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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三 秦嶺神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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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涼師爺用下巴指了指我,一臉輕蔑之色,我心裡暗罵,你個吃裡扒外的,老子一路過來也
算照顧你,想不到竟然這樣對我,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把你給做掉,免留後患。
  胖老闆從背包裡拿出了固體燃料風燈,點燃放在地上,這東西是登高海拔雪山時候用的裝
備,既可以照明,又可以取暖,一下子整個山洞便亮了起來。接著他又掏出幾塊壓縮餅乾丟給
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手裡的短步槍槍口始終對著我。
  我接過他丟過來的餅乾,覺得莫名其妙,心說這是唱的哪齣啊?當下把餅乾丟回給他,說
道:「哥們兩個撂你們手上,要殺就殺,哪這麼多廢話?」
  涼師爺咧嘴笑了一下,轉向胖老闆,說道:「我說吧,青頭就是青頭,還搞不清楚狀況。」
  王老闆搖了搖頭,又把餅乾丟給我,說道:「後生仔,出來跑江湖,腦門要放亮嘛,給你
東西吃,就是沒打算動你們,你這個樣子,碰上脾氣差的,那是討死嘛。」
  這人和那老泰比起來,氣質完全不同,那老泰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這胖老闆倒是一團和氣,看上去讓人放鬆不少,只不過他剛才踹我的那一腳,很有力道,不
是那種古董老闆能踹出來的,到底是什麼身份,我一點也摸不透。
  王老闆瞥了一眼,似乎是讀出了我眉宇間的疑惑,狠狠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道:「我和老
泰他們不一樣的,我是個生意人。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涼師爺說道:「王老闆,你不如和他們直說了吧,這倆小子腦子都拐不過彎來,姓吳的小
子還比較好說話,等那睡覺的小子醒過來,恐怕還要折騰一番。」
  王老闆笑了一聲,又對我說道:「好吧,當著真人不說租話,我就說得直白點。我呢,是
個做生意的,不喜歡動刀動槍的。現在這種情況,你們自己也看見了,就算不落在我手裡,你
們也很難出得去,老泰已經死了,要對付你們也沒什麼意思,你考慮考慮,要不要和我合作。
我保管你們不吃虧,還有得賺。」
  我一聽這不是當初我對涼師爺說的話嗎?他娘的隔幾個鐘頭又轉我這裡來了,真是風水輪
流轉啊。
  看我沒任何表示,他又遞了支煙過來,說道:「你就算不答應也沒關係,我會給你們點裝
備,讓你們自己下去,不過你一個人帶著一個病號,這路怎麼走,你自己想過沒有?」
  他說的倒是實在話,我竟然聽得有點心動,可轉念一想,他有裝備有武器,幹嗎還要找我
合作?這不等於鋪好攤子讓人家來賺錢嗎?一定有陰謀,他們這些跑江湖的心機太深了,你看
涼師爺一路跟著我們過來都是一副獻媚的嘴臉,一找到機會馬上就給他反客為主了,我們一點
都沒防備,與他們相比起來,我們真的太嫩了,他們找我合作,必然有什麼針對性的目的。
  我的思緒一剎那閃過,心裡已經有了計劃,他們的這個條件,我必須要先答應下來,就像
當初涼師爺跟著我們一樣,以後再想辦法逃脫。況且正如他所說,要想把老癢平安地帶下去,
至少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我一個人,實在太勉強。這兩個人明顯輕視我,這與我當時犯的錯
誤一樣,我肯定可以找到一個機會反客為主,至少弄到一把槍。
  想到這裡,我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裝出猶豫的樣子,問他:「好,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我
可以和你們合作,但是你必須先讓我知道,你們到底需要我幹什麼?」
  王老闆鬆了口氣,給涼師爺打了個眼色,後者拍了拍我,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吳
哥,既然你點頭了,咱們就還是自己人,在下也就不瞞你什麼,自然會把知道的告訴你們,不
過這可是說來話長,我們邊吃邊講如何?」
  我看他靠過來,真想一把掐死他,不過眼角一掃,就看到王老闆手裡的槍口,仍舊指著我
