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對官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易容]王者之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1
發表於 2010-3-15 22:25: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章 一戰而決

--------------------------------------------------------------------------------

  華夫人臉色一陣蒼白,身子晃了一晃,轉朝玄靈子撲去。
  玄靈子大為震駭,寶劍一掄,緊緊護住門戶,腳步連移,不由自主地向後閃退。
  華夫人峻聲喝道:“翟兄,這老道交給我了。”
  翟天浩自知不是玄靈子的對手,當下提起一口真氣,逼住體內的寒毒,轉向左方撲去。
  他雖不敵玄靈子,轉戰旁人,卻似虎入羊群,寒犀刀所到之處,慘呼之聲隨之而起,轉眼工夫,風雲會的常傑,連同五名金刀親衛,相繼喪命在刀下。
  忽聽那丙靈子厲叱一聲,寶劍一挺,劍尖刺入了一心和尚的胸上,一心和尚猛然閃退,身子擺脫了寶劍。
  這一劍深達四寸,傷及肺腑,一心和尚雖未立時斃命,卻已受了致命之傷。
  同時間,群俠方面又有一人喪命,秦玉龍挨了通天教的五音道人一劍,差一點卸掉了右臂。
  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火辣辣的混戰,陣中打得驚天動地,鬼哭神號,留在場外之人的心情,卻又是各各不一。
  那批鬼怪一般的人物,冷眼觀戰,毫不動容;通天教的天乙子斷了雙腿,這一戰縱然大獲全勝,他也是高興不起來;任玄的心情最為沮喪,眼看著風雲會的人越戰越少,大有傷亡殆盡之勢,不由得心灰意懶,豪氣全消,只想這混戰早早結束,有一個水落石出。
  白嘯天最為得意,他實力最為雄厚,策劃得最為周密,運道偏又是最好,到此時為止,各方都已傷亡慘重,只有他神旗幫尚無損失,眼看這一仗下來,整個天下,將要歸於神旗幫的旗下了。
  群俠棚下,留著向東來、苗嶺三仙和秦碗鳳五人,秦碗風武功大差,華夫人不准她出陣,那九毒仙姬與中原武林素無恩怨,未到必要之時,華夫人不好意思將她師徒捲入漩渦之內,因而命苗嶺三仙暫時不要上陣,向東來是有心無力,想出戰也不可能。
  秦碗鳳心思細密,眼看華夫人掌斃敵人,向東來非但不喜,反而臉露憂色,芳心之內,暗暗生疑,忍了半晌,終於問道:“向老前輩,華夫人的掌力那麼厲害,幹嘛不多傷幾個敵人?”
  向東來輕輕歎息一聲,道:“夫人所練的掌力,乃是一種絕強的‘天雷掌”和一種絕毒的‘黑煞掌’,這兩種掌力混合在一起,就好似甕中之油,用一滴,少一滴,一旦用盡,就成為油盡燈枯,自身的性命也難保住。”
  “秦吭風大驚失色,道:“那掌力多久才會用盡?”
  向東來道:“這個難說,像剛才對付青靈賊道那樣,大概再有一兩次,功力也就告磐了。”
  秦碗鳳與苗嶺三仙一聽,同都心神一凜,秦碗鳳怔了一怔,忽然朝著蘭花仙子道:“大師姐,你快想個主意,別讓夫人將功力耗盡了。”
  蘭花仙子黛眉一整,道:“我也想替夫人分勞,但那兩個老道士武功太高,我們近不了身。”
  忽聽秦白川的怒吼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未完之言。
  移目望去,原來那毒諸葛姚策忽然插入陣內,截住了秦白川激攻不已,秦白川哪里是他的敵手,加上通天教的弟子四面圍攻,頓時手忙腳亂,陷入了危險。
  秦碗鳳父女關心,急聲叫道:“大師姐。”
  蘭花仙子王手一揮,道:“梨花、紫薇隨我來。”飄身向陣中撲去。
  梨花仙子與紫薇仙子緊隨在後,三人直撲神旗幫的後路。
  苗嶺三仙雖然闖過江湖,卻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身臨其境,都有點感到心慌,不知如何措手。
  但聽白嘯天遙遙喝道:“當心苗女放毒!”
  蘭花仙子暗道:這話不錯,當下嬌聲喝道:“怕死的閃開,不怕死的過來!”雙手一揮,一片無色無味的迷魂暗器,撒了出去。
  神旗幫的人一瞧是三個苗裝女子,心頭已有戒備;這時紛紛閉住呼吸,揮掌朝外猛劈。
  強猛的掌力連成一片,迎著苗嶺三仙擊到,迫得三人漸漸躍退,竟是無法入陣。
  秦白川四面受敵,實在支援不住,心頭患怒,將那金劍朝著通天教的五音真人猛然擲去,口中喝道:“送給你!”
  毒諸葛姚策微微一笑,仆身探臂,疾向金劍抓去。
  他反應機敏,身法快捷,探手之際,業已抓住了劍柄。
  五音道人眼看金劍飛來,卻被毒諸葛姚策半途中奪去,心中怒火暗熾,奇形劍猛地揮出,朝那金劍的劍身一劍劈去。
  毒諸葛姚策冷冷一哼,暗道:不給點顏色你看,諒你們這批雜毛不知姚爺的厲害。”
  心念電轉,直等到五音道人的奇形劍將要斬到金劍上時,始才五指微掄,將那金劍的鋒刃迎了過去。:
  只聽“嗆!”的一聲輕響,五音道人那獨門兵刃,擅上了金:劍的鋒刃,反被削去了一截。
  五音道人勃然大怒,斷劍一挺,那劍上鳴咽一聲,一劍刺了過去。
  毒諸葛姚策怒喝道:“找死!”金劍一揮,嗆的一聲,又將五音道人的奇形劍削下了五六寸長。
  五音道人怒發如狂,殘劍一擲,脫手向姚策面門射去,人也隨劍跟進,揮掌擊了過去,近處的通天教弟子,一見五音道人與姚策動手,頓時劍勢一改,紛紛攻襲過去。
  毒諸葛姚策冷笑一聲,身子一旋,一招“橫掃千軍”,揮劍迎擊。
  識聽一陣金鐵交嗚之聲,通天教弟子的長劍,頓時被削斷了四柄,毒諸葛姚策卻是暗暗忖道:這小劍雖然鋒利,但也不過如一般的寶刀,使用起來,仍舊有吃力之感,並不如傳言中那麼神奇,這劍上的光華,也不怎樣起眼……。
  忽覺勁風震耳,一陣狂猛的潛力暗勁,自身後襲來。
  旋身望去,秦白川悄無聲息地欺到了身後,霍地一掌擊到。顯然,通天教的弟子見秦白川襲擊姚策,無人加以阻攔。
  毒諸葛姚策暗暗罵道:老匹夫!金劍一揮,還擊了一招。
  在這一群人中,毒諸葛姚策的武功高出甚多,這時揮動金劍,力拒身外的敵人,一面遊目四顧,打量周圍的情勢,發覺右方一丈外,一個黑衣老者正與風雲會的人惡鬥,使的是一柄寶劍。
  他對手中的金劍既已生疑,頓時想加以測驗,當下移動身形,朝那黑衣老者移近。
  忽聽當的一聲巨響,一心和尚的神杖與丙靈子的寶劍一交,頓時被削成了兩截。
  丙靈子趁機搏進,寶劍振起萬點銀星,朝一心和尚連連攻襲,瞬眼之間,一心和尚連中五劍,胸上血流如注。
  這混戰之中,敵我雙方,擠得相當稠密,沒有多少閃展騰挪,一心和尚已負重傷、兵器一斷,更無還攻之力,眼看就要喪命在丙靈子劍下。
  翟天浩正在左近,睹狀之下,頓時大喝一聲,呼的一掌,擊得一個中年道士五髒俱碎,屍體直向丙靈子撞去。
  丙靈子左手一揮,將那中年道士的屍體撥向一旁,隨即又是一劍,攔腰向一心和尚斬去。
  但聽翟天浩厲聲道,“看刀!”
  刀隨聲到,一片耀眼寒光,欲然襲到。
  丙靈子急忙回劍招架,一心和尚搶了一個道士的長劍,在一側夾攻,與翟天浩雙戰丙靈子。
  突聞一陣暴喝,混雜著嗆嗆嗆一陣脆響,啪啪啪一陣巨響!
  司馬長青久戰不勝,激發了那九命俠客的狠勁,寶劍一陣狂揮,左掌一陣猛擊,迫得燕山一怪無從化解,只有以拳接掌,以環接劍,記記都是硬擋。
  一連狠拼了二十餘招,兩人都手足酸軟,氣喘如牛,但司馬長青毫無歇手之意,右手突然一劍,左手猛力一掌,擁身擊了過去。
  燕山一怪欲罷不能,左拳一挺,烏光寶鐲迎著敵劍就撞,右拳一揮,通擊司馬長青的胸部。
  他的原意,本想司馬長青化解這一拳,自己就可趁機變招,擺脫這狠人的糾纏,詛料,這同歸於盡的打法,正合司馬長青的心意,簡直是求之不得的事。
  環劍交擊,兩人的身子同時震得一側,那拳掌的去勢驟然行疾,司馬長青砰的一掌,擊在燕山一怪胸上,燕止一怪卻是蓬的一掌,擊在司馬長青的腋下。
  兩人的內腑,同被震成重傷,一樣的口噴鮮血,仰面摔倒,司馬長青腋下中拳,肋骨斷了五根,比夢起來,受傷重得多了。
  燕山一怪朝後摔倒,將要撞到逍遙仙朱侗身上,朱侗不加理會,雙足一挫,轉向大煞刑堅左側閃去。
  大煞刑堅與朱侗武功相坪,兩人力搏了三百餘招入誰也無法取勝,大煞刑堅忽見燕山一怪摜倒過來,未及思索,立時揮袖一佛,在他背上一托,使他穩住了身子。
  逍遙仙朱侗睹伏,頓時把握這瞬息間的先機,掌指齊揮,狂風暴雨般地擊了過去。
  馬司長青向後摜倒,卻是撞在一名親衛身上,將那人撞得一頭栽去,摔在向東來的一句弟子腳邊。
  向東來那弟子揮手一劍,那金刀親衛頓時身首異處,橫屍就地。
  司馬長青踉蹌兩步,穩住了身子,腋下奇痛,口齒一張,重又噴出一股紫血。
  但他性子激烈,一發不可收拾,略一定神,頓時大吼一聲,猛然朝燕山一怪撲去。
  燕山一怪受傷較輕,無奈氣勢已餒,眼看司馬長青凶神惡煞般地撲了過來,不禁心膽一寒,縱身朝一旁避去。
  司馬長青厲聲喝道:“賊子哪里逃!”寶劍一揮,一片耀眼難睜的精芒,蒙頭蓋臉,疾罩而下。
  只聽一陣淒厲懾人的慘曝,司馬長青寶劍一陣攪動,燕山一怪已是頭蓋剝落,面目全非,左臂齊肘而斷,右手五指削落,血肉模糊,狀若鬼怪。
  可馬長青雙眼血紅,驀地舌綻春雷,暴喝一聲,寶劍一揮,照頂劈去。
  燕山一怪被那霹靂般的喝聲一震,身子一顫,神智頓時迷糊,但見寒光一閃,已被劈成了兩半。
  這是一陣驚心動魄、慘烈已極的血戰,附近的人全被震動,通天教的弟子和風雲會殘餘的人個個心寒膽怯,不由自主地向四外移動,唯恐靠近司馬長青,惹上這凶神惡煞般的人物。
  然而,通天教與風雲會的人逐漸少去,神旗幫的威力卻逐漸發揮出來。
  群俠與神旗幫甫一接觸,立即感到極大的壓力,不過片刻工夫,戰況急轉直下,群俠首先出陣的二十二人死了四個,重傷了五人,這時,華夫人獨鬥玄靈子,霍天浩與一心和尚俱已負傷,兩人雙戰丙靈子,朱侗與大煞刑堅惡鬥,慈雲大師與二煞刑紂打在一起,其餘的人卻在通天教徒和風雲會的殘余分子圍攻之下,情勢殆危,發發不保,若非向東來的六名弟子竭力支援,這批人早已傷亡盡淨,苗嶺三仙被神旗幫的高手發出陣陣怒潮般的掌力,擋拒在陣外,始終攻不近身。
  神旗幫這近百名黃旗護法,人數眾多,武功高強而整齊,又是生力軍,此時一擁而上,接戰群俠這少數疲憊之師,大有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
  白嘯天聳立在高高的木案之上,打量戰況,知道時機業已成熟,暗道:風雲會業已覆亡,通天教不足為慮,那批鬼物的來路雖然可疑,諒也不會強到那裏,此後的神州,該是本幫的天下了。
  轉念中,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冷酷而又得意的微笑,環顧左右一眼,風雷令一舉,刷地一震。
  左右八名黑衣大漢,突然吹起手中的胡前,一陣淒涼而單調的前聲,悠悠地響了起來。
  這胡前之聲一響,陣中頓時暴起一陣喊殺之聲,神旗幫那近百名黃旗護法突似著魔一般,人人奮勇,人個爭先,直向陣心迫去。
  另一面,翻天手侯稼軒等六堂堂主,各率所屬,將穀口堵得水泄不通,看那樣子,未得白嘯天的應允;任何人也別想出這子午穀了。
  此時,陣中鼎沸,群俠方面危如累卵,眼看是難逃覆滅之厄了。
  蘭花仙子心急如焚,暗道:我們雖是為了照顧小師妹而來,但既已到此,總該相助一臂之力,終不能眼看著大夥兒死去
  心念電轉,立即縱聲喝道:“梨花、紫薇,隨我來。”雙足一蹬,沖天拔起,淩空向陣中射去。
  梨花仙子和紫薇仙子一見,頓時隨同縱起,越過敵人頭頂,朝陣中躍去。
  若論真實武功,這許多黃旗護法中,勝得過苗嶺三仙的不在少數,苗嶺三仙也有自知之明,如此強行入陣,實是冒著殺身的危險。
  但苗嶺毒技威鎮江湖,神旗幫的人對這三個女子,卻也十分忌憚,三人所過之處,神旗幫的人都是緊緊閉住氣息,移動身形,揮掌朝空中劈來。
  蘭花仙子躍起空中,眼看下麵全是神旗幫的人,簡直找不到落足之處,無奈之下,只得大喝道:“要命的趕緊閃開。”
  九毒仙姬門下的毒技,確有驚神位鬼之能,苗嶺三仙已得師門真傳,舉手投足,俱有殺人之力。三人猶未落地,地面業已昏倒了七八個,展眼之間,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臉色烏黑,有的呻吟滾動,有的混身抽搐,嚇得神旗幫的人心驚膽戰,走避不迭。
  但眾人退到丈外,立即揮掌遙擊,強猛的掌力由四面八方擊到,追得苗嶺三仙存身不住,重向空中躍去。
  這一場慘烈的血戰,直殺得日月無光,天愁地慘。交戰的雙方,都已傷亡過半。風雲會殘存的人已寥寥無幾,通天教的弟子荒淫逸樂,沉溺日久、武功大都疏淺,戰到此時,也已喪亡大半,玄靈子、丙靈子、龍門雙煞、這幾人鬥擊漸消,但華夫人等緊迫不放,使幾個武功較高的敵人,陷於欲罷不能之境。
  此時,子午穀內血流成渠,屍橫遍地,交戰之人,踏著屍體搏鬥,那殘肢斷骸,被足踢掌掃,激得四處飛揚,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血染重衫,神情猙獰,泅非常態。
  戰況急轉直下,俠義道殘存的人,僅只華夫人、趙三姑、慈雲大師、秦白川、黃山翟天浩、逍遙仙朱侗這六個人了,另外則是苗嶺三仙,向東來的弟于尚存三人,其餘的人皆已倒臥、血泊中,有的重傷垂危,有的早已喪命。
  激戰時,那胡前之聲忽又響起,毒諸葛姚策等聞得暗號,頓時齊齊吶喊,兵刃狂揮,不分通天教、風雲會和俠義道,猛然一陣瘋狂的攻擊。
  這變故來得如此突然,除神旗幫的人外,無下大驚失色,俠義道的人倒還罷了,通天教和風雲會的人卻是驚怒交迸,惶然不知所措。
  天乙子目眥欲裂,激怒如狂牛,一聲令下,留在陣外的一批末代弟子悉數沖入了陣內,但這批年輕道士根本不堪那黃旗護法的一擊,全部出陣,不過徒添一批新鬼而已。
  任玄氣極,厲聲咒罵了半句,突然真氣一岔,阻塞胸臆,張口發不出聲來。
  那薔目仙婆雙目已盲,內腑重傷,無法痊癒,早已心灰意冷,雖然知道風雲會大勢已去,卻是呆座椅上,瞑然不動,任玄新斷左臂,流血過多,已無再戰之力,這時真氣岔道,形同走火入魔,連個援救之人也沒有。
  就在這情勢混亂中,華夫人拼力一掌,擊得玄靈子五髒盡碎,應手而亡。
  同時間,毒諸葛姚策一掌擊在大煞刑堅背上,慈雲大師手起一鏟,洞穿了刑堅的胸膛。
  適在此際,右面崖壁之上,響起了一個冷峻的女子聲音,喝道:“少達,速即下令住手。”
  白嘯天聞言,心頭猛然一震,想那“少達”乃是自己的別號,當世之內,只有一個人如此稱呼自己,這個人即是自己反目已久、卻又夢寐難忘的妻子。
  只聽白素儀哭聲叫道:“娘……”
  白嘯天聞得女兒叫娘,情懷激蕩,脫口叫道:“紅玫……”
  聲甫落,半空中業已冉冉飄下一位體態玲戲、艷麗絕塵的道姑,那道姑右手執著一柄拂塵,左手抓著一個美艷少女,正是白嘯天的次女白君儀。
  白素儀驚喜欲狂,飛奔過去,抱住白君儀,叫道:“妹妹,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白君儀玉容消瘦,神情落寞,美眸之內,含蘊著兩滴朝露般的淚珠,朱唇啟動,欲言又止。
  這美艷道姑,正是白嘯天反目分居的妻子許紅玫。白嘯天、縱橫天下,不可一世,此時面對著十餘年未曾見面,但卻美艷如昔的嬌妻,也不禁心情激動,不克自己,恨不得撲了過去,抱頭痛哭,效那小女兒之態。
  但聽許紅玫肅然道,“少達,你速即下令收兵,我有話與你商議。”
  白嘯天微微一怔,道:“什麼事……”但覺百感交集,心亂如麻,倏然住口,一展手中的風雷令,喝道:“傳令收兵,”
  只聽一陣嗚咽的胡前之聲響起,那近百名黃旗護法,聞得收兵號令,頓時撤下陣來,去勢如潮,回來也是神速之極,顯見得神旗幫組織有序,號令森嚴,絕非一般烏合之眾的幫會可比。
  展眼間,子午穀內,顯出戰後沙場那淒涼慘側的景象,騰騰殺氣逐漸消散,代之而起的是死一般的寂靜和那肅殺沉悶、撼人心弦的氣氛。
  血泊中,屍體狼藉,殘肢斷骸,遍地皆是。夜色迷蒙,星月黯淡,只有那散落一地的兵刃,發出一陣陣慘淡的光芒。
  夜風習習,血腥撲鼻,血泊遺屍中,尚有一陣陣低弱的呻吟,那呻吟之聲此起彼落,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之意。
  昏黯中,只見人影移動,翻動屍體,找尋那重傷倒地、猶未死去之人。
  華夫人功力耗竭,好似一個病人膏盲、油盡燈枯之人,小在血泊中,搖搖欲墜,秦頤鳳奔了過來,攙扶著她,慢慢走入棚內。
  秦白川首先找到了兒子,秦玉龍身中五刀一劍,居然未死,秦白川老淚縱橫,臉上卻是布滿了得意驕傲的顏色。
  苗嶺三仙在血泊中找著了宗氏三虎,亡命虎宗遼尚還活著,宗遼的老妻無牙虎宗老婆子、兒子不嘯虎宗浪,卻己傷重身亡,回天乏術了。
  慈雲大師找到了一心和尚的屍體,翟天浩抱起了司馬長青,九命劍客果然命長,肋骨斷了五根,內腑幾乎粉碎,人卻未曾斷氣,但霍天浩抱著他行出數步,忽然一跤摔倒,自己也支持不住。
  逍遙仙朱侗尋到了彭拜,這烈性少年血戰到底,直到最後,始才被毒諸葛姚策一掌擊倒,混戰之下,姚策的一掌未盡全力。彭拜卻是承受不起,氣息奄奄,眼看是難已救活了。
  蒼髯客、向東來的三名弟子,以及青髯劍客葉舒馱等十多個人,俱已死於混亂之中,只有趙三姑安然無恙,她先後迎敵通天教的天辰子、青虛子、五音道人,和天辰子的兩個師弟天淨、天因激戰竟日,殺人無數,除了力盡筋疲之外,居然毫發無傷,雖然她驍勇善戰,其實也是僥幸,在群俠中,可謂福將。
  眾人救護傷患,搬運死者的遺體,往復來去,盡皆默默,昏黯之下,但見身影移動,不聞人語吝聲。
  通天教除了教主天乙子,活著的人,只有丙靈子和十六名小道。這十六個年輕道士搬運著教中的傷患和死屍,往復奔走,氣喘如牛,來回上十趟,猶未搬運完畢,這許多下代弟子大半是死在神旗幫那秋風掃落葉似的一輪狂攻之下。
  但風雲會下,除了未曾出陣的替目仙婆和任玄,就只有二煞刑紂了,任玄和刑紂在遍地屍體中,找出了九個未曾斷氣之人,搬入棚下,眼看那餘下的屍體,盡是本會中人,心灰意冷之下,兩人也懶得理會了。
  在如此龐大的傷亡中,沒有一個神旗幫的人。叱吒風雲、擾攘天下的通天教的風雲會,就此煙消雲散,由江湖中除名,維持了數十年的三分之局,從此打破,餘下神旗幫一技獨秀,碩果僅存,整個的天下,似是在等待神旗幫來獨霸。到了此時,不屈不撓、不死不休的俠義道,也是無可為力、徒喚奈何了。
  忽聽白嘯天峻聲喝道:“亮火!”
  嘹亮的語聲,震蕩全穀,威風凜凜,盛氣淩雲,宛如夭神宣聖,而非發自白嘯天口內。
  只聽一陣腳步奔走之聲,轉眼間,火光閃耀,照徹了全穀。
  所有的燈燭全已點亮,另外加了百餘根火炬,爍爍閃耀的火光,照得子午穀內亮如白晝,將那劫後戰場淒涼慘淡的氣氛一掃而盡,顯出一片熱鬧繁榮的景象。
  神旗幫數百名幫眾,悉數排列在穀口一面,行列分明,陣容嚴整,通天教、風雲全、俠義道,以及那批形若鬼怪之人,乃舊停留在涼棚下原來的座置,但整個的子午穀內寂然無聲:落針可聞,所有的目光,全數集中在白嘯天身上,要看他如何來收拾這殘局。
  夜風颯颯,充滿了撲鼻的血腥氣味,燃燒著的大把,發出陣陣“畢剝”之聲,擾亂著穀中窒人的沉悶。
  白嘯天紅光滿面,右手持須,左手抱著那金光閃閃的風雷令,兩道炯炯眼神,緩緩移動過去,看過風雲會的殘兵敗將,再看那批形若鬼怪之人,心中暗暗忖道:這批人想必是潛隱已久,新近才出江湖,看他們鎮定如山,對今日這場血戰視若無睹,毫不動容,其為首之人定是個極為高明的角色。
  他暗暗忖道:但武功之成,須得實事求是,不可能從天而降,這批人總共不過百餘名,算他半數高手,半數是平庸之輩,那也不過數十人而已,想那武林奇人,絕世高手。乃是百年難見,非代代可有者,縱有所出,也不過一二人而已,想這一批怪物,來勢雖然突兀,總不能勝過神旗幫二十個年搜羅的高手。
  心念電轉,想來想去,覺得這批人實不足慮。
  目光移動,再向群俠方面望了過去。
  華夫人在這兩日中,先後力斃了無量神君、玄靈子和青靈子三人。這三個絕頂高手,功力都在一甲子以上,武學造詣,各有專長,但卻都是超絕一時,每個人的武功,都到了沒有破綻的境界,若想以招術獲勝,縱然打上三天三夜,也別想擊倒三人,華夫人之所以力夠擊斃三人;用的乃是“一力降十會”的硬功,以那至剛至毒,強猛得無法抵敵的真力,硬生生地震斃三人。這三人已死,但華夫人在那古洞中苦練成的功力也全部耗盡,剩下一副軀殼,武功盡散,內傷複發,身子比常人還要虛弱,再也談不到與人動手了。
  除了華夫人,白嘯天更無所懼。當下目光一轉,再向左側望去,突然記起,自己那美艷塵衰、卻已出家修道的妻子,尚冷肅地站在身前,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白嘯天輕輕咳嗽一陣,定一定神,抱拳含笑道:“夫人請在一旁小息,我略作處置,立刻過來陪話。”
  許紅玫淡然道:“今日你大獲全勝,也該心滿意足了。但不知尚有何事,須你親自處置?”
  她雖是中年婦人,但因所習的內功頗有駐顏之效,一身粗布道袍,難掩絕世風姿,昔日武林二美中以艷麗名世的許紅玫,至今看去,依舊有傾國傾城,顛倒眾生的魅力。
  白嘯天怔了一怔,抱拳道:“夫人久離紅塵,想必不耐煩囂,依少達的愚見,還是不理這江湖鎖事的好。”
  許紅玫黛眉微蹙,兩道清冷的目光凝注丈夫一眼,冷然說道:“你我十余豐未曾晤面,今日相見,你禮數有加,想是因在屬下之前,希望我多留情面,免傷你幫主的尊嚴了。”
  自嘯天臉色一變,但只一瞬,重又平靜如故,含笑道:“少達雖是草莽中人,夫人卻知書識禮,結漓以來,縱然偶有誤會,卻能相敬如賓,少達幾時失禮了?”
  許紅玫淡然道:“既然如此,我就要向你請教了。”
  白嘯天惑然道:“夫人有何事不明,定要少達說明的?”
  許紅玫緩緩說道:“這神旗幫是何人所創立的?”
  白嘯天瑩爾一笑,道:“是你我夫妻二人,同心合力所創立。”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2
發表於 2010-3-15 22:2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章 武林新局

