道:「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是的!我一直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以三公主的精明,就沒有發覺。」惜春微笑如花地說道:「我十三歲被選中派人皇宮,一下子便潛伏了五年……」
  「唉!惜春,你還可以潛伏下去的,為什麼要自曝身份呢?三公主沒有懷疑你,我也沒發覺什麼?你……你可以永遠把自己隱藏起來…。。-」
  「最後,總有一天,我要現露出本來的面目,對麼?」
  「不!」憐花固執地道:「人生只不過短短數十年辰光,你一直裝下去,直到死去,又有誰會知道你是個潛在皇宮的奸細呢?」
  「憐花,我知道你對我一直很好,我也很抱歉欺騙了你,不過,只要我有選擇的餘地,我絕不會傷害你……」
  惜春不禁黯然起來,又道:「這些年來,我們相互愛惜,情同姐妹,我真的不願意傷害到你,可是,我不能抗拒師長的召喚,也不能忘去本來……」
  憐花點點頭,道:「我知道,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事了,不能怪你的……」
  「那就好,憐花,你純潔的像一塊白玉,我真的很希望永遠和你相處在一起……」
  「可能麼?惜春,你會不會殺了三公主……」
  「不會,只要三公主肯和我們合作,她會受到最好的照顧,而且,你和我也會像過去一樣,伺候她。」
  「可是,三公主的脾氣,會忍受這些屈辱麼?」憐花流著淚珠兒問道:「她如果發起了公主的脾氣,你們還能夠容忍她麼?」
  王彤、王重山、燕飛都聽得全神貫注,暫時忘卻了處境的凶險。
  因為,兩個人談的事情,也都是他們心中最關心的事情。
  「我也一直很擔心這件事情。」惜春說:「但三公主的聰慧和遠見,卻大大的出了我們的意料之外,她平靜如常,一點也不見激動,所以現在不用擔心三公主了,我相信她會合作的。」
  憐花沉吟了一陣,目光掃掠王彤等三人,道:「他們呢?」
  「王統領是我們的傳話使者……」惜春微微一笑,道:「至於燕總捕頭和王侍衛的下場,就要靠他們自己應付了……」
  「惜春姐,我聽懂你說的意思,他們自己要如何應付呢?」
  惜春道:「好吧!看在妹妹的份上,我就指點他們一下,能領悟多少就得看他們的悟性了。」
  冷厲的目光緩緩由燕飛、王重山的臉上掃過,又道:「人貴自知,在什麼樣的環境下能夠保護自己?最好能想清楚自己有多少份量,過猶不及,都非自保之道。」
  「惜春姑娘!」王彤歎息一聲,道:「在下能不能見見三公主?」
  「王統領,你會見到的,不過,不是現在……」惜春微笑道:「今晚,我們就動身離開,馬文中會在這裡等你的回音,你已經一敗塗地,很難有挽回大局的機會,我希望你能識時務,最好把你召集到開封來的那批手下,先行遣離這裡,他們留下來不會有任何作用的。」
  「我知道!」王彤道:「我會帶他們離開這裡,不過,我希望和馬文中說幾句話。」
  惜春點點頭,道:「憐花,咱們走!你已經盡到了心意,剩下的由他們自己去選擇吧,走吧!」
  望著二女遠去的背影,王重山長長歎息一聲,道:「我有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和惜春談條件,似是比馬文中更加困難?」
  「王侍衛誇獎了!」馬文中緩步行入室中,笑道:「女孩子見識淺薄,顧慮不周,難免會率性而為。」
  但使燕飛和王重山震驚的是,馬文中的身後,竟然緊隨著轉龍手張不空。
  燕飛怔了怔,道:「張不空……」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三年河東轉河西,燕總捕是名動中原的緝捕高手,現在好像是……」張不空微笑道:「階下囚了!」
  燕飛歎息一聲,垂首不語。
  馬文中微微一笑,道:「燕飛,不要難過,想想那大漠之上,黃沙之下,埋了多少蒙古少年,多少漢家兒郎,這些人也都有父母妻兒,馬某人正盡我才智能力,在挽救這場浩劫,不讓它繼續下去,用一點化敵為友的手段,又算得什麼呢?」
  燕飛道:「姬重天呢?」
  「他也活得很好……」馬文中笑道:「他算得上是鐵錚錚的漢子,熬過了五刑卻過不了美人關,這也難怪啊!英雄美人一向是千古佳話呀!」
  「你是說,姬重天也投入魔教……」
  「王見也知道姬重天這個人,看來,他真是個很有名氣的人物了。」馬文中道:「他沒有投入魔教,只是願為兄弟效力就是……」
  目光轉到燕飛的身上,接道:「江千里很想到手的那本武學奇書,姬重天也交出來了,那是一本記載中原武林中多種絕技秘本,果然是珍貴得很,只可惜江千里這頭老狐狸的希望要成泡影了。」
  他說的是很具體,但卻始終沒有說出那本書的名字。
  王彤和燕飛都未再問,他們心中明白,馬文中如不願說,問了反而自取其辱。
  果然,馬文中轉過了話題,道:「王兄,你看要多少時間,才可以回我的消息呢?」
  「快馬兼程,來往也需十天以上的工夫,最好有一個月的時間給我……」
  「不行!」馬文中冷冷地道:「最多二十天。」
  王彤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可是,我的身體……」
  「我會解開你受制的經脈,你可以恢復五成的武功,足可以讓你縱馬飛行了。」
  「可是,時限緊迫,我希望早些動身。」
  「明天一早起程……」馬文中說:「不過,有些事我要先說明白,二十天內你如不趕回來,我就先殺了王重山和你的兩個侍衛趙保和陳宏,接著是黑羅漢、薛百勝、心印大師、燕總捕。」
  「我一定如約趕回,但我要你馬大人一句話,他們這些人要毫髮無傷……」
  「一言為定!」馬文中道:「如果王兄能帶來皇上的承諾,這些人也都是我馬文中的貴賓,我答應你,這二十天內我不會對他們有所慢待,也不會用術法引誘他們。」
  微微一笑,接著又道:「你如果二十天內趕不回來,只怕王兄也難再看到第二天的日出了……」
  「這一點,王某人早想到了。」
  「好,再奉勸王兄一句話,在你出發之前,我們是術、毒並用,最好不要妄生解毒之心,那可能促使潛毒早發。」
  「多謝指教了!」
  馬文中一揮手,道:「三位好好吃一頓飯,仔細的聊聊,明天我有事,不來給王兄送行了。」
  轉身大步而去。
  「厲害呀厲害,整個開封府擺滿了各種圈套,只要走一步,都會跨入圈套中。」燕飛懊惱中,又不得不流露出十分敬佩的神情,說:「馬文中的設計、才智、行動、佈置,當真是綿密無暇,點滴不漏,連姬重天、轉龍手,他都能收為己用。」
  王重山突然哈哈大笑一陣,道:「這麼看起來,江千里不但尋人、追蹤之術天下無雙,判事隱身之能亦是神鬼莫測了,馬巡撫在開封府布下了重重羅網,就是網不住江千里。」
  燕飛心中忖道:說的也是,他不但突破了馬巡撫重重的羅網,而且竟把小燕子和他娘也帶出了開封,這份能耐真是不可思議了。
  大局已明,心中反而少去了那份密雲不雨的憂悶,面對著豐盛酒菜,燕飛等暫放愁懷,開懷暢飲起來了。
  王彤心中盤算了千百遍,怎麼算,也無法對王重山和燕飛提供出幫助的能力,只好要兩人隨機應變,保存性命要緊,這等國家大事已超出了他們的職司範圍。
  燕飛歎口氣,道:「大人,不用為我等多費心思了,一切事務,馬文中似是都已安排好了,倒是大人要如何突破他的設計,才能放手一搏。」
  「目前的局勢變化,已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王彤放低了聲音,道:「馬文中的設計不錯,對皇上的性格也有著充分的瞭解,我相信皇上可能接受他乞和的要求,使我擔心的是,馬文中是否會真如所說,到時候履行諾言,把心印大師、薛百勝等全數放出,而不以術法控制。」
  王重山呆了一呆,道:「二叔的意思是……」
  「我認為馬文中不會完全相信皇上的承諾,所以他會在中原武林道上,有所佈置。」王彤苦笑了一下,道:「他會留下一著,讓咱們心中顧慮,不能放手搜查他布留下的耳目、奸細。」
  「對,像惜春這樣的宮女,也許還有很多……」王重山提出了他的看法。
  「惜春故意暴露出身份,是一種恐嚇和警告。」王彤道:「深宮內苑之中,都藏有魔教高手,說明了他們無所不在。」
  燕飛道:「以王統領的看法,深宮內苑之中是不是還有他們的人?」
  「有!」王彤道:「一般人不敢涉及這等大逆不道的欺君之罪,那要株連九族,但馬文中不怕這些,所以他可以不擇手段的把她們送入禁宮,另一個可能是他們就在宮中吸收弟子,傳授魔教的術法,適才聽惜春的口氣,在雷音寺中的身份似是不低,但她的年紀卻是很輕,那說明了,她是千萬人中選一個的優秀才女,也是雷音寺的傑出弟子。」
  「說的是啊!十三歲進入皇宮……」燕飛道:「能把身份隱藏得如此周密,而且由千百名宮女中脫穎而出,成為三公主的貼身女婢,這份才慧、耐力,成年人也未必能辦到。」
  「如果三公主真如他們形容的那等絕世高手,竟然未發覺長隨身側的女婢也身負上乘武功,那才叫真的可怕。」
  王重山道:「對!以憐花和她的親密程度,都沒有發覺可疑,可見她的小心謹慎,真的是已到了風雨不透的境界。」
  王彤四顧無人,低聲道:「重山,二叔很對不起你,想不到竟把你拖入了這麼一個險境之中。」
  「江湖何處不凶險……」王重山道:「二叔請放心,小侄絕不會給王家丟人,必要時我會……」
  「一定要等我回來……」王彤道:「馬文中如果食言而肥,我不會任他離開中原,我要策動朝廷全力出擊,也發動武林中各大門派遣派高手,隨軍征戰,踏平雷音寺,殲滅蒙古全族。」
  「太狠了吧!……」魚化龍緩步行了進來,道:「別說這件事不容易做到,就算你真能策動舉國大軍,盡出邊塞,你也要想想看,要犧牲多少漢家兒郎的性命才能辦到,塞外風沙變化莫測,不比中原,蒙古可汗已和維吾爾族結為兄弟之幫,連結西域十餘國,組成聯盟,天朝國勢雖值盛時,但這一仗也會打得筋疲力竭,敗固可悲,勝亦慘勝。王統領以為自某人的看法如何?」
  魚化龍傷勢已癒,氣度恢宏,似是根本已忘去了王彤打他一記飛針的事。
  「馬文中處心積慮,安排了重重陷阱,咱們被擒受制那也就認了,但朝廷有法、江湖有道,三兩人的生死是無法改變大局的,但事在人為,人能影響到大局的變化。」
  王彤神情嚴肅,冷冷地又道:「我贊成馬文中的想法,也願全力促成兩國罷息爭端,但我希望馬文中也要信守承諾,不能傷害三公主和我的朋友。」
  「好,這個請王兄放一百個心,你未回來之前,兄弟擔保你的朋友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就好,王某也會如期趕回。
  王彤不知道馬文中用什麼方法,解除他身上的禁制,醒來時,感覺到武功已經恢復了不少。
  留在房中的只有一個魚化龍,而且,住的地方也完全不同。
  這是開封府一家客棧。
  魚化龍笑一笑,道:「馬匹、車輛都已經準備好了,王兄,幾時上路任憑自主,兄弟不打擾,就此告退。」
  拱拱手,退了出去。
  一個店小二托著一個木盤子,緩緩行了進來,木盤上放著四盤菜一壺酒,還放了兩雙杯筷。
  王彤一皺眉,道:「我沒叫酒菜,也吃不下,要他們為我備一輛快車,兩匹隨行健馬,我要立刻上路。」
  店小二似是根本沒有聽到王彤的話,只管擺好他的酒菜,自言自語地道:「這裡很安靜,也可以放心說話,上了馬車就不能暢所欲言了,酒中無毒,萊裡無藥,可以放心的吃喝一頓。」
  王彤呆了一呆,道:「你是……」
  「江千里!」
  店小二抬頭一笑,又道:「兩天前我就到了開封,一切事情的經過,我都已經有個大概的瞭解,目下的開封府滿地都是馬巡撫的密探、耳目,行跡稍有可疑便寸步難行了,我一路更換身份,這才混入城中,但進不了巡撫府和開封府衙,直等到現在才有機會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王彤雙目盯在店小二的臉上,看了又看,道:「你真是干裡兄麼?」
  「如假包換!」江千里道:「馬文中在巡撫府的捕快中,安排了很多親信,這些人多年來都在開封地面上活動,眼皮子寬得很,認人的能力很強,兄弟很受馬巡撫的抬舉,用丹青畫了幾十張兄弟的形貌,交給他們到處查訪,所以我不得不把自己隱藏得深一點。」
  「不錯,馬文中對你恨之入骨!」王彤已從口音中聽出來,確是多年好友江千里,心中一樂,道:「他恨你滑溜得很,逃過他重重羅網,也恨你的追蹤之能,找出了三公主的下落。」
  「所以,他必須抓到我才會甘心。」江千里道:「現在,你準備如何行動?」
  王彤簡略說明經過,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我只有回京裡面復皇上,請旨定奪一途了。」
  「但願馬文中心口如一,確實是為了罷息兩國的干戈。」
  「怎麼?你是說馬文中還有陰謀……」
  「這個人的心機太深了!」江千里道:「我見過很多才氣縱橫。
  謀略卓絕的高人,但卻從未見過像馬文中這樣擅於偽裝、表裡完全不同的人,你很難測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當然,也無法判斷他的目的何在?「
  「江兄,請說明白,你究竟懷疑馬文中有什麼陰謀?」
  「我懷疑他早已在中原武林道上暗中培植勢力……」江千里道:「先行控制了江湖人物,才放心制服各地大吏,讓他們聽命行事,再派高手滲入京畿。」
  「那還得了,豈不是全國的軍政都被他控制了?」
  「正是如此!」江千里道:「馬文中的聰明是,他能看清局勢,以目下大明朝強盛的國勢,舉世無可匹敵,但他們先從中原武林同道下手,一切在暗中進行,魚化龍奪下洞庭一十八水寨的總寨主,就是明顯的陰謀之一。」
  「對!此事關係重大,千里兄要仔細的查明才行。」
  江千里吁了口氣,道:「這只是在下的猜測之言,我相信雖不中亦不遠矣,王兄不妨再稍作求證,再作應變的準備。」
  王彤道:「好!我這就動身趕回京中,老實說,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兄弟心中全無把握。」
  「難道皇上會不顧三公主的安危麼?」
  「天威難測啊!官場上的陰險、寡情,比之江湖,有過之而無不及。」王彤吁了一口氣,道:「不管如何,皇上一定會有一個處置的。」
  「會不會在震怒之下,一道聖旨,調動了兵馬,攻打開封呢?
  ……「江千里道:「那豈不是激怒馬文中,而殺了心印、王重山等……「
  「我最怕的就是這件事了,如若鬧出這樣一個結果來,兄弟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江千里道:「無論如何,你要盡力說服皇上,還有三公主的生死作注,我相信皇上也會用些心思想想的。」
  「我會盡全力一試!」
  江千里道:「好!我在開封等你,如若有機會我會約幾個幫手來,不知三兄幾時可以回來?」
  「馬文中限制我二十天內趕回開封。」
  「最好你能在限期之前先到開封,我們先見一次面。」江干裡低聲地道:「此刻波譎雲詭,事情、局勢的變化,並非常情所可以預料的。」
  王彤心中一動,道:「難道江兄有什麼新的發現?」
  「馬文中坐鎮開封,似是主持大計之人……」江千里神情肅然的說:「但卻未必是真正能夠作主的人。」
  「江兄的意思是說,這開封的地面上,還有身份高過馬文中的人麼?」
  江千里點點頭。
  「會是什麼人呢?難道雷音寺中還有個身份更高的人在此!」王彤突然想到了惜春的身份,立刻改口說道:「惜春是魔教中人,潛伏皇宮五年之久,入選為三公主的侍女……」
  「這就是了,能派人潛入皇宮中,顯然魔教絕非只有一條路線的安排,王見不要分心,先回京辦事,兄弟會查清楚開封地面的形勢,再見面時,定然向王兄有個交代。」
  「好!他們精明得很,江兄要多多小心了。」
  「明槍明刀我也許不是馬文中的敵手,但如講潛蹤隱跡之術,兄弟自信可以在開封府來去自如,倒是王兄要安排一下,如何先兩天潛入開封而不為人發覺。」
  王彤道:「我會用心安排,不論事情如何,我再來開封時,一定會盡出精銳,但不知如何和江兄見面?」
  江千里沉吟了一陣,道:「王兄知道黃河大鏢局吧?」
  王彤點點頭,道:「知道,據說總鏢頭李青竹,是中原武林道上,耳目最為靈敏的人物。」
  「所以,他已經解散了鏢局……」
  江千里歎了口氣,又道:「他息隱山林,離開了開封,不過,那座鏢局的房舍並沒有出售,成了一座空宅,由今天算起,第十八天午夜三更時分,咱們以白布佩胸為記,在那裡見面。」
  王彤問明詳情,道:「一言為定,江兄保重!」
  江千里道:「兄弟恭候兩夜,過時就取消這個約會,告辭了!」
  托起了木盤,退了出去。
  王彤喝了兩杯酒,才緩步行出客棧。
  他相信馬文中和魚化龍必然有很精密的安排,用不著自己花心思去找。
  果然,他一走出客棧,立刻就有一個車伕模樣的人,迎了上來,道:「王爺!坐車還是騎馬?」
  一口說出了姓氏,顯然是馬文中安排好的人手,微一頷首,道:「先坐車,渡過黃河之後,再快馬兼程趕路,你們準備好了麼?」
  「好了,四套健馬快車,另外有兩匹長程健馬備用。」
  王彤心中一動,道:「我一路乘車,趕到京中大約要多少時間。」
  「沿途更換馬匹,日夜不停的趕路,行程中沒有意外,五天五夜可到,寬裕一點算,第六天中午一定可以趕到京城之內。」
  王彤心中忖道:這些牽馬趕車的人,想來都是馬文中的心腹手下,既然是在重重監視之下,何不躺在車中好好休息一下,也可免去馬文中心內之疑。
  當下便說道:「如是坐車能依時限抵達京城,我就一路坐車好了。」
  「王爺放心,小的絕不誤事。」
  王彤笑了笑,道:「馬巡撫限令我二十天如期趕回開封,路上要是有了耽擱,只怕諸位也要受到牽連了。」
  那車伕扮裝的大漢,微微一怔,道:「王爺安心,路上如有變化,我們會立刻轉告王爺裁示。」
  王彤冷冷地道:「當然,也要立刻稟報馬巡撫,否則,延誤了事機,如何得了。」
  在王彤目光逼視之下,那大漢只好點點頭承認下來。
  「這我就放心了……」王彤笑一笑,道:「可以上路了,如能在車中備些美酒、佳餚,在下連飯也不用下車吃了。」
  「真是巧得很,那篷車不但可坐可臥,而且還帶了很多好酒,王爺想喝幾杯,那真得其所在了……」
  車伕裝扮的大漢說完話,舉手一招,一輛四馬牽引的篷車,迅快的馳了過來,早已有一個全身黑衣、手執長鞭的車伕高坐在車門之前。
  那篷車停在一個巷子裡,王彤出了客棧,曾經四下瞧了一陣,竟未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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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35:37 |只看該作者
第09回 蓄勢待發  

  只見車簾低垂,簾子前有兩個鋪有軟墊的坐位,很明顯的有兩個車伕同坐駕車。
  迎接王彤的大漢低聲說道:「王爺,小的叫馬三,車上那位叫馬五,你需要什麼招呼一聲就是。」
  伸手搭起垂簾,接道:「請上車吧!」
  「嗯!馬三、馬五,兩位都是馬大人的親隨了。」
  「是!」馬五道:「巡撫大人吩咐,王爺是貴賓,不能慢待,所以,要小的們隨行照顧。」
  王彤登上篷車,目光轉動,發現實在是一個很舒服的地方,車身寬大,長度也夠,外面不怎麼起眼,但內部卻極盡豪華。
  車內的羊毛地氈上,有一張可以睡覺的軟榻,一張小巧的水幾橫在軟榻之前,紅綾饅遮著的木架上,擺了十幾瓶酒。
  篷車緩緩啟動,越走越快,但王彤卻沒有顛動的感覺。
  敢情這篷車的承軸是特別製造的,裝上了強力的彈簧,再加上兩寸厚的地氈,車上的人已沒有坐車的感覺。
  王彤暗中很留心的打量過馬三、馬五,發覺他們眼神凌厲,精氣充沛,分明是內外兼修的高手,隨行照顧也是監視,當然也有保護的意思。
  馬文中解去王彤身上的禁制,使他恢復了幾成功力,但他一直沒有機會測試,此刻盤坐調息,運氣行動,立時感覺丹田處有滯止的感覺,內力無法暢行百脈。
  王彤不禁黯然一歎,忖道:現在,不論是馬三還是馬五,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的制服我了。
  天色暗了下來。
  篷車中更是一片漆黑。
  耳際間水聲滔滔,篷車似是馳ˍ上了一艘大船。
  玉彤看也懶得看了,心中想的是如何解除身上的禁制。
  他經驗豐富,已感覺到不是被一般截脈制穴手法所傷,能否解除身上禁制,完全沒有把握。
  這威脅太大了,表面上看來他毫髮無傷,但事實上,十成內力大概也只能用出三成而已。
  這也使王彤藏起了在途中和宮衛聯絡的打算,全副精神用在解除禁制方面。
  很可惜,王彤五日夜坐在車中,除了便溺離開車中片刻之外,食、宿都未曾離開過車,但卻未解開身上禁制。
  馬三、馬五除了應傳奉侍之外,從不多話,一直到車入京城,馬三才隔著窗簾道:「已入京城,請王爺裁示。」
  「走了幾天……」
  「五天五夜,途中三次易馬,五次打尖,這時是第六天中午時分。」馬三道:「幸未辱王爺之命。」
  「很好,馬文中這輛坐車舒適極了,不知兩位是否會在京中等我?」
  「王爺的意思是……」馬三低聲問。
  王彤道:「南下之時,我想仍坐此車,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馬三道:「南下行程,最多六天,王爺在京師有八日停留,咱們在東城門外天門客棧候駕,由今日算起,第八天掌燈時分,仍不得王爺消息,我們就自行起程了。」
  「好,一言為定!」王彤掀開車簾,下車而去。
  但王彤心中卻暗暗忖道:天門客棧,大概是馬文中在京中聯絡的所在了,如有征剿行動,必得先破去他在京中的耳目。
  皇上在御書房召見王彤,聽完了王彤的奏述之後,頗有難色,一時也真無法拿出個主意來。
  皇上沉吟了一陣,才道:「此事不宜張揚,朕覺得還是以你們江湖上的方法來處置最好,不過我頒一道密旨給你,必要時可以調動各地軍馬援助,撤退西北大軍,容朕提交閣議後再頒旨撤軍,但三公主必需保全,不得有毫髮之傷。」
  「是!」王彤道:「馬文中出身雷音寺,那裡為西方魔教之宮,武功奇詭,似通邪術,勢力非常龐大,就算盡出內宮侍衛,也未必能夠和他們頡頏。
  皇上皺皺眉,道:「那是說,一定要派大軍圍攻開封了?」
  王彤笑笑道:「那倒不用了,侍臣之意,請皇上頒道手渝,著廠衛暫由侍臣調動,以為助力……」
  「好,這件事容易,我立刻下詔,還有什麼事麼?」
  王彤道:「皇上如能賜臣一道密旨,徵召江湖上各大門派中人,助臣鋤除魔教並授臣以全權處置馬大人一案,不受刑、兵兩部的干予,臣當全力以赴,以最小的犧牲早結此案,再請皇上放臣歸籍。」
  「歸籍的事,以後再說。」皇上揮揮手,道:「其他的事,朕都准奏。」
  聖恩已極浩蕩,王彤不敢再多請旨。
  花了三天的時間,王彤由內宮中侍衛選出了十個人,隨同南下,但卻從廠衛中調集了三十名好手,要他們先行南下待命,重新設計好宮中的防衛,這才換上便裝,趕往天門客棧去。
  這是一家並不著名的客棧,矗立在東關外的荒郊邊緣。
  也就是說,過了天門客棧就是一大片的田園,在客棧的後面,有一片雜樹林和萬株修篁雜生在一起。
  看過了周圍的形勢,王彤心中吃驚,如若能充分利用那片樹林、竹子交集而成的雜林,隱藏個千把人也不會露出痕跡。
  果然,馬文中是一代霸主之才。
  王彤步入了天門客棧,意外的是,這裡的生意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個壞法,大廳內、餐室中竟然坐滿了人。
  但卻有一股強烈的羊肉膻味,王彤立刻明白,這裡是塞外、大漠來人的集中所在,也是回回的聚會所在。
  王彤還未開口,馬三已迎了上來,道:「王爺,走!二樓坐,那裡有雅室。」
  敢情這座天門客棧的前半部,是一磚到頂的三樓建築,後半部平房接連,院落分明,直到樹林邊緣,才建起了一道圍牆。
  二樓果然是雅座,而且房間設備非常豪華,但更讓王彤吃驚的是,接待客人的竟然是嬌艷動人的美麗少女。
  她們穿著的服裝,設計得很特別,似是有意把少女的美好部位,誇張的暴露出來,看上去,這些女孩子都很性感、充滿著誘惑。
  馬三點了幾道菜,王彤雖然見多識廣,但卻連那些菜名字也未曾聽過。「
  菜送上桌來,王彤才發覺都是牛、羊身上的東西,不過,味道奇特,從未吃過,感覺蠻不錯的。
  馬三敬過兩次酒後,才笑笑道:「這些口味,王爺是否吃過?」
  「沒有,味道奇特,但非常可口。」
  「謝啦!」馬三道:「這只不過是普通的牛、羊肉,但因烹調手法不同,味道才會奇特,這是馬巡撫創造出來的。」
  「想不到,馬文中對吃的這一行,竟有如此精深的研究。」
  「是!馬大人很敬重王爺的為人,小的也希望能和王爺成為朋友,所以,我們希望王爺帶來的是好消息。」馬三道:「當然,我們也知道王爺作不了主,要當今聖上裁決,不管如何,我們都承王爺的情。」
  「我提前趕來這裡,消息當然是不會太壞,天威難犯,我王彤可是冒著抄家滅族的大罪力爭到的。」
  「真是辛苦了王爺,今個小的要好好招待王爺一次,到開封,再由馬大人正式致謝。」
  馬三說著話,人也站了起來,深深一個長揖。
  「慢來……慢來……」王彤說:「事情雖然已十之八九了,但還須等幾天才有正式消息。」
  馬三怔了怔,道:「這話怎麼說?」
  「成祖先皇訂下的規矩,軍國大事要閣議通過才行,皇上是答應撤軍了,但交給閣議的結果卻還沒有消息。」
  「這……」馬三焦急地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呢?」
  「應該是不會,皇上交議的事,一向都是照案通過。」王彤道:「就我所知,閣議中從沒有推翻過皇上意思的決定。」
  「那就好,那就好,王爺辛苦了幾天,今晚就留在天門客棧一宵。」馬三詭秘的笑了笑,道:「包你身心舒暢,疲勞盡消。」
  王彤心中忖道:反正我已經身受內傷,形同廢人,再中一次暗算也是無所謂了,何不留下來見識見識!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好吧!只怕留下會打擾兩位。」
  「不用客氣,王爺準備幾時南下?」
  「快則三天,要是慢起來,恐怕要十天左右了。」
  「那豈不是耽誤了你和馬大人的約會?」
  「這才是王某來找你的重點……」王彤道:「如要知道閣議結果,必須要等下去,不過,我也可以先走,到開封再等閣議的結果,馬文中和我約定了三件事,兩件都有了肯定的結果,總算有個交代了。」
  「王爺,我看還是等到閣議有了結果再南下,反正,急也不在乎多個十天八天。」
  「我在乎得很……」王彤道:「馬文中在我身上下了禁制,約定二十天要王某趕回開封,如是拖延了時間,豈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馬三道:「說的也是,如果一定要延長時間,看小的能不能想到辦法?」
  「這是生死相關的大事,不能碰運氣……」
  「有理……」馬三道:「明天午時之前,我一定給王爺一個肯定的答覆。」
  「好吧!那我就等到過午之後再走!」
  但他心中卻暗暗笑道:任你馬三奸似鬼,也要被我牽著鼻子走一回。
  王彤受到了帝王般的招待。
  在三樓上一間豪華的房間中,有一座可容八個人同時沐浴的大浴池,四個健美的少女脫光了衣服,替王彤洗澡。
  只見她們為王彤搓搓背、按按摩、沖沖水,別說她們的動作極其挑逗,單是四具穿梭往來的美麗胴體,就讓你心猿意馬,難以自禁。
  王彤放蕩地在享受著,把四位少女全留了下來,一夜的纏綿,真是享盡了人間最美好的歡樂。
  事實上,王彤他並不好色,他這麼放縱自己,是要馬三誤認他是個酒、色之徒,而不再多心防範。
  果然,第二天中午時分,馬三就有了很大的反應。
  他把飯菜開到王彤的臥房中吃,四個陪侍的少女也未離開,不停的為王彤捶捶背、捏捏腿,招待得熱烈又親切,簡直叫人忘去了世間還有不快樂的事情。
  直到馬三提了一個皮箱子進來,才替王彤遣走了四位姑娘。
  關好房門,馬三打開了皮箱的蓋子,王彤驟覺眼前一亮!