的方向,心裡壓住內火,勉強一笑,說道:「請說。」
  涼師爺看了看外面的銅樹,說道:「說珞這個東西,可是了不得,根據《河木集》上的記
載,最初發現這棵銅樹,還是在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三年––」
  李琵琶死了以後,在很短的時間裡,涼師爺已經將《河木集》中關於這個墓穴的章節,仔
細研究過一遍,《河木集》是一種便條,寫得非常隨意,有時候用的是啞文,有時候用漢文,
還有一小部分是用一種誰也不認識的文字寫的,而關於這裡的這一段,大部分是用啞文所寫,
現在大陸,能讀得懂啞文的已經不超過二十個人,涼師爺正是其中之一。
  啞文記錄的事情,一共有三件:
  第一件事情是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三年,大致是太白山一帶一處官礦的礦監上報,有尋礦
人發現一根青銅古柱,其根部似乎一直挖入山底,未見到底的跡象,不知道入地其深。
  這事情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的,一說這柱子是有靈性的,你越挖它就越往下長,永遠也挖
不到頭,又說這是盤古開天的時候用的斧頭柄子,再挖就能把斧頭給挖出來。甚至有風水師傅
說,那是玉皇大帝打下的釘子,用來將秦嶺的龍脈釘住,不然這條地龍就要飛到天上去了。這
根銅柱,入地有八百里,不能再挖,一挖全中國就要倒霉了。
  不久,一騎啞巴軍就接到密令,開赴太白山確認傳說的真偽,可是這一隊啞巴軍卻離奇失
蹤了(估計可能給守陵的厙人殺光了)。四個月後,另一營的啞巴軍又接到密令,這一次他們
找到了青銅樹,領著三千死囚,讓他們接管這個太白山,封山紮營,繼續挖掘。
  第二件事情是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八年春,說這一挖就挖了四年零三個月。三千死囚向上
一直挖通了我們現在所在的溶洞,向下一直挖到山底,沒有挖出銅樹的根部,卻挖出了一隻龍
紋石頭盒子,內是空心。藏有一物,卻沒有縫隙,怎麼打也打不開,他們不敢妄動,將這盒子
送進宮裡。
  第三件事情很簡短,是在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八年的年末,《河木集》上記道,皇帝賜賞
,加封二等爵位,每人賞百兩金,犒賞全營,眾人酒醉,《河木集》的主人和幾個熟絡的兵卒
喝得神志不清,打賭去爬那青銅古樹。
  (文章到了這一段,下面全部都是不知名的文字,不知道是否有特別的用意,涼師爺無法
看懂,實在遺憾。)
  涼師爺告訴我們,另一個老闆李琵琶能夠看懂這些東西,但是問他下面寫的是什麼,他決
計不說,神秘得要命,這一點,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河木集》最後,有一段漢字記錄著攀爬過程,我們這個位置再往上,會有繞著巖壁的棧
道,是當初他們為了最後讓皇帝來看的時候準備的,可惜修到近頂的時候就修不上去,而且修
棧道的時候,經常有人無端由的墜崖,後來就不了了之。
  我們爬出矮洞,王老闆遞給我一隻望遠鏡,自己打著強光手電筒給我照明,調整了焦距之
後,果然看到上面不遠處,似乎有幾段木頭的棧道卡在崖壁之上,幾個盤旋一直向上。我們的
手電筒電源微弱,照不到這麼遠,所以當時沒有發現。
  王老闆的意思是,如果能到達那條棧道,沿著它攀爬可以省不少力氣,只不過棧道之上必
然會有蹊蹺,涼師爺是文人,讓他研究東西行,打仗就不行,所以這路還得我們兩個去走。
  我沒他這麼樂觀,拿著望遠鏡看了半天,也沒看清楚這些棧道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這裡光
線太昏暗了,加上棧道的邊緣似乎給一些植物根須一樣的東西裹住,與在旅遊區爬過的那種鋼
結構棧道有很大的不同。《河木集》寫於南北朝代,傳到今日時隔千年,這些棧道是否完整還
不清楚,更不要說結實不結實了。
  王老闆說,當年修這條東西,是用來給皇帝遊覽用的,不是採掘的臨時棧道,所以在用料
和做工上一定非常講究,現在很多漢代的古建築都非常牢固,所以他認為問題不大,實在不行
,我們還有大量的繩索,有了這些棧道,爬起來自然也方便得多。
  他說得非常決絕,一點也不給人商量的語氣,我暗罵一聲,只好不再發表意見。他和涼師
爺又稍作商議,決定再讓我休息十五分鐘,然後胖老闆帶我上去,涼師爺和老癢留在這裡。
  剛才睡了一覺,精力恢復了很多,又吃了點東西。王老闆也坐了下來,用廣東話和涼師爺
聊起了天,我並不是很能聽懂,不過大概也知道他們聊的事情,跟那胖老闆說的麒麟竭有關係
。我對這事情,心裡一直有個疙瘩,心想反正現在和他們的關係表面上緩和了,正好乘機問個
清楚,就問涼師爺,這麒麟竭到底是什麼?會不會有什麼危害?