--------------------------------------------------------------------------------

  許紅玫道:“這麼講來,這幫務大事,我也應該過問了。”
  白嘯天臉有尷尬之色,笑道:“那是當然,你我早有誓苔,患難相共,禍福……”
  許紅玫將手一擺,截口說道:“那閨中私語,此時也不心提及,我只想知道,今日這殘局,你將如何收拾?”
  白嘯天微似一笑。道:“咱們半生經營,目的所在,並非只為了今日一戰的勝利。”
  語音微頓,接道:“想你我創立神旗幫時,原已許下宏願,要一統江湖,開武林新局。立萬世基業,替天行道……”
  許紅玫沉重地將手一擺,截口道:“少年無知,那種妄測天心、狂放不經之言,你還記在心裏則甚?”
  白嘯天臉上,泛起一陣怒色,怫然道:“這是你我的夙願,會勸修淡經營,僥幸略有成就。今日一戰,改變了武林大局,你我的願望,眼見就能實現。”
  許紅玫插口說道:“何以見得?”
  白嘯天微微一頓,道:“自今以後,凡是佩劍之人,皆是神旗幫的屬下,江湖豈非一統了?”
  許紅玫伸手朝涼棚之下,道:“這些人呢?難道也是神旗幫偽屬下不成?”
  白嘯天毅然道:“縷蟻尚且貪生,大難不死之人,多半是識得時務的。”
  許紅玫啞然失笑,道:“依你講來,誰若不肯歸降神旗幫,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白嘯天漠然道:“排除異己,乃是順天應人之事。”
  許紅玫淡然一笑,道:“人人都歸人了神旗幫,神旗幫豈非沒有了?”
  她乃是極端美艷之人,雖是淡然一笑,卻嫵媚橫生,動人心魄,白嘯天久未見到妻子的笑容了,心頭一陣迷惘,哪里還聽得出妻子話中的含義。
  但聽許紅玫道:“這是我十多年的清修、靜中參悟出的道理,你是好大喜功、雄心勃勃之人,這道理縱然懂了,也是無法接受……”
  白嘯天插口說道:“你我恩愛夫妻,有什麼道理,可以慢慢地解說,少達雖然愚魯,總能順你的心意。”
  許紅攻堯爾一笑,道:“咱們也算得兒女成群的人了,這種甜言蜜語,還是少講的好。”
  白嘯天微微一怔,赦然道:“你到底是何心意?”
  許紅玫美眸一轉,環掠神旗幫的數百屬下一眼,從容說道:“這神旗幫乃是你我二人共同創立,我避位已久,你獨當一面,稱霸了十餘年,照理而論,如今也該讓我獨攬大權,威風幾日
  白嘯天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的妻子乃是有為而來,口中說得輕松,骨幹裏卻是極為嚴重。
  他啼笑皆非,當著數百屬下,又恐有傷尊嚴,想了一想,雙手抱拳,肅然說道:“紅玫,你我夫妻一場,愚兄雖然不肖,門卻從未有意地傷你之心,今日乃是咱們成敗榮辱的關鍵,咱們不可因家務而害公務,自毀錦繡的前程。”
  許紅玫將頭一搖,斷然道:“神旗幫的是你我一說他創,家秀幫務,合為一體。”
  白嘯天臉色漸漸鐵青,道:“紅玫,你如此作為,將愚兄放置何地?”許紅玫道:“你照我的舊例,交出風雷令,卸卻重責先一片清淨之處,學仙學佛,聽你所喜。總之是修心養性,細想生平,十五年後複出,我將神旗幫文還給你。”
  白嘯天暗暗忖道:“她講得順理成章,口若懸河,顯然是思慮已久,計謀早定的了。”
  他夫妻糾纏不清,數百餘人凝目以待。靜聽;偌大的子午穀內,聞不到半點打擾之一。
  要知通天教,風雲會,俠義道.這三方面等於是全軍覆滅了,放眼天下,實在想不出有何力量,足以與砷旗幫這龐大的勢力對抗,白嘯天若是下令,屠殺這穀中剩餘的人,這些人實無活命的可能。因之,他夫妻的爭執,非但關系神旗幫本身,同時也關聯著未來武林的命運。
  白嘯天好生為難,心頭的怒火個住地上升,但知沖動不得,否則憤事,更得落下笑柄。
  他心念電轉,尋思對策,口中緩緩說道:“這神旗幫乃是你我一同創立,幫中的元老盡皆知懷,交你統率,本無不可,但你乃女流之輩,領袖群倫,只恐屬下不服。”
  許紅玫暗暗忖道:今日若不能奪過大權,那就只有激起幫眾叛離之心,解散這龐大的幫會,免得這惡勢力根深蒂固,武林蒼生永無翻身之日。
  忖念中,冷冷說道:“君儀對我講過,你身死之後,神旗幫由她接掌,此言當真麼?”
  白嘯天雙眉一整,道:“那可難講了。”
  許紅玫道:“倘若不由子女繼承,那又何謂萬世基業?”
  白嘯天怫然道:“若是君儀成器,得屬下愛戴,自可由她接位,否則的話,選賢與能……”
  許紅玫不待他將話講完,截口說道:“那也不必講了,既然君儀可以接掌幫主的寶座,還說什麼女流之輩,領袖群倫,恐防屬下不服?再說你我是結發夫妻,誰不服我,豈非對你不忠?這大權你是可以放心交出了。”
  白嘯天怒氣暗湧,知道與妻子鬥口,乃是有輸無贏之事,當下臉色一沉,寒聲道:“紅玫,你不是庸脂俗粉,該當顧念大體。”
  許紅玫漠然道:“若非顧念大體,我也懶得與你再見了。”
  白嘯天勃然大怒,煞氣盈面,恨聲道:“我若不將大權交出,你待怎樣?”
  許紅玫冷冷說道:“我若定要爭奪這幫主的寶座,你又怎樣?”
  白嘯天恨極,嘿嘿冷笑,道:“你若當真不知進退,我只有斬情絕義,取你的性命。”
  許紅玫冷笑道:“你先問一問,神旗幫的屬下,可有為你代勞、與我動手相搏之人?”
  白嘯天聞言一怔,轉臉朝神旗幫的屬下望去,暗道:我白嘯天若是命手下的人搏殺妻子,豈不是貽羞人間,留下千古笑柄?嘿嘿!這真是大丈夫難保妻賢于孝了。
  他自負英雄,豈能假手屬下,搏殺自己的妻子?但他轉而又想,許紅玫的武功,原本與自己不相上下,這十多年來,自己苦練不輟,武功日有長進,許紅玫出家修道,武功縱不擱下,也不會如自己那樣兢兢業業,刻苦自勵。
  他心中暗暗忖道:我曾問過君儀姐妹,她二人都未見過母親練武,只看素儀的武功那般不濟,想來她母親的武功,也不會高強到哪里了。
  心念一轉,滿腹怒火,不覺消散了大半,當下臉色一沉,擺出做丈夫的威嚴,朝許紅玫冷冷說道:“紅玫,我心意已決,咱們雖是恩愛夫妻,但私不害公,你退向上“旁慈息,愚兄少時向你賠禮。”轉面喝道:“素儀、君儀,請你們母親到棚內歇息。”
  白素儀、白君儀聞言,齊向母親望去,兩人站著不動,默默無語。
  許紅玫冷然一笑,倏地將手中的拂塵交給次女君儀,朝著白嘯天沉聲說道:“今日之事,非口舌所能解決,咱們還是在武論武,以強弱勝敗,定那寶座的歸屬吧!”
  白嘯天怒道,“你是當真要與我動手?”
  許紅玫冷然道:“你若不退位,我是只有動手一途了。”
  白嘯天恨聲道:“是點到為止,還是不死不休?”
  許紅玫斷然道:“我是以獲勝為止,你堂堂男子,輸了一招半式,就該自行認敗,我若不死,那卻恕不認輸了。”
  白嘯天牙根一咬,道:“你是存心送死?”
  許紅玫漠然道:“那也難說,我若僥幸勝得你一招半式,咱們豈不是都能活下去了?”
  白嘯天滿嘴鋼牙格格亂挫,到此地步,夫妻間的一戰。業已無法避免,但許紅玫以現實為重,她是點到為勝,白嘯天卻須將她擊倒,令她無力再戰,始能算作獲勝。這乃是極不公平的事。但白嘯天是雄霸天下之人,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妻子提出的條件,勢又不便討價還價,然而,只要被她勝了個一招半式,自己這半生經營和後半世的錦繡前程,也就全部斷送了。
  這一戰,關系實是大大,白嘯天細加衡量,心情說不出的沉痛,想他夫妻反目,許紅玫憤而出走,乃是由於不滿他那狠辣的手段和歹毒的心腸,除此之外,許紅玫毫無失德之處,他卻深愛著這美絕塵衰的妻子,在他的心目中,有朝一日,他成了武林至尊,天下練武之人,都聽他一人的號令。那時,他這心愛的妻子也就回心轉意,重回他的懷抱了。
  要知白嘯天猶在盛年,男女情懷未滅,許紅玫不過三十許人,色未衰,愛未弛,白嘯天對這艷蓋人間的妻子無法忘情,心存褲念,正是人情之常,極為合理之事。可是,眼看這種情勢下,白嘯天既不甘心隱退,就必須將妻子擊倒,若不能以點穴一類的功夫制住妻子,使她無再戰之能,那就只有辣手摧花,將她斃於掌下了。
  白嘯天心念百轉,想不出萬全之策,不禁暗暗歎息一聲,移手走到白素儀面前,道:“你將這風合令掌住,也算是執掌過神旗幫的大權了。”
  白素儀溫馴地點一點頭,雙手接過那金絲繡成的令旗,抱在懷內。
  她天性善良,從來不識人間的醜態,在這父母爭執中,也不知道誰對誰錯,只有悄然垂淚的份兒。
  白嘯天眼望長女,心中暗暗想道,我若落敗,自然是遠走天涯,從此不見她們的面,但我若是殺死了她的母親,這孩子雖然憨厚,也得恨我一世了。
  轉眼一瞥次女,忖道:這丫頭居然未死,想是落澗之時,被她母親接住,嘿嘿!這丫頭與我一樣的心狠,她是不在乎老子死活的了。
  忖念中,撩起衣擺,紮束停當,仔細地料理妥貼,然後移步向場中走去。
  神旗幫的人見幫主夫婦要交手,已經飛快地搬走了場中的屍體,白嘯天與許紅玫雙雙步至場心,二人相對而立,各自摒息站定。
  這點到為止的打鬥,較之性命相撲又自不同,那是絲毫粗率不得,否則的話,或許失手取了對手的性命,無法善後。
  兩人抱元守一,摒息站立一瞬,隨即相對遊走起來。
  夫妻二人俱是徒手,這一相對遊走,愈走愈快,走到後來,身形俱失,僅剩下一圈淡淡的痕印,在場中盤旋不已。
  兩人足尖點地,踏著血泊奔行,足下不聞絲毫聲響,足跡所過之處,地上那泊泊鮮血紋絲不動,一點看不出足趾踏過的痕跡。
  偌大的子午穀,恍若無人之境,數百道眼神,緊緊地凝視著場心,一瞬不瞬。
  奔行了一陣,誰都不敢貿然出手,生恐稍有失誤,招致敗績,但如此奔行遊走,伺機進襲,乃是既鬥功力,又鬥定力的事,極難忍耐長久。
  白嘯天倏然想到:我白某人威震天下,自己妻子面前,示弱大甚,豈不令人恥笑。
  這念頭閃電般地掠過腦際,不禁將心一橫,左掌緊守門戶,右手屈食中二指,霍然點襲過去。
  只聽許紅玫輕叱一聲,左手一溺,反截敵腕,右臂疾舒,閃電般地攻出一掌。
  白嘯天急忙變招換式,左手“相如護壁”拒敵,右手“蒼鷹搏兔”進襲,一足上翹,突襲許紅玫足腔。
  這三招同出,快得無可捉摸,非身負上乘武學之士施展不出,非數十年的功力,使不到如此爐火純青之境,非身負上乘武學,而又功力相坍之人,也萬萬化解不了。
  但許紅玫已搶到先機,招術一變,將白嘯天的三招化解於無形,掌指如電,後招又已攻到。
  展眼之間,許紅玫已疾攻了二三十招,這二三十招後,接連那是一陣疾風驟雨般的攻襲,白嘯天先機一失,竭盡心力,始終無法扳回。
  這正是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白嘯天自負男子,略一托大,許紅玫搶制到這瞬息間的光機,攻勢不息,大有一鼓作氣,由此取勝之勢。
  片刻工夫,兩人已疾快地力搏了五六十招,雙方招式來去調俱是意到即收,前招未盡,後招已至,招招連綿,根本無首尾之分。
  觀戰之人,無不驚佩交集,許紅玫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恍若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白嘯天先機雖失,力拒五六十招,居然一化解過去,猶未落敗。
  二人招術之神奧,變化之快捷,俱已到了無以複加的境界。觀戰之人,直看得眼花鐐亂,目不暇接,多數人只見二人疾若。閃電的交相盤旋,二人的手臂比來劃去,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精妙,有那武功較高之人,看到一半,漏掉一半,凝視過久,逐漸感到目眩神弛,腦中一陣昏亂,雙眼發光,模糊一片,只有少數武功已達白嘯天和許紅玫那種境界之人,始才看得清晰不漏,但因相距過遠,也看得吃力異常。
  神旗幫的人,多數只知幫主武功高強,卻不知白嘯天的武學造詣如此深厚,許紅玫有這一身上乘武學,更是出於多數人的意料。
  須臾;二人相搏已過百招,許紅玫的一著先機,兀自未失。
  白嘯天已累得遍身大汗,他背上為向東來那金匣中的炸藥的傷,雖是皮肉鱗傷,已經敷藥包裹住,但在這以快打快,爭搶先機的搏鬥中,任何微細的累贅,都足以形成致敗的原因,那背傷遭汗水一浸,生出一陣熱辣的感覺,在白嘯天那緊繃的心弦上,逐漸變成了巨大的打擊。
  白嘯天心膽欲裂,招式中迸發出的真力,愈來愈是強勁,在這種以快制快的打鬥中,理該是含精蓄銳,斂勁不吐,真力迸出,正是強弩之末,不能由心控制的徵兆。
  這等鬥法,務須凝神一志,摒絕一切雜念,若是心中一轉念頭,頓時就得落敗,白嘯天徒自急煞,除了竭力抵禦之外,卻是尋思計謀的餘暇也沒有。
  此時,觀戰的人,眼看兩人這一場爭戰,誰勝誰敗,大有即時分曉之勢,每人心內,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一個個瞪大雙目,盯住二人一瞬不瞬。
  驀地,場中響起許紅玫的一聲輕叱,只見她雙掌翻飛,亂箭鑽射般地一陣攻襲,道袍之下,那穿著高腰布襪,多耳芒鞋的雙足,施展“裙裏腿”的功夫,一腿一腿,踢之不歇,那嬌小玲玫的身軀離地虛浮,隨著腿落朝前飄動,那細碎的“裙裏腿”,一腿追著一腿、攻勢連綿,滾滾而出、仿佛江河下瀉。
  這一陣急攻,足足延續了五十餘招,許紅玫的身子,始終未曾落地,那數百腿一氣呵成;較之雙掌的攻勢淩厲過數倍不止,白嘯天被迫得封架不迭,身子節節閃退,雙掌揮動之際,勁氣呼嘯,震人耳膜!
  驀地,白嘯天暴喝一聲,喝聲中,身子斜斜竄出,離著地面兩三尺高,疾快地劃了直徑盈丈的圈子。
  觀戰之人緊繃的心弦,至此倏忽震斷,發出了一片驚呼!
  白嘯天拿樁站穩之後,臉色一片鐵青,氣急敗壞,憤怒已至極處。
  适才這一戰,其經歷之艱苦,為其生平所罕有,他雖然支持下來,但其經歷之艱險,令他恐懼至極,思之猶有餘悸,畢生難以忘懷。
  許紅玫站立在八九尺外,胸頭起伏如浪,口中喘息不停。适才這一戰,她已傾盡了全力,可惜功虧一賞,終于被白嘯天脫出掌下,未能取得勝利。
  兩人各自調息,極力壓制胸頭的激動,這夫妻二人,恩怨糾紛,愛恨交織,心情都是極為複雜。但兩人心中都明白,久十餘年的朕別,對方的武功已有長足的進步,繼續打去,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寂然半晌,許紅玫冷冷說道,“少達,亮你的兵器。”
  白嘯天雙眉二軒,剛剛平復的臉色,重又泛起一陣怒容,道:“咱們究竟有何怨仇?”
  許紅玫淡然道:“非關仇怨,只是魔孽而已。”
  白嘯天怒聲道:“我是紅塵濁物,你是幡桃會上人,語涉玄機,恕我不能領悟。”
  許紅玫苦苦一笑,道:“想當初,你我志同道合……”
  白嘯天截口道:“是啊!既有當初,何必今日?”
  許紅玫悠悠歎息一聲,道:“當初你我年輕識淺,那時的想法,實是錯了。”
  白嘯天怒道:“神旗幫雖有千萬屬下,但幫規嚴明,戒律詳盡,既不殺官造反,又不……”
  許紅玫將手一擺,截斷他未完之言,道:“我且問你,神旗幫這千萬屬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除了”殺人放火。欺壓善良之外,別無所長,這些人衣錦食肉,都是從何而來?”
  白嘯天冷冷一哼、道:“天生人必養人,你學道才只幾日,這一知半解的道理,世人也聽得多了。我是草莽中人,你是我的妻于,這些話咱們不說也罷。”
  許紅玫淡然道:“既然如此,你就亮兵器,咱們繼續打吧!”
  白嘯天怒聲道:“你這意思,可是與我勢不兩立?”
  許紅玫道:“那也未必,你交出風雷令,退隱一時。”
  頓了一頓,接道:“不過,你若還有夫妻之情,也可解散神旗幫,退出江湖,我伴你邀游四海,尋仙訪道,學那葛鮑合籍,共求長生不老。”
  白嘯天先是一怔,繼而心動,轉念又想道:“她這意思雖佳,但我白嘯天方在盛年,稱尊武林,號令天下,那是何等光耀之事!舍棄這唾手可得的天下不取,反求那渺不可知的仙業,那不是太傻了麼?”
  許紅玫見他臉色陰晴不定,知道他心情矛盾,猶豫難決,當即說道:“月盈而後虧,水滿而後溢。風雲會與通天教也曾顯赫一時,今日一戰,同歸烏有,神旗幫碩果僅存,可算是得天獨厚,你功成身退,英名長留,正是聰明之舉。”
  聽只白君儀淒聲道:“爹,娘說得對,咱們舉家退隱,從此不問世事,姐姐和我長伴爹爹膝下,侍候你老人家終老。”
  白嘯天忿喝道:“如今就去等死,太早了。”
  許紅玫道:“人壽幾何,哪來的早遲之分?”
  白嘯天恨聲道:“神旗幫呢?”
  許紅玫淡然道:“反正不能遺諸子孫,那就早早解散了吧!”
  白嘯天嘿嘿冷笑,道:“你以為這批人放諸江湖,名行其是,那就是蒼生之福麼?”
  許紅玫暗暗忖道:這話不錯。這批人皆非善良之輩,放諸江湖,必然流毒遍地。但……如果神旗幫獨霸江湖,為所欲為,了無顧忌,時間一久,根深蒂固,俠義道形同滅種,永無再生之日,那毒害非但巨大,而且深遠,反不如任其流散的好。
  她兩害相權取其輕,心念一決,當即朝白嘯天道:“天道好還,物極必反,作惡多端必自斃。神旗幫是你我所倉位,由你我來解散,這批人各行其是,自有毀滅之日,孽非你我所造,自不勞你多慮。”
  白嘯天冷冷道:“我這二十年的心力,難道就盡付東流不成?”
  許紅玫怫然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淡不了名心,消不了俗念,那麼咱們只有擠個生死存亡了。”
  說到此處,探手腰間,撤出了一把柳葉軟劍,峻聲喝道:“今日之事,無法善罷,咱們夫妻的名分,有如此劍。”
  只聽“嗆!”的一聲輕響,許紅玫軟劍一抖,那劍尖頓時被震斷寸許,一溜銀光,直向白嘯天飛去。
  白嘯天一抬手,兩指夾住了那截劍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神色難看之極。
  群雄冷眼旁觀,看到此處,知道這夫妻二人各走極端,到此地步,已是再無妥協的餘地,剩下的事,就看是誰勝誰敗,誰生誰死了。
  頓了一頓,白嘯天將那一截劍尖收入囊內,一撩衣襟,也由腰間解下了一件兵器。
  他這兵器,是一條蚊筋軟索,那蚊筋軟索長約丈二,一端系著九片亮晶晶的月牙利刃,一端綴著九根藍汪汪的三棱毒刺,那十八件利刃和毒刺散綴在蚊筋軟索之上,有的相距寸許,有的相距八九寸,看去全無規則,不知用意何在。
  白嘯天手拈月牙利刃,一言不發,在那蚊筋軟索上劃了兩下,將那蚊筋軟索兩頭截下了尺許,那軟索頓時長不盈丈,利刀和毒刺,僅剩下十二件了。
  他這般做法,自然是因為許紅玫震斷劍尖,兵刃已有殘缺,不願在兵器上占妻子的便宜,群俠見了,雖不恥其為人,對其男子氣概,倒也暗暗佩服。
  只聽許紅玫冷冷說道:“咱們如今是擊倒為勝,彼此一樣,公公道道,你盡力施展,我的劍下是無情可留了。”
  白嘯天漠然道:“擊倒再起呢?”
  許紅玫搖一搖頭,道:“如果是你倒下,大概是永遠不能再起了。”
  白嘯天牙根一挫,厲聲道:“你進招,我讓你一招,咱們夫妻情義,就此而絕。”
  許紅玫漠然一笑,倏地欺身一劍,那柳葉軟劍寒光陡盛,震起了一陣破空之聲。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3
發表於 2010-3-15 22:2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八章 王者一劍