  黃澄澄的金錠足足有半箱,至少有三千兩左右,再加上十顆鴿蛋大小的明珠,金色珠光,看得人眼花緣亂。
  是的,好色的人必定也愛財,王彤留下了四女陪宿,應該是非常好色的人,所以,馬三又獻了黃金、明珠。
  王彤心中冷冷笑道:出手果然大方,不要白不要。於是便裝出一副貪婪的神情,望著黃金、明珠出神。
  「王爺!」馬三笑一笑,道:「在北上之前,馬大人交給小的這一箱黃金、明珠,要在王爺最需要的時候,由小的送上。現在閣議要討論聖批交下的撤軍一案,馬三覺得現在就是王爺最需要的時候,以王爺的身份、地位,再送點禮物,要他們周旋一下,還不是手到擒來……」
  「唉!這是一件好事,兩國息爭,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王彤道:「皇上都同意了,他們應該一致贊成才對,還需要送禮活動麼?」
  「反正也不用花王爺一個銅板,有人出錢,你何樂而不為呢?」
  馬三道:「只要他們收了禮物,就算你王爺搭上了一份交情,日後的用處很多。」
  「說得也是啊!……」王彤合上了箱蓋,道:「禮物我收下了,我看怎麼個分配法才適合……」
  「這個就由王爺全權作主了……」馬三笑了笑,道:「哪裡該送,哪裡不能送,全由王爺酌處。」
  「可是,我王某人最關心的是我這條老命,美女相從,金銀成堆,要是沒有命去享受,那才真的遺憾呢!」
  「這一點,王爺請放心,馬三已求得一枚藥物,請王爺服下,至少,可以延長半個月的時間,明天,我就差人去通報馬大人一聲,說明內情……」
  「口氣要活一點,照我的推斷,三天之內閣議十之八九可以批准,說不定咱們三兩天內就可以上路了。」
  「那是最好不過,但有備無患,王爺服下這顆藥物,也好安心一些。」馬三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一顆用白蠟封著的藥丸,準備捏碎。
  王彤伸手止住,笑道:「慢著,慢著,不用太急,藥效只有半個月,王某還是晚幾日服用較好。」
  對對對……「馬三把蠟丸交給了王彤,道:「服用時,捏開蠟丸用酒或開水沖服都可,千萬不可以茶和服。「
  王彤收起藥丸,提起了皮箱,道:「這一趟,真是收穫豐富,只可惜,不便帶著四位姑娘同行。」
  「她們會在這裡恭候王爺……」馬三道:「當然,南下時,先可以選兩個在車中陪侍,以解旅途寂寞。」
  王彤笑了笑道:「好極了,真希望閣議明天就能通過,咱們明天晚上就可以連夜上路了。」
  馬三笑笑道:「我這兒隨時恭候佳音,只要王爺決定幾時走,咱們就立刻上路。」
  離開了天門客棧,王彤直返內宮,收好黃金、珠寶,轉到太醫院,拿出了蠟丸,要太醫們查查看這藥丸是用什麼藥物製成的?
  四位太醫捏碎了蠟封,聞來聞去,又刮下了一些粉末品嚐一下,但也只能說出幾種藥物的名字,都是一些溫和性的藥物。
  王彤又刮下了一片藥粉,道:「這些留給諸位慢慢研究吧!不過,這件事不能張揚,否則,只怕會為諸位帶來很大的麻煩。」
  幾位大醫連連稱是,王彤才帶著藥物離去,回到了住處,倒杯酒吞下了藥丸,盤坐調息起來。
  王彤感覺到丹田處滯止的地方,果然在藥力下有所開展,但仍然無法完全復元,不禁暗暗一歎!
  皇上交議的事,當天就得閣議通過,王彤也很快的將公文弄到手上,而且早已揣在懷中了。
  當他去見馬三時,早已將公文帶著,為了要拖延時間,希望逼出解去身上禁制的方法,但仍不能完全解除,卻是大出了王彤的意料之外。
  這就逼得他不得不改變計劃,選了一個精明的侍衛羅恆,先行南下,要他代赴江千里的約會。
  拖過了第八天,王彤才匆匆趕到天門客棧。
  馬三似是已等得十分焦急,見到了王彤,立刻迎了上去,道:「王爺,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咱們可以南下了。」
  馬三笑笑道:「大局既定,急也不在一時,咱們明天一早上路吧!」
  王彤心中暗道:如果馬文中遙控此地,必是依仗飛鴿傳書之類的辦法,但他們辦事的速度之快,似乎是這裡另有決定大計的人物,難道這馬三就是身負決策大計的人物不成?
  一念及此,不禁心頭一震,忖道:莫要大意栽在他的手裡才是。
  他暗暗地提高警覺,口中大笑道:「也好,也好,這裡軟玉溫香,醉人如酒,多留一天,固所願也,不便請爾……」
  馬三哈哈一笑,道:「好!好!王爺請好好享受這千金春宵,我出去整理一下篷車,馬上就來。」
  王彤發覺了馬三臨去之際,目光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心中卻大感快慰,馬三真的把他看成了一個愛財的人物了。
  但馬三的利害,卻在他佈置的周密上,因為,有兩個陪侍過王彤的少女,竟然早已在車上等候了。
  王彤裝了兩次的色狼,倒是不便拉下臉來拒絕,這就苦了王彤,不但無法跟沿途追蹤的侍衛聯絡,連一個人靜坐沉思的機會,都被二女鬧得無法安靜下來。除了和二女嬉鬧之外,只有閉目假寐。
  一路急車飛馳,日夜兼程。
  當車抵開封時,竟然比北上還快了半天的路程。
  篷車直馳入一座大宅院內,才停了下來。
  馬三打開了車簾子,馬文中已迎了上來,笑道:「王兄,辛苦了!」
  「費了一番周折,幸未辱命!」王彤步下了篷車。
  他看了看四周,又道:「一切都如馬尼所料,皇上完全照准,唯一的要求是要我見見三公主,派遣隨同南下的侍衛,回宮面聖,告訴他三公主平安的消息,當然,三公主如能寫封信帶回去,以慰聖心,那就更好了。」
  「父女情深,聖上也是不能免俗,這件事好商量……」馬文中道:「兄弟一定想辦法要三兄如願。」
  「怎麼?聽起來,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還得費一番工夫麼?」
  「不瞞王兄,三公主已不在開封,王兄一定要見,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接她回來;一個是咱們移樽就教。」
  「我看,只有咱們去就教了,她是金枝玉葉的身價,總不能要她車馬勞累的來看我們呀!」
  馬文中沉吟了一陣,道:「三公主的隨和、溫柔,只怕王兄連做夢也都沒有想到……」
  王彤臉色一變,道:「馬兄的意思是……」
  馬文中淡淡一笑,道:「兄弟的意思是說,就算要三公主回到開封,她也不會生氣,何況你三兄數日的奔波勞苦,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夜兄弟保證讓你和三公主見面。」
  王彤未再多言,他心中明白,這時表現得太過激烈,會把這些日子來苦心扮裝的形象,付諸於流水,但如表現得太溫和,又會引起馬文中的疑心。
  他在沉思中,已步入了一座廳堂。
  這裡不是巡撫撫衙,也不是上次囚居之處,似是一座深大的宅院,馬車直馳而入,王彤竟然無法看出這是一處什麼樣的地方?
  馬文中讓王彤在位坐下,揮揮手,退去了廳中的僕婢,道:「皇上答應了撤軍,全是王兄的功勞,兄弟代表蒙古可汗,向王兄致最高的謝意。」
  王彤吁了一口氣,道:「你要求的事,王某人全都辦好了,但我要求的事,也希望馬兄兌現。」
  馬文中笑笑道:「那當然了!王重山、燕飛、趙保、陳宏,毫髮無傷,王兄歇一會兒就可以和他們見面……」
  語音一頓,接著又道:「我已派飛馬快車請三公主來此,最遲二更可到,今夜三更之前,王兄也可晉見三公主的鳳駕,要她修書、上表,甚至帶上一件隨身物品給皇上,都由三兄請示公主作主。大軍撤入西北三關之內,兩年後,我們一定送還公主。」
  王彤沉吟一陣,道:「皇上也無意打這種不勝不敗的仗了,撤兵已定,不會更改,但兄弟身上的內傷以及王重山、燕飛等,是否都能恢復如常呢?」
  馬文中笑笑道:「當然可以,明天兄弟就請幾位高手,替王兄等治療,三天內,保證康復如舊。」
  王彤心中忖道:好傢伙,看樣子,至少還要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四五天,才有希望離開這裡。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馬兄,現在兄弟要問一件我最關心的事。」
  馬文中道:「我洗耳恭聽!」
  王彤道:「心印大師、薛百勝、黑羅漢他們……」
  「都很好……」馬文中道:「薛百勝說,他已經還完你三兄人情,我們也就放他走了……」
  「好!老和尚和小和尚呢?」
  馬文中道:「兩個人都在相國寺中。」
  王彤道:「小和尚不是拿了魚化龍三萬八千兩銀子,跑了麼?」
  「王兄的朋友之中,大概要屬小和尚最鬼了。」馬文中笑道:「如若放他離去,開封府哪還會這麼平靜?」
  「他們也都受了傷吧?」王彤低聲地道:「這件事與心印大師他們無關,是我把他們拖下了水。」
  「我知道……」馬文中道:「所以,我們並沒有對兩人施以報復,只是暫時使他們失去武功,以免從中搗蛋,破壞事情。當然,現在兄弟和王兄都談妥了,也可以解去他身上的禁制,讓他們恢復自由了。」
  王彤點點頭,由懷中取出一份閣議撤軍的公文,交給馬文中道:「這是閣議的皇上公文,馬尼可以相信了吧!」
  馬文中很仔細的看了一遍,笑道:「王兄,你不但救了無數蒙古青年和漢人子弟的性命,也是我馬文中的好朋友了,兄弟該辦的事立刻去準備,我相信明年春末,聖上就可以收到貢品了。」
  「好!三公主只要有平安訊息傳回京城……」王彤道:「這場多年紛擾邊境之戰,就可以平息了。」
  「見著三公主時,還請王兄美言一二。」馬文中笑笑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兄弟不打擾了。」
  馬文中起身告退。
  王彤本想問問他解去身中禁制的事,但卻強自忍了下去。
  他已充分瞭解目前的處境,馬文中的武功已很可怕,何況還有轉龍手及魚化龍率領的高手,都還在這裡,連姬重天那等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也都歸服了馬文中,就算南下的十名內宮侍衛,全都在此,也無法和對方強大的實力相抗拒。
  馬文中果然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晚飯時刻,竟然把王重山、燕飛、趙保、陳宏全都召來和王彤同桌進餐,而且,馬文中和幾人招呼一下,就先行離去了,送上了酒菜之後,大廳中的美婢也全都撤走了,只剩下王彤等五人,顯然,是要五人在極端自由中交談。
  王重山歎息一聲,道:「看來二叔已經辦好了馬巡撫要求的事情了。」
  王彤點點頭,道:「皇上已答允撤軍,今晚上,咱們也可以見到三公主了。」
  燕飛道:「大人,卑職身受的禁制,尚未解除。」
  王彤道:「我也一樣,不過,馬巡撫已答應三天之內,解去咱們身上的禁制。」
  「二叔……」王重山道:「小侄認為咱們不是被藥物所毒燕飛道:「王兄的意思是……「
  「我帶有武當派中的百草解毒丹,如是藥物所制,毒性早該解去,本門解毒丹可解百毒,但我連服兩粒全無效果。」
  燕飛道:「也許是藥不對症!」
  「就算是藥不對症……」王重山道:「但我服下之後,也該有所反應才對,竟然是完全沒有感覺。」
  王彤點點頭,道:「我把他們送我的一粒丹丸,交給太醫院中的太醫檢查,也是全無所獲,所以,我也有點懷疑,咱們可能是被一種怪異的武功所傷。」
  「對!小侄也有這種感覺,真氣無法聚集丹田,那裡似有一股奇異的力量阻隔。」
  燕飛、趙保、陳宏齊齊點頭。
  王彤略一沉吟,道:「等今夜見過了三公主之後,我會對馬巡撫提出這件事情。」
  王彤等人剛剛用過飯,馬文中就進了大廳,告訴王重山、燕飛、趙保、陳宏,已幫四人整理好臥室,今夜就可以遷過來和王彤住在一處了。
  這倒大出幾人意料之外,似是敵意全消。
  王彤道:「兄弟認為最重要的兩件事,一是快點把三公主的訊息傳人京中,以慰天心;二是我等身受禁制,能早些解去。」
  「三公主已進入開封城,大概就要到了,兄弟想請教王兄,準備在那裡和公主見面。」
  馬文中笑笑道:「明日午時之前,諸位身受的禁制,一定可以解去,保證是完全恢復,毫髮無損。」
  王彤的心中忖道:他似是就在旁邊等著,我們剛吃完飯,他就進來,馬文中果是能屈能伸的人物,非同小可。
  心中忖思,口中卻說道:「就在此地拜見公主,不知是否適當?」
  「三公主也是這個意思……」馬文中笑道:「她希望一下車就可以和三兄見面,但兄弟恐三兄別有高見,特別來問一聲。」
  王彤歎息一聲,道:「金技工葉的公主,竟知曉通權達變,也真的委屈她了。」
  「如若王兄認為三公主只曉得通權達變,那來免太小看三公主了。」馬文中笑道:「今夜,王兄見過三公主之後,保證是另有一番觀感。」
  王彤微微一怔,道:「馬尼對三公主的為人,似是知曉得很清楚啊!」
  馬文中淡淡一笑,道:「這個……等王見見過三公主之後,咱們再作詳談,兄弟這就去迎接三公主鳳駕。」
  「不敢有勞!」一個嬌甜的聲音,傳入耳際,道:「三公主已到廳外。」
  說話的正是惜春。
  她改變了過去嬌弱宮女的裝束,換了一套玄身勁裝,腰中繫了一支牛角為柄的彎月小刀。
  說是小刀,其實也有一尺多長,只是比起一般胡人用的彎月刀,小了不止一半。
  她整個人就像溶在夜色中一般,不開口,很難發覺她停身的位置,一開口,竟然發覺她就站在大廳外面。
  王彤、馬文中等齊齊迎向門外,三公主已在憐花扶持下,緩步而入。
  雖然,三公主現在是落難的人,但她的公主身份猶在,王彤一撩長衫,跪了下去,緊接著王重山、趙保、陳宏、燕飛,相繼跪了下去。
  馬文中四顧了一眼,無可奈何,也只好跪下迎駕。
  三公主右手輕揮,道:「諸位請起,咱們到廳中說話。」
  惜春身子一閃,人已到了三公主左側,和憐花一左一右扶持著三公主步入廳門。
  三彤也起身行入了廳中。
  王重山暗暗察看了惜春的身法,只覺得她的身法快如閃電,輕功之佳,自己萬萬難以敵對。
  燈光下,只見三公主原本朱潤玉圓的臉色,微見蒼白,但神情平靜,嘴角竟掛一份隱現的微笑。
  她人還未落坐,就搶先說道:「諸位不要再看重我這個公主的身份,王統領也請拋去內宮統領的身份,大家都以江湖人身份相見,說話之間無所顧忌,也許能有所結論。」
  「是!咱們遵從示諭,只是太過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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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36:01 |只看該作者
  搖頭打斷了王彤的話,三公主說道:「又來了,我已經說過,大家都把身份撇開,你們把我當成是武當或峨嵋門下女弟子看待,彼此就輕鬆多了。」
  「好〕那就由我先說……」王彤道:「我已和馬文中談妥了,皇上已允撤軍入關,蒙古人年年進貢,邊界暫息戰火,只是三公主卻要在兩年後,才能回京面聖。」
  「很好的結果……」三公主道:「皇上可要我做些什麼?」
  她不稱父皇,直乎皇上,果然是準備拋開公主的身份了。
  「皇上要三公主平安無事……」
  馬文中卻搶著說道:「這個王兄儘管放心,兩年後公主回京,馬某人擔保三公主毫髮不損。」
  王重山道:「在下請教馬大人,如是兩年之後,蒙古人不守約定呢?」
  馬文中笑道:「王少兄多慮了,蒙古不守約定,天朝就師出有名了。」
  三公主笑道:「這一點,倒不用擔心,他們如和大明朝約好了兩年放人,絕不會失約背信的。」
  王彤輕輕歎息一聲,道:「皇上希望確知三公主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好,我寫封信,你帶回京去。」
  「多謝公主!」王彤目光轉動,一掠惜春、馬文中,道:「王某有一個不情之求……」
  馬文中笑道:「請說。」
  王彤微微一笑,道:「請馬兄和惜春姑娘暫時退出此地,以便在下和三公主私下交談數語。」
  「應該的!」馬文中道:「惜春,咱們出去走走吧!」
  惜春雖未反駁馬文中,卻冷冷的看了王彤一眼,道:「這裡不是禁宮內苑,只講實力不論身份,三公主的身體不太好,諸位有話希望盡快的說完。」
  緩緩舉步,隨在馬文中身後而去。
  三公主忍下了這口氣!
  王彤也吞下了這口氣!
  但王重山、趙保、陳宏,臉上都浮現出憤憤不平之色,只不過,他們的武功未復,無能發作。
  三公主低聲道:「憐花,去門口看看!」
  「是!」憐花應了一聲,步出了大廳。
  王彤目光一掠趙保、陳宏道:「去!幫助憐花姑娘一把,監視四周。」趙保、陳宏二人領命而去。
  三公主低聲道:「憐花已為惜春控制,聽到什麼,她都會告訴惜春。」
  「三公主的處境很淒涼了?」王彤低聲道:「侍臣準備攔截三公主的鳳駕,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如是沒有把握,最好不要莽撞!」三公主道:「我知道他們的用心,要把我送入魔教的重地,盡兩年之力,把我改造成一個魔教弟子,那時,再送我回京,深宮內苑中就有了他們的支援了。」
  「這大可怕了!」王彤道:「絕不能讓他們把三公主運出陽關。」
  「無法阻止了。」三公主說:「除非,你能一舉間盡出武林精英來阻截他們,再說,我也希望去見識一下魔教的神異邪術,但有一件事使我擔心。」
  「請公主吩咐!」
  三公主目注王彤,道:「我不知道訓練一個人的魔性,要用些什麼方法,我怕……我怕……他們會玷污了我的身體……」
  她雖然盡量保持自己的平靜,但說完了一番話,仍然泛起了一臉羞紅。
  王彤、王重山、燕飛全聽得呆住了,這是個無法答覆的問題,三個人面面相覷。
  幸好,三公主沒要他們答覆的意思,接著又說:「我個人清白受污倒無關要緊,但我這公主的身份受辱,那就有些愧對父皇了,所以我要先對你們說明這件事情,我會盡力保護自己,一旦潛在魔性引發必使我有所變化,你們發覺了,就不要再有顧忌,想辦法殺死我……」
  「這個……這個……」王彤大感猶豫,道:「這些事,是否要奏明聖上呢?」
  「要!我的信上不便寫明,你找個機會和皇上密談一下,此事只能心照不宣,不能張揚出去,告訴父皇,我沒有安全回來之前,別惦記我,就當我早已死去就是。」
  突然,撩起了左袖,露出了一截玉潤朱圓的粉臂。
  這一著突如其來,把王彤等人嚇了一大跳,大家都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三公主歎息一聲,道:「你們看啊!這是我點的守宮砂……」
  三個人轉頭看去,果然,在三公主白肌似玉的粉臂上,近腋處,有一顆綠豆大小的紅點。
  三公主放下衣袖,又道:「此心可鑒日月,你們記下那點守宮砂的位置,一旦我回中原,你們要想法子查查看……」
  王彤道:「這點是否也要告訴皇上呢?」
  「那就不用了……」三公主道:「你要把話說得委婉一點,別讓皇上聽了難過。」
  王彤道:「侍臣記下了。」
  但聞惜春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的體已私語說完了沒有?」
  她故意藐視群臣,顯然是有意的污辱。
  王彤忍不住了,雙眉一揚,想要發作,但卻被三公主給壓了下來,笑道:「這就是魔性,不能激怒她。」
  「是!……」王彤點點頭,道:「多承指教!」
  話落,接著又提高了聲音,說道:「惜春姑娘,請入廳中來吧!
  王某人還有事請教!「
  但見人影一閃,惜春已俏生生的站在三公主的身側。
  王彤呆了一呆,道:「姑娘好快的身法?」
  惜春嫣然一笑,嬌媚橫生的說道:「王統領是由衷的讚美呢?
