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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遍灑虛空無障礙 妙參禪理出重關 (2)
哪知這個漢子口裡說是「試」他武功,出手卻招招狠辣,只要給他抓著一下,只怕就有筋斷骨折之災,藍玉京終於抵擋不住了,「嗤」的一聲,衣裳被他撕破一幅。百忙中把太極劍法化為掌法,一招野馬分鬃,斜切那人左肩。
藍玉京並不指望這一招可以打敗對方,但求可以稍稍阻擋對方攻熱勢而已。不料他這一招剛出,就聽得那人大叫一聲,好像站立都站不穩了,一個踉蹌,骨碌碌的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山坡陡峭,藍玉京驚魂未定,跑到山邊看時,已是看不見那個人了。
峭壁下,幽谷望不見底。藍玉京打了一個寒噤,心裡想道:「奇怪,我這一掌好像還沒打著他,怎的他就會失足跌下幽谷去了?但願他不要因此喪命才好,否則我的罪孽可真大了。」
但想到那個人的大擒手法,招招狠辣,倘若他不是「失足」跌下幽谷,只怕自己不死也得重傷,思之猶有餘悸。
但當真是「失足」嗎?
藍玉京自出娘胎,只曾和東方亮比過劍法,但那只是拆招而已,對敵的經驗,他可說是絲毫沒有的。不過,雖然如此,他多少總還有點知已知彼的粗淺見識,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得多,決不是他那一招野馬分鬃能打敗的,但既然不是他那一招的威力,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又怎會無端失足?
一輪紅日,早已從雲海中鑽了出來,林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連飛鳥也沒看見,哪裡有別人的影子?
藍玉京百思莫得其解,只好繼續前行,還未走到少林寺的門前就有一個黑臉僧人迎上來了。
「小哥兒,你家大人呢?」黑臉一見他就這樣問。
藍玉京不大高興這個僧人把他當作必須跟隨大人的孩子看待,答道:「我家大人遠在千里之外,我是一個人來的。」
那黑臉僧道:「哦,那也許是我聽錯了。你一個小孩子,千里迢迢,跑來這裡做什麼?」原來他是輪值看守山的僧人,隱隱聽得柏林裡好像有人打架,故此跑出來看。
藍玉京答道:「我是想來求見貴寺的一位大師!」
那黑臉僧人眉頭一皺,說道:「你是想學武功,想得入迷了吧?我們少林寺的和尚,一不會胡亂收徒,二也沒有那麼閒功夫去指點別人練武。」這類的事情,在少林寺是屢見為鮮的。
藍玉京道:「第一,我並不是來拜師;第二,我也並不想找人指點,我是有事求見貴寺的一位大師的。」
黑面僧人道:「你想見哪位大師,達摩院的還是羅漢堂的?」口氣中顯然已是帶點嘲諷意味。
藍玉京一本正經答道:「這大師,法號慧可。」
黑臉僧人露出詫異的神色,說道:「慧可?少林寺可並沒有一個名叫做慧可的和尚。」
「誰人要找慧可?」說到這裡,剛好就有一個黃面僧人出來。
黑臉僧道:「是這位小哥。」
黃面僧道:「奇怪,慧可來了這裡三十年,從來沒有找過他的,今天竟然接連有人找他。小哥,幸虧你碰上我,」
黑面僧大為奇怪,說道:「當真有個叫做慧可的和尚,而且已經來了三十年?」
黃瞼僧臉僧道:「實不相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這個人的。不過,是不是這小哥要找的人,我可還得問問。喂,你要找的這位慧可大師在少林寺是幹什麼的?」
藍玉京道:「我想他大概不會是在達摩院或羅漢堂執事的老和尚,據我所知,他是在貴寺職司燒火的。」
黑臉僧一怔,「什麼,燒火和尚?」