--------------------------------------------------------------------------------

  白嘯天蚊筋軟索一揮,“嗤”的一聲銳嘯,那蚊索上的月牙刃與淬毒刺閃起藍白二色光華,電掣般反襲過去。
  許紅玫軟劍一擺唰的一劍,轉削白嘯天的右臂。
  這夫妻二人的兵刃都已殘缺不全,施展起來,同是不甚順手,但那招式卻更為辛辣,攻拒之間;淩厲絕倫,倍覺兇狠。
  二人以快擊快,展眼間力搏了二十餘招,仍舊是爭搶先機,疾攻不已。
  此時,風雲會只有二煞刑紂一人,尚可勉強出戰,通天教只有丙靈子一人,俠義道方面,華夫人功力已經耗竭,再無出戰之力,黃山霍天浩、九命劍客司馬長青、秦玉龍、彭拜、亡命虎宗遼,這幾人身負重傷,除了陣亡之人,只有慈雲大師,逍遙仙朱侗、趙三姑、秦白川、苗嶺三仙和秦碗鳳,這老少八人,尚可繼續作戰。但以這寥寥數人與神旗幫那龐大的陣容相較,實是眾寡懸殊,勢力太過薄弱了。
  此外,那批形若鬼怪之人,尚有一百餘名,這批人若是起而與神旗幫為敵,或可勉強一戰,但以聲勢而論,仍舊比神旗幫差得遠了。
  如今神旗幫內哄,各方的殘兵敗將,都寄望於許紅玫的勝利,如果是她獲勝,各方殘餘之人,似有活命的可能,否則的話,白嘯天勢必施展辣手,下令幫眾,將這些殘餘的敵人屠殺淨盡。可是,看眼前的情勢,許紅玫獲勝的希望,實是未可樂觀。神旗幫那數百屬下,列陣于穀口一面,堵住了出路,各方的殘兵敗將,除了靜待情勢演變之外,連逃遁也不可能。
  忽聽白嘯天大喝一聲,蚊筋軟索帶起陣陣尖厲的銳嘯,攻勢倍見淩厲。
  許紅玫那芙蓉美面之上,蓋滿了嚴霜,軟劍翻飛,招招進襲,對于白嘯天那淩厲無比的攻勢,視如無睹,毫不加以理會。
  她這只攻不守,與敵偕亡的打法,原在白嘯天意料之內,白嘯天雄心勃勃,豈肯與自己的妻子同歸于盡,但兩人武功在伯仲之間,白嘯天稍勝一籌,對妻子這奮不顧身的打法,也感到戰來艱苦,極難應付。
  展眼間,兩人又疾快地激鬥了二十餘招,兀自打不出高下。
  白嘯天既不願兩敗俱傷,內心深處,也不願殺害這美貌的妻子,眼看繼續打下去,終必演成慘變,內心的忿怒和憂急,已是到了極點。
  但他終究是蓋世果雄,心念亂轉,不覺情急智生,蚊筋軟索疾攻數招,大喝道:“住手!”縱身一躍,退開了兩丈。
  許紅玫慎然道:“你若自願認輸,那就交出風雷令吧!”
  白嘯天哈哈一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誰勝誰敗,都是一樣。”
  許紅玫怒道:“那麼你將風雷令交出來!”
  白嘯天含笑道:“夫妻一體,交出風雷令,也不見得丟人。”
  將手一伸,喝道:“素儀,風雷令。”
  白素儀微微一怔,疾步上前,將那風雷令旗雙手奉上。
  眾人無不大惑,不知白嘯天是何心意。但見他滿臉含笑,意態甚為輕松,都知他必有詭計。
  只見白嘯天風雷令一展,峻聲喝道:“座前護法聽令!”
  那黃旗護法之內,閃出了八名老者,齊齊躬身道:“屬下聽令。”
  白嘯天沉聲道:“守住夫人,不許勝,不許敗,不許損及夫人的毫發,違令者提頭來見。”
  許紅玫勃然大怒道:“白嘯天,你敢命手下之人與我動手?”
  白嘯天微微一笑,道:“你稚氣未脫,今日只好委屈你了。”
  許紅玫怒喝道:“混帳!”欺身上步,唰的一劍攻去。
  白嘯天身形一晃,飄退丈許,那八名老者閃身上前,擋住了許紅玫的去路。
  許紅玫目光電射,在八名老者臉上一掃,峻聲道:“你們真有膽子與我動手?”
  那八名老者抱拳,齊齊躬身道:“夫人明鑒,屬下等身不由己。”
  只聽白嘯天縱聲道:“風雲會由此解散,江北六首,歸於神旗幫幫下,任當家的可有活講?”
  任玄與二煞刑紂、曾目仙婆低聲商議了幾句,揚聲說道:“風雲會自今解散,那是不用講了,江北屬地歸于何人,咱們也懶得過問了。”
  他已斷去一臂,畢生事業毀於一旦,這時心灰意冷。講沾有氣無力,那來路窮途的淒涼心境,流露無遺。
  白嘯天強抑得意之情,轉面叫道:“通天教解散,各地道觀拆除,江南地盤,歸由神旗幫掌管,教主可有異議?”
  通天教主早已與師叔丙靈子議定,這時淡然說道:“通天教撤離江南,幫主派人接管就是。”
  他雙腿被向東來那內藏炸藥的金匣炸斷,創傷之重,超過了任玄,教下的弟子雖然剩有不少,卻都是武功低弱之人。雖然有個丙靈子,但神旗幫的勢力過於龐大,正是大廈將傾,仰木難支,除了認敗服輸,任憑宰割之外,別無他途。
  白嘯天躊躇滿志,目光一轉,朝群俠棚下電掃而去。
  那黃山翟天浩哈哈一笑,揚聲說道:“俠義道撤銷,天下武林,盡歸白嘯天掌管啦!”言辭之間,充滿了譏俏不屑之意。
  白嘯天冷冷一哼,暗道:這批人悍不畏死,架騖難馴,正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不如來個快刀斬亂麻,悉數殺盡。求個一勞永逸。
  心念一決,頓時峻聲說道:“本年重九,神旗幫開府二十年,天下英雄,皆須前往道賀,有不去的趕緊講話。”言詞狂悻,咄咄逼人。
  但聽天乙子介面說道:“如此盛典,理當致賀,貧道師徒是定然前往的了。”
  任玄介面道:“任玄已是閒雲野鶴,得臨盛典,無任榮幸,焉有不到之理?”
  白嘯天微一抱拳,傲然道:“多謝了。”
  忽聽趙三姑冷冷一笑,道:“白嘯天,少顯你娘的威風,要殺要砍,只管過來。”
  白嘯天要找藉口下手,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聽趙三姑出言無狀,頓時臉色一沉,厲色喝道:“黃旗護法上前,與我統統拿了!”
  只聽一陣暴雷似的應暗,毒諸葛姚策率領那近百名黃旗護法,潮水一般地向群俠沖去。
  許紅玫勃然大怒,唰的一劍,劈向身前的一名老者,欺身沖去。
  只聽“鏗!”的一聲脆響,左側一名老者扣指一彈,中指彈在許紅玫的劍上,將軟劍撞蕩開去。
  許紅玫怒氣山湧,軟劍一翻,又是唰的一劍。白君儀一言不發,由一側攻了上來,但這八名老者都是神旗幫的頂尖高手,名為座前護法,即是專司保護幫主之責,乃是白嘯天貼身的親信,這八人雖是徒手,而且只守不攻,許紅玫母女二人,仍舊是闖不過去。
  另外一面,毒諸葛姚策等近百名高手,排山倒海般地沖向棚下,群俠中能夠站起的人,都迎了出來,但也不過十三個人,那聲勢顯得如此懸殊,大有以卵敵石之概。
  蘭花仙子倏地尖聲叫道:“梨花、紫薇,我們再不拼命,那就對不住小郎了。”
  梨花仙子叫道:“是啊!好歹要盡力一戰!”
  說話中師姊妹三人業已搶在前鋒,各朝一方,迎敵那排山倒海般沖到之人。
  但聽毒諸葛姚策厲聲喝道:“發掌!”
  掌字甫落,前排的人業已齊齊揮掌,隔空劈出。”
  這批黃旗護法都是功力高深之人,那強勁的掌力匯聚在一起,宛如海潮壁立,排空湧到,呼嘯之聲,震耳欲聾,威力之大,驚人已極。
  苗嶺三仙首當其沖,被那狂颶的掌風一撞,立足不往,同都蹬蹬蹬直退,趙三姑、朱侗等隨後沖到,一樣也立足不穩。
  但苗疆毒技自有其驚人之處,蘭花仙於等甫一沖出,那中人即倒的劇毒,業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施放出去,毒諸葛姚策雖是老遠就揮享遙擊,仍舊有四人中毒倒地。
  毒諸葛姚策等心頭震駭,戒心也更為加重,人人閉住了呼吸,一面緩步逼近,一面揮掌猛擊。
  強猛的掌力,匯聚成一道怒潮般的勁牆,直向眾人撞擊,強如慈雲大師和逍遙仙朱侗,也被迫得連連後退,無法穩住身子。
  眾人接連幾退,已是退回了棚內,那狂風般的掌風,吹得桌椅飛起,仿佛風前落葉一般。
  座中尚有負傷之人,眼看強敵攻到,向東來的弟子,護著師父朝一旁疾退,秦白川抱起了兒子玉龍,逍遙仙朱侗去搶彭拜,秦碗鳳去攙扶華夫人,一時之間,情勢大亂,眼看就要被殺得七零八落了。
  忽聽涼棚頂上,一個清脆的女子口音說道:“白嘯天,這是苗疆的九毒瘴,你再不見機,這些護法老爺就得絕種了。”
  這話聲甚為平淡,只是字字清晰,直入人耳,毒諸葛姚策等和立在遠所的白嘯天同是心神一凜,知道來了武功奇高之人。
  移目望去,只見涼棚頂上,跌坐著一位手足俱裸,酥胸半露,一身皙白的肌膚,相貌生得極美的苗裝少婦,意態悠閒,神情極為輕松。
  突聞一陣驚呼,噗通連響,那批黃旗護法七栽八倒,霎時摔倒了一片。
  白嘯天大駭,風雷令呼呼亂搖,厲聲喝道:“退!退!退
  毒諸葛姚策等已是驚魂出竅,聞得令下,旋風似地卷了回去,爭先恐後,恍若逃離鬼門關一般。
  轉眼一望,連同最先倒下的四人,地上已躺了二十六人。這些都是一流高手,若以武功爭勝,一個也不易打發,一下子翻倒二十余人,苗疆毒技,也足夠驚人了。
  白嘯天氣得手足俱顫,眼望那苗裝少婦,陰森森說道:“尊駕可是苗疆浮香谷的主人?”
  那苗裝少婦淡然一笑,道:“不錯,本人即是九毒仙姬,得罪了。”
  苗嶺三仙與秦碗鳳相斷躍上涼棚,口中齊聲喚道:“師父。”
  九毒仙姬電掃四人一眼,臉色一沉,冷然道:“你們人也丟盡了,還有臉面見我?”玉手一揮,一陣疾勁,將四人震下了涼棚。
  白嘯天嘿嘿一陣冷笑,道:“神旗幫與浮香谷曾有協定,彼此間互不侵犯,尊駕毒倒我二十餘人,那協定想必是廢了。”
  九毒仙姬淡然道:“當然是廢了,不過是廢在神旗幫手內,怨不得浮香穀的人。”
  白嘯天厲聲道:“怎麼講?”
  九毒仙姬冷冷說道:“我浮香穀閉關自守,不問外事,是你神旗幫將那身中奇毒的華天虹,送入我浮香穀內,迫得我收下秦碗風作弟子,這協定之廢,自然該你神旗幫負責了。”
  白嘯天聞言一怔,想她這說雖有些強詞奪理,事實卻也如此。一時之間,無言可對,不禁狠狠地盯了白君儀一眼。
  頓了一頓,白嘯天吩咐姚策,命他派人過來,搬回倒臥在地上的二七十名黃旗護法,毒諸葛姚策派了一批黑衣佩刀的大漢出陣。
  這批黑衣佩刀大漢,都是外三堂的屬下,在這子午穀內,算是武功低弱之輩,想那九毒仙姬自恃身份,一定不會與這批人為難。
  但聽九毒仙姬冷冷說道:“這三丈方圓之內,飛鳥也得墜下,爾等速即止步。”
  那批黑衣佩刀大漢,本就是提心吊膽,聞得九毒仙姬之言,心頭更是噗噗亂跳,但幫規森嚴,誰也不敢抗命,眼看將入三丈方圓之內,依舊是大步疲奔過去。
  只聽噗通連響,那批黑衣大刀,猶未奔到臥在地上的黃旗護法身前,即已悉數摔倒,仆地不起,九毒仙姬穩坐涼棚之上,卻是紋風未動,其使毒技巧之神妙,實在令人咋舌。
  白嘯天又驚又怒,心中暗暗忖道:“她那九毒瘴必是無色無味,暗暗浮蕩在空間,人一觸上,立即中毒倒地,但如此奇毒,怎樣才能抵擋?”
  他心念電轉,竭盡智計,始終想不出破那九毒瘴的法門,心頭急怒,臉色又轉了鐵青。
  許紅玫突然冷冷說道:“我說月圓則缺,水滿而溢,如今你該信了,依我良言相勸,你還是交出風雷令,這局殘棋,由我來收拾吧!”
  白嘯天怒道:“哼!功敗垂成,白某人死不甘心!”
  風雷令旗一指,厲聲喝道:“姚策率黃旗護法,由左側攻上,侯稼軒率內三堂屬下,由法壇之下攻進,其餘人等備弓箭侍候!”
  神旗幫的數百屬下,焦雷般地暴喝一聲!
  毒諸葛姚策與翻天手侯稼軒雙雙躍出,厲喝道:“隨我來!”
  展眼間,毒諸葛姚策率領六七十名黃旗護法,穿入涼棚之下,打從那批形若鬼怪之人的背後,朝著群俠沖去,翻天手侯稼軒率領內三堂的護法、香主兩百餘人,繞著法壇之下,進攻群俠的右翼。
  神旗幫陣容之嚴整,號令之有力,實非一般草莽英雄、烏合之眾可比,這兩三百人一擁而出,勢如倒海狂瀾,但卻毫不混亂,那行動之快捷,來勢之奇突,令人心搖神馳,駭異不止。
  九毒仙姬睹狀,也感到難以應付,倉促中,躍下涼棚,獨自擋住毒諸葛姚策這面,口中喝道:“蘭花、梨花擋右側,小郎就要到了。”
  蘭花仙子叫道:“小郎在哪里?”
  說話中,翻天手侯稼軒率領內三堂高手,已快沖進了棚內,群俠這面聽說華天虹就到,全部感到莫名其妙的興奮。一個個爭先恐後,朝敵人迎面沖去。
  白君儀聽九毒仙姬說華天虹就要回來,心中暗暗忖道:“神旗幫圍攻他的母親和朋友,若是被他看到,勢必連我也恨上……”
  她想也未曾想完,立即拿了一柄長劍,朝著法壇那面奔去。
  白嘯天勃然大怒,喝道:“丫頭……”縱身上前,猛然抓去。
  但聽許紅玫冷冷說道:“乾脆咱們也打到底!”刷刷兩劍,迫得白嘯天連退兩步。
  白嘯天怒不可抑,蚊筋軟索一揮,反襲過去。
  此時情勢大亂。白嘯天夫婦重又鬥在一起,九毒仙姬獨擋姚策等七十余名高手,一則棚下地勢狹窄,二則全部懾於九毒仙姬的威名,見她沖來,頓時紛紛退讓,九毒仙姬將眾人迫退等負傷不能出戰之人轉了一轉,掉頭又朝侯稼軒撲去。
  姚策見九毒仙姬撇下自己這面不管,心內頓時一怔,他是多疑之人,心有所惑,立即裹足不前,兩則的人卻已沖出了數尺,霎時噗通幾聲,又栽倒了六個。
  毒諸葛姚策暗暗心寒,急忙約束眾人,不許再向前進,但見華夫人等受傷之人就在兩三丈外,若是擒到手內,那就不戰而勝了。但九毒仙姬足跡所經之處,即是一道無形的圍牆,誰也沒有膽量越過。
  翻天手侯稼軒是天靈堂的堂主,這時率領三堂高手兩百余人沖到右側,以強猛無倫的掌力將苗嶺三仙等迫退了幾步,左右兩翼包抄而上,眼看即可攻到棚內,九毒仙姬卻已趕了過來。眾人全似驚弓之鳥,見了九毒仙姬就退,白君儀偏又從後路沖來,手揮長劍,亂殺亂砍,攪得陣腳大亂。有些人擠到一側,一近地上那些黃旗護法,頓時紛紛倒下,使得情勢更為大亂。
  適在此時,子午穀口,響起了一聲暴喝:“白嘯天!”
  這一喝好似晴空一個焦雷,眾人耳內同是一震,白嘯天吃了一驚,若非許紅玫忽然手軟,早已一劍削下了他的右臂。
  這時,神旗幫尚有一兩百人堵在谷口,穀中的人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聞有人顫聲叫道:“啟稟幫主,華天虹回來了!”
  白嘯天聽那稟報之人語聲顫抖,似是心頭怕極,不禁怒氣上撞,厲聲喝道:“回來了就回來了,放他進來!”
  堵住穀口的人,波浪般地一分,閃出了一條通路,華天虹手執鐵劍,大步行了過去,老仆華雲,急步跟在身後。
  華天虹本來生得軒昂偉岸,如今望去,更似新由八卦爐中煉過,看那七尺虎軀,神威凜凜,入鬢濃眉,英氣迫人,那凝重的神情,高華的風範,端的有一種鎮懾全場的力量。
  白嘯天雙目電射,緊盯在華天虹臉上,眼看他一步步地走到自己身前,不知何故,竟然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妒嫉之心。
  此時穀內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華天虹身上,俠義道的人,連向東來和九毒仙姬在內,每人眼中都是淚光浮動,臉上卻閃耀著幾絲欣慰的笑容。
  白嘯天突然暗暗咒道:“呸!老子為何怕他?”當下一定心神,冷冷說道:“你遠走高飛,豈不幸運,眼巴巴地趕回,大概是不想活了?”
  華天虹將手一拱,肅容道:“在下並未去遠,幫主的雄心大志,在下佩服不已。”
  說罷之後,由懷中取出了那個玉匣,遞與華雲,道:“將這半株靈芝交給主母。”
  華雲雙手接過,疾步奔了回去,那紫薇仙子急忙迎出,將玉匣接了過去。
  九毒仙姬由懷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瓶,朝蘭花仙子悄聲說道:“趕快收回九毒瘴,今日之事,只有依靠小郎一人了。”
  蘭花仙子接過玉瓶,奔到四外,去收攝那散佈空中的毒瘴。
  白嘯天朝這面冷冷望了一眼,雙眉一挑,斜脫著華夭虹道:“常言道:‘江山代有才人名,各領風騷數百年。’你有資秉,有毅力,有膽量,有運道,老夫倒也傾慕得很。”
  華天虹肅然道:“在下是未學後進,今後數十年的江湖,輪不到在下來領道。”
  白嘯天冷冷說道:“那是當然。”
  華天虹曬然道:“但也輪不到幫主。”
  白嘯天怒喝道:“老夫不信。”
  華天虹朗聲一笑,道:“事實如此,不信也得信。”伸手朝那批形如鬼怪之人一指,接道:“幫主瞧瞧,這批人是何來歷?”
  白嘯天朝那批形若鬼怪之人一瞥,淡然道:“九陰教的後代,老夫何人,眼中豈留沙子?”
  此言一出,四外之人,無不聳然動容,連那些一直端坐不動的怪人,臉上也改了神色。
  華天虹點了點頭,道:“幫主是否知道,九陰教當代的教主是准?”
  白嘯天厲聲道:“誰?”
  華天虹莞爾一笑,道:“在下也不知是誰,但我曾經見到,那是一位婦人,她向這批人吩咐了一陣,就進入那龍鳳彩轎,被人抬進穀來,可惜當時在下沉溺於劍法之內,未曾弄清原委。”
  白嘯天淡然道:“一個女子,諒她強不過白某,也強不過你姓華的。”
  華天虹搖首笑道:“那倒未必,此人耐性之佳,在下就自愧不如。”
  白嘯天冷冷一哼.道:“耐性佳,其餘的未必就佳,老夫早已決定,只等舊賬一清,立即請她出面。”
  華天虹暗暗忖道:原來他早有計較,雄霸天下,果非僥幸之事,當下肅容道:“幫主是定要先解決咱們這批人麼?”
  白嘯天冷然道:“那是當然。”
  華天虹臉色一寒,道:“請幫主招回屬下……單打獨鬥,你敵不住華某。”
  白嘯天聞言大怒,轉念一想,幾次與華天虹交戰的經過,不禁暗暗氣餒,忖道:這小子必然參透了《劍經補遺》,果然如此,只怕老夫真非他的對手了。
  心念一轉,頓時咬一咬牙,風雷令旗一招,喝道:“統統撤回。”
  毒諸葛姚策與翻天手侯稼軒聞令,各率屬下奔了回來,兩三百人,團團圍在四外。
  許紅玫怒聲道:“白嘯天,你要不要臉?”
  白嘯天冷冰冰說道:“養兵千日,難道是好看的不成?”
  華天虹笑道:“今日派上用場了。”轉面喝道:“華雲退下。”
  華雲愣了一愣,道:“老奴也不是留著好看的……”
  華天虹峻聲道:“速即退下,省得礙我的手腳。”
  華雲呆了一呆,緩緩退回圈外,守在一側。
  華天虹一望白嘯天,冷然說道:“在下有這鐵劍在手,千軍萬馬之中,取幫主的首級,如探囊取物,我瞧幫主還是退出圈外的好。”
  白嘯天勃然震怒,蚊筋軟索一揮,突然襲了過去。
  華天虹眼看母親與尊長傷的傷,死的死,心頭的義憤,早已到了極處,強自壓抑到現在,再也忍耐不住。
  他蓄意打擊白嘯天,直到那蚊筋軟索將要擊到身上,白嘯天的招術已快使老,才陡然一揮鐵劍,疾地反擊過去。
  這兩人起手一招,不過是瞬息間的事,其餘的人尚未來得及跟上,烏光一閃,鐵劍業已擊在那蚊筋軟索的月牙刃上。
  只聽一聲輕響,那蚊筋軟索被鐵劍一擊,霍地掉轉頭來,直向白嘯天的面門射去,軟索上的月牙刃和淬毒刺被鐵劍上的真力一震,全部齊中折斷,滿天花雨一般,直向白嘯天射去。
  白嘯天心膽幾乎駭破,危急之下,也忘了顧惜身份,身軀一倒,一個鐵板橋,懸空一滾,竄到了一旁,那殘斷的月牙刃和淬毒刺餘勢不衰,直射身後之人,若非內圈的人都是眼疾手快的高手,單這一下就有人送命。
  華天虹煞氣已起,身形一晃,瞬眼閃到了白嘯天身前,手~起一劍,攔腰斬了下去!
  這一劍快至極點,但卻輕若無物,不帶絲毫聲息,白嘯天身子猶未站起,眼看那一劍斬下,駭極之下,脫口一聲驚叫。
  這兩劍來得太快,環伺一旁,准備圍攻華天虹的兩三百人都還未及發動,華天虹這時要殺白嘯天,正是手起劍落,不費吹灰之力。
  但是,他的腦海之內,突然閃出了白君儀的情影,這一劍實在斬不下去。
  恨從心上起,鐵劍一擺,橫掃右側的黃旗護法,飛起一腿,踢得白嘯天咬牙一哼,身子飛上半空,直向場外摜去。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鐵劍到處,撞斷了四五根兵刃!
  此時才聽到一陣暴喝,內圈之人開始圍攻上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4
發表於 2010-3-15 22:2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章 獨展神威