  涼師爺說道:「關於這方面完全不用擔心,我剛才沒把事情全告訴你們,是給自己留一手
,以防你們跑路的時候,給自己留下換命的資本,現在既然咱們已經正式結盟了,我也說出來
,免得你心裡不舒服。」
  麒麟竭就是麒麟血凝結成的血塊,是一味非常名貴的中藥,不過它卻不是真正的麒麟的血
,而是一種植物的汁液,這種植物叫做麒麟血籐,又名血蛇籐,一般在比較靠南邊的地方才有。
  麒麟竭放置的年代越久,功效越好,初期它只有一些普通的功用,一般用來入藥,但是在
中醫裡面,還有一種罕見的用法,就是用來熏屍。古時候有些少數民族和一些山村裡的習俗,
會將一塊麒麟竭壓在屍體的肚臍之上一起入殮,可以剔除屍體的陰氣,屍體雖會腐爛,但是不
會招來蛆蟲。
  麒麟竭隨著年代的逐漸長遠,會逐漸由暗紅變黑,年代越久黑得越沉。到了一定的時候,
性質就會改變,變得入口即化,人吃了以後,邪蟲不近,夏天連蚊子都不敢找你。
  當然這只是傳說,涼師爺也只是聽別人說過,今天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才開始相信有這
麼一回事,至於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沒有相關的記錄。不過中藥一般毒性很低,他讓我不用
擔心:「與其想這些,我覺得最麻煩的還是那些蠱蟲,《河木集》記載開鑿的時候,並沒有挖
到任何這種面具,到底是不是古人布下的疑陣,還是殺光外面千口人命的手動的手腳,我還不
能肯定。你們上去的時候,還是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我們休息了片刻,老癢還是沒有清醒,胖老闆取下裝備給我,我帶上戰術頭燈,背上繩子
,繼續向上方棧道的邊緣進發。
  按常理到達那條棧道並不遠,但是現實中總有一絲無奈,目測的距離總是要比實際距離近
很多,我們預計一個小時就要登頂,結果半個小時後才勉強爬到棧道下方。
  我這才發現,胖老闆的說法是對的,棧道保存得非常好,倒不是因為皇帝要走的棧道所以
修得堅固點,而是棧道一直在修葺當中,所以外面還有一層油竹竿搭成的腳架,這種東西非常
防潮,經過幾百年的腐蝕,仍然非常結實。走上去還能聽到韌性的嘎吱聲。
  這裡應該十分貼近地表,從邊上的絕壁上垂下很多樹木的根系,猶如纏繞植物一樣纏繞著
邊上的扶欄。有些根須非常粗大,簡直就像章魚的觸手一樣擋在棧道上,越往上這些東西就越
多,非常難以行走。有幾段整個被根系包在裡面,幾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只好用砍刀開路,
或者乾脆爬過去。
  因為樹木根系的侵襲,這裡的岩石開裂,不時還有石頭掉下來,我們一邊抱著頭,一邊還
要小心腳下,走得竟然感覺比爬的時候還累。
  我們只顧著走,也不知道上去了幾圈,前面的棧道出現了一道非常大的缺口,有將近十米
的距離,因為邊上的岩石迸裂,塌了下去。我比畫了一下距離,對王老闆說:「沒辦法,跳不
過去,要上繩子了。」
  此時離我們出發已經快一個小時,但是從上往下看去,彷彿並沒有上來多遠,看來想在一
個小時內到達樹頂已經不可能了。我們之前爬得太急,體力消耗得非常厲害,只好暫時先休息
一下。這個垂直的溶洞裡非常陰冷,又非常潮濕,我走了這一段,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汗水,
粘在身上非常的難受,一時半會又幹不透徹,很容易生病,一定要想辦法取個暖才行。
  我們找了一個樹根和棧道包在一起的樹根洞裡,王老闆將固體風燈拿出來,用匕首掛在一
棵樹根上。我脫掉衣服先將內衣烘乾,然後胡亂吃了一點東西,王老闆表情非常嚴肅,一邊和
我說著話,一邊用強光戰術手電筒去照對面的銅樹,照了一會兒,他對我道:「你來看,這裡
已經能看到頂上,上面是什麼東西?」
  我拿起望遠鏡觀察,上面大約只有十幾米的地方,已經是銅樹的頂部,從洞的上面垂落下
很多樹根,將那一片區域全部擋住,勉強可以看到,那裡被裹在一大團根系裡,大量根須一直
順著銅樹纏繞下來,裡面有什麼東西,實在是看不清楚。
  環繞洞壁向上的棧道,還要比這銅樹的頂部祖出很多,這個和《河木集》記載的不同,有
可能經過長年累月的挖掘,沉重的銅樹有再次沉入岩層中的趨勢,幾百年下來,高度已經下降
到棧道之下了。
  這些從洞頂上垂下的根須,可能就是我們來的時候,從金魚山頂上看到的那幾棵十幾人才
能環抱的大榕樹,現在看來,它們的根系比它們的枝葉還要壯觀,這些猶如蒼白的鬼爪一樣的
東西,猶如麻花一樣擰在一起,就像一隻巨手,抓住這一根銅柱,想將其從地獄裡拉出來,又
好像一根纏滿了化石巨蟒的巨大圖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正看得入神,卻聽胖老闆對我說道:「你看樹根長得如此茂密,說明這裡的巖殼上面應
該就是表土層,這裡是一個天然的溶洞,古人來祭祀不可能是穿山進來的,上面一定有一個洞
系可以通到外面,弄不好,我們不用原路回去。」
  我聽他話裡有話,心裡一喜,如果不用原路回去,那真是一件美事,可這天然的溶洞,必
然也不是什麼平和之地,到時候能不能走得出去,還要另外合計。王老闆推了推我,說道:「