  還是隨口應酬一下?「
  她笑得魅力四射,和過去那份端莊嫻雅完全不同。
  「由衷的讚美!」王彤道:「惜春姑娘如此身手,在宮中住了數年之久,王某人竟未發覺,真是瞎了這雙眼睛。」
  「別這麼自責,公主武功強你十倍,她也沒有發覺啊!」
  這時,憐花、趙保、陳宏、馬文中,魚貫進入了大廳。
  王彤道:「惜春姑娘,王某懇托一事,好好的照顧公主,日後,必有報償。
  「放心了!」惜春道:「公主聰明絕倫,早已有了打算,我惜春能照顧的地方,必將全力以赴。」
  王彤一抱拳,道:「在下這裡先講了!」
  惜春笑道:「不用客氣。」
  這時,馬文中已命人送上文房四寶,三公主匆匆寫了一封函件,交給王彤,站起身子,道:「我走了,見到皇上,代我致意。」
  在惜春、憐花左右扶持下,緩步離去。
  望著三公主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王彤歎息一聲,道:「看她嬌弱模樣,很難叫人相信,她會是一位身負上乘劍術的人?」
  馬文中笑笑,道:「這就叫真人不露相啊!」
  「說的也是!……」王彤幽幽地道:「惜春在宮中五年之久,我就沒有瞧出她有一身高明的武功。」
  馬文中微微一笑,道:「現在,諸位是否要早些安歇,明日正午時分,解去諸位身上的禁制,諸位心情愉快,在此痛快的玩上幾天,再回京去覆命!」
  他雙目凝注在王彤的臉上,臉上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似是在表達什麼?又似是帶著一份譏嘲之意。
  王彤心中明白,必是馬三告訴他京中發生的事情,心中又是安慰又是難過。
  難過的是半世英名,竟然毀在數日之間,這件事一旦傳揚江湖,真是無顏再見江東父老。
  安慰的是,這番裝作,竟然瞞過了馬文中這頭老狐狸,也足以自豪了,也許就是這樣才鬆懈了馬文中的戒備之心。心中念轉,人卻哈哈一笑,道:「對!明天解去了身中的禁制,可以放開胸懷,好好的玩它幾天了。」
  「包管讓王兄趁心如意,樂不思蜀……」馬文中神秘一笑,起身離去。
  王彤回到了臥室中,掩上了房門,熄去了火燭,解衣登榻,似是很快的就睡熟了。
  其實,他的心中正在琢磨著明天的事情,不管是用藥物、還是用手法解穴,魔教中人絕對不會讓人瞧到,也就是說必須還要昏迷過去一次。
  王彤擔心的是身上仍帶著一道密旨,那是調動各處官兵、捕快的聖諭,暈迷之後,必遭搜身,一旦被搜出這道聖諭,不但前功盡棄,說不定還會激起馬文中的殺機……。
  所以,這道聖諭,必須要藏好。
  王彤琢磨了一個更次,想不出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情勢逼人,王彤只好賭一下了,把聖諭藏在床鋪下面。
  他相信馬文中很可能派人在暗中監視,必須借夜色掩護才能行動。
  王彤身上,本來有另一道密旨,那是請各大門派派高手助拳的聖諭,但已秘密的交給羅恆,要他轉交江千里。
  這一次開封府的變化,使王彤對擅長潛蹤隱形的江千里,由衷的生出敬服之意。
  第二天,馬文中一早就趕來,陪幾人共進早餐,然後就送幾人回各自的臥房,等候大夫療治傷勢。
  各回各的臥室,使得王彤暗暗叫苦,這一招安排得很高明,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委諸天命了。
  果然,王彤等再喝了一杯茶之後,暈迷了過去。
  這方法很自然,沒有人會想到在茶中放下藥物,但幾人心中亦早已有準備,療治傷勢時可能會再被暈迷過去。
  當他們醒來時,已是晚霞滿天,將近晚飯的時刻了。
  馬文中早已在王彤房中坐候,王彤一睜開雙眼,馬文中已連連致歉,道:「對不住了,王兄,來自西域的大夫非要把人迷過去,才肯下手療治,所以兄弟只好遵辦了。」
  王彤觀察馬文中的臉色,似是不像發覺聖諭的樣子,心中安慰不少,笑一笑,道:「這怎麼能怪馬兄,現在,兄弟坐息一下,試試看毒性是否全解了?」
  馬文中道:「可要兄弟助一臂之力。」
  「那倒不用了,兄弟以本身的功力相試,才能明確知曉。」王彤拒絕了馬文中的好意。
  馬文中笑了笑,道:「好!那馬某就告退了,一個時辰之後,再來請王兄共進晚餐,待會見。」
  馬文中退了出去。
  王彤立刻盤膝打坐,默運真氣,全身流轉,竟是氣走百骸,回聚丹田,果然,傷勢痊癒,完全恢復了。
  再查行囊中的精鋼護腕,也是完好如初,連裡面藏的鋼針,也未動過。
  再伸手入床下一摸,聖諭仍在,立刻藏入懷中,戴上護腕,重新坐息起來。
  行功一周天,精神大振,這時,藏在心中數十天的畏懼、驚疑,一掃而空。
  馬文中表現出了絕對歉疚的心意,又親自趕來請王彤到飯廳用餐。
  片刻之後,燕飛、王重山、趙保、陳宏也相繼入廳。
  不待王彤開口,馬文中已搶先說道:「四位傷勢是否已全好了?」
  四人齊聲應道:「完全復元!」
  「好!好!」馬文中國注王彤,道:「這樣兄弟也算對王兄有個交代了。」
  目光一掠燕飛,道:「燕總捕頭,目下一切都雨過天晴,可否到我巡撫衙門就任總捕頭的職位,當然,如若燕總捕頭希望留在開封府,我也不便勉強了。」
  燕飛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王彤笑一笑,道:「馬兄,兄弟想把燕飛帶入京城,補一名宮衛的缺,不知馬兄可願放人?」
  馬文中苦笑一下,道:「王兄要人,兄弟不放成嗎?」
  王彤道:「江湖道上,道義為先,兄弟飯後,想去相國寺中瞧瞧心印大師,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得很……」馬文中道:「吃過飯,我派車送你們過去。」
  「不用了!……」王彤道:「有燕飛帶路,我們步行逛去,也藉機活動一下筋骨。」
  相國寺中,一切如舊,心印大師和七巧僧早已在排房等候。
  王重山一見七巧僧,心頭火起,忍不住吼道:「小和尚,你……」
  「別叫,小和尚受的罪,超過你們十倍……」
  「怎麼說呢?」王重山道:「魚化龍放了你,難道會出爾反爾?」
  七巧僧道:「魚化龍沒有派人追我,但趙二堤不買這個帳,小和尚被他們團團圍住,苦戰了大半夜,最後還是被擒。」
  「好啊!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哈……這也是你拋棄朋友的報應!」
  「慘慘慘!……這一下,小和尚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七巧增大概是真怕工重山誤會難釋,目注心印求救。
  心印大師吁一口氣,道:「王施主真的誤會小和尚了,他瞧出情勢不對,準備去少林搬救兵,就算趕不上解救那夜之危,但少林群僧趕來,至少可鎮住馬文中不敢下毒手取我們的性命!」
  「原來如此!小和尚,對不住了!」王重山道:「不過,你把刀公子薛百勝拖入漩渦,一聲不講就跑了,未免不夠意思吧!」
  「拖刀公子薛百勝的是你王重山,小和尚只不過告訴你一段江湖秘辛罷了!」七巧僧微笑道:「再說,風雷刀薛老人可是有名的大馬蜂窩,馬文中除非準備放手大幹,不會隨便去招惹薛老人的,所以,他們先放走了刀公子。」
  王重山道:「小和尚,你答應帶我道游四海的諾言,還算不算數?」
  「算!問題是,你能離開內宮侍衛麼?」
  王重山口注王彤,王彤微微頷首道:「你們大、小兩個和尚,禁制是否已完全解除?」
  心印大師點點頭,道:「解除了,不過,又被他們用藥迷暈了一次。受他們擺佈了幾個時辰……」
  目光凝注王彤,又道:「馬文中心意改變,也是和你有關了?」
  「是啊!聖上答應了他們全部的請求,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阿彌陀佛!」
  但聞一聲佛號,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直向禪房中行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和尚的身上,但因主持心印大師在場,大家都不便開口,心中卻感覺到這個和尚橫衝直闖進來,有點大失禮數。
  心印大師皺皺眉,道:「你是誰?」
  喝!心印大師也不認識,這和尚分明是外來的了。
  七巧僧低聲喝道:「圍上他!」
  土重山、趙保、陳宏、燕飛同時行動,把和尚圍了起來。
  只見那僧人合掌拜道:「小僧江千里見過大師父、小師父和諸位施主、」
  舉手在臉上一按,向後一推,和尚的頭不見了,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正是江千里。「
  「江兄!……」王彤大為振奮,道:「高明啊!高明!這份易容、隱形之術,大概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了。」
  江千里脫下袈裟,笑道:「今日午後,相國寺各處監視的人手,忽然撤走,剛才,又見你們幾個人進入了寺中,江某人覺得奇怪,只好趕緊過來瞧瞧!」
  七巧僧點起禪房中的一盞油燈,笑道:「你到開封多久了?」
  江千里道:「一個月了吧!」
  「什麼?……」七巧借道:「開封戒備森嚴,至少有三四百人在查找奸細,其中不乏武林高手,你是怎麼躲過的。」
  王彤笑道:「小和尚,他剛才連我和心印大師都瞞住了,何況是敵人?」
  「佩服!佩服!」七巧僧道:「江前輩,小和尚想跟你學學這種潛隱蹤跡之術,不知是否可以?」
  「你今年幾歲了?」
  「小和尚二十有四。」
  「行!不過……」江千里道:「有條件。」
  「說說看吧!只要不是要小和尚的命,我都答應。」
  「這就行了,將來,你幫我辦件事情就行了。」
  「好啊!一言為定,江前輩可不能騙我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
  「少來這一套了,小和尚,我江某人這點本領,放眼天下,你算是最合適的衣缽傳人,可惜你出了家,否則我一定要把你收入門下。」
  心印大師道:「小和尚已經被少林寺攆出來了,香火緣份雖然未斷,但已不算少林弟子,你帶著他行走江湖,並無不可。」
  江千里點點頭,目光轉到王彤身上,道:「你的事,是不是要和我單獨談談?」
  「我看,用不著了。」王彤道:「在場的人都是知己,可以明說吧!」
  「行!……」江千里道:「羅恆的東西,我收到了,侍、廠兩衛,已經有四十八個人到了開封,我要羅恆把他們安排在十里外的農舍中,你現在準備作何打算呢?」
  「四十八個廠衛實力太弱了……」王彤道:「馬文中手下至少有一千個高明的子弟兵,人人都會幾手,而且,悍不畏死……」
  七巧僧道:「除了少林寺的羅漢陣,武當派的五行劍陣之外,大概天下很難有阻擋他們那種生死不顧、全力一擊的聯攻陣勢。」
  江千里道:「我不知道,我江某人這個身份是否適合傳出這道秘諭,所以……」
  王彤道:「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三公主已決定親赴魔宮一探,咱們不便阻攔,那就不用急在一時了。」
  江千里呆了一呆,道:「馬文中呢?」
  「還是干他的河南巡撫吧!……」王彤道:「他的實力太強大了,要聚集一股可以和他抗衡的實力,大概不是三兩個月可以完成的事。」
  江千里道:「這樣也好,小燕子也可以安心的練武功了。」
  「江兄,他在那裡……」提起兒子,燕飛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這個……我無法回答,那地方也沒有名字,何況,我答應過他,絕不說出他隱居的地方。」江千里笑笑道:「不過,三五年後,你會看到一隻強壯的小燕子,飛翔於萬里碧空之中,所到之處,春風和煦,楊柳飄飛,他將帶給武林中一片春花盛開之景。」
  「是是是……」燕飛道:「江兄,你就當我在說夢話,我什麼都沒問過。」
  江千里口氣一變,道:「王彤,現在我把東西還給你,既然,此間事已了,我也要離開了。」
  七巧僧道:「我也該跟著前輩走吧!」
  江千里點點頭。
  王重山突然歎息一聲,道:「小和尚,我好想跟你們一塊兒去啊!」
  王彤笑道:「那就去吧,燕飛剛好接你留下的位置。」
  王重山突然一步一步,跪在江干裡的面前,道:「江前輩,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不過,我現在已經全知道自己的錯誤了,我少不更事,希望你看在二叔的份上,帶著我一起走……」
  江千里道:「起來!起來!你是武當門下,老道士要是不答應……」
  「包在我身上!」王彤道:「我會去見武當掌門的,給他們一個交代。」
  「行!有你出頭,大概可以擺得平了。」
  江千里由懷中取出一物,恭恭敬敬的交給了王彤。
  王彤也恭恭敬敬的接過,藏入懷中。
  江千里道:「我走了,馬文中可以放過你們,但絕不會放過我。」
  王彤道:「江兄,一年後,請到京城去一趟,我在那裡等你。」
  江千里點點頭,帶著七巧僧和王重山,離開了相國寺。
  心印大師目睹三人遠去,低聲道:「韓濤是一把好手,馬文中也解去了他的禁制,看起來,他們真的只有一個目的而無傷人之心,韓濤已辭去了總捕頭的職位,我想,你可以帶他走。」
  王彤道:「可以,但是你呢?把相國寺方丈交了吧,馬文中的力量會越來越大,我看,這開封府也不是你久居之地了,到京裡去,不想吃公事飯,我替你找個寺院,靜心修你的佛門大道。」
  「唉!老和尚幾十年的禪門靜修,全被你攪亂了,到京城,我也無法做個佛門弟子了,相國寺方丈我早已安排好了人選,我是要走,但不會跟你去的,我要雲遊天下,修修苦行戒。」
  「老和尚,這是暴風雨前一場平靜,能平靜多久我也不知道,也許三兩年,也許三五個月,就會鬧出來了,你一個人……」王彤無限抱疚地道:「我希望你去京城,大家也有個照應。」
  心印大師感慨地道:「我和尚大概還可以自保,再說,我惹不起馬文中和魔教,躲總可以吧!不要勉強我,你們走吧!三天後,老和尚就離開這裡。」
  王彤道:「好吧!要我作什麼?通知一聲就是。」
  話落。帶著燕飛、趙保、陳宏。離開了相國寺。
  三天後。
  王彤帶著韓濤、燕飛和四十八名宮、廠侍衛,離開了開封……。
  如何救回三公主?和馬文中等再度交鋒,中原武林和官方的侍衛力量結合,共同對付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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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東山再起

  這是個非常奇怪的宴會,被請的客人,不知道主人是誰?
  而且客人也故作神秘,每個人都穿著寬大黑袍,臉上也蒙了一塊黑色的面紗。
  但宴客的地點,卻是充滿詩情畫意的洞庭肪。
  洞庭肪是一處有名的酒肪,供應時鮮、水產,酒肪上的大師父,手藝精緻,遠近馳名。
  被請的客人只知道自己的號碼和約定的時間及地點。
  神秘的是主人請的是吃宵夜。
  客人不多,只有五個。
  五個人都依照著約定的時間,趕到了不同的地點。
  那是洞庭湖畔,一個僻靜的地方,不遠的水域中停著一艘小舟。
  八月初一的夜色,一片黝暗,二更時分,已是難見到一丈外的景物。
  寬大的黑袍。罩頭的黑紗,深深的夜色,使這次宴客的約會更顯得神秘、詭異,而又帶點陰森的味道。
  小舟未點燈火,但卻傳過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貴客是……?」
  「一號。」趕到岸邊的一個黑袍人,壓低的回答。
  小舟迅快的搖馳過來,船上又響起那清冷的聲音,道:「請上船。」
  黑袍人身子飄起,躍落船上。
  看他上船的姿勢,腿不屈膝,腳未走動,只是一提氣,人就輕飄飄的落在船上,分明是有著極深的武功造詣。
  船上人也穿著黑色的衣服,送上來一個牛頭面具,道:「戴上它,這就是你的代號。」
  黑袍人由蒙面黑紗中透出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凝注在那個牛頭面具上,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不肯伸手去接。
  「一號,別小看這個牛頭面具,是今晚首座貴賓,戴上吧!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而且……」
  而且怎麼樣,那黑衣人未說下去,因為,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已具有了強大的說服力,黑袍人接過面具,戴在頭上。
  小舟立刻迅速的向湖中馳去。
  洞庭舫一向在洞庭湖岸邊停靠,今晚卻纜起錨,停在一處遼闊的水域中。
  小舟靠近洞庭肪,舟中的人立刻被兩個少女接人艙中。
  艙中倒是燈火通明,只是窗、門都被很厚的黑色帷幕遮住,外面無法看到。
  但聞快舟划波之聲,四艘小舟,飛馳而來,靠近了洞庭舫。
  迎客的少女帶進來四個穿著寬大黑袍的人。
  牛頭人最關心的一件事,是看看來人,是否也戴著面具。
  面具的雙目處,是兩個空洞,透過黑紗,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不錯,四個人和他一樣,都戴有面具,分別是馬、羊、驢、豬。
  牛頭人心暗忖道:看樣子,我真是今夜的首座客人。
  艙中燈火通明,五人相互觀看,但卻無法看出他們心中是何感受?因為面具加上蒙面黑紗,無論如何凌厲的目光,也無法看到他們臉上的神色、表情。
  「歡迎!歡迎!五位都是很守信的人,在下非常感激,現在請各按順位坐下吧!」
  原來,艙中早已擺好了六張太師椅,黃緞子坐墊,配著四壁黃綾幔壁,看來是十分高貴。
  因為整個大艙,平常擺有五六十張桌子,現在卻很空曠,除了六張太師椅外,再無擺設。
  沒有吃飯的桌子。
  原來,五人接到的通知是,今夜以最名貴的佳餚招待,山珍、海味、葷素皆備,希望諸位品嚐。所以,來的人,都未吃飯,此刻腹中頗有飢餓之感,不見餐桌食具,倍增餓意。
  轉頭看去,只見那說話的主人,倒是未帶面具,眉眼、雙耳,都看得十分清楚。
  但看了等於沒看。
  因為人世間不可能有那麼白的人。
  原來那主人,穿了一件如雪白袍,白色的鞋子,頭上還有一條白色帶子,紮著頭髮,全身上下,除了頭髮、眉毛是黑色外,一片純白,一張臉白得和袍子一樣,似是那張臉就是制袍的白布剪下來做的一樣,叫人分不清皮膚和衣服。
  白衣人冷然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道:「為了便於此後稱呼,又能不洩漏諸位的身份,五位頭上戴的面具,也就是諸位代號,牛頭是牛先生,馬頭是馬先生,羊、豬、驢,就是楊、朱、呂、三位先生,請諸位牢牢記下,再次會面時,請諸位自己先將面具戴上,以掩去本來面目。」
  「咱們已忍受了極大的屈辱……」牛先生說:「不知道你答應我的事,是否能即刻兌現?」
  他大概是怕從聲音中,洩露出身份,故意改用假音說話,聲音由牛頭中傳了出來,聽得人汗毛直豎。
  「當然,立刻兌現……」白衣人舉手互擊三掌,五個身著黃衣的嬌美少女,各捧一個黃緞子幔遮的木匣行了出來,分別交給工人。
  五個人都迫不及待的打開匣蓋,但又似怕別人看到,用身子遮著,瞧看了一陣,似是都很滿意,合上匣蓋。
  白衣人笑一笑:「東西不錯吧!」
  五個人沒有答話,但卻用點頭表示了滿意。
  他們極盡小心,掩飾自己的身份,能不說話,就盡量不開口。
  白衣人點點頭,道:「我很守信諾,希望諸位也不要忘掉今日之會,天下至美的佳餚,早已備齊,包括很多都是諸位沒有吃過的東西……」
  五個人齊齊搖頭,似要告辭,不準備吃東西了。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我花了一年的工夫,才準備這些美味,豈可不吃,那將是諸位一生大憾事,東西已交到諸位手上,何必急在一時呢?為了方便諸位用餐,我也有準備,現在諸位看場迎賓歌舞,即刻分頭進餐。」
  五個人搖頭拒絕。
  但白衣人卻不理會,舉手揮動,立刻響起了動人的音樂。
  五個身著紅紗外衣的少女,已隨著音樂出現,優美的舞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五人眼光。
  但聞樂聲一變,五個少女的舞步忽見急快。
  那是無比誘惑的舞步,玉腿飛揚,柳腰款擺。
  不知何時,五個少女身上的紅紗外衣,已經退去,全身幾乎全裸,只有一片手掌大小的蓮花,掩遮住小腹以下。
  剎時間,乳送臂浪,隨著揚動的粉紅蓮花,使人目波五色,如飲醇酒。
  五個人都有深厚的定力,但竟然把持不住,不自主的全神凝注那動人的艷舞。
  白衣人微微一笑,忖道:看來,他們已經陷入了迷魂陣中,定力消退,無法自主了。立刻又作出了一個手勢。
  但聞樂聲一變,五個少女分向五人奔去。
  她們動作迅快,奔到五人身側,已然被上了紅紗外衣。
  紅紗飄動,羊脂般的肌膚,玲瓏的嬌軀,若隱若現,五個黑袍人早已引起的慾望情焰,此刻更覺強烈。
  但聞嬌媚的聲音,傳入耳際,迎了去:「我們吃飯去。」
  五個少女同時伸出纖巧的玉手,各拉一個,向前行去。
  艙門大開,五艘中型畫舫,早已泊在洞庭肪旁,步入艙中。
  艙內早已擺好佳餚美酒,而且別無一人。
  五個黑袍人進入艙中之後,五艘畫舫,分別馳動,各奔一方,片刻之後,已然互不相見。
  湖面上一片幽暗,艙中卻火燭融融,景物清明。
  當然,那紅紗美女依偎身側,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是極少見的絕世美女,眉目如畫,嬌態橫生。
  只見她蓮步輕移,行近窗口,拉上窗簾,頓時內外隔絕,才緩緩的除下紅紗外衣,行近牛先生的身側,嬌聲笑道:「這艘畫舫之上,只有你我兩人,不用帶這牛頭面具了。」
  一伸手取下面具,緊接著去揭牛先生的蒙面黑紗。
  「搖櫓的人呢?」牛先生右手疾出,扣住了少女的左腕。
  他雖早已心動神搖,但還怕洩漏身份。
  少女嫣然一笑,那兩個搖櫓的人,都在船尾,那處和前面隔絕,他們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聲音。
  右手一揮,抓下了牛先生的蒙面黑紗,也拉下了他包頭黑巾。
  一下子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乖乖,竟然是一個光頭和尚。
  這和尚方面大耳,慈眉善目,如若身披袈裟,看上去定然是一位有道的高僧。
  只是他穿著黑色的寬大棉袍,臉上紅暈似火,看上去就有點詭異了。
  那少女格格一笑,倒了兩杯酒,道:「大師,乾杯。」她雙手各端著一杯酒,一杯給和尚,一杯自己喝,雙手並用,兩人也同時喝下。
  「吃菜吧……」少女拿起筷子,一下坐入和尚懷裡,笑道:「這桌上的十盤佳餚,確費很多時間,才找齊材料,當世王公,也未必吃過,不吃實在可借。」
  她口中說話,筷子卻不停的舉動,夾起菜餚,放入和尚口中。
  大和尚似是已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任由那少女擺佈、折騰。
  他一生茹素,哪裡吃過這種山珍、海味,只覺香透肺腑,味入肝腸,其香嫩鮮美,是想也想不到的感覺。
  酒能亂性,何況大和尚早已被那場香艷之舞,激起了壓制數十年的情焰,兩杯酒下肚,更覺慾念高漲。
  酒中有鬼,早已下了助長激情的藥物,眼前美女如花,衣履盡去,絕美的胴體,在懷中婉轉扭動,腹中藥力發作,心似火燒就算大和尚修煉精深,也忍受不住這內外交迫的壓力,頓覺熱血沸騰,雙手在那少女身上亂摸起來。
  少女媚眼如絲,嬌笑連聲道:「你好壞哦!大師父就不怕數十年的清修、童身,毀在小妹我的身上麼?」
  她笑得妖艷,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捧住了大和尚的雙頰,媚目深注,似是引起他的焚身慾火。
  大和尚一點靈慧不昧,儘管全身如陷火窟,但卻停下了雙手小妖女吃了一驚,暗道:這和尚還真有一點道行,莫讓他懸崖勒馬,盡棄前功。立刻送上了濕潤的櫻唇……
  這種挑逗,如火加油,大和尚那一點沒昧的靈慧,立刻被被再度高漲的慾念掩沒,口中吼了一聲,反手抱緊了少女。
  少女吁一口氣,嫣然一笑,道:「大師父,連飯也吃不下了是麼?」
  和尚口中發出深沉的聲音,圓睜雙目,哪裡還像有道高僧的樣子,簡直是一頭慾火高漲的色狼。
  小妖女滿足的笑一笑,道:「看來,要小妹慈悲慈悲你了,不過。你可要記著,不能始亂終棄……」
  大和尚不住的點頭,就像烈陽下的行人,揮汗如雨,急需那一口清涼的冷水。
  少女牽著大和尚,推開另一扇艙門,步入其中,那裡有一張大床,錦帳繡被,佈置的如同新房。
  大和尚一抬手,把少女投入床中,和身撲了上去……
  但聞小妖女口中發出嬌嗲的聲音,道:「大師父,我叫盈盈,記著啊!你答應過我不能始亂終棄啊……」
  壓制了數十年的情慾暴發了,是那麼瘋狂……
  他嘗試到從未有的快樂,蝕骨消魂,如登仙界……
  但也毀了他數十年的清修之身,一夜之間連破了葷色二戒。
  這就是慾海,一旦陷身其中,任你金剛羅漢,也將沉淪應劫,受盡磨難。
  大和尚在畫舫中住了三天,三天時間,完全生活在酒色之中。
  酒是好酒,菜是陸海奇珍,色是年輕美麗的少女……
  第二天,大和尚就完全清醒過來,他痛悔犯下了戒律,但又無法抗拒盈盈姑娘的誘惑,這就只好裝作還未完全清醒的樣子,坐享口腹之慾和無限的溫柔。
  其實,第二天的酒菜中,就已經沒有激情的藥物。
  大和尚保持完全的清醒,讓他心甘情願的淪入慾海,以利日後的控制。
  大和尚裝作的神情,盈盈完全明白,但並未揭穿。
  而且,第二天的盈盈姑娘,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完全沒有了妖艷的味道,代之而起,像一隻依人小鳥,有著無限的溫柔。
  大和尚被妖艷迷惑,也被這溫柔征服。
  三天很快的過去,盈盈送和尚登岸,大和尚回頭盯在盈盈的臉色上,雙目是一片依依惜別的樣子。
  他沒有開口,但神色卻流露出期待後會的約定。
  盈盈姑娘也是一片依戀的神色,道:「記著答應過我的話……」
  大和尚點點頭。
  盈盈一閉雙目,擠下來兩滴淚水,道:「三日恩愛,如魚得水,我會想念你的!大師父!一年之內,不論情形如何困難,我都要想辦法再見你……」
  也許是大和尚就在等這句話,期待的後會之約,點點頭,轉身而去。
  這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卻沒有傳入江湖,因為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當事人心中留下了一縷痛悔和懷念之外,江湖中一切如常。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明月在天,清輝流照,但日理萬機的皇帝,還沒有休息。
  他貴為天子,擁有四海,但卻似也有著很大的煩惱,靜靜的坐著,望著屋頂出神。
  兩個當值的太監,相互望了一眼,左首一人躬身說道:「皇上,夜深了,龍體懸萬民安危,請多保重。」
  皇上嗯了一聲,答非所問,道:「傳王統領來見我。」
  兩個太監怔了一怔,不敢違旨,急急向外奔去。
  片刻之後。
  摘星手王彤一身墨色勁裝,匆匆行入了御書房中。
  王彤叩見皇上,皇上卻擺擺手,命房中的太監退出書房,低聲道:「卿家請起。」
  王彤站起身子,道:「皇上有何示諭?」
  「唉!窗外月色如畫,不知今夕何夕?」
  「八月十四……」王彤道:「九月十五,就是三公主重回天朝的日子。」
  皇上點點頭,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怎麼沒有一點消息呢?」
  王彤道:「侍臣立刻帶人南下查問,如若他們敢背棄約定,侍臣將召集中原武林高手,直搗魔窟……」
  「刀兵既息,朕已不願再調大軍西征,但也不能讓他們輕藐上國,背棄盟約。朕賜你玉印一方,密旨兩道,天下各府、州的捕快,皇宮侍衛、東廠高手,任你調動,江南江北武林門派,也由你徵選人手……」
  頓了一頓。
  皇帝又道:「朕只希望三公主早回京師,以慰朕思念之情。」
  「是!侍臣立刻行動……」
  「王卿家……」
  「王彤在。」
  皇上接道:「朕已調援庫銀五十萬兩,由你取用,不足之數,可由朕賜你的玉印——向各地州府徵用,朕知道,江湖中人花費甚大。」
  「皇上厚恩,侍臣告退。」
  王彤回到了住處,立刻招來韓濤、燕飛,吩咐韓濤嚴守皇宮,自己帶了燕飛、趙保、陳宏,四騎快馬,連夜南下,直奔開封。
  他沒有調動錦衣衛和東廠的高手,時限未到,他不想把事情鬧的太複雜,何況,這些高手,也未必能對付魔教中人……
  解鈴還需繫鈴人,他決定先找馬文中馬巡撫。
  快馬疾進,日夜兼程,王彤進入巡撫府時,只有趙保、陳宏相隨。
  原來,燕飛奉了王彤密令,找天下第一追蹤高手江千里去了。
  馬文中似是已經得到快報,王統領剛進府門,馬巡撫已親自迎了出來,道:「貴客,貴客,請入書房待茶。」一面抱拳作揖,一副畢恭畢敬的神情。
  兩人早已相識,而且,還交過手,那一戰雖然鬧的驚天動地,但馬文中仍保下河南巡撫的位置,王彤幫了很大的忙,馬文中心中的感激,倒非虛偽做作。
  書房中早已擺好了香茗茶點,馬文中一揮手,兩個侍候在側的書僮,躬身退了出去。
  王彤回顧了兩個從衛一眼,趙保、陳宏也跟著退出書房。
  王彤舉起茶杯喝了一口,未來得及開口,馬巡撫已搶先道:「王兄,快兩年不見了,對王兄的誠信、義氣,兄弟是銘感在心。」
  「唉!王某信守承諾,也望馬兄一樣以誠信為上,今個是八月三十,下個月應該是三公主回朝的日子,馬兄沒有忘吧!」
  「這等大事,如何能夠忘得,兄弟在兩個月前,已遣派趙二堤和馬三遠行西域,催他們送回三公主……」
  頓了一頓。
  馬文中又說:「我想,他們不致變卦,唯一的麻煩,可能是算法上的差異。」
  王彤任了一怔,道:「這話怎麼個說法?」
  「王兄的算法是公主被擄那天算起,二年之期是九月十五,應該把人送入中原……」
  頓了一頓。
  馬巡撫又說:「兄弟擔心的是,他們的算法,公主進入西域後,住足了兩年,才算期滿,然後再送三公主回歸天朝。」
  王彤呆了一呆,道:「這要相差多少時間?」
  「應該有三個月的差異……」馬文中苦笑一下。
  接著又道:「這一點兄弟也早想到了,所以,才派趙二堤和馬三兼程趕往西域,以他們日夜兼程的行速計算,十天之內,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他說的倒也在情理之中,王彤歎息一聲,道:「皇上思念三公主之心甚切,他忍受了近兩年的思念,才召我問起此事,希望這三個月的差別算法,不要引起皇上的誤會才好。」
  這幾句話,有很大的威脅性,皇上誤會了,那可能又將引起大軍西征的危險。
  馬文中急得一臉焦慮,道:「三兄,這要你美言一二了,觸怒皇上,非同小可,咱們兩年前的一番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王彤點點頭,道:「這兩年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天朝銀兩充足,兵戎再起,只怕不是你我兄弟的力量,能夠罷息干戈了」是是是……「馬文中道:「干萬不可再起征伐,王兄務請盡力斡旋,好在十天之內,定有確實的回音,三兄亦可上覆聖意了。「
  「兄弟盡力而為,皇上聖明,還可多忍三個月的思念之苦,但是擔心的是……」王彤愁鎖雙眉道:「延長的三月期滿,三公主仍然未回天朝,兄弟如何能擔當得起。」
  「王兄說得有理,好在只有十天,只要趙二堤傳回來確定消息,三兄再上復聖諭也不遲。」
  「如果消息不好呢?」王彤緊盯著問廠一句。
  馬文中臉上的神情肅然的道:「真有變化,文中定然會向王兄交代。」
  「好!我就承擔三個月的時間差異,但屆時有變,馬兄準備如何向王某交代?」
  馬文中苦澀的道:「我跟你同赴西域,當然要選出精銳相從,他如果變臉動手,兄弟只能保證,我一定戰死在王兄之前。」
  「一言為定……」王彤道:「兄弟就在開封恭候十日。」
  馬文中吁一口氣,笑道:「王兄,兄弟已交待廚下,準備了三兄喜歡的幾道小菜……」
  「好!王某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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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0-3-8 17:38:06 |只看該作者
  王彤走一趟相國寺,但見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原主詩心印大師果然已於前年辭去方文之職,一杖隨身天涯飄零,不知所終。
  新任方丈寒月禪師,是一個四十出頭,精神健旺的中年和尚,寺中也來了一批新的僧侶,都是三十左右的健壯僧人。
  王彤心中明白,那是少林寺中派來的精銳之師,寒月禪師親自接見了王彤,但雙方並未多談,王彤獻上了千兩銀子的香油錢,立刻辭出。
  他不認識寒月,寒月也不知道王彤的身份,他親自迎見王彤,是因為王彤出手太大方,入寺隨喜,施捨出千兩紋銀,是十分少見的豪客。
  王彤行動謹慎,擔心馬文中在寺內派有暗探,匆匆來去,連杯茶也未喝。
  但出了相國寺,王彤立刻發現了燕飛留下的暗記。
  那是他和燕飛的約定,連趙保、陳宏也不明內情。
  王彤悄然留下回應的記號,帶著趙保、陳宏在寺外逛了一陣,返回巡撫府中。
  他這次南下開封,就留宿巡撫府的客房之中。
  一則是馬巡撫誠意相留;二則是王彤也希望瞭解一下巡撫府中的情形。
  他知道武林中聲名喧赫的姬重天,不但交出了一本隨身攜帶的武林奇書,而且,人也被馬文中收羅手下。名動江湖的轉龍手張不空,也被馬文中所羅致。這些人都是江湖上叫人頭疼的人物,不知馬文中如何安排他們,兩年多來,從未在江湖中出現過。
  王彤想在暗中察看一下,這些人是否都留在巡撫府中。
  但經過了五天的暗中觀察,這些人仍是行蹤不見。
  王彤強自忍下,沒有提過兩人,也沒有問起馬文中,訓練的五百名侍衛高手,安置在什麼地方?