--------------------------------------------------------------------------------

  華天虹暗暗想道:這批人作惡已久,也不知殘害了多少善良之人,我今日若不殺卻一些,也未免不合天道。
  心念一決,雙目之內,頓時迸出一片殺機,鐵劍一擺,轉朝毒諸葛姚策撲去。
  毒諸葛姚策大為震駭,他見機極快,一瞧華天虹神色轉厲,朝著自己撲來,立即閃動身形,退入了人群之內。
  華天虹氣極而笑,鐵劍掃蕩,如滾湯潑雪,追著毒諸葛姚策殺去,那劍上的威力過於強勁,所向披靡,誰都抵擋不住。
  白嘯天胯上挨了一腿,骨骼幾被踢斷,摜到圈外,勉強雙足落地,眼望陣中,只見毒諸葛姚策在人叢中穿來插去,華天虹在後追殺,那鐵劍掃來蕩去,身外的人,無不退避三舍,有那退得稍慢的人,兵刃一觸鐵劍,立即折為數段,脫手震飛出去,簡直找不出一人足堪一擊。
  這不過是片刻間的事,所有的人全被震動,棚下的人看不真切,紛紛站到了椅上,交頭接耳,竊竊私議,那耳語之聲響成一片。
  秦白川老懷大暢,手持銀須,口中嘖嘖有聲,苗嶺三仙指手畫腳,哈咕叭狐,又說又笑。
  趙三姑看得眉花眼笑,忽見華夫人坐著未動,頓時怒吼道:“鳳兒,炔將夫人扶起來。”
  秦碗鳳嚇了一跳,急忙去攙扶華夫人,那黃山翟天浩身負重傷,這時聳立在一個木案之上,直看得心跳眼熱,脫口大叫道:“星兒!殺啦!”
  華天虹許久未曾追上毒諸葛妙策,心頭怒火漸熾,耳聽有人喊殺,不禁殺心大起,心腸一狠,再不留情。
  霎時間,慘呼之聲不絕於耳,他本來就似虎入羊群,無人敢於抵擋,這時一下殺手,人人心寒膽怯,鐵劍到處,個個避之唯恐不及。
  白嘯天目眥欲裂,想不到赫赫一時的神旗幫,抵不住這一人一劍,痛不欲生之下,決心與自己這一手創立的基業偕亡,當下一撩衣襟,撤出了一對寒光閃閃的短劍,雙手分持,直向華天虹沖去。
  毒諸葛姚策漸失屏障,眼看華天虹緊追不舍。大有非殺自己不可之勢,不禁亡魂俱冒,身形一轉,反問人叢之外竄去。
  華天虹暗暗忖道:任你上天入地,今日定得殺你!鐵劍疾揮,蕩開一條道路,疾追過去。
  白嘯天突然沖到,口中一聲厲喝,欲然攻來一劍!
  華天虹怒聲道:“我先卸你一條手臂!”鐵劍一震,一招“鴿鶴在天”,反襲過去。
  此時的華天虹,劍上的功力,實非白嘯無能敵,那鐵劍不過閃得一閃,登時後發先到,削到了白嘯天臂上。
  但聽白君儀驚叫道:“天虹!”
  華天虹暗暗一歎,鐵劍連挑,擊到了白嘯天的雙劍之上,只聽嗆嗆兩聲,兩柄短劍齊齊飛上了半空。
  白嘯天臉如死灰,怔立當地,呆若木雞,那右臂衣袖已被割破,臂上留了一道血痕。
  毒諸葛姚策竄出人叢,臉上業已蒼白得不見血色,扭頭望去,華天虹已跟蹤追來。
  他氣急敗壞,四顧一眼,大有走投無路之感。
  華天虹一閃而到、冷笑道:“你若不死,天下人都不該死了。”揮劍劈了過去。
  毒諸葛姚策苦膽駭破,猛地一個懶驢打滾,連滾帶爬,逸出了一兩丈外。
  華天虹諒他逃不出自己劍下,這一招未竟全力。沒想到他使出這種俗不可耐的招術,竟然躲過了一劍,當下身形一閃,再度追擊過去。
  毒諸葛姚策亡魂皆冒,生死關頭,忘了顧忌;猛一掉頭,朝著那批形若鬼怪之人狂奔過去、口中高呼道:“教主救命!”
  華天虹睹狀一怔,腳步一頓,忘了追趕上去。
  這情形過於古怪,所有的人幾乎全披怔住,想那毒諸葛姚策乃是神旗幫的堂堂軍師,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求救于外人。
  但見毒諸葛姚策奔到棚下,雙膝一屈,猛然跪倒,高聲叫道:“教主救…”
  但聽白嘯天厲聲喝道:“狗賊!”
  語音甫落;人已疾箭般的竄了過去,猛力一掌,直向毒諸葛姚策的頭頂擊去!
  只聽仆的一聲,毒諸葛姚策頭蓋碎裂,腦漿四迸,濺得白嘯天滿身都是。
  適在此時,一名鬼卒打扮之人,雙手掄錘,將那巨鑼擊了一下。
  沉重悠揚的鑼聲,響徹全谷,使得穀中混亂的情勢,緩緩沉靜下來。
  只聽“匡——匡——匡”那巨鑼響之不絕,餘音燎繞,激蕩于子午穀內,眾人耳中,震起了一陣嗡嗡之聲。
  那鑼聲響到第三下時,神旗幫那批黃旗護法之內,突然大步走出三人,直向九陰教那批人行過去。
  啟嘯天一看,原來是車一魂、林魁、古定魄,這三人號稱“九陰三鬼”,本是九陰教的舊屬,投入神旗幫時,已將身份稟明,白嘯天知道在先,這時見三人不辭而別,揚長而去,心頭雖是怒極,倒還能忍受。
  詛料,這三人出列之後,跟著又走出兩人,兩人之後,一下子走出了八人,八人之後又是一人,一人之後,又是兩人……
  這變故來得好生突兀,白嘯天一生所遭逢的打擊,從來沒有這一下重,眼看那黃旗護法之內,先後走出了四十八人,內外三掌的屬下中,也走出了三十餘人。這批人仿佛被招魂一般,一個個步出行列,隨著那悠揚的鑼聲,目不旁瞬,直對那幽冥殿主行去,到得棚外,立時肅立,神情之間,一片敬畏之色。
  白嘯天恍然大悟,這批人出列的次序,正是投入神旗幫的次序,先入幫的先出列,後入幫的後出列,層次分明,一個不亂。
  一直到那鑼聲響到十五下時,才無人繼續走出,但神旗幫的黃旗護法只剩下二十餘人,若就武功而言,那更是高手盡去,所剩的皆是二流角色了。
  白嘯天氣得手足亂抖,這情況實在難堪,羞忿難當之下,陡地搶過身旁一人的單刀,猛然朝頸中刎去!
  許紅玫立在近處,睹狀之下,大吃一驚,眼看挽救不及,脫口叫道:“少達!”
  但聽華天虹啞然笑道,“少年早達,終于一敗塗地!”電掣而上,劈手奪下了單刀。
  白嘯天羞怒交集,目毗倏地迸裂,眼角綻出了兩行鮮血、瞪眼望著華天虹,作勢欲撲!
  許紅玫突然叱道:“華天虹,你這孩子好絕情!”
  華天虹臉色一紅,想起白君儀瘋狂跳澗之事,不禁心腸一軟,單腿一屈,朝著白嘯天行下一禮,口齒啟動,卻是無話可講。
  白嘯天滿嘴鋼牙亂挫,那心情矛盾複雜,無已複加,怒至極點,猛然扭過頭去。
  忽聽一個尖銳刺耳的噪音叫道:“教——主——升——座”
  語音甫出,九陰教下之入已悉數起立,分列兩旁。那身著彩衣的垂髯女童移步上前,雙手撩起了轎簾。
  剎那間,穀中死一般的沉寂。千百道目光,齊齊望住那一頂龍鳳彩轎,每人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沉重。
  陡地,轎中跨出了一人,那是一位身形高大,面如滿月的婦人。這婦人滿頭黑發,披垂肩後,身著一襲黑衣寬袍,手拄一根黑杖,那黑杖頭上雕著九個女鬼頭面,一個個披頭散發,獠牙外露,神情極是猙獰,頂上那個鬼頭,輪廓頗似九陰教主。但這九陰教主除了臉色蒼白,不帶絲毫血色,雙目含煞,令人見而生懼之外.卻又不甚猙獰。
  那幽冥殿主,以及棚外站的車一魂等人,一見黑衣婦人出轎,頓時佯撲下去,口中齊聲高呼道:“參見教主。”
  那九陰教主雙目之內閃出兩道冷焰,先朝跪撲身外之人電掃一眼,隨即四向一掠,鬼頭仗輕輕一頓,侈步朝座中行去。
  華天虹瞧那九陰教主淵停岳峙,舉止沉緩,知道是個武功高強、心機深沉。極為難鬥的角色,趁她猶未入座。疾步走回了棚內。
  此時,華大人和九毒仙姬等並肩坐在前排,苗嶺三仙等晚輩坐在後面,華天虹步入棚內,剛向各位尊長行禮請安,向東來立即低聲說道:“孩子,你可知道那金劍在何人手內?”
  華天虹道:“晚輩不知道。”
  趙三姑介面道:“姚策身上那一把金劍……”
  向東來截門道:“那是假貨……”語音微頓,朝著華大虹肅然道:“你記注,劍聖虞高的《劍經》,就藏在你這鐵劍之內,這玄鐵劍無堅不摧,但那金劍是天下第一利器,只有它能削斷你這鐵劍,取出那篇《劍經》。”
  華大虹微微一驚,舉起鐵劍,凝目望去。
  忽聽那垂窘女童高聲叫道:“顧駕音見駕繳旨。”
  只聽一聲嬌賭,那法壇之下,突然閃出了玉鼎夫人和方紫玉二人。
  眾人齊齊一怔,全都暗叫慚愧,激戰數日,誰都未曾想到這神秘的女子。
  九毒仙姬黛眉一皺,道:“蘭花去救醒地上的人,看看還有沒有九陰教的埋伏?”
  蘭花仙子聞言,奔出棚外,在臥地之人的鼻端各各抹瞭解藥。那九毒瘴來得炔,去得也快,一忽工夫,地上的人紛紛躍起,群向白嘯天那面奔去,有五名黃旗護法奔到半途,突然發現九陰教主,頓時掉頭奔去。
  那玉鼎夫人左手抱著異獸雪兒,右手提著一捆火藥引線,疾步行到九陰教主身前,屈膝跪下,道:“弟子顧駕音,率小婢紫玉,參見教主。”
  九陰教主冷冷一笑,道:“你好,你好,你不好!”
  玉鼎夫人臉色一變,垂首道:“天乙子安排毒計,在這子午穀內,遍埋炸藥,准備在爭戰不利之時,即點燃炸藥,將穀中的人悉數炸死,是弟子壞了他的毒謀。
  九陰教主漠然說道:“所以我說你好。”
  白嘯天聞言,心情又是一變,想不到這波瀾起伏,意外重重的建雕大會,尚還隱伏著如此險惡的殺機,想想活到此時已屬僥幸,那獨霸天下的野心,也是太過分了。
  忽聽天乙子縱聲叫道:“顧騖音,你我交情不淺,我天乙子待你不薄啊!”
  玉鼎夫人跪在九陰教主身前,聞言之下,不禁玉靨一紅,只是懾于教主的積威,不敢出言對答。
  那九陰教主眼中,突然進出一片殺機,遙遙一望天乙子,道:“我九陰教致人死命入非你所能想像,你若不想多受苦楚,那就別再多開口了。”言外之意,似是取天乙子的性命,已是既決之事。
  正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那天乙子被九陰教主遙遙一望,只覺得她那目光猶如兩支利箭,一下射人了自己心頭,不禁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嚎,果然開口不得。
  玉鼎夫人見教主不令自己起身,心頭愈為恐懼,情急之下,脫口說道:“是弟子獻策,由小婢紫玉改裝易容,刺殺任玄之子,盜得金劍,引出三派裂痕……”
  忽聽任玄哈哈一陣狂笑,那淒涼、蒼勁、狂放絕倫的笑聲,驚得山鳴穀應,宿鳥驚飛,子午穀內,頓時彌漫起一陣慘惻的氣氛。
  任玄愈笑愈狂,那左臂斷處本已包紮起來,這時鮮血浸透,直往下滴,一忽工夫,嘴角也淌出血來。
  天乙子突然解開幡龍寶劍,塞到丙靈子手內,急聲道:“金劍藏在寶劍之內,師叔速即逃遁,錯過今日,好歹將顧騖音那賤人殺掉!”
  只聽任玄狂笑倏歇,厲聲道:“顧彎音,但願老夫命長,看你是何下場?”
  九陰教主陰森森說道:“本教弟子的生死,操在本人手中,閻王也過問不了,我看你……”
  說到此處,忽然瞥見對面棚下的丙靈子換佩寶劍,神色甚為匆忙,不禁疑雲大起,喝道:“騖音!金劍何在?”
  玉鼎夫人道:“在天乙子的幡龍寶劍之內。”
  語聲甫落,丙靈子業已帶著那龍寶劍激射而起,一聲懾人心魄的急嘯,搖曳長空,直往穀外射去!
  九陰教主怒發如狂,鬼頭杖一頓,口發厲嘯,銜尾疾追而去!
  這二人首尾相接,疾若劃空流矢,霎眼沖出了谷口,向東來急聲叫道:“星兒快追,無論如何要奪回金劍!”
  華天虹閃眼一瞥母親,暗道:娘內傷如此沉重,性命怕也難保,我豈能再離開她老人家?
  心念一轉,頓時將頭一搖,默然不語。
  驀地,四外一陣大亂!
  白嘯天見情勢不利,趁九陰教主追敵未歸,突然率領神旗幫剩餘之人,朝穀外撤走。
  風雲會的任玄、二煞刑紂、曾目仙婆三人,也各自抱起一個受傷之人,朝著穀外沖去。
  夭乙子一見機不可失,立即吩咐一個弟子背起自己,趁這情勢混亂之際,朝穀外逃遁。正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那九陰教主追敵未歸,和戰大事,幽冥殿主不敢率爾作主,就這略一猶豫之際,幾個首要之人已是逃出了穀口。
  華夫人暗暗忖道:九陰教的勢力太大,那教主的武功,星兒未必能勝,而且孤掌獨鳴,全杖星兒一人,終是不太妥當。
  她為人果斷,心意一決,頓時峻聲道:“星兒准備開路,咱們大夥也退!”
  華天虹關心母親的傷勢,聞說撤退,正合心意,當下一屈雙腿,將母親負在背上,手執鐵劍,當先行去。
  展眼問,秦白川抱著兒子玉龍,逍遙仙朱侗抱著彭拜,華雲背負著司馬長青,向東來的三名弟子將師父移入轎內,抬起了軟轎,慈雲大師攙著翟天浩,其餘的人卻是各抱兩具屍體,一齊尾隨在華天虹身後,朝穀外疾馳而去。
  這些人都是說走就走,行動極為快捷,前後不到盞茶工夫,所有的人俱已沖到了穀外。
  群俠這面,有華天虹開路,九毒仙姬斷後,九陰教的人更是不敢攔截。
  奔出穀口,華天虹急忙問道:“娘,咱們投向何方?”
  華夫人道:“先奔曹州。”
  華天虹暗道:正是,咱們也該返回落霞山莊了。當下腳步一緊,疾馳而去。
  但聽秦白川喝道:“星兒,腳步放慢些。”
  華天虹連忙應噶一聲,放漫了腳步。但他行得雖慢,秦白川和苗嶺三仙等,依舊是追趕不及。梨花仙子奔得氣喘吁吁,不禁大發嬌慎,沖過華天虹,擋在前面,徐徐奔行。
  此時午牌剛過,一輪驕陽,猶如火傘高張,奔過一陣,大都淌起汗來。
  蘭花仙子腹內,倏地嘰咕一陣亂響,頓時記起一事,道:“小郎,今日十幾?”
  華天虹道:“不知道。”
  九毒仙姬介面說道:“今日十八,幹什麼?”
  蘭花仙子叫道:“天啦,我三天三夜未吃東西了。”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饑腸糠輔,全部又渴又餓,忍耐不住。
  慈雲大師忽然歎息一聲,道:“這建蘸大會延續了三日三夜,想來該是武林中最長的一戰了。”語調之間,大有兩世為人之意。
  但聽翟天浩沉聲道:“唉!要不是那鬼魅般的九陰教,星兒發一發狠,將神旗幫斬淨殺絕,武林也就肅清了。”
  慈雲大師介面說道:“滅了通天教和風雲會,貧僧是感到心滿意足了。”
  趙三姑怒聲道:“哼!以暴易暴,滿足個什麼?”突然大喝道:“星兒該死!混蛋!”
  華天虹惑然道:“三婆幹嘛罵我?”
  趙三姑怒聲道:“那王八羔子白嘯天自盡,你幹嘛拉著?”
  梨花仙子撇嘴道:“哼!還不是看在白君儀份上。”
  華天虹俊面一紅,道:“我是看在他夫人份上。”
  梨花仙子冷冷說道:“他的夫人是誰,不是你的岳母麼?”
  逍遙仙朱侗哈哈一笑,道:“許紅玫義行可嘉,值得我等敬佩。”
  華夫人忽然說道:“九陰教的人如果追來,咱們也只有一戰,反正不是逃遁的事,不如先找一個鎮集,飽餐一頓再說。”
  蘭花仙子叫道:“夫人說的對,小郎,哪里有鎮集?”
  華天虹道:“小弟不知道。”
  蘭花仙子嗅道:“你什麼也不知道,就知道護著白君儀!”
  華雲快步上前,道:“老奴知道,前面有個小鎮。”
  眾人想到吃喝,全都腿上加勁。約莫奔行了半個時辰,果然來至一座小鎮之內。
  這鎮集雖小,卻有一家客店,華雲領著眾人投入店內,吩咐備辦飲食,隨即出外選購棺木。
  眾人帶出了一心和尚等幾具屍體,購了棺木,裝殮起來,面對死者,不無悲戚,亡命虎宗遼的妻兒同時喪命,心頭的悲傷自是極深,幸而眾人都是豪俠胸襟,這一戰原都抱了舍生取義的決心,活著的算是僥幸,滅了一教一會,犧牲的人也算值得,悲傷一陣過後,也都放開了胸懷。
  那靈芝本來只剩下一片芝葉,司馬長青、秦玉龍和彭拜三人受傷極重,那一葉靈芝分給這三人服用了。直到此時,三人都昏睡未醒。向東來和霍夭浩內傷雖重,但二人內功精深,只要假以時日,不難修煉康復,倒是華夫人元氣耗盡,武功已然全失,舊日的傷毒複發,情勢最為嚴重。
  那九毒仙姬除了精研毒藥之外,也擅長歧黃之術,進過飲食,立即替華夫人診斷下藥,治療傷勢,忙到西牌,方始草草就緒,大夥聚在房中,商議今後的行止。
  華夫人一望九毒仙姬,笑道:“小兒已受過仙姬的活命之恩,今日又蒙援手,挽救大夥一劫,咱們母子是感激不盡,其餘的人,諒必都有同感。”
  九毒仙姬笑道:“意氣相投,夫人還是不要客氣的好。”
  華夫人微微一笑,道:“仙姬不喜與聞俗事,如今大勢已定,不如早日返回苗疆,文氏得暇,一定登門拜候。”
  華天虹介面說道:“娘的傷毒怎樣?仙娘最是寵愛孩兒……”
  華夫人截口說道:“仙姬已留下藥方,咱們只須照方抓藥。”
  語音微頓,接著:“你也算是成名英雄了,此後立身處世,務須以理為先,不可因一己之私,以情奪理。”
  華天虹郝然一笑,道:“娘教訓得是。”
  九毒仙姬莞爾一笑,道:“秦老英雄,你這閨女是回靖州,抑是隨我回轉苗疆?”
  秦白川哈哈笑道:“女生外向,老朽這女兒早已送人了。”
  九毒仙姬微微一笑,道:“風兒,你想不想回返苗疆,傳我的衣缽?”
  秦碗鳳蟀首一垂,低聲道:“想。”
  她這“想”字,說得細若蚊吶。誰都知道,她是想而不想,不想而想。
  向東來突然說道:“夫人,老朽是域外之人,有話在心,不吐不快。”
  華夫人道:“同道至交,向兄有話,只管明言。”
  向東來敞聲說道:“老朽不懂,夫人何以不要這鳳兒為媳?難道真的中意那白……”
  華夫人連連搖手,截口笑道:“文氏中意鳳兒,也想早日求親,就因為鳳兒有繼承仙姬衣缽的希望,唯恐因為婚事,誤了她的機緣。”
  九毒仙姬笑道:“這倒不必顧慮,苗疆的弟子,作了華家的媳婦,我一年跑一趟中原,也是心甘情願。”
  說到此處,突然臉色一整,道:“小郎。”
  華天虹臉上通紅,訕訕地答應了一聲。
  九毒仙姬肅然道:“你母親是女中人傑,她行事作人,以理義為先。我是苗人,另有做人的道理,你懂不懂?”
  華天虹微微一怔,道:“晚輩在仙娘身前的時間不長,但在晚輩的心目中,仙娘與晚輩的母親無異。”
  九毒仙姬點一點頭,道:“我對你講明白,菌人是論情而不論理,你若不願娶鳳兒,此時講明,我並不恨你,但你若是娶了鳳兒,卻又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我們苗人報起仇來,可就不揀手段,不留餘地了!”
  華天虹聞言一呆,躡懦道:“秦老伯是咱們華家的恩人
  九毒仙姬沉聲道:“不談恩義,只論情愛,你愛不愛鳳兒?”
  華天虹朝秦碗鳳偷眼一瞥,不由自主地點起頭辛。
  梨花仙子突然插口道:“小郎,你愛不愛白君儀?”
  華天虹聞言一呆,口齒啟動,講不出話來。
  梨花仙子溫然道:“講呀!愛不愛?”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5
發表於 2010-3-15 22:26: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新婚燕爾

--------------------------------------------------------------------------------

  華天虹說道:“小弟自己也弄不清楚。”
  梨花仙子怒道:“弄不清楚就是愛!”
  蘭花仙子道:“這個好辦,回頭我門去找白君儀,弄死她也就得了。”
  華天虹暗暗忖道:這三個丫頭蠻不講理,說得出,做得到,只怕真要弄出事來。心念一轉,忙向九毒仙姬道:“男子漢,身負不義之名,人所不齒,那白君儀殺害不得。”
  九毒仙姬歎息一聲,道:“夫人看著辦吧,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華夫人正色道:“仙姬放心,小兒娶了鳳兒,若有不義之行,我親自將他的首級送來苗疆,呈交仙姬過目。”
  九毒仙姬道:“既然如此,我就別無話講了。”
  華夫人轉面道:“秦兄,你意下如何?”
  秦白川笑道:“呵呵!老朽沒得說的。”
  如此講過,那是大事已定,逍遙仙朱侗等卒對向男女兩家和九毒仙姬道賀,苗疆三仙卻是捉住小師妹調笑起來。
  鬧了一陣,談到婚期,秦白川是怎說怎好,華夫人想到落霞山莊遠在山西,如果返家之後再替兒子完婚,勢必遷延九毒仙姬的歸期,再則親朋戚友,傷亡殆盡,九陰教來勢洶洶,武林前途,仍舊吉凶莫蔔,也沒有心腸熱鬧。因之決定了急不如快。九毒仙姬是苗人,她百無禁忌,有那白君儀的事梭硬心中,也想徒兒早早成親,正了名份,總是較為穩妥。這三人一湊,竟然決定了即日洞房花燭,就在這村野小店之內,替華天虹和秦碗鳳完婚。
  霎時間,小店中忙碌起來。華雲上街備辦花燭,蘭花仙子和趙三姑去采辦衣飾,梨花仙子和紫薇仙子佈置洞房,逍遙仙朱侗督辦酒筵、人手不夠,慈雲大師獨自一人去搬運棺木,由店前搬到店後,奔來跑去,忙得滿頭大汗。
  乾坤兩宅同在一個小店,倒也省事不少,忙到天黑,大事業已齊備。
  夜間,店堂中紅燭高燒,華天虹穿上一件棗紅長衫,秦碗鳳鳳冠霞披,除了未用頭蓋,全然是新娘子的打扮,二人行禮如儀,敬過了酒,隨即被送入洞房;
  這洞房花燭之事,不必細敘,次日晨起,一對新人,雙雙拜謝各位尊長。
  經過這建蘸大會一戰,眾人心上,都有一種歷經滄桑之感,仿佛就這幾日,每人都蒼老了二三十歲,昔日那蓬勃朝氣和昂揚鬥志,突然消失淨盡,每人心頭,都有一種疲憊之感,連歲天浩和趙三姑等豪邁坦蕩之人、也都希望江湖局面能夠平靜一時,容得彼等退隱。
  早酒之後,九毒仙姬將一對新人喚到身前,道:“小郎,我如今就回轉苗疆,鳳兒天性厚道,你要好好地待她。”
  華天虹連連點頭,道:“晚輩不敢虧待她。”
  蘭花仙子介面道:“哼!諒你不敢。”
  華天虹與秦碗鳳相視一笑,新婚燕爾之後,兩人都是容光煥發,那濃情蜜意,盡在這相視一笑中,苗嶺三仙見了,不覺齊齊一愣。
  梨花仙子突然叫道:“好啊!鳳兒有了丈夫,什麼師父、師姐,全都不要了!”
  紫薇仙子介面道:“我也覺得,小師妹和我忽然疏遠了。”
  秦碗風大為情急,欲待分辯,卻是口中吶吶,不知從何說起。
  九毒仙姬突然一笑,止住眾人擾嚷,由懷中取出一本絹冊,道:“這是針灸療毒之法,你拿去細心鑽研,半年之後,為師的再來落霞山莊,另傳絕藝。”
  秦碗風接過絹冊,謝了師父,九毒仙姬隨即向眾人告辭。
  向東來倏他說道:“星兒,依你看來,那九陰教主的武功如何?”
  華天虹沉吟半晌,道:“晚輩判斷不出。”
  頓了一頓,接道:“她那鬼頭杖不知是何物製成,聽那觸地聲音,只怕有五百多斤的重量。”
  蘭花仙子斥道:“胡說!混賬話!”
  華天虹含笑道:“真的是很重,大姐不過未曾留意罷了。”
  蘭花仙子道:“朝說八道,看她手提拐杖輕飄飄的。我們都未聽到杖頭觸地之聲,你離得老遠,反而聽到了?”
  紫薇仙子道:“師父聽到了麼?”
  九毒仙姬笑道:“我未曾聽到,不過那鬼頭杖確非凡物,分量大概很重。”
  蘭花仙子道:“如果使五百斤重兵器,再能舉重若輕,那人的武功可不小了!”
  向東來點了點頭,道:“依老朽看來,那九陰教主定是一個非凡人物,而且心機深沉,謀定而動,萬分難于對付。”
  華天虹道:“老前輩說的不錯,此人即出江湖,必然興風作浪,咱們大概是閒散不了。”
  向東來道:“古人說,天生我才必有用,既然生長人間,何必貪圖閒散,不過……”
  環掠眾人一眼,接道:“老朽是殘廢之人,借了旁人的‘吼血魔功’,講定只使用一次,今日以後,再也無法逞能,一旦有事,老朽是派不上用場了。”
  華夫人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我也該由武林除名了。”
  向東來介面說道:“以毒技傷一人二人,並不為過,但若依仗毒物,殺盡一切對手,刀限大違天道之事,縱然是毒殺一群野獸,也是有傷天和,因此、咱們不該過於依賴仙姬……”
  九毒仙姬截口笑道:“問題是毒技時有窮盡,以昨日的情況來說,我的九毒瘴已傾囊使盡,若在空曠之地,或是風力強勁,那東西也派不了多大的用場,另外雖有毒辣的手段,又無法對付太多的人。”
  語音微頓,接道:“那毒瘴怕火,見火即燃,一焚兩盡,毒氣散亂,反而要傷倒自己一方的人,那毛病實在很多,敵人若是明白底細,那就很難令其上當了。”
  向東來道:“說來說去,武林爭鬥,終究要憑武功決勝,武功不敵,遲早是一條死路。”
  華天虹肅容道:“晚輩日夕苦練,但望諸位前輩不遺餘力。共同支撐這艱危的局勢。”
  向東來長長浩歎一聲,道:“老成凋謝,活著的人郵在眼前。咱們這幾人對你已是沒有助益。”
  紫薇仙子聽到此時,始才弄明白他言中之意,不禁雙眉一挑,訝然道:“怎麼?向老前輩是說,以後江湖上有事,須得小郎一個人抵擋麼?”
  向東來道:“要不那樣,又該如何?”
  紫薇仙子大為不服,道:“大家……”但見自己師金和向東來之外,在座的也不過寥寥數人。這就是中原武林俠義道的全體,苦說“大家”二字,實在沒有多大的意義。
  但聽向東來朗聲道:“星兒,千句話做一句話講,早早奪回金劍,取出?《劍經》將武功練至天下無敵,能夠那樣,天下事才能有為。”
  華天虹肅然道:“多謝老前輩的指教,晚輩已經明白這道理了。”
  向東來莞爾一笑,道:“這也是九陰教主不忙著殺害咱們,卻忙著搶奪金劍的道理。”
  紫薇仙子道:“她是唯恐世上有武功高過她的人?”
  向東來道:“當然,依靠手下,不如依靠自己,白嘯天的遭遇,就是一個顯明的例子。”
  九毒仙姬微微一笑,瞧了兩個新人一眼,起身告辭,向東來也向眾人道別。動身回轉西域。
  華夫人挽留不住,只好送彼等登程。向東來與眾人是道義之交,飄然而來,飄然而去,倒也無甚牽掛。九毒仙姬是秦響鳳的師父,與華天虹也有一段極深的情誼,苗嶺三仙寵愛小師妹,愛屋及烏,自來就將華天虹視若手足。這些都是憎厚之人,喜聚不喜散,一旦離別,全都難舍難分,依戀不已。
  送出店門,向東來師徒朝西而去,九毒仙姬與苗嶺三仙投向西南,華天虹與秦碗鳳再送一程,一直行出十裏,始才灑淚、作別。
  蘭花仙子暗暗忖道:那白君儀美艷如仙,鳳兒確有不如,這事實在危險得很。心念一轉,頓時叫道:“小郎!”
  華天虹含淚道:“大姐有何吩咐?”
  蘭花仙子將華天虹拉到一旁,板著面孔,低聲說道:“我先警告你,你和白君儀若有半點苟且之事,我誓必殺死白君儀!”
  華天虹道:“小弟不敢……”
  蘭花仙子截口道:“我不管你敢不敢,只要出了事情,我立即謀殺白君儀,苗疆的毒技暗算起人來,那是防範不了的。”
  華天虹呆了一呆,道:“小弟記住了。”
  蘭花仙子冷冷一哼,想想還是不太放心,又將秦碗風拉到一旁,暗暗叮囑了一陣,塞了一件東西在她手內,師徒四人,始才疾馳而去。
  華天虹夫妻二人,直待四人的身影消失,才手牽手地轉回客店,華夫人等已在門前相候,等待著登程北上。
  由此北上,改為按站緩行,華夫人乘轎,司馬長青等重傷之人坐車,其餘的人,有的騎馬,有的步行,另有四輛大車,其上載著棺木。
  眼前的江湖,呈現著異樣的平靜。通天教和風雲會新遭覆滅,留置各地的屬下,全部銷聲匿跡,失蹤不見。在黑道中,這叫做避風頭,正是樹倒猢猻散,誰都耽心遭受株連。九陰教的人尚未公開露面,白嘯天遭受這巨大的打擊,神旗幫的氣焰,也忽然消沉下來。
  眾人迄翅北上,道上見不著一個佩刀帶劍之人;行了一日,忽然生出奇事。
  原來建酪大會的經過和結果,已經傳入了民間。百姓知道俠義道滅了通天教和風雲會,只是傳言不勝而走,愈傳愈為離譜,傳到後來,就是俠義道如何苦戰三日,終於滅了一會一教,神旗幫如何臨陣脫逃,有幾個無名小卒,裝神扮鬼,詐稱九陰教,把戲拆穿,教主如何逃掉,天下太平了。
  於是,眾人行經之處,家家戶戶,在門前擺設了香案,大戶人家,全都備置了酒筵,給紳宿眷,率領百姓夾道歡迎,上至華夫人,下至華雲和亡命虎宗遼,全都成了名滿天下,家喻戶曉的英雄,禮敬有加,乃至奉若神明。
  經過了兩處全是如此,好不容易脫身,繼續上路,時間卻是耽擱了不少,眾人尷尬已極,只好避過城鎮,繞道而行,趕到子夜,方才抵達預定的宿地。
  離城尚有裏許,眾人已看到燈火輝煌,有數百人聚在城門之下,華夫人大感為難,急忙吩咐車馬停下。
  翟天浩突然跳下車來,說道:“夫人,諸位老哥哥,兄弟急著回家,這就告別了。”將手一拱,落荒而去。
  眾人心頭一怔,未及開言,霍天浩已奔得不見。
  逍遙仙朱侗一想,這辦法不錯,不禁哈哈一笑;抱起彭拜,道:“後會有期,老朽先走一步。”
  華夫人急道:“朱大哥,後會何期?”
  逍遙仙朱侗笑道:“如果命長,新正期間,老朽來向夫人拜年。”
  華夫人道:“朱大哥在何處落藉?”
  逍遙仙朱侗呵呵一笑,道:“四海為家,落藉就算不得逍遙仙了,身形一轉,疾奔而去。”
  華天虹急聲叫道:“彭大哥。”
  只聽彭拜應了一聲,展眼之間、朱侗的身形已消失於夜色之中。
  華夫人忽見司馬長青溜下車來,頓時臉色一沉,道:“你隨咱們到落霞山莊,養好傷勢,再行離去。”
  華天虹介面說道:“叔父子然一身,反正無事,就到莊上小住半年,好讓侄兒請益。”
  司馬長青道:“你們拖家帶眷,還要弄些死人,婆婆媽媽,瑣裏瑣碎,我非先走不可。”
  慈雲大師含笑道:“老衲本是無廟之僧,就與司馬老弟結伴,四處遊蕩一番吧!”
  趙三姑道:“老和尚,你可別勸他出家。”
  慈雲大師笑道:“那是當然。”
  司馬長青不慣羈絆,只怕華夫人攔阻,搶過華雲的坐騎,翻身上馬,猛然一抖綏繩,疾馳而去。慈雲大師見了,急忙扛起方便鏟,追趕下去。
  這幾人一走,剩下的就只華、秦兩家和趙三姑了。秦白川雖然年過半百,卻有老母在堂,本來是亟欲歸家,只因捨不得東床愛婿,才決定伴送一程,這時見眾人相繼離去,也就動了歸心,向華夫人告辭。
  華夫人無可奈何,轉臉一望趙三姑,道:“你也要走吧?”
  趙三姑想了一想,道:“好吧,我這孤魂野鬼,就伴你終老啦!”
  華夫人微微一笑,轉向華雲道:“你將李、馬、郭三位爺台的靈柩分別送歸原藉,交與三位爺台的家小,誰家若有困難,務必盡力協助。”
  華雲應了,亡命虎宗遼決心終身追隨華天虹,如今已算是華家的人,華夫人命他押解另外三具棺木,運回落霞山莊安葬,二人領命,押著大車向城中行去。
  那秦玉龍重傷未愈,躺在一輛大車之內,秦白川騎一匹健馬,親家、父女、翁婿、兄妹忙著一陣道別,約了後會之期,一馬一車,轉向西去。
  如今剩下的只有華夫人、華天虹,秦碗風和趙三姑四人,留了一部大車,華夫人棄了軟轎,三個婦女同坐車內,華天虹與那趕車的同座,就這樣輕車簡從,繞城而過。
  忽忽數日,這天傍晚,大車進入曹州城內,城門之下,忽然奔出一個老者,手攀車轅,叫道:“華爺,你老可還記得小人?”
  華天虹含笑道:“當然記得,你是登發老棧的掌櫃的。”
  那掌櫃的不勝驚喜,急聲道:“小人趙長發,正是登發棧的掌櫃,華爺還記得小人,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生意好麼?”
  那掌櫃的眉開眼笑,道:“托華爺的福,生意照舊。華爺,小店已重新裝修,上下粉刷過,華爺還住小店麼?”
  華天虹點頭道:“當然,你那店子不錯。”
  那掌櫃的大喜過望,叫道:“夥計,向左拐,加一鞭!”
  那趕車的早已知道,自己身畔坐的,乃是方今天下的第一號英雄,一路行來,正是與有榮焉,這時聽那掌櫃的稱呼不恭,頓時臉色一“沉,冷冷說道:“車內坐的老夫人、夫人、趙老太,加上一鞭,車子顛簸起來,誰擔當得了?”
  那掌櫃的吃了一驚,急聲道:“正是!正是!我這裏領路,老兄跟我來。”撩起長衫,頤起屁股朝前跑去。
  那趕車的一手控韁,一手揚鞭虛晃,左顧右盼,好似狀元公打馬遊街,只聽蹄聲“的達的達”,那大車反而越行越慢。
  華天虹啼笑皆非,虧得一路之上,這情況經歷多了,倒還能夠耐住性子。
  行了許久,那大車始在登發者棧門外停下,華天虹跳下車來,啟開車門,侍候母親下地。
  那掌櫃的早已傳出消息,昔山曹州跑毒,住過登發老棧,最近揚威子午穀的華天虹已經到來。這時左右四鄰俱已趕到,棧中住客擠在廳內,一起爭看傳言中的英雄,店門被人堵住,華天虹等無法進入。那掌櫃的打躬作揖,大呼小叫,嚷著請人讓,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始才護著四人進入房內。
  華夫人籲了一口長氣,道:“從明日起,星兒負著我,咱們兼程趕路,盡快地回家。”
  華天虹道:“就怕烈日曝曬,熱壞了娘的身子。”
  忽聽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那掌櫃的言道:“華爺剛剛到,才進門,就是那一間……”
  言猶未了,門外已沖進一個勁裝少年,朝著華天虹納頭便拜,口中結結巴巴的道:“夫人、趙老太、華大哥、華大嫂……”
  華天虹一瞧,原來是向東來最小的一名弟子,他是維吾爾人,叫做阿不都勒,在向東來六個弟子中年紀最小,武功卻練得最好,這時滿頭大汗,眼淚汪汪,一臉惶急之色,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華夫人心神一凜,道,“孩子起來講話,可是你師父有了危難?”
  阿不都勒連連點頭,哭道:“師爺被人搶走了。”
  華夫人惑然道:“怎麼被人搶走了,是什麼人搶的?”
  阿不都勒道:“一個和尚,從來沒有見過的和尚……”他想要講得清楚一些,只是漢語不大熟練,詞匯不夠,心頭又愁急,講了一半,重又結住。
  華天虹走上前去,將他扶起,溫言道:“兄弟坐下,定一定神,將事情的原委,從頭到尾他講一遍,不要遺漏了。”
  阿不都勒連忙坐到椅上,秦碗鳳替他倒了一杯茶,阿不都勒一口飲下,伸手一抹眼淚,道:“前日夜間,我們到了洛陽,住在一間店子內,吃過了飯。”說到此處,忽又結住。
  華夫人藹然道:“一日一夜,由洛陽趕到此地,也真難為你
  阿不都勒眼淚又往外流,道:“師父飯後一定要吃茶的,那茶葉是我們自己的,昨日飯後,我向店夥計要了一壺開水,泡了一壺茶,端著茶壺遞給師父喝,師父喝了一口,突然吐出來,喊道:“茶中有鬼,提防敵人!”
  華夫人的眉頭逐漸蹩了起來,道:“後來怎樣?”
  阿不都勒道:“話才講完,門外就沖進來一個和尚,師父身子一晃,就像要暈倒的樣子,那和尚一下將師父挾到脅下,我們師兄弟三人一齊撲上去,那和尚使出一招像是‘鬼王煽扇’的招術,一下擊倒了兩個師兄,接著扭頭逃出,我追出房門,那和尚已跳上房頂,眨眼就不見了。”
  華夫人、華天虹、趙三姑,三個人面面相覷,他這一番話中,可疑之處太多,三人聽了,同都疑竇叢生,仿佛置身在五裏霧中。
  華天虹沉吟半晌,道:“兄弟,你再想一下,到底曾否見過那和尚?”
  華夫人介面說道:“你先想九陰教的人,只想面孔,別管他是否和尚?”
  阿不都勒聞言,將子午穀內所見九陰教的人,逐一想了一遍,搖頭道:“不是九陰教的人。”
  趙三姑道:“想想神旗幫的人。”
  華夫人道:“神旗幫只有一個白嘯天,勉勉強強,可以左手搶人,右手以一招武功,同時傷他們兄弟中的兩個,那也得出其不意,很僥幸得手。”
  阿不都勒斷然道:“那和尚絕不是白嘯天變的。”
  華夫人道:“通天教呢,會不會是丙靈子,他的武功可就勝任了。”
  阿不都勒不住地搖頭,道:“絕對不是丙靈子,那和尚是尖臉,丙靈於是方臉,鼻樑又低,那和尚的眼睛大,丙靈子的眼睛細小,那和尚矮胖,丙靈子比他高得多了。”
  華夫人暗暗忖道:這孩子明明聰明過人,記性極好,看他描敘丙靈子的特徵,正是一點不錯,那麼描敘那和尚的形貌,也就不該太離譜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6
發表於 2010-3-15 22:30: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一章 魂兮歸去

