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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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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燕子傳奇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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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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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2:09 |只看該作者
  「惜春,你雖然出身魔教,但我還是不想用殘酷的手法懲治你,不過,你要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恢復她自由之身。」
  「我不能……」惜春道:「我也沒有這個法力。」
  小燕子原本只是個推想,三公主可能受到了什麼禁制,想不到出言一唬,竟然是歪打正著,一下子就找出了病源。
  「好!……」燕春風道:「那你說,誰能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
  但聞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關著的木門也被撞了開來,王彤帶著燕飛、陳宏、趙保,魚貫而入。
  金天祥一看出路被阻,無法逃得出去了,立刻移動身軀,躲到三公主的身後去。
  「好啊!惜春,你竟然早潛入京城中了……」王彤道:「為什麼不入宮中侍候公主呢?」
  「公主被他們下了禁制,不得不聽他們擺佈,這個小妖女才是主持大局的人物。」燕春風說完話,出手連點了惜春三處要穴,交給了陳宏。
  燕飛眼看愛兒一出馬,就直搗敵人的巢穴,找出了惜春,而且也未和三公主造成火拚的局面,心裡那份高興,簡直是無法形容,只是情況還未完全明朗,也不敢父子相識。
  「小燕子,真是奇跡啊!我們困擾了幾個月,束手無策,摸不著頭腦的問題,你兩三天就把它解決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王彤無限的感慨。
  「統領,真正麻煩的事,是要如何替三公主解去禁制?我相信惜春一定知道內情……」
  燕春風道:「只是小妖女不肯招出來。」
  「先送公主回宮去,再處置惜春這個丫頭。」王彤道:「我不信魔教中人個個都是鐵打的人,就算是吧,我也要以牙還牙,要她化成繞指柔。」
  「金天祥這個人陰狠毒辣,口是心非,絕對不能留下來,我的事已經辦完,告辭了。」
  轉身向外行去。
  燕飛心頭大急,差一點把兒子喊出口來。
  幸好有個人比他更急,大聲叫道:「小燕子,你不能走!」
  是三公主,叫聲的慌急,顯然是已無法控制心中的焦慮。
  「為什麼?」小燕子道:「這裡的事都辦妥了,我要回家去,看看我媽……〞」看你媽媽的事,只怕要再等等了。「三公主道:「你認為你已經辦妥所有的事了麼?告訴你,這裡的人都是魔教弟子,由丫頭到看門的老蒼頭,全都是高手。」
  小燕子奇道:「統領進來時,是否遇過抵抗?」
  「沒有,而且還有人指點我們的來路。」王彤道:「否則,也不會一下子便找到這裡來了。」
  「我知道,是和尚哥哥……」燕春風提高了聲音,道:「出來吧,騙不過我的!」
  「好小子,你真是越來越鬼了……」黑羅漢七巧借和王重山,還有一個佩著長劍的青年道人,魚貫行了進來。
  「白羽道長……」燕春風笑道:「黑和尚終於把你找來了。」
  「對!我叫白羽,你是小燕子了?」
  「小燕子,小和尚的話已經兌現了,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能黃牛,欺騙出家人可要打入十八層地獄的。」
  「我就是想騙你一次玩玩,只怕也不成功……」燕春風道:「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上面的人呢?」
  「都被小和尚給放倒了……」白羽道:「無一漏網。」
  「小和尚可沒有這麼大的本領,是白臉小道士給我的……」
  目睹白羽連連示意,黑羅漢住口不言了。
  三公主道:「小燕子,這都是你的朋友?」
  「是啊,很好玩吧!和尚、道士全都有了。」
  三公主道:「能一舉間制住了這裡所有的魔教弟子,足見高明啊!他們是……」
  「野和尚和野道士……」七巧僧道:「我們都是被逐出師門的人,不用說出身份來歷了。對付他們的手段,也不怎麼光明,不說也罷了!」
  「怎麼?……」王彤奇道:「白羽也被逐出了武當派?」
  「沒法子啊!小道士交友不慎,小和尚鬧得大寺不收、小廟不留,小道士也被他拖得有觀歸不得了。」
  「好極了……」燕春風笑道:「江叔叔告訴我,你們都不是出家人的材料,早晚都要被攆出廟門,果然是言中了。」
  王彤心中明白,這是江千里的安排,個中必有深意,但三小媳笑自如,全沒把三公主放在心上,成何體統,重重咳了一聲,道:「小燕子,先聽三公主把話說完。」
  小燕子一整臉色,對三公主一抱拳,道:「三公主,小和尚、小道士全都到齊了,三公主請吩咐吧?」
  三公主歎息一聲,道:「聽蟬院中還有兩位魔教長老潛伏,控制著我和憐花的舉動,所以我不能不聽他們的指令,因為,他們威脅我,只要我稍有反抗,立刻取我父王之命。」
  「可惡!」王彤道:「但三公主是一道飛虹苟慧月女俠弟子,難道沒有……」
  「我身受禁制,他們隨時可以讓我失去抗拒的能力,我雖武功未失,卻只能為他們效命出力,卻不能和他們對手為敵。」
  王彤道:「那是一種什麼禁制,會有此等神奇作用?」
  「好像是蟲毒……」三公主道:「但我不能肯定……」
  「三公主……」小燕子道:「禁制如何才會發作呢?」
  「只要他吹出一聲尖厲的竹哨聲,我就立刻腹疼如絞,手腳無力……」三公主黯然說道:「我如能有頓飯工夫的時間,早就和他們放手一戰了!我幾度想自絕死去,但卻為憐花勸阻,我又擔心他們在我死去之後,找一個魔女代替我,那就更為可怕了。」
  「這魔教手法果然可怕……」王彤道:「小燕子,有沒有解禁之法?」
  「我不知道!」燕春風道:「找不出禁制的原因,我也無法下手。」
  王彤目光轉注到金天祥的身上,道:「你要放手一戰呢?還是束手就縛?」
  「三公主,我是受命變節降敵……」金天祥道:「公主答應過保障我的身家性命的。」
  「王統領,放他去吧!我確實答應過他們……」三公主道:「我雖是身不由己,但他們並不知道。」
  「金天祥,三公主既已承諾,王某也不便深究了,現在,你有兩條路走……」
  「那兩條路?」
  「一是廢了你的武功,逐出宮廷;二是留任原職,戴罪立功。
  唉!我看到了你殺譚信滅口,這處罰該是最輕的了。」
  金天祥道:「屬下願戴罪立功,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現在最大的難題,是如何才能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了……」王彤目光轉注到惜春的身上,道:「你說出解去三公主身上禁制之聲,我就立刻放了你!」
  這時,惜春已被小燕子點了穴道,扣在一張鐵架子上。
  片刻間,主、客易勢,變化之快,目不暇接。
  「就我所知,三公主的解藥並未帶入中原……」惜春道:「蟲毒發作時雖然痛苦,但不會致命,公主只要肯聽話,立刻就可以止痛恢復。」
  「你是說,解藥放在西域魔宮中了?」王彤道:「惜春,那就對你不怎麼好了……」
  七巧僧突然接道:「小和尚和小道士到外面警戒,順便把幾個魔崽子處置一下。」一拉白羽,飛躍而出。
  「三公主和憐花姑娘請迴避一下,我要動刑逼供了。」王彤神情如鐵的說。
  三公主歎息一聲,道:「魔教裡有一種血遁身法,能借本身一口鮮血,脫身而去……」
  「我知道!」小燕子說:「那是一種軟骨神功,借一口鮮血,命名骨骼收縮,脫出繩索鐐銬。」
  惜春冷冷地道:「小燕子,你究竟是誰?還知道些什麼?」
  「你們魔教中很多花樣,大都無法瞞得過我,所以,你最好老實一點……」小燕子道:「我也知道你們魔教可以忍受行刑之苦,可惜,有我小燕子在此,你這些邪術就用不上了。」
  惜春臉色一變,但卻閉口不言。
  王彤一擺頭,陳宏、趙保立刻分左右行了過去,陳宏右手托起了惜春下顎,手指加力,捏開了惜春的牙關,一團絹布,塞入了惜春口中。
  這些人都是行刑老手,首先防止的是犯人咬舌自盡。
  王彤沉聲道:「惜春,你沒有求死的機會了,願意招認時,就點點頭……」轉向憐花道:「憐花姑娘,請三公主迴避。」
  憐花應了一聲,扶著三公主轉入大廳一角。
  「金天祥,由你行刑!」王彤道:「十指連心,先由手上動起吧!」
  那時代,君權第一,為皇帝的平安,可以錯殺一百卻不會放過一個嫌犯,內宮侍衛是真正保護皇上安全的人,經手的案件也大都和謀反、叛逆有關,嚴追根底,清除叛黨,為內宮侍衛的責任之一,所以,他們發展出了不少奇苛的嚴刑,王彤掌理了內宮統領之後,雖然力求改進,但百年傳統餘毒仍烈。
  魔教弟子難纏,三公主身上禁制又必須解除,所以,王彤也就只好放任他們施展嚴厲的行刑手段了。
  金天祥行近惜春,低聲說道:「惜春姑娘,對不住了,我是上命難違,指刑先剔指甲,那種痛苦,超過了人忍受的極限,姑娘如肯合作,這種痛苦就可免去了,何況,如此美麗的纖纖玉指,受到傷害也是可惜的!」
  惜春無法回答,只用兩隻眼睛看著金天祥,臉上是一種自憐自惜的神情,真是哀痛欲絕,目光中更是一片淒朦的溫柔,動人至極。
  金天祥看得癡了,握著惜春嬌嫩的玉指,哪裡還忍心下手。
  其實,何只是金天祥,陳宏、趙保也都是看得個個神色黯然,目蘊淚光。
  就是王彤,也覺心頭慘然,忘記了喝令金天祥動手行刑。
  幸好,小燕子點了惜春的啞穴,如若這種動人的淒絕神情,再配上嬌甜的聲音,這些人只怕早已渾然忘我,解其縛束,放她離去了。
  小燕子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魔教異術,果具威力,這些人縱然武功高過魔教弟子,但也無法和他們對抗於江湖之上。
  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喝道:「金天祥,蒙住她的眼睛!」
  聲音不大,但卻如當頭棒喝,金天祥心頭一震,人也清醒過來,撕下惜春身上一片衣襟,蒙上了惜春的眼睛。
  「利害啊,利害!」王彤歎口氣,道:「小燕子,本座不想施刑求供,你可有辦法讓惜春說出實話?」
  「我試試看吧!」小燕子右手疾出,點了惜春身上三處要穴。
  但見惜春身軀顫抖,粉頰上開始滾落汗珠。
  沒有人知道小燕子用的是什麼手法,但卻都看得出惜春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雙眼被蒙住,口中又塞了絹帕,真是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只見臉上的汗珠兒越來越多,滾滾而下。
  忽然,惜春不住地點頭,顯然已忍不了這種痛苦。
  王彤道:「解下她眼罩,除去口中的絹帕。」
  金天祥應聲出手,惜春一開口就叫道:「快些止住我的行血回聚,我受不了……」
  小燕子伸手解開惜春三處穴道,低聲道:「惜春,你真的很痛苦麼?」
  惜春長長吁了一口氣,目光中又恨又怕的凝注著小燕子,道:「你覺得好玩哪,再有一刻工夫,我就神滅、骨銷,不成人形了。」
  「真抱歉,惜春,我不知道這手法如此惡毒!」小燕子臉上泛出無限歉意。
  「惜春,你還保持如花容貌,如果是我的人出手,只怕早已整得你指斷肢殘,血肉橫飛了。」王彤神情冷冷地道:「現在,你應該知道,我們絕無憐香惜玉之心,該說的,可以說出來了。」
  「三公主中的蟲毒,那不是魔教中用的手法……」惜春說:「蟲毒來自苗疆,我也無法知道她中的是什麼蟲,除了找到下蟲的人,否則沒人能解得。」
  王彤道:「魔教中人幾時和苗疆萬蟲門的人勾搭上了?」
  「我們幫助萬蟲門渡過一次劫難,雙方就建立了合作的關係。」
  惜春道:「三公主的定力很強,抗拒了魔教的迷魂大法,但她無法抗拒蠱術,所以她仍然被魔教控制。」
  「惜春,魔教如此對待三公主,一旦揭露……」王彤道:「難道不擔心皇上撕毀和約,再調派大軍西征麼?」
  「這是我們唯一的顧慮!」惜春道:「不過,這兩三年的變化很大,各地藩王已背棄了朱元璋的遺訓,暗中招兵買馬,擁兵自重,對皇上的聖旨已然陽奉陰違,數十萬西征的大軍,早已分散各處,你王統領心中明白,再想召集兩年前那樣一批能征善戰的大軍,已不容易。何況,親王割據,內危重重,皇上也明白,安內實已重過征伐外侮,何況,蒙古可汗如約進貢,皇上不會為一個三公主再興大戰的,一旦京畿王室形成庫虛兵空,他這個皇帝的位置,隨時都可能被別人取而代之。」
  王彤默然不語。
  因為惜春所說的是實話,皇帝手下掌握了二十萬左右的親兵,是鎮壓各地落王的本錢,如果調出去遠征西域,那就成了空殼子,隨時可能被幾個野心勃勃、擁有實力的藩王取代了。
  這是皇帝心中的最大憂苦,連朝中大臣知道的都不太多,不知魔教怎會如此清楚?
  但聞惜春歎息一聲,道:「我知道的都已說出來,若你們還不願放過我,我只求一件事,你們殺了我,我絕不施術反抗!」
  王彤聽得心中一動,忖道:要殺她時,她還能施術反抗,這當真是妖術了,實在不可思議!
  金天祥低聲道:「統領,如何處置這個妖女?」
  王彤道:「廢了她的武功,放她去吧!」
  陳宏、趙保探手入懷,抽出了兩支匕首,行近惜春。
  原來內宮侍衛廢人武功的手法,是挑斷人的四肢主脈,使雙手、雙腳都無法施展,整個人變成了殘廢。
  「慢著……」小燕子攔住了陳宏、趙保。
  王彤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燕飛瞧出了王彤心中的不快,再也忍不住沉聲說道:「小燕子,你要幹什麼?這該是最寬大的處置了。」
  「我還有事要請教惜春姑娘。」小燕子神情輕鬆地道:「告訴我,惜春姑娘,兩個潛伏在宮中的魔教長老,是否有個是萬蟲門中人?」
  惜春久居內宮,對內宮侍衛廢人武功的手法,自然是很清楚,但她對此似是並無驚懼,歎息一聲,道:「我只知道有兩位長老潛入內宮,監視三公主,但他們是誰我並不清楚?魔教中規戒森嚴,長老的身份很高,我只是個三代弟子,所知有限。」
  小燕子點點頭,口齒啟動一陣,向後退去。
  他施展傳音之術,別人只能瞧到他口齒啟動,卻聽不到他說什麼?
  但聞惜春急急說道:「小燕子,你過來!」
  燕春風人已向後退去,聞言又向前行了幾步,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惜春以目示意,小燕子附耳上去。
  似乎是小燕子很滿意惜春的回答,點點頭,又向後退出五步。
  燕飛道:「小妖女說些什麼?快告訴統領。」
  小燕子面現難色。
  王彤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只是內宮中還有魔教中人,倒是不便放你離去。」
  「我知道!」小燕子說:「我會護送三公主回內宮去,只不過請統領允准,我要和三公主先行一步。」
  王彤微微一怔,道:「現在就走麼?」
  「是!」
  「不行,官身不自由……」燕飛道:「你現在是侍衛身份,一切都要聽命行事。」
  王彤揮揮手,阻止了燕飛,笑道:「所請照准,不過,三公主那邊要你自己請命了。」
  「我相信三公主不會拒絕!」小燕子滿臉自信地說:「還要統領准許,我要帶小道士、小和尚、王重山一起入宮。」
  「小燕子,你在胡鬧啊!」燕飛道:「王重山是宮衛出身,可以入宮,但小和尚和小道士都是出家人,如何能入禁宮?」
  「我相信小燕子已經胸有成竹,陳宏、趙保,把你們的腰牌交給小燕子。」王彤說:「不過,要他們委屈一下,換件衣服,和尚、道士進了內宮,只怕要嚇壞了宮女、太監。」
  「多謝統領,三公主那裡我會說明。」小燕子接過腰牌,看燕飛一臉冷肅,不禁一伸舌頭,轉向三公主行去。
  燕飛一張臉繃得難看,但心中那份高興簡直是無法形容,眼看統領大人對小燕子言聽計從,無所不准,比起他這個做爹的可要神氣多了。
  也不知小燕子用的是什麼方法,三公主和憐花竟然跟著他一起離去。
  王彤雙目盯住在惜春臉上,沉聲說道:「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統領大人看著辦吧,廢了我,關起我都行,只要大人能交代過去,小女子甘願受罰。」
  王彤沉吟了一陣,親自解去惜春身上的刑具,道:「你走吧!
  此後是友是敵,你自己決定吧!」
  這個舉動,大大的出了場中人意料之外。
  惜春活動一下手腳,突然出手,點了金天祥的穴道,道:「多謝統領大人,惜春投桃報李,凡是被魔教吸收的人都無法恢復常性,就算他們真的已存心改過向善,但也無法控制自己,在魔音呼叫之下,身不由己,我和小燕子不敢正常交談,就是怕秘密外洩。」
  王彤愣住了,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凡是已被魔教吸收的人,都要立刻處死了?」
  「那倒不用!」惜春說:「他們只是被一種魔教的異術控制,聽不到魔音召喚就不會發作,但為了安全些,最好暫時把他們囚禁起來。:王彤道:「終身入獄,倒不如殺了他們好些。」
  「用不著終身監禁,他們只是神志受到控制,有個一年半載,不聞魔音召喚,神志完全恢復就可以脫離控制了。」
  「魔教異術,如此的可怖……」王彤歎息一聲,道:「真叫人防不勝防了!」
  「大人!」惜春道:「我不能幫你,但我會盡快離開京城,以後,許還有見面的機會。」轉身向外行去。
  「惜春!」燕飛突然說道:「能不能告訴我們,內宮侍衛中有多少人被魔教吸收過去?」
  「三公主的排拒力量很大,並未放手施為,所以吸收的人不是很多,一共有七個人吧!但我見過的只有三個,金天祥、譚信,還有一個叫秦勝的,如若小燕子能夠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我相信三公主會告訴你,大人!我還是魔教弟子,不能說得太多。」惜春躬身一禮,轉身而去。
  當她將走近門口時,突然又轉了回來,道:「小燕子是你唯一的希望,也許他和三公主聯手,能消除中原武林的一次大浩劫。」
  餘音未絕,人蹤已杏。
  王彤吁一口氣,道:「都是最好的人,秦勝出身華山派,劍術造詣很高……」
  燕飛道:「大人,先動手制住他?」
  「不錯,告訴韓濤,精選二十名侍衛,暗中監控,要把餘下的四個人盡快的找出來,走!咱們也回去吧。」
  陳宏道:「金天祥呢?」
  「寄押在刑部大牢!」王彤下令後,立刻趕回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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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5:50 |只看該作者
第16回 施救公主

  黑羅漢和白羽道長都換了侍衛的衣著,和王重山、小燕子四個人護衛著三公主,進入了聽蟬院內。
  一路上,小燕子已和三公主商量好對付二個魔教長老的計劃,約定好了動手的暗號,三公主暗號一出,就來個先發制人。
  聽蟬院並不太大,但三公主進了聽蟬院後,竟然已不見兩個魔教長老。
  八個照顧三公主生活的宮女,集中於花軒之內,雖然都還活著,但一個個面目呆板,神情木然,一看即知受一種異術的傷害。
  控制。
  她們分坐在花軒的木椅上,有如泥塑的形像一般。
  「好像,已有訊息傳入了聽蟬院……」王重山說:「兩個魔教長老已然離去……」
  「他們還留在這裡,沒有離開……」黑羅漢道:「三公主請想一下,他們可能藏在什麼地方?」
  三公主目光轉動,四下探視一陣,低聲道:「小燕子,聽到一種尖嘯的哨音,就盡快點我穴道,千萬記牢!」
  燕春風點點頭,道:「公主,這些宮女會不會武功?」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四下探視,以找出兩個魔教長老的藏身之處?
  只有小燕子兩道眼神,不停地在八個宮女身上打轉。
  她們都是干中選一的美女,個個都具有相當的姿色,大概是同一批選入宮中的美女,年紀想仿,都是二十左右的年齡。
  二十歲對一個宮女而言,已算是很資深了,在宮中至少有三年以上的時間。
  「學過一些粗淺的武功……」三公主說:「那只是為了強身之用,練些氣力,也方便她們的工作。」
  「她們的身手比憐花姐姐如何?」小燕子突然轉過話題,雙目炯炯的投注在憐花身上。
  「憐花到西域之後才習練武功,大都是我親自傳授的,當然,也跟惜春練過一些魔教身法。」三公主代替憐花作了回答。
  「原來如此!」小燕子道:「憐花姐姐,不要見怪,他們告訴我你完全不會武功,但就小弟看,你一身武功不在一般的侍衛之下。」
  「公主傳了我正宗心法,我日夜苦練,才保住了靈智不昧,沒有淪入魔道。」憐花道:「當然,三公主全力維護、抗爭,才是我未進入魔教的最大原因。」
  「憐花姐姐,你仔細的看看這些宮女,她們是不是本人……」
  小燕子道:「要仔細啊!莫要被她們的易容術給騙了。」
  憐花微微一怔,開始檢查八個宮女。
  她看得很仔細,全身都搜查得很清楚。
  「確是她們本人……」憐花說:「也都還好好的活著,奇怪的是,她們身上似是散發出一股怪異氣息……」
  小燕子急急說道:「是不是一股淡淡腥味?」
  「不錯!」憐花道:「她們的內腹之中,好像還有一股氣在流動。」
  「快,點她們的暈穴……」小燕子道:「讓她們熟睡過去。」
  「為什麼?」憐花有些不解。
  就是這一刻的耽誤,一縷柔細的笛聲,傳入了耳際。
  八名呆坐的宮女,突然睜開了雙目,手腳揮動,霍然站起。
  變化連續發生,小燕子也不禁微微一怔,不知該先對付這八個宮女,或是先撲殺吹笛的人?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小燕子飛身而起,撲向一片花樹叢去,準備先抓住吹笛的人再說。
  那裡是笛聲傳來的所在。
  就在小燕子飛身而起的同時,一陣尖厲的哨聲,突然響起,傳入了耳際。
  三公主的臉色一變,立刻盤膝坐下。
  小道士一個懸空觔斗,翻入花軒,長劍出鞘守在三公主的身側。
  憐花聽吩咐出手點穴,但只點中兩個,其餘的六個宮女已開始行動,粉拳連綿,擊向憐花。
  這些宮女本只是練過一些強身的本領,但此刻一出手,卻是攻勢猛烈,尤其是擊出的拳勢、力量十分驚人。
  往日裡,憐花要對付這六個宮女,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此刻,卻被六個宮女逼得全力招架。
  她們的臉上沁出汗水,似是生命中的潛力,正被一種力量激發出來。
  王重山、黑羅漢緊隨著躍入花軒,打量了軒中情勢一眼,黑羅漢低聲說道:「小王,幫助憐花,先把幾個宮女放倒,我去接應小燕子。」
  就在黑羅漢飛身離去時,三公主也同時站了起來,緩緩抽出長劍。
  「小心公主……」憐花早已料知三公主必有反應,一直在暗中留心著,見她寶劍出鞘,立時呼叫出聲。
  小道士白羽是武當派後起之秀中第一高手,身子一轉,面對三公主,但三公主的寶劍已刺了過來,小道士長劍早已在手,揚手架住劍勢,道:「公主,我……」
  三公主劍如閃電,小道士一句話還未說完,三公主已攻出了七劍,把白羽迫退了兩步。
  這就激起了小道士的好勝之心,忖道:一道飛虹苟慧月被譽稱中原武林中第一女劍客,你是她門下弟子,但你這公主身份使你高高在上,想和你過手幾招,實非易事,難得今日有此機會,倒要領教一下了。
  心中念轉,手中長劍加緊反擊。
  剎時間,寒芒飛旋,只見兩道白光飛轉交擊,凜烈的劍氣使得憐花衣袂飄動,肌膚生寒,忍不住大聲叫道:「公主,你不能傷了道長啊,小道長,公主是心神受制,身不由己,你要手下留情。」
  激烈的搏戰,招招都可能制人於死,劍劍都可能擊中要害,就算有人想手下留情,也是有所不能。
  小道士目前的處境,就是如此,他已盡展所學,但三公主劍法的凌厲,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禁氣勢一挫,暗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一道飛虹的威名果然不小。
  但覺左臂一涼,鮮血透衣而出。
  原來,小道長左臂中了一劍。
  這一劍是白羽出身以來,第一次受到的傷害,但也激起了他的拚命之心,長嘯一聲,絕招疾出,一連三劍,倒是把三公主的劍封住了。
  但三劍之後,立刻又為三公主的劍勢罩住。
  技差一著,束手縛腳,三公主劍技精絕,小道士雖已得武當劍法真傳,但卻無法阻止三公主凌厲的劍勢。
  鮮血染紅了白羽道袍,看上去怪可怕的。
  事實上,小道士的體力亦正在快速的消退中,失血過多,已使小道士的體力不繼。
  幸好,王重山已制服了六個宮女,回頭看小道士身陷危境,隨時有可能被三公主一劍刺死,心中大急,怒喝一聲,揮劍而上。
  兩人苦戰三公主,也只是暫時把局勢穩了一下。
  因為三公主的精絕劍招,莫測的變化,立刻把兩人圈入了劍光之中。
  兩人合手,仍非敵手。
  憐花望著激烈的拚殺,儘管心急如焚,但卻無法幫忙,三支劍劃出的森寒劍氣,波及到五六尺外,根本無法接近。
  眼看到小道士、王重山已險象環生,看樣子,在十招內兩人都有可能血濺劍下。
  但憐花的喊叫聲,卻招來了黑羅漢。
  目睹形勢,黑羅漢不禁一呆,來不及再問憐花,立刻加入戰圈。
  小和尚用的兵刃不是戒刀,也不是禪杖,而是七個銜接的金環,名字叫作七巧環。
  金環用活口銜接,可以在搏鬥中,鬆開活口,飛出傷人,可以拆開施展,也可合在一處當軟鞭對敵。
  那是一種極具變化之妙的兵刃。
  小和尚金環舞動,接下了三公主的劍勢,一面高聲說道:「小道士,快些下去,包紮一下傷勢。」
  小道士倒是不再逞強,低聲說道:「公主劍招變化莫測,你要小心點。」疾快退了下去。
  黑羅漢金環掄開,帶起強勁的風,完全是一副強攻硬打的架勢。
  事實上,小和尚也暗存了一試公主劍招的用心。
  一道飛虹苟慧月在武林中的聲譽,一度凌駕於少林、武當之上,這就使小和尚心中有些不服。
  這種潛隱的意識,如若沒有機會,那就一生不會表示出來,因為,黑羅漢不可能去找苟慧月,要求印證武功,何況,小和尚這個身份也不夠向苟慧月挑戰的資格。
  但今日,遇上三公主這個身份,小和尚潛在的意識發作了,藉機會領教一下劍招的心願,立刻萌生出來,而且十分強烈,無法遏止,一出手就亮出了看家的本領。
  這七個金環各重二斤,七環合計再加上連接鋼扣,足足有十六斤重,雖然算不上重兵刃,但比一般的刀劍卻是重了許多,小和尚以全力施展,倒也有橫掃千軍的氣勢,一面低聲說道:「小王,下去照顧白臉道士的傷,三公主交給我小和尚了。」
  王重山早已用盡了精奇的劍招,內心中亦早已承認不是三公主的敵手,何況,劍術高過他甚多的師兄,已傷在對方的劍下,不退下去也幫不了小和尚多大的忙,當下一收劍勢,退出了戰圈。
  這時,憐花正在幫小道士包紮傷勢,劍傷並不太重,只是傷後仍然力戰不退,失血過多,使小道士的元氣大傷。
  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更見蒼白了。
  黑羅漢大展神威,金環在內力貫注下,抖得筆直,硬對三公主的劍勢。
  環劍相擊,火星迸射,三公主手中之劍大都被震盪開去。
  三公主神情似是有點癡呆,竟然連番以長劍封接黑羅漢的金環。
  直吃過三次大虧之後,才改變打法。
  但劍勢一變之後,小和尚立刻被迫落下風。
  小和尚久走江湖,論見識之廣,實戰經驗之豐,那可是三公主難及萬一,見風轉舵,立刻改採守勢,同時,心中也明白了一件事,苟慧月實至名歸,三公主劍法的精絕,非他能及,如若不是她心神受制,換作平常時刻,他根本無法接下對方十劍。
  明白了敵我形勢,小和尚的打法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把門戶守得十分嚴緊。
  最重要的是三公主打法有些呆板,很多的精奇劍招,變化不活,才使得小和尚暫時保住了一個勉可不敗的局面。
  此刻,小和尚心中最大的希望,是小燕子快些回來。
  他知道小燕子得天獨厚,為號稱天下第一奇人垂青,破例收列門牆,傳授絕技,王彤一枝內宮收藏的千年參王,幫助他突破了時間限制,兩年多的時間,步入了上乘境界。
  但小燕子的技藝究竟到了什麼程度,小和尚並不清楚,而且,也很想見識一番。
  今日,應該是最好機會。
  小道士受了傷,自己也早在心中認輸,如果,小燕子能勝得過三公主,今後,為他挎刀效命也就心甘情願了。
  就在小和尚心神不屬,略一閃神時,三公主的劍竟如毒蛇一般,穿過七巧環,刺向咽喉要害。
  這時,小和尚已失去封架的先機,唯一的辦法只有閃避。
  他經驗豐富,一吸氣,立刻向後退出了三尺。
  但長劍竟如影隨形般,疾衝而進。
  小和尚暗叫一聲罷了,想不到我和尚竟會斃命於此。
  因為,他已完全無法擺脫那刺向咽喉的一劍。
  王重山看到了小和尚的危機,小道士也看到了,只不過,兩個人卻無法援救,變化太快了,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但小燕子此時飛進來了,快得比真的燕子抄水還快,快得如一陣疾風。
  就在劍尖距離小和尚咽喉寸許時,突然停住了。
  原來,小燕子一隻強而有勁的右手,抓住了三公主的右腕,硬生生的將向前推進的劍勢,給穩了下來。
  小和尚一側頭,繞過劍勢,拍拍光腦袋,道:「小燕子,你再晚來那麼一絲絲的時間,小和尚就進了鬼門關。」
  「實在很危險!」小燕子道:「你怎會如此大意,這一劍能架不能閃!」
  「為什麼?」王重山有些愕然。
  「這是飛虹劍法中的一記絕招,名叫『穿雲射目』……」小燕子道:「是直進劍招,只要被它乘隙而入,就是取命的一劍,不過,倒也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麼?」小和尚道:「小和尚命大才撞得天鼓響,你才不早不晚的及時而至。」
  「我是說,三公主這一劍,應該會更快一些的,但竟然被我及時阻止了……」小燕子道:「是不是公主有意手下留情……」
  回頭看去,只見三公主面色鐵青,雙眉緊鎖,一臉都是痛苦之色。
  原來,小燕子用力很大,使三公主全身都無法掙動。
  「公主毒性發作,心神受制,所以劍法自是不像平常靈活。」憐花歎息一聲,道:「她以自己深厚的內功反抗、掙扎,但最後,總是抗拒不住,受盡了各種折磨、痛苦……」
  只見三公主櫻口一張,一道血箭疾噴而出,正好射在小燕子的臉上。
  一張英俊的面孔,立刻血花滿佈。
  但三公主的掙扎,卻更為激烈了,全身顫抖,右手揮甩,希望掙脫小燕子的五指。
  小燕子左手疾出,連點三公主三處穴道,才一抹臉上的血,道:「帶路,把公主送入臥房,看看有沒有方法救她。」
  憐花回身帶路,小燕子卻一把抱起了三公主,隨後跟進,一面高聲說道:「小和尚、小道士,你們都要來呀!」
  小和尚、小道士、王重山三人互看了一眼,舉步行去。
  王重山一面走,一面想道:她是公主身份,你這樣抱著她,像什麼話?