黃臉僧笑道:「你莫看輕這個燒火和尚,他的架子還大得很呢,約莫兩個時辰之前,有個人來找他,央求我給他通報,也沒問是什麼人,就要我把那人趕開。」原來這個黃臉僧是昨晚下半夜輪值守山門的,天剛亮,那個人就來了。那時正是他換班的時候。但這個黑臉僧卻還未來(看守山門的也不只一個人,通常是兩個人。這兩個人也並非同時換班)。
黑臉僧哈哈大笑,說道:「怪不得我不知道,原來是個燒火和尚。」要知少林寺的大小和尚,包括雜役在內,有一千多人,黑臉僧哪裡會注意到一個燒火和尚。
藍玉京道:「燒火和尚又有什麼好笑?」
黑臉僧道:「小哥,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世俗之見,看輕燒火和尚,只是燒火和尚,卻有人稱他為大師,那可真是奇聞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呢。」說罷,不覺又哈哈大笑。
藍玉京道:「一點也不好笑,我的師祖就是稱慧可為大師的。」
黃臉僧道:「你是哪一派的?你的師祖是誰?」
藍玉京道:「我是武當派的,我的師祖是無相真人!」
兩個僧人都是不禁吃了一驚,同聲說道:「無相真人?你說的是武當派的掌門?」
藍玉京道:「現在的掌門人已經不是他老人家了。」
這兩個人方才想起,無相真人正是最近去世的,前兩天少林寺剛接到消息。黑臉僧道:「當真是無相真人叫你來找慧可的嗎?」
藍玉京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們——
黑臉僧道:「他是哪一天叫你下山的?」
藍玉京說了那個日子,黑臉僧屈指一算,說道:「那不正是無相真人去世的前一天嗎——
藍玉京道:「不錯,我是在路上知道師祖升天的消息的。」
黑臉僧人冷笑道:「他在臨終前夕,多少事情需要交代,卻要你來找少林寺的一個燒火和尚?」
藍玉京道:「信不信由你。若不是師祖告訴我,我還在武當山,又怎知你們少林寺有個名叫慧可的燒火和尚?」
黃臉僧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武當派的祖師張三豐是從我們少林寺逃出去的,二百年來,武當派的道家弟子,從來沒有人敢上少林寺,俗家弟子,也只有一個牟獨逸來過。」
藍玉京道:「知道。」
黑臉僧道:「你若說無相真人叫你來謁見本寺主詩,我還勉強可以相信幾分,哼,哼,他會要你來拜會我們的一個燒火和尚?」
藍玉京道:「你要怎樣才相信?」黑臉僧道:「死無對證,不過武功是可以作證的。」
藍玉京道:「你的意思是要試我懂不懂武當派的功夫?」
黑臉僧道:「不錯,我不但是要試你懂不懂,你必須抵擋得我十招,我才能夠用信你是無相真人的徒孫!」
藍玉京道:「可以。但無需限定十招.一百招也行!」
黑臉僧道:「好呀,你這個娃兒口氣倒大。我告訴你,我出招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打傷了你,你可別怨!」
藍玉京道:「我若打傷了你,請你別見怪。」
黑臉僧人氣得雙眼翻白,喝邊:「狂妄小子,拔劍吧!」
那黃臉僧人是他師兄,知道他脾氣暴躁,怕他當真打傷了一個乳具未干的少年,受方丈責罰還在其次,傳出去對少林寺的名聲也是有損,忙道:「師弟,別要和一個無知少年一般見識,讓我隨便試他兩紹就行了。」
他是名列羅漢堂的十八名大弟子之一,不想多耗時候,一出手就是小擒拿手法。名為「小擒拿」,可比那個虯髯漢子的「大擒拿」更為厲害,只聽得「嗤」的一聲,藍玉京的袖子被他撕破。
藍玉京默念劍訣:「太極圓轉,無使斷缺,意在劍先,綿綿不絕。任它如泰山壓頂,我只當清風拂面。」眼睛也不一眨,手中的青鋼劍已是接連劃了三個圈圈。黃臉僧找不到他的破綻,怎敢手指插入他的劍圈之中。
黑臉僧叫道:「師兄,這小子只怕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存心來要咱們少林寺的好看的,你可不能手下留情了!」