--------------------------------------------------------------------------------

  阿不都勒忽然急聲說道:“這一日一夜,我將這件事想了幾百遍,那陌生和尚既不像九陰教的人,也不像白嘯天,不像丙靈子,也不像二煞刑紂,任何人都不像,身材面貌不像,武功手法也不像。”
  趙三姑道:“那麼像誰?難道天上突然掉下一個和尚不成?”
  阿不都勒急得面紅耳赤,道:“我怎麼知道?反正那和尚是中土人氏,絕不是西域人。”
  華夫人蹩然道:“這中間有幾點疑問:第一,那和尚擄去令師,目的何在?”
  阿不都勒介面道:“當然是為了劍聖虞高的事。在世人想來,那金劍的秘密,《劍經》的所在,只有我師父一人知道。”
  華夫人點頭道:“你很聰明,依你講來,那和尚行色匆忙,似乎不敢在店中久留。這一點必有緣故。”
  阿不都勒抓耳搔腮道:“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依夫人看,那和尚為何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
  華夫人沉吟道:“或許是怕人撞見,也許有人追在他的身後。不過這也僅是揣測之詞,不足深信。”
  華天虹道:“兄弟,你那兩位師兄如今留在哪里?”
  阿不都勒道:“在洛陽客店之內。”
  華天虹道:“傷勢怎樣?可有性命之憂?”
  阿不都勒搖頭道:“傷勢倒不很重,大師兄被那和尚施展‘鐵膝蓋”撞傷了胯骨,二師兄挨了一‘霸王時’,受的是內傷。”
  華夫人蹙眉道:“這都是普通武學,那和尚能夠以這種通俗武功,一舉擊傷都罕和鐵摩泰,正是化腐朽為神奇,武功已臻化境,像白嘯天和二煞刑紂那等造詣,還未達到這種地步。”
  那都罕是向東來的大弟子,鐵摩泰是二弟子,兩人的武功,眾人都曾見過,聽了華夫人之言,都覺得甚為有理,一時之間,俱皆默然。
  阿不都勒那雙大眼之內,突然滾出兩行熱淚,眼望華天虹道:“華大哥,只有你能救我師父。”
  華天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毅然道:“兄弟別著急,無論如何,咱們總要救回向老前輩。”目光一轉,朝母親望去。
  華夫人沉吟半晌,朝兒子道:“你向老前輩與咱們是患難之交,他對你的恩德非同小可,此事自無不管之理,但那和尚無名無姓,毫無線索可尋,人海茫茫,尋來實不容易……”
  阿不都勒插口道:“總得尋找啊!師父四肢都殘廢了,那‘化血吼’是星宿派的武功,說定只借用一次,師父是不肯失信的人,而且用那功夫非常壞身子。”
  華夫人藹然一笑,朝華天虹道:“你即刻動身,先到洛陽,瞧瞧都罕和鐵摩泰的傷勢怎樣,看有無線索可尋,然後自己衡量,如何搜索那和尚,搭救你向老前輩…”語音微頓,接道:“此事茫無頭緒,只有憑你的智慧和努力去幹,不過救人救徹,既然著手,就不能半途而廢,那怕十年八年,總以救著人為止。”
  華天虹蹙然道:“娘呢?”
  華夫人道:“咱們回落霞山莊,路過洛陽時,能會面就會上一面,否則就繼續北上,你救著了向老前輩,將他送返西域,事了之後,再行歸家。”
  華天虹暗暗忖道:如此一來,那時間可真長了!
  他是純孝之人,母親武功已失,身子又很虛弱,他自然放心不下,新婚未久,夫妻情意正濃,驟爾離別,也難免悵惘之感。
  華夫人見他臉上露出留戀之色,頓時眉頭一蹩,沉聲道:“這是義不容辭之事,遲疑不得。”
  華天虹心神一凜,仆身拜倒,道:“娘千萬保重。”
  華夫人將手一擺,道:“我知道啦!”
  華天虹轉面朝趙三姑拜了一拜,正欲囑托幾句,請她照顧自己的母親,那趙三姑已是揮手道:“滾啦!男兒志在四方,難道你真想守著老婆過一輩子?”
  華天虹俊面一紅,挺身站起,秦碗鳳匆匆包了幾件衣衫,雙,手遞過。
  華夫人想到兒媳新婚,情愛正濃之際,於是吩咐秦碗鳳,送華天虹和阿不都勒出門。
  阿不都勒說了洛陽的居處,三人辭出房來,秦碗鳳奔到廚下,匆匆取了一包食物。
  行出店門,華天虹接過食物,道:“娘身子不好,起居服藥,你要倍加小心。”
  秦碗鳳雙目噙淚,頭點了一點,道,“包裹中有兩錠銀子……”兩滴珠淚,順腮滾下。
  默然半晌,華天虹低聲說道:“鑽研藥物,太費心神,你武功不要扔了,尤其吐納導引,日日要做,不可停輟。”
  秦碗鳳溫馴地點一點頭,道:“你武功大高,名氣又大,須防鬼蛾伎倆;飲食茶水,尤其要小心在意。”
  阿不都勒心急趕路,忍不住插口道:“嫂嫂是解毒大王,誰敢班門弄斧,在華大哥面前弄鬼,這是不足掛慮。”
  華天虹啞然失笑道:“你嫂嫂從師未久,所學不多,離解毒大王還遠得很哩!”
  那阿不都勒才只十六七歲,不解男女之情,華天虹夫妻話別,他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華天虹和秦碗鳳不便親呢,互相叮囑了幾句,依依不捨地望了一忽,只好作別上路。
  奔出西門,華天虹將那包食物打開,兩人邊跑邊吃,狼吞虎嚥,轉眼吃得幹幹淨淨。
  阿不都勒一摸肚皮,道:“嫂嫂真好,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像嫂嫂這樣好的人。”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我替你留意著,幾時遇上了,如果年紀相當,我就替你做媒。”
  阿不都勒道:“要不救回師父,我是不討老婆的。”
  華天虹贊賞道:“對!咱們盡早救回向老前輩。”抓起他的手腕,展開輕功疾奔。
  華天虹以前每日“跑毒”,練得腳程之快,無與倫比,服用過靈芝仙草以後,輕功提縱之術,更是超邁當世,如今功力又精深了一層,論到腳程,武林之內,實無敵手。
  阿不都勒被他提在手內,雙足不沾地面,耳中呼呼鳳響,那勁風撲面,連眼睛也睜不開來,心中對華天虹佩服得五體投地。
  路上歇了片刻,趕到晨間,已人洛陽城內,阿不都勒撤腿狂奔,將華天虹領到了客店。
  此時客店剛剛開門,二人奔入店內,迎商撞上一個店小二,那店小二一見阿不都勒,頓時急聲道:“小爺,您再不回來,小店可要吃人命官司了!”
  阿不都勒驚道:“什麼事?”
  那店小二手指後堂,道:“小爺那兩位同伴昨日午間出門,不知怎地被人殺死,屍體躺在城外,地保……”
  阿不都勒先是一震,隨即頓足大哭,旋風般地朝店後奔出。
  華天虹急忙追上,奔入一間廂房,只見地上一床草席,席上躺著兩具屍體,正是都罕與鐵摩泰二人。
  阿不都勒呼天搶地,嚎啕大哭,突然嘶聲喊道:“華大哥!我要找師父,我要報仇!”
  華天虹臉色鐵青,切齒道:“為兄的負責找你師父,負責替你報仇。”蹲下身子,掀開那覆蓋屍體的被單,檢視屍體。
  都罕和鐵摩泰的遭遇完全相同,兩人都是利刃貫胸,每人心胸間一道長約寸許,寬兩三分的創口,血染重衫,時間過了一日一夜,那血漬早已凝固。
  阿不都勒雙眼血紅,牙根格格亂挫,倏地抓住華天虹的膀臂,道:“華大哥,是誰殺的?是誰下的毒手?”
  華天虹黯然道:“兄弟堅強一點,為兄的拼著性命不要,一定找出兇手,替你兩位師兄報仇。”
  阿不都勒呆了一呆,道:“是匕首刺的?”
  華天虹點了點頭,仔細檢視兩具屍體,除了胸問的創口,及那和尚留下的舊創外,再無旁的傷痕,心中暗暗忖道:兩人傷口的部位完全相同,兇手若非制注二人從容下手,那就是個武功高強之人了。
  阿下部勒牙恨一咬,道:“華大哥,是那和尚幹的?或是另外的人?”
  華大虹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孩子將我奉若神明,仿佛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唉!他如此信賴我,我若不能救回向老前輩,替他兩個師兄報仇,豈不令他失望了。付念中,歉然說道:“這傷處都是硬傷,無法據以判斷兇手的武功門派,咱們假定凶尹就是那個和尚,先設法找人,救回了向老前輩,再談報仇之事。”
  阿不都勒眼含痛淚,點了點頭,道:“兩位師兄的兵刃都不在身上。”
  華天虹道:“你們那銀劍非同凡品,想是被那兇手取去了。”
  目光一抬,見那店小二立在門邊,另外尚有十來個看熱鬧的人,擠在門外。
  人群之內,育兩個中年漢子,一見華天虹的目光移來,急忙朝人後躲去,阿不部勒一眼望見,頓時閃電般撲了過去,一手一個,抓住了兩人的膀臂。
  那兩個中年漢子匆匆一閃,未曾躲開,臂上劇痛沏骨,齊齊“哎要”一聲。
  阿不都勒十指一緊,厲聲喝道:“快講!你們是幹什麼的?”
  那兩個中年漢於痛得娥牙咧嘴,頭上直冒大汗,眼睛望著華天虹,露出乞憐之色。
  華天虹走了過去,道:“兄弟放手,待我問一問他們。”
  阿不都勒朝那二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松開了雙手,那兩個中年漢子手撫臂膀,眼望著華天虹,臉上已無人色。
  華天虹濃眉一皺,道:“你們是哪一方的?”
  那兩個中年漢子齊聲道:“小人等本是風雲會的屬下,如今風雲會解散,小人……”
  華天虹截口道:“你們躲躲藏藏,是否做了虧心的事?”
  那二人急聲分辯道:“小人們昨日夜間才到洛陽,絕未做過虧心事,華爺不信,可以查問店家。”
  華天虹打量那二人一眼,道:“你們以前見過我?”
  那二人連連搖頭,左面那漢子急聲道:“咱們從未見過華爺,只是聽人談過爺的身材相貌,爺腰間又掛著鐵劍,所以二見就能認出。”
  阿不都勒怒喝道:“你們躲躲閃閃,為了什麼?”
  那兩人朝華天虹臉上一望,畏畏縮縮地道:“咱們只怕沖撞了華爺的虎威,所以……”
  華天虹料那二人必是風雲會下不關重要的人物,當下將手一揮,命二人離去,兩個大漢如逢大赦,躬身一禮,匆匆溜去,其餘看熱鬧的都是商賈之流,但卻都似認出了華天虹是誰,每人臉上都露出恭敬之色。
  要知此時的華天虹,如麗日中天,那名頭之響亮,震動武林,喧騰民間,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幾乎無有不知華天虹者,這也是因為“江湖三害”散佈太廣,茶毒民間過於厲害,一旦覆滅,將華天虹烘托出來,變成了家喻戶曉的英雄。
  阿不都勒只道抓住了線索,哪知乃是不相干的事,不禁悲從中來,茫然道:“華大哥,咱們怎辦?”
  華天虹溫言道:“兄弟別急,咱們先料理兩位師兄的屍體,然後出動找人。”轉臉問道:“哪一位是掌櫃的?”
  那掌櫃的早在一旁,急急跨出一步,彎腰哈背道:“小人就是,爺有什麼吩咐?”
  華天虹摸出一錠銀子,道:“有勞掌櫃的,派人購買棺木,裝殮咱們這兩位同伴,選個安葬之地,銀子不夠,回頭補上。”
  那掌櫃的急聲道:“小入照辦,銀子不敢收!銀子不敢收!”說著彎腰不迭,連連後退。
  華天虹皺了皺眉,一望那店小二道:“小二哥,咱們這兩位同伴的屍體,是什麼入送回來的?”
  那店小二急道:“地保查出是小店中的客官,因是外邦客人,又有一位出門未歸,因而迫著——著小店搬回店內。”
  華天虹道:“地點在哪里?可有目擊搏鬥之人?”
  那店小二腦袋連搖,道:“地點在北門外離城門五六十丈處,沒聽說有人見到什麼。”
  華天虹想了一想,將銀子塞在那店小二手內,拉著阿不都勒,大步行去。
  二人出了客店,直奔北門。此時天色尚早,街上行人不多,二人行出不遠,覺得身後有人追趕,扭頭一望,卻是兩個遮遏小孩,大的十四五歲,小的十歲不足,兩人都是衣衫襤褸,蓬首垢面,似是城中的乞兒。
  那年紀小的打著赤腳,年紀大的本來穿著一雙拖鞋,這時將拖鞋提在手內,兩人埋頭狂奔,那光腳板咯咯連響,追得十分起勁,只是華天虹和阿不都勒腳下太快,兩入使出吃奶的力氣,仍是愈掉愈遠。
  華天虹見是兩個不會武功的乞兒,也未放在心上,須臾,行出北門,來至出事的現場。
  地上留著兩灘血跡,除此之外,毫無線索可尋。二人在四處搜索了一遍,也未找著都罕和鐵摩泰的兵器。
  阿不都勒喀然若喪,道:“華大哥,咱們怎麼辦?”
  華天虹沉吟半晌,道:“咱們先查客店,瞧瞧最近幾日可有僧人投宿?然後再闖寺院,不過,這也是大海撈針之法。”
  忽見城門之下,探出兩顆腦袋,瞄了一眼,疾快地縮了回去。
  華天虹的目光何等銳利,眼角一瞥,看出是先前追躡身後他兩個乞兒,當下將手一招道:“兩位小兄弟,請過來講話。”
  那兩個乞兒奔出幾步,愣了一愣,突然舉手一揮,扭轉回身,順著城牆奔去。
  華天虹眉頭一皺,道:“咱們跟去瞧瞧。”舉步行去。
  阿不都勒急忙跟上,惑然道:“這兩個乞兒是什麼路子?”
  華天虹搖頭道:“我也搞不清楚。”
  阿不都勒道:“要不要追上前去,抓住二人問問?”
  華天虹道:“我想那樣不好,不如跟著他們,瞧他們將咱們領到哪里?”
  那兩個乞兒在前奔跑,華天虹和阿不都勒緩步相隨,約莫行了半個時辰,來至一座古舊的廢塔之下。
  這廢塔高有七層,矗立在荒野之上,因年深月久,塔身破、敗,隨時有倒塌之虞,地方人士業已決定拆除,尚未動工,卻在四外圍了木柵,釘著“行人勿近”的告示。。
  四人來至近處,草叢之內,突然響起擊掌之聲,那年紀較大的乞兒雙掌連拍,與之呼應。
  只見草叢之內,鑽出一個七八歲的小黑炭,跑步迎了上來。
  那年紀較大的乞兒道:“小五兒,有人來過沒有?”
  那小黑炭腦袋瓜子一錫,兩只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朝華天虹上下一瞄,突然大吃一驚,張口結舌,呆了起來。
  那年紀較大的乞兒伸手朝華天虹一指,道:“這一位就是華大哥。”
  那小五兒叫道:“哦!我一看就像。”
  華天虹含笑道:“小兄弟,你獨自一人在這裏幹嘛?”
  小五兒舉手一指塔頂,道:“那西域老頭兒的屍首在塔上,我在這裏把風。”
  阿不都勒聞言,身子猛然一伸,旋風般地朝塔門奔去。
  小五兒高聲叫道:“喂!站著。”
  阿不都勒哪里肯聽,一掌擊開塔門,沖進了塔內,華天虹耽心他遇險,身形一晃,閃電般地搶到了他的前面。
  但聽一聲巨響,那塔門撞在壁上,霎時積塵飛揚,簌簌下落,四壁搖晃,大有倒塌之勢。
  華天虹暗暗心驚,阿不都勒卻是渾然不覺,抬頭望去,古塔的下面六層業已倒塌,只有最上一層的樓板尚在,離地太高,阿不都勒無法躍上。
  那小五兒由門外探首進來,舉手連招,道:“華大哥快出來,小心寶塔一垮,將你埋在裏面啦!”
  華天虹拉起阿不都勒,道:“兄弟先出來,為兄的到頂上去瞧瞧。”
  阿不都勒雙眼血紅,道:“大哥,師父一定遭了毒手。”
  華天虹情知不妙,將他拉到木柵之外,隨即一提真氣,身子直拔而起,升到了六七丈高,袍袖一擺,飄進了塔內。
  小五兒雙眼瞪得銅鈴一般,突然雙手翹起拇指,朝那兩個年長的乞兒猛然一比,道:“那和尚狗屁不如!”
  阿不都勒一聽提到和尚,再也忍耐不住,迸力一躍,縱上了第四層的塔角,足下一墊,借力朝上躍去。
  但聽嘩啦一聲,那塔角頓時崩垮了一片,阿不都勒足下一空,疾墜而下。
  霎時,磚瓦飛濺,嘩啦連聲,那塔身裂開了幾條大縫,眼看即要倒塌。
  小五兒的反應最快,睹狀之下,立即大喊道:“華大哥快跳出來!塔要塌啦!”
  華天虹躍入塔內,目光落處,心頭一陣冰涼,原來樓板上一床草席,席上躺的,正是向東來的屍休!
  向東來心口一個血窟窿,胸上一片血污,死狀與部罕和鐵摩泰完全一樣,顯然那殺人兇手是同一個人。華天虹未及細看,古塔已在倒塌,當下匆匆抱起屍體,飛身躍出了窗口。嘩啦一陣巨響,古塔已全部塌下,塵土飛揚中,阿不都勒與三個小乞兒,紛紛奔躍,華天虹輕功卓絕,半空中身形一折,遠遠地飄落在地。
  阿不都勒驚魂甫定,一眼看到華天虹抱著自己師父的屍體,頓時飛撲過去,撫屍甸哭。
  十餘年前,向東來挾技東來,邀鬥中原豪傑,以一柄金劍,打遍大江南北,未逢敵手,結果卻遇白嘯天、任玄、天乙子、無量神君和週一狂五人的暗算,幸為華元腎所救,落個殘廢之身,轉回西域。此番卷土重來,一舉傷了任玄和天乙子,也可算是報了大仇,只可惜師徒幾人,先後罹難,七個人死了六個,剩下小弟子阿不都勒一人,其所遭所遇,也是夠慘了!
  阿不都勒傷惱過甚,哭了一陣,倏地昏倒下去。
  華天虹熱淚盈眶,但他飽歷變亂,雖是悲憤填膺,外表卻矜持不亂,當下在阿不都勒胸口推拿了一陣,使他蘇醒過來。阿不都勒雙目一睜,抱著華天虹哭道:“大哥,兄弟要替師父、師兄報仇,你助我一臂之力啊!”
  華天虹垂淚道:“兄弟放心,拼了性命,我也要抓住兇手,讓你手刃仇人。”
  阿不都勒哭道:“兇手是誰啊?咱們到哪里去找那狗娘養的和尚?”
  華大虹毅然道:“兄弟別急,只要那兇手不死,天涯海角,咱們總要將他抓到。”
  那小五兒介面朝阿不都勒道:“你放心!咱們華大哥千金一諾,他講的話,一定算數。”
  華天虹心頭一動,道:“諸位小兄弟,你們何以知道此事?可不可以講給我聽聽?”
  那小五兒道:“當然可以!”輕輕咳嗽一聲,接道:“這件事,是這樣的——”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7
發表於 2010-3-15 22:31: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二章 洛陽一小