  公主的臥室並不豪華,但卻非常雅致,暗香浮動,醉人如酒。
  憐花掀開了羅帳,小燕子把三公主放在床上,道:「他們呢?」
  「都來了,不過,這裡是公主閨房,不准男人涉足,不能讓他們都進來。」憐花說。
  「好吧!那就讓他們都守在這閨房之外,替我護法。」
  「好,我去告訴他們,唉!但最要緊的是先救公主,我去太醫院,要他們派大醫來。」
  「憐花姐姐,太醫能治公主的病麼?」
  「可是,總比我們強一些吧!」憐花道:「公主被你點了穴道,不能掙動、喊叫,但我看得出,她一定很痛苦。」
  「告訴我,公主的傷勢發作之後,可都是這個樣子?」
  「不是!」憐花道:「她每次打坐抗拒,但終是屈服在老妖婆的手下,但這一次,似是最厲害了,吐出了那麼一大口的血。」
  「老妖婆?兩個魔教長老都是女的。」
  「一男一女,其實,兩個人長相怪異,男女都一樣難看,只不過女的那個十分凶悍,有一次公主和她爭論,她竟然出手摑了公主一個耳光。」
  「找不到他們藏身之處,也就抓不到他們來替公主療毒,但我們也無法再等下去了!」小燕子道:「現在,只好先替公主療傷要緊……」伸手脫去公主的衣服。
  憐花吃了一驚,伸手攔住了燕春風,道:「小燕子,你要幹什麼?」
  「療傷啊!我要先找出她傷在何處,我才能下手。」
  「可是,小燕子!你知道麼?她是公主啊,金枝玉葉,你脫去她身上的衣服,那怎麼得了?」
  「要是不脫去她身上的衣服,便找不到她傷在何處,要我如何幫她治療呢?」
  「這個……」憐花沉吟一陣,道:「小燕子,你知道太醫怎麼替皇后、妃子看病嗎?」
  小燕子搖搖頭。
  憐花說:「王后、妃子們身在羅帳之內,只伸出一隻右手,由大醫把脈,太醫只看到一隻手腕,就可以下藥了,你可以察看公主的頭、手,難道你還不能下藥麼?」
  「她不是害病,我也不會把脈,我找到她的傷處,仔細察看之後,能不能療治還不一定,但如能把傷勢穩住,我再去抓那老妖婆出來,替她醫治。」小燕子道:「這有什麼不對的呢?」
  憐花道:「小燕子,如果是我,隨你高興,怎麼擺佈我都可以,可是公主不行……」
  「你又沒有受害,受害的是公主啊!你說脫她的衣服重要?還是她的性命重要?」
  「我……我不知道,不過,我不能作主,這樣吧……」憐花說:「你解開她的啞穴,問問公主的意思,好嗎?」
  「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拍活了三公主的啞穴,小燕子理直氣壯的問道:「三公主,我要找出你的傷在哪裡,必須脫去你的衣服,可以嗎?」
  這種單刀直入的問法,聽得憐花直皺眉頭。
  三公主竟也被問傻了,望著小燕子不知如何開口?
  其實,她被小燕子點中穴道之後,那干擾她的魔音便消失了,人也恢復了清醒,她知道被小燕子抱入臥室,但小燕子明說,要脫她衣服驗傷,頓覺無法啟齒。
  但她究竟是公主之才,沉思了一陣,道:「憐花,你出去,守在門口,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聞絃歌而知雅意,憐花已明白了三公主的心意,應了一聲,退出房去。
  「解開我的穴道,我已完全清醒……」三公主道:「可以控制自己了。」
  小燕子略一沉吟,依言解去三公主的穴道。
  三公主挺身坐起,道:「小燕子,察看傷勢,一定要脫去衣服麼?」
  「是啊!我又沒有學過把脈看病的技術,只有用眼睛看了,看過了傷勢才能想辦法啊!」
  「小燕子,你可知道,你看過了我的身體……」三公主道:「我以後……怎麼再嫁人呢?」
  小燕子歎口氣,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傷勢發作時那麼痛苦,別人如何對付你,你也無法反抗,為什麼不早醫好它呢?死亡和嫁人比起來,那個重要呢?」
  「你好渾啊!小燕子……」三公主苦笑一下,道:「你既然覺得那不重要,我就脫給你看吧!」
  「我就知道,公主比憐花姐姐聰明。」小燕子道:「告訴我,傷在哪裡?」
  「在小腹地方,每一次發作,都由那裡開始……」三公主緩緩寬衣解帶,真的脫下了衣服。
  望著三公主脫下衣衫的粉白肌膚,小燕子突然像被針刺了一下。
  看著如此一個美女脫去衣衫,小燕子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看了一陣,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這一陣視覺的刺激,小燕子似是突然長大了不少。
  「小燕子,你看這樣夠不夠……」三公主的聲音,傳入了小燕子的耳際。
  小燕子睜開眼睛看去,只見三公主卻已閉上眼睛。
  但她的上衣已脫,只有一件紅肚兜,遮著一對玉乳。
  紅肚兜的下面已翻折上去,露一個渾圓的小腹,小腹以下綠裙掩遮。
  小燕子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道:「公主,在下問什麼,希望公主能據實回答我。」
  「你問吧,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小燕子伸出手按在三公主的小腹上,道:「每次傷勢發作,皆由這兒開始,對麼?」
  「對,好像那裡面蟄伏著一個活的毒物,只是無法把它取出來。」
  小燕子暗中運氣,按在三公主的小腹之上的右側,頓然有一股熱力直透出來,道:「我用本身純陽之火試試,但三公主要運氣配合,免得受傷。」
  「好吧!我全力以赴,不過,我如抵受不住呢?」
  「那就告訴我,但我相信苟老前輩門下弟子,內功造詣必已登堂入室。」小燕子道:「如若能夠一口氣逼出你內腹之毒,就可以放手和魔教中人一戰了。」
  幾句話,激起了三公主的豪氣,道:「小燕子,我傷勢如能醫好,我要跟你闖蕩江湖,找魔教中人報仇!」
  「好啊!」小燕子略一沉吟,又搖搖頭道:「不行,不行……」
  三公主大感失望,道:「為什麼嘛?」
  「你是公主的身份,到那裡都有官府人迎接,我們如何能和你走在一起?」
  「不會的……」三公主道:「我和你們行走江湖時,我只是一個江湖女子,凡是你們的規矩,我會全力遵守。」
  「這就好商量了,等我跟小和尚、小道士說好了,再答應你,現在,我們開始療傷。」
  一股熱氣,由小燕子的掌心中透射而出,攻入三公主的小腹之內。
  三公主也默運真氣,和那股熱力融合,循行於經脈之中。
  果然,燕春風感受到三公主內腹中有一物似在蠢蠢欲動,立時加緊施為。
  千年參工補助他數十年修為的功力,在神物和良師相輔之下,小燕子功力十分深厚,整個右掌開始泛成紅色。
  但三公主卻已承受不了,全身香汗淋漓,嬌喘吁吁,只不過,還在咬牙苦撐。
  小燕子也感覺到三公主在強制忍受,只是求功心切,希望以本身的純陽真力,配合三公主的內功,煉毀腹中毒物,一面鼓勵三公主全力迎合,一面加緊施為。
  只可惜,三公主已無法再忍受下去,發出了一聲尖叫。
  「住手!」一個冷厲的聲音傳入耳中,聲音不大,但小燕子卻聽得心頭一震。
  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布衣荊釵的中年美婦,滿臉冷肅的站在房中。
  她來的無聲無息,小燕子竟不知她何時進入了房中。
  但最使小燕子驚訝的是,小和尚、小道士、王重山都守在室外,怎會無聲無息的放進這麼一個婦人。
  何況,憐花還守在房門口處。
  三公主似是已暈了過去,緊閉著雙目。
  「你這樣會使她經脈受傷,武功全失……」中年美婦望著小燕子道:「年輕人,如此冒失……」
  「你是誰?」小燕子吸一口氣,躍下木榻,擺出一副迎敵的架勢,道:「你怎麼進來的?」
  「你這點年紀,竟然有如此功力,當今之世,除了老瞎子之外,誰也教不出這樣的徒弟了,說!你的師父是不是天雷老人……」
  小燕子呆了一呆,道:「你認識我師父?」
  中年婦人歎息一聲,道:「也許你是一片好意,但你們這等療傷的方法,可曾想到如何善後?」
  小燕子道:「她傷勢發作時,十分疼痛,六親不認,不但會殺自己人,也會變得癡呆,長久下去,整個人就會廢了。」
  中年婦人又歎息一聲,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你先出去,讓我看看她的傷勢。」
  「不行,你如是魔教中人,會害了三公主……」小燕子道:「我不能讓三公主再受傷害。」
  中年美婦淡淡一笑,道:「說的有理,老身苟慧月,你聽過沒有?」
  「苟老前輩……」小燕子吃了一驚,道:「晚輩聽師父提過你老人家。」
  「哼!老瞎子,如何編排我?」
  「我師父說,什麼人我都可以招惹,就是不能惹你生氣。」
  「只說了這些麼?」
  「還有啊!……」小燕子急急地說道:「師父要我見到你之後,要大禮參拜,對了,我要給你叩頭。」
  說叩頭就叩,真的拜伏於地,磕了一個頭。
  中年美婦似是被小燕子鬧得火氣全消,揮揮手道:「出去吧!」
  「是!」小燕子又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禮,才退了出去。
  目睹小燕子離去之後,苟慧月才冷笑一聲,道:「丫頭,起來了,裝什麼,難道你真能騙過師父這一對眼睛不成?」
  三公主挺身,躍下木榻,拜伏於地,道:「弟子叩見師父!」
  「唉!起來,起來,告訴我,那小子幫你療傷時,可曾輕薄過你?」
  「沒有!」三公主道:「只是徒兒……」
  苟慧月目光在三公主玉臂上掠過,神色一變,道:「丫頭,你的守宮砂……」
  三公主突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似是把心中的委屈、痛苦,全哭了出來,直哭個哀哀欲絕。
  苟慧月也不勸止,讓三公主痛哭了一陣後,才緩緩說道:「那小子既然佔了你的身子,那就嫁給他吧!由為師作主,老瞎子敢不答應,我就殺了那小子。」
  「不是他……」三公主穿好了衣服,道:「徒兒是在西域失身……」
  「魔教?」
  「是!徒兒接受了魔教四十九日的考驗,度過考驗之關,就不再逼我進入魔教……」
  「那的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你度過沒有?」
  「弟子無能,支撐了三十日後,無法再撐下去了,眼看就將淪為魔教弟子,卻有一個人願助弟子渡過魔難。」三公主道:「不過,他要以弟子清白的身軀,作為報答。」
  「你答應了他……」苟慧月臉色平靜,看不出心中想些什麼?
  「弟子衡量利害、得失之後,答應了他,因為淪入魔教也無法保持清白身軀,弟子滿腹悲忿,只望留下性命、日後好報此仇!」
  苟慧月點點頭,道:「那個人呢?」
  「仍在西域魔宮之中……」三公主說道:「他本是魔教弟子。」
  「度過了這次難關之後,他們就放你重回天朝?」
  「那魔教的掌教倒是說話算話,經過了一場考驗之後,就未再迫我入教,弟子在西域留住了兩年,才被送回京城。」
  「其他的我都知道了,你是去探望為師時,被他們擄劫去的?」
  「是的,弟子知道師父即將閉關,希望在閉關之前能和師父小聚數日,故而南下探望,不料弟子無能,竟被人擄去。」
  「不用再說下去了,我出關之後,就來看你,一路行來,江湖依舊,只是感覺到有些不對,但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唉!這一次我倒要抽出一些時間,察看一下江湖上有了什麼變遷。」
  她沒有責備三公主,顯然對三公主的決定並不反對,但她絕口不提為三公主報仇的事,卻讓三公主大感奇怪。
  依著苟慧月的脾氣,一定會殺入魔宮,為這個金枝玉葉的徒弟出一口氣。
  但她竟然一句話也不提。
  小燕子行到室外,只見小道士、小和尚、王重山三個人,聚在一塊兒低聲交談。
  看到小燕子行過來,三個人才面露喜色,迎了上去。
  小和尚笑道:「小燕子,見到了苟女俠麼?」
  「見到了。」
  「聽說苟慧月的脾氣很壞,是不是吃了一頓苦頭?」小道士大為關心。
  小燕子道:「你們如果肯傳個警示給我,就不會弄得那麼難看……」
  這時,哭聲由房中傳出,小燕子大感不安,又道:「我雖沒有挨罵,只怕三公主要受一頓痛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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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替公主療傷是件好事啊!」王重山道:「苟慧月怎會責罵公主呢?」
  「好事是好事,只是……只是有點不太雅觀。」
  「怎麼回事呢?」王重山打破沙鍋問到底。
  小燕子說出了療傷的經過。
  小和尚低聲道:「我的媽呀!真是我佛有靈,苟慧月沒有一劍殺了你!」
  「這以後,要三公主如何做人哪?」王重山是宮衛出身,也知道公主身份尊貴。
  「我看,這件事絕不能洩露出去!」小道士一副足智多謀的樣子,道:「我們要守口如瓶,小燕子,你更要緊記在心,這件事,讓它悶在心裡,連你爹也不能告訴他。」
  「好吧,本來我覺得這件事沒有什麼嚴重,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小燕子道:「你們這麼說了,我記在心裡就是。」
  「還不嚴重啊!」王重山道:「這有關一個女人的名節,何況,她還是一位公主。」
  「好了,我不說就是,不過,她想和咱們一起闖蕩江湖,你們同意不同意?」
  「這個……不大好吧……」小和尚說:「她是公主啊!咱們四個人一天到晚侍候著她,那可是活受罪啊!」
  「不會的,她告訴我,她和咱們一樣,咱們聽江叔叔的,她也跟咱們一樣,聽命行事,用不著咱們照顧……」
  「這件事,恐怕三公主也作不了主……」小道士道:「苟慧月既然來了,一切都得聽她的。」
  「對!」小燕子道:「她要跟我們到江湖上行走,就得照我們的規矩,要不然就不帶她去。」
  王重山搖搖頭,欲言又止,心中卻暗暗忖道:小燕子一片純潔,不知天高地厚,她是公主啊,怎麼能要她按我們的規矩行事,我們都聽她的才對呀!