  馬文中深藏不露,連一批手下也都隱藏的形跡不明。
  但此刻,三公主回來的事情,最為重要,其他的,都只好慢慢再說。
  然而。
  王彤也不是簡單人物,在這兩年中暗裡派出了內宮侍衛,在江湖上秘密查訪,竟然找不到魔教人物的活動跡象。
  兩年來,江湖上出奇的平靜。
  王彤很希望早些見到江千里。
  他知道,江千里不但極擅追蹤踩跡之術,而且,熟知江湖中各種隱密,消息之靈通,世無其右。
  他心中念頭轉動,輾轉床第,竟難成眠,直到天色大亮,才沉沉睡熟過去,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馬文中由陳宏、趙保
  陪著早已在廳中等候。
  王彤匆匆盥洗一下,急步出廳,叱責趙保、陳宏,怎不早些傳報。
  「不能怪他們……」馬文中急急接道:「是我不要他們驚醒王兄的好夢。」
  王彤歎息一聲,道:「說起來,真是慚愧,兄弟昨夜想起了三公主的事,竟是難於成眠……」
  「我知道……」馬文中說:「兄弟也有兩三夜睡不安寧了,所以,一早得到了訊息,忍不住就來見王兄了。」
  「是不是趙二堤回來了……」
  「最遲明天晚上才到……」馬文中道:「幸好有訊息傳來,兄弟一直在擔心,十日限期將屆,沒有消息,如何向王兄交待。」
  「三公主是否和趙二堤一同回來……」王彤急急問道。
  「好像是三公主的鳳駕已起身東進,詳細的情形,大概要趙二堤回來後,才會清楚……」
  「好!好!好極了,兄弟今天放開心情到開封附近走走,明天起,打起精神迎接三公主的鳳駕。」
  馬文中微微一怔,笑道:「王兄,可要兄弟奉陪。」
  「不用,不用,你是一省之長,一出府衙,到處震動,我只想便裝輕騎,看看開封府名勝古跡,有趙保、陳宏兩個跟著就夠了。」
  「好!王兄這麼說,兄弟就不奉陪了,早餐已備,兄弟陪王兄一起吃吧!」
  出了開封巡撫衙門,王彤立刻吩咐趙保、陳宏,留心四周景物,注意是否有人跟蹤。
  兩人聽得微微一呆,暗叫了兩聲慚愧,王彤和馬文中稱兄道弟,看上去相交甚深,但骨子裡竟仍然是彼此提防,各有佈局。
  趙保、陳宏二人立刻振起精神,迅快的閃到兩側,不再緊隨王彤身後,遠遠相隨,目光卻分別掃視可疑的人人物物。
  內宮中的侍衛,都受過盯梢和防人追蹤的訓練,所以,趙保、陳宏行動起來,倒也駕輕就熟。
  兩人這一留心觀察,果然發覺了一個可疑的人物,暗暗追蹤而來。
  陳宏冷笑一聲,忖道:「看來統領就是統領,比我們高明多了,竟然預知馬巡撫派了盯梢的人。」
  趙保打出手勢,要陳宏去告訴統領,已發覺了有人盯梢,一面翻身迎向來人,來掩護陳宏的行動。
  但見來人加快了腳步,直行過來。
  趙保暗中罵道:「好小子,暗裡不行,準備明干了,凝神戒備。」
  但聞一個低微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趙老弟,我是燕飛,請告訴頭兒,中午時分,又一村三號客房中見,請你們吃黃河鰻魚。」
  趙保微微一怔,燕飛已轉身繞入另一條街道。
  又一村,是開封地面上最有名的大飯莊,紅燒黃河鰻魚,遠近馳名。
  三號客房,是一座小巧的跨院,整座的院落中;只有一間宴客的房間,有很好的私密性,但也是又一村中最貴的一處宴客廳堂。
  王彤在城中繞了一個大圈子,近中午時,才踏入又一村三號客房。
  廳堂中的特號大圓桌上,早已坐了一位鬚髮蒼然的老者。
  王彤凝注老者,竟是看不出一點破綻,如是在路上相遇,絕對看不出他的身份,忍不住歎息一聲,道:「江兄的易客手法,果然是江湖一絕……」』但聞那老者低聲笑道:「二叔,我是王重山,江前輩說我最易露出馬腳,所以,把我化裝成一個老人。」
  王彤微微一笑,道:「你們都來了,黑羅漢呢?」
  「小和尚在這裡……」人影閃動,屋頂橫樑上飛落下七巧僧,笑道:「這兩年跟著江前輩,確是學了不少東西。」
  王彤點點頭,道:「江千里呢?」
  「兄弟在此……」一個形如飯莊夥計的灰衣人,快步行入室中,笑道:「馬文中視我如肉中之釘,必欲殺之而後快,所以兄弟的行動,不得不小心一些。」
  就是這一陣說話的工夫,他已經把一件灰布大褂給翻轉過來,竟成一件藍緞子團花馬褂。
  好傢伙,衣服翻轉過來,人的氣勢,也跟著大變,形似店夥計的人,變成一個衣著高貴的富家翁。
  王彤不能不佩服了,一件衣服,在江千里的玩弄中,竟有著如此大的作用。
  當然,這件衣服,也經過了細心設計,一面是灰色粗布,一面是名貴的團花緞子。
  王彤笑一笑,道:「江兄這份神出鬼沒的本領,就算馬文中盡出精銳高手,也是找不出一點痕跡了。」
  江千里微微一笑,道:「馬文中是個十分高明的人,但看他用人的手法而言,就足以叫人心服了。」
  王彤道:「江兄是指……」
  江千里道:「巡撫府的總捕頭,自韓濤隨你北上之後,竟由轉龍手張不空取而代之,他是賊中之賊,由他主持,捉拿宵小,真是手到擒來,別處效用如何不去說它,汗封府地面上,卻已經宵小絕跡,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德政,重現今日開封,馬文中的政績,已經廣為傳誦,德被轄區了。」
  「馬文中具有的才慧能力,就今日封疆大吏而言,是極為特殊的一個……」王彤說:「他如想為官,會是好官,拜閣入相,也會把軍國大事,治理得有條不紊,只可惜,他出身西域魔教,不會一心為國了……〞頓了一頓。
  王彤接著道:「江兄,這兩年來,江湖之上,可有魔教中人活動?」
  「我帶著王重山和黑羅漢,由江南入川,在陽關停了半月之久,繞過甘寧邊區,入京師在關外停留兩個月,入關南下……」
  王彤打斷了江千里的話,道:「你們經過京師了?」
  「是!那是九個月前的事了……」
  「為什麼不見我一面……」王彤有些怒意的說道:「江兄,全不是把我當個朋友看了?」
  江千里道:「我在觀察江湖中的形勢,行動以隱密為主,如果在京師中拜會你王統領,那豈不是把我們的行動,昭告天下麼?」
  王彤沉吟了一下,道:「官身不自由,這也罷了,不知你們發覺了沒有?」
  「這一趟迢迢萬里的行程,繞過了大半個中國疆土,竟然沒有發覺什麼可疑的事……」
  頓了一頓。
  江千里又道:「不過,我心中一直有些懷疑?」
  這時,燕飛大步行了過來,趙保、陳宏。緊隨身後。
  江千里笑一笑,道:「大家請坐,小和尚吩咐他們上菜。」
  王彤低聲道:「你懷疑什麼?」
  「魔教中人,應該有所行動的,為什麼竟然沉寂無聲……」江千里笑一笑,道:「也好,希望他們能多等一年。」
  燕飛接道:「為什麼?」
  江千里道:「那時小燕子就十八歲了,入師門三年,也可以出師了。」
  燕飛心中大喜,忍個一年,就可以看到兒子了。
  燕夫人也早隨燕飛入京城,這兩年來,燕飛夫婦最多的話題,就是小燕子,尤其燕夫人,思兒心切,每天都哭它一場,一直在暗中抱怨,不該把兒子交給江千里帶走。
  但除了在家裡之外,燕飛絕口不談小燕子的事,連王彤也非常佩服燕飛那股忍情耐性的穩健精神。
  「三年,三年的時間,不算長,小燕子又能學到什麼東西呢?」
  王彤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也是燕飛心中的疑慮,恨不得立刻看到他,但也希望兒子有真正的成就,成為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師父不同,教法不同……」江千里道:「小燕子天生有最好的練武稟賦,也遇上了天下最好的師父,再說,小燕子拜入師門時,已經有了相當的武功基礎……」
  「小燕子也許聰慧絕世,三年中可能學會了很多奇奧的招術,但內功的進境,卻要較長的時間才行啊!」
  江千里道:「我說他是最好的師父,包括了他具有的精奇的醫學知識,王兄,相信兄弟的話,小燕子的師父是一位學究天人的高人,他的才慧能耐,不是我們能想得到的……」
  目光轉注到燕飛的臉上,接道:「燕老弟,小燕子的師父,替他取了一個名字,叫作燕春風。」
  「這名字很好,燕春風……燕春風……」燕飛笑一笑道:「春風燕子飛,燕子帶來春風。」
  「就是這個意思……」江千里道:「他師父怕他殺孽太重,取名春風,希望他能如春風過境,使百花盛放。」
  王彤歎息一聲,道:「江兄,我轉彎抹角,花子半天工夫,你卻是口風奇緊,說不得我就單刀直入了,那人究竟是誰啊?」
  「三兄,我答應過他,不洩漏他的名字,以後,也許小燕子會告訴你!」
  王彤略一沉吟,道:「不說也罷,兄弟另有要事,向江兄請教?」
  「酒菜上來了……」江千里笑道:「咱們吃過再談吧!」
  店夥計送上酒菜,幾人匆匆用過,江千里揮退店夥計,道:「可是有關三公主的事?」
  「不錯……」
  王彤又道:「馬文中兩個多月前,已派趙二堤趕往西域,今復到訊息,三公主已起身東進,不過詳細情形,要明晚之前,趙二堤趕回開封,才能瞭解……」仔細說出了事情經過。
  江千里沉吟了一陣,道:「如果事情真會這麼順利,那真是天下蒼生之幸,也許,馬文中作官太久了,深受中原儒學陶冶,具有中原漢人無信不立的精神。」
  「看他說話神情,不似作偽,現在,王某最擔心的是兩件事了!」
  江千里道:「那兩件事?」
  「一是魔教背信,不肯交還三公主……」王彤說:「二是,三公主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此事又該如何?」
  江千里沉吟了一陣,道:「第二個可能較大,三公主不但受到了很大的傷害,而且,也感染了魔性,放入皇宮,對皇上也構成了很大的威脅。」
  王彤點點頭,道:「兩年前,三公主行往西域時,曾經諄諄囑咐在下,如若發覺她感受魔性,忘卻本來時,要我立刻出手殺了她……」似是言未盡意,卻突然住口不言。
  江千里已感覺到王彤的話未說完,不過,卻沒有開口追問,沉思了一陣,道:「你能下得了手嗎?」
  「不能!」王彤說:「我殺了三公主,干犯龍顏,只怕要禍誅九族,所以,兄弟正為這兩件事發愁,請江兄指點指點。」
  「我想,你已經有了打算,聰明莫過帝王,只怕也早有聖諭頒下了。」
  「唉!看來,什麼事都無法瞞過江兄……」
  頓了一頓。
  王彤又道:「不錯,皇上授於我調動各地捕快的大權,也可以約請武林中所有的幫派遣人助拳,也授下了五十萬兩銀子的費用,不足之數,還可以向地方官府支用,如是魔教違反了約定,那是逼我調動舉國的刑捕高手,邀集武林同道,和小西天雷音寺,拚個生死存亡了,當然,馬文中也必須在敵友之間,作個抉擇……」
  江千里笑一笑,道:「好厲害的皇帝,緊接著將是調集大軍,遠征西域,我看魔教違約扣人的機會不大。」
  「如果他們已誘發三公主的魔性,卻如約把她送回天朝,王某該如何應付呢?」
  江千里道:「暫忍一時,全力戒備,保護皇帝的安全,當然,要把部分內情,委婉的奏明皇上。」
  「以後呢?」王彤道:「總不能一直這樣的撐下去。」
  「把馬文中拖下水,要他保三公主的安全,當然,也負責監視她的行動……」
  「好辦法……」王彤笑道:「我想了好幾天,就沒有想到利用馬文中這股力量。」
  江千里笑道:「這都是一時的救急辦法,你第二步行動是利用聖諭,要江湖上幾個大門派,各派出若干武功高強的人,集中在京師戒備,這樣的安排,維持個一年的安靜,大概應該可以了。」
  「那一年之後呢?」王彤道:「辦法雖好,卻也無法拖延太久。」
  「那時候,小燕子出師了,他若是內宮侍衛,當然不能坐視……」江千里笑道:「讓小燕子對付三公主!」
  「這個……」王彤神情猶豫的說:「小燕子一個人就能對付三公主麼?」
  「也許他可以對付魔教,當然,那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不過,他將是最主要的力量……」
  江千里又道:「你們大概都已經知道,三公主有一身精絕的武功,尤其是劍術上的造詣,非常精湛。」
  王彤呆了一呆,接道:「江兄對三公主的事,是否有更多一些的瞭解?」
  「是……」江千里道:「我費了不少的工夫。打聽出她的師父是誰。」
  「是誰?」王彤急急的追問。
  「一道飛虹苟彗月……」
  江千里接著道:「三十年前,她已有武林中第一快劍之稱。」
  「這就難怪了……」王彤一臉驚訝的說道:「但三公主常居深宮,怎麼拜在苟女俠的門下呢?」
  「這方面麼?江某人還沒有打聽清楚。」
  「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江兄,武林中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王彤大為折服的說:「這些武林秘辛,你是怎麼探聽到的?「
  「江某人的朋友多,而且我這大半生的歲月,都在江湖中走動,所聞、所見,自非常人所能及了,你既很佩服我,江某就索性再賣弄一次,王兄可知道姬重天交給馬文中的一本武林奇書,是什麼嗎?」
  「不知道!」王彤道:「江兄,不用再賣關子了,我這裡早已經五體投地了。」
  「大羅十三刀。」
  江千里接著道:「風雷刀薛老人,窮數十年精力,苦苦尋覓不得的刀中絕學,未料,竟然落到了姬重天的手中,可惜他酒醉被擒,下入大牢,轉龍手張不空,化身獄卒牢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沒有到手,卻被馬文中輕輕易易的取到手中,看來,官場中人的智謀,絕非江湖中人能夠及得的。」
  王彤簡直聽呆了,愣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道:「這怎麼得了啊!馬文中出身雷音寺,武功玄奇,已是高不可測,學會大羅十三刀,天下那還有人是他敵手?」
  「所以啊!你真要帶人西征,必須要扣緊馬文中,至少也要他保持中立……」江千里笑一笑,道:「至於大羅十三刀,雖然霸道無比,但也非無人可敵,三公主的劍法,應該能和他一拚高下……」
  「可是,三公主是否已被誘動魔性……」王彤無限憂慮的道:「還尚未可知啊!怎能倚為臂助?」
  「那就只好寄望燕春風了。」
  「小燕子,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啊……」王彤道:「再說,他只從師三年,能有多大成就?」
  「我想三公主追隨一道飛虹苟慧月,也不會有太久的時間,也許還不到三年……」江千里笑一笑,道:「王兄,事已至此,急亦無用,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套緊馬文中,他雖然出身雷音寺,但我看和蒙古可汗,亦有著深厚的關係,用大軍征伐的一招,對他壓力很大,不過,不能把弓弦拉得太緊,以免迫使他生出情急一拼的念頭,動之以情,訴之以理,再加上舉國大軍西征的威脅,箇中之妙,存乎一心,王兄,好自為之,江某要先走一步了。」
  王彤急道:「你怎麼能走……」
  「一旦馬文中偵知了我們的行蹤,必將傾全力追殺我,那時,反使王兄為難了,何況,我還要去武當山找白臉小道士,順便觀察一下江湖上的情勢,我一直不太相信魔教中人會按兵不動,老實說,王兄,這是在幫你鋪路。」
  王彤點點頭,道:「好吧,希望你能早些回來,有些事,還要江兄幫我拿個主意了。」
  江千里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王重山、黑羅漢,對王彤抱拳一禮。追隨江千里離去。
  「這才真正是行走江湖……」望著江千里已遠去的背影,王彤無限感慨的說:「勿怪重山要辭去侍衛,跟著他遊行天下,一年之間,就走了半壁山河。」
  燕飛低聲道:「統領,我是追隨身側,還是留在外面接應?」
  「你不用跟我進巡撫府了,想法子偵察一下,馬文中把姬重天安置在什麼地方,有事情由我們約定暗記聯絡。」
  「是!屬下也先走一步了!」
  燕飛快步離去,王彤也帶著趙保、陳宏,回轉巡撫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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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38:38 |只看該作者
第11回 又見殺機

  趙二堤個子不高,圓臉大腹,看上去一團和氣,還真有一點大商人的氣派。
  但他眉宇之間,隱隱透出風塵之色,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疲累未消。
  馬文中替王彤引見之後,趙二堤立刻抱拳一揖,道:「王大人義伸援手,阻止了大軍殺伐,趙某和族人都很感激……」
  「不用客氣……」王彤笑道:「文中兄斡旋有方,使一場連綿多年的戰爭,停止下來,也是蒼生之福了。」
  趙二堤道:「是是是,馬大人對我們的照顧,本族中人亦很感激。」
  王彤心中一動,忖道:聽他口氣,馬文中不像蒙古族人,難道江千里的推想錯了。
  但聞馬文中說道:「二堤,王大人最關心是三公主的消息,先把內情說出來……」
  趙二堤笑一笑,接著道:「王大人,二堤幸未辱命,三公主的鳳駕,已經動身了。」
  「感謝,感謝……」王彤面露歡容,道:「不知幾時可到。」
  趙二堤道:「算行程,大概不會過九月中旬,不過,王大人,三麼主不到開封,他們直赴北京。」
  王彤微微一怔,道:「這麼說,在下要盡快趕回京城了。」
  「王兄如果負責保護三公主的安危,恐怕要回京城一趟了。」馬文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趙二堤道:「王大人要回京接駕,只怕要趕快一步才行。」
  「對……」王彤接道:「明天,我就動身回京。」
  王彤住的客房,是馬文中要下人精心佈置的,一榻一椅,都經精選,但這樣舒服的地方,王彤卻是睡不安穩,他在仔細的推敲,如何才能把保護、監視三公主的責任,套到馬文中的頭上。
  他是河南巡撫,當然不能同赴京中,監護三公主,但要他派出高手,擔負起大部分的責任,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王彤可以指明點將,但王彤卻不知道馬文中手下,誰是真正的高手。他知道的幾個人,轉龍手張不空,是天下第一的竊賊,自是不能出入皇宮;姬重天是個高手,但王彤心中明白,自己的威望,不足以使姬重天心生敬服,何況,馬文中還可以推脫,因為姬重天投入馬文中的手下,仍是一件沒法證實的事情,在目前的情形下,還不宜當場揭穿,趙二堤是個回回,已知道是蒙古族人,當然不能帶他入京……
  王彤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要什麼人才最恰當。
  明天,他就要動身回京,只有早餐時一個機會了。
  這似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王彤只要提出來,馬文中一定會答應,問題是馬文中會不會派出真正的高手,甚至派出魔教中人,那就弄巧成拙了。
  直想到天色微明,王彤仍然是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辦法。
  早餐很豐盛,而且,馬文中也請了趙二堤,那是準備王彤隨時提出問題時,趙二堤可以當場答覆。
  這也是一件小事,但可見馬文中是一個思慮周密的人,簡直是點滴不漏。
  果然,王彤提出了第一個問題,道:「不知宮女惜春,是否仍追隨在三公主的身側?」
  惜春是魔教的弟子,混入皇宮被三公主選為近身的侍婢。
  「好像沒有……」趙二堤說:「就在下所知,三公主只帶走了一名侍女憐花。同歸中原。」
  「噢!」王彤道:「趙兄可見過三公主?」
  「見過,在下還蒙三公主賜下一桌酒席。」
  趙二堤又接著道:「王大人回京之後,當會明白三公主在西域受到了極為尊貴的優待,生活上的享受,不會比皇宮內院差多少。」
  王彤點點頭,道:「三公主這兩年中,都住在小西天雷音寺中麼?」
  「小西天雷音寺,是個充滿著神秘傳說的地方!」
  頓了一頓。
  趙二堤又道:「趙某在西域長大,足跡遍及天山、波斯,蒙古地方的部落區域,更是大都到過,但我沒有去過雷音寺,老實說,我根本不知它在什麼地方?」
  「雷音寺傳誦了幾百年……」王彤說:「中原武林同道,有很多人聽過了這個地方,不會是憑空捏造出這麼一個所在吧?」
  「王大人……」趙二堤笑一笑,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聽過這麼一個地方,可也只是聽到傳說,我從未到過小西天雷音守這個地方。」
  「這……」王彤一臉奇異的神情,道:「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了,西域魔教,應該是千真萬確的存在吧?」
  「不錯。」
  趙二堤接著又道:「中原武林傳誦的魔教,原是西域喇嘛教中的一支,此教由天竺傳入,本以瑜伽術修煉為主,但它同時帶來了三本教中秘笈,那上面記載了很多的符錄、咒語,也記載了天竺的醫術和用毒的方法,最重要的是,還記載了一些特異的武功,那是由瑜伽術中參悟出來的武功,是人體能的極限邊緣發揮出的打擊力量,不解此中道理的人,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趙兄想必是練過這些武功了?」王彤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這些武功在西域流傳……」趙二堤道:「很多的蒙古族人的子弟們,都學過了這些武功。」
  王彤點點頭,目注馬文中,道:「馬兄對這方面的知識,十分淵博,可否揭示一二,以開兄弟的茅塞。」
  他出身魔教的弟子的身份,雖未親口承認,但他和魔教關係,行動上則呈現出十分深厚,已是無法否認。
  所以,馬文中沒有否認,微微一笑,道:「王兄想知道魔教事情,早該問兄弟的,如論和魔教關係,馬文中比趙二堤,可是密切多了,我首先解答王兄心中的最大疑問,西域確存在著魔教,也確有一座雷音寺,雷音寺在小西天中,但小西天在哪裡就非一般人所知道的了。」
  大概,趙二堤也是初次聽到這些隱密,瞪著一對大眼睛,望著馬文中,臉上的期盼神情尤過王彤。
  「馬尼既去過小西天了,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是一座城鎮……」王彤道:「還是只有一座雷音寺?」
  也許,日後,免不了和魔教一決死戰,如能有先探得一些消息的機會,王彤絕不放過。
  「我去過小西天的雷音寺,那只是青石砌成的寺院,而且規模也不大……」馬文中說:「全寺的人數,包括方丈、長老和雜役在內,不超過一百人,不過,雷音寺卻有一個世無其匹的特色。」
  「什麼特色?「王彤道:「是武功?還是奇術?「
  「是風景。」馬文中笑道:「那是一處群山環繞的盆地,四周有常年不化的積雪環圍,但那片盆地卻是四季如春,遍開著五色奇花,滿生著如茵青草,那裡有文翠鳥、巨雕、鹿群、也有猛獅、虎豹出沒,奇怪的是這些食肉的猛獸,好鬥的凶禽,在那片洞天福地中,竟然都消去凶焰,和睦相處,真有一些極樂世界,西方淨土的感覺。」
  「那裡應該修煉出救世的觀音,解難的羅漢才是……」王彤道:「怎會教出了混世的魔王、妖女惡煞?」
  馬文中笑道:「王兄,那本是一塊真正純淨的地方,隱居了數百位男女民眾,他們習練武功,教化鳥獸,技藝限於一隅,術法不出禁地。形成今天魔教的形勢,王兄,那是拜你們漢人之賜了」這話怎麼說呢?「王彤多年在江湖走動,對魔教在中原武林道上惹的麻煩,知之甚詳,但他對魔教的根源內情,卻是全不瞭解。
  就是消息靈通如江千里者,也未必知道魔教的來龍去脈。
  因為,江千里沒有說過。
  「那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大概兩百多年前吧……」馬文中道:「有一批漢人,為大風沙所困,暈倒在大沙漠中,但卻被小西天中的采物使者遇上,把他們救人雷音寺中,那一批漢人一行有十幾個人,但被救活的只有兩個人,他們發覺那裡景物優美,養好身體後,竟然不肯離開,苦求主持,要他們留下來,甘為雜役,當時的主持方丈,心頭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馬兄的意思是說,他們留在那裡之後,影響了魔教的發展?」