這銅樹頂上是這麼個情況,不過你看那幾個根堆裡,好像有一座銅像,這裡太遠,看也看不清
楚,咱們換個地方去看個仔細。」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柱頂的下方,根堆纏繞中似乎有兩隻青銅雕刻的手臂,與
我們在夾子溝看到的那一座有一絲妖冶的雕像遺跡非常類似,只是當時它的臉被盜墓賊炸爛了
,我當時有一種很奇特的第六感覺,總感覺到這張臉會有什麼不妥當,如今正好看上一看,這
傢伙到底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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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9 23:10: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按道理,要看到那雕像的臉不難,可是我們是由下往上仰望,無論走到哪裡,因為角度的
關係,仍舊看不清楚。我心中懊惱,對於雕像的不吉的感覺也越來越濃了。
  王老闆大概也和我有同樣的感覺,越是想看到,越看不清楚,急得他臉色鐵青。我們換了
幾處地方,皆不滿意,最後還是決定先爬過坍塌的棧道再說,這裡的巖壁上全是樹根,爬起來
也不會有多大困難,加之下面還有幾層棧道,如果失足也不會摔死,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們再次回到那一段坍塌的棧道邊上,王老闆檢查了一下那些垂下的根須的結實程度,用
多功能鎬掛住,敏捷地爬到峭壁上。我一邊給他打著手電筒照明,一邊詛咒他掉下去,可惜這
王老闆的身手和他的體形非常不相配,三下五除二,已經攀到了對岸,跳到棧道上。
  他回頭將多功能鎬拋回給我,然後自顧自向前跑去,大概是心急想看看那上面到底有什麼
。我打開頭上的頭燈,學著他的樣子爬上峭壁,一手掛著多功能鎬,另一隻手摸著根須前進。
這些東西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摸上去竟然猶如石頭一樣,堅硬異常,不似有生命。上面的紋
路也很似動物的鱗片,如果眼神差點,肯定以為是什麼古生物的化石。
  我爬得很小心,進度很慢,才爬到一半的距離就聽到王老闆叫道:「快到我這裡來,這裡
可以看得清楚點,那團樹根裡面好像還不止––一座雕像。不知道到底雕的是什麼。」
  我聽到他的話,咬緊牙關,手腳並用,最後抓住一根根須蕩到對岸,然後尋著他的手電筒
追去,看到他已經繞著棧道上了三層,正舉著望遠鏡,查看銅樹那裡的情況。我向他望的地方
看去,因為角度變化,的確可以看到有一些東西被裹在樹根裡面,但是具體是什麼,還是很模
糊。
  我氣喘吁吁地跟上,接過他的望遠鏡之後,才看清楚,在蟒蛇一樣的巨大樹根團裡面,露
著很多生銹的青銅手臂。從數量看來,裡面應該是最起碼有四座雕像,立於四個方向。憑借露
出的部分,也無法準確地判斷雕得是不是同一個造型,其它的部分給深深裹在樹根裡面,目測
一下,尺寸很大,大概和我們在山崖上看到的那座石頭差不多大小。
  老癢所說的「大好處」,不會是這些恐怖的樹根,那肯定是這樹根裡包的東西。但這些雕
像就算真的是有什麼莫大的價值,我們也帶不走啊,對面應該還有什麼蹊蹺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待在這裡絕對發現不了,一定要過去才行。
  我們繼續順著棧道上前,因為靠近溶洞的上段盡頭,崖壁與銅樹之間的距離也逐漸接近,
我們看得也越來越清楚。銅樹之頂原來有一個圓形的祭祀台,朝四個方向有青銅的四座雕像。
本來我們以為換幾個方向就能看到雕像的真面目,可是越往上越失望,它們的身體和面孔都牢
牢地裹在了樹根裡面,想要看清楚,不砍掉這些樹根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我們來到棧道上與那祭祀台基本平行的地方,王老闆停了下來,看了一會兒,對我說道:
「這四座雕像放在四角,說明中心肯定還放著什麼東西,本來如果我們的裝備都在,可以再往
上一段距離,用聚光燈照個清楚,可惜這些東西都掉進瀑布裡了,沒辦法,後生仔,我們得過
去再說了。」說著他已經將多功能鎬有刃口的一端折了回去,折成鉤子形狀,綁到繩子上,做
成一隻飛爪,像西部牛仔一樣甩了幾個圈後扔了出去。
  多功能鎬甩了一個拋物線,鉤在了對面祭祀台邊上的一根樹根上,繞了幾圈,正好鉤回到
繩子上。王老闆拉緊繩子,拉得樹根抖動了一下,很多奇怪的灰色蟲子從樹根的縫隙裡給驚了
出來,四散而逃,速度很快。
  王老闆皺了皺眉頭,說道:「後生仔,這次該你先上了嘛!」
  我知道是他忌諱這些蟲子,心裡暗罵了一聲,目測了一下距離,這裡比我們剛才爬的時候
近了很多,應該問題不大,於是點了點頭,爬坡上繩子。
  才爬了幾步,我也不由得佩服起王老闆,這繩子甩得真好,兩端成一個大概六十度向下傾
斜的角,只要雙腿夾住繩子,自然就會滑向對面,不用花一點力氣我凌空劃過,一下便到了祭