  小和尚突然扭轉話題,道:「兩個魔教的人不會就這樣消失在聽蟬院中,我們要想個辦法,找出來才是。」
  「會不會已經離開了?」王重山道:「小燕子已搜察過這裡的花樹假山。」
  「應該不會!」小和尚說:「我剛剛偷瞧了一下,整座的聽蟬院都已被內宮侍衛重重的包圍起來,人數之多,只怕有兩百人以上,王彤親自指揮坐鎮,別說是人了,就是一隻飛鳥也不容易闖過去。」
  「苟慧月可以進來,魔教中人就有出去的機會。」王重山提出質疑。
  「那不同,你叔叔認識苟慧月,也知道她是三公主的師父……」小和尚道:「自然可以放她進來了。」
  「這些事,用不著我們煩心了,苟慧月到了,咱們只要聽命辦事就成了。」小道士作了結論。
  談話之間,憐花已行了過來,道:「公主主請四位到廳中議事。」
  四人入廳後不久,苟慧月已帶著三公主行入廳中。
  對這位譽滿江湖的女俠,小和尚等都有著極高的敬慕,齊齊起身,行禮拜見。
  苟慧月揮揮手,示意幾人坐下,坐道:「小徒的事承幾位援手相助,老身十分感激,但目下最重要的事,是設法解去三公主的蟲毒,就老身所知,公主中的是活蟲,那是萬蟲門中最高的蟲術之一,幸好下蟲人還在這裡,這種蟲術雖然利害,但也好醫治,只要下蟲人施術,引出活蟲,人就立刻痊癒,所以,我們要生擒此人。」
  「是,我們聽候女俠差遣!」四人齊聲回答。




第17回 降魔驅蟲

  一道飛虹苟慧月開始分派職務了。
  「小燕子,你和老身負責擒拿下蟲的人。」
  苟慧月目光一掠黑羅漢和白羽道長,又道:「你們兩人擔任守衛的責任,以阻止他們的去路,務求一擊成功。」
  「可是晚輩已搜查過聽蟬院……」小燕子道:「找不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他們躲在我練功的密室中,那裡鐵門石壁,深處地下……」
  三公主道:「要攻入密室,只怕要花費一段時間才行。」
  「力敵不如智取!」黑羅漢道:「但重要的是先要瞭解他們是否怕死?」
  「魔教中人頑固悍強,不到絕地,他們不會自刎。」三公主說出了她的看法。
  苟慧月道:「你是黑羅漢七巧僧吧?」
  「正是小僧。」
  「好,江湖上傳說你智計百出,說說看,你有什麼辦法?」
  「小和尚的看法,應該採用水、火攻勢最為有效……」
  「好辦法!」苟慧月道:「老身到此的消息絕不能洩露,以便出其不意,一擊成功。」
  黑羅漢說出了一番計劃。
  三公主練功的密室,在一座廂房之下,小和尚的決定是先用煙熏再火攻,二十擔乾柴在密室口處燃起,加上一些桐油,火勢燃得很旺,強烈的濃煙抵隙而入。
  兩個魔教長老果然是隱藏在密室之中。
  他們並沒有把這些侍衛放在心上,只是計劃引發三公主的蟲毒,讓三公主展開一場屠殺。
  他們知道三公主的劍法精絕,也就樂得袖手看熱鬧了。
  他們第二步計劃是,召集匯聚在京中的魔教弟子,要他們兩天後集齊人手,準備大鬧皇宮,最好一舉把皇帝老兒抓住,這就養精蓄銳,躲在地下密室中打坐調息。
  這一段時日在宮中蟄伏,他們對宮中的實力已有了大概的瞭解,召集了分配在京中的魔教弟子,力量足可一拼。
  但他們卻未料到小燕子和黑羅漢這股突然出現的力量。
  他們心目中唯一的勁敵是摘星手王彤。
  濃煙加上撲鼻欲嘔的桐油氣味,兩個武功精深的魔教長老也一樣無法忍受。
  一切都如黑羅漢預料,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打開密室的鐵門衝了出來,挑開一部分燃燒的乾柴,在濃煙中飛撲而出。
  久聞魔教技藝,小和尚存著一試之心,見兩個黑衣人由濃煙中飛射而出,迎面就是一掌。
  黑羅漢是誠心試試,雙掌竟然接實。
  蓬然輕震中,黑羅漢躍起的身子,被震退五六尺遠,落著實地。
  但那黑衣人受到掌力一阻,也向下落去。
  那正是烈火燃燒的地方,衣服雖為火勢燃著,但人卻沒有受傷,第二度飛身躍落在庭院外面,就地一滾,熄去了火勢。
  這等放火逼敵的大陣仗,王彤也不敢自作決定,面報皇帝,請旨裁決。
  皇帝要王彤早作準備,不要使火勢失控,一切都照王彤的意思去辦。
  但王彤瞧得出皇帝心中的不快,對魔教中人潛入皇宮的事,有些不滿。
  皇帝沒有責叱王彤,但也沒有細問詳情,更沒有片言一語賜問三公主,顯然是對三公主已不滿意。
  愛女雖然重要,但把魔教中人隱匿宮中,影響到皇帝的安全,更是賜死的大罪,能不追問,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兩個黑衣人落入庭院,苟慧月、小燕子迎了上來。
  四周數十個侍衛,雖未逼近,但卻採取了合圍之勢。
  黑羅漢、小道士、王重山擋在密室前面,已有十幾名侍衛入室放火。
  小燕子打量敵人,發覺憐花說的不錯,兩個人雖是一男一女,但卻一般的高大,男的赤手空拳,女的手中卻提著一枝鳩頭杖。
  苟慧月打量兩人一眼,冷冷說道:「哪一位是萬蟲門中人?」
  「老身出身萬蟲門,但現在已身為魔教長老!」黑衣老婦人冷冷說道:「看今夜這個陣仗,你們是準備動手了?」目光轉動,四下打量。
  這時,天色已暗,夜幕將垂。
  但王彤早已有備,低喝一聲:「亮燈!」
  剎那間,火光閃起,亮起了十幾支火把,還有五盞孔明燈,分由不同的方位照射進來。
  整座的聽蟬院,都在火光的照耀下。
  苟慧月看四周防守的佈置,估算敵人已完全失去了黑夜遁逃的優勢,才淡淡一笑,道:「聽說萬蟲門中,能夠施下活蟲的只有少數幾人,想來,你在萬蟲門中的身份,定然是很高了?」
  「不錯,你可是想試試老身施下活蟲的手段麼?」
  「可以。不過,你先回答我幾問題?」
  「那要看老身是否高興回答。」
  「為什麼要投入魔教?」
  黑衣婦人冷冷一笑,道:「你問得太多了!」
  突然一揚右手,兩點綠芒疾飛而至。
  面對著會施放活蟲的人,一道飛虹苟慧月也不敢心存大意,立刻拔劍擊出。
  劍入手,已飛起一道寒芒,眨眼間,竟在身前布成了一片寒網劍幕。
  劍勢之快,真叫人目不暇接。
  那兩點綠芒,竟被劍勢劈斬成一片片碎屑落下。
  苟慧月感覺到著劍處,毫無力道,落地的碎屑,微帶血腥。
  似是一種活的小蟲。
  可惜,已被斬碎,看不出那是什麼樣子的小蟲。
  黑衣老婦人臉色一變,道:「你是什麼人?」
  她從未見過這麼快的劍招,不禁心頭一寒。
  苟慧月沒有回答,也不容她再施襲擊,長劍一擺,攻了過去。
  劍如撒布漁網,化成一片光幕罩了下來。
  小燕子也同時出手,攻向另一個黑衣人。
  他誠心要在苟慧月面前,施展一下本領,看來人未帶兵刃,竟然也不亮劍,飛躍撲擊,攻出一掌。
  黑衣人冷哼一聲,舉掌迎擊。
  雙掌接實,黑衣人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
  原來,小燕子一出手就用出天雷神掌,一股強大的掌力中帶著猛烈的熱力。
  黑衣人干思萬想,也未料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侍衛,竟然身懷絕技,掌勢相觸,立時被震斷了右腕。右掌的肌膚也變成黑色,似被火焚。
  苟慧月也制住了那黑衣婦人,一劍刺穿了對方左肩,同時點了兩處穴道。
  兩個黑衣人的武功不是很差,只是他們遇上了中原兩位最高的高手,只一個照面,雙雙受傷被擒。
  王彤帶走了那黑衣男子,苟慧月卻把那黑衣婦人帶入一座雅室之中。
  黑衣人身上有六處穴道被點,雖然身懷異術,卻是無法施展。
  苟慧月冷冷地說道:「解去三公主身中的蟲毒,我就放你一條生路,解開你的穴道任你離去,不肯答應,我就一劍一劍斬你,斬到你答應為止。」
  黑衣婦人道:「老身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解去三公主的蟲毒了。」
  苟慧月長劍一揮,斬去了黑衣婦人右手一根小指,道:「胡說八道,我只要花些工夫內力,仍能解去三公主身中的蟲毒。」
  黑衣婦人想不到苟慧月下手如此狠毒,一句話就斬了一個手指,不禁一呆。
  苟慧月又道:「你答不答應?」
  劍光灑落,又斷一指。
  黑衣婦人吁一口氣,還來不及答話,苟慧月已冷冷地再道:「這一次,我要刺瞎你一隻眼睛。」
  黑衣婦人吃了一驚,急道:「且慢!」
  「答應了,是麼?」苟慧月冷厲的劍芒,已指向衣婦人的左眼。
  「好。我治好她的蟲毒,你真的會放了我麼?」
  「我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但你如想藉故要什麼花樣,那就有你的苦頭吃了。」
  「好!先把三公主平放在一張木榻之上,再準備好一瓶上好的烈酒……」黑衣婦人目光一掠苟慧月,道:「還要一隻肥壯的公雞。」
  「還有麼?」
  「夠了,就是這兩樣東西,但行法引蟲之時,一定要解開我的穴道。」
  「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搞鬼,我出劍很快,在我全神戒備之下,你連尋死的機會也沒有。」
  「我已領教過了,只希望你答應的事,不要變卦!」
  三公主被安排在一間雅室中,躺在一張木榻上。
  為了使她安靜,苟慧月點了她的睡穴。
  黑衣婦人把烈犧倒在一個瓷碗中,燃了起來,立時泛起一片藍色的火光,然後,由身上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投入了火光之中。
  一股怪異的香味,混入了酒味之中,佈滿全室。
  苟慧月提劍站在那黑衣婦人身側,嚴密的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小燕子、黑羅漢、王重山、憐花分站雅室四周。
  黑衣婦人雙手在三公主小腹處不停的揉,口中唸唸有詞。
  大約一刻工夫之久,黑衣婦人突然站起身子,抓起公雞和桌上的小刀,右手一揮,斬斷了雞頭,一股鮮血疾噴而出。
  三公主的鼻孔之中,似是飛出一點綠芒,急急射入了雞身之中。
  沒有人看清楚那是一個什麼東西,但卻都看得心生寒意。
  黑衣婦人立時把雞身投入了燃燒的烈酒之中,道:「好了。」
  苟慧月道:「那是什麼東西?」
  黑衣婦人道:「老身養的活蟲,它已習慣於寄身在三公主的身上,如不把它熏醉燒死,我怕它會再找上三公主,所以,只好犧牲它了。」
  苟慧月道:「是一種什麼樣子的動物,能不能讓我們開開眼界?」
  「不行,這是老身的秘密,至少今天不行,下一次我們如果還有見面的機會,也許老身會讓諸位瞧瞧。」
  苟慧月道:「我答應放了你,絕不改變,不過,要等到三公主完全恢復之後,你才能走。」
  黑衣婦人道:「她現在已經恢復了,你解開她的穴道,立刻可以證明。」
  苟慧月沉吟了一下,解開了三公主的穴道。
  三公主挺身坐起,道:「師父,就是她,在我身上下蟲!」
  「我知道……」苟慧月道:「她說你蟲毒已解,試試看,是真是假?」
  三公主運氣相試,果然蟲毒已解,立刻精神一振,隨手抓起了長劍,指著黑衣婦人道:「我被你折磨了一年多,內心積存了無限的怨恨,來吧!我們公公平平的放手一戰,生死無怨!」
  黑衣婦人冷笑一聲,道:「三公主,不要逼我,憑著真實的武功,也許我非你之敵,但老身還有自救之道,逼我拼上老命,三公主未必一定能討得好去!」
  「雲兒!……」苟慧月拉一把三公主,道:「我已經答應她,只要不再暗動手腳,就放她離開,你不會讓為師失信於人吧!」
  「弟子不敢!」三公主欠身說道:「那老妖婦以蟲毒制我,一年多來,把弟子折騰慘了……」
  「那也不能怪我,咱們彼此敵對相處,自然是各為其主了」你可以走了!「苟慧月冷冷的打斷了黑衣婦人的話,道:「希望你盡快離開京師,下次再遇上,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黑衣婦人歎息一聲,道:「很好,苟女俠名不虛傳,果然是言而有信,老身這就離開了……」
  黑羅漢一橫身攔住了黑衣婦人,道:「不好意思啊,小和尚不是找麻煩,只是想向你老人家請教兩件事情?」
  黑衣婦人精通漢語,點點頭,道:「好吧!你這小和尚挺有禮貌,你問吧,不過,不能說的,老身可不一定會告訴你。」
  「三公主身中的蟲毒,日後會不會再發?」
  這確實是一件令人關心的事,只不過,小和尚卻最先想到。
  「不會!」黑衣婦人道:「她中的是活蟲,雖然老身隨時可要它發作,但只要除去身中蟲母,就完全擺脫它的毒害了。」
  黑羅漢點點頭,笑道:「好!你老人家雖非中原人氏,但倒也有中原英雄的豪情坦然,佩服,佩服。」
  一頂高帽子扣過去,那黑衣婦人臉上竟也泛起了笑容。
  打鐵趁熱,小和尚接著問道:「第二件事問的有點過份,不過你如肯說出來。可以使我們大廣見聞,那可是一件大大的榮譽啊!」
  「老身能說的自然會說,不能說的,老身也不會被你騙出口來!」
  「苗疆蟲毒大都是放在食物茶水之中,讓人服用,那應該是一種粉末之類的藥物,你老人家這活蟲是怎麼讓人吞下去的?」
  黑衣婦人臉上泛起了一股頗為自負的神色,道:「不錯,苗疆的萬蟲門中確有很多下毒的高手,下蟲的方法也叫人防不勝防,真正能役施活蟲的人卻是屈指可數了,連老身算上也不過三五人而已。」
  「同樣下蟲,一般的取人性命。難道還有死蟲、活蟲之分麼?」
  黑羅漢裝出滿臉不解地問。
  「大大的不同了!」黑衣婦人道:「所謂死蟲就是一般的下蟲方法,把蟲毒下入酒食之中,讓人服用,然後定時定期發作,但老身這活蟲就大大不同了。」
  「小和尚眼界不寬,可也聽說過下蟲之道,非吞入腹中無法傷人。」
  「皮相之論,孤陋寡聞!」黑衣婦人冷冷說道:「能玩活蟲的人,早已經犯不著把蟲毒置入酒中了,老身可以役施活蟲在百丈之內侵入人身。」
  室中人都聽得心頭大震,由心底冒出來一股寒意。
  黑羅漢淡淡一笑,道:「老前輩的意思是說,你在百丈之內隨時可以放蟲傷人了?」
  黑衣婦人淡淡一笑,道:「小和尚,你可是懷疑老身會暗算諸位麼?」
  「這個,我想不會吧!……」黑羅漢道:「我們都在全神戒備著,如有活蟲侵襲,至少我們有點感覺才對?」
  「不錯!」黑衣婦人目光投注在苟慧月的身上,接道:「如若一個人的修養,能到了這位女俠的境界,天下最利害的活蟲也無法侵犯到她了。」
  「是極!是極!」黑羅漢道:「這位女俠是我們中原武林中頂尖的高手,放眼江湖也沒幾個人能在她劍下逃生,老前輩,可算是第一個在她劍下留命的人了。」
  以苟慧月的修養,也不禁臉上泛現出一抹笑意。
  高帽子的威力,當真是無遠無界,天下能有幾人可以逃避?
  「這就難怪了!」黑衣婦人笑道:「這位女俠劍網的綿密,連老身的飛蟲也無法侵入了。」
  苟慧月淡淡一笑,道:「你可以走了,記著!走的越遠越好。」
  「是是是……老身告退!」黑衣婦人轉身向外行去。
  「老前輩!小和尚送你一程,聽蟬院外警衛森嚴,老前輩縱然不放在心上,但如衝殺出去,恐怕要費一番手腳了。」
  「好!好!」黑衣婦人道:「小和尚,老身不會白白受你一番照顧,日後,必有報償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老前輩請……」
  兩人一前一後的行去。
  目睹兩人離去之後,小燕子突然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小道士,小和尚怎麼會變得這麼有禮了?」
  「我看他是別有用心。」白羽低聲地道:「小和尚臨去時給我扮了一個鬼臉,我得趕快去接應他一下。」
  一閃身,疾如飄風而去。
  「早就聽說黑僧、白道人小鬼大,果然是名不虛傳。」苟慧月微微笑道:「小燕子,你和他們長久相處下去,當心被他們帶壞了。」
  「師父說,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孩子……」小燕子歎息一聲,道:「魔教東進,整個江湖都籠罩在一種邪惡的詭秘之中,必需要操刀一割,但必需要有霹靂手段的人,心地太好的人是不能操刀。」
  「想不到老瞎子會這樣教育他的弟子……」苟慧月幽幽一歎,道:「他和我訂下了一場賭約,看來,他已經勝券在握了,你見著他時,告訴他,這場賭約我認輸了,到時候,我會登門拜見,任他處置。」
  「只怕老前輩再難見到他老人家了……」
  苟慧月臉色一變,道:「為什麼?以他深厚的功力,活上個百多歲並不是件難事,難道他……」
  「家師把一身功力,已轉嫁到晚輩的身上……」
  「那是說,你害死了師父,老瞎子怎麼會收了你這麼個徒弟?」
  苟慧月目中神光閃動,竟然隱隱現出殺機。
  三公主只看得心神震動!
  她知道師父的性格,這是真正的生氣了,出手一擊,必將是追魂奪命,她手中有劍,劍上寒芒顫動,似已無法克制住內心的憤怒,大大有立刻出手,才能撫平心中那份憤怒、不安之意。
  「老前輩誤會了……」
  小燕子無限委屈,急急地接著說道:「弟子雖然是愚昧,但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但是,家師說他天年早盡,已經多活了好幾年,就是在等著晚輩入門,他托請江叔叔代他物色一個……」
  「哪一個江叔叔?他叫什麼名字?」苟慧月打斷小燕子的話,急急問道。
  「江千里,江叔叔。」
  「是他!」
  「他是師父近年中,唯一交往的好友。」
  「所以,你就接受了他轉嫁給你的一切功力……」苟慧月激動地道:「讓他油盡燈枯,早日絕命。」
  「晚輩不敢!」
  「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把事情講清楚一點……」苟慧月餘怒仍存,殺機仍舊是未息去分毫。
  「師父點了晚輩的穴道,以灌頂大法,傳燃薪火,晚輩心中雖是悲痛欲絕,但卻無能抗拒……」
  「哼,可惡!他要死也該等我去認輸之後才死啊……」
  「家師傳薪之後,告訴晚輩說,要我代他完成三個心願,然後,就自閉石門,不再和弟子相見。」
  「你是說,老瞎子還活著?」
  「晚輩不知道,那座石洞深在山腹中,那扇石門是唯一通氣的地方,關閉之後,與世隔絕,人在那種環境中,那裡還能活得下去!」
  「你怎麼不將石門打開來瞧一瞧,老瞎子內功精深,已快成為金剛不壞之身,應該還有活命的機會。」
  「他囑咐弟子,最快也要三年之後再啟開石門,否則,那就是背棄遺命,害他淪入魔道……」
  「有這樣嚴重麼?」
  「是,晚輩句句真實,絕無一言一宇虛假。」
  「他要你代他完成什麼心願?」
  小燕子含著淚水,傷心地說著——一、盡力逐出魔教,以解武林之危。
  二、不得出任朝廷,為官牧民。
  三、要聽江叔叔的命令行事,不得違命抗拒。
  說著,小燕子抬眼望著葡慧月,又道:「所以,江叔叔要我和黑僧、白道走在一起,晚輩是不能不聽了,何況,他們江湖經驗豐富,日後,晚輩還要借重他們兩人的幫助,完成心願呢!」
  「只有這些麼?……」苟慧月望了小燕子一眼,忽然問道:「他還有什麼驚人的囑咐沒有?」
  「有!」小燕子道:「但,晚輩不敢說。」
  苟慧月冷冷地說道:「有什麼不敢說的,天雷老人的衣缽傳人,怎麼會如此膽小怕事呢?」
  小燕子笑了笑,輕聲說道:「晚輩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在言語上開罪了老前輩,因為師父曾經說過,天下所有的人我都可以開罪,但是,絕對不可以開罪了你老人家——苟女俠。」
  「老瞎子真的這麼說過……」
  「是,師父說,他最怕的人就是老前輩……」
  「他怕我,……」
  「但最敬重的人也是老前輩,師父如此,我這做徒弟的怎敢不怕。」小燕子語氣真摯,臉上泛起了笑容。
  但是,苟慧月卻突然流下了兩行淚水,道:「我誤會他二十個年頭了,我一直認為他輕視我……」
  「不不不……」小燕子急急接道:「師父提起老前輩時,一臉誠敬之色,就好像是拜神求佛一樣。」
  「老瞎子,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多活幾年,這兩年我閉關靜思,也把很多事情想通了。」苟慧月道:「可是,你竟然等不及我去見你,就這樣死了。」
  「老前輩!」小燕子黯然接道:「師父留了一封信給你。」
  「怎不早說,在哪裡,快拿給我……」
  小燕子道:「留在石室裡,仍然揣在師父的衣袋裡。師父說,晚輩如若有緣能見到老前輩,就把這件事奉告前輩,如是無緣相見,就要晚輩啟開石室之後,把它燒了,而且不得拆閱。」
  苟慧月抹去臉上的淚痕,極盡輕聲地說道:「小燕子!有什麼要我幫忙你的地方,只管提出來吧!」
  「如有苟女俠出面主持大局,中原武林同道就有救了。」
  隨著話聲,江千里大步走了進來,黑僧、白道和王彤魚貫相隨身後,也一一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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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7:30 |只看該作者
第18回 少林揭秘  

  「江叔叔!」
  小燕子歡叫了一聲,向江千里撲了過去,一副如見親人般的快樂。
  「你就是江千里?……」
  「是,江某有幸,拜識女俠。」
  「不用客氣了,小燕子已經告訴了我你的事情,老瞎子這些年來多虧你照顧他的起居生活。」
  「他如能聽到這一句話……」江千里道:「必然會雀躍而起,說不定連失明的雙目,也會重見光明呢?」
  「江兄,這太玄了吧!」王彤低聲說道:「苟女俠是何等身份?
  你豈可信口開河?「
  「是真的……」江千里道:「他本就有自醫雙目的能力,使它重見光明,但是他卻不肯復明。」
  三公主突然接道:「為什麼?」
  「因為,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讓他愛看的人、物……」
  「這個……」
  三公主正想出言辯解,但見師父垂首含淚,立刻住口。
  「他身中魔教七煞毒針,雖仗憑著深厚內力,可以壓制奇毒,不讓它發作出來。」江千里道:「但他實在活得很辛苦,每天要耗費兩個時辰的時光和毒性抗拒,這也是他自求速死的原因,我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門下,完了他最後的心願,為使小燕子有能力搏殺強敵,才轉嫁內功。自閉石室,以求解脫……」
  「江千里,你為什麼不多等兩年再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門下。」
  「苟女俠,我已經等了五年,實也不忍再見他毒發時的痛苦……」江千里道:「何況,魔教東進,江湖上大劫已成,再晚了也來不及了。」
  「天啊!難道這就是定數,我為什麼想了二十年才想通這件事情,二十年大夢初醒,人醒來恨事已鑄,當今之世,只有我能助他解去七煞毒針,可是,我卻誤了他。」
  「是定數。江某人是做夢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上苟女俠,而且,又是如此一個清朗明澈的局面,恨只恨我江某人膽小如鼠,心畏苟女俠的快劍奪魂,竟然不敢尋上門去,拼著一命代義兄求告女俠……」
  「你是他的兄弟?……」苟慧月訝異的望著江千里,道:「他是真的認了你,還是口頭上隨便收。」
  「是真的……」江千里黯然說道:「有一次,他自行尋死,江某人斗膽和他爭論,說他畏苦求死,自私可恥,而且,言而無信,準備把武林絕技埋入泉下。那次爭論之後,他才認我作為兄弟,但卻要我一年之內,幫他找到衣缽傳人。他活得太辛苦了,日日如利刃刺心,因此,江某人找到了小燕子,孩子雖然才慧絕倫,但卻無法使功力速成,所以,借王統領之力,取到了千年參王,再加上義兄轉嫁薪火,才造就小燕子這個人才。」
  苟慧月道:「聽說他留了一封信給我,他雙目已瞎,什麼人幫他代筆寫的?」
  「義兄自己寫的,他目盲心不盲,感應能力之強,可辨識十丈落葉的聲音……」江千里歎息一聲,道:「三年後開啟石室之門,苟女俠就可以見到他一手鐵鉤銀劃的好書法了。」
  「好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開石門……」
  「義兄如是陰靈有知,定會含笑九泉的。」江千里話題一轉,道:「當世的各大門派都已被魔教控制,苟女俠既已重入江湖,就該替武林主持正義!」
  「不,小燕子如今已得他真傳,技藝絕不會輸我,何況,掃蕩魔教是他的遺言,小燕子豈可違背遺命,我會全力相助。雲兒,收拾一下,跟為師的走!」
  「好,弟子也正有事稟明師父。」三公主道:「弟子想拋去公主的頭銜,和師父一起闖蕩江湖,幫助小燕子掃蕩魔教。」
  「你早已是江湖人了,再入江湖幫助小燕子我不反對,而且,為師的也正有此意,我帶你離開此地,就是要把為師近年中體會得到的劍藝絕學,傳授給你,我不能讓老瞎子專美於前。但你拋去公主的頭銜,為師的卻不贊同,你生為金枝玉葉,豈可自甘棄之。」
  「生在帝王家,有什麼好?深宮幽居,有如犯人何異,父王、母后各有專寵,一年中也難得見幾次面,見面如見官,先要行上宮廷中煩瑣的禮儀,他們真正關心的是國事江山和是否還受到皇上的恩寵……」三公主無限黯然地說,「我是很受父王寵愛的女兒,還可以恃寵為自己爭到幾分自由,一般的所謂金枝玉葉早就被父王視為禮品,配嫁給他的寵臣愛將,不管女兒的感受如何?或是當作獎賜,賞給了功臣,我為了父王的江山遠赴西域,受盡了諸般的折磨,但回到京師之後,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慰問獎勵,只怕反而認為我是禍國之源……」
  「不會吧!我知道皇上很喜愛你……」苟慧月道:「因為我傳你武藝,他還特地的接見過我。」
  「是!他沒有逼我嫁人,就是希望我留在宮中,能保護皇宮中的安全。」三公主說:「但西域歸來,我已感覺到父王對我已在慢慢的轉變……」
  「這個,要不要我和皇上談談?」苟慧月道:「我們雖只見過一面,倒也頗談得來,再說他也是人,沒有什麼好怕的,談的好,你就留著這個公主的頭銜,談不好,為師就帶著你離開,看看誰能奈我何?」
  王彤吃了一驚,忖道:她是江湖奇人,劍藝精絕,對朝廷中的法度、禮儀可未必放在心上,她若真要去見皇上,這內宮中雖然雲集了近兩百名侍衛,又有誰能攔得住她?
  想著,他當下便笑道:「如果三公主願意離開內宮,苟女俠又不反對時,那倒是個很好的主意了。」
  「為什麼?」苟慧月奇道:「她是公主,皇上的愛女,她為什麼要逃入江湖?」
  「因為,她帶來了西域的魔教弟子,潛伏在內宮之中,皇上早知道了。」王彤道:「事實上,三公主已犯了藏匿敵人、欺騙皇上的大罪,皇上是一國之君,怎能容下近身臣子如此冒犯龍威,但等此間事了,很可能下令處置三公主……」
  「這怎麼能夠怪她,她一身涉險,獨承苦難,也是為她父皇的江山,當皇帝就可以不講道理、不分黑白了麼?」
  王彤雖然心中焦急,但他心中明白,不能把事情弄僵,一巴激起了苟慧月的怒火,讓她失去自制,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伴君如伴虎啊!」王彤道:「目下皇上正遭受內憂外患的困擾,老前輩如肯帶公主離開皇宮,既可保全公主,也給了皇帝面子,何樂而不為呢?」
  苟慧月似是個相當固執的人,還待出言反駁,忽見三公主口齒啟動,一說了數言。
  她用的是傳音之術,別人只見她口齒動,卻不知她說些什麼?