  王彤低聲提出心中的疑問。
  「大大的影響……」
  頓了一頓。
  馬文中又道:「兩個漢人本來就是武林中人,已經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留在小西天後,又開始習練雷音寺的武功,兩人兼有中西武技之長,進境很快,在一次晉級長老的比武大會中,兩人都晉陞為長老的身份,從此,得以參與寺中的決策大事,也看到了三本密經。兩人刻苦自勵,苦修天竺文字,花費了近十年的工夫,完全弄通了天竺文意,專研三本密經,步入大乘境界,其中一人竟成了小西天中第一高手,終於得到了主持的位置,小西天的主持身份,在那片土地上,有著絕對的權威,受到所有男女的敬重,那時,他已是花甲之年,但卻看上了一位十八歲的少女。」
  「這個……」王彤道:「難道他會迫婚不成……」
  「用不著迫婚。」
  馬文中又接著道:「他以主持的身份,只要說出心中所思,立刻得償所願,那裡主持的權勢,比中原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彤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馬文中道:「如論智略手腕,忍辱負重,治事方法,西域各族人,萬萬難及得漢人,他們擴建雷音寺,在那裡立下了各種規範、戒律,把一片生活散漫的世外桃源,建立成一個堅固的團體,這就是中原武林所指的魔教起源。」
  「以後呢?」王彤聽得神馳在數百年前的往事中。
  「以後各代加強修訂各種規戒……」馬文中說:「各種武功,也貴以精專,成了現在的組合。」
  「那片樂土,究竟在什麼地方呢?」王彤希望知道魔教的巢穴。
  「馬某去過小西天雷音寺,但我無法確定的說出它的地理位置,除了主持、長老和十八行者外,沒有人能找到那個地方。」
  「那麼,馬兄是怎麼去的呢?」
  「被接進去的!」
  「就算被蒙上了雙眼……」王彤說:「以馬兄的才智,也可以指出個大概的方位。」
  「錯了,王兄,進入小西天的人,先服用一種藥物,完全暈迷過去,就像替你王兄療傷一樣,有如一場夢般,醒過來,已經在雷音寺中。」
  王彤歎口氣道:「那真是一塊天外的樂土,沒有人能夠找得到的世外桃源,他們可以來去自如,我們卻無法找到那個地方。」
  「王兄,我說的是實話……」馬文中歎息一聲,道:「任何快樂的地方,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那裡必然是無拘無束的,但現在的小西天,卻有了嚴刑峻法的約束,刑法之殘酷,簡直令人想到就怕,當然,他們也仗恃這種嚴厲的戒律,維持了門下弟子的忠誠……」
  目光一掠趙二堤和王彤。
  接著又道:「我在雷音寺中,看到那段由漢人主持的記載,突然覺得漢人是最聰明的種族,由那天開始,我全力研究漢人的文化、經史,老實說,因此耽誤了我很多武功上的成就,在小西天雷音寺中住了七年,我才離開了那裡,但他們仍然迫我服下了藥物,才送我離開,王昆,我唯一能夠提供線索的,就是我進入小西天時,是在一艘船上服下迷魂藥物,離開小西天時醒過來,也在一艘船上,那是一個大湖,如若王兄要找那座大湖,兄弟可以帶路。」
  「我相信馬兄的話……」
  頓了一頓。
  王彤歎口氣道:「王某無意探究小西天的神沁,也無意和魔教為敵,照馬兄的說法,他們也只算一個武林中的宗派,這和少林。
  武當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如果侵入中原,其對手,也只是武林人物,以兄弟的身份而言,似已脫出武林道上,我最關心的事,是三公主的平安,皇上的康泰,所以,王某有一個不情之求,希望馬兄能助一臂之力?「
  馬文中苦笑一下,道:「請說吧,文中力能所及的地方,絕不推辭。」
  「請馬兄派三兩位忠誠可靠,武功高強的人,跟王某一起回京,保護三公主,一年為期,一年內三公主沒有什麼變化,他們就可以回來了,但王某酬報馬兄的,是保住你這個巡撫的位置。」
  「好!」馬文中答應的非常爽快:「這些年來,我深受漢人的文化影響,早已無西歸的打算,三兄如保住我這位巡撫的位置,借重這個官位,可以訓養一批人手,作為自保的本錢。」
  王彤雖然明白馬文中所謂自保含意,但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道:「馬兄所謂的自保,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其實,王兄早已瞭解於胸,但要我明朗的承諾一句,也無不可,我擁有一批強大的力量,才能拒絕雷音寺對我的召喚,雷音寺出身的人,永遠都不能拒絕他們令諭……」
  馬文中神情肅然的接道:「當然,如果皇上逼我太緊,這股力量也是保我退回西域的本錢。」
  「多謝馬兄坦誠直言,王某也會盡我所能保住馬兄的職位。」
  馬文中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給我五年時間,五年後我會辭官歸隱。」
  「以馬兄的治事才能,辭官歸隱,不但是朝庭的損失,也是萬民蒼生的不幸……」』「言重了,言重了!」馬文中笑道:「王兄可否耽擱一天再走!」
  「如果今天走不成,只好再拖一天。」
  「我看三兄歸心似箭,倒是不敢多留了,我立刻就去選拔人手,也許可以讓三兄午後動身。」
  馬文中選派來的人,都是三十左右,名不見經傳的人,以王彤的經驗之豐,也瞧不出他們是漢人或是蒙古子弟。
  但王彤看得出他們有高明的武功,雙目開合之間,神光如電。
  他們都有一個漢人的名字,要一切聽從王統領的令渝,不得擅自作主行動。
  王彤帶著三人加上趙保、陳宏,六個人午後登程,出了開封府,燕飛早已城外等候,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驚奇的消息。
  有大批武林人物,渡過黃河北上。
  王彤皺皺眉頭,道:「他們身份呢?」
  「非常複雜……」燕飛看了馬氏三英一眼,見王彤沒有反應,才低聲說道:「他們似是都有意隱密身份,經過了一番改裝易容,這就引起了我很大的好奇,暗中追蹤查看,才發覺事態異常……」
  「可是查出了他們的用心目的?」
  「沒有,只是發覺了他們其中一部分人的身份。」燕飛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但他們換了平常人的衣服,似是盡量在掩飾身份。」
  王彤心頭震動了,一勒馬韁,停了下來,道:「你是說他們是少林和武當門下弟子?」
  「除了少林、武當門下的弟子之外……」燕飛說:「屬下就想不通,還有什麼身具武功的方外之人在黃河西岸走動了,在這裡經常有他們出現的行蹤,實在用不著掩飾身份的呀?」
  王彤沉吟了一陣,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上午發現了第一批人……」燕飛一面思索,一面說道:「到今天午時為止,一共發現了五批可疑的人物,除了和尚、道士之外,還有很多武林人物,唯一相同之處,他們都似有意掩飾自己的身份,而且,全部北上……」
  「除了少林、武當之外,還有些什麼人物呢?」王彤沉重的問道:「他們是否混在一起,或是各走各的?五批人加起來,有多少人?」
  「屬下不能肯定他們的身份,不過,發覺了一批人帶著四尺以上的長刀,雖然外面用青布包著,但一眼之間,仍可以看得出來,好像是神刀堂的人……」燕飛說:「也許是武林中發生了什麼事故?
  「江南神刀堂,是最近三十年發展最快的一支武林宗派,不錯,他們用的刀,長有四尺八寸,非常特殊,可是一向都在江南活動,足跡不渡長江,怎麼出現在開封呢?……」王彤的目光凝注在燕飛的臉上。
  「五批人,大約有四五十個……」燕飛道:「這些是道經開封府的人,其他路上是否還有,或者屬下沒有發現的,那就無法數計了?」
  「這已經是很大規模的行動了,難道邯鄲道上,真的發生了什麼變故……」王彤沉吟了一陣,道:「不對呀!這一路都有東廠和錦衣衛人員駐守,有事情,咱們應該早已得到消息才對?」
  「原來統領不知道這件事情……」燕飛道:「這些人平常不相往來,怎麼會突然在一起出現?這中間代表了什麼?」
  王彤回顧了馬氏三英一眼,道:「三位聽說過這件事麼?」
  「沒有!」馬英為三人之首,一切事情都由他出面回答,道:「我們絕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在習練武功,對江湖上的事務,全不瞭解。」
  王彤點點頭,道:「你們的武功,可都是馬巡撫親自傳授的?」
  「不是!」馬英道:「主人偶而傳授一些,十幾年來,主人只指點了我們幾次。」
  王彤心頭一動,忖道:「十幾年來,馬文中只指點了他們幾次,那是說這三人至少練了十幾年以上的武功了,他們沒有外務,集中精神練武,這些年的成就定極可觀,但不知他們授業師父又是何等人物?」
  「文中兄公務繁重,無暇指點你們的武功……」王彤問道:「那是什麼人傳授你們的技藝呢?」
  「我們學得十分繁雜……」馬英說:「趙師父是最常傳授我們武功的人,另外還有主人邀請的高人,他們不說姓名,在那留上三兩個月,短的只肯留個十天八天的,指點了我們一些武功,就離開了那裡。我們算不上是他們的弟子,也沒有師徒的情份,他們傳授我們的武功,大部分是主人重金禮聘來的,也有少數,是主人的朋友。」
  「你們有幾百人,是馬巡撫手下一股強大的保境安民力量?」
  「不是……」馬英道:「大人說的是主人手下的鐵騎軍,我們只有十個人,算是主人的近衛吧?」
  他不肯呼叫馬巡撫職銜,或是馬大人,一直以主人稱呼,彼此的情義,顯然已超過官方的屬從關係,這些人是馬文中手下的死士,也是真正的近身從衛。
  王彤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也沒有和人動手的經驗了?」
  「是的,論實戰經驗,我們差了一些,不過,大人可以放心,我們學的技藝博雜,用於對敵,應該有強大的效用……」
  頓了一頓。
  馬英神情肅然的又道:「主人已經交待了我們,王大人交待的事情,一定要全力以赴,死而後已,我們失敗了,我們會獻出自己的性命。」
  好傢伙,真正的死士,馬文中吩咐一句話,他們就赴湯蹈火。
  視死如歸。
  「馬英,江湖上能人很多……」王彤沉聲說道:「我希望你們以完成任務為主,我不希望你們戰死。」
  「是!我們會盡全力。」馬英恭敬的回答。
  王彤知道無法在幾人口中問出什麼了?目下,能和他談論、推斷敵情的,只有一個燕飛了。
  「這些人,總不會衝著我們來的吧?」王彤望著燕飛問。
  「完全無法預測,我已經打聽過了,邯鄲道上,並無什麼大事?
  ……「燕飛道:「這些分居在天南地北的人,僧、道、俗,又身份不同,卻能走在一處,彼此不相敵視。「
  王彤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湧上心頭,凝目沉思,良久不語。
  他久走江湖,經驗豐富,但對這件事,卻是想不出一點可以捕捉蛛絲馬跡。
  「統領……有備無患呀……」陳宏提出了意見,道:「要不要通知駐地廠衛,趕來接應啊?」
  「我想,他們不會是對付我們的……」王彤說:「江湖中有一項不成丈的約定,非生死交關,不和官方中人動手。」
  「統領……」燕飛說:「邯鄲道上無事,這些人集中於此,目的何在呢?」
  「你的意思是……」
  「我贊成陳老弟的意見,有備無患……」燕飛說:「不過,駐地廠衛,人數有限,除非由京中調集大批人手趕來,但時間上,已來不及了,遠水難救近火……」目光一掠馬氏三英,接道:「馬巡撫實力雄厚,統領,何不向馬大人借兵求援?」
  「這個,我實在想不通,他們和官方作對的理由?」王彤說:「這件事不要再談起了。」
  他身懷密旨,可以直接要求各大門派遣高手相助,皇帝的聖旨,雖武林中人,亦不敢抗拒,那是誅族滅門大逆。
  燕飛不敢再多說話,趙保、陳宏,更是不敢再言,七騎健馬,放韁疾馳。
  渡過黃河,是一條寬闊的大道,但王彤卻發覺情勢不對了。
  這條路,為北上的官道,平日裡商旅載途,絡繹不絕,今天,卻是一路幽靜,不見人影。
  燕飛目光轉動,四下瞧著,臉上是一片疑慮不安之色。
  但他卻不敢說話。
  「燕飛,這條路有些奇怪?……」王彤忍不住了,提出心中的疑問。
  「是的!這是條陽關大道。一向車水馬龍,行旅眾多,現在,正是趕路的時刻,卻不見行人,屬下亦是覺得大悻常情?」燕飛回答的很小心。
  王彤笑一笑,道:「這條官道很荒涼?」
  原來,這是片黃沙平原、不適居住,除了路邊的茶棚之外,不見房舍、村落。
  這條路,王彤也走過多次,只是往常的行客眾多,一路都是笑談之聲,此刻一片幽靜,就感覺到一片荒涼了。
  怪了,路邊的茶棚,今天也不做生意了,都關上了店門。
  「難道,真有人要對付我們……」王彤心中忖思,口中卻問道:「前面多遠,才有村鎮?」
  「大約二十里吧,就是關家寨了,那是一處很大的市鎮,官道穿街而過,市面相當繁華、」燕飛道:「快馬急趕,片刻可達……」
  「只怕是走不了啦!」王彤歎息一聲,道:「當真是被你不幸言中,江湖道上的朋友們,吃了虎心豹膽,連官方中人,也敢截殺了。」
  語氣中,隱帶怒意。
  燕飛抬頭看去,只見十丈外的大道上,並排站著七個全身黑衣的大漢,頭臉也都用黑布包起,顯然是不願露出真面目,暴露身份。
  七對七,對方似是早有了很周密的部署。
  「統領,他們不只七個人,那裡有一條沙溝,可隱藏百位以上的人馬……」燕飛曾任開封府的總捕頭,熟悉附近形勢。
  王彤一收韁繩,但坐騎並未停下,仍然緩緩向前行去,目光卻在七個黑衣人的身上打轉。
  「是神刀堂的人……」王彤看到了他們特異的長刀。
  燕飛道:「這批群集於此的江湖同道,果然是對付我們的,他們人數眾多……」
  「好!你快馬回程,告訴馬巡撫,要他派人趕來支援。」
  王彤作了決定。
  「屬下想留下來……」燕飛道:「馬氏三英出身巡撫的門下,人頭熟,由他們回城求援,比屬下適當多了?」
  馬英低聲說道:「回不去了,咱們已被前後夾攻。」
  王彤回頭一看,不錯,果然有一批全身黑衣,黑布包頭的人,正快步奔行而來。
  這一批人手眾多,至少有二十個以上,而且兵刃不同,有刀有劍,也有粗重的鐵棍。
  以王彤江湖閱歷之廣,一眼之間,已分辨出來,那是由佛門禪杖變化而來。
  這是處心積慮的伏殺,連使用的替代兵刃早就準備好了,這個準備工作,至少有二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有如此嚴密的成效。
  摘星手王彤未應聘內宮統領之前,行走江湖,結交了很多的朋友,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掌門人,都和他常相往來。
  王彤就任了內宮統領之後,權勢甚大,也幫了各大門派不少的忙。
  所以,他認為武林各大門派,都和他有著相當的交情,何況,如今身懷密旨,有調動各大門派人手的權力。
  他感覺到處境的凶險,但心中又有恃無恐,行近黑衣人三丈左右處,翻身下馬。
  燕飛、陳宏等,也隨著下馬,分隨身後、兩側。
  雙方立刻形成了對恃的局勢。
  七個蒙著頭臉的黑衣人,右手抬動,握住了長刀把柄。
  王彤已暗中戴上了精巧的護腕,也裝好了細小的鋼針,神情鎮定的揮揮手,道:「在下王彤,諸位是那一道上的朋友,攔住去路,目的何在?」
  七個蒙面的黑衣人,居中的一位,似是領隊,冷冷接道:「如若咱們肯通名報姓,也用不著用黑布包住頭臉了,閣下用不著多費唇舌,不想束手就擒,那只有放手一戰了。」
  王彤低聲道:「趙保放起煙花……」
  「這裡麼?……」趙保道:「只怕……」
  「快些施放,動上手,你就沒有機會放了。」
  趙保本想說大白天,又未預約,放出去,只怕也沒有效用,但被王彤一喝,不敢再說,伸手入懷,取出兩枚七彩煙花,投入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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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39:17 |只看該作者
第12回 邯鄲道上

  就在趙保取出煙花時,七個黑衣人已發動了凶厲的攻勢,七柄四尺八寸的長刀,夾著凌厲的刀風,分向七人攻去。
  王彤雙腕揮動,擋開兩柄長刀,大聲喝道:「住手,要動手也等王某說完幾句話再動手不遲?」
  他戴的護腕,由衣袖掩遮,江湖中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更是極少,看他揮腕之間,接下兩柄厚重十餘斤、鋒利的長刀,真被嚇了一跳。
  先聲奪人,再加上那陣大喝之聲,七個黑衣人,都不自覺的停下了手。
  王彤目光炯炯的掃了七人一眼,冷冷說道:「截殺官員是滅門大罪,動到聖旨,更是將禍連九族,神刀堂這幾年在江湖竄的很快,但你們自信能抗拒數萬大軍的圍攻麼?」
  七個黑衣人顯然是聽得十分入神,站著未動。
  「你們雖然蒙著面目,也許還存下了必死之心,但是劫官形同造反。和江湖上私人的仇殺不同,殺人償命,造反卻連累了親朋好友,你一人犯罪,會使上百人受你牽扯,諸位可以仔細的想想這時,由來路湧現的黑衣人,已然逼近,形成了夾擊之勢。
  攔住去路的七個黑衣人,似是已被王彤嚇住,站著不動。
  黑布包頭,無法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變化,但他們肅立不動,顯是已心生畏懼。
  「王某人也是江湖出身,身入公門之後,一直沒有忘本,從不刁難江湖上的朋友,而且還幫了不少的忙,少林、武當、華山、丐幫,都受過王某人的照顧,在我能力之內,凡是找上我的江湖朋友,我從未讓他們失望過,各位也許沒有受到過我王某人的照應,不過,在下也沒有開罪過諸位吧!神刀堂難道和王某統率的大內侍衛們結有恩怨?」
  後面一句話,明朗的亮出了身份。
  「我們不是神刀堂的人……」居中黑衣人說:「和你王大人更談不上什麼恩怨,我們是奉命行事,得罪之處,還望王大人多多原諒?」
  燕飛冷笑一聲,道:「四尺八寸的斬馬刀,是神刀堂的標幟,除了神刀堂中弟子外,從無外人用過,閣下既然敢出手攔劫,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只聽陰森森的聲音,由身後傳了過來,道:「不要緊,一個人如是死了,不管他知道多少秘密,也是無法說出去了。」
  聲音由身後傳來,燕飛轉頭看去,只見二十幾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布成了一個彎月形的陣勢,把三面全堵了起來。
  正面由七個黑衣人攔住了去路,是四面圍堵的打法。
  這種陣勢,在江湖上的有個名堂,叫做不留活口。
  當然,這個架勢擺出來,那就是逼著受包圍的人擠命。
  這方式對圍堵的人並非有利,傳出這個訊息,唯一的作用是表示出光明磊落。
  但王彤明白,那群人中,可能有一兩個他認識,既是連頭臉都用黑布包起來的偷襲,實在用不著再傳出這個訊息了。
  「這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關懷。
  能指揮偷襲的人,擺出方陣,顯然身份不低,才能使別人聽命行事,而且,人也就在人群之中。
  王彤凝聚目光,似是透過對面的蒙面黑巾,看清楚他們的身份。
  可惜,他沒有這份能耐。
  但他是久歷大敵的老江湖了,瞭解到了目前形勢之後,完全冷靜了下來,低聲說道:「我們不能突圍了,實力一分,更容遭到搏殺,眼下唯一的辦法是合在一處,邊戰邊走,不過,這個機會也不大,以現在的敵人而言,已近三十個,還不知有多少人分佈在四周等待。」
  王彤心中非常清楚,以自己區區七人之力,絕對無法支持太久,何況,此地一片平原,無險可守。
  目睹隨行六人個個凝神戒備的嚴肅臉色,王彤有著心如刀絞的痛苦,自己太托大了,忽略了燕飛說出的警訊,致使七個人,都陷入了萬劫不復之中。
  這是必死的局面,而且,王彤的估算中,他們撐不到掌燈時分。
  但聞馬傑低聲說道:「老大,要不要試試你帶的十里信香?」
  馬英道:「咱們離開府城,已到了四十里外,十里信香還會有什麼用?」
  馬傑道:「看情形,對方來的都是高手,此地又無險可守,動上手,就是搏命之戰,不管咱們殺死多少敵人,咱們絕對支撐不過兩個時辰,兩個時辰的全力拚鬥,沒有喘息一下的機會,不用敵人殺我們,累也該累死了。」
  他們是全無江湖閱歷的人,但對事情的看法和估算,竟有自己的主見,估算的結果,竟和王彤的看法完全相同。
  「大哥……」馬豪說:「我贊成二哥的說法,既然咱們死定了,為什麼不試試那十里信香呢?至少,我們把它燒掉了,不會落入敵人之手。」
  「說的對……」馬英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寸許長短,拇指粗細的紅色之物。
  王彤早已聽到三人在討論這件事情,但他一直沒有插口。
  馬文中的精幹、神秘,王彤心中明白,這三人身上帶些古古怪怪的東西,自是不足為奇。
  馬英早已有了很完美的準備,立刻晃燃火熠子,點起信香。
  已經逼近身側的黑衣人,看馬英用火燃起了火炮似的東西,不知是什麼東西,心中都有點畏懼,有些趔趄不前。
  但見一縷青煙,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這信香比起趙保的七彩煙花,雖然少了一些彩花火焰,但煙氣卻濃過很多。
  燕飛突然大聲喝道:「閉住呼吸……」
  兵不厭詐,他這麼大聲一吼,使得包圍四周的黑衣人,大都閉住了呼吸,人也向後退了一大步。
  王彤心中忖道:老江湖果有急智,至少,可以延緩一下他們的攻勢。
  現在的處境,實已到窮途末路,唯一辦法,就是拖延敵人的攻勢。
  但王彤的兩道眼神,卻一直盯住那上升飄散的煙氣。
  這十里信香,不管其香味如何濃烈,王彤心中明白絕對無法傳入開封城中。
  但王彤又相信馬文中的這信香的作用,另有妙著。
  出身魔教的馬文中,是不可輕侮的人。
  果然,王彤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一隻在高空飛翔的黑鷹,突然折轉了身子,迅如流星一般,向東南飛去。
  那方位,正是開封府城。
  王彤希望那飛鷹是傳達信香的訊息,但他卻不敢肯定,這在王彤的江湖經歷中,是從未遇過的事情。
  但那飛鷹卻帶去了一線的希望。
  王彤迅快的集中了心神,低聲說道:「諸位,咱們以方陣對敵,馬英、馬傑,分拒東、北方向之敵,趙保、陳宏,分拒南、西方向之敵,馬豪、燕飛,居中策應四面,方陣不可超過一丈方圓。」
  這是王彤想到的禦敵之策,以寡迎眾,最好把戰場限於方丈之地,愈小愈好,使眾多的敵人無法全數出手。
  方陣立刻擺成,王彤又發出第二道命令,道:「不可貪功,以守為主,不幸受傷的立刻退下,由接迎的人遞補,方陣以守為主,但接迎人的救援,卻要迅快、凌厲,以補不足……」
  王彤無法瞭解,這批屬下,是否已完全瞭解他的用心,但他已沒有機會再解說了。
  圍布在四周的黑衣人,已展開攻勢。
  王彤冷眼觀察,分由四面攻上的黑衣人,有著極明顯的分別。
  東面的攻勢,大都是手執鐵棍的黑衣人,大開大闔,揮棍如風,完全是硬打硬攻的打法。
  以王彤豐富的江湖經驗而言,已隱隱感覺到,頗似少林僧侶的打法。
  難道少林真的也參加了這次圍攻?以目前少林掌門方文和王某的交情而言,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這時,看出了馬英的真工夫了,他用的是一柄寬面厚背刀,只有兩尺多長,但靈活多變,竟把三支猛厲的鐵棍接住。
  當然,馬豪每在危急之中,常能及時施援,使戰局保持了暫分秋色的局面。