祀台上的樹根上,立即抓牢上面的根須站穩。
  王老闆在對面做了個手勢,讓我先探察一下形勢,我回頭一看,那些灰色的蟲子並不是螭
蠱,面是一種類似蟬的幼蟲的昆蟲,數量頗多,但是應該不會有什麼危害。我趕走它們,對對
面的王老闆做了個手勢,他用手電筒照了照我的四周,確定真沒蟲子了,才爬上繩子。
  這裡的樹根幾乎都有我的兩三根大腿粗細,糾結在一起,碰到的地方已經融成一體,沒碰
到一起的地方就鏤空為一個個窟窿,時間長了,融到一起的地方多起來,裡面鏤空的窟窿就四
通八達的,這在榕樹林裡面很常見,有大片榕樹的地方,甚至整片林子都粘在一起,裡面一個
樹洞連著一個樹洞,進去就出不來,比鬼林子還邪。
  我們抓著樹根轉了一圈,發現這裡年代實在太久,包得非常徹底,看不到下面是什麼。這
些樹根又砍不動,不知道如何是好。呆了片刻,王老闆說可能從這些樹根之間的鏤空裡看下去
才能看到,咱們分頭找,一個洞一個洞照過來,肯定能看到。
  我心說蓋得這麼厚,這也不太可能,不過他沒準備和我討論,只是抬了抬手讓我去做。
  我隱約地感覺這人十分的暴戾,和以前我認識的那個王胖子有點像。心說他們倆該不是親
戚吧?不過我的那個王胖子可可愛得多了,而且很爽快,這個人太陰了。
  這些樹根盤在這裡,像一個墳墩一樣,用手電筒照到那些鏤空的窟窿裡,也照不到底,我
們搞了半天,累得一頭是汗,還是什麼都看不到。我還把腰給閃了,酸得我直冒冷汗。
  兩個人這下沒辦法了,王老闆看了看我,忽然罵了聲:「王八蛋,難道李琵琶這衰人算計
我?」
  我心裡也嘀咕,這裡既然什麼都沒有,為什麼老癢要這麼強調。他應該不會開這種無聊的
玩笑,問題還是在我們身上,到底出在哪裡,哪裡疏忽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靜靜地在那裡想事情,我想著老癢一路過來和我說的謊話,這些謊話不
管是處於什麼心態,無非是想把我引到這個地方來,可到了這裡之後,卻什麼都沒有看到。而
那個所謂的不能告訴我的,而且就算我知道了也是不會去做的好處,到底是什麼?現在還是一
點也看不出來。
  正想得出神,王老闆突然推了我一下,我轉頭剛想說話,他做了個別出聲的手勢。
  我心說幹什麼,他擺了擺手,小心翼翼地拉我蹲下來,仔細去聽那樹根裡面––
  我立刻凝神靜氣,側耳去聽,這裡沒有風聲,在這寂靜無比的溶洞裡,貼著那樹根,清楚
地聽到樹根裡面傳來一聲一聲的輕微的「的––的––的」聲,好像有人被凍得磨牙。
  那聲音不大,不注意必然聽不見,很有語音規律,和血屍的聲音完全不同,也不會是那些
蟲子在樹幹裡爬行發出的聲音。
  王老闆輕聲說道:「這聲音每一聲的間隔都一樣長,好像和尚敲木魚一樣,有可能是什麼
機關動作的聲音,這裡面的確有東西在,只是不知道是活物還是死的。」
  我開始冒出白毛汗,這幾千年的老樹根裡竟然有人磨牙,難道是遇到了樹妖不成?我剛想
說話,王老闆抿著嘴巴搖了搖頭,舉起短步槍,拉上槍栓,讓我跟上,躡手躡腳地循著聲音走
去,我們走到一個榕樹根洞邊上,發現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王老闆打開手電筒往洞裡一
照,聲音戛然而止。
  他瞄了一眼我,輕聲說道:「沒錯,應該就是這裡,《河木集》說的東西就在這裡面,可
能得從這裡進去才行。」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這裡面的根系洞非常複雜,比那些溶洞地形的洞系要複雜得多,
而且不知道這銅柱是不是空心的,貿然進去,可能會有危險。」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所以我們兩個不能同時進去,先下去一個探路。」
  我心裡咯登一聲,心說你該不會想讓我進去吧。
  王老闆看我猶豫了一下,把短步槍舉了起來,輕聲說:「我太胖了,你先下去,我跟在你
後面,給你殿後,你放心,不會出事情的。」說著他推了我一把,將我往那個洞裡推去。
  我低頭看了看下面,一片漆黑,回頭一看,他正面目嚴峻地看著我,臉上透出一股子陰冷
的表情。我咬了咬牙,只好又帶上頭燈,再次充當蹚雷的角色,剛想進去,胖老闆又把我叫住
,遞給我一隻小型的對講機,說道:「如果裡面很深,就用這個,去吧,後生仔有前途。」
  我心裡暗罵,接過來,先熟悉了一下使用方法,然後放進兜裡,說道:「王老闆,咱們明
人不說暗話,我這是給你去拚命,你怎麼樣也要給我點武器,萬一我掛在裡面你也就沒戲了,
對吧?你不給我槍,冷兵器總要給我一把吧?」
  王老闆戒備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不情願地從自己的靴子裡掏出一把
小匕首,丟給我,同時槍口馬上就指向我,笑道:「你看,我這人糊塗,就給忘了嘛。」
  我接過匕首,發現是那種長柄獵刀,專門用來刨皮用的。心說有總比沒有強,操了一聲,
頭一低鑽進洞裡,聞到了一股霉味,我帶上防毒面具,才繼續向裡爬去。
  裡面非常的潮濕,樹根的表皮與外面完全不同,非常鬆軟,還有很多不知名字的蘑菇長在
裡面,很多蟬的幼蟲受到我的驚嚇,開始逃竄。我往裡爬了一段,一下呆住了,前面至少出現
了幾個岔口,該走哪一個?