  但苟慧月的臉色卻緩和下來了,點點頭,道:「好吧!你就寫一份辭王表章,交給王彤轉呈皇上。」
  「這個王某人理當效勞。」
  苟慧月目光轉注到江千里的身上,道:「江湖上的情勢,是否已經到了發發可危的時刻了?」
  「是!各大門派及江湖上的幫會,大部分都受到了來自外力的控制,必需要立刻動手,分別解決,先行找出幾個重大門派被控制的原因。」江千里道:「然後,以謀對策,如若等到他們力量彙集、合流之後,那就不易抗拒了。」
  「能不能給我十天時間……」苟慧月道:「十日後,我再和你們見面,共同應付危局,以渡劫難。」
  說著,帶著三公主和憐花飛身而去。
  「唉!這位苟女俠把朝廷中的事物,也當作江湖中事來處理。」
  王彤長長吁了口氣,道:「當真的是可怕極了,江兄,最好別再讓她入皇宮了!」
  「我想,三公主會婉轉的告訴她箇中的利害……」江千里道:「她為了一句氣話,拒絕再和她心中情郎相見,而且一把沙石打瞎了情郎的眼睛,這一氣氣了二十年,終於鑄成一生恨事。」
  「江叔叔,她就是師父的紅顏知己麼?」
  「不錯,他們是當代江湖上最有成就的一對情侶,卻因一句氣話,翻臉分手,前十年你師父還一直追覓她的行蹤,希望能挽回芳心,卻不料苟女俠鐵了心,就是不肯再續前緣,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師父身中七煞毒針,是在被苟女俠打瞎之前?還是打瞎之後?」
  江千里道:「當然是在打瞎之後,你師父如非雙目瞎去,魔教中人如何能傷得了他一根汗毛呢?」
  「江叔叔……」小燕子想了想,道:「我師父是何等身手,怎麼會避不開苟女俠的一把飛沙……」
  「我想,他是故意受傷的,希望能一消她心中之氣,但苟女俠仍是不肯回心轉意,你師父白瞎了一雙眼睛,也給了魔教中人暗算他的機會。」
  「這女人好毒好毒……」小燕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卻聽得江千里出了一身冷汗,急急說道:「小燕子,上一代的私人情仇,和你無關,不可任意批評,口出狂言……」
  「我不怕她!」小燕子說道:「她那樣折騰師父,我不找她算帳,已經是天高地厚了呢!」
  「小燕子!……」江千里有些火了,冷冷地說道:「你師父心目中最敬愛的的人,你也敢傷害她麼?」
  「小侄不敢」
  江千里發了脾氣,燕春風還真有點害怕。
  「苟慧月就是你師父心中最敬愛的人,有一天,你啟開石門,取出遺書,而苟女俠因你的不敬,沒有到場,你要如何向你師父交代。」
  「小燕子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敢放肆了。」
  江干裡歎息一聲,轉向王彤道:「這一次是向你求助的,希望你能調動一批人手,支援我們。」
  「行!王某人能辦到的絕不推辭,如是京城中平靜下來,兄弟準備和江兄同入江湖一行呢!」
  江干裡笑了笑,道:「那是最好不過,有你同行,可以隨時調動官兵助威,那就幫忙太大了。當然,最意外的是得到葡慧月和三公主這股強大的助力,不過,王兄,三公主投入江湖,皇上會同意麼?」
  「我想不會追究,據兄弟近日觀察,皇上對三公主的寵愛日漸消退,M對她引入魔教高手混入皇宮一事,更為不滿,讓她長年留在深宮之中,恐怕有害無益,何況,皇上知道她為魔教所乘,早已不再信任她了。」
  「唉!生在帝王之家,真倒未必是福啊!」江千里道:「但三公主投入江湖之中,此後又何去何從呢?」
  「這恐怕要你江兄大力成全了。」
  「我?……」江千里訂異地道:「我哪有這等能力。」
  王彤低聲地和江千里交談了一陣。
  江千里回顧了小燕子一眼,道:「我盡力而為吧!不過,這件事要苟慧月同意才有希望的。」
  「江兄肯全力支援就行,其他的,由他們自然發展吧!」
  「我明白了。」江千里道:「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給我們住下,給小燕子兩天假期,讓他父於、母子團聚兩日,然後我要利用餘下八天的時間,讓他們練習一些武功,苟女俠一回來,我們立刻動身。」
  王彤道:「江兄準備先到哪裡?」
  「嵩山少林寺,如果順利,就轉往武當山一行,依序是神刀堂、丐幫總舵,這四個地方能安定下來,魔教想在中原立足,就不太可能了。」
  「好,王某也去準備一下,我盡全力協助。」
  苟慧月很守約定,第十天的日落時分,果然帶著三公主趕了回來。
  江千里也利用這幾日的時間,要小燕子盡可能把一些武功傳給黑僧、白道、王重山三人。
  他們年紀雖都不大,但是,卻是此行的戰鬥主力。
  小燕子和父母團聚了兩日,天倫之樂。述說不盡,餘下的八天,小燕子都在傳授七巧僧等三人武功。
  小燕子要求嚴格,不假詞色,還真把黑僧、白道、王重山折騰的席不暖暇,連覺都不敢睡,偷偷苦練。因為,小燕子口舌如刀,罵起人來一點也不留面子。
  所以,時日雖短,但三個人卻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王彤協調了五城兵馬司,調了一萬名精銳的步兵,進入京城,住紮在皇宮四周,保護皇宮,佈置之嚴,已到了飛鳥難渡之境。
  他確實在全力幫忙,由廠、衛中選了四十名精銳高手之外,由內宮侍衛中也選了四十名高手隨行,另有燕飛、韓濤、趙保、陳宏、金天祥隨行,加上了江千里等五人,三公主、憐花二女,近百騎健馬出了京城,直奔嵩山少林寺中。
  苟慧月卻是一人獨走。
  最妙的是,王彤請了一道聖旨,指派馬文中全力協助王彤,派步騎精兵八百名,到嵩山少林寺外聽用。
  王彤等一行人趕到少林寺外,馬文中的八百精兵,早已把少林寺團團圍住。
  馬文中親自率軍,趙二堤、魚化龍、姬重天、張不空四大高手,竟都隨馬文中同來少林,也算得上是精銳盡出了。
  迎上王彤,馬文中微笑道:「接到聖旨,我就想到可能是你王兄從中安排,看來是沒有猜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上一次,馬兄派人送王某回京,在開封城外遇上了眾多的高手攔截,那為首的人就是少林的高僧。」
  「真的如此簡單麼?」
  王彤微微一笑,道:「馬兄,何必深究,有些事,心中明白就好。」
  「你要如何攻打少林寺呢?……」馬文中道:「兄弟兵馬昨日趕到,立刻分開圍住……」
  「少林寺中人可有反應?」
  「沒有!」馬文中道:「他們作息如常,似是沒有發生事情一樣,這份沉著,倒是令人敬佩!」
  目光轉注到江千里的臉上,道:「怎麼?江大俠也投身入內宮侍衛中了?」
  「沒有。江某依然故我,絲毫沒有改變,江某還欠大人一筆黃金,此間事了,就設法奉還。」
  「好,有帳算明,希望江大俠對我有個交代!」
  「兩位恩怨,全出誤會,找個時間,王某人人作東,替兩位說合說合……」
  馬文中微微一笑,道:「由王兄出面,什麼事都好說了。現在,先辦正事要緊,王兄是此行的龍頭,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
  王彤道:「先禮後兵,馬大人和江兄各選兩人,隨行入寺,先和少林寺中方丈談談,再作決定。」
  馬文中選了魚化龍、姬重天同行,江千里選了黑僧、白道同行,王彤選的是小燕子和三公主。
  不過,三公主已改著男裝,青衫佩劍,臉上也經過了一番改扮,馬文中竟然也沒有認出來。
  黑羅漢七巧僧出身少林寺,雖已被逐出門牆,但香火之緣仍在,此番回寺,卻是以問罪的身份重入少林,撇開了武林正義,那就是以下犯上的舉動。
  小和尚雖然是個很灑脫的人,但心中仍然有些忐忑不安,就連走起路來,也有著一股彆扭的感覺。
  用不著請人通報,他們一行九個人剛入寺門,立刻有九個大和尚迎了上來。
  九個人迎接九個訪客,那是說早已有了準備,必要時,阻攔入寺的意思。
  黑羅漢低聲說道:「居中的老師父是達摩院的主持大覺長老,左右兩位老僧也都是長老身份,少林寺有十二位長老,一十子就出動了三位。」
  「小和尚……」小燕子低聲問道:「另外六個和尚又是什麼身份呢?」
  「達摩院的上座高僧……」黑羅漢道:「他們雖然不是長老身份,但正值中年,體力旺盛,技藝成熟,登上達摩院上座僧位,就是專司追捕逃徒、御抗強敵的責任,他們才是少林寺中真正的主力。」
  「這樣的上座高僧一共有多少人?」小燕子提出問題。
  「沒有一定的名額,所以不用勉強湊數,不到一定武功水準,無法升登上座。」黑羅漢道:「這一代少林寺高手輩出,就小和尚所知,達摩院上座僧眾,已有三十多人了。」
  「這麼說來,一旦動手,這一戰必然是慘烈絕倫了?」小燕子道:「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師叔,你不能和他們動手吧?」
  「但願我佛有靈,最好雙方不要動手,只在口頭上作一番爭論……」黑羅漢苦笑道:「那才是上上大吉呢!」
  談話間,雙方已彼此行近到三尺左右,同時,也停下了腳步。
  居中一僧,單掌立胸,低宣了一聲佛號,道:「老衲大覺,見過各位施主。」
  王彤一抱拳,道:「大師可還記得昔年的舊友王彤麼?」
  「記得倒是記得,不過,聽說王施主已出任內宮中統領之職,權傾一時……」大覺大師道:「今日兵圍少林寺,不知有何見教?」
  江干裡道:「草民江千里,大師如肯方便,請上復貴寺掌門一聲,就說河南巡撫馬大人、內宮統領王大人和山野草民江千里求見一面,有事相商。」
  「諸位挾重兵而來,分明是逼人就範,這『求見』二字就用得太客氣了。」
  「不管大師的想法如何,但局勢已經非常明顯,和、戰之局恐已非大師能作決定了。」
  馬文中道:「通報貴寺掌門,由他作個決定,大師就用不著擔付太多的責任了。」
  大師沉吟一陣,道:「說的有理,諸位請在此稍候,貧僧親往通報,不過,貧僧未回來前,還望諸位尊重少林寺規,不得強行入寺。」
  「好!我們恭候大師……」王彤道:「貴寺方丈和王某誼屬老友,彼此也曾患難相扶,什麼事都好商量,請大師轉告王某人的一片誠心。」
  大覺點點頭,轉身而去。
  足足等候了半個時辰之久,還不見大覺歸來,小燕子已忍耐不住,低聲道:「老和尚是誠心要我們了,小道士,咱們先衝過去!」
  「不要!」黑羅漢道:「大人都能忍耐下去,我們多等一會兒又有什麼關係呢?你衝過去,一動上手,那就有理說不清了,你看。
  大覺長老回來了……「
  抬頭看去,果見大覺快步行來,道:「本寺方丈願意接見王施主……」
  「江某人可否同往呢?」
  「老衲斗膽作主,增加一位,不能再多了。」
  馬文中道:「我們在那裡等候消息呢?」
  「請入迎客精舍,由老衲奉陪。」
  小燕子突然走上步,道:「大師,加兩個小孩子沒有關係吧;我們是王大人的長隨……」
  口中說話,人卻牽住三公主的手,硬把三公主拉前了一步。
  他心中純潔,全無男女之別,何況,三公主現在身著男裝,「這個……」大覺兩道目光在小燕子臉上打量了一陣,確定只是兩個形如書僮的小孩子,點點頭,道:「好吧!但你們只能守在禪房門外,不得入內。」
  「行!一切照大師吩咐就是。」
  小燕子、三公主獲允隨行,卻使得江干裡、王彤膽氣大壯。
  大覺招招手,一個小沙彌行了過來,帶著王彤和江千里行入一座黃牆圍繞的靜院之中,沿途上僧侶遍佈,顯然少林寺已作了迎敵的準備。
  綠竹環抱著一座很大的禪房,門口處,分站著四個中年僧侶,攔阻住幾人去路,直待小沙彌入內稟報之後,才帶王彤、江千里進入了禪房。
  小燕子本想來一個混水摸魚,但卻被守門的僧侶攔住。
  禪室中檀香裊裊,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少林寺掌門方丈大智禪師,身披一件大紅色的袈裟,盤膝坐在一張禪床之上,床前擺了四張太師椅。
  這一切,似是早經佈置。
  大智揮揮手,示意小沙彌退出去,而且,也示意他帶上房門。
  王彤道:「大師,故友舊識,怎麼變得如此生疏起來了?」
  大智道:「天有不測風雲,人間有無常的變化,咱們是敵是友,真叫人難以分辨呀!」
  王彤道:「這是什麼意思,王某就聽不懂了……」
  江千里道:「大師,過去的交情不談,江某人要請教的是,開封郊外攔截王統領的少林和尚,是不是大師派出的人?」
  大智禪師點點頭。
  當面承認,倒是出乎王彤和江千里的意外,在他兩人的推斷之中,他會一口否認,絕不認帳,那就有得扯了。
  「為什麼呢?王某人對待少林寺有功無過,有恩無怨,何況,大師還是我的朋友。」
  「王大人,你除了發覺少林寺中的僧人之外,還發覺了什麼人?」
  「這個很重要麼?」王彤道:「縱有其他門派中人,又和少林寺何關?」
  「韭常重要,你必須據實說出來,這件事關係太大了。」大智禪師的神情中充滿期待。
  似乎王彤的回答,能影響到他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發覺了很多人,除了貴寺之外,還有武當、丐幫及新近崛起江湖的神刀堂……」
  大智禪師目中神光閃動,打斷了王彤的話,道:「不對,應該有五大門派才對,牛、馬、豬、羊、驢,五個人共五大門派……」
  話聲頓了頓,又道:「既是有如此眾多的門派襲擊你王大人,不知王大人為什麼先找上少林寺來,可是覺得少林寺最好欺侮麼?」
  「唉!我們多年交往,想不到大師還會有如此的誤會……」王彤道:「我先來少林,是因為王某自信和大師交情深厚,必可得到大師的幫助。牛、馬、羊、豬、驢是什麼意思?」
  「不論你心裡真正的想法如何,這番話,倒頗使老衲安慰,王大人既然認定和老袖交情深厚,老衲倒想請問一句……」大智方丈答非所問的說。
  「大師請問,王某知無不言。」
  「要實話實說,王大人,需知你現在如有一句虛言……」大智方丈神色肅然地說:「可能耽誤了大局。」
  「是,王某實話實說。」
  「王大人是想報復攔擊你的仇恨呢?還是想澄清江湖大局,為武林同道盡份心力?」
  「王某人對受到襲擊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但願能為武林同道盡份心力,王某人死而無憾。」
  「好,有你這句話,老衲就先入地獄……」大智方丈黯然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衲數十年清修卻被毀於一朝,江施主可否暫退室外,老衲要和王大人單獨密談一番。」
  江千里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江某告退。」轉身行出禪房。
  王彤聽完了大智方丈一番說話,整個人變得呆住了,良久,才起身一個長揖,道:「大師,藥物迷魂豈是人力能抗拒的,大師千萬不可自求解脫,此事關係著整個中原武林存亡絕續,大師一定要忍辱負重,揭穿陰謀,王某人全力保衛他們,不讓這件事曝傳於江湖之上。」
  「老衲既然說出來了,早已不計毀譽,只是往事可怖,老袖擔心會重蹈覆轍,我們的行動,人手不能眾多,多則消息必洩,少又恐入他們埋伏,那就得不償失了,這件事頗難兩全……」
  王彤沉吟一陣,道:「王某圍困少林寺的消息恐已傳入江湖,如無後續行動,恐將引人猜疑……」
  「王大人的意思是……」
  「咱們雙方不免假意一戰,打鬥雖可真實,但要避免傷人,大師在寺中安排,王某也去寺外佈置,然後,大師和王某各選七名精銳高手,借夜色掩護潛行,趕往赴約之處,揭開真象。」
  「可是十餘人的行動,也難瞞人耳目……」大智方丈說:「此舉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這個大師放心,江千里的覓蹤隱跡之術,天下無雙,咱們可以分批而行。」
  「一言為定,今夜三更上路。」大智方丈說:「王大人請去佈置,要慎選人手,務求功力卓絕,以一當十的高手,方可勝任。」
  「王某知道,大師放心。」
  王彤把事情告訴了江千里。
  這位江湖奇人也聽得心驚不已,當然,王彤也隱藏了一些隱密,盡量保護大智方丈的聲譽不受傷害。
  這件事,只有告訴馬文中,因為要馬文中正式和魔教中人火拚,也許不是善策,所以,馬文中負責攻打少林寺,他率領了本部人馬和王彤留下的大部分侍衛和廠衛。
  王彤選了六個人,是江千里、小燕子、黑僧、白道、王重山、三公主加上他自己,正好是七個人。
  大智方丈十分謹慎,只選了大方、大正兩位長老隨行,連他只有三個人。
  王彤心中明白,大智方丈不願隨行僧侶過多,雖是為了容易隱密行蹤,但最重要的還是怕這件隱密洩漏出去,一個人在能夠保護自己的時候,就盡力保護已得到的權勢,大智方丈亦不例外。
  但王彤也明白,大方、大正兩位長老,在少林寺十二長老中,是武功最高的兩位。
  原來,兩位無意於權勢,也不願出任各院主持,把全部精神都投注在精研武功之上,少林寺中七十二種絕技,兩人各兼習七種以上,是少林寺中技藝最廣博的高僧。
  黑羅漢自告奮勇,扮作了大智和尚的隨行沙彌。
  四個和尚結伴而行。
  江千里和王彤等六人卻易容改扮,遠遠相隨。
  這一次的邀約,仍然充滿著神秘,大智方丈趕到了約定的地點,襄陽隆中大客棧時,立刻被請上了一輛停在巷口的馬車上,大方、大正兩位高僧不准隨行,兩位老和尚武功雖高,江湖上的閱歷卻是不多,只好乖乖的在客棧中等候,但黑羅漢卻據理力爭,要隨行照顧師父,總算也被送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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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7:53 |只看該作者
第19回 香艷宴會

  這輛篷車,四周密封,無法看到外面的景物,更何況,兩人又被一條黑色的眼罩,蒙上了眼睛。
  車內,還有人同坐監視。
  小和尚只覺旁側有人,卻不知是什麼樣的人物,但他為人精靈,隱隱聞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氣,在車中監視的似是一個女人。
  篷車在快速的飛馳中。
  然而,小和尚卻隱隱約約地聽到大智方丈一種異常的喘息聲,和一種女子的嬌喘聲,混在一起。
  黑羅漢仗憑著豐富的江湖經驗,側動身體,在兩種聲音較為強烈時,暗運功力,輕輕撥動了一下黑色的眼罩。
  乖乖,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面,立刻呈現在眼前。
  一個長髮披垂的少女,把嬌軀完全偎在大智方丈的懷中,櫻口緊吻在老和尚的嘴上,丁香舌轉,不停地吸允、挑逗,一雙玉手也在老和尚的身上轉來摸去。
  大智方丈似是極力地忍耐著,不敢聲張。
  但小和尚卻看出了他忍耐得非常辛苦,不禁暗暗歎息道:大智方丈一生清修,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如何能承受如此挑逗,魔教中人的手段果然是下流可怖。
  心中念轉,暗中拉正了眼罩,輕輕咳嗽一聲,突然一伸腿,正好踢中了那少女的雙腿中間。
  這一腳踢得不輕也不重,恰到好處,少女感覺到有點疼痛,也有著被挑逗的感覺。
  她正在施展渾身的解數,迫使老和尚屈服,這一來,只好停了下來,低聲罵道:「小和尚,瞎了狗眼不成,伸腿也該瞧瞧地方啊!」
  「我看不見哪!雙眼一片烏黑,咦,奇怪了,怎麼會有個女人?……」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媽,你妹妹,不都也是女人麼?」
  黑羅漢心中忖道:好刁蠻的丫頭,只聽到你這幾句話就知不是好相與的,只可惜方丈少在江湖上走動,不知能不能辨別出這女人的刁惡……。
  跟著在馬車後面的江千里,也為這刁惡的設計,暗暗開罵。
  原來,篷車快速地奔馳,一直在襄陽城中打轉,足足跑了一個多時辰,跑得國匹拉車的健馬全身是汗,篷車才馳入了一座大宅院中,而且,立刻關上了大門。
  高牆深院,大門高大的像城門一樣,門一關上,立刻內外隔絕。
  篷車停下,大智方丈和黑羅漢才被取下眼罩,接下篷車。
  停身處,是一座形如倉庫的大廳房中,仍然無法看到外面景物,也無法確定這是個什麼所在?那長髮少女不知何時已去,帶路的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年輕人,但一張臉卻白得可怕。
  自從黑羅漢追隨江千里之後,又增多了不少的閱歷,一眼之下,立刻看出那是一張假臉,在臉上塗了一層白石膏。
  行至大廳一角,竟然折向地下行去。
  整個的行動,全都在這座大廳中,自然無法和江千里等取得任何的聯絡了。
  地窖入口處,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手中拿著一個牛頭頭套,微笑道:「大師,請更換衣服、戴上面具。」
  大智方丈似是已習慣這種折騰,穿上了一件寬大的黑袍,戴上了牛頭面具,跟在那黑衣人身後而去。
  黑羅漢看那少女不理會他,也就裝迷糊的跟著行去。
  但卻被白衣少女伸手攔住,道:「你另有去處,跟我來吧!」
  「不行,我要跟著師父照顧他……」
  「有比你好上幾百倍的人照顧,用不著你了。」
  「不!我一定要跟著師父……」黑羅漢無法瞭解大智方大的心態如何?因為,他戴上牛頭面具之後,就未再回頭望過黑羅漢一眼,沿著寬敞的石級,向下行去。
  「你去了之後只會大煞風景的……」白衣少女道:「你沒有感覺到麼?你師父並不歡迎你跟下去。」
  大智方丈已經轉過一個彎,身影消失,這座通往地下的石級,似是曲轉有致,如此的建築,那麼地下室的規模一定不會小了。
  黑羅漢心中忖道:這是什麼鬼地方,有此雄偉的地下建築,計算篷車的速度行程,這地方距離襄陽,至少也有三四十里了。
  但覺一隻滑溜溜、軟綿綿的玉手,握住了手腕,道:「小和尚,跟我走吧!你師父不會有事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會,跟著大姐姐,我要你也享受一下你從未經歷過的人生,保證你再見著大姐姐時,連媽都會喊叫出口。」
  黑羅漢心中忖道:我出手制服了這丫頭,一個人跟進去也難有作用,必須和小燕子他們聯絡上才行……
  心中念轉,打消了強行進入的決定,笑道:「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他最大的心願,就是離開這座廳堂,能見到陽光大地,這樣才能想辦法和小燕子們取得聯絡。
  「就在這座大廳堂中,只不過,和你師父的地方不同罷了,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白衣少女的嬌軀竟然撲了過來,道:「別再浪費時間了;」
  她展開了完全的挑逗,櫻唇、嬌軀全送了上來。
  黑羅漢暗道:這些小妖女可能都練過妖術、媚功,莫要著了她的道兒。右手暗抬,一下子點中了那少女的暈穴。
  他動作老練,扶住白衣少女身子,未讓她倒摔下去,移放到一壁角處,看一側還有很多件黑色長袍,隨手取過一件,掩去少女身上的白衣。
  黑羅漢覺得妥當了,這才飛身而起,推開一扇窗子,飛躍而去。
  他經驗豐富,一落地立刻隱起身子,再慢慢打量四周。
  這時,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分。
  天色,慢慢的昏暗下來。
  小和尚正想發出嘯聲,以召喚同伴,身際突然響起了一陣鳥鳴之聲。
  這正是和江千里等聯絡的方法之一。
  小和尚心中大喜,閃身而出,舉雙手四下招動。
  但見人影翻飛,小燕子、三公主,先後飛落身側,緊接著江千里、王彤、也—一飛身而下。
  原來,他們追入了庭院,卻找不到篷車何在?「小道士和王重山呢?」小和尚不見兩人,大為掛念。
  「他去請大方、大正兩位長老……」
  小和尚截住了王彤的話,道:「這裡距襄陽少說也有三十里以上,來去一趟,只怕要好一陣子了。」
  「不!篷車一直未出襄陽城……」江干裡道:「大智方丈呢?」
  「進入地下室中了,我為幾位帶路……」小和尚一面進入廳房,一面低聲問道:「這裡沒有守望的人麼?」
  「都被小燕子給放倒了……」三公主道:「看起來,他們在這裡的人手不多,我們應付得了,不用等兩位長者趕來了。」
  黑羅漢一面走,一面低聲的述說著經過,在經過入口處時,隨手取過了一件黑袍穿在身上。
  小燕子也跟著學樣,大家都取了一件黑袍穿上,只可惜已沒有面具可戴。
  兩個折轉,才進入地下大廳。
  但見燈火輝煌,照得大廳中一片明亮。
  大廳四周分站著一些臉色奇白的黑衣人,但警戒卻一點也不「密。
  小燕子等一行人魚貫而入,那些黑衣人並沒有警覺。
  也許大家都穿著黑色的長袍,在感覺上是自己人了。
  這座地下敞廳雖然很大,但客人卻不多,只見五個分帶著牛、馬、羊、豬、驢五種頭套面具的人,分坐在五張木桌前面,每人的身側還坐著一位絕美的少女。
  黑羅漢低聲道:「小燕子,那戴著牛頭面具的人,就是少林方丈。」
  王彤心中也陡然明白,大智禪師口中的牛、馬、羊、豬、驢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五種面具代表了五個門派,武當、丐幫、神刀堂和少林之外,另一個人代表了那個門派,王彤卻無法想得起來……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錦衣的人,緩緩地行了出來。
  但聽他高聲地說道:「江湖情勢,已然大有變動,諸位於此一宵之歡後,就要立刻各回地盤,集中門下最好的人手,每位至少要帶一百名高手,兩個月後,在北京集中,諸位要親自領隊出馬,諸位的心愛姬妾也會在北京等候,諸位回去時,各賜錦囊一個,裡面有詳細的行動說明。諸位請盡一杯美酒,各自歡娛去吧!」
  但見五人身側的美女,取過酒杯,斟滿了碧綠顏色的美酒,左手輕掀五人頭罩面具,右手執杯送向各人的唇前。
  「慢著……」
  說話的人是大智禪師。
  只見他站起身子,取下牛頭面罩,露出了本相,道:「諸位,這杯酒不能喝,一喝下去,就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境……」
  錦衣人厲聲喝道:「盈盈,這是怎麼回事?」
  盈盈右手棄去酒杯,點向大智前胸。
  大智揮掌一擋,冷冷說道:「小妖女,老袖已經揭發了你們的陰謀……」
  盈盈道:「難道,我們過去的恩恩愛愛、情意綿綿,你都能忘了麼?」
  口中說得甜蜜蜜,人卻撲身而上,掌指並出,攻向大和尚的要害。
  這真是口是心非的舉動。
  江千里見狀,急急地說道:「咱們一起上,一人一個,先將他們救下來脫了險,再說別的。」
  事實上,另外四女已把手中之酒,便向幾人灌去。
  馬面人和羊面人出手封擋,閃避開去,但那豬面人和驢面人,稍一遲疑,已被身側二女把藥酒灌入了口中。
  這時,小燕子等也脫去黑袍,暴起發動。
  小燕子撲向豬面人,三公主撲向驢面人,兩人動作奇快,劍如閃電,兩個在灌藥酒的少女呆了一呆,已被那疾如閃電的劍光,斬斃劍下。
  江千里隨後躍到,出手如風,點了豬面人和驢面人的穴道。
  他見聞雖然廣博,但也無法預測兩人在喝下藥酒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先點了兩人穴道,以免兩人無法控制,大出醜態。
  王彤撲向那錦袍人。
  此人乃是這次聚會的首腦人物,武功最強,王彤人還未到,他的刀已經出鞘了,而且迎面斬來。
  王彤用腕上鋼環揮手一擋,金鐵交鳴中震動了機簧,環中的鋼針飛出,射向那錦袍人的眉心,王彤再當胸一掌,立刻了帳。
  這些事寫來大費毫墨,其實,連續發生,直到錦袍人被王彤擊斃,四周的黑衣人才疾撲面上。
  小燕子、三公主分別迎了上去,劍如雷霆電掣,寒光一閃,必有人亡命劍下。
  江千里急道:「留下活口。」
  可惜已叫晚了一步,六個黑衣人已有五個死於劍下,只餘下一人,被小燕子一下點中了穴道。
  一場香艷的宴會,片刻間,血肉橫飛,死傷一片。
  江千里搖搖頭,道:「奇怪啊!魔教中人怎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其實,大廳中還有人在搏鬥,是大智禪師和盈盈、馬面人及羊面人和兩個陪他們的美女,六個人分成三對廝殺,打得激烈絕倫。
  雙方都沒有亮出兵刃,但掌指的攻襲所在,也都是足以致命的大穴。
  王彤行近了江千里,低聲說道:「魔教中的武功,不在中原各大門派的武功之下,這三人在中原的武林中,都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但他們已搏五十餘個照面,仍然無法制服三女子……」
  「但小燕子、三公主他們劍出取命,王兄也是一擊克敵……」
  江千里提出了疑問。
  「兄弟是仗憑這個……」王彤亮了一下腕上的鋼環,道:「我這是霸道得很,在全無防備之下,就算絕世高手也難避開,至於小燕子和三公主的劍法,已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劍隨心動,出必傷敵,一道飛虹苟慧月坐關之後,才悟出了這種劍法,傳給了三公主。」
  江干裡道:「咱們看看那些人,為什麼把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石膏,這三位掌門人已爭到先機,很快就可以制服敵人了。」
  弄開了黑衣人臉上的石膏,王彤和江千里不禁大吃一驚!