  馬傑應付北面的攻勢,一色使劍的黑衣人。
  使王彤驚訝的是,那劍法,大部分是武當劍法。
  真的,武當門下弟子,也參與了這次圍攻。
  王彤愣住了。
  因為,他和武當現代掌門人的交情,深厚尤過少林。
  馬傑一把寬面刀,獨拒三支長劍的攻勢,竟也保持不勝不敗之局,馬豪居間的接應、反擊,也給了兩人不少的助力。
  馬氏三英的精奇刀法,使王彤既震驚又佩服。
  這等縮小防禦的拒敵方陣,使眾多的來攻高手,大部分無用武之地。
  一方正面,能維持三個人攻敵,已經是最大的容量了。
  他們是高手搏殺,各有奇招攻敵,無法一擁而上,擠作一團。
  王彤這座拒敵方陣,確是以寡擊眾的高招,七個人只需承受十二個人的攻擊。
  但分拒南、西兩面攻勢的趙保、陳宏,卻是承受不了對方的強猛攻擊。
  西方以三個神刀堂的長刀攻勢為主,刀刀兇猛絕倫,趙保招架極感吃力,迫得燕飛全力相助。
  守在南面的陳宏,卻被三個施用不同兵刃的黑衣人合力搶攻,形勢危險萬分,因為燕飛已無法抽身助拳。
  這就逼得王彤不得不出手救援,才算把情形穩住。
  王彤雖然有護腕中的飛計可用,但也並未施放,此情此景之下,如若造成了敵人的傷亡,必將引起黑衣人的強烈復仇之心,那對王彤而言,局勢就大大的不利了。
  這些圍殺的黑衣人,確然皆高手,每個人都有獨當一面的實力,但他們合搏之術,卻配合的不是很好。
  王彤仔細觀察南面主攻的黑衣人,兵刃雖然混雜不一,但卻有人施展出丐幫的打狗棒法。
  這一下,給予王彤的震駭,簡直無法形容了。
  難道丐幫也參與這次圍殺的計劃。
  全江湖中的武林同道,似是都起而和他作對了,當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王彤心頭生出了寒意,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局面……
  馬氏三英的武功,詭異多變,而且耐力很強,對方已連續更換了三次人手,馬氏三英,仍然能支持得住。
  這就是王彤等最吃虧的地方了,縮小方陣,雖然可防止敵人一擁而上,再行分割圍攻,但敵人眾多,可以不停替換人手,保
  持著充沛的體力,和持續著強猛攻勢。
  但王彤等七個人,卻無法抽換休息。
  王彤功力深厚,還可支持,但趙保、陳宏,已經累得大汗淋漓了。
  不過,兩個人仍然咬牙苦撐。
  王彤暗暗歎息一聲,道:「燕飛,加把勁,接下攻勢,讓趙保
  喘口氣。「
  燕飛應了一聲,刀光展佈,接下了三把斬馬刀。
  趙保已累得氣喘如牛,也不客氣,退後兩步,運氣調息。
  王彤一伸手,取過趙保手中單刀,沉聲喝道:「陳宏,退下去,盡快調息一下,準備接手。」
  陳宏應聲退下。
  王彤刀勢展開,有如車輪飛轉,不但阻止了當面的攻勢,而且,還照應到了燕飛側翼。
  這就是給了燕飛很大助力,燕飛精神一振,全力反擊,把凹陷一角方陣,重新的撐了起來。
  但聞一縷細微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老王,真虧你想出了這麼一個拒敵的方法,撐了這麼長的時間,不過,你撐不下去的,老實說,目下的現場之中,有你不少的老朋友,他們和我一樣,都很想幫你的忙,但他們沒有辦法,我們已盡量拖延時間,給你求援的機會……」
  王彤聽得字字入耳,也知道那是千里傳音的上乘功夫,除他之外,別人無法聽到。
  一面拒敵,一面運足國力向四下搜尋,希望能看出一絲痕跡。
  可是,所有的人,都穿著一樣的黑色衣服,一樣黑巾蒙面,實在無法瞧出一點跡象。
  那細微的聲音,重又響起,道:「老王,別認為你這點力量,能抗拒如此眾多的高手圍攻,事實上是你幾個老朋友在暗中調度,他們不能廠令要別人手下留情,但卻把武功最強的人留住未應。不過,時間有限,他們無法拖延太久,天色入夜之後,還會有人趕來,就誰都無法幫上你的忙了,今日之局,非常危險,江湖道上,只怕是無人插手幫助你了。唯一的辦法是,天色一入夜,你個人設法突圍而去,往南方逃走,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至於你帶來這一批屬下,只怕是無法生離此地了,記著,天色一黑,就全力突圍,如等紅燈出現、接近,只有全軍覆亡一途——一」
  說至此處,聲音中斷,消失不聞。
  對方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王彤感覺到那聲音有點耳熟,一時之間,卻無法想起對方是誰。
  但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就算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一樣阻止不了這次設計的圍殺。
  使王彤不甘的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次江湖人物大結合的圍殺。
  原本仗以奧援的各大門派,想不到竟然都成了圍殺自己的敵人。
  魔教,難道這次圍殺,會和魔教有關……
  但怎麼可能呢?這麼多江湖門派,大都有著光榮的傳統,和森嚴的教規,不可能一下子全為魔教所用,何況,近兩年來,也一直沒有傳出魔教活動的消息。
  王彤困惑極了。
  但左臂一疼,一抹刀光,由左臂劃過,帶起一溜鮮血。
  原來,他想事情,想的入神,手中刀勢一緩,即被敵人所傷。
  幸好,那傷勢不重,只是傷及皮肉。
  但這卻讓王彤由沉迷的苦思中清醒了過來,精神一振,全力還擊。
  原來,燕飛在王彤心神不屬之時,全力出刀,反替王彤接下不少攻勢,十幾招下來,已經氣喘不息,內力難及,幸好王彤及時清醒,接下了大部分的攻勢,減去了燕飛大部分壓力。
  唯一使王彤心中稍覺安慰的是,馬氏三英功力之深,完全出了王彤的意外,他們三人,分拒東、北兩面敵人,仍然可以應付。
  趙保、陳宏,經過了一會兒的調息,人已恢復不少,陳宏一揮單刀,幫助燕飛拒敵,但趙保手中沒有兵刃,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此時落日反照,晚霞似火,已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時刻,王彤心中大感焦慮,夜幕轉眼即臨,以那人的傳音警告,這些黑衣人即將作全力的撲擊。
  但王彤仍無法決定,是否要拋棄燕飛等破圍而去。
  他反覆的盤算過這件事情,自己能突圍而去,日後自然會有著替他們報仇的機會,但那將使他永遠落下個不仁不義的名聲但如和幾人同時戰死此地,不但沒有機會瞭解今日這場圍殺的經過,而且一死無對證,別人如何去評論這件事情,那就無法推斷,當真是死也難,不死也難?
  最重要的是王彤身懷數道密旨,皇上聖旨,如何能落入他人之手?
  突然間,響起一陣號角之聲,劃破廣闊的原野,也混入兵刃的交擊之聲,傳入耳際。
  馬豪大聲喝道:「大人,援軍來了。」
  黃沙平原上蕩起了漫天的塵土,數千匹快馬,夾起了滾滾煙塵而來。
  居中一騎,竟是河南巡撫馬文中。
  此時,他改穿了一身深藍色的疾服勁裝,手執一柄九尺六寸的大關刀。
  七個身著勁裝的年輕人,緊隨在馬文中的身後。
  左首一人竟是轉龍手張不空,左手執著一柄鐵尺,右手握著一支長劍,身後緊隨著二十餘名手執兵刃的健騎,似是巡撫府中的捕快精英。
  右首是一個白髮白鬚的老者,手執長刀,比一般的單刀窄了一些,但長度足有五尺以上。
  王彤雙目一亮,忖道:姬重天,果然已為馬文中所收用了。
  但聞馬文中的聲音遙搖傳來,道:「王大人,再苦撐一下,文中已親率援手趕到,五百名鐵騎軍已在渡河,兩千名步騎大軍,也將隨後趕到,這些盜匪竟敢攔劫內宮侍衛,個個都是死罪,格殺勿論」
  前面幾句話說給王彤聽,後面幾句話,卻是下令衝殺。
  姬重天首先飛身而起,人離馬鞍,有如一隻劃空而來的大鳥,竟然一飛六七丈遠,手中長刀已疾斬而下。
  兩個使劍的黑衣人迎上刀勢,但卻被長刀震開。
  姬重天旨在救人,雙足一落實地,立刻又竄升而起,直向受困的王彤衝去。
  但姬重天第二次想借力再起時,已沒有那麼幸運了,立刻被四個黑衣人包圍了起來,鐵棍有如泰山壓頂一般,舉落下來。
  姬重天揮刀反擊,和四個黑衣人戰在一處。
  馬文中搶刀縱馬,衝殺過來,大刀揮出一片寒芒,銳不可當完全是一副衝鋒陷陣的殺式,刀光過處,攔截的兵刃,紛紛被震盪開去。
  想不到他馬上的功夫,竟也是如此的精湛、高明。
  七個從衛卻飛落馬鞍,隨護在馬前馬後,向敵人衝殺,刀招詭異,勇不可擋。
  張不空率領的捕快精銳,也和黑衣人接上了手,但無法和姬重天、馬文中相提並論,被十餘個黑衣人攔住惡鬥,無法越雷池一步。
  燕飛的判斷不錯,一側壕溝突然又飛躍出數十名黑衣人,飛身馳援。
  眼看馬文中率領的援軍,也將陷入包圍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尖厲竹哨之聲。
  聲音尖銳高亢,響徹全場。
  圍擊、攔截的黑衣人,突然捨去敵手,紛紛向後退去,個個身手矯健,輕功了得,片刻之間,已走得不見蹤跡。
  馬文中沒有追趕。
  適才接手一戰,馬文中心中明白,追上去,也未必討得了好,他們是奉命撤走,並非是潰敗不支,就雙方實力而論,黑衣人的力量,大過很多。
  王彤一拱手道:「有勞馬兄親自馳援,兄弟感激得很。」
  馬文中看王彤左臂上血跡斑斑,其他的人,雖然個個汗透衣褲,但並無一人受傷。
  「王見受傷了……」馬文中道:「如此龐大的陣容,我也是初次遇上,不知那一門派中,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那白髮白髯老人接道:「和老夫動手的四個黑衣人,有點奇怪,他們手中的鐵棍,施的是十八招羅漢杖法,像是少林寺中的人,難道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
  「姬兄……」馬文中招呼那白髯老人道:「我替你引見一位朋友,現任內宮統領王彤王大人。」
  王彤一抱拳道:「姬兄,咱們很久不見了。」
  原來兩人二十年前已見過面了。
  姬重天微微一笑,道:「你現在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以後,還要多照顧一下老朋友哦!」
  「姬兄言重了,王某力能所及,絕不有開罪姬兄之處。」
  張不空抱拳說道:「張某已改邪歸正,王某可不能找我算老帳了。」
  「不敢,不敢……」王彤說:「開封府路不拾遺,全是張兄之功。」
  「大賊捉小賊,自然是手到擒來……」張不空道:「不對,兄弟現在可是河南省的總捕頭,官已走馬上任,但如刑部不准馬大人的保薦,那就被拉下馬來,不知王兄可否幫兄弟一把,好歹也讓我過過這總捕頭癮頭。」
  「張兄放心,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
  「多謝王昆……」張不空竟然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長揖。
  王彤凝目東望,不停探看。
  馬文中微微一笑,道:「王兄看什麼?」
  「馬兄調動的鐵騎軍……」
  「兄弟得飛鷹傳回信香,知道王兄遇上了變故,立刻帶姬兄和張總捕頭趕來,卻未料到敵人的陣仗,竟是如此龐大,不得出言恫嚇一下,兵不厭詐,王見不會怪兄弟吧!」
  「原來如此……」王彤道:「兄弟心中一直不安,馬兄如此勞師動眾,調動大軍……」
  「這些人是那一路的人馬?……」馬文中道:「王見心中是否有個底子?」
  「當今江湖之上,能出動如此強大的人手,應該不多,兄弟一時間,也想不出他們的來路?」王彤隱藏了心中的秘密。
  姬重天道:「和老夫動手的人,肯定在少林寺的僧侶之中,十八羅漢杖法,是寺中僧侶獨門之學,連少林俗家弟子,也不能學習這種杖法!」
  「少林寺和王大人有著很深厚的交情……」馬文中道:「怎麼派遣寺中高手攔劫王大人呢?」
  「這個,姬某人就無法解釋了,不過,那人出身少林寺,絕不會錯。」
  張不空道:「和張某動手的一個,竟然施展武當派的劍法,真是怪事年年有,沒有今年多,武當派也和王大人是交情很深的朋友啊!」
  「這中間有很多可疑地方……」王彤說:「在沒有明確的證據之前,我也不敢下斷言。」
  馬文中道:「以王大人閱歷之多,經驗之博,難道瞧不出一點蛛絲馬跡麼?」
  王彤心中一動,暗道:「如若這番圍殺,是西方魔教策動,也許馬文中知道一點內情,何不測試一下?」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姬老說的不錯,圍襲王某的人中,有人施展正統的少林武林,張總捕頭也沒有說錯,有人施展武當劍法,也有江南神刀堂的刀法,和他們特異的長刀,還有丐幫的打狗棒法,這麼一想,似乎是整個武林同道,結合了起來,盡出精銳,攔殺我們了,不過,這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事啊!」
  王彤暗中留心馬文中的反應,果然,馬巡撫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沉思不語。
  由他的神色中,王彤很快的得到了一個結論,馬文中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樣的一副表情,使王彤也有些把握不定了,兩年多來,江湖上從未聽到過有魔教活動的消息,就算魔高一丈,也無法同時支配少林、武當、丐幫、神刀堂等這樣的實力強大門派,遣出高手為他們所用。
  但聞馬文中說道:「我知道王大人心中所疑,不過,文中確沒有一點消息……」
  「我仔細想過了,這件事不太可能……」王彤說:「就算他們神通廣大吧!也不可能一下子能動員到如此眾多的大門派,為其所用。」
  「王兄能消除對此之疑,文中就安心多了,現在,王兄作何打算呢?是繼續北上,還是暫回開封,等兄弟調派大軍護送。」
  「繼續北上,早回京中,兄弟也可安心一些。」
  「好!文中就再送王兄一程……」回頭對張不空道:「你回去府衙吧,順便通知趙二堤一聲,要他親率二百名鐵騎軍專程趕來。」
  張不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王彤笑道:「馬尼是否認為他們還會再度攔劫嗎?」
  「如果他們沒有散去,又發現王兄一行人數不多,可能會再次下手……」馬文中道:「這叫有備無患啊!」
  馬文中表現極端的友好、義氣,一直把王彤送出河南省境,路途超過三百里,才告辭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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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0:22 |只看該作者
第13回 煙籠霧罩

  一路交談,使得王彤對馬文中有了更多的認識,他不但熟讀了中國的經史,連詩、詞也是造詣很深,是真有永留中上的用心。
  經過了一次大圍殺之後,王彤的心裡有了很大的改變,回京之後,決心加重內宮侍衛力量,一方面擴充人數 ,增加實力;一方面要選工藝名匠,製造鋒利的暗器,使內宮的攻擊、防守力量,都要大大的增強。
  因為,江湖之上,似乎是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朋友了,少林、武當掌門人都是他的朋友,但這兩大門派卻派了高手劫殺他。
  但他仍是無法理解開這些圍殺的原因,什麼人有那樣的能力,把這些強大的門派,結合在一起。看來,這件事只有日後請江千里解答了。
  王彤趕回京城,第一件工作,調派了十名心腹侍衛,會合馬氏三英,佈置在三公主寢宮四周,名義是保護,實是監視。
  然後,才晉見皇上。
  三公主如期歸來,皇上非常高興,王彤又隱匿去身遭圍殺的事,只提出擴充內宮侍衛的事,皇上立刻照准。
  休息了一夜,養足了精神,第二天王彤才去晉見三公主。
  三公主立刻在書房傳見,而且摒退宮女,笑道:「王統領,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我,放膽的說吧。」
  如此開門見山的坦然,反使王彤為之一呆,沉吟了一陣道:「三公主進入過雷音寺麼?」
  「沒有!」三公主道:「他們安排我在一處山谷中的一座大庭院中,派了很多人監視我的行動,也傳了我很多武功。』」
  「可是魔教中的武功?」
  「不錯,那些武功怪異、詭奇,和中原武功有很大的不同。」
  「除此之外呢?」王彤甚感為難的說:「他們是否傷害到三公主?」
  三公主道:「沒有,只是不准我離開那座庭院。」
  「三公主是一道飛虹苟女俠弟子,苟女俠被譽為江湖中第一快劍,如若三公主未遭禁制,定然和他們有過衝突了……」王彤試探著問道。
  「可惜的是他們在我身上下了禁制。」
  「是用毒了?」
  「大概是吧……」三公主道:「我武功雖未失去,但內力一直無法提聚,所以,只好聽他們安排了。」
  「他們傳你魔功,卻又在三公主身上下毒,那要如何習練功夫呢?」
  「聽起來,確實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但他們確實這樣做,他們傳我的以口訣變化為主,也可以去練習,只不過,真力無法提聚,施展的拳、掌,都是花拳、繡腿,無法對人構成傷害罷了。」
  「現在呢?」王彤低聲問:「三公主是否已恢復了真力?」
  「離開時,他們又動了一種手腳……」三公主說:「只可惜,他們是先讓我昏迷過去,醒來時,感覺到功力正在恢復,所以,我一直無法瞭解,他們用的什麼方法,使我的功力逐漸恢復。」
  王彤冷眼觀察,三公主目光清明,說話流利,完全沒有可疑之處,心中暗暗忖道:皇上是她的父親,又對她寵愛異常,如若不是受到太深的魔術控制,應該還記得深厚的父女之情。
  皇上對王彤給予了充分的信任,但也換得了王彤的忠誠。
  「公主……」王彤說道:「是否還記得和屬下約定的一件事情?」
  三公主道:「約定的事情,我倒一時間記不起來了,你不用吞吞吐吐,就直接的說出來吧!」
  「是……是兩年前在開封府中……」王彤有些苦澀的說:「公主被押赴西域之前,要屬下看的……——……一個……」
  「一個什麼呀……」三公主說:「你說清楚?」
  「是一個紅色的小點……」王彤鼓足了勇氣,說:「公主還說,如是那個小點不在了,就要屬下想辦法殺死公主……」
  「一個紅色小點……」三公主沉吟了一陣,若有所悟的,突然拉起衣袖,露出了整條的玉臂,一下子伸到了王彤的面前,道:「你說的,是不是這個啊!」
  「守宮砂……」王彤看到了那一點艷紅,但也看到了公主整條手臂。
  三公主已是風姿嫣然的少女,她的手臂很美,玉潤珠圓。
  但卻看得王彤差一點暈了過去,如若現在有一個宮女進來,看到了這件事傳揚出去,被皇帝知道,王彤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死。
  如若公主把這件事奏明皇上,只要稍加油添醋一番,王彤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公主的光滑玉臂啊!如何能讓人白白的看到。
  「王彤,你看清楚了嗎?是不是說的這個……」三公主說:「紅紅的一占……」
  「是是是……」王彤看那點守宮砂後,早已閉上了眼睛,那裡還敢多看一眼。
  三公主緩緩放下了衣袖,低聲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王彤,我不會怪你的,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多謝公主……」王彤竟然恭恭敬敬的叩上了一個頭,表示了由衷的謝意。
  三公主微笑如花的道:「現在,王統領還有什麼懷疑麼?」
  「沒有!」王彤站起身了,道:「屬下告退。」
  三公主低聲說:「王統領,沒有事,希望你常來『聽蟬院』探望我,這片廣大的皇宮之中,能和我說上幾句話的人卻不多。」
  「是是是……」王彤感覺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道:「屬下尊命。」
  轉身疾退而去。
  望著王彤遠去背影,三公主嘴角間,泛起了一股冷冷的笑意。
  如若王彤回頭看一下,以王彤的豐富閱歷,一定可以發現那冷冷的笑意中,隱含著一股殺機。
  可惜,王彤沒有回頭。
  和三公主這次的會面,使王彤忽然生出了很大的敬畏。
  三公主沒有可疑的地方,但王彤卻有些不敢再見三公主了。
  第三天,近午時,王重山在燕飛的引導下進入了皇宮。
  「來的好,重山,江兄也來了吧!燕飛,快去請江兄進宮一敘。」
  王彤心中大感高興著。
  「慢著……」王重山阻止了燕飛的行動,低聲道:「二叔,江大俠說,他到京中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要二叔便裝出宮,在城外白雲寺中見面,二叔如要帶人同去,也只能帶燕兄同行王彤點點頭,道:「我知道了!「王重山立刻告辭退出。
  送走了王重山,燕飛重回到王彤的統領室中,道:「大人,下午之行,屬下是否要去?」
  「要!」王彤說:「江千里如此安排,必有作用,你先離開,咱們在白雲寺中見面……」放低了聲音,囑咐燕飛數語。
  燕飛點點頭,悄然而去。
  經過了那次無端而來的大圍殺之後,王彤提高了警覺,當真是杯弓蛇影,對任何事情都存三分懷疑。
  對江千里的突然來京,王彤心中實有著無比的歡欣,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也許江千里能為他作一個明確的解釋。
  因為,江湖中任何秘密,都無法瞞過江千里。
  但深一層想,江干裡突然入京,和他預定的行程不合,這應該是專程趕來,如非有特別事故,江千里不會改變計劃。
  所以,王彤恨不得立刻見到江千里。
  但他仍然按捺著心頭的焦慮,依例巡視了皇宮一遍,才更換衣服,溜出宮去。
  他心中焦急,直奔城外白雲寺,一直步入大殿,片刻之後,燕飛一身青布衣服,行同農夫的跟入大殿,道:「屬下看的很仔細,未見跟蹤的人。」
  原來,燕飛奉命先在白雲寺外埋伏,看看是否有人跟蹤王彤而來。
  一個小沙彌由大殿後面轉了出來,行近三彤時,低聲說道:「由後門出去,門外是一片濃密的竹林,王重山會帶你們去……」
  敢情,這人是黑羅漢,本門本行,自然是扮裝的十分傳神了。
  「這就是有些故作神秘了!」
  「你們被人跟蹤了……」黑羅漢低聲道:「那是第一流的跟蹤高手,避開燕飛的監視,如若運氣好,小和尚可能活捉住他,讓你王大人開開眼界,也許,還是你們熟人呢?」
  王彤有如被人在前胸上打了一拳般,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他自覺部署的很嚴密了,但卻一無發現,暗暗歎息一聲,快步向後行去。
  燕飛緊隨在王彤身後。
  白雲寺後門外,果然是一片濃密的竹林,王彤立刻衝入了竹林之中。
  「這裡……」王重山果然早已在林中等候,帶著王彤、燕飛在林中穿行了一陣,竟然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那茅舍完全隱藏在濃密竹林之中,就算行到近前,也是無法瞧到,除非,你早已知道這裡有一座茅舍。
  王重山推開室門,讓王彤、燕飛進入室中,自己並未跟進,想是留在外面警戒。
  江千里早已坐在室中等候。
  燕飛上前拜見,卻被江千里阻止,道:「王兄,兄弟引你到此地來,不是故作神秘。」
  「我知道!」王彤說:「可是有人混入了我統率的大內侍衛之中?」
  「不錯,大內侍衛中,已經有了他們不少的人,只不過,不是他們派人混入的……」江干裡說:「他們就在你的大內侍衛中選擇吸收,變為己用。」
  「這個……」王彤的頂門上沁出了汗水,道:「不太可能啊!