  仔細一看,其中一個岔口上有一個標記,應該是前人畫上去的,不管了,我爬向那個有標
記的岔口,又前進了幾米,突然前面一空,上半身已經探了出去。
  我上半身掛在洞口,打開頭上的探燈四處一照,這裡是一個矮小的空洞,裡面盤根錯節,
全是樹根。說得實在一點,這裡不過是整個根包裡根須比較稀疏的地方,我正覺得奇怪為什麼
會出現這種情況,忽然看見樹根的裡面,有一塊石板露出一角。
  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隻巨大的石頭棺槨。棺槨下面有一個棺床,現在也給裹了個結實。
從我剛才爬的距離來判斷,這裡應該就是祭祀台的中央沒錯,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我手腳並用,來到露出一角的石棺槨邊上,這才看清楚,這東西還不是一般的大,幾乎像
一隻袖珍的集裝箱了,槨蓋的邊緣和銅樹上一樣陰刻著一圈雙身蛇。其它部分幾乎和樹根長在
一起,上面有什麼浮雕無法知曉。
  王老闆在外面大叫了兩聲,我正給看得蒙了,也沒回他,他以為我下到銅樹裡面去了,從
對講機裡問道:「後生仔,裡面有什麼?」
  「有一隻棺材!」我說道,一邊盡量找一個地方至少能讓我坐起來,趴著太難受了。
  「棺材?能不能看出是誰的?」
  我罵了一聲:「我怎麼知道,不過這棺槨給運到這裡也不容易,如此興師動眾的,裡面躺
的可能就是這青銅樹的修鑄者。」把自己的棺材放在這裡,大概想著升天的時候,離天宮近一
點。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人物,竟然有這麼大的手筆。
  這個時候我看到棺槨的蓋子和槨身並沒有密合在一起,有一段樹根已經順著縫隙長進了棺
槨裡,將蓋子抬起了一點。我感覺到很奇怪,「嗯」了一聲。
  王老闆聽了很緊張,忙問:「怎麼回事?」
  「這棺材––蓋子沒蓋好。」我說道,向那縫隙爬了過去,難道入殮的時候棺槨沒蓋好?
讓樹根長了進去?
  我想了想,覺得也不會,可能是細小的樹根須長入棺槨蓋之下後,不斷長粗,將蓋子抬了
起來。這些樹根四通八達的,說不定已經撐滿了這只棺槨,表質層這麼硬,我們手裡的這些傢
伙就算能砍得動,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挖出來。
  我爬到縫隙邊上,用探燈往裡面照了照,裡面似乎是全空的,灰濛濛一片,光線好像給什
麼吸收了一樣,什麼都照不出來。
  歷來考古中,從槨中將棺材起出來是最麻煩的。正規的棺槨,都是棺壁貼著槨壁,最多給
你留一公分的空隙就很不錯了,這一具卻反潮流,裡面有著相當大的空間,十分怪異,不知道
又是什麼講究。西周時期的墓葬習俗已經比較成熟,就算是王宮貴族也不會使用如此離譜的墓
葬方法,看樣子涼師爺說的沒錯,這裡應該是當時少數民族的一處王墓,並且這一個國力似乎
也不弱,至少應該與當時的西周王朝不相伯仲。
  我拿起對講機,說道:「這棺槨是空的,裡面不知道有什麼,我的探燈沒你手電筒這麼厲
害,太暗,你可以進來了,這裡很安全。」說著,我已經向我剛才探出來的那個洞爬去,心說
只要你一探出頭來,老子就卡住你,看你怎麼辦。
  對講機發出幾聲靜電干擾的聲音,裡面傳來幾聲聲音,我聽不清楚。
  「什麼?」我問道。
  隨著幾聲靜電干擾,從對講機裡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非常嘈雜,一點也聽不清楚。
  「什麼?」我不耐煩地又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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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在這狹窄黑暗的空間裡,一隻棺槨邊上,突然從對講機裡傳來類似鬼魅一樣的呼號聲,既
像有人在哭泣,又像有人在發抖著念著什麼東西,讓我著實嚇了一跳,我趕緊將聲音關小,拍
了拍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Moto生產的軍用對講機,使用塑料外殼,非常適合在惡劣條件下使用,照道理不會這
麼容易出故障。我開關了幾次,開始的那種怪聲倒是沒了,揚聲器裡卻斷斷續續地發出滋滋的
靜電聲,似乎是有人呼叫,又無法聽到清晰的語句。我連喊了幾聲也不見好轉,調動頻率,也
沒有作用。
  我擺弄過這些電子東西,知道這種動靜並不是物理上的故障,而是電波干擾,產生的原因
很多,大到太陽黑子爆發,小到家用電器運轉,都會產生相同的效果。我們現在深處地下,給
太陽黑子影響到的機會不大;這種深山老林裡的溶洞裡,也不會有什麼家用電器,這種干擾到
底是哪裡來的?