  他們不是為了易容、掩這本來的面目,而是,他們的臉上的肌肉,大部分都已潰爛掉了,是以用石膏敷出一張臉來。
  江千里敲開了所有的假臉,張張如此,看來甚是可怖。
  江千里不禁黯然一歎,道:「江某人總算見識到魔教中人的手段了,這樣的毀容控制手法,就是放了他們,他們也不敢離開這裡。」
  只聽那唯一還活著的黑衣人,說道:「還不止如此,臉上的肌肉每日疼癢交作,如無他們的藥物止疼消癢,誰也無法忍耐過一個時辰。」
  江千里望著那個黑衣人,搖搖頭道:「閣下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的出身來歷?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我應該回去的,我家有妻兒,但我能這樣回去麼?至於我的姓名、出身,那就不用問了,你唯一能幫助我的地方,是讓我死得舒服一點……」
  江千里點點頭,出手一指,點了他的死穴。
  大廳中的搏鬥亦告結束,三位掌門人功力深厚,掌斃強敵。
  他們沒留活口,這女人給了他們很高的享受,使他們淪入魔道,也掌握了他們的秘密,殺人滅口自然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馬面人、羊面人都沒有取下面具,但他們投注向大智禪師的目光,卻流露出無比的佩服之色。
  他們走到了大智身前,緩緩地揭開了頭罩面具,大智微微一點頭,他們便立刻放下,匆匆離去。
  不過,他們都是中原各大門派中的首腦人物,也可以想得到他們是誰,但真正見到他們的,只有大智方丈一人。
  江千里道:「那兩位也一井勞請大師處置了,他們已喝下藥酒,在下點了他們暈穴,解藥可能就在那錦衣人的身上……」
  「老袖知道,我能辨識出來,兩位風範他們都很感激,此後,我相信兩位會是各大門派中最敬重的人。」
  江千里道:「王兄,咱們可以走了。」
  舉步向外行去。
  王彤揮揮手,先讓小燕子、三公主跟在江千里身後行去,自己才緩步而出,低聲說道:「我們在大門外面恭候。」
  他為人持重,唯恐小燕子和三公主兩人好奇心重,偷偷取下豬面具和驢面具,窺其真面目,那就大煞風景了。
  小道士、王重山帶著大正、大方兩位少林長老趕來的時候,大智方文也行了出來,身後跟著黑羅漢。
  大方、大正二人合掌一禮,道:「方丈安好?」
  「還好,此間事已了,兩位請盡快趕回少林寺去,也免得雙方長日對峙造成傷亡,使大戰弄假成真了。」
  王彤道:「兩位大師等我一下,咱們結伴同行。」
  大智方丈微微一笑,道:「有王大人同行,雙方就可以立刻收兵了,魔教侵入中原的事,大人可以放心,各大門派會盡出精銳,全面搜殺,一定會把他們逐出中原,此後,任何風吹草動,各大門派只要得到消息,立刻會派人通知你。」
  王彤道:「煩請大師,代我謝謝他們了。」
  「一定轉達,我那四位朋友,也要老袖向你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王彤揮了揮手,淡淡一笑,道:「我會奏明聖上,你們可以放心在江湖上走動,別無顧忌了。」
  一語雙關,目光卻盯注在三公主的臉上,便告辭了。
  目睹王彤去遠,大智方丈突然歎口氣,道:「江施主,他們托我傳個口信,日後,江施主如有什麼需要的話,只要一個通知,少林派、武當派、丐幫、神刀堂、華山派,都將全力支持。」
  「多謝大師了!」
  江千里一抱拳,微微地笑了笑,帶著小燕子、黑羅漢、白羽、王重山、三公主,大步而去。
  三公主望了江千里一眼,欲言又止。
  江千里見狀,淡淡一笑,道:「公主有什麼話,請儘管說!」
  三公主怯生生的說道:「江前輩,師父要我跟你們在江湖上歷練一段時間,她說,三年後再和我見面。」
  江千里點點頭,道:「我知道,三年後開啟石室之門……」
  忽然,他的話停住了。
  大家甚感詫異,不約而同的望向江千里。
  江千里卻笑了笑,又道:「但是,江湖上可不比在深宮內苑,你以後,可不能擺出公主的身份來……」
  「我知道!我知道!」三公主急急地說。
  片刻,三公主又說道:「我叫朱雲,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孩子,我會幫小燕子他們燒菜、洗衣……,以前的三公主已經死了。」
  「好!好!好!……」江千里說著大笑起來,道:「小丫頭,江叔叔會盡全力來幫助你……」
  「多謝江叔叔!」
  黑羅漢大笑道:「朱雲,不用換穿女裝了,和我們一起邀游天下吧,江叔叔正準備帶我們到西域去玩玩呢!」
  「好啊!那裡我住過兩年,我做帶路的識途老馬。」
  「西域要去,但要在三年以後……」江干裡道:「現在,我先帶你們去游游南荒。」
  小燕子突然歎息一聲,道:「想去南荒但又想念我娘,我該怎麼辦呢?」
  「那就先去看看你娘吧,我還記得她燒的一手好菜。」
  江千里大笑著,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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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8:29 |只看該作者
第20回 微波又起  

  由京師南下少林的原班人馬,仍然回轉京師。
  到達京師,王彤、韓濤、燕飛等大內高手立刻進官向皇上覆命。
  三公主朱雲也趁這機會轉回宮中,並言明五日後向江千里報到。小燕子則回家與母親歡聚幾天。
  江千里帶著黑僧、白羽以及王重山等人住在天門客棧,以便等三公主和小燕子前來會齊後,再一起闖蕩江湖。
  匆匆五日已過,小燕子如期來向江千里報到。
  偏偏三公主卻逾期未來。
  又過了三天,還是不見三公主蹤影,江千里不由著急起來。
  黑羅漢七巧僧道:「江大叔,別等了吧!咱們還是上路要緊。」
  江千里搖搖頭道:「不成!三公主雖然已說過和咱們不分尊卑,但她終究是金枝玉葉,不來必有原因,她就是改變了主意,也必定會給咱們一點消息,若不等她就走,總是說不過去。」
  「正因為她是金技工葉,所以才不可能和咱們一起吃苦,她說要跟咱們一起闖蕩江湖,依我看那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話不能這麼說。我看得出三公主雖然年紀很輕,但卻不像言而無信之人,若說她不能吃苦,你小子這話就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
  「她在西域受過兩年折磨,什麼苦頭沒吃過,你可曾受過她那樣的苦?」
  黑羅漢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只見王彤匆匆而來。
  江千里忙道:「王老弟來得正好,三公主是否不準備出宮了?」
  王彤神色間顯得既憂鬱又緊張,歎了口氣道:「兄弟此來,正是要告訴江兄這件事。」
  「莫非宮中發生了變故?」江千里急急發問。
  「宮中倒沒發生什麼變故,變故是發生在三公主一人身上。」
  「到底什麼事?」江千里有些迫不及待。
  「三公主體內的蟲毒又發作了。」
  江千里啊了聲道:「聽說三公主身上的蟲毒是活蟲,上次不是已經取出了嗎?-」可是現在又發作了。「
  「上次替三公主取蟲的,是個老妖婆,那老妖婆呢?」
  「早就不知哪裡去了。」
  「為什麼要放她走?」
  「是三公主答應她的。」
  「當初下蟲的也是她嗎?」
  「她自稱是下蟲人,但這話是否真實,那就很難說了。」
  「為什麼?」
  「因為三公主被下蟲時,已先被點了穴道,她自己並沒看到下蟲的究竟是誰?」
  江千里低頭沉思了片刻,再問道:「三公主目前的情形如何?」
  王彤緊皺著雙眉道:「兄弟今天一早即蒙三公主召見,看她的氣色並沒什麼兩樣,精神也無任何異狀。」
  「既然如此,怎知蟲毒又已發作?」
  「當然是聽三公主說的。」
  「她怎麼說?」
  「據三公主說,那活蟲是施放在小腹部位,每天十二個時辰內會隨血液循環而移動位置,好在移動範圍並不很大,以小腹為中心點,大約只能上下左右移動五寸左右。上次由那老妖婆施行術法後,在感覺上的確像已被取出,豈知由少林返回的第二天,小腹內便又有了變化。」
  「有了什麼樣的變化?」
  「據說在感覺上,小腹內似乎又有一種東西在慢慢活動。」
  「那東西自然就是活蟲了,是否和以前的一樣大小?」
  「從前那活蟲足有鴿蛋大小,現在的大約有黃豆那麼大。」
  「那是說很小了?」
  「現在雖然很小,但它會慢慢長大。」
  「怎麼知道?」
  「也是三公主說的,她在西域最初被下蟲時,也是這麼大,兩年後便長得足有鴿蛋大小,在感覺上這次小腹內的蟲和上次的完全一樣。」
  「就因為這原因,三公主才無法出宮?」。「不錯,三公主對這事感到很歉意,特別交待兄弟來告知江兄,要江兄不必再等她了。」
  江千里陷入沉思,神色一片黯然,許久才長長吁一口氣道:「三公主因此而不出京是小事,但她身上的蟲毒卻不能不治。」
  王彤苦笑道:「兄弟何嘗不為這事發愁,解鈴還須繫鈴人,此刻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那老妖婆,可是那老妖婆早已不知去向了,又到哪裡去找呢?」
  江干裡望了小燕子一眼道:「你上次不是也替三公主治過麼?」
  小燕子臉上一熱道:「小侄正在為三公主療傷時,宮中便已捉住了那老妖婆,所以上次為三公主取蟲,可說完全是出於老妖婆一人之手。」
  「小燕子,上次如果提不到那老妖婆,你有把握能為三公主治好蟲毒嗎?」
  「小侄連蟲是什麼樣子都沒看到,哪裡會有把握。」
  「好小子,三公主是金枝玉葉之軀,你既然一點把握都沒有,竟敢隨便亂來。聽說三公主連衣服都脫了,你這小子膽子也未免太大了,若皇上降罪下來,只怕就有滅門之禍。」
  誰知小燕子卻理直氣壯的道:「江叔叔,當初你好像也曾鼓勵過我,現在怎麼又說出這種話來?」
  江千里頓了頓道:「我鼓勵過你什麼?」
  「江叔叔真是貴人多忘事。您說小侄已得了師父『天雷神掌』的真傳,以天雷神掌的內力,必可將三公主體內的蟲毒逼出。小侄因為受了江叔叔的鼓勵,才敢斗膽一試,不然小侄哪裡有這種膽子。」
  只聽王彤插言道:「江兄,天雷神掌真有這種功效嗎?」
  江干裡略一沉吟道:「江某的義兄天雷老人,在當今武林是公認的天下武功第一,他的天雷神掌掌力之雄渾,無人可及,以掌力驅除體內劇毒,不乏先例。小燕子已得其師真傳,江某當時要小燕子一試,只是情急間作出的決定,當然也絲毫沒有把握。」
  「既然如此,何不再要小燕子進宮一試?」
  江干裡大感猶豫的望向小燕子道:「小子,你是否有勇氣再進宮一試?」
  小燕子聳了聳肩道:「師父交待的三件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凡事都要聽從你老人家的吩咐,只是……」
  「只是什麼?」
  「您剛才說過,如果亂來而治不好三公主的病,很可能就有滅門之禍,這事小侄一點把握也沒有,而聽您老人家的語氣,也沒有把握,小侄自已被殺頭沒關係,若連累了我爹和我娘……」
  「好小子,你倒抓我語病……」
  江千里嘴裡雖這麼說,因為茲事體大,照樣也不敢邃下決定。
  王彤忙道:「江兄不必為難,就讓小燕子去試試吧!依兄弟所料,就算治不好三公主的病,小燕子也絕對不會有禍事臨身。」
  江千里哦了聲道:「王老弟恁什麼能提出這項保證?」
  「兄弟不相信江兄看不出,上次出宮到少林,再由少林返回京師,三公主早已對小燕子暗生情愫,尤其一道飛虹苟女俠曾表示過,有意將他們兩人配成一對……」
  小燕子聽到這裡,立即紅著臉離開房間。其實他心裡也早有數,三公主確實對他有情,至於他自己也早對三公主心生愛慕,只因自己是個平民,身份地位相差懸殊,不敢表示而已。
  王彤繼續說道:「更何況三公主的身體已經讓他看到了,縱然他治不好三公主的病,三公主也不可能怪罪,而且說不定還會心存感激呢。」
  江千里沉吟著道:「這話也有道理。可是若萬一被皇上知道,那就不是三公主所能作主的了。」
  「這個江兄放心,這事若不稟報皇上,皇上根本不可能知道。」
  「倘若有人偷偷稟報皇上呢?」
  「除三公主本人外,這事只能讓憐花一人知道,憐花是三公主的貼身侍婢,她怎可能偷偷稟報皇上呢?」
  江千里終於點點頭道:「好,就這麼決定,讓小燕子進宮一趟。」
  就在當日傍晚,王彤帶著江千里和小燕子進入後宮。
  不消說,江千里和小燕子都換了一身大內侍衛服裝,而且帶了腰牌。
  至於黑羅漢七巧僧、小道士白羽以及王重山,仍留在天門客棧待命。
  江千里和小燕子被招待在王彤的侍衛統領住處。
  燕飛得知兒子入宮,連忙趕來與小燕子相會。
  對於兒子此來,燕飛是又高興又惶恐。
  高興的是若兒子真能為三公主治好蟲毒,這一筆大功勞將會讓他全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兒子進一步作了駙馬,那就越發光宗耀祖了。
  至於惶恐方面,自然也是擔心萬一治不好公主的病而遭到滅門大禍。
  不過,這事既已由王彤和江千里作了決定,他並不想表示意見,好在這事應該是喜多於憂,即使碰碰運氣也十分值得。
  王彤先到「聽蟬院」去見三公主,說明上情。
  三公主一口答應下來。
  王彤再回到住處,只見江千里、燕飛、小燕子正在一面閒談,一面等候消息。
  江千里搶著問道:「怎麼樣?」
  「三公主完全同意。」王彤道:「現在天色已晚,正是時候,咱們走吧!」
  「小燕子一人隨你去就成了,難道我和燕老弟也要去?」
  「江兄是有名的萬事通,待會兒若有疑難之處,必須向你請教,至於燕飛老弟,不妨在聽蟬院門外負責警戒。」
  於是一行四人,在王彤的帶領下,一同進入聽蟬院。
  在院門外,燕飛首先留下,江千里則在天井留下。
  小燕子由王彤直接帶入三公主寢宮。
  憐花連忙捲簾迎接。
  三公主氣色很好,根本不像有病的樣子。
  其實這是意料中事,三公主目前體內的活蟲只有黃豆大小,起不了多大作用,所擔心的只是日後漸長漸大而已。
  小燕子雖然上次在往返少林途中,已和三公主多日朝夕相處,但尊卑之禮卻不能廢,跨進門檻後,立即躬身深施一禮道:「燕春風參見三公主!」
  三公主坐在床前,含情脈脈看了小燕子一眼,一邊欠了欠身道:「彼此相識多日,燕少俠用不著拘禮,快快請坐,王統領也請坐。」王彤和小燕子略一謙遜,依言在一旁坐下。
  三公主再望向小燕子道:「我體內蟲毒復發的事,王統領已對燕少俠說過了吧?」
  「王統領已對草民說得很詳細。」小燕子神態拘謹。
  「在我面前,用不著自稱草民,等我蟲毒治好以後,還要和大家一起闖蕩江湖,那時彼此身份完全相同,若大家還把我看成是金枝玉葉,那就不好相處了。」
  /.燕子和王彤都沒說什麼。
  三公主默了一默,再道:「燕少俠,你有把握能替我治好體內的蟲毒嗎?」
  小燕子心神一緊,連忙躬身道:「這方面我怎能談得到有把握,本來我是不敢前來,但禁不住江叔叔和王統領的吩咐,只好前來一試。」
  三公主淡淡一笑道:「試試就試試吧!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小燕子心頭一震道:「三公主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三公主道:「你是天雷老人的唯一傳人,家師說過天雷老人是當今之世的第一高人,以他的掌力所發出的神功,可說無所不能。
  我相信家師的話,當然也就相信你了。「
  由於三公主的這幾句話,反而使得小燕子坐立不安,早知如此,他絕不進宮來做這種毫無把握的事。
  如今,他等於已騎虎難下。
  王彤怎會看不出小燕子的為難,忙躬身道:「稟三公主,燕少俠的確無絕對把握,這方面三公主必須要事先心裡有數,否則……」
  三公主擺擺手道:「用不著解釋了,我自然明白。即使華佗再世、扁鵲復生,也不敢保證一定會醫好病人的病。我既然答應要他進宮,就決定讓他試試看,至於是否有效?那就聽天由命吧!」
  小燕子終於心情輕鬆下來。
  王彤忙起身道:「那麼卑職告退!」
  王彤走後,臥房內只剩下三公主、憐花和小燕子三人。
  憐花問道:「燕少俠準備怎麼為三公主療治?」
  小燕子道:「在下只能以天雷掌力試著軀除三公主體內蟲毒,並無其他辦法。」
  「那是和上次一樣羅?」
  「不錯。」
  憐花望望三公主道:「三公主就請在床上躺下吧!」
  三公主很聽話,隨即在繡榻上躺了下來,並閉上眼睛。
  小燕子站起身來,走近榻前。
  此刻,他內心難免又開始緊張。
  憐花輕咳了聲道:「是否仍要三公主脫下衣服?」
  小燕子點點頭道:「在下不會把脈,必須目視,而且必須觸摸到患處,才能確定蟲毒位置,另外……」
  「另外還有什麼?」
  「待會兒以掌力軀蟲時,也必須手掌與肌膚相接,真氣才能透入三公主體內。」
  憐花略一猶豫,彎下身來問道:「燕少俠的話,三公主都聽到了吧?」
  三公主並未睜眼,點點頭道:「既然要治病,已無法顧慮得太多,何況上次他已這樣為我治過。」
  憐花直起身子,回過頭來道:「這就開始嗎?」
  「沒什麼可準備的,就請姑娘為三公主褪去胸衣。」
  憐花匆匆為三公主褪下羅裙,再將上衣和肚兜向上撩起,露出凝脂般雪白粉嫩、肌質晶瑩的小腹。
  小燕子俯下身去,緩緩探出右手。
  他的手有些發抖,但神情卻又異常嚴肅。
  在這種情形下,當小燕子那隻手按在三公主的小腹之上,反而沒有什麼感覺。
  他只感到這是最神聖的一刻,內心並不存絲毫雜念。
  可能是三公主小腹內的活蟲體積太小,僅恁觸摸,根本無法察覺究竟在何處?憐花一邊全神貫注在小燕子手上,一邊問道:「摸到了沒有?」
  小燕子雙眉緊鎖,搖搖頭道:「感覺不出來。」
  忽聽三公主道:「就在你掌心的位置。」
  小燕子忙道:「會不會移動?」
  「雖然會移動,但移動得很慢。」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要發出掌力了,要不要為三公主點了麻穴?』」
  「為什麼要點麻穴?」
  「天雷掌力發出後,炙熱難當,我擔心三公主受不了。」
  「算不了什麼!我在西域兩年,什麼苦都吃過,你只管運掌吧!」
  小燕子深深吸一口丹田真氣,右掌緊貼三公主小腹,剛要運出掌力,忽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是王彤的聲音道:「小燕子用不著再替三公主療毒,我已把老妖婆捉來了。」
  這消息不但令人驚喜,也大大出人意外。
  三公主連忙由床上坐起,匆匆繫好衣裙,下床再坐回繡墩,一面吩咐憐花道:「叫王統領進來!」
  憐花立即向外高聲道:「王統領請進!」
  王彤很快便押著一個面目醜惡的黑衣老婦走了進來。
  這黑衣老婦果然就是被魔教派來宮中的長老之一的老妖婆。
  王彤一腳踢上老妖婆腿彎,喝道:「跪下!」
  一向倔強無比的老妖婆,此刻倒是溫馴得很,一聲不響的便在三公主面前跪下。
  三公主一向受制於老妖婆,如今一見對方跪在面前,反而有些不自然,忙問王彤道:「是怎麼把她捉到的?難道她還潛伏在宮廷中?」
  「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在西山捉到的,剛才才解來宮中。」
  「你對她問過話沒有?」
  「還沒有。」
  「為什麼不先問口供?」
  「因為替三公主驅蟲要緊。」
  「我的事可以緩一緩,現在就交由你先問問她的口供,就在這裡問。」
  王彤應了一聲「是」,接著喝道:「把臉轉過來!」
  老妖婆一聲不響的轉身跪向王彤。
  王彤沉聲問道:「上次已經放你走了,你為什麼還要躲在西山,是不是還要伺機進宮,繼續作祟?」
  老妖婆苦著臉,連忙搖頭道:「王統領別疑心,老身絕沒有這意思。」
  「既然沒有這意思,為什麼不馬上返回西域?」
  「老身不敢再回去了。」
  「不敢回去?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是魔教的長老嗎?」
  「長老有什麼用,因為我做了一件背叛他們的事。」
  「哪件事?」
  「就是上次為三公主驅蟲的事。」
  「你再說明白些!」
  「老身由西域來中原時,曾受過教主法諭,萬一在宮中被捕,只有一死,絕不可為三公主驅蟲。老身因並未遵照法諭行事,所以才不敢回去,這些天來,一直在西山藏匿。」
  「京師離西域迢迢萬里,你不回去儘管不回去,何必藏匿?」
  「你王統領哪裡知道,目前宮中仍有西域魔教派來的人潛伏,只是不敢公開活動而已,即使京城街上,也有他們的人。」
  「你若回去,將會受到何種處分?」
  「除了被處死,沒第二條路。」
  這時三公主說了話:「你雖然為我驅過蟲,但治療得並不徹底,你知道嗎?」
  老妖婆點點頭道:「老身明白,三公主小腹之內目前又有了黃豆大小的活蟲,對不對?」
  王彤喝道:「好一個老妖婆,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替三公主徹底治好?」
  老妖婆雙頰抽搐了幾下道:「老身是那麼想,但卻沒有那種能耐。」
  王彤怔了一怔道:「什麼?三公主體內的活蟲當初是你下的,你為什麼不能替三公主徹底取出來?」
  老妖婆囁嚅著道:「不是老身下的,不過老身當時曾在一旁見習。」
  王彤哦了聲道:「究竟是誰下的?」
  「是老身的師父。」
  「你這妖婆今年多大年紀了?」
  「七十整壽。」
  王彤吃了一驚道:「那麼你師父豈不已是上百年紀的老巫婆了?」
  老妖婆猛搖其頭道:「你猜錯了,老身的師父才不過二十左右,大概和三公主的年紀差不多吧。」
  王彤越發吃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老妖婆慢條斯理的道:「一點也用不著奇怪,古人說得好,『有三歲之翁,有百歲之童』。她的年紀雖然只能作老身的孫女,但一身本領卻比老身高出太多。」
  「難道你在拜他為師之前,就不曾習過藝?」
  「自然習過藝,她算是老身第二個師父,而且老身向她學的重點只在蟲術。」
  「你現在說說,上次為什麼沒把三公主體內的蟲毒徹底治好?」
  「老身剛才不是說過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老妖婆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其實老身上次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化解了鴿蛋大小的活蟲。」
  王彤雙目緊瞪著老妖婆道:「可是三公主身上目前又有一個新的活蟲了。」
  「老身知道,那是蟲種,會慢慢長大。」
  「你上次為什麼不替三公主把蟲一起取出?」
  「老身說過,沒有這種能耐,那蟲種也叫蟲根,唯有親手下蟲的人,才有辦法消除掉它。」』王彤望了小燕子一眼道:「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天雷老人的天雷神掌,你一定聽說過吧?」
  老妖婆點點頭道:「老身當然聽說過,你為什麼忽然提起天雷老人?」
  王彤道:「如果以天雷老人的天雷神掌,將神掌內力透入三公主體內,是否能將那蟲種消除化解?」
  老妖婆想了想道:「這個老身不知道。不過據老身判斷,那也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
  「因為三公主體內的蟲種抗性和耐性特強,即使丟到火裡也無法燒死它,天雷掌力透入體內,不過是一種附有罡氣的熱力,總不能勝過烈火吧?那樣做,只怕受害的反而是三公主。」
  老妖婆的分析,不能說毫無道理。
  這一來,小燕子以天雷掌力為三公主驅蟲的事,勢必停止進行。
  室內開始沉寂,似乎誰也想不出該再說什麼。
  直到一盞茶工夫之後,三公主才問老妖婆道:「你那師父目前在什麼地方?希望你能告訴我!」
  老妖婆不假思索的道:「老身雖然和她久未聯絡,但預料中她一定還在中原。」
  「中原太大了,怎樣才能找到她?」
  「想找到她並不難,因為她和河南馬巡撫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繫,十有八九就在馬巡撫的撫台衙署中。」
  「你敢這樣斷定?」
  「老身只能說十有八九。」
  三公主向王彤吩咐道:「暫時把她押回去,一定要嚴密看守。」
  王彤應了一聲「是」。
  王公主又道:「聽說江千里大俠也進宮了,待會兒你和他一起再來見我,燕少俠也一起來。」
  王彤親自把老妖婆押進住處附近一間空屋,不但上了綁,而且點了穴,再交待兩名心腹手下輪流看守。
  稍事休息之後,便和江千里、小燕子一起再來到聽蟬院。
  有關老妖婆被擒後的經過,王彤已全告訴了江千里。
  江千里心裡有數,三公主要他晉見,不外是聽取他的意見,以便集思廣益。
  三公主已在客廳等候,身旁僅有憐花一人陪侍。
  一見王彤等人進來,三公主連忙起身相迎,一邊笑容可掬的道:「都是相處已久的自己人,不必再見禮了,大家快快請坐。」
  落坐後,憐花忙著端上茶來。
  三公主以主人身份首先道:「我決定再到開封一趟,目的是要找到老妖婆的師父,以便徹底治療身上蟲毒,除王統領隨行之外,也希望江叔叔和燕少俠仍相助一臂之力,不知二位是否肯答應我這項要求?」
  江千里道:「三公主用不著這麼客氣,這是草民們義不容辭的事,只是有幾件事三公主必須多加考慮。」
  三公主緊盯著江千里道:「那就由江叔叔直接說出來吧!我請江叔叔來,不外是聽取你的高見。」
  江千里道:「高見不敢當,我是想到這次上開封,萬一馬巡撫變了臉,把三公主和王統領以及帶去的大內高手全數扣押起來,然後進一步向皇上要挾,那時該怎麼辦?」
  三公主皺起黛眉道:「有這種可能嗎?」
  「草民的意思,是為防萬一,三公主必須先有心理準備,而且這種可能性很大。」
  「江叔叔根據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事實擺在面前,這舉動與造反何異?若論國法,就該誅滅九族,他何嘗不知道,這是皇上為了顧全大局,才暫時容忍下來,其實馬文中這兩年來,一直是處在提心吊擔的狀況中,他自己心裡有數,他那河南巡撫根本已經不可能穩做下去,隨時隨地都有大禍臨頭的事發生。」
  三公主點點頭道:「這話有道理。可是他若再撈了我,大禍臨頭的事,豈不反而要加快到來?」
  「他這樣做,雖然等於是孤注一擲,但是至少手中握有了人質,照樣可以再向皇上提出條件。」
  三公主似乎已完全同意了江千里的話,視線轉向王彤,卻沒說什麼。
  王彤躬身道:「其實江兄這種顧慮,卑職也早已想到。」
  「王統領既然想到了,是否已有應對之策?」
  「除了多帶高手之外,和上次一樣,再請皇上頒一道調動少林、武當、丐幫的密旨,到達河南後,先與少林、武當、丐幫三處取得聯繫,然後再見馬巡撫。萬一發生變故,以少林、武當、丐幫三方面的高手聯合起來,足可對付得了馬文中手下的馬步精兵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三公主和卑職落入馬文中手中後,吉凶就很難預料了。」
  三公主正色道:「那也算不了什麼,如果能為我父王的江山社稷除去馬文中這一心腹大患,我就算捨去這一條命也值得。只是王統領你和其他的大內弟兄們因我而犧牲,將使我於心難安。」
  王彤直了直腰,一挺胸道:「卑職們為了保全大明江山,為國捐軀,根本就是應該的,連三公主以金枝玉葉之身,都能不為生死計較,卑職們的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江千里道:「此去河南,王老弟別忘了把那老妖婆一起帶去。」