  ……「」是千真萬確的事……「江千里說:「我還想不出來,他們用什麼辦法,把他們吸收過去,我相信,那些侍衛,都是你精心挑選的人……「
  「是!不但人品、出身,都經過查證……」王彤說:「連家世交往,也都調查得很清楚……這……」
  「王兄,不用難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敵暗我明,先天上就吃了大虧……」江千里笑道:「如若江某人安排的不錯,黑羅漢應該會活捉他們一個來,讓你問出他們被人吸收的內情……」
  「唉……」王彤無限感慨的說道:「江湖是越走越怕,朋友是愈來愈少,真令人寒心得很啊!」
  江千里笑一笑,道:「王兄,你一向豪氣干雲,怎會忽然間變得如此消極了?」
  「江兄,想必早已知曉兄弟離開封時,遇上了一次大規模的圍殺?」
  「你權高位重,自然是敵人眾多,但你毫髮無損,足見高明了。」
  聽口氣,江千里顯然是不知道這次大圍殺的事件。
  「看來,江湖上也有你江兄不知道的事情……」王彤說:「兄弟這滿腹狐疑,只怕也很難找到答案了。
  「聽起來,好像是一件大事,可否仔細的說出來,兄弟也可提供我一得之愚……」
  「這件事給人的震驚,絕不在發現內宮侍衛中潛伏有敵人奸細之下……」王彤說:「對我的大圍殺中,竟然發現了少林、武當、丐幫中人……」
  「是真的麼?……」這一下,江千里受到的震驚,尤過王彤。
  「王兄不會看錯吧……」江千里道:「也許是有人冒充他們呢?」
  「根本就看不到……」王彤說:「他們身著黑衣,臉上也用黑巾蒙了起來,在下看出他們的身份,是由武功上察覺出來。」
  「好!仔細的說給我聽聽?」
  「就是江兄不問,兄弟也要說個明白。目下,王某人已覺得整個武林同道,都在和我為敵,相識滿天下,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只有你江兄是唯一的例外。」
  「不會那麼淒涼吧!慢慢的說出經過,我要你說的仔細,不能漏失任何小節。」
  王彤果然很仔細的說明了事情經過。
  「這麼龐大的人力,不是任何一個長老、護法派的人物所能調動,樹由根上起,關鍵人物,恐怕在掌門人的身上了……」江千里說:「也只有掌門人,才有權調動出如此眾多的門下、高手。」
  「這一點,我也想過……」王彤說:「讓我傷心的也在此處了,少林、武當,兩派掌門,和王某是很好的朋友,我也幫過他們很大的忙,至於丐幫的黃幫主和我王彤的交情,江兄很清楚了,情同兄弟。
  王某人幫丐幫的忙,說不上天高地厚,也算得是施恩深重了,可是,他們卻聯手對付我王某人!不但沒有了朋友的交情,簡直是有些忘恩負義,為此事,我真有些痛斷肝腸了。「
  江千里急道:「王兄,你採取了什麼行動沒有?」
  「還沒有,有些關節,我還想不明白……」王彤說:「天下武林同道,既然都不講義氣了,那也不能怪我王某人心狠手辣了,等我找出一點證據,我就使他們門消派散,永難在江湖上立足。」
  「還好,你很慎重……」江千里長長吁一口氣,道:「這件事確然可恨,不過,箇中的原因,可能不如你想的單純,如若江湖上各大門派,都被你用官方勢力,夷為平地,留下這一片大空隙,什麼人會把它填補起來呢?」
  王彤沉思了一陣,道:「魔教!」
  「對,魔教中人,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進入中原江湖道上,收羅各大門派的殘兵敗將,組成一股無比強大的勢力,那時中原武林,盡入魔教的掌握了。」
  「多承江兄指教,王某人幾乎造成大錯。」
  頓了一頓。
  接著又道:「但他們已為魔教所用,留下他們,也不過陡增敵人的實力罷了。」
  江千里道:「咱們只能推斷是魔教所策動這次大圍殺,但還是沒有證據,也想不通他們如何能策動到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聽從他們的指令,派出那麼多高手,發動這次圍殺,這中間,最重要是事件過程,怎麼會造成這樣一個局面?」
  「是啊!王某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原因出來。」
  「唉!王兄,這是無法想通的事,必須要著手去追查,如此大規模的行動,查起來並不太難。」
  「這就重托江兄了……」王彤道:「我倒希望能盡早查明這件事情。」
  「看來,目下三件事情,件件都很重要,一件也輕忽不得」三件事情……「王彤道:「那三件事?我想來想去,只有兩件。「」第一,先要查明內宮侍衛中,有多少已為魔教所用,他們如何的被人吸收……「江千里道:「當然,最重要的是今後要如何防止!「
  王彤點點頭,道:「對!事關皇上的安危,系天下的動亂,不能稍存大意之心。」
  「第二件……」江千里說:「要盡快查出來,他們如何能策動各派的首腦人物,聽命行事,此事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存亡延續,也不能掉以輕心。」
  「這兩件都是大事,可是第三件又是什麼事呢?」王彤道:「在下就想不通f?」
  「這才是真正的大事,只有他才能幫助你……」江千里道:「不過,還要你大力贊助才成。他承受了你這份恩澤,對你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說吧,只要我力所能及,絕對全力以赴。」
  「此物,只有大內有,不過,你雖是內宮統率身份,也未必一定能夠到手,當然,我不會逼迫你,頂多是拖延個一年的時間,但就目下情勢來看,這一年多災多難,只怕不易渡過了。」
  燕飛無端端的心頭一跳。
  「說啊!江兄,我已經答應你了,除非是我辦不到,那就沒有法子了。」
  「皇宮之內,有一株千年參王……」江千里道:「你能夠求到手嗎?」
  「千年參王?」王彤吃了一驚,道:「只有一株麼?」
  「是的,參王只有一株,不過,千年老參倒有不少。」
  「那就難了,如是有個三五株,在下相信可以求得一株,只有一株……」王彤道:「在下開口也無法開了。」
  江千里道:「如果只是醫病療傷,老實說用不到千年參王,幾百年的野山參,也是一樣的效用,當然,只有一株的東西,皇上也不會輕易答允送人,所以這就要用些心機了。」
  王彤道:「江兄,你的意思是偷了?」
  「移花接木……」江千里說:「有千年參王之助,可使小燕子提前一年出師,參王到手一個月,小燕子就可以來京中助你了!」
  王彤道:「移花接木……」王彤說:「移花接木必得先有花才成,花在哪裡?」
  「花就在木的旁邊,那株參王和五百年以上野參,相差不多,你只要把它們換個位置就行了。」
  頓了一頓。
  江千里接著道:「這也可能是殺頭的大罪,所以,我不願強迫你。」
  「你是說,可能讓小燕子提前一年出師……」
  「不錯。」
  「小燕子真能幫助我化解去各種大難,也保證可以使皇上安全?」
  「對!」江干裡道:「我可以拿人頭擔保。」
  王彤沉吟了一陣,道:「江兄,這件事讓我考慮一下如何?」
  「可以,我說過,不會強迫你,你慢慢的想吧!」
  但聞木門呀然而開,黑羅漢七巧僧,手提一個青衫青褲的年輕人行了進來。
  「砰」然一聲,摔在了地上。
  燕飛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失聲而叫。
  王彤沒有叫出聲,但他臉色鐵青,全身在微微的抖動。
  不錯,這年輕人正是大內侍衛,而旦是非常能幹的侍衛,王彤認識,燕飛也認識這個人。
  「譚信……」王彤雖然盡力在控制自己,但聲音仍然有點發抖。
  七巧僧道:「我點了他的暈穴……」右手揮動,解開年輕人的暈穴,但卻又順手點了他的四肢上穴道。
  年輕人長長吁一口氣,抬臉看到了王彤,挺身欲起,但他雙腿、雙臂穴道都被點制,竟然未坐起來。
  「譚信,你好大膽子啊!」王彤冷說道:「竟敢追蹤本座?」
  「統領!」譚信說:「在下是暗中隨行,保護統領,正是一片忠誠,還望大人明察。」
  「唉!」王彤歎息一聲,道:「你死到臨頭,還要強詞狡辯,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人命令你暗中監視我的行動?」
  「皇上!」譚信說:「不相信,你就去問問吧?」
  「皇上!」王彤呆了一呆,道:「可是真的?」
  「是啊!你認為皇上還很信任你麼?」譚信說:「早已經對你懷疑了,所以,要我暗中監視你,找出毛病,依法處死。」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王彤茫然了,顯然,他無法分辨出譚信說的話是真是假。
  自從大圍殺之後,王彤對任何人都失去了信心,何況,伴君如伴虎,皇上是最難相信的人。
  江千里道:「王兄,他在胡說?」
  王彤吁一口氣,道:「譚信,我記得你是刑部尚書推薦的人,好像是出身華山派吧!也許,你認為我不敢去問皇上,但你錯了,不過,你可知道,我問過皇上的後果麼?」
  譚信笑一笑,道:「大不了一條命吧!總不能讓我死兩次?」
  「對!你只會死一次……」王彤說:「不過,推薦你入宮的刑部尚書,會第一個受到株連,你的父母兄妹一家人,也都將受到誅絕,背叛皇上,是滿門誅絕的大罪,現在,我就帶你回它面聖。」
  「慢來,慢來……」譚信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麼要誅連到我的家人呢?」
  「國法如此!」王彤道:「誰也幫不上忙。」
  譚信道:「如若我講了實話,能不能饒過我的家人呢?」
  「那只有一個辦法!」王彤說:「連你的死罪也免了,本統領辦你個疏忽職守,逐出大內,永不錄用,不過,我要廢了你的武功。」
  譚信道:「真的麼?」
  「當然真的!」王彤說道:「本統領一諾千金,天下皆知,當然,你如果供詞明朗,得破大逆,或可將功折罪,留在宮廷!」
  「我不要留在宮中,只求不要連累我的家人就是,不過……」
  譚信道:「我說了也是白說,你絕對不敢追查下去。」
  王彤怒道:「你說說看,我倒不相信,我沒有追查下去的膽量。」
  「三公主!」譚信道:「你真敢追查下去麼?」
  王彤呆住了。
  譚信笑一笑,道:「三公主召見我,要我聽她的令諭,暗中追查你的行蹤,當然,不只我一個有這種殊榮,我相信還有別的侍衛。」
  「三公主的目的何在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她是公主的身份,你只是個大內統領,兩相比較,當然,她要比你統領的後台紮實,只是我一下子說錯了話,被你抓到把柄,我如死不認帳,一口咬定是暗中保護你,我相信三公主必能救我。」
  「你錯了,三公主不會救你,她會設法殺你滅口。」
  「不會吧!她說過,只要我不咬她出來,她一定會想辦法解救我的。」
  這譚信顯然很嫩,全無江湖經驗,想法也一派天真。
  王彤回顧燕飛一眼,道:「點他的暈穴。」
  王彤吁口氣,又道:「江兄,我想清楚了,你那移花接木的方法很好,我在三天之內,辦妥這件事情。」
  「有些事無法公事公辦。」江千里道:「皇宮丟了一株參王,但卻保住錦繡河山,皇帝知道了,也應該感激你王兄才是。」
  「各人的算法不同,皇帝如有我王某人這些遭遇,我相信他會同意,可惜,他坐在金殿的龍椅之上,怎會想到這種事情。」
  「所以,有些事也只好默默的去做了。」江千里道:「只要仰不愧天,府不作地,是非之間,也就無法分得太清楚了。」
  王彤站起身子,道:「我先告退了,三天之內,不管事情如何,我都來見你。」
  江千里瞧瞧譚信,道:「你準備如何處置這小子?」
  「殺了他,不過,我要想個辦法,隱匿起他的罪名,這件事不宜張揚。」
  「在下倒有一個主意,不知王兄認為如何?」
  「想來必然高明!」王彤說:「在下洗耳恭聽。」
  「點他的啞穴。」
  頓了一頓。
  江千里又道:「帶回宮中,暫時關起來,我相信,必有人會殺他滅口,王兄設法隱藏起來,看看什麼人下手滅口。」
  「對!作為誘餌,多抓幾條魚。」王彤高興的說:「還是江兄高明。」
  哪知,江千里冷冷接道:「錯了,只要看出他的身份就行,不要抓他,也不要張揚,這時刻,還不是你們和人正面衝突的時候,一切等小燕子來了再說。」
  王彤想了一下,道:「對,就照江兄的吩咐去辦。」
  「這件事只有你和燕飛知道……」
  停了一會。
  江干裡又接著道:「你現在的處境,當真是四面楚歌,一切都要多多小心啊!」
  王彤點點頭,告辭而去。
  譚信被禁閉在大內一座幽室中,當天就被人殺以滅口。
  王彤隱在暗中觀察,看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下手的人,就是奉命看守譚信的侍衛之一金天祥。
  金天祥也是王彤器重侍衛之一,正準備提升為侍衛領班的人。
  這變故,完全擊潰了王彤的心理防線,使他感覺到內憂外患,已經迫在眉睫。
  然而。
  唯一能救他的,似是只有江千里口中的小燕子了。
  王彤沒有大力追究譚信的死因,只把三個奉命監守的侍衛叱責了一頓。
  當然,這也是最輕的處分。
  但王彤已下定決心盜取參工了。
  他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管理倉庫的太監,對他也禮讓三分。
  他借口查驗庫中存寶,輕易把參王盜了出來,但卻依照江千里的吩咐,用移花接木之計,把一株數百年的野山參,放置在參王的位置上。
  這些名貴人參,大致相仿,不仔細看,也瞧不出什麼差異,王彤手法快速,那太監又未注意,果然全未發覺。
  第三天中午時分,王彤又趕到竹林茅舍之中,見到江千里,交出參王。
  江千里仔細的看了一眼,笑道:「有此參王,小燕子可以提前一年出師,王兄,一個月內,我帶小燕子來見你,你謹慎小心,這一個月內,千萬不要出來。」
  王彤道:「好!我恭候江兄的大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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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0:58 |只看該作者
第14回 雛燕展翅

  這一個月時間中,王彤戰戰兢兢,極盡小心謹慎,最大的重點,擺在皇帝的安危之上。
  他逃避三公主,盡量避不見面。
  另一個緊張不在王彤之下的人是燕飛。
  江千里把小燕子說的太神了,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怎會有如此能耐呢?宮廷中的鬥爭,不但武功重要,而且智慧也極重要,小燕子那點年紀,就算武功學好了,但智慧呢?再聰明的人,全無江湖歷練,又能有多大的成就呢?
  但想到父子相見在即,又忍不住那滿心的歡喜。
  江千里果然是言而有信,一個月限期內,果然帶著英挺俊雅的年輕人,重臨京師。
  但這一次,他們會面的地方,不是那竹林中的茅舍,而是在一家有名的大客棧內。
  小燕子只有十七歲多一點,但卻長的高大英俊,望之若二十許人。
  千年參王的神效,使他的身軀、智慧,都提早成熟了不少。
  王彤見到小燕子時,實在不相信他只是十七歲的小孩子。
  小燕子表現得成熟沉著,更是大出了燕飛的意料之外。
  燕飛沒有同來,照江千里設計,要他們父子最好先別相識,以方便小燕子的工作。
  小燕子第一個任務,是對付三公主,消除官中的內奸。
  江千里早已把宮中形勢,和王彤的處境說的很清楚,所以,小燕子也未發問,但王彤仍然把宮中情形對小燕子大約再說了一遍。
  小燕子燕春風,提出了第一個問題,道:「如果魔教中人,在宮中發展實力,應該如何處置?尤其是公主!」
  這一問,還真把王彤問倒了,沉吟了良久,道:「最好是能把她爭取過來,化去她的魔性。」
  這是倒打一釘耙的難題,但燕春風卻笑一笑,道:「可以是可以,但要以魔制魔,這手段方面,可有什麼限制?」
  「沒有限制。」
  頓了一頓。
  王彤又道:「只要能使她除去魔性就好,她是一道飛虹苟慧月苟女俠的弟子,一身劍術精湛無匹,爭取過來,對我們也是一大助力。」
  燕春風道:「大人,可是你說的,手段不限制我,到時候,可不能責斥我呀?」
  王彤呆了一呆,道:「你准用什麼手段?」
  「我不知道。」燕春風說:「反正是以魔制魔,我只能保證使她俯首歸附我們,可不能保證用什麼手段。」
  王彤皺皺眉頭,道:「江兄,這個……」
  「你心中有什麼顧慮,盡量的說出來吧?」
  王彤道:「那是深宮內苑,可不能不擇手段的施為,三公主還是黃花大閨女啊!」
  燕春風笑一笑,道:「統領大人,沾有魔性的人,絕對不是黃花閨女,我師父告訴我,絕對不會有錯。」
  「這個……」王彤說:「我看到三公主臂上的守宮砂,鮮艷如初。」
  「是真的?」燕春風年紀不大,知道的還真是不少。
  「當然是真的!」王彤說:「我親眼所見,那還假得了麼?」
  江千里道:「王兄,這方面,我們都是外行。小燕子,那守宮砂能不能造假呢?」
  「當然能。」燕春風說:「而且容易得很,只要用硃砂在臂上點一下就行,不過,也很好鑒別,若用手一擦,假的立刻被抹掉,真的則更見鮮艷。」
  「你這點年紀,怎麼會知道的如此多呢?」王彤問道。
  「降魔啊!師父告訴我很多魔教的技藝,其中之一就是騙……」
  燕春風道:「大人和江伯父都是正人君子,很容易就被人騙過去,可是要騙我小燕子,那就不太容易了。」
  王彤笑一笑,道:「你又怎麼能看到三公主臂上的守宮砂呢?
  衣袖遮掩,她如果存心不讓你看,難道你要強看不成?「
  「這就不用大人擔心了。」燕春風道:「我會想辦法看到的。」
  王彤歎息一聲,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王某感覺十分困難的事,你竟然會有辦法了?」
  「都是因為你們太尊重三公主了!」燕春風道:「心有所疑,也不敢求證。」
  「難道你不尊重,她可是金枝玉葉啊!皇帝的女兒。」王彤說:「非比百姓家的姑娘啊!」
  「我敬重三公主。」燕春風道:「但我必須要瞭解她是否已淪入魔道,如果她已為魔宮所用,就是魔女,必須要用對付魔女的手段對付她,否則,我也不用進宮了。」
  王彤想了一下,點點頭,道:「說的有理,就准你便宜行事吧!
  不過,不能弄出大繼漏來。「」大人放心,天大的事,也由小燕子一身獨撐,絕不連累大人。「
  王彤道:「說什麼連累不連累?我請你來,就是不怕你連累我了,萬事一定要佔住一個理字。」
  「是S小燕子知道了。」
  短短一番交談,王彤也突然喜歡起小燕子來,這個大孩子條理分明,卻帶點邪氣,果然和一般武林人物不同。
  「我帶你入宮,補一個侍衛的缺。」王彤說:「就派你監視三公主的行動。」
  燕春風點點頭。
  江千里道:「小燕子,記住一件事,暫時別和父親相認。」
  「我知道。」燕春風說:「不過,父親那邊,還要統領大人交代一聲,他要叫兒子,我總不敢不答應啊!」
  王彤道:「這件事,交給我辦。」
  江千里道:「小和尚、王重山還在城外等我,我立刻南下,三個月後再回來,也許能把你道人圍殺的證據揭開來。」
  「我不留你,江兄,恩大不言謝,辦好了這檔事情,我就辭去統領之職,陪江兄在江湖上走動幾年。」
  「你是富貴中人。」江千里說:「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不過,我們先講好一個條件,解決了三公主的麻煩,要放小燕子離開宮廷。」
  「不放成嗎?」王彤說:「江湖上還有很多事,要小燕子去處理,對麼?」
  「好!兄弟告辭。」江千里抱拳一揖,起身就走。
  小燕子被帶入宮中,補了一個侍衛的缺。
  燕飛是又喜歡又難過,父子相見,雖非形同陌路,但也只能點點頭,打個招呼。
  但每日總可見到,也算稍慰思念了。
  燕春風入宮後第四天,正在聽禪院外面溜躂,宮女憐花,突然出現,緩步行了過來,到了小燕子的跟前一站,道:「喂,你認識我麼?」
  燕春風搖搖頭。
  「我叫憐花,是三公主的貼身宮女,你叫什麼名字啊?」
  「新來的侍衛燕春風」新來的,勿怪不認識我了。「憐花說:「
  你在這裡轉來轉去,幹什麼呀?「
  「保護三公主啊!」
  「哼!是保護,還是監視?哪有像你這樣明目張膽的,這麼個走法呢?」
  「我是想瞧瞧三公主啊!」
  「燕春風,你好大的膽子,三公主身份何等高貴,豈是你能瞧得的?」
  「唉!沒有辦法啊!我不認識三公主,一旦發生什麼事故,我會把你當作三公主來保護……」
  「會嗎?……」
  「難說啊!你長得那麼漂亮,看起來很像公主啊!」
  憐花嫣然一笑,道:「是不是在討好我……」
  「就算是吧!但我還是要看看三公主才行!」
  憐花道:「可以,不過,要先過了我這一關才行。」
  「怎麼過呢?」燕春風道:「我想一定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點也不難,先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憐花說:「什麼門派出身,什麼人推薦你入宮的?」
  「十九歲……」燕春風多講了兩歲,他體型高大,多講兩歲,更為適合。
  「和我同年。」憐花笑道:「看你一臉稚氣,可是一出師門,就入皇宮。」
  「對!我是神刀堂出身的弟子。」燕春風道:「不過,家父不希望我在江湖上混,就托人介紹我入宮,是河南巡撫馬大人保我的,還經過了一番測試,才得到這個差事。」
  「馬巡撫……」憐花笑道:「他是封疆大吏,又和王統領是好朋友,由他推薦,自然是立可錄用。」
  「不是啊!」燕春風說:「我是憑本領考上的,王統領鐵面無私,一點也不馬虎……」突然臉色一變,道:「奇怪呀!憐花姐,你深居禁宮,怎麼會知道馬巡撫?」
  「我是正月初五生,叫我姐姐,大概不會讓你吃虧,至於我知道馬巡撫的事,何足為奇,告訴你,宮廷中事務紛混,沒有一點察言觀色的本領,很難生存下去……」憐花笑道:「姐姐我知道的事情多了,以後,我會教你,你得聽我的話才行。」
  「聽就聽嘛!不過,你可不能害我?」燕春風說:「聽說王統領屬下很嚴,稍有錯失,就下令嚴辦?」
  他英俊中帶著一臉稚氣,神情飄逸、輕鬆,有股令人心動的邪氣,憐花只覺心頭跳動,雙目中隱現出無限柔情。
  「所以,你要找個靠山……」憐花道:「才能在皇宮中出人頭地。」
  「我剛剛入宮,人地生疏,哪裡有靠山好找……」
  「我可以幫忙你呀!」憐花道:「以後不要忘了憐花姐姐就是了。」
  「我這個人最知感恩圖報了……」
  憐花低聲道:「今晚不值夜,就到這裡找我,小心一點,不要被別人發覺。」
  燕春風點點頭。
  憐花快步而去。
  望著憐花遠去的背影,燕春風心中暗道:難道這麼簡單就搭上了?
  希望王統領推薦我入宮的計劃很周密,不要露出破綻,她都既然問了,可能會向馬巡撫調查這件事?
  燕飛雖然極力避免和燕春風見面,但卻無法按下那股思念之情,忍不住便向聽禪院行了過來。
  他現在是內宮巡查身份,不用值班守衛,只負責查看各地的值班情形。
  遠遠瞧見了父親行來,小燕子大大的吃了一驚,他初入皇宮,如若燕飛表現出父子情份,必將會使三公主心中懷疑。
  他相信,必定有人在暗中監視著他。心中一急,暗運功力,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道:「爹,他們已經找上我了,我當值不經心,你可以嚴厲的叱責我一頓,最好能打我兩拳。」
  聲音鑽入了燕飛的耳朵,確讓燕飛大大的吃了一驚,因為,雙方還有兩三丈以上的距離,單是這傳音之術,燕飛心中明白,這一輩子是無法練到這種境界,以王彤和江干裡之能,只怕也沒有這等成就。
  儘管燕飛為兒子如此的成就感到喜悅,但他是個老公事了,自然明白小燕子的苦心所在,立刻拉下臉,一副六親不認的神色。
  燕春風倒也配合得很好,似是根本不知巡查到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望著天上一片浮動的白雲出神。
  燕飛一皺眉,放輕了腳步,行到了小燕子的身後,突然說道:「你在看什麼?」
  燕春風吃了一驚,回頭看到燕飛,立時肅然站好,躬身行了一禮,道:「我在看……」」看天上那一片變幻的雲彩,是麼?「燕飛神情冷厲地道:「這是三公主住的所在,要你守衛警戒,你竟然漠不關心……「突然揚手一個耳光摑了過來。
  燕春風沒有閃避,這一掌倒是打得結結實實,小燕子也沒有運功抗拒,臉上立刻泛起了五條紅色的指痕。
  儘管燕飛痛在心中,口中仍然是冷冷叱道:「姑念你新來初犯,稍示薄懲,如若再被我發現疏忽職守,定當重責不貸。」
  小燕子連聲應是,燕飛才帶著怒容離去。
  果然,這一耳光打得小燕子不敢再稍有疏忽,全神貫注,警戒四周。
  事實上,燕春風也運集了全身功力,展開天視地聽之術。
  這時,五丈內飄下一片落葉,也瞞不過他耳目。
  他聽到了一種極微的響聲,那是上乘輕功,踏落在枝葉上的微弱聲音。
  但小燕子卻裝作不知,他心中早已有了計劃,不能讓人發覺他身懷上乘武功……
  他要扮豬吃老虎!
  小燕子也感覺到有一對凌厲的眼神,在暗中窺視著他,竟也能忍住沒有轉頭,裝作不知。
  這是極大的忍耐功夫,不是他這種年齡的人所能做到的。
  但小燕子辦到了,不知道江千里給他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師父,在短短的兩年多,不但造就了他一身武功,也把他訓練成一個精幹的江湖人。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小燕子才感覺到那一對目光消失,人也離去。
  他雖然極力在忍耐著,但一直被人暗看著,心中十分不安。
  長長吁了一口氣,小燕子伸動一下雙臂,看看天色,也該是換班的辰光了。
  內宮侍衛的班時很準,小燕子想到換班,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已快步行了過來。
  值班侍衛都穿著同樣的衣服,衣領上佩著金花,分別品級。
  看來人佩了三朵金花,那是三等侍衛的身份了,小燕子是一朵花的五等品級,立刻一抱拳,道:「我是新來的燕春風。」
  來人點點頭,道:「在下金天祥。」
  小燕子道:「原來是金兄,以後還望多多指教。」
  金天祥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道:「去吧,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小燕子心中忖道:「王統領說他已被三公主買過去,果然是氣勢很大。」
  心中念轉,人卻轉身離去。
  「回來……」金天祥道:「你臉上有傷痕?」
  「是!」燕春風回過身予,應道:「被巡查打的。」
  「為什麼?」
  「疏忽職守!」
  「噢!」金天祥笑道:「你是第一次值班吧?」
  「是!」
  「第一次值班就被抓住把柄,打的鼻青臉腫,倒是少見的事啊!」
  金天祥笑道:「內宮侍衛這個差事不是那麼好幹的吧!」
  斜睨著小燕子問話,語氣中帶著諷刺。
  燕春風只覺一陣怒火,由心中冒起,正要反唇相譏,忽然心中一動,忖道:我這次進宮任重道遠,若和他衝突起來,鬧出事情,豈不是壞了大事,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件事記在帳本上,先讓你擺擺威風吧!