--------------------------------------------------------------------------------

  阿不都勒急聲道:“是怎樣的?”
  那小五兒道:“前日夜裏,我在這塔下捉蟋蟀,忽然見著一個和尚,抱了一人奔來,那和尚一個旱地拔蔥,就是那麼一縱,一下跳上了第四層,再一晃眼,就到最上層啦!”
  華天虹暗暗忖道:那和尚擄著一人,尚能飛登塔頂,輕功豈不到了登萍渡水的境界?
  只聽那小五兒道:“我一瞧這情形,知道那和尚來路不正,心中一琢磨,那和尚既能一跳幾丈高,本領大得很,所以我只好伏在塔下,一動也不敢動。”
  阿不都勒急道:“後來怎樣?快點講。”
  小五兒雙眉一挑,道:“鎮定一點,忙有什麼用?”
  這小兒不過七八歲大小,又不會武,偏是神氣活現,一副精靈古怪的樣子。華天虹啼笑皆非,只好低聲下氣地道:“小兄弟快講,咱們找到了線索,立即就去抓那兇手。”
  小五兒一點頭,道:“我躲在塔下,聽到那和尚逼問這位仁兄的師父,問他《劍經》藏在那裏,這位仁兄的師父只是冷笑,一個字兒也不吐,惱了和尚,就出手折磨這位仁兄的師父。”
  華天虹雙眉一蹩,道:“後來呢?”
  小五兒道:“後來呀……那和尚突然問道:《劍經》是不是藏在華大哥玄鐵劍內?”
  眼珠一轉,朝華天虹腰間的鐵劍溜了一眼。
  華天虹暗暗心驚,道:“那位向老前輩怎麼講?”
  小五兒道:“那位向老前輩呀,他就是什麼也不講,那和尚卻哈哈大笑起來,差一點連寶塔也笑垮了,隨即就聽到那位向老前輩慘叫一聲,想是那和尚動手殺人了。”
  華天虹道:“以後呢?”
  小五兒道:“就在那時,塔外有個女人講話啦,那女人說道:丙靈子,丙靈子,我勸你識相一點,早早投入我九陰教下
  阿不都勒驚道:“是丙靈子和九陰教主!”
  華天虹蹩然道:“兄弟講下去,以後怎樣?”
  小五兒道:“那和尚——不,那丙靈子隨即跳下塔來,氣呼呼他說道:九陰教主,你可不能欺人太甚,要知狗急跳牆,逼得我丙靈子無路可走,我只有將金劍交給華天虹了。”
  “九陰教主怎樣講?”阿不都勒急聲問道。
  “怎樣講?”小五兒慢吞吞他說道:“那九陰教主哈哈一笑,說道:那是再好不過,華天虹欠我九陰教天大的人情,你將金劍給他,我向他索取;諒他不敢拒絕。”
  阿不都勒訝然道:“華大哥,你欠九陰教的什麼人情?”
  華天虹歎道:“唉!那玉鼎夫人顧騖音贈送我一株千年靈芝,解了我體內的蓮毒,也救了幾位同道好友的性命,九陰教主指的,想必即是此事。”
  小五兒道:“正是,那九陰教主也是這樣講,我還以為她吹牛呷!”
  “後來呢?”華天虹問道。
  “後來呀!”小五兒道:“丙靈子鼻子裏一哼,滿不在乎地說,你那武功雖然勝我一籌,要取我丙靈子的性命,只怕還不容易,何況那一位道友未必肯答應。”
  華天虹惑然道:“哪一位道友?”
  小五兒道:“我先頭也是莫名其妙,再一瞧,嘿嘿!原來另外一邊,還站著一個怪人。”
  阿不都勒道:“什麼怪人?”
  小五兒道:“那一股古怪勁兒,我也說不明白,反正是任誰見了那人,渾身都得起雞皮疙瘩,而且天黑,我也聲不清楚。”
  “那怪人講什麼了?”阿不都勒道。
  小五兒道:“那怪人說道:丙靈子,你怎會猜到《劍經》藏在華天虹的玄鐵劍內?”
  華天虹暗暗忖道:是啊,這內中必有道理。
  但聽小五兒接道:“那丙靈子道,這還不容易猜,想那《劍經》必是可望而不可及,向東來自己也拿不到手,否則的話,他早已將《劍經》傳給他門下的弟子,或是贈送給華天虹了。”
  阿不都勒恨聲道:“這狗賊倒是聰明。”
  小五兒接道:“那丙靈子說道:劍聖虞高的遺物,彼此間具有關聯,乃是甚有可能之事,那玄鐵劍無堅不摧,金劍卻是天下第一利器,這兩柄劍有相克之妙,必非偶然。那怪人叫道:說得有理。丙靈子就說,他的師侄將金劍藏在蟋龍主劍之內,這書啟動了他的靈機,想那玄鐵劍又粗又長,內中藏一部“劍經分,正是再妙不過的事,而玄鐵劍不畏寶刀寶劍,獨怕那一柄金劍,如此一來,金劍豈不成為《劍經》之鑰了。”
  華天虹手按劍柄,冷笑道:“以後怎樣?”
  小五兒道:“以後麼,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接著九陰教主與丙靈子打了起來,不知怎的,又換成九陰教主鬥那怪人,丙靈子退下陣來,撒腳就逃,九陰教主與那怪人也不打了,兩人隨後就追,我眼皮一眨,三個人都不見啦!”
  華天虹暗暗心驚,想不出那怪人是誰,居然能與九陰教主對抗。
  阿不都勒紅著雙眼,道:“小兄弟,你可看出他們朝哪個方向走的?”
  小五兒道:“當時我可沒有看清楚,不過,你那兩個師兄是昨日午後死的,所以呀,那丙靈子昨日還在洛陽。”
  華天虹暗暗驚道:這小兒好聰明,
  阿不都勒一望華天虹,道:“華大哥,咱們先到城內搜一遍,瞧瞧是否能夠抓到那狗賊。”
  小五兒將手一搖,插口道:“不用搜了,咱們已查遍洛陽,找不到那三人的蹤跡,華大哥也得趕快回頭,去迎接母親。”
  華天虹雙眉聳動,道:“為什麼?”
  小五兒道:“當時我奔回城內,將這事稟告高大哥……”
  阿不都勒訝然道:“高大哥?”
  小五兒道:“是啊!這事還沒完哩!高大哥一聽,頓時大叫不好,偷了一匹快馬,立時往曹州趕去。”
  華天虹道:“你高大哥趕往曹州幹什麼?”
  小五兒道:“高大哥言道:那三人志在《劍經》,《劍經》卻在華大哥的玄鐵劍內,那三人勢必設法奪取,我說華大哥的武功,天下無敵,豈將那三人放在心上,高大哥卻說不然。”
  華天虹凜然道:“你高大哥怎樣講?”
  小五兒喘了一口大氣,道:“高大哥言道,一則暗箭難防,二則那三人說不定勾結起來,聯手對付華大哥一人,再則聽說華大哥的母親已經沒有武功了,那三人若是突然下手,劫持住華大哥的母親,華大哥還不乖乖地繳出玄鐵劍?那三人得了《劍經》,本領可就大啦!”
  華天虹駭得臉色蒼白,撫著小五兒的頭頂道:“小兄弟,你很了不起,你那高大哥也了不起,比聰明智慧,我是遠不如你們兩人……”
  小五兒截口道:“高大哥與我一樣,天下英雄中,就只佩服華大哥一人。”
  華天虹感動得熱淚盈眶,道:“我與你們素未謀面,為了我的事,你高大哥不辭辛勞,趕去通風報信,我見著了,一定要好好的道謝……”
  小五兒不待華天虹將話講完。截口說道:“咱們與華大哥神交已久,區區小事,謝什麼……”微微一頓,嘻笑道:“華大哥就要趕回曹州麼?”
  華天虹道:“你高大哥的話很對,家母身在危境,我得立即趕回去。”
  小五兒眼皮一眨,道:“我陪華大哥,好麼?”
  華天虹面有難色,道:“江湖上凶險重重,兄弟年紀大小,堂上的父母……”
  小五兒雙手連搖,道:“沒啦!沒啦!我是飄然一身,無牽無掛,江湖就是家,要怕凶險呀,早就餓死啦!”
  華天虹感其知己,不忍拒絕,再者覺得如此聰慧的孩子,任其流浪,也太為可惜,當下點了點頭,轉朝阿不都勒道:“兄弟暫留洛陽,料理令師和兩位師兄的後事,我去迎接家母,同時設法抓那丙靈子。”
  阿不都勒黯然道:“兄弟料理了師父的遺體,立刻趕來。”
  華天虹道:“好,賊人狠毒,兄弟也機警一點。”朝那兩個乞兒點了點頭,將小五兒挾在脅下,飛馳而去。
  華天虹懸念母親的安危,風馳電掣,跑得比來時還快,日落之前,已趕到鄭縣城外。
  小五兒倏地叫道:“華大哥歇歇,將我放下來。”
  華天虹腳步一收,松開手臂,將小五兒放下地來,道:“兄弟累了麼?”
  小五兒噓了幾口長氣,道:“累倒是不累,就是透不過氣來。”
  華天虹匆匆調息了一忽,道:“計算行程,家母今晚歇在這城內,路上若無耽擱,如今應該到了,咱們快進城去找尋一下。”
  小五兒道:“大哥別慌,我已得著消息,伯母一路無事,已經平安抵達啦!”
  華天虹道:“唉!你還講笑話。”牽住他那髒兮兮的小手,舉步向城中走去。
  走到城門之下,小五兒倏地收住腳步,向地下蹲著的一個癲頭小兒,打了一個手勢,那癲頭小兒朝華天虹瞟了一眼,低聲說道:“西大街的明和棧。”
  小五兒一拉華天虹,道:“我知道那地方,大哥隨我來。”
  華天虹惑然道:“可是你高大哥住在明和棧?”
  小五兒道:“他說的是伯母。”
  華天虹奇道:“怎麼?你們也有幫?”
  小五兒傲然一笑,道:“風雲會管江北,神旗幫管江南,通天教管江東,可是呀!全天下的小抖亂,都歸高大哥,本來咱們也想成一個幫,但高大哥的武功尚未練成,不肯做老大,要我做老麼,我也覺得太早一點。”
  華天虹道:“你高大哥多大的年紀,練的什麼功夫?”
  小五兒想了一想,道:“高大哥大概十五歲吧,他練的是鐵沙掌和鐵布衫,我也在練鐵沙掌,不過才打沙盤,只有個把月的功夫。”
  華天虹眉頭一皺,道:“我瞧瞧你的左手。”
  小五兒揚起左手,華天虹一看,果然比右手粗糙許多,小五兒微微一笑,道:“華大哥,我想雙手都練,成麼?”
  華天虹沉吟道:“練硬功,有時手掌要腫,雙掌都練,一來不方便,一者練得不妥,手要殘廢,練雙掌十分危險……”語言微頓,接道:“你高大哥可有師父?”
  小五兒搖頭道:“咱們都是自己練,沒有師父。”
  華天虹道:“那練功的法門是誰教的?”
  小五兒雙目一睜,道:“是聽人說的,聽說這法門知道的人很多,不過要有恒心,不怕吃苦,才能練成,高大哥一掌下去,六塊磚頭就可應手粉碎。”
  華天虹暗暗忖道:唉!兩個聰明孩子,可惜未遇名師。
  忖念中,不覺來至那明和棧外,走上台階,一名夥計迎了出來,道:“客官可是落棧?”
  華天虹道:“可有三位女客投入你這棧內?”
  那夥計連聲道“有”,轉身帶路,領著二人轉入後院,來至一間房外,兩扇房門緊閉,三人猶未走近,房中已傳出趙三姑的喝問之聲。
  華天虹心頭落下一塊巨石,道:“三婆,是我。”
  只聽趙三姑道:“等一等。”
  華天虹將手一揮,命那夥計離去,等了片刻,房門啟開,秦碗鳳在門邊相迎。
  華夫人盤坐在榻上,趙三姑手拄鋼杖,威風凜凜地立在一側,華天虹走上前去,向二人請過了安,轉身道:“小五小,這位老人家是三婆婆,你先見過。”
  小五兒作揖道:“三婆婆。”
  華天虹一指母親,道:“這是大哥的娘。”
  小五兒仆地拜倒,道:“伯母,小五兒向您磕頭。”
  趙三姑鋼杖一頓,怒道:“好小子,你狗眼看人你,幹嗎不向老婆子磕頭?”
  小五兒雙眼一瞪,道:“華伯母連斃李無量、玄靈子、青靈子,天下誰個不知?我當然向她磕頭。”
  趙三姑怒聲道:“我老婆子杖斃青虛子,殺敵無數,你小子就未聽人說起?”
  小五兒眼睛一眨,道:“青虛子,那是這曹州一元觀的觀主嘛,您不講我怎知道,磕頭就是。”扭轉身來,磕了一個響頭。
  華天虹一指秦碗鳳,道:“這是你嫂子。”
  小五兒倒是打算磕頭,秦碗鳳急忙扶住,道:“兄弟別行大禮,一旁請坐。”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鳳姐,咱們忙著趕路,腹中早已饑餓了。”
  秦碗鳳道:“我就到廚下去。”轉身出房。
  華夫人道:“向老前輩的事怎樣?阿不都勒何以不見?”
  華天虹歎息一聲,將洛陽一行的經過,享告母親得知,華夫人聞得向東來師徒三人,相繼罹難,噓啼歎息不已!
  趙三姑倏地拐杖一頓,忿然道:“丙靈子定在城內,怎生抓住這廝,活活劈了。”
  華夫人輕輕歎息一聲,從被中取出兩張紙條,道:“那位高哥兒俠肝義膽,星兒要好生交一交。”
  華天虹接過紙條一看,一張寫著:“九陰教主、丙靈子、另有一個星宿海魔教的老怪,三人已到城中,欲對夫人不利,慎防之。”
  另外一張寫著:“丙靈子擅長易容之術,如今形貌打扮又變,蹤跡已失,九陰教主落在北門高升客棧,那魔教老怪呆在城隍廟內,老怪物曾對九陰教主言道:你是教主,誰不是教主?聽那口氣,只怕是魔教的頭子。”下款署著“晚輩高泰”四字。
  華天虹濃眉緊皺,道:“這紙條是誰交給娘的?”
  華夫人道:“咱們馬車剛要進城,一個小孩子遞來頭一張紙條,适才晚餐,菜盤下又見到第二張紙條。”頓了一頓,接道:仰自們的飲食都是鳳姐親手料理,她也不知紙條是哪里來的?”
  華天虹沉吟道:“那位高兄弟武功不大好,與三個魔頭周旋,只怕……”
  小五兒截口道:“大哥放心,高大哥的武功雖不及你,三五個魔頭卻還奈何他不了。”
  華夫人含笑道:“三五個魔頭,那可不是耍的。”
  華天虹一望母親,道:“那位兄弟才十四五歲,正在練鐵沙掌。”
  他說得含蓄,華夫人自然明白,別說那高泰年幼,就算是成年之人,鐵沙掌練得登峰造極,在華氏母子眼中,那也算不得武功,如此一個孩子,豈能令他替自己賣命。
  華夫人想了一想,道:“小五兒,你可找得到你那高大哥?”
  小五兒道:“找是找得到,但他不能到這兒來,咱們也不能去。”
  華夫人道:“為什麼?”
  小五兒道:“如果雙方會了面,高大哥豈不暴露了身份?那三個魔頭見他是華大哥的朋友,反而要傷他了。”
  趙三姑道:“嘿!年頭變了,棒褪也成精了!”
  小五兒雙眉一挑,道:“三婆婆!我可向您磕過頭啦,您幹嘛瞧不起我?”
  趙三姑瞪目道:“人小鬼大!”
  小五兒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幾時做點大事您瞧。”
  華夫人莞爾一笑,母子二人,相視一眼,覺得小五兒的話不無道理,此事實在難處得很。
  須臾,秦碗鳳端來飯菜,華天虹與小五兒坐到案旁,一同進食。
  小五兒忽然悄聲道:“大哥,吃飯有規矩麼?”
  華天虹笑道:“武林人物,吃飯可以隨便一點。”
  小五兒點一點頭,頓時毫不客氣,伏案大嚼起來。
  華夫人瞧那小五兒一件布褂,千瘡百孔,褲子才到膝頭,一雙泥腿,兩只黑手,滿頭亂發,那形象活活是個乞兒,當下朝秦碗鳳道:“你去替他找一套衣衫,命店家准備一桶熱水。”
  小五兒扭頭道:“華伯母,您別費心了,我穿新衣裳幾天就破啦!”
  華夫人笑道:“破了再講,快吃飯。”
  秦碗鳳走出房外,兩人吃罷,店夥已送來熱水,那小五兒才是七八歲的孩子,眾人也勿須避忌,就將木桶置於屋角,命小五兒沐浴,小五兒有心賴掉,卻是有點憚忌華夫人,扭促了一下,終於洗起澡來。
  趙三姑忽然說道:“昭潞,眼下這一仗,勢必要打,星兒回來了,那縮頭烏龜,我老婆子是決不做的。”
  華天虹介面道:“三婆講什麼?”
  趙三姑忿然道:“鳳兒見了那兩張字條,一力主張謹慎,硬逼著咱們閉門不出,仗著她那師門絕技……”
  小五兒倏地扭頭道:“三婆婆,牆有縫,壁有耳,若是要緊的話,可不能大聲嚷嚷。”
  趙三姑怒吼道:“臭小子!誰讓你多嘴。”
  小五兒道:“那丙靈子已經失蹤,說不定就在隔壁房內,您這一嚷,被他聽去秘密,可就不肯上當了?”
  趙三姑罵道:“小猴兒,你的心眼倒多。”咧嘴一笑,接道:“星兒四處瞧瞧,莫要真的被這猴兒料中,讓人摸到近處了。”
  華天虹微微一笑,飄身出房,四處巡視了一遍,適在此時,秦碗鳳捧了一疊衣衫回房,二入雙雙走入房內。
  眾人重又商議禦敵之策,趙三姑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依她的意思,就來個移岸就船,不待敵人上門,先打過去,予以各個擊破,華天虹以母親的安危為重,非不得已,不願離開母親左右,秦碗鳳溫和穩重,於歸之後。事事仰體婆婆和丈夫的心意,這時見丈夫的主張,正合己意,因之緘口不言,不提任何意見,華夫人委決不下,一時之間,未獲決議。
  小五兒倏地悄聲道:“嫂嫂,你的師門絕技是什麼?”
  秦碗鳳拿著一柄牛角發蓖,正在替小五兒梳頭,聞言之下,藹然笑道:“師父見我的武功大差,賜了一點‘九毒瘴’給我,那毒瘴無色無味,施展出來,在空中聚而不散,人若撞上,立即中毒暈倒。”
  小五兒道:“哦!那倒厲害,風吹著會散麼?”
  “風大一點,那就吹散了,但若在這房中,關上房門之後,十天半月,也是不會消散的。”
  小五兒道:“‘假如你將那東西放在門後,敵人撞開房門進來,豈不是有一陣風,將那東西吹散,反而朝房中的人撲來?”眾人聞言,不禁齊齊一驚,想不到他小小年紀,思想如此填密,眾人部感到自愧弗如,不覺對他刮目相看,大為注意起來。
  秦碗鳳只望說動趙三姑的心意,勿令華天虹犯險,見他追問“九毒瘴”的內情,頓答道:“我可以將那毒瘴……”小五兒截口說道:“以後別提這兩個字,以防被人聽去了。”
  秦響風連連點頭,道:“我可以將那東西放在適當的位置,苦有人破門而入,勁風一卷,那東西剛好堵在門口。”。
  小五兒雙眉一揚,道:“真妙!對付本領特別大的人,也有效麼?”
  秦碗鳳道:“據師父講,只要是血肉之軀,不管內功如何精深,都抵不住這東西。”
  小五兒眉飛色舞,轉臉道:“華伯母,我有個主意。”
  華夫人含笑道:“你說說看。”
  小五兒道:“我這主意呀,雖然說不上頂好,但……”
  陡地,華天虹身形一晃,霍然到了門後,雙臂一分,陡然拉開了房門。
  只聽嗖的一聲,一道白線起自門口,貼著門旁,閃電般投射了開去,瞬眼不見。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8
發表於 2010-3-15 22:31: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三章 我為君狂