  王彤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要帶著她?」
  「王老弟可認識她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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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8:50 |只看該作者
  「當然不認識。」
  「這就對了。若馬巡撫交出的人不是她師父,咱們又如何辨認,為三公主消除體內的蟲是件大事,怎可馬虎,所以必須帶著她才行。」
  王彤透著猶豫神情道:「江兄的話固然有理,但兄弟卻不能不另有顧慮。」
  江千里不解道:「王老弟有什麼顧慮?」
  「老妖婆是放蟲高手,咱們若帶著她,一路上必須朝夕共同行動,萬一她對咱們這些人動了手腳,後果豈不就太嚴重了嗎?」
  江千里忍不住笑道:「王老弟顧慮得未免太過份了,只要咱們事先確實做好檢查和防範工作,老妖婆縱然是天下放蟲第一高手,也是無用武之地。」
  王彤皺了皺眉道:「兄弟還是聽不懂江見這話的意思?」
  「所謂放蟲下毒,必定要有蟲可放,有毒可下,如果無蟲無毒,她本領再大,也不可能恁空變造出來。」
  「江兄的意思,是要先為老妖婆搜身?」
  「豈止搜身,必須徹底清查,將老妖婆脫光衣服,在浴缸裡至少泡她一天一夜,然後再把她脫下的衣服消毀,為她換上一套閒衣服。如此一來,老妖婆還憑什麼再放蟲下毒?」
  三公主點點頭道:「江叔叔說得對,這件事我會交待憐花照辦。」
  江千里道:「不妨再加派兩位宮女協助,最主要的是徹底檢查她全身。」
  三公主眨眨眸子道:「脫了她的衣服,身上便一目瞭然,還有什麼可檢查的呢?」
  江千里乾咳一聲道:「據我所知,蟲毒體積小,很容易藏在身上的隱私之處,連頭髮、指甲以及腳趾或肚臍、腋下都可藏放,這些地方必須詳細搜查。」
  「若小得肉眼無法看見,又怎麼搜查呢?」
  「有辦法,而且辦法很簡單,把艾草煮成湯,加上蒜汁、雄黃、雄雞血,這些都是蟲毒的剋星,只要把這些東西放進浴缸,讓老妖婆浸泡上一天一夜,她即使身上隱私之處藏有蟲毒,也必會全數死光。
  「好!就照江叔叔的吩咐去辦。」
  王彤問道:「三公主準備什麼時候啟程?」
  三公主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麼卑職回頭就開始準備,公主出宮,卑職隨行是件大事,卑職還要奏明皇上才成,三公主是否也該見見皇上呢?」
  「我當然會先去謁見父王的,我們是父女,見面比起你們要方便些。」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三公主出宮的事,皇上完全同意,並頒下一道密旨,由王彤帶在身邊,可隨時徵調少林、武當、丐幫方面派出高手應變。
  三日後,三公主一行人眾便出宮兼程南下。
  三公主這次出京,隨行人員在大內方面只有王彤、韓濤、燕飛、趙保、陳宏以及隨侍三公主的宮女憐花。
  另外便是以江千里為首隨行的黑增、白羽、王重山以及小燕子燕春風。
  當然,最少不了的還有一個年紀最老的老妖婆。
  一行人眾為免於招搖,都換了便裝。
  三公主和憐花乘坐馬車,其餘的人有的乘馬,有的步行;老妖婆雖然已七十高齡,也是兩條腿走路在行列之中。
  三公主一行,並未直接進入開封,而是先行抵達嵩山少林寺,暫住少林寺中,除了和少林掌門人大智禪師約定應變行動外,並交待大智禪師派出弟子和武當以及丐幫方面取得聯繫,直等武當和丐幫方面有了回應,才原班人馬往開封行去。
  王彤包下了開封最大的一家客棧——東都老棧的整幢後院,所有的人全住在後院裡,連用餐也在後院。
  如此不外是不與其他客人接觸。
  客棧的掌櫃以及店伙,根本弄不清後院住的客人們是何身份?不過他們心裡有數,這些人絕非簡單人物。
  晚餐時,王彤交待所有的人今晚誰都不准外出。
  江千里道:「不知王老弟為什麼要如此規定?」
  「兄弟的意思不外是要看看馬文中的反應,咱們來到開封,並未通知巡撫衙門,讓他暫時不知道最好。」
  江千里笑道:「馬文中消息最靈,咱們此來,根本瞞不過他,如果我預料不差,待會兒他一定會親自到客棧來謁見三公主。」
  「如果他來了,江兄是否要和他見見?」
  「他和江某兩年前便有心結,暫時還是迴避一下的好。」
  「也好,兄弟會想辦法應付他。」
  晚飯後,三公主和憐花隨即回房休息。
  其他的人,因王彤規定不得外出,也多半各自回房。
  剩下小燕子、趙保、陳宏三人,則在後院天井中聊天。
  這三人,小燕子只有十七歲,趙保和陳宏也不過二十出頭。
  三人因年齡相差無幾,自然很談得來。他們心想,回房也睡不著,在天井裡談談天,也可打發無聊。
  這時一名棧伙提著一隻大茶壺前來送茶,把茶壺放到客廳桌上,正走回天井時,陳宏便攔住道:「夥計慢走!」
  那夥計停下腳步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吩咐沒有。你如果沒有急事要辦,我想跟你聊聊。」
  「天都黑了,哪裡還有什麼急事,你們幾位客官好像是從京城來的吧?」
  陳宏心頭一動道:「你從哪一點看出我們是從京城來的?」
  那夥計笑道:「幹我們這一行的,客人看得太多了,一搭眼就猜得八九不離十,各位不但是京城來的,而且有幾位可能還是大衙門出身。」
  陳宏擺擺手道:「不可亂講。我們只是行路客商,根本和六扇門扯不上關係。」
  那夥計頓了頓道:「那位小姐是什麼人?」
  「你問那位小姐做什麼?」
  「好像是位極有身份的貴人!」
  「那是我們東家的千金。東家很有錢,我們小姐當然也就很有身份了。夥計,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客官想問什麼?」
  「我們是第一次到貴寶地開封來,開封是個大地方,好玩的地方一定很多,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哪些地方好玩?」
  那夥計兩眼眨了幾眨,又問道:「不知客官們要在開封停留多久?」
  陳宏不悅道:「你怎麼又問起我來?」
  那夥計陪著笑臉道:「小的必須問了後才能回答問題。」
  陳宏頓了頓道:「不一定,也許會停留三五天吧。」
  「好。現在小的要告訴各位客官一件事,有個地方是你們年輕的客官最想去的,但是現在卻千萬別去!」
  「你說的是什麼地方?」
  「客官可聽說過開封有間『迎春閣』嗎?」
  「聽說過,是貴寶地最大的一家妓院,號稱美女如雲,沒錯吧?」
  「客官以前是否去過?」
  「我剛才已說過是第一次到開封來,『迎春閣』只是耳聞而已,怎會去過!」
  「那是不是你們年輕客官最喜歡去的地方?」
  「夥計,你怎麼老喜歡發問?依我看老傢伙到那種地方去的也不在少數。」
  「好啦!小的現在就提出警告,不論年輕的年老的,最好別到『迎春閣』去。」
  「為什麼?」
  「去了以後,十有八九會中獎。」
  「中獎?那不是好事嗎?」
  「好事?這種好事等於倒了八輩子的霉!」
  趙保插口道:「夥計,你明明白白說出來,不就結了,用不著再跟我們打啞謎。」
  那夥計整了整臉色,卻又問道:「好,小的就實話實說,絕不再兜圈子,不過必須先問客官一件事,你們知不知道蟲是什麼東西?」
  趙保心頭一震,咦了聲道:「你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
  「客官必須知道蟲是什麼東西,小的才能繼續講下去,不然講了也是白講。」
  「我雖然沒見過蟲,但卻聽說那東西很毒,而且無孔不入,誰碰到它誰就倒霉,嚴重的更可以殺人。」
  「客官能知道這些就好,現在迎春閣』裡正有蟲毒流行,所以小的才提醒三位千萬別到那裡去。」
  「你是聽誰說的?」
  「這幾天不少客人都在談論這件事。」
  「他們說什麼?」
  「說是開封城內有不少人中了蟲毒,有的情況還十分嚴重。」
  「這與『迎春閣』又有什麼關係呢?」
  「關係可大啦!據說這些身中蟲毒的人都是到『迎春閣』嫖過姑娘的。」
  「有這種事?那是說『迎春閣』的姑娘在嫖客身上下蟲羅?」
  「正是如此。」
  「我想『迎春閣』的姑娘不可能每個都會放蟲,是否查出放蟲的姑娘是哪一個呢?」
  「若能查出來就好辦了。」
  「那些身中蟲毒的嫖客,嫖過哪個姑娘,他心裡總該有數。」
  「若心裡有數就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連嫖過誰都不知道?」
  「因為這些嫖客都是出了名的大嫖客,只要長得好看的姑娘,他們都要點著名嫖,有的一天就能嫖上好幾個,到底哪個姑娘下的蟲,他們又怎能知道呢?」
  那夥計正說到這裡,忽見客棧的一名管事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道:「小三子,快到前面來,有大人物到咱們這裡來了,掌櫃的正在門口恭迎。」
  那叫小三子的夥計急急問道:「是什麼樣的大人物來了?」
  「咱們河甫最大的,撫台大人來了,夠大吧?」
  小三子哪裡還能再說什麼?頓時全身骨頭不足四兩,隨著那管事的奔向前頭去。
  陳宏和趙保也立刻向王彤通報。
  小燕子則忙著進房轉告江千里。
  當下,由王彤帶著陳宏和趙保在後院客廳等候。至於其餘的人,決定暫時不和馬文中見面。
  不一會兒,馬文中便來到後院。
  隨同馬文中前來的,除了現任總捕頭的轉龍手張不空外,另有幾名帶刀隨從。
  王彤帶著陳宏、趙保迎出客廳門外。
  馬文中老遠就高拱雙手道:「王大人駕臨開封,為何事先不向下官打聲招呼,有失遠迎,還請當面恕罪!」
  王彤也抱拳一禮道:「王某傍晚才到,正準備明日一早到撫署拜候,不想馬大人竟先來了,實在不敢當,馬大人消息真是靈通。」
  進入客廳,分賓主坐定。
  其餘的人則侍立在兩人身後。
  陳宏為兩人獻上茶。
  馬文中道:「王大人剛回京不久,便再來開封,一定又有重要大事吧?」
  王彤笑道:「算不得什麼大事,王某雖身為大內侍衛統領,但最近這兩年來卻經常在外奔波,尤其對馬大人多所打擾,內心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王大人這樣說話就太見外了,王大人出京,必是奉了聖上旨意,下官是地方官吏,王大人常來開封,是看得起下官,何言打擾二字?」
  馬文中說到這裡,視線四下掃視了一遍,接道:「聽說三公主的鳳駕也到了,為什麼不出來容下官拜見?」
  王彤暗暗震驚於馬文中消息的靈通!
  他心想對方既然已知,當然不便隱瞞,忙道:「三公主因長途跋涉,身體稍有不適,已然回房休息了。」
  馬文中顯出不安神色道:「要不要找名大夫為三公主看看?開封城內有好幾位名醫,下官現在就派張總捕頭去請大夫來!」
  王彤急急一擺手道:「馬大人用不著費心,三公主只是有點累而已,休息一晚便會好的。」
  「既然如此,下官理應進內拜見。」
  「不必了,馬大人的一番心意,王某明日自當代為轉達。」
  馬文中本來已站起身子,只好又坐下道:「三公主的鳳駕,準備在開封停留多久?」
  王彤略一沉吟道:「現在還很難說。」
  馬文中隨即站起身來道:「王大人路途辛苦,也該休息了,下官先行告辭,明日再來拜謁三公主。」
  「馬大人不必客氣,明天還是王某到撫署拜晤馬大人的好。」
  馬文中走後,三公主和江千里立刻進人客廳。
  他們對馬文中和王彤的對談經過,已全知道。
  王彤道:「馬文中明天必定還會再來,三公主是否要和他見面?」
  「明天你到撫衙去拜會他一下,要他不必來了。」
  「這是君臣之禮,馬文中既然已經知道三公主來到開封,在禮數上,他是不能不來謁見的。」
  「你不妨傳話給他,我暫時不接見地方上的任何官員。」
  「只是三公主此來目的,必須對他明講,如此才能讓他交出人來。」
  「最好不要正面提出這問題,改以旁敲側擊的方式進行,否則馬文中若不承認衙署裡有這麼個人,誰也拿他沒辦去。」
  「如果馬文中真的矢口否認呢?」
  「到時候你不妨和江叔叔商議該怎麼辦?」
  「也好,三公主就請回房休息吧,卑職現就和江兄商議一下。」
  三公主隨即回房而去。
  江千里道:「先把那老妖婆押進來再說。」
  老妖婆這一路上一直受著監視,住進了客棧,行動也並不自由。不多時,便被陳宏押了進來。
  王彤很客氣,給了她一個座位。
  老妖婆一坐下就問道:「你們把老身押出來,有什麼事?」
  王彤見老妖婆似乎要倚老賣老的拿起勢來,當然不能不壓壓她這股氣焰。
  他立即兩眼一瞪,道:「你這臭婆娘,在江大俠和本統領面前竟敢用這種口氣說話,簡直豈有此理!」
  豈知老妖婆的氣焰並沒被壓下去,反而冷冷一笑道:「你要老身怎樣說話?難道還要跪在地上把你當皇上不成?」
  王彤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他大喝道:「陳宏掌嘴!」
  陳宏早對老妖婆看不順眼,正好藉這機會過過手癮,聞言之後,當即左右開弓,在老妖婆兩邊面頰上摑了個痛快。
  老妖婆本是坐在椅子上,經過一陣痛毆,早已被打得癱坐在地上。
  原來老妖婆見已來到開封,有了馬文中這位後台靠山,所以膽子才大起來。此刻見王彤並不吃這一套,只有再軟了下來。
  她趴在地上猛喘了一陣,才齜牙咧嘴的道:「王統領,你何苦拿我這老婆子出氣呢?我已經是七十歲的人了,你們總該敬老尊賢才對。」
  王彤罵道:「你除了滿身妖氣蟲毒,賢在哪裡?如果連你這種妖婆都能沾上一個賢字,天下就不可能再有壞人!」
  忽聽江千里道:「王老弟現在就把她押回去。」
  王彤大感不解道:「剛押出來,什麼事都沒交待,為什麼又要她回去?」
  「江某想起一件事,暫時已經用不著她了。」
  王彤只好又命陳宏把老妖婆送回室內。
  老妖婆除了深通蟲術之外,武功只能稱得上是一般高手而已,因之除了忍氣吞聲,並不敢反抗。
  王彤這才又問道:「江兄,人是你吩咐押出來的,半句話都沒問,又吩咐押回去,究竟怎麼回事?」
  江千里望了站在一旁的小燕子和趙保一眼,道:「剛才客棧裡的夥計和他們幾個在天井裡講的話,王老弟應該聽到了吧?」
  王彤頷首道:「他們在天井裡講話,兄弟當時正在窗前,怎會聽不到!」
  「江某正因為想到這件事,所以才要你暫時把老妖女押回去。」
  「江兄的意思……」
  「暫時別驚動馬巡撫,明天就由趙保和陳宏扮作嫖客,到『迎春閣』一趟,設法查出放蟲之人。」
  「江兄相信下蟲的一定是『迎春閣』的姑娘?」
  「應該是八九不離十,如果能查出下蟲的姑娘,事情就由咱們自己解決。」
  只聽趙保道:「最好也能讓燕老弟和屬下們一起去。」
  王彤道:「兩個人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加上小燕子?」
  「燕老弟翩翩年少,一表人才,這樣的小伙子最受姑娘們歡迎了,說起話來自然也比較方便些。」
  「你和陳宏年紀也不大,論人才也是上上之選,我想姑娘們照樣也會喜歡。」
  「可是比起燕老弟來,總是差了些吧,反正燕老弟也閒著沒事,跟著我們去逛逛,又有什麼不可?」
  王彤目注江千里道:「江兄,小燕子是你的人。是否也要去,就由你決定吧!」
  江千里轉過頭來道:「小燕子,你就跟他們去一趟!」
  小燕子臉上一熱,低下頭道:「那種地方,侄兒怎麼去得?」
  江千里笑道:「去去又何妨?也不是讓你來真的,你一心一意跟著我闖蕩江湖……」
  「可是我不想跟著你老人家闖蕩那種地方,『迎春閣』也算江湖嗎?」
  江千里瞪眼道:「誰說不是江湖!那正是江湖的一部分,難道一定長江才算江?洞庭湖才算湖嗎?更何況這事是為了三公主,咱們由京城來到開封,為的是什麼?」
  小燕子終於沒理由可講,頓了頓道:「可是我爹同意嗎?別讓他老人家認為我這個作兒子的變壞了。」
  江干裡呵呵笑道:「我自然會對你爹講,如果你能因而立下一功,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江千里向外望了望天色,又道:「今晚沒事了,大家就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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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49:36 |只看該作者
第21回 如此嫖客  

  翌日一早——王彤還沒來得及去拜會馬文中,馬文中便率同開封府知府尹守義,又來到了客棧,準備拜見三公主。
  這次仍是由王彤接待。
  三公主則托病未出。
  至於江千里,由於不方便和馬文中見面,自然也未露面。
  不過江千里心裡有數,馬文中可能已知他隨同三公主來到開封,只是也不方便向王彤詳問而已。
  馬文中曾一再向王彤表示,希望三公主能率領隨從人員,進駐撫署行館,如此也好方便接待。
  但被王彤婉言謝卻。
  當日午後,開封城內最大的一家妓院「迎春閣」,來了三位年輕貴客。
  不消說,這三人正是趙保、陳宏與小燕子。
  這三人本來就儀表不俗,再加上衣履光鮮,在「迎春閣」來說,毫無疑問是貴客臨門。
  「迎春閣」不愧是開封城內最大的秦樓楚館,僅看進入大門後那設有假山水榭、亭台迴廊的寬敞庭院,就有著無比的氣派。
  這裡共有百來位姑娘,每位姑娘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形容為「美女如雲」絕不為過,可惜那時候的女人都是不露腿的,否則必定還可加上一句「粉腿如林」的形容詞。
  在小燕子等人的想像中,此刻的「迎春閣」一定是門可羅雀,生意清淡。豈知大謬不然,尋芳客們湧進門的,照樣還是人潮洶湧,絡繹不絕。
  生意好得很。
  原來嫖客們有人身中蟲毒的事,多數人並不知情。
  有的雖然聽到傳聞,也並不相信毛病是出在「迎春閣」的姑娘身上,更何況至少半數以上到這兒來的,目的只是讓眼睛過過於癮,並不一定要「真刀真槍」上陣,原因是春風一度的代價所費不貨,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
  兩名龜奴正站在大門進口處,他們眼尖,一見有三位貴客上門,便有一名叫尤三的哈著腰,全身骨頭不到四兩重的迎了上來。
  尤三以九十度的鞠躬,瞇眼咧嘴的笑迎道:「三位大爺請到花廳坐!」
  小燕子望望陳宏和趙保,並未說什麼。
  陳宏和趙保在這方面是老手。
  在京城時,他們曾經是八大胡同的常客,兩人點了點頭,便在尤三的陪侍下由水榭一側登上了花廳。
  所謂花廳,若拿現在的名詞來講,就是貴賓接待室。
  裡面分成若干小房間,每個小房間都佈置得十分高雅。凡是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前來,多半先請到這裡,然後再召喚姑娘。客人中意了以後,姑娘就把客人領到自己房間。當然,相熟的客人就用不著這一套了。
  進入小房間,小燕子三人坐下後,尤三忙著倒茶,一邊咧嘴問道:「三位大爺好像是初到開封來的吧?」
  陳宏道:「你的眼力不差,不過只說對了一半。」
  尤三怔了怔道:「大爺這話怎麼講呢?」
  「我們只能說是初到『迎春閣』來,至於開封,卻已來過多次。」
  「如果是這樣,三位大爺從前那幾次到開封來,簡直是白來了。」
  陳宏故意哦了聲道:「現在該我問你這話怎麼講了?」
  尤三張著蛤蟆嘴道:「小的是說若來開封,誰都不能不光顧『迎春閣』。」
  「有這種事?『迎春閣』居然是不來不可,如果不來,會有什麼害處?」
  「至少會讓您心情不愉快,就像肚子餓了沒吃飯一樣。」
  「有這麼嚴重嗎?」
  「小的絕不敢騙三位大爺。」
  「那就怪了!」
  「大爺有什麼奇怪的?」
  「我從來沒到過這種地方,可是肚子並不覺得餓,如果肚子餓了,也是要到飯館去解,莫非你們這裡也開飯讓吃不成?」
  尤三乾咳了兩聲道:「如果三位大爺要吃飯,小的可以馬上到外面叫。」
  「不必了。」
  「那就用些點心吧!隔壁就是點心房,小的現在就去拿。」
  「也不必了。」
  尤三這才稍微安靜下來,搭訕著問道:「三位既然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一定還不會有相熟的姑娘,小的現在就去替大爺們叫三位姑娘,不知三位大爺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陳宏哦了聲道:「你先說說這裡都有什麼樣的姑娘?」
  「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不高不矮的、不胖不瘦的,全看客人的愛好。總而言之,統而言之,總統而言之,不管是什麼體形,沒一個不漂亮的。」
  「有沒有聾的、瞎的、塌鼻的、兔唇的、缺手斷腿這一類的姑娘呢?」
  尤三聽得有些哭笑不得,齜著幾乎要滴出油來的黃板牙道:「您老開玩笑了,就是打著燈籠找,在我們『迎春閣』也找不出這種人來。」
  陳宏不動聲色道:「如果我們喜歡的就是這種姑娘呢?」
  「大爺越發取笑了,世界上恐怕還沒有這種人吧?」
  「那是你少見多怪,我們三個就是這種人。」
  尤三呆在當地,不知該再說什麼才好。
  陳宏喝了口茶道:「既然你們這裡找不到我剛才所說的那種姑娘,我們也只好將就點了,現在你把所有的姑娘都召集來,讓我們自己挑選一下,怎麼樣?」
  尤三苦笑道:「大爺,您這不是讓小的為難嗎?」
  「你有什麼難處?」陳宏故意問道:「你做的不就是這種事嗎?」
  「我們這裡的姑娘有一百多位,而且現在房間裡多半已有客人,怎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召集來?」
  「那就把沒有客人的姑娘都召集來。」
  「沒客人的姑娘,恐怕有幾十個,若統統叫來,這裡怎能容納得下?」
  「那就分批前來!」
  「這……」
  陳宏連忙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茶几上道:「這是一點小意思,不管召集來的姑娘我們中不中意,銀子都是你的。」
  這錠銀子足夠尤三兩個月的薪水,尤三豈能不看著眼紅,雖然陳宏要求得過份,看在銀子份上,他也非照辦不可。
  於是,他忙不迭的揣起銀子,哈著腰道:「小的現就去叫姑娘來,不過姑娘分批前來,時間也許會耽誤久一點,大爺千萬要耐住性子等。」
  他說著,便奔出小房間。
  小燕子大為不解的問道:「陳大哥,你這麼做是為什麼?」
  陳宏像胸有成竹般再喝了一口茶道:「當然是要找出會下蟲的姑娘來。」
  「你憑什麼能看得出來?」
  「凡是擅於蟲術的,多半出自萬蟲門,萬蟲門出身的多半帶一些妖氣,只要留心觀察,就不難看出蛛絲馬跡來。」
  「陳大哥相信你有這種眼力嗎?」
  「這是當然的事,誰都有這種眼力,待會兒姑娘到了,兩位也要幫著仔細看。有句話說,眼睛要盯到肉裡去,凡是心術不正的,反應必定與眾不同,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小燕子和趙保兩人,只有姑妄聽之。
  不一會兒,尤三便帶著三名姑娘掀簾走進小房間。
  用不著龍三吩咐,陳宏、趙保、小燕子三對眼睛立刻一瞬不瞬的直盯在三名姑娘臉上、身上。
  和陳宏說的差不多,三對眼睛六條視線竟真像要盯到姑娘們的肉裡去。
  這情形連尤三都看得有些發呆,他看過的尋芳客成千上萬,卻從未見到客人竟「色」到這種程度。
  不消說,姑娘們也都被看得低下了頭。
  她們心裡難免在想:這三位客人不但年輕,而且又都一表人才,為什麼看到女人會這種樣子?以他們的條件,姑娘們只怕連倒貼都干,何必如此?足足半盞茶的工夫過去,陳宏才收回視線,揮揮手道:「要她們都回去!」
  三名姑娘走後,尤三打了一躬道:「三位大爺看中了沒有?」
  陳宏搖頭道:「沒一個中意的。」
  尤三怔了怔道:「三位大爺剛才看得那麼仔細,小的還以為是」你以為什麼?」
  「以為是一見鍾情呢!不然何必看那麼久?」
  「我們高興看,你管得著嗎?」
  「既然看得高興,那麼當是中意才對?」
  「可惜有點毛病。」
  「毛病在哪裡?」
  「在我們眼睛裡,沒必要告訴你,快去再招呼別的姑娘來,那錠銀子不是白給你的。」
  尤三哈著腰倒退出去。
  小燕子問道:「陳大哥,這樣看究竟要看多久?」
  陳宏道:「現在天還不黑,就是看到半夜,也要看下去,不然咱們就白來了。」
  「可是小弟看姑娘,一點要領也沒有。」
  「多看臉,身上只要瞄一瞄就成了。」
  「可是她們臉上也沒標記。」
  「我不是說過嗎?凡是會下蟲的,十有八九是萬蟲門出身,萬蟲門在苗疆,苗疆的人和咱們中原人臉形和表情總是有些不一樣,眼神也有極大的差別,你只要在這方面多留意就成了。」
  說話;司,尤三又帶進三位姑娘來。
  前後兩次這六位姑娘雖非貌美如花,至少都是中等以上姿色。
  由此推斷,「迎春閣」的尊尊燕燕的確稱得上夏天的棉被——不是蓋的。
  這次陳宏等三人,仍是老樣子,老表情。
  不過這三位姑娘和剛剛的三位姑娘已有所不同,她們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稱得上是「老烏」了,不但不在乎別人看,反而索性和陳宏等三人展開對看的架勢,照樣也是看得目不轉睛。
  這一來,陳宏等三人頓時被看得表現出甘拜下風模樣。
  陳宏心裡一急,忙擺手道:「你們都回去!」
  偏偏三位姑娘都不肯走。
  其中一名叫小桃的姑娘,拋個眼波道:「這位大爺,你們把我們看了半天,連我們身上有幾根汗毛都一定看出來了,我們哪一點不好?為什麼要我們回去?」
  這三名姑娘都很夠風騷,小桃似乎是最風騷的一個。
  陳宏乾咳了兩聲道:「聽說你們這裡有百多位姑娘,我們必須全部看完才能決定要哪三個。」
  「大爺,你說這種話像話嗎?簡直要讓人笑掉大牙!」
  「我說的哪裡不對?」
  「我們一百多個姑娘,大部分屋裡都有客人,你想全部看完,只怕一輩子也辦不到。」
  「我可以全部包下。」
  小桃忽然探出粉嫩的手臂道:「拿來!」
  陳宏怔了怔道:「拿什麼?」
  當然是拿銀子,我們姑娘接待一次客是三兩銀子。」
  「可是我還沒讓你接待。」
  「我是說你只要拿出五百兩銀子來,我就負責把所有的姑娘集合起來給你看,而且必須明天來。」
  「為什麼必須明天來?」
  「有客人的姑娘,總不能把客人趕走吧!」
  「那我就明天再帶銀子來。」
  小桃撇了撤嘴道:「我看大爺還是省省吧!有了那五百兩銀子,我小桃情願陪你三個月,如果你覺得對我很滿意,陪你半年也成,另外三個月不算錢,由我倒貼。」
  陳宏還真是難以應付小桃這種女人,頓了頓道:「老子有了錢,何必一定找你?」
  小桃媚眼一飛:「大爺,好吃的桃子必須咬上一口才知道,只要你跟我上了床,保證你不想再下床,你不妨打聽打聽,我小桃在『迎春閣』可不是蓋的,客人只要照顧我一次,就一定是我永遠的老戶頭。」
  陳宏皺眉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現在還沒客人上門?」
  「我的客人剛剛才走,衝著尤三的面子,奴家才來給你看,不信你就到我房門口看看,一定又有客人在等了。」
  「那你就忙你的去吧!大爺我不想耽誤你的生意。」
  「可是人家已經看上了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這位大爺既高大又結實,一表人才,唯有和我在一起,才能配成真正的一對。」
  小桃說到這裡,猛然上前一拉陳宏,道:「大爺,跟我走吧!」