藍玉京的劍術之精,大大出乎這黃臉僧人的意料之外,他聽了師弟的話,不覺心中一動,「師弟雖然是個莽漢,但這話倒是說得有幾分見地。這小子看來不過十五六歲。劍法就這樣了得,說不定他當真是無相真人的徒孫,武當派那些老道士指使他來試探咱們少林派的武功的。他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那些老道諒我們不敢傷他的性命,但我們這裡的頭面人物,若是有一兩個輸給他,少林派從此就更加要給武當壓得抬不起頭了!」
黃臉僧人有了這個疑心,登時就出手不再留情。雖然未必要取藍玉京的性命,但把藍玉京打成殘廢則不在所惜了。
他一聲大吼,飛身撲擊,掌力把藍玉京的劍圈盪開,藍玉京斜身飄閃,一招「金針度劫」劍尖反挑黃臉僧的脈門,這一個變化的奇詭,又是大出黃臉僧的意料之外,他不知藍玉京的太極劍法乃是另有「創意」的,不禁心中噴咕:「奇怪,這小子的劍法好像是太極劍法,但卻又像並非一樣。」他的經驗、武功都在藍玉京之上,雖然摸不透藍玉京的底細,也不至於為他所乘,當下雙掌斜擊,已拍中藍玉京的劍身,藍玉京閃身躍避,虎口已是隱隱發麻。
藍玉京「哎喲」一聲叫起來道:「好大的氣力!」黃臉僧人不禁臉上發燒,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心裡想道:「我名列十八羅漢之中,在招數上竟然勝不過一個少年,好在沒有外人在旁,否則可真是給人笑話了。」
那黑臉僧見藍玉京居然能夠抵擋師兄的大力金剛掌,不禁也是暗暗詫異,說道:「素聞武當派最擅長的功夫是借力打力,你這小子自稱是無相真人的徒孫,卻連這點門道都不懂,嘿嘿,看來你定是假冒無疑!」
其實藍玉京何嘗不懂以柔克剛的道理,他五歲開始學武,十一年來,不知學過多少借力打力的手法。但道理易懂,手法也不難學,最難的是運用之妙,存於一心,否則臨敵之際,千變萬化,差之毫釐,便會謬之千里。還有一點,功力如果相差太遠,縱然運用妙,那也未必能夠以柔克剛。
那黑臉僧當然也懂得這個道理,不過,他是故意這樣說的,一來是為替師兄解嘲,二來他亦已看出了師兄不願打傷這個少年,因此他就故意先把這個少年認定了不是武當派的弟子,萬一將來鬧出糾紛,也可以有理由辯解。
哪知他這麼一說,卻也提醒了藍玉京。藍玉京這半個月來,對師祖給他的內心法,已經領悟不少,只是未有機會嘗試運用,欠缺經驗而已。
這剎那間,內功心法所提的訣竅從他心中流過:「從有到無,無中生有。心無沾,流水行雲。任彼金剛猛撲,四兩可撥千斤!」訣竅一念,登時心竅也開。
說時遲,那時快,黃臉僧人又是猛的一掌劈來,藍玉京倒持寶劍,以劍柄迎上,輕輕一撥,只聽得「喀喇」一聲,三丈開外的一棵大樹,一株粗如兒臂的樹枝被黃臉僧人的劈空掌力打斷,不過,藍玉京雖然能夠把他的掌力牽引出去,轉了方向,打斷樹枝,他本人還是不能不晃了幾晃,退了一二步,方始穩得住身形。這是因為他只能把對方的力道撥開八成之故。
但這麼一來,卻是令得這個僧人的黃臉成了紅臉了。
要知借力打力,雖然不能硬碰,但假如藍玉京剛才是用劍尖牽引,這個黃臉僧人雖然不至遭受斷臂之厄,皮肉之傷卻是難免的了。
也不知是否由於心而生「暗」,在那枝樹枝被他劈空掌力折斷之時,他似乎隱隱所得構林裡有人發出一聲冷笑,聲音飄忽,似有如無,還沒有枝葉搖吵的聲音清楚,究竟是笑聲還是風聲?或者根本只是他的幻覺,在他心裡,只能是個迷了。
他思疑不定,為了挽回面子,一聲冷笑,說道:「好小子,我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我不用內力,也能打敗你,免得給你說我以大欺小。」
聲出招發,五指如鉤,向藍玉京抓下。但卻並沒有斯身進迫,甚至和藍玉京的劍尖,也總是合持著三五寸的距離。
空手人白刃的目的,是要奪對方的兵刃的,沒有接觸。又怎能達到這個目的呢?