  吞下一腔怒火,小燕子裝出了滿臉委屈,道:「其實,我只是抬起頭欣賞一下天上流動的雲彩,剛好就被看到了,唉!金兄說得不錯,內宮侍衛這口飯不好吃啊!在下家中薄有資產,我看還是回去吃自己的算了。」
  「怎麼?這一點小小的挫折,你就灰心了。」金天祥道:「那還能成什麼大事?」
  「只不過是抬頭看看天上的一片雲,就被打了一個耳光,要是犯了稍為大一點的錯失,那還得了!」小燕子道:「豈不是要拉出去砍了腦袋。」
  「砍腦袋倒是不會……」金天祥道:「這裡最重的處分是割職逐退,永不錄用,當然,你如是犯了王法,那就不同了……」
  「唉!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在下年輕識淺,以後,還要金兄多多指教。」
  「你能交上我金某人這個朋友,那你就找對人了。」
  「哦!金兄肯交我這個朋友嗎?」
  「本來,我不太喜歡和人往,不過,你這個人很謙虛,我就交你這個朋友吧!」金天祥說:「明天,你幾時當值?」
  燕春風道:「大概是午時過後吧!」
  「好!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我帶你逛逛北京城。」
  「好極了,小弟人地生疏,交上你金兄這個朋友,真是小弟之幸了。」燕春風道:「我這裡先行謝謝了。」
  「不用客氣,你去休息吧!」金天祥年紀不大,但卻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完全把燕春風看作了晚生後進。
  小燕子也會賣乖,竟然一抱拳,才轉身行去。
  走了兩三步,停下來回過頭,道:「金兄,我要到那裡找你?」
  「到時候,我會去找你……」他話似是未說完,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小燕子心中明白,此地不是講話所在,轉身便離去。一路上留心各處形勢,牢牢的記在心裡。
  小燕子回到了下榻之處,王彤竟然早已在那裡等候,低聲道:「找時間到我的書房去。」緩步行了出去。
  燕春風目光轉動,毫無人蹤,心中卻感奇怪,忖道:王統領也是老江湖了,怎麼還這般大意,這些侍衛之中,不知有多少被人收買去了,若被他們瞧見,豈不是大有妨礙。
  儘管心中不滿,仍然是更換了衣服,緩步行向王彤的書房。
  趙保、陳宏守在書房門外,但卻沒有阻止燕春風。
  顯然,他們早已奉到了令諭。
  王彤早已在書房坐候,親手奉上了一盅香茗,道:「小燕子,這裡可以放心的說話,令尊告訴我已經有人找上你了,是什麼人?」
  「一個宮女,自稱憐花……」燕春風道:「她要我找個靠山,才能在宮中出人頭地……」
  王彤呆了一呆,道:「你是說憐花……」
  「是啊!她這麼對我說的。」
  「唉!這真是可怕極了!」王彤道:「憐花親口答應我暗中監視三公主的行動,但看起來,她好像是條兩頭蛇!」
  「憐花可是統領派在三公主身邊的人?」
  「不能算是我派的,她一直是三公主身側的宮女。」王彤說:「三公主身側原有兩個貼身的女婢,另一個叫惜春,竟然是魔教中人,混入皇宮,身份被揭穿之後,就未隨公主回來。憐花是個宮女,我已經答應她,兩年後,想辦法遣她出宮,嫁人生子,也允了她五千兩銀子的酬謝,難道,我又被這個小丫頭耍了不成?」
  「我看就是了。」小燕子說:「她日夕追隨三公主的身側,如何會為你收用?」
  「這麼說來,這皇宮之內,我已經沒有可信任的人,可用之兵了?」
  「那倒不是,你可以相信我的父親,他赤心忠膽,絕不會背叛統領,也可以相信我小燕子,我不會讓你失望,何況,我欠了統領一份情。」
  「現在,也只有靠你了,你這一招棋不能反敗為勝,這一局就輸定了。」王彤苦笑一下,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三公主怎麼心懷二志,當今皇上是她的父親啊,她竟然甘為魔教效命,和父皇作對。」
  燕春風吁一口氣,道:「再告訴統領一件事情,三公主住的聽禪院中廠潛有著絕世高手,一直在暗中窺視著我。」
  「那可能是三公主了,她是一道飛虹苟慧月的門下弟子,劍技精湛,這兩年住在西域魔宮中,又不知學會了什麼奇異的武功?放眼內宮中人,只怕很難有人能對付她的。」
  「統領,小燕子的想法,那暗中監視我的人,未必會是三公主?」
  「你是說,還會有別的高手?」王彤說:「那真是內憂外患,處境險惡了。」
  「三公主不會冒這個險,大白天隱藏在花樹叢中,所以,我想是另有其人。」
  「看來,這件事無法再隱匿下去了,我要立刻奏明皇上,請旨定奪。」王彤說:「一旦三公主中魔太深,動了殺機,皇上就隨時有性命之危,此事非同小可,無法再拖下去了。」
  「間不疏親,她是公主啊!皇上的女兒啊!統領提不出明確的證據,要如何開口啟奏呢?再說,皇上肯相信麼?」小燕子說:「此事還請統領三思!」
  王彤怔住了!
  第一,他想不到燕春風小小年紀,竟然思慮得如此周密。
  第二,三公主真正的居心何在?難道她要控制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樣吧!給我三天的時間,看看能不能說服三公主……」
  「只怕不太容易啊!三公主人性大變,豈是言語能夠勸服的?」
  「哪就找機會制服,廢了她一身武功……「小燕子說:「三公主成了一般的女兒之身,就不會再生妄念,動皇上的腦筋了。「」這個……「王彤大大的吃了一驚,道:「這是以下犯上……「
  「統領放心,她不會告訴皇上的,因為,她沒有辦法為自己辯白。」
  王彤搖搖頭,道:「你真能制服三公主麼?她是荷慧月的弟子啊!」
  「這個麼?統領相信我好了,我不會拿自己的這條命去開玩笑…
  …「燕春風道:「再說,真的廢了她的武功,對她有益無害,她不會再有野心,可以安安穩穩的做她的公主了。「
  看他說的輕鬆,毫無顧忌,王彤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沒有堅決的阻止小燕子,因為,他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只好長長歎息一聲,道:「小燕子,沒有把握,絕不可輕易嘗試。」
  「我知道,還有一件事告訴統領,金天祥約我明天去宮外逛逛,共進晚餐。」
  「要小心啊!金天祥已被人收用,我親眼看到他殺了譚信,他們是三四年的朋友了。」王彤說:「這小子心狠手辣,恐怕暗施算計。」
  「這就要統領幫忙了。」
  「好,你說吧!小燕子,能夠辦到的,我一定全力支持。」
  「別常常找我說話……」小燕子說:「他們都沒有懷疑到我,就不會對我下手。」
  王彤點點頭。
  「我不怕他們暗施算計,但我怕他們對我動疑之後,就不再理我,那時候,我就無法混入他們之中,套取隱密……」燕春風道:「只怕也無法接近三公主,那就只有一條路走,硬間聽禪院了!」
  「使不得!使不得!」王彤急急地道:「那時,內宮侍衛都將和你為敵,連我也無法阻止。」
  「所以,最好別要我露出破綻……」小燕子笑道:「統領最好也轉告我爹一聲,父子情深,我一樣想念著他,一旦碰面,卻難免流露出天性至情。」
  「我知道,我會告訴令尊。」王彤道:「不過,小燕子,你總不能讓音訊完全隔絕,彼此無法支援、配合。」
  「存重大的事情,我會找時間來見統領,這幾日,統領最好留宿在書房之中。」
  王彤點點頭,道:「這裡很清靜,我就留宿在此,隨時等候你的消息。」
  「這樣,也可以給他們個莫測高深的感覺……」站起身子,告辭而去。
  瞧著小燕子的背影,王彤呆住了!
  這個小傢伙實在有些膽大包天,抄家滅族的大禍在他說來,也是輕輕鬆鬆的事,任他放手去做,真不知會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但王彤就是想不出一個辦法,來化解去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解開這個死結。
  小燕子真的很輕鬆,他緩步亂逛,到處察看,暗中卻把各種形勢,默記於心。
  宮廷廣大,殿閣重重,到處是宮女、太監,小燕子表面上大而化之,事實上,卻是極為小心,卻也被他避開了幾道太監駐守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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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1:44 |只看該作者
第15回 宮中除奸  

  二更時分,小燕子換穿了一身玄色勁裝,溜入了聽禪院中。
  他輕功絕佳,借花樹掩遮,避開了三道防守。
  聽蟬院在廣闊的皇宮中,獨成一個院落,院外卻布守了重重侍衛。
  當然,這是王彤有意的安排,看上去,似是保護三公主,但骨子裡卻是監視聽蟬院中的行動。
  小燕子進了聽蟬院,不再掩蔽身形,大搖大擺的行出花叢,輕輕的咳了一聲。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幽靜的聽蟬院中,卻傳出了數丈遠近。
  果然,一條人影,突然在花叢中出現,直直的行了過來。
  他走的很慢,舉止從容,直行至燕春風身前四五尺處,才停了下來。
  小燕子凝目望去,只見來人一臉皺紋,滿頭亂髮,穿一件黑色大褂,手中提著一根枴杖,一眼之下,竟然無法辨出是男是女。
  「我找憐花姐姐,是她約我來的。」
  黑衣人點點頭,舉手示意,要小燕子跟著他走。
  小燕子藝高膽大,也不多問,隨在黑衣人的身後,行入了一間幽暗的房間中。
  「憐花姐姐呢?……」
  黑衣人沒有回答,轉身向外行去。
  「我在這裡。」屋角幽暗處,行出了憐花姑娘。
  屋中很黑,難見到兩尺外的景物,但小燕子目力過人,稍作調整,已適屋中的黑暗。
  憐花蓮步輕盈,一直撞入了小燕子的懷中,才停了下來,道:「你怎麼進來的?」
  吐氣如蘭,櫻桃小口就要貼上了小燕子的下顎。
  「姐姐要我來,我就來了。」
  答覆的乾脆,聽得叫人窩心,就是沒有說怎麼進來的。
  憐花笑一笑,道:「沒有人阻攔你麼?」
  「有呀!」燕春風道:「我告訴他們奉命巡查,走到圍牆邊,借花木掩遮,便越牆而入。」
  「噢!瞧不出你小小年紀,還會隨機應變啊!」憐花道:「有沒有人瞧到你翻越圍牆呢?」
  「我不知道……」小燕子道:「瞧到了打什麼緊,巡夜查哨是公事啊!」
  憐花苦笑一下,道:「你是聾子不怕雷,是真的迷糊啊!」
  「唉!蓮花姐姐是跟我開玩笑了,沒有事,我就走了。」
  說走就走,舉步向外行去。
  憐花竟然沒有阻止。
  小燕子行入花叢,飛躍圍牆而去。
  「他的武功不錯……」暗影中行出了三公主,道:「人也莫測高深!」
  「只要開封府消息傳到,就可以知曉他的來歷了。」憐花道:「看他那股傻呼呼的樣子,倒是不像裝作。」
  「王彤已對我動了懷疑,每夜初更之後,就加派了十幾名侍衛,布守四周,這小子不可能避得開那些耳目。」三公主道:「除非,他的輕功已到了踏雪無痕、飛行絕跡的境界?」
  「不像啊!……」憐花道:「看他翻越圍牆的身法,只能算第二流身手。」
  「那就是王彤下的解了,哼哼!明天要金天祥帶他去惜春那裡,我要好好的查他一查。」
  「是!小婢會傳話給金天祥。」
  小燕子一口氣奔回住處,倒頭便睡,心中卻暗自盤算道:「憐花分明身懷武功,統領怎會說她是一個普通的宮女。
  那為我帶路的黑衣人究竟是男是女,那隱在暗中,偷聽我和憐花說話的又是什麼人呢?是不是三公主?
  今晚上太大意了,幾乎露出了馬腳,憐花讓我離開,不加以阻止,想是心中對我起疑了?」
  想了一陣,立刻暗中運氣,平息雜念,沉沉的睡去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儘管小燕子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一拋開,立刻便入夢了。
  第二天,小燕子值班歸來,金天祥就來造訪,催促小燕了換上衣服,一起離開了宮廷。
  他們有侍衛腰牌,出入禁宮不受阻攔。
  燕春風心中忖道:金天祥似是一直在監視著我,才能這麼快的及時而至,今天這一關絕不好過,必有一些特殊的安排,要小心應付才行。
  金天祥只管帶頭趕路,小燕子裝迷糊也不多問,行入了一條清幽巷子裡,金天祥才笑道:「老弟,今天時間不多,我先帶你去品嚐一下京中最好的酒菜,如何?」
  燕春風目光轉動,發覺這條白石鋪成的巷子裡,兩側都是高大的磚房,紅漆大門,似是一處高貴的住宅區域,不禁奇道:「大菜館不開設在大街上,會在這麼樣的一條巷子裡?」
  「曲徑通幽啊!老弟,真正的佳餚美味,只供行家食用,等一下你就會喝到最好的酒,吃到從未吃過的美味……」金天祥神秘的笑笑道:「當然,也能看到絕世姿色的美女。」
  「我聽人說過,天下美女,盡集皇宮,那些宮娥采女們,果然都長得如仙女一般,難道還有比宮中的女人更漂亮的地方不成?」
  小燕子低聲道:「那是個什麼所在呢?」
  金天祥道:「你說的不錯,後宮粉黛,都是由民間美女選出來的,美則美,卻少了女人那份風情,這個地方的女子,不但貌美如花,而且風情萬種,那才是叫男人著迷的地方。」
  「噢!有這等地方,那真得去開開眼界了。」小燕子流露出嚮往的神色。
  外面看去,這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但進了大門,立刻有兩個頭梳雙辮的青衣女子迎了上來。
  她們不是很漂亮,但那股迎人的媚笑,卻十分動人,細碎蓮步,奔行如飛,擺動的柳腰,突顯出了炯娜多姿特色。
  顯然,她們是經過了一番嚴格的訓練。
  「這只是兩個迎客的丫頭,老弟,怎麼樣?」金天祥道:「是不是與眾不同啊!」
  「對!宮女們缺少了她們那份迎人笑臉和嬌媚神態……」燕春風道:「看樣子,這一餐恐怕要花不少的銀子吧!」
  「銀子的事不用你老弟費心,由大哥我請客。」金天祥道:「你老弟只管好好的吃喝、玩樂,盡情享受。」
  口氣大變,和昨天那種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口氣和氣勢,完全不同。
  談話之間,已近廳堂,兩個迎客的少女分列大門兩側,齊聲說道:「金爺和貴客請!」
  看來,金天祥似是這裡的常客。
  金天祥大步而入,燕春風緊隨身後。
  大廳中早已站了個千嬌百媚的俏佳人。
  是惜春,可惜燕春風沒有見過,這位出身魔教,混入內宮的小魔女,經過了一番仔細的裝扮,果然是風姿綽約、嬌媚撩人。
  只見她輕移蓮步,躬身一福,道:「金爺,多日不見了,風采更見清雅……。
  一指燕春風,金天祥低聲地說道:「燕老弟是今天的主客,姑娘要好好的招待。」
  悄佳人轉向燕春風,先送上一個嬌甜的媚笑,道:「金爺的貴賓怎敢怠慢,燕公子,來!小妹為公子帶路。」
  她膽大的竟然伸出了纖巧的玉手,一把抓住了小燕子的左腕,微笑著向前行去。
  燕春風感覺到那柔滑的玉手中,透出了陣陣的熱力,攻入肌膚,散向全身,立刻引起了一陣莫名的興奮,不禁吃了一驚,忖道:一見面就下手啊!趕忙一提真氣,護住要穴、經脈,平息下那股興奮的情緒,但卻適可而止,不讓對方感覺到他在運功抗拒。
  俏佳人拖著燕春風,一口氣奔入了大廳後一座雅室之中,才回首一笑,道:「燕公子,你……」
  突然一呆,住口不言。
  原來小燕子面色平和,神情明朗,一點也沒有受到感染、影響。
  「我很好……」燕春風輕輕掙脫了左腕,道:「這裡很雅致,正是喝酒談心的好地方啊!」
  「酒菜可口,佳人如畫……」金天祥步入雅室,道:「這是北京城最迷人的一處好地方。」
  惜春恢復了常態,笑一笑,道:「只怕留不住燕公子這樣的高人?」
  把貴客改稱高人,已然表達了心中的驚愕、疑慮。
  「好眼光……」金天祥道:「燕老弟是統領大人親自挑選的新任侍衛,不是高人豈能入選。」
  兩人對答之間,話裡有話,以作呼應,金天祥等於把燕春風的來歷作了個簡明的介紹。
  但這也使小燕子提高了警覺,金天祥狡詐多變,是個不易對付的敵人,對此人要多多留心才行。
  「金兄誇獎了,小弟日後借重金兄之處正多呢!」燕春風客氣地說。
  「對!咱們要好好的交一交……」金天祥大笑道:「春姑娘,擺一席上好的酒菜來,我要和燕老弟喝個痛快。」
  「兄弟全力奉陪!」燕春風雖然明知那是一個陷阱,卻也不甘示弱。
  惜春回頭吩咐女婢一聲,轉望著燕春風,道:「燕公子成家了吧?」
  「很慚愧,燕某人生性嗜武,這些年都把時間花在習練武功之上,一出師門,就被馬巡撫推薦入宮。」燕春風道:「這成家娶妻的事,只好拖延一些時間了。」
  「馬巡撫!哪個馬巡撫?」
  「河南巡撫馬文中。」
  「好官哪!聽說他治理河南,政簡刑清,開封府已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惜春道:「這些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酒菜上的很快,就這麼談幾句話的工夫,佳餚已川流不息的送了上來。
  似乎是早已有了準備。
  酒席間,惜春施展出嬌媚的攻勢,不停的勸燕春風喝酒,小燕子豪氣干雲,來者不拒,酒到杯乾。
  金天祥酒量亦豪,不停的和燕春風拼酒乾杯。
  就這樣,菜還沒有完全上完,燕春風已醉的人事不省,一跟頭栽倒在地上。
  金天祥連推數次,燕春風恍如不覺。
  惜春冷冷一笑,道:「酒裡已放了三日醉,沒有三天三夜的工夫,絕不會醒過來的。」
  金天祥道:「今夜三更之前,一定要帶他回去,否則,必會引起王彤的追查,那就不好應付了。」
  「只管放心,三日醉雖然霸道,但解藥神效無比,藥到酒醒,等三公主芳駕到來,是殺是放就由她決定了。」
  「三公主也要來啊?」
  「不錯,憐花傳來訊息說,這小子似忠厚又似奸詐,連三公主也瞧不出一點眉目,所以要親自檢查審問。」惜春道:「你能帶他來此,也算大功一件呢!」
  金天祥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昨天我還不屑和他多談,今早卻得到令諭,要我帶他到此,而且,三公主也要親自趕來,當真是一樁大大的意外事件,這小子十分年輕,難道真有什麼過人的本領不成?」
  「金天祥,我如不下三日醉,你和他硬行拼酒,是不是能拚得過他?」
  「這個……很難說了!」金天祥看了惜春一眼,道:「也許在下不是敵手?」
  「你根本就喝不過他……」惜春站起身於,道:「走!把他架人刑室,先上刑具,三公主隨時就會趕來。」
  金天祥正想叫人,惜春已伏身抱起了燕春風,當先行去。
  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惜春,抱起燕春風那麼修偉的軀體,竟似毫不吃力,步履如飛。
  燕春風清醒過來,發覺全身衣服都被脫去,只留了一條短褲,雙手雙足都被粗逾拇指大的鐵圈,扣在特製的鐵架上。
  一大間青石砌成的屋,四周不見天日,室中燃著兩支豎起的火把,照得滿室通明。
  一個水綠衣裙的少女,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兩側站著惜春和憐花。
  綠衣少女臉上戴了一副青銅面具,似是不願讓小燕子瞧到本來面目。
  「憐花姐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燕老弟,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實話實說,可以少吃一點苦頭。」
  轉頭看去,只見金天祥站在左側,手中提著一條皮鞭子。
  「金兄,你怎麼變成行刑手了?」燕春風笑道:「你是三等侍衛的身份啊!」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什麼辰光了,他還能笑得出來?
  「燕春風……」端坐在太師椅上的綠衣少女開了口,道:「老實回答我的問話,免得皮肉受苦,我知道你練了一身好功夫,也許不在乎鞭子的抽打,但分筋錯骨卻可以使一條鐵錚錚的漢子,變得軟弱求饒……」
  「你是三公主了!」燕春風笑道:「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弄得我如此狼狽不堪啊?」
  「住口!」惜春冷冷說道:「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金天祥,先抽他二十鞭子。」
  坐著的綠衣少女沒有阻止,金天祥揚起了手中的皮鞭。
  「小燕子—…。」憐花開了口,道:「你熬不過的,弄得死去活來,再招出來,豈不是……」
  「憐花姐姐……」小燕子神情輕鬆,一口一個憐花姐姐叫得又響又甜。
  正是軟硬兼施,各展所長。
  「唉!好吧,你要我說什麼呢?」小燕子純純的語氣,惹人憐惜。
  「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綠衣少女道:「我不想傷害你,不要逼我。」
  青銅面具之後,透出了兩道目光,掃掠過小燕子修偉健壯的身軀。
  「好,知道的我都說,不過,我也有條件……」
  「條件?……」綠衣少女有些訝然:「現在,你還有條件?」
  「是啊!條件很簡單,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小燕子的語氣十分平靜,似是一點也沒有驚怕的感覺。
  「好,你說出來給我聽聽!」綠衣少女大感好奇。
  「取下你的青銅面具。」燕春風道:「我只要看你一眼。」
  「放肆!」金天祥右手揮動,夾著嘯風的皮鞭,狠狠的抽在小燕子的身上。
  健壯的軀體上,立刻泛起了一道紅色的鞭痕。
  「金兄,咱們剛剛交了朋友,你怎麼如此心狠手辣,打得這麼用力……」小燕子歎口氣,道:「真是酒肉朋友,不足交往,我要和你劃地絕交。」
  金天祥道:「好,那我就再抽你幾鞭子!」
  右手疾揮,連抽三鞭子。
  「憐花姐姐,打得我好疼啊!……」小燕子究竟是個孩子,稚氣尚未全脫,挨了幾鞭子,姐姐就叫得更親熱了。
  憐花被叫得心神大亂,還真有點心疼起來,但公主在側,惜春又虎視眈眈,竟然不敢開口為小燕子求情。
  幸好綠衣少女一揮手,阻止了金天祥再打下去,道:「小燕子,你看我一眼真的就肯回答我問的問題?」
  「是啊!」燕春風笑道:「我說過的話,當然算數。」
  「好吧!」綠衣少女緩緩的拿開了青銅面具。
  「果然是一位絕代麗人……」小燕子道:「勿怪你不願別人看到你。」
  「你已經看過了……」綠衣少女道:「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行!再告訴我一件事,你是不是三公主?」
  綠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是公主又怎樣?不是又如何?你很重視我的身份麼?」
  「當然了,三公主金枝玉葉,我要盡我之能保護她……」燕春風道:「你如不是三公主,那就用不著我費心了。」
  綠衣少女笑道:「現在這個局面,你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護了,還要保護我麼?」
  「好極了,這麼說,你就是三公主了?」
  「是,小燕子,現在該我問你了。」
  燕春風突然大喝一聲,聲如龍吟,震得人耳膜作響,聲音平息,小燕子已完全恢復了自由,鎖住他雙手雙腳的鐵環,竟然裂成了兩半。
  「憐花姐姐,把衣服拿給我吧,這樣赤身露體,如何能拜見三公主呢?」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全場的人全都怔住了,望著畏縮在一側的小燕子,呆呆出神。
  惜春道:「我拿衣服給你……」果然拿起衣服,行了過去。
  距離還有三尺,惜春已將衣服拋了過去,人也緊隨著欺身而上,攻出一掌,點出了一指。
  在衣服掩遮之下,這一掌一指,看上去特別的詭異。
  小燕子急急叫道:「讓我把衣服穿上再打嘛!」右手揮出了一掌,正迎上了惜春的掌勢,雙掌接實。
  一股強大的力道,由小燕子掌上湧出,惜春被震得連連退了三步,連點出的一指也無法擊中小燕子。
  惜春本欲再衝上去,施展第二波的攻勢,但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提聚真氣,不禁大吃一驚,忖道:這是什麼功夫,怎會如此神奇?
  綠衣少女坐著未動,金天祥早已被震住了,惜春暫失戰力。
  小燕子很快的就穿好了衣服。
  綠衣少女緩緩站起,抽出憐花背上的寶劍,道:「小燕子,你果然是一位非常人物!」
  「公主別忙,在下繫好腰帶就去拜見。」
  他說的一臉認真,叫人難分真假?
  「我該在他酒醉未醒時,先殺了他……」惜春恨聲地說。
  「惜春,你認為三日醉真的迷倒我了麼?……」小燕子道:「我不過想見見三公主罷了。」
  「胡說!三日醉雖不是藥物,但卻霸道無比,沒有人喝下它而不醉倒的。」
  「是啊!如果沒有喝下去呢?」
  「不可能啊!」惜春道:「我看著你喝下去的。」
  小燕子道:「好吧,我們用不著抬槓,你告訴金天祥說三公主要來這裡……」
  惜春怔一怔,道:「你真的沒有醉倒?」
  小燕子微微一笑,不再理會惜春,卻行向綠衣少女,道:「燕春風拜見公主。」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揖,跪拜下去。
  』三公主也愣住了,這個小燕子作事,處處出人意料之外,手中提著寶劍,竟然無法刺出。
  燕春風拜罷起身,笑道:「公主,惜春是西方魔教的弟子,要不要把她除去?」
  「公主,這個人不能留下,咱們合力殺了他。」惜春說。
  綠衣少女應聲出手,一劍刺向燕春風。
  小燕子突然一個轉身,避開了綠衣少女的劍勢,人卻欺到惜春的身側,劈出了一掌。
  惜春嬌叱一聲,右手點出,指向燕春風的脈穴。
  不料,小燕子右手一轉,突然化為擒拿,一把扣住了惜春的右腕脈穴。
  這真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小燕子武功之高,變化之奇,就像是惜春把右腕送入了小燕子的手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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