  一邊又回頭道:「杏花、海棠!另外兩位大爺也不錯,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就在陳宏、趙保和小燕子離開東部客棧前往「迎春閣」後,一名身著便裝的開封府捕快偷偷的進入了東都客棧。
  這名捕快年在四十左右,名叫張仁,在開封府充任捕快已有七八年,是曾任開封府總捕頭燕飛的老部下。
  他此來正是要找老長官燕飛的。
  正好這時燕飛在後院客廳,和王彤、江千里等人喝茶聊天。
  張仁一闖進客廳便向燕飛雙膝跪倒,而且還滿面淚流。
  燕飛定了定神,才吃驚的叫道:「張仁,怎麼是你?你怎麼會這個樣子?快快起來,有話好好講!」
  接著又指指王、江兩人道:「這位是大內王統領,那位是江大俠,先見過他們兩位。」
  張仁雖不認識王彤,卻見過江千里。
  因為江千里兩年前曾被關在開封府大牢半年多,於是連忙再向王彤和江千里二人叩頭,然後起身站在一旁。
  燕飛望著張仁道:「看你這樣子,必定有要緊的事來找我,有事現在就請明講吧!」
  張仁望望王彤,再望望江千里,卻欲言又止。
  燕飛忙道:「有話只管說,王大人是我的長官,江大俠是我的好友,都是自己人,不管什麼事,讓他們知道和讓我知道沒什麼兩樣。」
  張仁這才頓了頓道:「事情是總座在開封府任職時便已發生了,當時知府大人以一百兩銀子,討了一名侍妾……」
  燕飛點點頭道:「這事我當然知道,為了這事,連江大俠都憤憤不平,而且江大俠也正是為了這事傷了人才坐牢的。張仁,你為什麼忽然提起這事來?」
  張仁望了江千里一眼道:「聽說江大俠出獄後,還特別在巡撫大人面前提起這事,當時知府大人也在座,不知是否有這回事?」
  「不錯,當時巡撫大人要把知府大人罰俸半年,且把這錢送給男方,要那年輕人死了這條心,另討一房媳婦,至於知府大人後來是否曾這麼做?因為我已離開開封,所以就不得而知了。」
  「知府大人根本沒這麼做,巡撫大人也沒再追究。」
  「其實當時我也知道,巡撫大人不過故意在江大俠面前說說而已,官場裡的事本來就是如此,你只不過是一名小小捕快,縱然內心不平,也用不著來跟我講。」
  豈知張仁霎時又流下了眼淚,似有滿腹冤憤,抬袖拭著淚水,道:「總座,您可知道和知府大人那侍妾要好的年輕人是誰嗎?」
  燕飛搖頭道:「我只聽說那年輕人姓林,詳細來厲並不清楚。」
  「那年輕人叫林家聲,他……」
  「他怎麼了?」
  「他是屬下的親外甥!」
  燕飛哦了聲道:「原來是這樣!你以前為什麼不說?」
  張仁哽咽著道:「以前屬下不敢說。」
  「現在為什麼敢講?」
  「現在屬下是不得不講,而且總座已離開開封府,該是知府大人的上級了。」
  燕飛只得安慰著道:「張仁,我現在雖然是大內的人,但在體制上來講,地方官吏是層層節制,知縣歸知縣管,知府歸巡撫管,巡撫上面還有總督,大內的人根本無法直接管到知府衙門的事,你求我又有何用?再說這種事在官場上已是司空見慣,你一名小小捕快,心裡不平只能藏在心裡,如果想管,根本不是你的力量所能辦得到的。」
  突見張仁「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叩頭如搗蒜般道:「總座,屬下還沒講明白,如果事情不緊急,屬下又怎敢斗膽來求您?」
  燕飛心頭一震,轉動著兩眼道:「莫非你那外甥林家聲出了事?」
  「不錯,知府大人已經把他定了死罪,就在這幾天便要行刑。」
  燕飛兩眼大睜道:「有這種事?你把原因說明白!」
  「總座,知府大人那侍妾叫孫小鳳,您是知道的,她和屬下那外甥林家聲,不但是青梅竹馬的情人,而且已經訂過婚,就在離成親還不到三個月時,硬生生的被知府大人給拆散了。」
  「再說下去!」
  「屬下那外甥是個癡情的年輕人,對這事當然不肯死心,就在半年前一個夜晚,竟然偷偷潛入後衙,和孫小鳳幽會。」
  「他們見到面沒有?」
  「若能見到面,死了也算是不冤,屬下那外甥剛一摸進後衙,便被守衛在後衙的弟兄捉住了。」
  「捉住了便怎麼樣?」
  「知府大人親自僻室審問,硬是問了他個私通盜匪、圖謀不軌的罪名,在屈打成招之下,定了死罪,聽說就在這一兩天便要處決。」
  「這事孫小鳳知不知道?」
  「是否有人告訴她,屬下不清楚。」
  「你該知道孫小鳳對他是否依舊有情?」
  「他們青梅竹馬長大,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變心,這是誰都想像得到的。」
  「孫小鳳目前在知府大人面前是否很得寵?」
  「她年輕漂亮,知府大人當然會很喜歡她。」
  燕飛不再問什麼,只是低下頭去,久久不發一語c張仁又叩起頭來,一面哀求著道:「總座,您一定要設法救救屬下那外甥,您現在是皇上跟前的人,只要站出來說一句話,知府大人就不敢不買帳。」
  接著又轉向王彤和江千里叩頭。
  燕飛只能望著王彤和江千里,現出懇求的眼光,卻無法對張仁作任何承諾。
  只聽江千里道:「要他回去,不管如何,咱們應該替他想想辦法。」
  張仁轉向江干裡,再度叩頭道:「江大俠,您真的有辦法救出我那外甥嗎?」
  江千里長長吁一口氣道:「江某只能盡力而為,不過江某既然話已出口,你就大可放下心來,我總會給你一個交待。」
  張仁有如喜從天降,忙道:「那太好,如果江大俠能救出我那外甥,我和我那外甥就是下輩子也不會忘記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不必說那麼多,快快起來回衙去,若你來過這裡的事被知府衙門知道,反而不好辦了。」
  「江大俠務必越快越好,我那外甥就在這幾天便要行刑,若時間晚了……」
  「我知道,用不著你叮嚀,快些回去要緊。」
  張仁走後,王彤緊蹙著眉頭道:「江兄,這是件很麻煩的事,只怕不好處理。」
  江千里反問道:「王老弟認為麻煩在哪裡?」
  王彤道:「燕老弟剛才說得很對,而且江兄也知道,大內的人只能辦皇宮的私事,若干涉到地方官吏的政事,便是越權;倘若尹知府倒告一狀,兄弟雖然身為大內侍衛統領,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江千里淡淡一笑道:「既然江某答應了張仁,事情當然要由我一人承擔,絕不牽扯到你們大內的人,王老弟儘管不必追問。」
  王彤被說得臉上發熱,頓了頓道:「江兄打算怎麼辦這件事?是否可以先告訴兄弟,其實兄弟又何嘗不想幫張仁,只是礙於朝廷體制,不便出面而已。」
  「好,江某就告訴王老弟,由於事情已經太緊迫,除了劫獄,沒有第二個辦法。」
  「對,這的確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是若因劫獄而傷人,似乎不妥。」
  「你放心,江某絕不會傷他一兵一卒。」
  「江兄是否要親自出馬?」
  「江某曾在開封府大牢蹲過半年,若親自出馬,輕車熟路,當然是萬無一失,不過這次江某決定讓賢。」
  「江兄準備派誰去?」
  江千里望了燕飛一眼,緩緩的道:「燕老弟,江某決定交代小燕子辦這件事,你該不會反對吧?」
  燕飛頓了頓道:「他辦得了嗎?」
  江千里笑道:「你別小看了你那兒子,比起他來,你還差得遠;即以江某和他比,不論武功機智,也未必勝得過他。」
  燕飛露出為難之色道:「可是劫獄的事,總是不正當,兄弟還真不方便當面交代他這件事。」
  江千里呵呵笑道:「就由我交代他吧!你已把他交給我了,自然該由我調教他,劫獄雖然不是件好事,但這次的劫獄,出發點卻是救人,反而可以說是功德無量。」
  正談論間,陳宏、趙保、小燕子全回來了。
  原來陳宏三人好不容易才擺脫小桃等人的糾纏,哪裡還敢再召喚姑娘,只看了六個,便被迫狼狽而回,而且白賠了一錠銀子。
  在王彤的追問下,陳宏只好把經過說了出來。
  王彤忍不住笑道:「你這個傻瓜蛋,姑娘會不會下蟲,就憑你能看得出來嗎?」
  陳宏紅著臉道:「屬下出發時,你老人家並不曾面授機宜,屬下哪裡有過這種經驗,只好想到怎麼做就怎麼做了。」
  「若事情必須有經驗才能辦,那就什麼事都不能辦了,你們回去休息吧!以後再想辦法。」
  陳宏和趙保回房後,江千里招呼小燕子道:「到我房裡來,我有事交代你。」
  就在當晚二更過後,兩條勁服打扮的人影,潛來開封府大牢外。
  這兩人正是江干裡和小燕子。
  此刻,他們不但換了衣服,而且也易了容。
  本來,江千里準備讓小燕子一人完成任務,但又覺得小燕子雖然機智、武功高人一等,總嫌經驗不足,萬一出了差錯,事情必定無法挽救,因之才一起前來。
  他很後悔日間沒向張仁問清楚林家聲囚在幾號牢房,好在開封府只有這一座大牢,多費些工夫,總是可以找到的。
  江千里和小燕子先隱伏在大牢對面屋脊上,遠遠望見正有一名佩刀的牢卒在大牢門口負責警衛。
  江千里向前後左右仔細搜視了一遍,見附近並無其他人,立即低聲道:「小燕子,你先過去點了那牢卒穴道,要一舉成功,否則那牢卒一出聲喊叫,事情就糟了。」
  小燕子點了點頭,待那牢卒轉頭望向別處時,原地一式「錦鯉穿波」,身形疾如離弦急矢般,無聲無息,五六丈的距離霎時便已凌空掠至那牢卒背後。
  那牢卒也頗為機警,微聞身後有衣袂飄風之聲,急急回過頭來。
  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尚未看清來的是什麼人,便被小燕子一指點昏過去。
  就在這時,又是一條人影電射而至,江千里已隨後來到。
  「快把他拖到暗處,脫下他的衣服換上,還有別忘了找到他身上的腰牌。」
  小燕子動作奇快,不消片刻,便已換了牢卒衣服來到江千里面前。
  江千里再低聲道:「現在就進去。」
  「江叔叔你呢?」
  「我在外面負責接應,不會再有人到大牢去,你只要把裡面的事辦好就成了。」
  小燕子對大牢內的情形,已向江千里問得清清楚楚,雖然從未來過,卻也等於輕車熟路了。
  當他剛進入大牢裡面轉角處,便聽有人喝道:「什麼人?」
  小燕子當然早有心理準備,忙道:「是我。」
  「你是誰?」
  「高小明。」
  大牢內點著好幾盞燈。
  問話人是負責大牢內部巡邏的牢卒,說話間已來到小燕子面前,不覺咦了一聲道:「我怎麼不認識你?連你這名字也沒聽說過。」
  小燕子氣定神閒的道:「我是在內衙服勤的,是大人身邊的人。」
  說著。把腰牌向那牢卒亮了亮。
  那牢卒眨著兩眼道:「老弟既在內行服勤,為什麼深更半夜闖到大牢裡來?」
  「小弟是奉大人之命來辦一件事。」
  「辦什麼事?」
  「老大哥可知道有位叫林家聲的重囚嗎?」
  「當然知道,那小子私通盜寇、圖謀不軌,就在這幾天便要處決。」
  「現在小弟就告訴你。行刑的時間就在明天午時三刻。」
  「果然好快,老弟!你提起那小子做什麼?行刑的事自有劊子手執行,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當然不是讓你老大哥行刑,小弟是奉了大人之命,來看看姓林的那小子。」
  「明天就要行刑了,還有什麼可看的?」
  「大人要小弟問他幾句話,這事很重要,如果不現在弄清楚,將來就死無對證了。」
  那牢卒聽出這事好像很重要,哪敢怠慢,忙在前帶路道:「老弟隨我來,那小子囚在七號牢房。」
  來到七號牢房前,那牢卒掏出鑰匙,打開鐵柵門道:「就在裡面,可能已經睡著了,老弟請自己進去問……」
  那牢卒的話還沒說完,便覺穴眼一麻,倒下地去。
  林家聲本來已經睡著,此刻被打開鐵柵門的聲音驚醒,他關在牢裡已好幾個月,對這種事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因之仍然裝睡。
  單間牢房裡光線都較暗。
  小燕子向人影處望了一眼,道:「你就是林家聲嗎?」
  林家聲不能再裝睡了,只得應道:「我……我就是……」
  他的「是」字剛出口,小燕子也一指點了他的穴道。
  這是因為事情必須辦得越快越好,只要弄清對像沒錯,別的話沒有必要現在說。
  小燕子抱起林家聲,便出了大牢。
  來到大牢門口,江千里立刻由暗中現身而出。
  「好小子,事情果然辦得不錯。」
  「江叔叔,這個人怎麼處置?」
  「明天知府衙門必定張貼榜文展開緝捕,只有把他帶到客棧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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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50:26 |只看該作者
第22回 智審知府

  時已三更,街上早無行人。
  小燕子背著林家聲,在江千里的掩護下,很快便來到東都老棧的後院圍牆外。
  為了不驚動店家,他們必須越牆而入。
  正好小燕子房內有個空床位,便讓林家聲和他住在同一房間。
  小燕子直睡到天亮,才解開林家聲的穴道。
  林家聲悠悠醒來,一見自己已不在開封府牢房,又想起昨晚有人闖入牢房的事,立刻坐起身來,道:「我……我怎麼到這裡來了?你是誰?」
  小燕子這時早已穿好衣服下了床,當即把救他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當林家聲得知自己已被救出,急急下床跪倒在小燕子身前,道:「原來少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真不知讓我怎樣報答!」
  小燕子道:「別說這些了,快起來,你一定很餓了,待會兒我就給你送飯來。」
  正說話間,江千里推門而入。
  江千里一進門就問道:「事情經過,全告訴他了吧?」
  「對他講過了。」
  小燕子說著,又對林家聲道:「這位是我江叔叔,昨晚江叔叔也到過開封府大牢,我是奉了江叔叔的命令才去救你的,江叔叔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林家聲剛剛站起來,立刻又跪倒在江千里身前,連連的磕著頭道:「多謝江大俠救命之恩。」
  江千里擺擺手道:「該謝的是你舅舅張仁,如果昨天下午不是他來說出這件事,你恐怕已經沒幾天好活了。」
  「小的知道,聽說小的這幾天就要問斬。」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小的只想快快回家看看父母和家裡的人。」
  「好小子,想的倒不錯,你若現在回去,馬上就會再被抓進大牢,而且很可能就地正法,到那時老夫和小燕子誰都無法再救你了。」
  「那……小的該怎麼辦?」
  「只有暫時住在這裡,不能離開房間一步。」
  「倘若知府衙門派人來搜查呢?」
  「這裡住著一位大內侍衛統領,別說尹知府不敢搜查,就是馬巡撫也不敢亂闖一步。」
  林家聲真沒想到客棧裡住的這些人,來頭竟是如此之大,自己也就完全放下心來。
  小燕子擔心林家聲肚子餓,連忙出去吩咐客棧夥計送份一人的早餐來。
  小燕子又到街上買了兩套衣服交給林家聲換洗穿用。
  這時候,自王彤以下,所有的人都已知道林家聲已被救來客棧。
  林家聲讀過不少書,人也長得十分清秀,而且彬彬有禮。因之,所有的人都對他很好,王彤還特別交代他一些有關文案方面的事。
  午後,江干裡把小燕子叫到房間。
  「小燕子,你在街上有沒有發現畫著圖形緝捕林家聲歸案的榜文?」
  小燕子搖頭道:「我在街上走了不少地方,並沒發現貼有這種榜文。」
  「有沒有聽到有人議論昨晚劫牢的事?」
  「也沒聽到。」
  江干裡沉吟了一陣道:「這也難怪。」
  小燕子茫然道:「難怪什麼?」
  「被劫的死囚是尹知府侍妾的未婚夫,尹知府為了名聲和前程,明裡當然不敢張揚,但暗地裡卻必定越發加緊追查。」
  「這麼說,林家聲不但永遠不敢回家,也永遠不敢在外公開露面了。」
  「的確如此,只要尹知府在任一天,那小子就必須躲藏起來。」
  「那怎麼辦?咱們不可能在開封太久,自然也不可能永遠保護他。」
  江千里顯出為難之色。
  他沉思了半晌,忽然雙目神光一閃道:「小燕子,你再去做一件事!」
  小燕子哦了一聲道:「您老人家又要我做什麼事?」
  「你和他都是年輕人,比較談得來,不妨去問問他。」
  「問他什麼?」
  「問他對他的未婚妻孫小鳳是否已經死了心。」
  「這方面用不著問了,他若是死了心,就不至於冒著生命危險,擅闖知府後衙去看孫小鳳了。」
  「說的也是,不過關鍵不在這裡。」
  「江叔叔指的關鍵是什麼?」
  「孫小鳳是否對他還有情?」
  「孫小鳳被尹知府已經霸佔兩年多了,現在是否還對林家聲舊情不忘,只怕林家聲也無法知道。」
  「他一定心裡有數,你只管去試探試探他,回頭再把情形告訴我。」
  小燕子回到自己房間。
  只見林家聲正在室內閒得無聊。
  小燕子在床前椅上坐下,笑道:「林兄,看樣子你一定很寂寞吧?」
  「唉!既不能回家,又不能到外面走動走動,怎麼不寂寞呢?」
  「只怕還不止這些吧?」
  林家聲聽出對方話中有話,不覺一怔道:「不知燕少俠指的是什麼?」
  小燕子故意想了想道:「林兄這次被押人開封府大牢,起因又是為的什麼呢?」
  林家聲立刻怨憤交加,低下頭道:「燕少快不是早已經知道了嗎?」
  小燕子點點頭道:「我是說你這麼做是否值得?」
  林家聲眨動著兩眼道:「男女之間,不過是為了一個『情』字,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今他被別人霸佔了去,我當然不能忘情於她。」
  「我是說,男女雙方必須都有情才成。」
  「燕少俠,我可以對天發誓,縱然海枯石爛,她對我也絕不會變心;如果她已變了心,我又何苦冒著那麼大的危險去看她呢?」
  「可是你和她已經分手兩年多,又怎知她不會變心?」
  「我們當初曾發過誓,我絕對相信她一定還想念著我。」
  「這只是你想當然的事,事隔兩年多,人心也絕不是永久不變的,誰能保證她對你會永遠不變心?」
  「燕少俠既然這麼說,我還有什麼好講的呢!」
  「哦講這話,也是以常理推斷,並非隨便亂講的。」
  「燕少俠根據什麼常理?」
  「孫小鳳目前雖然只是一名侍妾,但卻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府上的家庭環境能和一名知府大人相比嗎?」
  林家聲不覺臉色大變,他簡直不敢相信小燕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又不便出言頂撞,只好脹紅著臉低下頭不再開口。
  小燕子也用不著再說什麼,隨即來到江千里房間。
  江千里正在等回音,連忙問道:「怎麼樣?快告訴我!」
  小燕子把和林家聲交談經過說了一遍。
  接著,又提出自己的看法道:「孫小鳳一定不會變心,莫非江叔叔也想把她一起救出來嗎?」
  江千里似乎已有決定,拍拍小燕子肩膀道:「這次該你單獨出馬了。」
  「可是我弄不清孫小鳳住在後衙什麼地方?」
  「我已問過你爹,當然會告訴你。」
  「是否也要把她救到這裡來?」
  「不成。你只要把我的話交代她就成了,不過必須先試探她是否變心,如果已經變心,我的辦法就不靈了。」
  「好,江叔叔就告訴我,您的辦法是什麼?」
  江千里隨即低聲向小燕子交代了一陣。
  小燕子邊聽邊點頭道:「果然好辦法,如果只把她救出來,麻煩事還在後面,這麼一來,才算把問題真正徹底解決了。」
  江千里鄭重其事的道:「進去後必須保持機警,若尹知府正在她房中,那就趕緊回來,明天晚上再去,千萬不能驚動任何人。」
  大約三更,小燕子已潛伏在知府後衙的屋頂上。
  憑他的輕功,果然並未被任何人發現。
  本來,後街等於內院,必須通過重重警戒和巡邏,才能來到這裡,而這裡反而是警戒最疏忽的地方。
  三更,正是夜深人靜時刻。
  由屋頂幾乎可以俯視整座內衙。
  除了一兩處房間尚有燈火外,其餘全是漆黑一片。
  天井內也不見人影。
  不難想見,後衙似乎並無人巡邏。
  這對小燕子的行動,實在是一大方便。
  他已知孫小鳳的住處,那是後衙西側的一處跨院。
  這處跨院是獨門獨戶,全院並無燈光射出。
  小燕子在屋頂觀察了很久,才躍下跨院天井,腳下並未發出半點聲息。
  孫小鳳既然獨擁一處跨院,不消說是住在正房。在正常狀況下,至少應該有兩名丫環也住在這裡。
  跨院內既無燈光又寂靜無聲,毫無疑問人都已經睡了。
  小燕子此刻最擔心的是尹知府宿在這裡。
  那就等於今晚白跑一趟了。
  不過,這種可能並不很大。
  因為據他所知,尹知府有兩位夫人,侍妾也不止一個,孫小鳳縱然得寵,尹知府也不一定夜夜前來。
  就在小燕子剛剛躍下天井,忽然廂房內亮起了燈。
  小燕子料想亮燈與自己無關,立即飄身來到窗外,由窗隙悄悄向裡望去。
  只見屋內一張大床,一名少女擁被而臥,另一名少女則披衣站在床前。
  想來這名披衣下床的少女正是起來點燈的。
  小燕子不難料到,這兩名少女必是負責服侍孫小鳳的丫環。
  只聽床上的少女道:「小紅,睡得好好的,又起來做什麼?而且又點上燈。」
  那叫小紅的少女道:「人家哪裡有你舒服,還要做事呢?」
  床上的少女道:「什麼要緊的事要半夜起來做?」
  「難道咱們鳳姨這幾天不舒服,你也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
  「知道就好,鳳姨白天交代我,今晚三更叫她吃藥。我半夜起來就是要過去服侍她吃藥。」
  「難怪鳳姨對你好,什麼事都交代你做。」
  「你若想爭功,就由你過去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既然鳳姨交代的是你,我夠什麼資格去?」
  「那就別說涼快話,睡你的大頭黨吧!我穿好衣服就過去。」
  小燕子聽到這裡,不覺暗喜!」
  因為,由小紅的話中已知尹知府不在這裡。
  他不能讓小紅出房後發現自己,連忙又躍身上了屋頂。
  不大一會,小紅出來了,直奔正屋。
  由於小紅並未叫門,可知正屋的房門未關。
  正屋很快就亮起燈,隱隱可聞小紅和另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另一個女人自然就是孫小鳳了。
  盞茶工夫,正屋的燈熄了,小紅也回到了她住的廂房。
  接著,廂房也熄了燈。
  本來,小燕子想立刻進入孫小鳳房間,但預料中孫小鳳在弄不清自己是誰前,必定會出聲喊叫,那時勢必驚動廂房中的丫環。
  無奈之下,他不能不使用隨身帶來的「五鼓返魂香。」
  這是江千里交給他的,要他必要時使用。
  好在這種迷魂香並不傷人,聞到後只是暫時昏迷,兩個時辰後便會自動醒來。
  於是,他再躍落天井,來到廂房窗外,燃上迷香,由窗隙中將煙霧送進室中,將兩名丫環熏昏後,再推門進入孫小鳳房間。
  這次她並未躡手躡腳,有意讓孫小鳳聽到聲音。
  孫小鳳聽到有人進來,不由問道:「是小紅嗎?怎麼又回來了?」
  小燕子應道:「在下不是小紅,孫姑娘!用不著怕。」
  孫小鳳大吃一驚,急急由床上坐起,尖聲問道:「你……你是誰?」
  小燕子並不驚慌。
  因為,孫小鳳雖然驚叫出聲,但是不可能有人聽到。
  他來到床前,語氣平和的道:「孫姑娘,在下是林家聲的朋友,有要緊的事來見你,絕無半點惡意,你只管點上燈。」
  聽了這幾句話,孫小鳳總算放下心來,連忙披衣起身將燈燃起。
  當她乍見床前站的是個儀表不凡的少年,怔了半晌才問道:「你說是家聲的朋友,家聲什麼時候有你這位朋友呢?」
  「我們剛認識才不過一天多。」
  「這就不對了!」
  「哪裡不對?」
  「他…」
  「他怎麼樣?」
  「他已被關在大牢好幾個月……」
  「原來這事你已知道?」
  「有人偷偷告訴我的。」
  「那麼昨晚有人把他劫走,你是否知道?」
  「也有人偷偷告訴過我。」
  「既然如此,在下和他剛認識就不足為奇了,救走他的就是在下。」
  孫小鳳一聽面前這年輕人竟然是林家聲的救命恩人,連忙走下床來便要拜謝,神情間顯出無比的激動。
  小燕子反而有些手足無措,急急說道:「姑娘快別這樣,林家聲是屈打成招,含冤莫名,在下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怎能見死不救!」
  如今已經用不著再試探孫小鳳了。、由剛才的舉動,顯然她對林家聲絲毫不曾變心。
  孫小鳳緘默了片刻,才又問道:「家聲目前人在哪裡?」
  「在下暫時只能把他藏匿在客棧裡。」
  「客棧裡都有些什麼人?」
  「姑娘必定聽說過大內侍衛統領王大人已經來到開封,在下就和他住在一起。」
  「原來少使是京城皇宮的人?」
  孫小風起初本來還有些擔心,一聽有大內侍衛統領王大人作主,頓時像服下了一顆定心丸。
  「姑娘別問在下是不是大內的人,總之是和王統領由京城一起來的,現在在下想問問姑娘,是否想和林家聲重聚?」
  孫小鳳眨動著眸子道:「這是我兩年多來一直的心願,但又怎能辦得到呢?尤其目前風聲最緊,若我和他偷偷見上一面,萬一小燕子搖頭道:「我是說讓你們從此後永遠在一起,並非只是和他偷偷見上一面。」
  孫小鳳顯出一臉困惑之色道:「怎麼可能呢?除非開封府不再通緝他,同時我也必須恢復自由之身。」
  小燕子平靜的說道:「你只要有膽量照著我的辦法做,所有的困難問題都可以獲得解決。」
  「少俠有什麼辦法?」
  小燕子立即把江千里設計的一套辦法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孫小鳳聽得雖然不住點頭,卻似乎又有些猶豫。
  小燕子不難瞭解對方此刻的心情。
  這是件必須鼓起勇氣才能完成的事。
  孫小鳳是個弱女子,雖然作了知府的侍妾,並沒見過大場面,要她拋頭露面去做一件從前聯想都沒想過的事,的確會有些膽怯。
  小燕子緊盯著孫小鳳的神色道:「這是有關你終生幸福的事,無論如何,你要拿出勇氣。當然,這需要你自己決定,別人無法勉強,你就好好考慮考慮吧!不過我必須提醒你,機會只有這一個,肯不肯把握這機會全在你,我走了。」
  孫小鳳忙道:「少俠慢走!」
  「莫非你已經決定照計行事?」
  「我是說廂房裡還有兩個丫環,萬一少俠今晚前來的事被她們知道……」
  「你放心,我已用迷魂香把她們迷倒,要到天亮才能醒來。」
  「好,我決定照著少俠的吩咐做,少俠可以走了。」
  就在小燕子和孫小鳳見面後的上午,河南巡撫馬文中又來客棧拜會王彤。
  這是王彤特別相邀的,名義上是他自稱由宮內帶來幾壇西域進貢的好酒,由於馬文中是西域來的,特地請他來品嚐一下家鄉的美酒佳釀。
  大內統領相邀,馬文中自然不能不來。
  馬文中隨帶的人,除河南總捕頭張不空外,另有一位文案師爺。
  主人方面,除王彤之外,只有韓濤和燕飛作陪。
  飯菜是由外面酒樓叫來的。
  馬文中到達不久,飯菜便已擺上。
  至於帶來的酒,早已由燕飛搬來,擺在一旁。
  當酒罈打開泥封,果然酒氣滿室醇香。
  客棧裡特派兩名夥計,負責照料主客雙方飲宴。
  酒過三巡,忽見客棧的帳房先生匆匆忙忙奔進來向馬文中行了個大禮道:「啟稟大人,有位婦人求見大人!」
  馬文中皺了皺眉道:「婦人求見?可問過她的身份來歷?」
  帳房先生躬身道:「年紀很輕,據她說有要緊的事情要求見大人。」
  馬文中哼了聲道:「豈有此理,即使要打官司,也要到撫署上告才成,本撫應王大人之邀來此飲宴,那婦人是怎麼知道的?」
  「這事草民就不清楚了。」
  「告訴她,本撫免見,如果有冤枉,縣有知縣、府有知府,豈可越衙告狀!」
  那帳房先生剛要施禮而退,卻聽王彤道:「馬大人,既然那民婦得知馬大人在客棧,又膽敢前來求見,想必有重大冤情,當年包龍圖經常有人向他攔轎喊冤,而且古來連御前告狀也時有所聞,馬大人是有名的清官,自當明鏡高懸才對。」
  這一來,馬文中等於非接見那民婦不可了。
  不過他還是頓了頓道:「下官接見那民婦,自是理所當然,怕的是因而打擾了王大人的酒興。」
  王彤搖頭道:「咱們都是朝廷命官,理應以黎民百姓為重,酒宴事小,民情事大,就算耽誤了這頓酒席,王某再行邀宴又有何妨!」
  馬文中連連頷首稱是!