  我將對講機四處移動,尋找干擾的源頭,很快我便發現,只要將它靠近巨大的棺槨,嘈雜
聲就會嚴重,如果離得遠一點,嘈雜聲就會減輕,非常奇怪。難道干擾源竟然在棺槨裡面?我
將對講機小心翼翼地伸進槨蓋和槨身的縫隙,剎那間,那種嘈雜聲音突然爆發到了離奇的響度
,就好像有人突然間慘叫了起來一樣。嚇得我手一鬆,幾乎把對講機掉進棺槨裡。
  糟糕,我心裡想,看樣子沒錯,棺槨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發射不規則的電磁波,這太不可
思議了,是自然現象,還是有什麼古怪?
  我知道植物是可以發射微弱的電波信號的,而且在不同的外界條件下,植物發出的電波信
號也不相同,比如說你給它播放舒適的音樂的時候,或者用刀割它的時候,它發出的是兩種完
全相反的信號,這被稱為植物的語言。可是這些信號都是極其微弱的,就算你用專門的儀器都
不一定能探測到,不用說給普通的對講機接收了。
  還有一些特別的情況,也能夠在自然條件下產生強烈的電磁波影響通訊,比如說地震前夕
,或者火山爆發的時候,但是這種干擾是帶有破壞性的,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溫和。
  我看著這巨大的棺槨,想到了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就是在大規模的屠殺或者大型的土葬
墓地附近,經常會有奇怪的電磁波干擾,持續不斷,一說那是屍體腐爛發出的能量產生的,一
說那是大量鬼魂發出的信息。這強烈的電磁波,會不會是棺槨中的屍體發出的呢?
  這裡的光線極其晦暗,老榕樹蒼白的根部在探燈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像一根一根畸形的蛇
骨,加上這讓人發麻的嘈雜聲,就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棺槨的內部,狂叫著催促我進去。我感到
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無比的煩雜,趕緊將對講機拿出來關掉。
  四周安靜了下來,我一下子感覺到頭暈,大概是這裡潮濕的空氣和古怪的味道讓我開始缺
氧,看著周圍的環境,心裡感覺到一陣發寒,這是我一路上都沒有感覺到過的。
  王老闆一直在外面大叫,想必是聽不到我的回答,正急得直跳,他的喊聲經過樹根裡三層
外三層的過濾,到我這裡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就像人在十幾層被子裡面聽外面的人說話,很難
聽得清晰。
  剛才我還考慮著把王老闆騙過來,在這裡制服他,現在卻已經改變了主意,想著是否還是
暫時先退出去好,這地方邪得慌,待得久了真讓人全身不舒服。這主要還是一個人的原因,如
果有兩個或三個人在我身邊,應該能鎮定很多。
  考慮再三,猶豫不決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拿不定主意。外面的王老闆叫了一會兒也就不
叫了,我聽到他在外面大聲地罵了幾句,就靜了下來,大概也不知道怎麼辦好,諒他的脾氣,
應該不敢鑽進來查看。他們這種跑江湖的人,雖然在社會上萬般的強橫,但是在這種詭異的地
方,又聽到有棺材,還是有著本能的畏懼。棺材代表著錢和權力不能控制的死亡,是非人力所
能撼動的權威,這一點倒斗的人反而很難體會。
  正出神地想著,忽然,我又聽到了那磨牙一般的「的––的––的」的聲音,不知道從什
麼地方響了起來,比剛才在外面的時候要清晰得多。
  現在聽得真切,這種聲音,像是有人穿著木屐走在石頭地板上的腳步聲,但是這聲音沒有
起伏,不像是在來回走動,倒像是在––不停地跳。
  聲音非常有規律,一下一下的,在這寂靜的環境裡,分外讓人覺得心驚肉跳,我剛剛已經
給嚇了一跳,現在聽起來,簡直像催命符一樣,我的心臟也跟著這個節奏顫抖進來。
  一時間我感覺到有點奇怪,我怎麼會這麼害怕,我應該已經克服這種恐懼了。我鎮定了一
下,拿下了我的防毒面具,聞了聞四周真實的味道。一般來說,防毒面具能將一些對人體有害
的異味清除掉,所以帶著防毒面具,聞到的味道是加工過的。有時候一些有毒物的標誌性氣味
會給過濾掉,但是在特殊情況下有毒物卻還是能夠穿過面具,反而會造成中毒。
  四周的味道對鼻黏膜非常的刺激,我剛吸了一口就打了個噴嚏,渾身冒冷汗,趕緊又把面
具帶上。
  我聽了一會兒,聲音並不是來自其它地方,按照方位來看,好像是從石頭棺槨的內部傳出
來的。
  我開始冒汗,一手拔出了長柄獵刀,匍匐著向那縫隙靠近,想聽個清楚。可是自己的心跳
反而越來越響,等爬到那棺槨的縫隙邊上的時候,心跳得簡直就要從我的嗓子裡跳出來了。
  我知道自己是給這裡的環境感染了,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這毛病,現在看來
還沒有。想像力豐富是做這一行的大忌,我一邊提醒自己,一邊寧神靜氣,腦子裡想像著四周
的光線明亮起來,並沒有這麼黑暗,又深呼吸了幾口,總算壓下了躁動的心臟。我嘆了口氣,
轉過耳朵,想好好分辨這到底是什麼聲音。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聲音突然停止了,一下子就是鬼一樣的寂靜,我被這突然的變化嚇得