原來他用的是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龍抓手功夫。出手如電。每一招都虛實相生,變化莫測。只要對方的防禦稍有疏失,立即可以由虛變實,抓住對方的要穴道。但在無機可乘的時候,他這種飄忽不定的掌力,對方要借力也無從借起。他說不用內力也是假的,只是換上了陰柔的小天星掌力,沒有掌風而已。不過,龍抓手的功夫並非倚仗內力傷人,則是真的。
藍玉京的太極劍法本來不輸於他龍爪手功夫,但黃臉僧人的龍爪手這門功夫已經練了二十年,藍玉京的太極劍法還是最近練的,雖然他的悟性甚高,而且還有「創意」,但究竟不及對方的造詣之深。
黃臉僧人改變打法,繞身游鬥,移步換形,瞬息百變,對藍玉京的威脅,登時大增,漸漸,藍玉京的劍法已是被他克了。
黑臉僧人在旁觀戰,看得眉飛色舞,不停的給師兄喝彩,「妙啊,妙啊!」都不知叫了多少聲了。可是他每叫一聲「妙啊」黃臉僧人的眉就不覺一皺,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
藍玉京並沒有數他出了幾招,但他自己心中有數,已是過百招了。他曾誇口要在十招之內打敗藍玉京的,現在已是十倍於十招之數,師弟的喝彩聲豈不是等於對他的嘲笑麼?雖然黑臉僧人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的。
黃臉僧人一咬牙根,心裡想道:「我若是抓不著這小子,顏臉何存?」無明火起,登時使出殺手絕招,即使誤傷藍玉京的性命,也是在所不顧了。
他把小天星掌力用在龍爪手上,一伸一縮,這一抓,抓出去的力道令得藍玉京像被漩渦卷吸一般,雖然不至跌倒,腳步已是踉蹌,不知不覺,身形傾側。
黃臉僧人立即閃電出招,招數也是非常奇妙,藍玉京身形不穩,不論如何閃避,都非中招不可。若然閃避不當,琵琶骨就要給對方抓裂閃避得宜,手中的劍最少也要給方奪去。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藍玉京忽地聽得好像有人在他身邊叫道:「白鶴亮翅,玄鳥劃砂!」藍玉京不假思索的就把這兩招使了出來!
白鶴亮翅是要身形掠起的,他腳下踉蹌,正好趁勢躍起,但玄鳥劃砂則是反手向後轉個圈削出的,黃臉僧是在正面攻他,他身了懸空,使這一招,那豈不是變成了無的放矢,如何夠能防禦。
不過,藍玉京根本就沒去想這層道理,因為他已聽出了那個聲音是誰的了,是一個他最信服的人。
只聽得「嗤」的一聲,黃臉僧人的僧袍被劃開了一道七寸多長的裂縫,胸口也感到了森森的劍氣,這一驚非同小可,趕忙斜躍出數丈開外。
原來在那個指點藍玉京之際,早已算準了黃臉僧人的後著,黃臉僧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在那剎那之間,移形易位,轉到藍玉京後側發招,這一來就等於是送上去湊合藍玉京的「玄烏劃砂」了。更妙的是,那人還算準了藍玉京在使了一招「白鶴亮翅」之後,第二招的力道配合上兩者之間的距離,「玄鳥劃砂」就只能劃破對方的僧袍,而不至於傷及性命。
那黑臉僧人見師兄僧袍破裂,急切間也不知是否受傷,他的脾氣素來暴躁,一聲大喝:「好小子你敢傷我師兄!」掄起方便鏟,就朝藍玉京雙腳鏟來。
方便鏟是重兵器,這黑臉僧人又是專練外功的,雙臂之力,足有千斤。他不是鏟向藍玉京的上三路,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不過這一鏟朝著藍玉京雙足鏟來,藍玉京即使能夠保全命,雙足也是要和身體分家的了。
藍玉京當然不甘殘廢,「任他泰山壓頂,我只當清風拂面」,自然而然就使出了剛剛妙悟的「四兩撥千斤」的功夫。
黑臉僧人的功造詣遠遠不及師兄,藍玉京用四兩撥千斤來對付那黃臉僧人,收效不大;對付這黑臉僧人卻是立即見功。
「四兩撥千斤」不怕對方力大,對方的氣力越大,所受的反出也越大,只聽得「噹」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黑臉僧人的方便鏟陡然被撥轉方向,哪裡還能掌握得牢,不但方便鏟脫手、飛出,他的虎口亦迸裂!
這幾下雷轟電閃般的攻拒,不過轉眼功夫,便即分勝負。藍玉京茫然四顧,那兩個僧人則如鬥敗的公雞,氣沮神傷。
突然,藍玉京眼睛發亮,那兩個僧人也抬起頭來了。場中突然多了幾個人。
「東方大哥,果然是你!」藍玉京失聲叫道。
他眼中只看見東方亮,還沒注意到同一時間出現的另外兩個人。
這兩個都是六旬開外的老和尚,而且是身份大不尋常的老和尚。
一個是少林寺達摩院的首座本無大師。
另一個竟是少林寺的方丈痛禪上人!