--------------------------------------------------------------------------------

  華天虹追出房外,搜索了半晌:未見蹤影,只得退回房中,掩上房門,道:“是顧駕音那異獸雪狸。”
  小五兒惑然道:“異獸雪狸,不是以前通天教的玉鼎夫人養的那東西麼?”
  趙三姑曬然道:“你好像無所不知?”
  小五兒微微一笑,煞有介事的道:“我五歲開始闖江湖,算來也快三年啦,見的不多,聽著的倒是不少。”
  趙三姑撇嘴道:“少年子弟江湖老,我看你也到了金盆洗手,息影家園的時候了。”
  小五兒瞪目叫道:“三婆婆,我可……”
  趙三姑截口道:“呵呵!我忘啦,你小子向老婆子磕過頭了。”
  華天虹哈哈一笑,道:“小五兒,三婆有一百記殺威杖,我挨過他老人家的耳刮子,你也得小心一點。”
  趙三姑冷然道:“怎麼?老婆子打不得你?”
  華天虹連連作揖道:“打得,打得,星兒無禮,三婆盡管打。”
  小五兒暗暗想道:“這老婆婆連華大哥也敢打,那可真的惹不起了。”
  華夫人吟吟而笑,道:“小五兒顧鴛音是玉鼎夫人的名字,這事不關緊要,你且說說你的主意是怎樣的?”
  忽聽步履聲響,有人叩門,華天虹啟開房門,一名店夥送上一雙鹿皮小靴,道:“稟華爺,這是少夫人吩咐購買的。”
  華天虹接過皮靴,道:“有勞了。”
  這小靴乃是替小五兒買的,小五兒接過手來,朝腳上一套,嘻嘻笑道:“這是第一遭,嫂嫂真好。”忽覺有異,伸手靴中一摸,取出一張折疊著的紙條。
  小五兒打開紙條,看了半晌,轉面朝秦碗鳳道:“嫂嫂,這兩個字是高大哥的名字,這個字是‘白’,這個字是‘玉’,這個……其他的字嫂嫂見過麼?”
  秦豌鳳莞爾一笑,接過紙條,雙手朝華夫人遞去,華夫人一瞧,紙上寫道:“通天教的玉鼎夫人已來城內,住在南門僻街小客棧內,未與九陰教主見面,神旗幫的白君儀,孤身一人,剛剛越城而入,正在街上游蕩,看那樣子,神智似乎有點恍惚。”
  趙三姑坐在華夫人右側,華天虹坐在榻畔,三人都見著了紙條上的字,華夫人眉宇之間,頓時泛起憂色,趙三姑雙眼一橫,朝華天虹冷冷望去,意思像是在講,這都是你惹的好事,看你怎生對付?華天虹卻是大為惶恐,目光一轉,匆匆瞥了秦碗鳳一眼。
  秦晚鳳一見婆婆面有憂色,頓時蹙然問道:“娘,什麼事令您煩惱?”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華夫人強顏一笑,道:“白君儀也追來了,據高泰說,神智有點恍惚。”
  小五兒介面道:“原來如此,伯母勿須操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下來,有華大哥頂住。”
  秦碗風微微一笑,道:“白姑娘對咱們無害,那位玉鼎夫人是你華大哥的朋友,對咱們也不會存著壞心。”
  小五兒道:“哦!那更好辦。”語音微頓,接道:“我最討厭和女孩子打交道,這些事且莫管他,咱們還是來商量抓賊的事。”
  華天虹心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正想扯開話題,聞言之下,欣然道:“你且說說,如何抓賊法?”
  小五兒輕輕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道:“要說等賊上門,賊一日不來,咱們空等一日,一年不來,咱們還得防備一年,從這兒到山西,路程遙遠,哪里防得恁多,回到山西,華大哥還得守在家裏,大門也不敢出……”
  趙三姑笑道:“小子當真有點腦筋,還是依老婆子的主意,先去尋那丙靈賊道,尋不著丙靈子,就打到九陰教主那裏,與她見過真章。”
  小五兒道:“打雖是打,卻也有點講究……”
  趙三姑瞪眼道:“什麼?”
  小五兒嘻笑道:“三婆別急,我是依著你老人家的主意。”
  趙三姑道:“哼!小子倒會見風轉舵。”
  小五兒笑道:“正是麼,我說呀,我和華大哥打出去,若有人起心不良,想趁著華大哥和我不在,侵犯到店中來,那就叫他來得去不得,嘗嘗嫂嫂的手段。”頓了一頓,接道:“如果我和華大哥守在店內,那三個人除非講妥了條件,聯上了手,同時來犯,否則的話,誰也不會單獨來冒險,讓別人守在一邊撿便宜,那可有得耗啦!”
  華夫人頷首道:“小五兒的話很有見地,是一條可行之計。”
  小五兒喜道:“那麼就這樣辦。”轉臉道:“嫂嫂,我聽。浮香穀的人走過的路,別人再不能走,否則該他倒楣。”
  秦碗鳳訝然道:“為什麼?”
  小五兒道:“地上有毒呀!”
  秦碗風赦然笑道:“也沒有那麼厲害,我學的少,更是不成。”
  小五兒惋惜道:“唉!這種厲害手段,有機會還不多學一些!那麼,你用手摸一下,總可以有毒吧!”
  秦碗鳳道:“如果手上暗藏藥物,觸摸之下,當然可以施發過去。”
  小五兒道:“那就好了,你快將華大哥的玄鐵劍上弄些毒藥,要經久不散的,當然華大哥手上要抹上解藥。”
  秦碗鳳惑然道:“為什麼?”
  小五兒道:“眼下要奪這玄鐵劍的就有四人,明裏搶,暗裏偷,防不勝防,說不定一個疏忽,就被別人奪去,你先在上面弄點機關,誰第一個得手,就教他遭殃。”
  華天虹暗暗忖道:“這孩子智計百出,年紀大了,武功再若高強,那可能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
  趙三姑疾惡如仇,一聽這辦法不錯,頓時催促道:“鳳姐,你那幾個師姊臨去之際,留下許多法寶給你,若有合用之物,快點用上。”
  秦碗鳳聞言,移目朝婆婆望去,要待華夫人應允。
  華夫人想了一想,覺得那《劍經》要是落到邪魔外道手內,勢必助長兇焰,平添一些武功絕世、無人能制的魔頭,那乃是貽害蒼生、後患無窮之事,理應加意防範,當下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秦豌鳳急忙奔人廚下,取來一盆炭火,然後解開包裹,拿出了一個盛放藥物的皮囊。
  小五兒趨到秦碗鳳身畔,伸長脖子,朝囊中一望,瞧那裏面盡是大大小小、形式不一的玉瓶,急忙說道:“要最厲害的,最好是觸一觸就不能動彈、見血封喉、眨眼就斷氣的。”
  秦碗鳳堯爾一笑,取出兩個羊脂玉瓶,拔開一個玉瓶的塞子,教華天虹攤開手掌。
  華天虹攤開雙掌,秦碗鳳由瓶中傾出一些白色液體,教華天虹探遍全掌,直到腕際,然後將手掌放在炭火之上烤幹,華天虹依言而行,看看手掌已幹,湊到鼻端一聞,沒有任何氣味留下。
  秦碗風道:“這解藥侵入肌膚之內,約莫可保七十餘天,但若浸入醋內,立刻就會消散。”
  華天虹笑道:“這玩意塗在手上”,可有害……”忽然想到,妻子情深愛重,如果稍有不妥,她也不會讓自己去作,講了一半,連忙頓住。
  秦碗鳳道:“這是解藥,吃進腹中也不要緊。”拿起另外一個玉瓶,拔開了塞子。
  華天虹道:“這藥要塗在劍上麼?”
  秦碗風點了點頭,道:“自今以後,旁人都不能接觸鐵劍,你自己也得小心,別讓鐵劍觸到身上的肌膚,萬一誤觸了,趕緊服下解藥,只須少許就夠了。”
  華天虹笑道:“這倒有點意思。”抽出鐵劍拿在手上。
  這玉瓶中是一種黃色藥水,秦碗鳳取來一團棉花,教華天虹蘸了瓶中的藥水,塗在劍上,那玄鐵劍的劍柄劍身渾然一體,形狀若劍,實則似一截鐵棒,華天虹先塗劍柄,置在炭火之上烤幹了,然後再塗劍身,這玄鐵劍又粗又長,一瓶藥水用光,勉強抹遍全劍。
  小五兒倏地攤開雙掌,央求道:“嫂嫂,我也要抹點藥。”
  秦碗鳳訝然道:“幹嘛?”
  小五兒愁眉苦臉道:“萬一華大哥的玄鐵劍撞著了我的手。那不糟糕了?”
  秦碗鳳微微一笑,瞧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只好拿起解藥,傾了一些在他掌上。
  小五兒雙手連搓帶揉,好生起勁,然後舉在炭火上反復烘烤,專心一志,極為認真,烤幹之後,伸到秦碗風面前,道:“嫂嫂瞧瞧,好了麼?”
  秦碗鳳含笑道:“好啦,七十日內,莫要沾酸醋。”
  小五兒歡天喜地,道:“華大哥,時已三更,咱們走啦!”
  華天虹笑道:“天太晚;你留在店中吧!”
  小五兒愣道:“什麼?”
  秦碗鳳含笑道:“你大哥武功高,不須幫忙的人,你若不留守在這裏,咱們可就膽怯了。”
  小五兒沉吟道:“晤”一時之間,倒是為難起來。
  趙三姑撇一撇嘴,朝著華天虹將手一揮,喝道:“滾啦!”
  華天虹站著不動,眼望母親,猶豫難決。
  華夫人低聲說道:“你去掂一掂那九陰教主的分量,有三姑和風姐兩人,那丙靈子縱然到此,諒他也討不著好處。”
  華天虹道:“尚有一個魔教中人,此人心性難測……”
  華夫人將手一擺,值,“處身江湖,豈能畏首畏尾?速即去
  華天虹無奈,只得插好鐵劍,轉身出門。
  小五兒倏地追到門口,道:“大哥。”
  華天虹轉面道:“兄弟有何話講?”
  小五兒沉聲道:“打不贏就早點逃,打得贏的活,一刀兩斷,免卻後患,千萬莫要心軟。”
  華天虹心神一凜,暗道:“這孩子的性情,與娘有點相像。”心中在想,人卻點了點頭。轉身行去。
  走到院中,四顧一眼,見無人在,足下輕輕一墊,飄身上了瓦面。
  星月無光,天空漆黑,疏疏落落的街燈,閃動著微弱的光芒,人們已入睡鄉,萬籟俱寂,不聞聲息。
  華天虹隱身屋脊之後,功凝雙目,緩緩朝四外掃視,只怕真有敵人潛伏在附近,等著自己離去,趁機侵襲店中的母親。
  此時天色雖暗,但他目力超人,轉眼之間,已發覺對街屋頂之上,站著一條人影,似在注意這面。
  華天虹暗暗忖道:“此人好大膽,矗立屋頂,毫不掩蔽身形。”
  忖念中,打量地勢,飄身溜下瓦面,順著屋簷朝前閃去。
  掠過街面,繞了一個大彎,輕悄悄地躍上屋頂,潛到了那條人影的後方。
  那條人影依舊立在原處,這久工夫,沒有絲毫移動,華天虹潛到近處,凝目一望,不禁心頭一震。
  原來那呆立屋上的並非別人,乃是神旗幫主白嘯大的愛女、苦戀著華天虹的白君儀。
  白君儀靜悄悄地站在屋上,美眸之內,淚光浮動,凝視著華天虹所居的那間客棧,看她紋絲不動,宛似一尊石像,但那眉宇之間,充滿了淒苦之色,令人見了,心為之碎。
  華天虹隱在暗處,凝視著她那妙曼的背影,不禁熱淚盈眶,心中暗暗叫道:“君儀!君儀!你何必自苦、我已是使君有婦、有家有室的人啊!”
  一陣夜風吹來,拂動起白君儀的裙據,發出一陣颯颯聲響,白著儀渾然不覺,依舊靜悄悄地立在那裏。
  華天虹呆了良久,見她尚不離去,下禁心頭一酸,忖道:“你要守到幾時啊?難道就這樣站立一夜不成?”
  白君儀美絕塵衰,任何少年遇上,都難免動心,她對華大虹一往情深,人非太上,誰能無情,華天虹自無不受感動之理,工是窈窕淑女,君幹好述,華天虹也是格於處境,勉強壓制自己的情感。
  夜露漸深,浸濕了兩入的衣履,華天虹見她仍下離去,心頭實在不忍,正想走上前去將她勸走,腦海之內,突然浮現出一群婦女的面容。
  那是秦碗鳳、母親、九毒仙姬、苗嶺三仙和趙三姑等,這一群婦女似是瞪大了眼睛,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監視著他和白君儀,觀看著他兩人的舉動。
  倏地。他耳畔響起九毒仙姬的語聲,只聽她冷冷說道:“星兒,你要記好,如果你三心兩意,情愛不專,做出對不起風兒的事,我誓必取你的性命。”
  又聽得母親那堅毅的聲音道:“仙姬放心。星兒若有背義之行,我親自將他的首級送到浮香穀來,登門謝罪。”
  想起了這兩人的言語,華天虹心頭一陣冰涼,背上沁出了一身冷汗,暗道:“相見不如不見,免得誤人誤己。”當下將心一橫,決定悄然離去。
  但人非草木,誰能不為真情感動?何況愈是大英雄、大豪傑,愈是多情多義。在華天虹的內心深處,早已不知不覺地種下了白君儀的情苗,只是形格勢禁,令他不敢發抒自己的情感,但那情感隱藏在內心深處,滋長發酵,日盛一日,實是有增無已。此時白君儀潛守在華天虹居處之外,意亂情迷,如癡如醉,華天虹隱居在暗處,何嘗不是心碎腸斷,黯然銷魂?要他狠起心腸,實在心有不忍。
  不知過了多久,白君儀倏地喃喃說道:“你睡了麼?我
  這語聲雖然微細,華天虹卻已聽入耳內,不禁慘然心痛,恨不得沖上前去,將她擁入懷內,轉念又想道:“我已是有家有室之人,她是清白女子,如果有了私情,勢必敗壞她的名聲,毀掉她這一生,唉!我怎能害她啊?”
  但聽白君儀喃喃說道:“天虹,你睡覺,我再等一忽,等你睡熟了再走。”
  這夢囈般的語聲,充滿了纏綿徘側、哀哀欲絕之意,華天虹天人交戰,到了此時,再也狠心不下,決定現身出來,與她相會。
  但見白君儀嬌軀一顫,輕輕驚呼一聲!
  華天虹心神一凜,縱目望去,一條淡淡的人影,顫巍巍卓立在客棧屋頂,正向後院凝視。
  雙方相隔,約莫一箭之地,那夜行人自北面奔來,白君儀的身形剛好被一座高樓遮住,那夜行人竟未發覺。
  華天虹一眼之下,已看出來的是九陰教主,不禁怒氣上湧,暗道:“丙靈子未來,堂堂一教之主,居然先到,未免大不講究身份了。”
  忽聽白君儀沉聲喝道:“九陰教主!”
  那九陰教主正在打量地形,聞聲之下,猛一轉面,一眼看出是白君儀,頓時提氣縱身,流矢經天一般飛越街面,聳立在白君儀面前。
  白君儀靜靜地望了九陰教主一眼。毫無畏懼之意,輕聲說道:“他睡啦,你別打擾他。”
  兒陰教主先是一怔,繼而恍然而悟,忖道:“這丫頭傷心失怠,有點癡迷了。”心頭在想,口中笑道:“你知道華天虹和准睡在一起?”
  白君儀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幽怨之色,道:“我當然知道。他和秦碗風成親了。”
  九陰教主道:“是啊!他們成雙成對,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麼?”
  華天虹暗暗咒道:“混帳東西,這個時候,你還忍心去刺激她。”
  但聽白君儀淡淡地說道:“那九毒仙姬和秦百川對他家有恩,他是重義氣的人,又是孝子,母命難違,自然要與秦碗風成親,他根本不愛秦碗鳳。”
  九陰教主咽然道:“誰說的、是華天虹親口對你講的?”
  白君儀淡然道:“當然不是他親口講的,不過我知道,那是絕對不錯的。”
  九陰教主臉上露出譏曬之色,道:“為什麼?人心不同,猶如其面,你怎能一口咬定華天虹不愛秦碗鳳?”
  白君儀斷然道:“我知道他的心。”
  這短短的六個字,說得是那麼肯定,那堅逾金石的信念,好似雖海枯石爛,她也深信不疑,這信念絕下會動搖。
  九陰教主冷冷一哼,“一廂情願”四字沖到口邊,但與白君儀那堅定不移,凜然不屈的目光一觸,話到口邊,終於咽了回去。
  白君儀似是根本不知面前這人即是新近崛起江湖,以九陰一教,取代往日“江湖三大”的魔頭,那清冷的目光轉了一轉,沉聲道:“你愛夜到來,為了何事?”
  九陰教主雙眉聳動,道:“嘿嘿!你是在跟我講話?”
  白君儀淡然道:“當然是跟你講話,你黑夜到此,是想暗算他麼?”
  九陰教主暗暗忖道:“這丫頭情迷而癡,看她惜瘠懂懂,似已不知厲害,不知生死了。”
  心念一轉,不怒反笑,道:“方今天下,能與老身放手一搏的。不過兩三人而已,若是武功、謀略、黨羽、氣勢寵統算上,能與老身抗衡之人,那就只有華天虹一個……”
  白君儀似是心花怒放,粟然一笑,截口說道:“你知道就好,快點離去,莫要擾了他的清夢,從今以後,不要與他作對了。”
  九陰教主啼笑皆非,突然獰聲說道:“丫頭!老身有一個辦法,教你知道,華天虹愛不愛你?”
  白君儀蟑首一搖,道:“我不要聽你的辦法,我自己知道,他是愛我的。”
  九陰教主冷然道:“你怕真相拆穿,證實華天虹的心目之中,根本沒有你這個人!”
  白君儀玉靨之上,泛起一陣怒色,頓了一頓,倏地雙手掩耳,道:“我不要聽你的鬼話,我走啦!”轉身躍去。
  九陰教主冷笑道:“你敢離去,老身立即殺死華天虹!”
  白君儀嬌軀一震,轉面道:“他的本領大,誰都殺不了他。”
  九陰教主詭笑道:“老身已經准備一個厲害無比的手段,取華天虹的性命易如反掌,嘿嘿!這隱患一除,九陰教立即大開山門,廣收門徒,普天之下,唯我獨尊。”
  白君儀心神一顫,飄身躍回原處,道:“你且說說,你准備了什麼厲害手段,能夠害他的性命?”
  九陰教主冷冷一笑,道:“法不傳六耳,你附耳過來。”
  白君儀似已毫無心機,聞言之下,頓時躍了過去。
  華天虹隱身暗處,睹狀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只怕那九陰教主施展什麼毒辣的手段傷害自君儀,正想出身攔阻,忽又心頭一動,忖道:“她若有心傷害君儀,原是舉手之勞,用不著使弄狡儈,我若出面,說不定她反而變計,以傷害君儀來挾制我。”
  忖念中,見那九陰教主在白君儀耳畔低語了一陣,白君儀突然花容失色,迭連退了數步,嬌軀顫抖,震得屋瓦沙沙作響。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9
發表於 2010-3-15 22:31: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四章 郎心非鐵

--------------------------------------------------------------------------------

  九陰教主獰笑一聲,道:“怎麼樣?你如今該已相信,我取華天虹的性命易如反掌吧?”
  但聽白君儀顫聲道:“哼!天下事豈能盡如人意,人算不如天算,他總能逢凶化吉的。”
  華天虹暗暗忖道:這九陰教主陰險狠辣,蓋過已往那批敵人,但不知她有何毒辣的手段,居然有把握取我的性命?
  只見那九陰教主將手一揮,道:“你既然相信他會逢凶化吉,那就去吧!”
  白君儀蟀首一搖,道:“我不走啦!”
  九陰教主詭笑道:“不走也好,你容顏絕世,我還未曾見過與你一樣美的姑娘,唉!可惜華天虹那小子有眼無珠……”
  白君儀怒聲道:“不許你罵他!”
  九陰教主道:“好吧,你既執迷不悟,我就以事實證明。讓你知道,華天虹對你毫無愛意。”
  白君儀聞言一呆,愣了一愣,顫聲道:“你用什麼辦法,證明他……他不愛我?”
  九陰教主詭笑道:“這辦法簡單明晾,從今以後,你投入我九陰教下,算是被我擒住,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且看華天虹救不救你?”
  白君儀臉上泛起迷惘之色,道:“為什麼?”
  九陰教主道:“我問你,如果我擒住了華天虹,你是不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他脫險?”
  白君儀冷冷道:“哼!他的本領比你大,你擒不住他。”
  九陰教主乾笑一聲,道:“且不管誰的本領大,假定是我擒住了他,你是不是要搭救呢?”
  白君儀道:“我當然要搭救,哼!你若傷害了他,我與你勢不兩立,只要我一息尚存,就與你周旋到底。”
  九陰教主獰笑道:“對啊!因為你愛華天虹,所以下許旁人傷他,那華天虹若是愛你,自然也不許旁人傷你,你投入我九陰教下,華天虹如果救你,那就表示他對你有情,他若置之不理,不管你的死活,那就表示他的心目之中,根本沒有你這個人。”
  華天虹隱在暗處,心中想道:這女人舌底翻蓮,引誘君儀入教,不知用心何在?
  但見白君儀蜂首一搖,斷然道:“我下考驗他。”
  九陰教主微微一怔,詫異道:“為什麼?”
  白君儀冷冷說道:“我知道他的心,我相信他,那就夠了,哼!愛就是信任,不許考驗,這道理你不懂。”
  九陰教主陰笑道:“似你這般癡情,正是片面相思,到頭來
  白君儀不待她將話講完,怒道:“我高興,只要我愛他,不管他愛不愛我,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九陰教主那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片煞氣,但只一瞬,重又消褪,詭笑道:“你去吧,否則老身立刻取你的性命,看那華天虹替不替你報仇?”
  白君儀冷冷一哼,道:“你想設計害他,我偏不走。”
  九陰教主獰聲道:“那是嫌命太長,自尋死路。”閃身上前,伸手抓去。
  白君儀猛然躍開,一撩衣擺,抖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軟劍。
  九陰教主先是一曬,突然心動,道:“你也使軟劍,是你母親教的麼?”
  白君儀冷冷道:“你管不著。”
  九陰教主不怒反笑道:“老身雖然息影已久,但江湖上梢有名氣的人物,其身世來歷,武功門路,老身全都了若指掌。”語音微頓,接道:“老身知道,你何以突然用起劍來。”
  白君儀微微一怔,冷笑道:“我會的武功多啦!高興用什麼兵刃,就用什麼兵刃。”
  九陰教主詭笑道:“話是不錯,只是軟劍難學難精,你原本來曾練好,從來不用這種兵器對敵,可是最近……”
  白君儀傲然道:“最近怎樣?”
  九陰教主笑道:“你父親讀過《劍經補遺》的全文,想是他將那篇文字教給你了,因而你轉攻劍法,改用軟劍作兵器,嘿嘿!老身猜得一點不錯吧?”
  白君儀怒聲道:“錯了!”
  九陰教主雙眉一軒,意似不信地道:“錯在哪里?”
  白君儀面靨之上,露出一片飄忽的笑容,朱唇一抿,道:“不是我爹爹教的,是天虹教給我的。”
  華天虹暗暗忖道:啊!我幾時教她《劍經補遺》了?
  但聽九陰教主獰聲笑道:“不管是誰教你的,今日老身將你擒下,看看是誰來救你?”身形電閃,一指點去。
  她既決心擒人,白君儀哪里逃遁得了,華天虹隱在一側,眼看若不出面,白君儀勢必落到九陰教主手中,只得挺身而出,沉聲說道:“教主手下留情,華天虹這廂有禮了。”
  九陰教主塗然一驚,身形急晃,閃電般地退回了原處。
  一陣羞怒,泛起胸頭,那蒼白得不帶絲毫血色的臉上,湧起了兩片紅雲,口中卻是冷然道:“我以為你永遠避著老身,原來也有躲不住的時候。”
  華天虹暗暗忖道:此人雖然陰險,卻有羞恥之心,知道欺負小輩是丟人之事,比起往日那批魔頭,是要高一等了。
  心念一轉,不禁朗聲一笑,拱手道:“聽說教主落在北門高升棧內,在下正要登門求教。”
  九陰教主暗晴一驚,想不出華天虹怎會知道自己的行蹤,當下還禮道:“求教之言,老身是不敢當,你新婚燕爾,老身未曾致賀,這裏請罪了。”
  華天虹淡然笑道:“教主客氣了。”目光一轉,朝白君儀望去。
  白君儀熱淚盈眶,癡望著華天虹一瞬不瞬,那玉靨之上,流露著一片淒涼的笑意,口齒啟動,欲言又停。
  她朝思暮想,只望見春心上人一面,這時,夢中人就在眼前,她卻心碎腸斷,痛如刀割。
  天地間淒慘之事,莫過於此,她魂牽夢紊,念念難忘之人就在眼前、卻不能撲身過去,投入意中人的懷抱,刻骨相思,不能傾吐,萬縷情絲,不敢發抒,那滿腹辛酸,實非常人所能忍受。
  默然半晌,白君儀掙紮出一個笑容。朱唇輕啟,呀嚎啼喘地喚道:“天…虹。”兩行清淚奪目而出、滾滾下落。
  華天虹心頭一痛,忖道:她一往情深,背著我時;將我認作與她兩心相悅、相愛無間之人,如今當著九陰教主面前,我若對她過於疏遠,教她顏面何在,情何以堪?
  他乃是重情尚義之人,只因不忍虧待一個女子,情不自禁之下,將手一抬,朝著白君儀遙遙伸去。
  他的意思,乃是教白君儀過來,站在自己身畔,但他哪里知道,這簡單之極的動作,在一個深陷情網,不克自拔的少女眼中,卻代表了天大的意義。
  白君儀先是一怔,繼而嬌軀一顫,突然哭道:“啊……縱身一撲,投入了華天虹懷內。
  她驚喜交迸,渾忘了一切、但覺悲從中來,亟欲一哭,這時緊緊抱著華天虹,伏在他的懷中,哀哀而哭,片刻間,淚水已濕透華天虹的衣衫。
  華天虹雙目之中,淚光浮動,手撫著白君儀的秀發,柔聲說道:“別哭了,快站在一邊,我與九陰教主……”
  言猶未了,客棧那面,倏地傳來轟然之聲,這聲音甚為隱約,但是,一聲尖厲刺耳的長嘯隨即響起。
  華天虹大吃一驚,抬眼一望,一條人影,脅下挾著一人,自客棧後院沖天射起,帶著那尖厲刺耳的怪嘯,流矢劃空一般,直投南方而去。
  此人身法之快,決卞在華天虹和九陰教主之下,厲嘯之聲劃破靜夜,猶未歇止,那黑影已一現而隱,脫出了華天虹的視線。
  同時間,九陰教主行動如風,一言未發,閃電般地追了下去,轉眼之間,越過客棧,消失不見。
  華天虹心驚膽戰,朝白君儀急聲說道:“趕快回家,不許到處亂跑。”
  說罷之後,飛身躍下,兩個起落,人已趕回客棧,躍入後院,沖到了所居的房外。
  只見兩扇房門被震成了十餘塊,散落一地,牆壁倒塌了三四尺寬,碎裂的木塊磚土俱都撒在房內,連睡榻上也有,房中塵土飛揚,猶未落下,華夫人、趙三姑、秦碗風和小五兒,四人都在房外,除了華夫人沉凝鎮定,臉色依舊之外,其餘三人都是臉色大變,餘悸猶存。
  華大虹一瞧眾人平安,心頭落了一塊巨石,走到母親身側,道:“娘受驚了吧?”
  華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把我看成一個鄉下老太婆了。”
  秦碗鳳忽然說道:“虹哥,‘九毒瘴’收不回來了,咱們得趕緊焚化掉,免得被風吹散,傷著無辜的人。”
  華天虹道:“如何才能焚比?”
  秦碗鳳道:“焚化倒是容易,就怕燒著房屋,引起火災。”
  華天虹道:“不要緊,你焚化毒瘴,我防著就是。”
  此時棧中的人已由睡夢中驚醒,紛紛趕了過來,秦碗風借了一人手中的蠟燭,扣指一彈,一節燭心帶著火苗飛出,射入房中那飛揚的塵土中。
  只聽膨然一聲,房中火光一閃,華天虹左手一揮,一掌虛拍過去。
  呼的一陣銳嘯,那火光為四面八方的掌力所束,擠成了一個圓球,懸空一滾,閃得一閃,隨即熄滅。
  小五兒叫道:“喲!這是什麼武功?”
  趙三姑笑道:“好小子,掌法不比劍法差嘛!”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這是週一狂的‘困獸之鬥’,唉!可惜此人不走正路,算將起來,咱們還欠他的人情。”
  小五兒向華天虹臉上一指,訝然道:“華大哥,你剛哭過。”“華天虹強笑道:“亂講什麼。”轉臉朝一旁望去。棧中的人擠在丈許之外.華天虹臉上淚痕未幹,被小五一嚷,急急轉過臉面,目光一瞥,發覺人叢後一顆烏雲閃亮的蜂首,匆匆躲了開去。
  他不須細看,已知是白君儀,不禁暗暗發愁,忖道,她這般癡情,只怕會跟到山西,此事如何才能了結?
  忽見那掌櫃的躬身道:“爺,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華天虹急忙收攝心神,道:“适才鬧賊,這房間已不能再住,另外可有房間?”
  秦碗鳳介面道:“這裏的損失,咱們如數賠償,明日算給你。”
  那掌櫃的連聲道:“不必賠償,不必賠償……”奔了過去,朝一個商賈模樣之人低聲講了數語。
  那商賈模樣之入似是嚇了一跳,臉上露出敬仰之色,說道:“當然讓!理該讓!俺去收拾行李。”轉身奔去。
  華天虹耳力過人,聽得那掌櫃的提起自己的姓名,請那商賈模樣之人遷移房間,心頭過意不去,又知白君儀尚未離去,怕她被人發覺,心虛膽怯,暗暗捏著一把冷汗。
  須臾,那掌櫃的過來,請眾人入房,瞧熱鬧的人也逐漸散去,華天虹偷偷一瞥,白君儀業已不在,不禁籲了一口長氣,攙扶母親進入房內。
  這是一間套房,內外均有睡榻,華天虹朝門外張望一用良,心中暗暗祈濤道:傻丫頭,趕快回家,千萬不可流連在外,更不可守在街頭,祈禱完畢,拴上了房門。
  華夫人倚在枕上,道:“星兒,你可曾遇上敵人,怎麼如此快就趕回來了?”
  華天虹道:“孩兒就在對街屋上,與九陰教主講話,並未動手,聞得響動,九陰教主去追那偷襲之人,孩兒就趕回來了。”
  小五兒聞言,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朝華大虹胸上盯了一眼,暗暗做了一個鬼臉。
  華大虹目光一垂,衣衫胸前,赫然一片潮濕,瞧那部位,正是一個女於伏在胸前哭泣時所留的淚漬,不禁心慌意亂,匆匆移到背光之處立定。
  他趕回客棧時,臉上淚痕未於,眾人都已見到,只是以為他懸念母親的安危,急得淚下,因而連越三姑也未追問,小五兒卻是心眼特多,偏偏找出了漏洞。
  華天虹做賊心虛,唯恐小五兒嚷了出來,當下滿臉堆笑,道:“我見那遁走之人臂中挾著一人,以為咱們有人被他擄去,因之萬分著急,小五兒想必也受驚了。”
  小五兒嘻嘻一笑,道:“嫂嫂對我好,給我買了新衣、新褲、新靴,又替我梳頭,我的心就偏向她,因之一直耽心,深怕大哥遇上了厲害角色,被人俘擄去了。”
  華天虹聽他話中有話,急忙乾笑一聲,掩飾過去,道:“到底是誰來侵襲、怎麼連牆壁也擊垮,娘講給咱們聽聽。”
  華夫人笑道:“小五兒功勞最大,讓他講吧!”
  華天虹道:“對!小五兒的口才最好……”
  小五兒搖手不迭,道:“有話好商量,大哥別捧我。”輕輕咳嗽一聲,接道:“今日全仗嫂嫂的神通,我可不敢居功,嫂嫂說給大哥聽,也好替大哥壓驚。”
  秦碗風為人敦厚,哪里知道他兩人在鬧鬼,轉臉一望婆婆,道:“娘若要安歇,咱們就到外間去講。”
  華夫人道:“天快亮了,閒聊一陣,就可進食登程,我明日在車中睡眠。”
  秦碗鳳溫順地點了點頭,轉向丈夫說:“你走之後,我就安排毒瘴,小五兒說最好來個十面埋伏,教那侵襲之人一蹈陷階,插翅難飛,我就依他的主意,在門外另安了兩處埋伏。”
  華天虹暗運功力,逼得一股熱氣烘烤衣衫上的淚漬,一面含笑道:“怎樣埋伏法?”
  秦碗鳳道:“咱們請娘測度形勢,假定那侵襲之人是一流高手,推開房門,警覺有毒,必然退到何處,那麼……”
  小五兒見她講得慢吞吞的,忍不住介面說道:“咱們在梁上放了一盆洗腳水,用一根絲線牽在門上,房門一開,那盆洗腳水就傾潑下來,那人一退,剛好淋在那人的頭上。”
  華天虹笑道:“幹嘛用洗腳水?”
  小五兒道:“是伯母講,若是丙靈子之流,那盆水一定淋他不著,若用藥物,糟踏了可惜。為了此事,三婆婆還特地洗了一次腳。”
  趙三姑叱道:“放屁!老婆子哪一晚不曾洗腳,什麼特地不特地?”
  小五兒急聲道:“是!是!三婆天天洗腳……”語音微頓,接道:“伯母說那人警覺頭頂有變,若是丙靈子或九陰教主,必須是向有側方閃躲。若是魔教中人,就會往左後方跳,咱們在那行側方埋什了一點和九毒瘴同樣厲害的毒藥。人閃過去。勁風一撞,那毒藥立即飛散開來,若是丙靈子或丸陰教主到來,非教他躺蔔不可。”
  華人虹想了一想,道:“魔教的‘幻形遁法’是反太極旋轉,正該朝左後方躍退,那面安置的又是什麼?”
  小五兒道:“嘻…是神仙水。”
  華天虹道:“神仙水?”
  趙三姑叫道:“是這小子撒的一泡尿,”
  華天虹脫口笑道:“尿也能敵麼,兩處埋伏輕重有別,那義是何道理?”
  小五兒咧嘴一笑,反問道:“大哥剛剛回屋時,可曾聞著騷味?”
  華天虹笑道:“怎麼?來犯的是魔教中人?”
  小五兒道:“一點不錯,小魔患子中了九毒瘴,當堂栽倒,老魔頭心裏一慌,一腳踢翻了我的尿罐子,駭得他鬼哭狼嚎,抱頭鼠竄而去。”
  華天虹笑道:“你說清楚一點、
  小五兒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是嫂嫂說,九毒瘴不太多,只能設在門後,那‘迷魂散’是藥粉,與九毒瘴有異曲……嫂嫂,異曲什麼?”
  秦碗鳳道:“異曲同工。”
  小五兒一拍腦門,道:“對!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惜也是數墾不多,只夠一處之用。”頓了一頓,接道:“我就想啦,金劍在丙靈子手內,抓住了他,既可除掉一個對頭。又可奪回金劍,那不是一舉兩得麼?魔教那傢伙,若是他們教中最厲害的人物,咱們將他抓住,一刀殺了,他的徒子徒孫縱然要來報仇,咱們也不在乎。但那傢伙若是魔教中的二流角色,咱們殺他一人,招來更厲害的,此時此地呀,那可不太划算。”
  華天虹拇指一豎,道:“兄弟有計較。”
  小五兒朝華大虹胸上一望,見那潮濕之外已幹,笑道:“大哥現在可以不捧我啦!”
  華大虹笑斥道:“少胡扯,說正經的。”
  小五兒接道:“所以麼,咱們就將‘迷魂散’安在右邊,用來對付丙靈子或是九陰教主,我那神仙水就安在左邊,用來款待魔教中的客人,嘿嘿!也不過剛忙完,那話兒就來啦!”
  華天虹道:“大夥兒都在房中麼?”
  小五兒道:“可不是,我是真想留在外面瞧瞧,只怪我武藝不佳,誰部下肯答應。”
  華天虹笑道:“後來怎樣?”
  小五兒道:“後來呀,那可妙了,未曾聽得一點聲息,那門栓突然齊中斷了,兩扇房門一開,門外就撲進一個穿黃衫的傢伙,那傢伙一隻腳剛跨進房,腦袋就向下栽,門邊站著一個黃衫老怪,那老怪的手腳也真快,不知他怎麼一撈,一把就抓住了小怪的腳,將他拖出了房外,果然不出我……不!不出伯母所料。”
  華天虹笑道:“嗯,怎樣?”
  小五兒道:“怎樣?那黃衫老怪一個虎跳,剛好退到梁下,那一盆洗腳水傾下,差一點淋在老怪頭上,黃衫老怪一抬頭,使一招‘推窗望月’,一股劈空學力,將那洗腳水震得蹤影不見,只聽得嘩啦一聲,尿罐子就踢飛了,再聽他殺豬般一叫,人可就不見啦!”
  華天虹失笑道:“你喜歡聽說評書麼?”
  小五兒雙眉一揚,道:“說評書,嘿!洛陽城有五個茶樓裏說評書,孫二麻子的《封神榜》說得最好,我是座上常客,風雨無阻。”
  趙三姑撇嘴道:“只怕不是座上,而是桌下。”
  小五兒雙眼一翻,叫道:“啊!三婆婆!好漢不怕出身低,沒有錢嘛。座上桌下,不是一樣聽麼?”
  趙三姑怒聲道:“臭小子!你瞪眼,我賞你老大一個耳刮子。”
  小五兒叫道:“我不怕,道理作得講明不可。”
  華夫人笑不可抑,坐起身來。道:“小五兒別吵,我未教你練武.苦不用功.那可真得挨三婆的耳刮子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0
發表於 2010-3-15 22:31: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五章 警訊頻傳