  他即吩咐帳房先生道:「把那民婦帶到這裡來!」
  一會兒,帳房先生便帶著一名看來頗為端莊秀麗的少婦來到客廳門口。
  帳房先生道:「客官首席,那位便是撫台大人,你自己進去吧!」
  那少婦神色甚為緊張,低垂著粉頸,怯怯的跨進門檻,立即倒身盈盈跪下,連磕了三個頭道:「小女子叩見撫台大人!」
  馬文中哦了聲道:「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來見本撫?」
  當著王彤的面,馬文中必須裝出態度和藹、語氣親切的樣子,若換成是在巡撫大行,有人擊鼓鳴冤,不拖下去先打四十大板才怪。
  那少婦頓了頓道:「小女子叫孫小鳳,是開封府尹知府的內眷。」
  馬文中大感意外,啊了聲道:「什麼?你是尹知府的內眷!」
  這時,燕飛在一旁,忙搶著道:「稟馬大人,她的確是開封府知府大人的內眷。」
  馬文中望了燕飛一眼道:「兩年前,你是開封府的總捕頭,難怪會認識她,你再說明白些!」
  燕飛道:「她是尹大人的侍妾。」
  只聽王彤哦了聲道:「王某也想起來了……」
  馬文中視線轉向王彤道:「王大人想起了什麼?」
  王彤道:「這事江千里大俠對王某說過,兩年半前尹知府以一百兩銀子買了一名侍妾,一定就是她了。」
  跪在地上的孫小鳳連忙點頭道:「正是小女子。」
  原來孫小鳳前來向馬文中告狀的這一切,正是江千里的安排。
  因為當著王彤的面,馬文中對尹知府已無法官官相護,非公事公辦不可,只要告倒了尹知府,孫小鳳和林家聲自然也就可以分而復合了。
  馬文中何等精明,當然心裡也有了數。
  但他卻必須裝出全不知情的模樣,摸著嘴巴沉吟了半晌,道:「你到這裡來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孫小鳳又頓了頓道:「小女子要告尹知府,求大人作主。」
  「你告他什麼?他哪一點對不住你?」
  「小女子當初是被他強行霸佔來的,這還不算……」
  「莫非還有別的?」
  「小女子當初已身有所屬,和一林姓男子行過文定之禮,尹知府不但強佔了小女子,而且……」
  「而且什麼?不必害怕,當著我的面,又有京城王大人在座,別說告的只是一名小小四品知府,就是告我,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馬文中為了討好王彤,說完話還故意又指了指王彤道:「這位就是京城的王大人,另一位是燕侍衛,曾作過開封府的捕頭,你該早就認識的。」
  孫小鳳點點頭道:「小女子認識燕捕頭。」
  「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快說!」
  「尹知府又把小女子的未婚夫婿關進大牢,而且定了死罪,這幾天就要問斬……」
  馬文中一對眼珠接連轉了幾轉,道:「有這種事,他把你那未婚夫婿定成死罪,罪名是什麼?」
  孫小鳳含著淚水道:「罪名是私通盜匪、圖謀不軌。」
  「你那未婚夫婿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他叫林家聲,今年二十歲。」
  「你呢?」
  「小女子十九歲,被尹知府強行霸佔時才十七歲。」
  「林家聲平日做何生理?」
  「他才二十歲,除了讀書,便是幫忙家中做些田裡的活計,大人!尹知府說他私通盜匪、圖謀不軌,世上可有這種事嗎?」
  「你現在想怎麼辦?」
  「小女子只求大人開恩,為未婚夫婿申冤,懇求大人作主還他清白。另外,更希望早日和尹知府脫離這段孽緣。」
  馬文中冷冷一笑道:「好一個尹守義,竟敢做出這種事來,簡直大無法無天了。」
  接著轉頭向孫小鳳道:「你放心,本撫回到撫署之後,馬上傳喊尹知府查辦,一定會對你有個交代。至於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只見王彤搖頭一笑道:「馬大人,這樣的處置,只怕有些不妥吧!」
  馬文中雙頰抽搐了幾下道:「王大人認為哪裡不妥?」
  「這名女於既然是前來告尹知府的,怎可讓她再回去?萬一尹知府對她先下了手,豈非又枉送一條人命嗎?」
  「只怕尹知府還不敢吧?」
  「你剛才已經說他無法無天,既然無法無天,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依王大的意思呢?」
  「就把她留在客棧,由王某負責她的安全,馬大人該放心了吧!」
  「這樣也好,下官現在就回撫署傳喊尹知府去。」
  「不必!」
  馬文中一怔道:「莫非王大人是要下官不必管這件案子?」
  王彤冷笑道:「豈有此理,王某的意思是希望馬大人現在就派人把尹知府叫到這裡來,也好就這件案子速審速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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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8 17:51:23 |只看該作者
  馬文中苦笑道:「這樣做只怕……」
  「馬大人只怕什麼?」
  「這裡是三公主鳳駕駐曄之所,又當著王大人的面,把尹知府叫來這裡審問,總是有些不方便的。」
  「那就對馬大人實話實說吧!三公主這次出京,正是奉了皇上旨意,到各地訪察民隱、整飭官風。
  這件事王某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必須轉報三公主,回京之後,再向皇上啟奏。馬大人若能把這件案子速審速結,又有王某在旁作證,對你的前程。k正是大有幫助的一件事。」
  這幾句話,聽在馬文中耳朵裡,簡直有如聖旨一般,根本不能違抗,連忙交代總捕頭張不空去傳喚尹知府前來。
  另一方面,再命孫小鳳暫時到房間裡迴避。
  孫小鳳進入的房間,正是小燕子的住處。
  不消說,林家聲也住在這裡。
  這時,小燕子和林家聲都在房中。
  林家聲已聽小燕子說過昨夜探訪孫小鳳以及今天將前來告狀的事,此刻一見孫小鳳進來,禁不住上前一下子就把孫小鳳緊緊擁住。
  孫小鳳更是驚喜交集。
  當著小燕子的面,兩人僅相擁了片刻,便分開手來,彼此激動得凝目相向,卻是說不出話來。
  小燕子道:「你們要說話,必須低聲些,免得被客廳裡的馬巡撫聽到。」
  兩人依言都盡量不開口。
  許久,林家聲才小聲問道:「剛才巡撫大人曾說過什麼?」
  孫小鳳也低聲回答:「現在去傳尹知府了,尹知府馬上就到。」
  「巡撫大人會怎麼辦他?」
  孫小鳳望望小燕子,卻不知該怎麼回答?小燕子道:「你們放心,我江叔叔這套辦法是逼使馬巡撫非嚴辦尹知府不可,否則必定影響他的前程。在這種情形下,馬巡撫為求自保,根本不敢官官相護。」
  孫小鳳感激的道:「江大俠對我們太好了,我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他老人家,能不能讓我現在就見見他?」
  「他老人家就在隔壁,你想拜見他,機會多得很,不必現在。」
  「他老人家是一代大俠,又是王大人的好友,王大人請客,為什麼不見他老人家在座呢?」
  「他不方便和馬巡撫見面,其實這件事完全是他老人家在幕後主持的,王大人也是聽他的吩咐行事,難道你們還想不到嗎?」
  小燕子料想林家聲和孫小鳳必定有說不完的知心話,忙站起身道:「我還有點事要出去一下,你們好好談談吧!干萬聲音要小,不能讓外面的人聽到。」
  張不空奉命到開封府傳喊尹知府去了。
  客廳裡的酒宴繼續進行。
  王彤道:「王某最近這兩三年,曾來過開封多次,早就聽說尹知府官聲不佳,現在看來,果然傳言不虛。」
  這幾句話,等於有意損馬文中的面子。
  馬文中脹紅著臉,乾咳了幾聲道:「下官慚愧,對這事一直蒙在鼓裡。」
  「馬大人用不著自責,你是一省之長,管的事太多了,事實上也不可能什麼事都能瞭如指掌。」
  馬文中總算鬆了一口氣,頓了頓道:「王大人的意思,該把尹知府怎樣發落?」
  王彤笑道:「這是馬大人的事,王某是大內的人,不便多言,不過王某必須把事情經過據實轉報三公主,至於Z公主是否轉奏皇上,那該是由三公主決定了。」
  馬文中陪笑道:「下官很希望王大人能提供一點意見。」
  「大內的人,豈可干預地方政事?待會兒尹知府到達後,王某似乎以避席為佳。」
  馬文中忙道:「王大人一定要在這裡才成。」
  王彤故作不解道:「為何非要王某在場不可?」
  「問官司應在署衙,如今把尹知府傳來客棧問話,似乎有違體制,唯有王大人在座,才能讓人知道下官把尹知府傳來客棧是另有原因。」
  這是馬文中的真心話,這幾年來,他曾收受過尹知府不少重禮,兩人之間頗有私交,唯有當著王彤的面辦人,才能讓尹知府知道他是迫不得已,否則他又如何向其他的心腹手下交代?既然馬文中堅邀王彤在場,王彤當然也不再推辭。
  這頓酒飯吃得並不盡興,尤其馬文中,更是惱在心裡。
  散席後,王彤立刻吩咐把碗盤杯筷撤走。
  然後,馬文中和王彤居中並肩而坐,韓濤和燕飛侍立在王彤身後,撫街的文案師爺則站在馬文中身後。
  馬文中又吩咐客棧掌櫃送來文房四寶,以便待會兒問話時由文案師爺做成筆錄。
  又過了盞茶工夫,張不空已陪同開封府知府尹守義到來。
  尹知府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張不空只告訴他巡撫大人在客棧裡有請。
  他從前已見過王彤,當他進得門來,見王彤也在座,內心頓時有些七上八下。
  好在他於官場日久,內心雖然緊張,表面上表現得仍不失沉穩,先向馬文中躬身一禮道:「卑職參見大人!」
  接著再向王彤施禮道:「原來王大人也在這裡,下官拜見!」
  馬文中不動聲色道:「不必拘禮,你請坐下!」
  尹知府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坐下。
  馬文中輕咳了一聲道:「本撫要你來,不為別的,聽說貴府大車關了一名即將處決的死回林家聲,有這回事嗎?」
  尹知府頓時神色一變,低下頭道:「不錯,只是這名死回已在前夜被人劫走。」
  馬文中哦了一聲,道:「有這種事?是否已通緝歸案?死回被劫,非同小可,是否已報到撫署?」
  「卑職已派出捕快和官兵四處查緝,至今尚未查出死囚究為何人所劫?逃往何方?至於報往撫署呈文,至今尚未呈出。」
  馬文中轉過頭來道:「王大人,原來死囚已被人劫走,剛才告狀的女子並未提起!」
  王彤道:「這種事她如何能知道,其實現在死回被劫的事已不重要,馬大人應該先查明那死四定罪的原因?如果他是被誣定罪名,被人劫走反而是一件好事,否則豈不枉送一條人命?」
  馬文中點點頭,轉問尹知府道:「那個叫林家聲的為何被定為死罪?你先在王大人和本撫面前說明白!」
  此刻尹知府早已不敢再坐,自動起身恭立垂手道:「這人私通盜匪,圖謀不軌,按律應當定為死刑。」
  「可有證據?」
  尹知府打了個哆嗦道:「卑職斷案,證據確鑿,刑案薄內都有詳細記載,而且有那死囚的親筆招供劃押,如果大人要查明詳細案情,卑職回衙後就親自將刑案文犢送到撫署。」
  馬文中冷笑道:「不必了,尹知府!現在已經有人把你告下來了!」
  尹知府臉色又是一變道:「是什麼人要告卑職?」
  「告你的人,也許是你萬萬想不到的,連本撫也大感意外。」
  「大人最好能說出是誰?如果能把這人找來,那就更好了。」
  「本撫只怕你見了這人,會無地自容吧!」
  「大人自管把這人叫來,卑職自信為官清正,絕不怕被人誣o』』rpo」好,你既然執意要見這人,本撫也只有把她喊來了。」
  馬文中說著,望了王彤身後的燕飛一眼:「就請燕侍衛把告狀人帶到這裡來!」
  燕飛應了一聲,很快便把孫小鳳帶了出來。
  孫小鳳似乎不敢看尹知府,出來後低著頭便跪在馬文中面前。
  在這剎那,尹知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愛的寵妾居然在拆台大人面前把自己告了一狀,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他怔了半晌,才呆呆的望著孫小鳳道:「真的是你在撫台大人面前把我告下了嗎?」
  孫小鳳仍不敢看尹知府,低著頭道:「是的,老爺覺得很意外吧!」
  尹知府張口結舌了一陣才道:「小鳳,我哪一點對不住你,你竟做出這種事來!」
  孫小鳳幽幽的道:「老爺的確待我很好,但為了討回公道,我卻不能不告你,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太沒人性了。」
  「你竟敢拿『沒人性』這三個字來罵我,我做錯了什麼事?你說!」
  「你做的壞事太多了,你明知我是已經和人訂過婚的人,卻偏要用權勢把我強霸作妾,就憑這件事,你的天良何在?」
  「豈有此理,我是用一百兩銀子把你討過來的,你的父母完全同意,怎麼說是我強霸你?」
  「你用那種卑鄙手段脅迫我爹娘,我爹娘敢不同意嗎?你不妨現在派人把他們兩位老人家找來,看他們怎麼說?」
  「小鳳,你……你太沒良心了!」
  「究竟是誰沒良心,當著撫台大人和京城王大人面前,很快就會弄清楚,現在這裡是有王法的所在,我已用不著再怕你了,你也別再拿老爺的身份期壓我這弱女子。」
  「好啊!你現在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還說自己是弱女子!
  小鳳,你在撫台大人面前告官,告的又是自己的丈夫,該是個什麼罪名,應該心裡有數才對。」
  孫小鳳果然嚇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馬文中為討好王彤,只好冷笑一聲道:「尹知府,當著本撫的面還敢欺負她!現在是本撫在問話,一切只有本撫處斷,你沒資格訓斥她。」
  尹知府低下了頭。
  馬文中哼了聲道:「尹知府,你可知道那個叫林家聲的是孫小鳳的什麼人?」
  尹知府猛搖頭道:「卑職只知他是個私通盜匪、圖謀不軌的要犯,難道他和卑職的賤妾也有關係不成?果真如此,這賤人誣告卑職,那就難怪了。」
  「本撫不相信你不知道孫小鳳和那逃犯林家聲的關係!」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你既然不肯承認,本撫也只有代說了,他們是一對未婚夫婦。
  尹知府,你是個聰明人,為什麼要做糊塗事?納妻討妾算不了什麼,但當初必須打聽清楚,對嗎?」
  「卑職當初實在不清楚這件事,否則……」
  「用不著否則不否則了!還有,你把林家聲定成死罪,縱然審理公正,在外人看來,卻難免有私心之嫌。尹知府,這又是你有欠聰明之處了,你在外服官十幾年,看來是越干越回去了。」
  尹知府自然聽得出,馬文中的這番話是有意對他袒護。
  他躬身垂首道:「卑職失察,險些鑄成大錯。好在林家聲死罪尚未行刑,待通緝歸案後,卑職自當酌情為他減輕罪名。」
  坐在一旁的王彤。聽到這裡,實在無法再隱忍下去,聽馬文中的語氣。分明是有意開脫尹知府,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若任由馬文中如此審理下去,自己勢將對江千里無法交代。
  尤其,如果尹知府仍穩坐開封,林家聲和孫小鳳勢必仍被拆散,而且尹知府也絕放不過林家聲。
  王彤在情急之下,決定不顧一切的使出殺手銅。
  只見他不動聲色的轉頭望向馬文中道:「馬大人,尹知府把林家聲定為死罪的這一案,必須就地審理,若林家聲果真私通盜匪、圖謀不軌,那是死有餘辜;否則,就是尹知府蓄意陷入人罪,按律必須革職查辦,以正國法。」
  王彤的這幾句話,只聽得尹知府冷汗直冒。
  他實在想不透,身為大內侍衛統領的王彤,為何竟會跟自己過不去?莫非他因來到開封,自己不曾前來客棧拜見?還是為了自己不曾獻上厚禮?



第23回 意外發現

  馬文中乾咳了兩聲道:「這事下官當然會審理清楚,尹知府先前說過了有關當日問案的經過,在刑案筆錄上都有詳細記載,等下官回到撫署後,第一件事便是先審閱開封府送來的刑案筆錄。」
  馬文中頓了一頓,又道:「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兩人當堂對質,可惜的是那名嫌犯林家聲已被人劫走,實在是件憾事。」
  王彤不動聲色道:「如果王某現在能設法將嫌犯林家聲找到,馬大人必定就可當場審理結案了?」
  「那是自然,偏偏此刻誰也無法將嫌犯林家聲找回來!」
  「如果王某有辦法找到呢?」
  馬文中不覺一呆道:「王大人這話……」
  王彤整了整臉色道:「實不相瞞,那個叫林家聲的年輕人,此刻正在王某這裡。」
  馬文中大感意外之下,內心閃電般打著轉,暗忖:好一個王彤,身為大內侍衛統領,居然做出劫獄的勾當,有了這個把柄,我還怕他什麼?若我把這事告到朝廷,倒霉的反而是他了。
  但他卻不便馬上翻臉反問,只能帶些大惑不解的道:「嫌犯林家聲怎會落到王大人手裡呢?」
  王彤微微一笑道:「是有人把他送到王某手上的。」
  「難道是劫獄的人?」
  「不錯。」
  「這麼說,王大人必定已把劫獄的人捉到了?」
  「沒有。」
  「劫獄者按律當處死刑,如此重犯,王大人為何將他們放過?」
  「劫獄的人將林家聲送到客棧門口,要他進來向王某鳴冤,當王某見到林家聲的時候,劫獄者早已不知去向。馬大人,你現在該以審理案情為重,為什麼卻把心思放在劫獄者身上?」
  「王大人這話,下官有些不懂?」
  「馬大人,你一定聽說過『官逼民反』這句俗話吧?」
  「王大人為何要問起這個來?」
  「馬大人待會兒只管審理案情,若林家聲確認在尹知府為他定下的罪名,王某一定負責把劫獄者緝捕歸案,送到貴衙發落。否則,如果是尹知府蓄意陷林家聲入罪,屈打成招,有人把林家聲從獄中救出,正是做了一件好事,又有何不對呢?所謂『官逼民反』,豈不顯而易見嗎?」
  馬文中立刻被駁得啞口無言,他原以為有了把柄,現又變成無柄可把了。
  王彤立刻吩咐身後的燕飛道:「把那叫林家聲的年輕人帶到這裡來,要他不必害怕,一切全由馬大人和我替他做主。」
  在話中帶上了馬文中,等於已明告馬文中,必須秉公審理。
  在這種情形下,馬文中根本已無再偏袒尹知府的餘地。
  他是聰明人,為個人前程計,犧牲一個尹知府,又算得了什麼?大約盞茶工夫之後,燕飛便帶著林家聲進入客廳。
  本來,林家聲由房間到客廳,立刻就可前來,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不外是燕飛交代了他一些見了馬文中該如何應對的話,同時也要他不必害怕。
  林家聲一進門,本來先要向王彤行禮,王彤卻先行指著馬文中道:「這位就是撫台馬大人,快快先見過馬大人!」
  林家聲立即雙膝跪倒,道:「小民林家聲給馬大人磕頭!」
  馬文中立刻也一指王彤道:「這位是京城來的王大人,你該先給王大人磕頭。」
  林家聲又連忙轉向王彤叩頭。
  王彤笑道:「馬大人,他早已就見過王某了,用不著再來介紹。」
  馬文中於咳了一聲,道:「王大人是奉皇上之命來到開封,理應如此,下官本來不該先行受禮。」
  「馬大人說哪裡話,現在問案的是你,王某連陪審的資格都沒有,最多不過在一旁參觀而已。」
  「若王大人這麼說話,那就太見外了,你是欽差專使,下官理應聽命裁奪。」
  「馬大人用不著客氣,既然兩造到齊,就該馬上審理才是。」
  馬文中既然已決定不再保全尹知府,已用不著再顧慮什麼,心情反而輕鬆很多。
  當下。冷笑了幾聲道:「尹知府,本撫在沒見林家聲之前,總以為你審理這件案子不致有錯,剛才差一點因而得罪了王大人,現在才證明你果然是私心作祟,誣人人罪,竟然以屈打成招方式,把這年輕人判成死刑,你的天理良心何在?」
  尹知府連打幾個哆嗦,他萬萬沒想到這位頂頭上司對自己的態度會變化得如此之快,嚇得他連忙伏身跪地。
  他顫著聲音道:「卑職究竟錯在哪裡?請大人明示。」
  馬文中兩眼圓睜,抬手一拍桌子道:「這年輕人才不過二十左右,一派秀氣,根本不可能是作奸犯科之人,你說他私通盜匪,他私通的是那些盜匪?他曾做過什麼圖謀不軌的事?尹知府,定罪必須要有證據,無憑無據,就是陷入人罪,你這民之父母,就是這種做官的嗎?」
  尹知府囁嚅著道:「當日問案筆錄上都有詳細記載,大人看過後自然明白。」
  馬文中又一拍桌子道:「胡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以為那些筆錄就能騙過本撫嗎?你是否能把那些盜匪捉來對證?是否能舉出這年輕人圖謀不軌的具體事實?」
  「卑職……」
  「用不著再單職了,當本撫革了你的職之後,你根本就無職可卑!」
  馬文中為表示斷案並不武斷,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林家聲道:「你今年多大年紀?在未入獄前在家做些什麼事情?」
  林家聲當著尹知府的面,本來是膽怯,此刻見撫台大人怒斥尹知府,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
  他立即大聲應道:「小民今年二十歲,在家裡耕讀為生。」
  馬文中點點頭,再問道:「你可曾出過遠門?」
  林家聲道:「小民家住開封東郊林家莊,連進開封城也不過是一兩次而已,其餘時間從沒離開林家莊一步。」
  「你的父母是否健在?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都做什麼事?」
  「小民家中只有父母雙親,小民是獨子,小民的父親一生務農,也從未出過遠門。」
  「尹知府說你私通盜匪、圖謀不軌,你為什麼招認?」
  「小民受不過,只有招認了。」
  「當日那問案筆錄上記載的,你都仔細看過嗎?」
  「小民當時已被打得死去活來,尹大人只叫小民劃押,並不准小民觀看筆錄,而且……」
  「而且什麼?」
  「小民從未進過衙門,更從未打過官司,根本不知道問案還要筆錄。」
  馬文中轉過頭來,再望向尹知府,道:「尹知府!你他讀詩書,必定知道『愛民如子』這句話吧?」
  尹知府膽顫的叩頭道:「卑職為官多年,這句話豈能不知?」
  「你的所作所為,能算愛民如子嗎?」
  「卑職……」
  「剛才林家聲說過,他家裡只有父子母子三人,全家務農為生,你為了一己之私,居然連人家的獨子也要入罪陷為死刑,果真這年輕人行刑之後,豈不斷送了他們林家的後代香煙?他的父母下半輩子又依靠何人?你枉殺一人,等於枉殺他的全家。尹知府,我們為官的人是要上報朝廷、造福黎民,而你卻是反其道而行,究竟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尹知府此刻早已全身癱軟。
  他伏在地上,語不成調的道:「卑職……知……罪……了,好在……他已被人……救出……尚未鑄成……成大錯,卑職……從今後……一定會……會遵照大人……吩咐……上報朝廷……造福百姓……」
  馬文中冷笑道:「國法森嚴,天理昭彰,那裡還有你的『今後』,你已用不著再回開封府了。」
  說著,轉頭吩咐總捕頭張不空道:「把他帶到撫署,暫行革職聽參。」
  張不空上前一把拉起尹知府道:「尹大人,請隨張某走吧!」
  尹知府哪裡還能再說什麼?被張不空架起後,腳不點地的就出了客廳。
  馬文中再望向林家聲道:「你和孫小鳳都可以回家了,將來成婚之日,別忘了請本撫喝一杯!」
  林家聲先向馬文中叩謝,然後再向王彤叩謝。
  王彤道:「你們今晚最好暫住客棧,明日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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