這兩個僧人怎麼也想不到本寺的主持竟然會親自出來,而且還加上達摩院的首座
本無大師面挾寒霜,說道:「圓通,你身為羅漢堂僧人,怎能妄動無明,用本寺的絕技對付一個還成年的小施主?」
那黃臉僧人道:「弟子知罪,不過,請首座明鑒,這位小施主卻是捏造謊言,假冒武當派的弟子,來挑起糾紛的。他背後一定有人指使,請先查明他的來歷。」
本無大師喝道:「住嘴!人家來意早已說得明明白白,只是你胡亂猜疑,你還不向這位小施主賠罪」
黃臉僧人駭然說道:「這小、小施主當真是武當派的弟子麼?」他見本寺方文和達摩院的首座長老對藍玉京都甚為客氣,「小子」兩字不敢說了。
本無大師似乎有意考他的見識,說道:「你憑什麼懷疑他不是武當派的弟子?」
黃臉僧人道:「他的劍法倒有幾分像是武當的太極劍法,其實似是而非。依弟子看來,恐怕不是張三豐的摘系傳人吧?」
本無大師沒有立即回答他,卻對方丈說道:「師兄,你對各派的劍理比我懂得多,不知我有沒有看錯。」
痛禪上人道:「不錯,這位小施主的劍法雖然和現今流傳的太極劍法似乎並不一樣,但任何劍法,只求形似,便落下乘。這位小施主的太極劍法已是到了神似的境界!」
本無大師欣然說道:「師兄說的深合我心。小施主,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的劍法是無相真人親授吧?」
藍玉京的劍法本來是跟義父學的。但劍訣卻是師祖所傳。義父教他的太極法似是而非,他從劍訣自己悟出來的劍法才是真的。不過,他的「參悟」也有東方亮的「指點」在內,而且是在不斷修正義父所教的劍法的過程中參悟的,他的義父也不能說沒有一份功勞。
他不知怎樣說才好,遲疑半晌,只能如此說道:「可以這樣說。」
這是模稜兩可的說話,本無大師聽了,眉頭一皺,心裡想道:「莫非還有別情?」但對別派的弟子,他卻是不便盤問了。
痛禪上人喟然歎道:「怪不得武當派的名頭近年壓過了少林,撇開別的不談,武當的人材就非咱們少林可比。無相真人的一個小徒孫可以和咱們羅漢堂的大弟子抗手!」
黃臉僧人惶然說道:「弟子無能,願領方丈處分!」
痛禪上人道:「少林武當本屬一家,你輸給無相真人的徒孫,也不算丟臉。我只不過是感興歎,並非怪你本領不濟。我要說的是,你卻的確是對這位小施主有失禮之處,即使你打贏了,你也必須向他賠罪!」
黃臉僧人滿臉羞漸,須知打贏了賠罪倒沒有什麼難堪,如今卻是打輸了還要向人家賠罪,但主持有命,怎敢不遵,只好對藍玉京賠禮:「小施主,請恕小僧有眼無珠,不識你是武當高徒,多有失禮。」
藍玉京連忙還禮,說道:「不敢當。其實……」他想說的話未曾說來,已經有人替他說了。
那黑臉僧人性子最急,見方丈稱讚藍玉京,把他的師兄貶低,不禁大不服氣,剛聽將藍玉京說出「不敢當」這三個字,他就搶著說下去,說道:「這小施主不過是得到別人的指點,才不至於落敗罷了。否則他怎打得過圓通師兄?」
藍玉京道:「是呀,我本來不是這位大和尚的對手。」
本無大師道:「圓業,你知不知道你何經以學藝不能精進的原因嗎?就因為你不能虛心,你試想想,如果剛才在你和這位小施主動手的時候,我若在旁指點你兩招,你是不是就憑我的略加指點便可獲勝——
黑臉僧人剛才一出招便給藍玉京打敗的,他知道這是被對方以柔克剛之故,他的內功不行,空有一身氣力,那就的確是縱有名師指點,也打不過對方的。
不過,他仍是不能服氣,說道:「我承認我的本領比不過這位小施主,不過,這位小施主說的話恐怕也不能盡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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