--------------------------------------------------------------------------------

  蹄聲得得,車聲鱗磷,夕陽殘照中,華夫人一行,進入洛陽城內。
  車過城時,一個小乞兒攀到轅上,在小五兒耳畔說了一句話,小五兒高踞座上,將頭一點,道:“知道了。”
  華天虹問道:“是你高大哥的消息麼?”
  小五兒搖頭道:“是阿不都勒,他說有事,暫時不見大哥。”轉面朝那趕車的道:“夥計,向左拐。”
  那趕車的驅車向左,須臾來至一家客棧門外。
  落棧之後,三個婦女忙著沐浴更衣,小五兒將華天虹拉到一角,悄聲道:“吃過夜飯,咱們到街上溜一趟,找到了對頭,給他來個先發制人,教他措手不及,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
  華天虹道:“你指誰而言?”
  小五兒道:“管他是誰,教主也好,老道也好,魔息子也好,只要他落在城內,我一查就得。”
  華天虹搖頭道:“這辦法不成,九毒瘴已經用掉,我不能離開母親。”
  小五兒一拍胸脯,低聲道:“放心,洛陽地面上,我是坐地馬,包在我身上,絕對不出岔子。”
  華天虹搖頭道:“不成,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還是以下變應萬變的好。”
  小五兒愣了一愣,悄聲道:“東都洛陽,是文物會脆……”
  華天虹糾正道:“文物薈萃。”
  小五兒急聲道:“對!是文物薈萃之地,洛陽橋邊的夜市。熱鬧得不得了,吃什麼東西,我都可以賒帳。”
  華天虹暗暗忖道:原來他是貪玩,我倒幾乎被他遊說動了,心念一轉,搖頭道:“我是不出門的,你也不能出外,等到將來有暇時,咱們遍遊天下,你高興到那裏玩,我都陪你。”
  小五兒愁眉苦臉道:“我不是想玩,那阿下都勒傻裏傻氣,又不懂中原的風俗人情,撞上了丙靈子,那是非得送命不可!”
  華天虹皺眉道:“此事例是可慮。”
  小五兒介面道:“所以我說,咱們非得找著他不可,而且他躲在暗中,必定是有緣故,咱們也得問他一問。”
  忽聽房門聲響,趙三姑探首出來,叫道:“小五兒,鬼鬼祟祟,又出什麼主意?”
  小五兒急忙跳了過去,滿臉堆笑道:“沒什麼,大哥與我談武藝,三婆洗過腳了?那洗腳水可別倒啦!”
  趙三姑哼了一聲,擰住小五兒的耳朵,將他拖進了房內。
  過了片刻,酒飯齊備,幾人圍坐一桌進食,華天虹從不在母親窗前飲酒,秦碗鳳更是恪守婦道,絕不稍有逾越,小五兒可要飲酒,只是限制數量,僅得一杯。
  酒飲之後,小五兒眼珠亂轉,不住地朝華天虹使眼色,華天虹裝作未見,始終不理,華夫人突然笑道:“小五兒,你想出去玩?”
  小五兒腦袋直搖,道:“不想!不想!我是洛陽人士,這地方早玩膩了,再說也沒什麼好玩的去處。”
  頓了一頓,接道:“剛才有人找我去玩,我就一口回絕了。”
  華天虹奇道:“誰找你去玩,怎麼我沒看見?”
  小五兒道:“他們躲在暗處,大哥未曾留意,雖然是老朋友,去不去沒有關系。”
  秦碗鳳道:“那就不去吧,免得耽誤了功課。”
  小五兒連連點頭,道:“嫂嫂說的對。”
  突然哭喪著臉,接道:“他們怕還等在外邊,我去回絕了。”
  華夫人失笑道:“算了吧!你出去玩一忽,明日你就離開洛陽,老朋友敘敘舊,道道別,也是應盡的禮數。”
  小五兒道:“是嘛!都是打赤腳的朋友,如今我穿上了鞋,要不應酬一下,人家還道我勢利。”
  秦碗鳳道:“咱們還有點銀子,你有多少朋友,咱們每人贈送一雙鞋。”
  小五兒連連搖頭道:“不是這意思,打赤腳是說落泊,穿上鞋的意思,就是說發跡了,有辦法啦!這是江湖切口,不是真的要鞋穿。”
  華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吧,你去應酬一下,可是須得留意,男子漢,大大夫,有膽量亂闖,就得機警善變,被人抓去了,那可不太光彩。”
  小五兒急道:“這個伯母放心,有華大哥在一起,諸神回避,絕無可虞。”
  華天虹笑道:“我懶得走動,你一人去玩吧!”
  小五兒訝聲道:“大哥不是要找阿不都勒和高大哥麼?”
  華天虹含笑道:“阿不都勒躲在暗中比較安全,我倒是想見見你那高大哥。”
  小五兒介面道:“那好,咱們就走,高大哥也想拜見大哥,咱們快去。”
  華天虹笑道:“忙不在於一時,今日我看家,改日再拜訪你高大哥就是。”
  小五兒歎了一口長氣,道:“好吧,那我只好一人去了。”
  秦碗鳳道:“你帶點銀子在身邊吧,早去早回。”取了一錠銀兩遞去。
  小五兒眼望著秦碗鳳手中的銀子,道:
  “嘻嘻……都是窮朋友,帶點銀子也好,我也還有點舊帳,明日一去,不知幾時回來,拖久了也不好意思,不過,這錠銀子大多啦,有一二兩就好。”
  趙三姑道:“拿過來。”接過銀子,只見她右手食中二指驕直如剪,一夾一夾,那錠十兩紋銀頓時被剪成了十塊,形狀各各不一。”
  秦碗風取了兩塊碎銀給小五兒,道:“今日不可再飲酒,不要與人打架,早點回來練功夫。”
  小五兒點了點頭,瞪目望著手中的碎銀,捏了一捏,確是硬繃繃的,不禁咋舌道:“嘖嘖噴!這是什麼功夫?看這樣兒,比龍爪功厲害一百倍!”
  趙三姑冷冷說道:“拿到店內去秤秤,一兩一塊,若是分量不對,就帶回來。”
  小五兒聞言一愣,倏地作了一個長揖,道:“嘻嘻!小五兒有眼不識泰山,今日才知三婆的厲害,回頭我帶好東西給您吃,改日向您學這夾銀子的功夫。”
  趙三姑喝道:“咄!快滾!”拐杖一挑小五兒的屁股,將他扔出了房外。
  小五兒一聲驚叫,雙足已經落地,暗暗叫道:“好厲害!”以手一摸屁股,幸好不痛,急忙奔去。
  奔出店門,黑暗中響起一聲口哨,小五兒將手一揮,大步奔去,轉眼間,身後跟了一群,大的十五六歲,小的五產歲,全是洛陽城中的小抖亂、流浪兒。
  跑過幾條街,來至一家小小的面店之前,那面攤子擺在店門口,一個老頭兒正在下面,小五兒老遠叫道:“老張,切鹵菜,汾酒,給現錢,還你的舊帳。”
  言猶未了,一陣旋風已捲入店內,拖桌子,拉板凳,乒乒乓乓,亂成一片。
  一旁趕來一個婦人,朝小五兒上下打量,驚道:“啊!小五兒,發財啦?”
  小五兒一挽衣袖,笑道:“不用講啦!”
  掏出一塊銀子,接道:“銀子先存櫃,吃完了再算帳……”
  語音微頓,接道:“我喉嚨痛,今日不吃酒,給我一人來一杯涼茶。”
  那年紀最小的孩子雙手捧著一個瓦缽,擠到小五兒身旁,爬上板凳蹲著,道:“五哥,華大哥幹嘛不出來?”
  小五兒道:“他有事走不開,鐵霸王怎樣?”
  那小孩只有五六歲,名叫小瓢兒,乃是小五兒的跟班,這時遞過瓦缽,道:“晚飯喂過,你不在,我沒敢與人鬥。”
  小五兒揭汗凡缽。內中一個烏黑的小蟋蟀,小五兒逗了一逗,見其無恙,急忙蓋L瓦缽。迫:“這幾日有人欺負你麼?”
  小瓢兒搖頭道:“沒人欺侮我.大夥得著消息,知道你和華大哥拜了把產,對我也特別好。”
  那渾名黑中的孩子道:“小五哥,華大哥傳過武功給你麼?”
  小五兒雙眉一揚,道:“嘿!華大哥的武功是誰傳的,我的武功也是准傳的,這個別提啦,高大哥幾時回的,如今在哪里?”
  那小瓢兒道:“高大哥下午回城,隨後咱們找他,卻又遍尋不見。”
  小五兒蹙眉道:“咦!奇怪。”
  說話中,酒茶已到,眾人紛紛舉杯向小五兒道賀,小五兒端著一杯涼茶,虛應故事。
  那年紀最長的孩子忽道:“小五兒,劉大戶家那小子,昨日又找咱們的喳兒,這梁子遲早要了結,我瞧還是你將他擺平了拉倒。”
  小五兒搖手道:“我如今練的功夫,已是另一個境界,那小了不夠看,鬧出人命,我可以拍拍屁股走路,你們卻不能在洛陽立足了。”
  微微一頓,接道:“這一兩日,可有扎眼的人物進城,和尚啦!道士啦!穿黃衫的武林人啦!好看的女人啦!眼睛放光的啦!太陽穴鼓起的啦!”
  小瓢兒道,“有啊!和尚、道士、穿黃衫的醜八怪,個個都是扎眼貨,也有好看的女人,簡直好看得不得了。”
  小五兒雙眼一亮,道:“慢慢講,從頭到尾,講清楚一點。”
  那黑牛插口道:“小瓢兒慢慢講,小五哥吃杯酒。”
  小五兒心中想著正事,脫口道:“嫂嫂不許我在外吃酒,小瓢兒……”
  話鋒一頓,改口道:“我的喉嚨也是真痛。”
  小瓢兒道:“怎麼?那嫂嫂很凶麼?”
  小五兒道:“哼!嫂嫂是天下第一好人,本領之大,那是不用說啦!我只聽她一人的話,你講你的,芽黃衫的怪物我見過,怎麼樣?”
  小瓢兒舔了一舔嘴唇,道:“這幾日,我整天守在南門,今日晨間,兩個穿黃衫的走進城來,我一瞧,好醜的人。”
  頓了一頓,接道:“那紅鬍子老頭兒走在前面,後面是個獅子鼻,年紀輕些的,那人肩上扛著一人,瞧那樣子,倒像得麻風死啦!臉色像茄子,手上滿是紅點,有點像水痘,晦!那真是駭人。”
  小五兒道:“那人中了苗疆奇毒,嗯!你講下去。”
  小瓢兒道:“那兩人落在公源棧內,年紀的一個立刻上街買藥,啊!剩下的是二虎見著的,讓他來講。”伸手朝對面一指。
  對面那黑小子道:“小瓢兒守在城門之下,我去跟蹤那幾個黃衫人,我打從後院門溜入棧內,發覺那三人住在西跨院內,記得高大哥對咱們講過,武功特別高的人,十丈之內,能辨飛花落葉,我不敢走得太近,就去推隔壁房間的門。”
  小五兒道:“那棧房的牆壁上有洞麼?”
  那二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我記得那棧房是板壁,壁上有個小洞,正對著隔壁房間的床舖,看妖精打架,那是正好。”
  小五兒皺眉道:“不緊要的話別講,我得快點回去。”
  那二虎愣了一愣,接道:“當時我輕輕一推房門,他媽的,一個白鬍子老頭兒正在房中打坐,我一探腦袋,那老頭兒雙眼一睜,乖乖!那眼珠兒射出兩道冷颼颼的電光,駭得我雙腿一軟,差一點栽倒下去。”
  小瓢兒手指那二虎笑道:“這小子一泡尿撒在褲襠裏,真是丟人到家。”
  那二虎面紅耳赤,怒聲叫道:“你他媽的見了那兩道眼光,魂也得駭掉。”
  眾小兒哄堂大笑,連那賣面的老頭兒也大笑不止,小五兒倏地一敲桌面,沉聲喝道:“別起哄,二虎再講。”
  眾小兒收住笑聲,那二虎接道:“我心頭一慌,扭頭就跑幸好那老頭兒未曾聲張,也未碰上棧中的夥計,我溜到一堆雜貨中躲了一陣,見棧中的夥計抬了一口大缸進房,缸中盛著大半缸清水,再過片刻,那年輕的黃衫人抱了一大包藥材,和一大缸酸醋回來。”
  語音一頓,吃了一大口鹵菜,匆匆咽下,接道:“我是真想瞧瞧,那房中搞什麼鬼,忍了又忍,終於壯起膽子溜進院子,撲在地上,朝男;窗下爬去,那知我尚未站起身來,耳聽得房門一響,房中那老怪講話啦!”
  小五兒道:“他講什麼?”
  二虎喘了一口大氣,道:“他問道:‘地點怎樣?’只聽另一人道:“選好了,在河對岸蘆葦中。’那老怪問道:‘血鼎用的香料可曾預備妥當?,另外地人道:‘預備妥當了。’老怪又問:‘毒物呢?,另外那人道:‘已經准備齊全。’停了一忽,接著說道:“師尊放心,他們只一踏上岸,管保傷在我們的血鼎奪魂大法之下。”
  小五兒雙眉一鎖,自語道:“血鼎奪魂大法,那是什麼惡毒的法術?”
  二虎道:“我也槁不清楚,他們是這麼講,我就這麼聽。”
  小五兒急聲道:“以後怎樣?快講。”
  二虎哭喪著臉道:“以後可就好瞧啦!我就聽到這裏,窗門突然敞開,那年輕的黃衫人探出半截身子,一把揪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扔過了院牆,我人未落地,耳中聽得那黃須老怪吼道:‘劈掉!抓回來!’我一想,乖乖不得了!虧得老天爺幫忙,我跌在馬廄的稻草堆上,當下我一掀稻草,就地一滾,由牆角狗洞裏鑽了出來,那小怪物想是笨得很,待他翻屋出來,我早已溜到隔壁磨坊中,躲起來了。”
  小五兒沉聲道:“老怪物隔壁房中打坐的老頭兒,是何模樣?”
  二虎道:“白鬍子、白頭發、白長衫,人長得很好看。”
  小五兒轉臉向小瓢兒道:“還有什麼扎眼的人物進城?”
  小瓢兒道:“有個白臉子、披頭發的黑衣婦人,手拄一根黑杖,杖頭雕著一堆鬼頭,像是傳說中的九陰教主,我教小郭去跟蹤,小郭跟了一條街,那婦人忽然不見,再也找不著啦!”
  小五兒道:“還有呢?”
  小瓢兒道:“有個抱著白狐狸的美女人,不知是不是那個玉鼎夫人,另有一個騎馬的大妞,長得非常好看,簡直好看得不得了。”
  小五兒怒聲道:“那就是白君儀,她纏著華大哥不放,哼!幾時被我遇上,非得臭罵她一頓不可。”
  小瓢兒奇道:“為什麼?美得很哩!我可捨不得罵。”
  小五兒冷冷笑說道:“你道我嫂嫂不美麼?只怕比白君儀美上十倍。”
  站起身來,掏出另外一塊銀子交給那賣面的老頭兒,道:“存在你這裏,小飄兒沒飯吃,就到你這兒來吃面,三年之後我來結帳,欠多少都還你。”
  賣面的老頭兒接過銀子,道:“旁人吃呢?”
  小五兒道:“今日吃的我請客,往後的我不認賬。”
  頓了一頓,接道:“你若欺負了小瓢兒,我紮你的面攤子,拆你的房子,拔光你的鬍子,教你別在洛陽混了。”
  轉臉一望眾人接道:“日子難過時,去找高大哥,小瓢兒年紀小.門路少,你們別沾他的。”
  眾小兒唯唯啼暗,小瓢兒道:“五哥去哪兒,我也要去。”
  小五兒道:“眼下辦不到,到了落霞山莊,我向嫂嫂疏通,派人來接你。”
  小瓢兒垂淚道:“幹嗎要三年?”
  小五兒沉吟道:“多則三年,說不定很快,你們大夥玩,我去啦!”
  小瓢兒捧起瓦缽,道:“五哥,你的蟋蟀。”
  小五兒道:“我不玩這個了,給你吧!”
  小瓢兒點了點頭,道:“五哥傳我一手功夫,打起架來也強一點。”
  小五兒道:“眼下沒時間。”
  舉手一禮,接道:“後會有期,我去啦!”轉身奔去。
  他記得那“血鼎奪魂大法”之事,急急趕回客棧,奔過幾條街,離棧門尚有一箭之遙,屋簷之下,倏地閃出一條人影,低聲叫道:“小兄弟留步。”
  小五兒嚇了一跳.朝後連躍兩步,舉目一望,心頭又是一跳。
  街燈之下,立著一位體態啊娜,貌美如仙的少女,雖然街燈黃暗,那少女依然顯得美艷奪目,容光照人。小五兒雖是年紀幼小,也不禁暗暗驚歎。
  那美艷少女朝四外張望一眼,閃身退至屋簷陰影之下,玉手一招,低聲道:“兄弟過來,我有要緊活對你講。”
  小五兒站著不動,道:“你是白君儀?”
  那美艷少女嫣然一笑,蜂首一點,道:“你認識我?是天虹告訴你的麼?”
  小五兒一呆,心中暗暗叫道:真美!笑起來更美,華大哥能不要她,也真夠了不起了。
  白君儀招手道:“過來,不要站在街心,我有要緊消息告訴你。”
  小五兒腳步一抬,欲待過去,腦侮之內,突然浮現起秦碗鳳的影子,那好似三春裏和煦的陽光,使小兒的心頭,忽然感覺到一陣無法言喻的溫暖。
  他乃是洛陽城內,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幼流浪街頭,飽:受饑寒之苦,從來不識人間的溫情,華夫人、華天虹和趙三姑,這三人雖然對他很好,那情意卻是粗枝大葉,尚未激起他強烈的感受,泰碗鳳卻是大為不同。
  秦碗風上有婆婆須得侍奉,又有新婚的上夫,對于小五兒,也說不上全心全意的照顧,但她那諄厚的天性,充滿了女性的溫柔,慈祥的心田,彌漫著母愛的溫馨。她對小五兒的一言一行,都含蘊著無比的愛護和關切,那愛護和關切之情,極為單純,也極為樸實,那全是基於同情,本乎自然,毫無做作,毫無要求的情感。也正因為如此,小五兒那敏感而又脆弱的心靈,感受的也特別強烈。
  記起嫂嫂,對于這美艷如仙的白君儀,忽然生出一股莫大的敵意,當下站著不動,冷冷說道:“你怎麼認識我?”
  白君儀見他忽然神色不善,不由一怔,道:“我日間見你和天虹在一起,有說有笑,十分親呢,因而認識了你。”
  小五兒冷聲道:“華大哥是我嫂嫂的丈夫,我與他當然親呢,你有什麼緊急消息,告訴我就成,要見華大哥,那是休想了。”
  白君儀聞得“丈夫”二字,好似被人刺了一劍,臉上一變,許久始才回復過來,道:“你是華家的親友,抑是秦碗鳳家的人?”
  小五兒冷冷說道:“我嫂嫂是華家的少夫人,所以我是華家的親友,也是秦家的親友。”
  白君儀黛眉一蹙,臉上泛起一陣幽怨之色,道:“你年紀小,不懂事,看在天虹份上,我不與你計較……”
  小五兒冷冷一笑,截口說道:“你不計較,我卻非計較不可,你一路相隨,究竟打算怎樣?”
  白君儀盾字之間,陡地湧起一陣煞氣,欺身上前,就待出手傷人。
  她乃是神旗幫主之女,在父親卵翼之下長大,養尊處優,驕縱已慣,只因愛上了華天虹,才落得備嘗辛酸,歷盡苦楚,但是那也僅只限於華天虹一人,她才甘心逆來順受,換了旁人,她那強做狠辣的個性,誰也侵犯不得。
  然而,愛情的力量無往不在,她沖出一步,心頭忽然想道:我若傷這孩子,天虹會責怪我的,心念一閃,急忙穩住身形,說“道:“快去告訴天虹,就說有人設下毒計,要傷害他和老夫人,我在此處等他,請他趕快出來。”
  小五兒雙眉一挑,冷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可是魔教的人要以血鼎奪魂大法謀害咱們?”
  白君儀聞言一怔,惑然道:“什麼血鼎奪魂犬法?我說的是另一件事,你快去告訴天虹。”
  小五兒暗暗忖道:哼!明明是你想與華大哥幽會,危言……危言什麼?哼!嚇不倒人,思忖中,滿不在乎地說道:“要我報信不難,但我有什麼事,從來是先稟告嫂嫂,再由嫂嫂轉告大哥,你看這樣成麼?”
  白君儀心頭隱隱作痛,暗道:唉!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天虹啊!你為何不出來一下,難道不知我夜夜等在外面麼?
  只聽小五兒冷冷道:“怎麼樣?’要不你將情由講給我聽,我斟酌憎況,若是果真緊要,我就暗暗告訴大哥,不過,你還是不能與大哥見面。”
  白君儀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告訴你一個大概,詳細情形,我對你華大哥講,”
  小五兒曬然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與華大哥相見,好吧、你先說大概,待我衡量衡量。”
  白君儀道:“是……”
  忽聽一聲陰森森的冷哼,一條人影電掣而到,直向白君儀撲去。
  白君儀凜然一驚,縱身暴退,口中同聲喝道:“快跑回去叫……”
  言猶未了,那人影疾若閃電,已二度撲到了白君儀身前。
  白君儀玉手一揮,寒光閃閃,緬鐵軟劍反襲過去。
  小五兒暗暗叫道:不好!白君儀若是死了,那消息可就不知道了。
  他機警過人,一覺有變,頓時扭頭狂奔,念頭似閃電勵上心頭,頓時高聲嚷道:
  “華大哥!快出來!九陰教主,丙靈子……”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3 03:4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