渾身一緊,同時,我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一隻什麼東西突然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頭皮一乍,眼前幾乎一黑,人瘋了一樣地回手就是一刀,一下子探燈就撞到了一根樹根
上,立即熄滅,四周變得一團漆黑,緊接著,我的手被什麼給纏住,拚命向後扭去,我嚇得完
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號叫了一聲,用盡了全身力氣想翻過身來,一掙扎,身子下面的一根還未
完全角質化的樹根卡嚓一下,我整個人一沉,和我身後的東西一起掉進了一個淺坑裡。
  我掉下去的同時,忽然聽到有人罵了一聲:「你個衰鬼!」然後手電筒就亮了,王老闆一
邊緊緊壓著我,一邊用手電筒照著我的眼睛,照得幾乎要瞎了。我剛想用手去遮,突然就給他
甩了一個巴掌,完全沒有留力,我鼻子馬上就是一涼,開始流鼻血。
  他打完我之後,又狠狠罵了我幾聲,說道:「你個仆街仔,給你臉你不要臉,跟我肥佬玩
花樣,你去死吧。」
  我馬上就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他娘的這廣東來的死胖子竟然有膽子偷偷摸進來,這人大
概是看我沒反應,以為我在跟他玩花樣,又忌諱我在裡面,怕進去之後著了我的道,竟然沒開
手電筒,偷偷爬了進來,正碰上我在聽那鬼跳聲,結果差點就給我回手一刀給做了,現在大概
是以為我想殺了他。
  我想解釋,但是他卡著我的脖子,我說不出話來。他好像氣得夠戧,又是一巴掌,打得我
耳朵嗡的一聲,我一下子心頭火起,心說我操你奶奶的,敢這樣打人,說明根本就沒把我當人
看,當即一頭就撞了過去,將他撞了個結實,兩個人又滾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一下子滾到
棺槨縫隙的邊上,他力氣比我大,一下子又佔得上風,把我壓在身上,抬頭就想掐我,結果這
裡太矮,他頭一抬,撞在一根樹根上,把他撞得一愣,我乘機猛地一腳頂在他的胯下,將他頂
翻了出去,然後撲上去搶過他的手電筒,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下,將他砸蒙了過去。
  我壓在他的身上,看他暫時無法動彈,就用手電筒去照四周,發現這鳥人的裝備和槍都沒
帶進來,想必是覺得裡面太狹窄,怕走火傷到自己。我又去摸他身上,想去拿他的匕首,突然
他將我向上一頂,我也和他一樣,一頭撞在頂上,撞得眼冒金星,急忙翻到一邊,免得再給他
頂一下。我腦漿都要從鼻子裡出來了。
  王老闆爬起來,身上全是根系的細須和被碾碎的菌類植物,臉已經氣得扭曲了起來,喘著
粗氣,眼睛都紅了,我知道他動了殺機了,像他這種混混起家、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人,殺心肯
定很重,動不動就想置對方於死地。看來這一次,真的要拚個你死我活了。
  王老闆順了順氣,從皮帶中拔出匕首,反手握住,氣勢洶洶地向我逼近過來,我的短柄獵
刀比他那把匕首短了整整一半,就算能捅到他也傷不到要害,此時只好拿手電做武器,追著他
的眼睛照,不過這死胖子非常凶悍,根本不來看我,一邊轉頭避過強光,一邊就閃電一樣衝了
過來,一刀就劃向我的脖子,我矮頭躲過,左手抓住他的手,右手突然熄滅了手電筒。
  他的眼睛已經習慣了強光,突然間熄滅,他下意識地就停了一下,我記住了他腦袋的方位
,飛起手電筒,掄圓了胳臂就是一擊,黑暗中我聽到一聲悶哼,手電筒竟然給砸得亮了起來。
我對著他的位置一照,看到他已經給我打出一嘴巴的血,正倒在那裡,似乎快沒意識了。
  我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給抽暈了,用力一腳將他踹向那個縫隙,如果他沒昏,肯定得反
抗,不然他就要掉進棺槨裡去了。我一連踹了好幾腳,他的雙腳先滑了進去,可惜到胸口的時
候,給卡住了,我上去又補了一腳,用力將他往裡面頂。
  王老闆像死魚一樣卡了很久,一下子滑進了縫隙,在那一剎那,我總算鬆了口氣,心說果
然是昏過去了,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隻胖手從縫隙伸了出來,一下子抓住我踹他的那隻腳,猛
地就往下拉去。
  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我已經全身放鬆了,只覺得眼前一花,已經整個兒給拖進了棺槨裡
。我心裡直叫完蛋了,竟然掉進去了,這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慌亂間去抓四周的
東西,一下子卻什麼都沒抓住,直掉進無窮的黑暗裡!
  王老闆拉著我一路下滑,我原本判斷這棺槨也就一人多高,現在一進去才發現不對,這裡
面有一個凹陷,看樣子的確是凹進了銅樹的裡面。我一連滑了大概三四米,才一屁股坐在什麼
上面,疼得我一齜牙,同時王老闆也鬆了手,似乎想要再次撲上來。
  我馬上用手電筒照射四周,想看看王老闆在不在我邊上,一掃之下,只看見滿眼的霧氣,
灰濛濛一片,半米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站起來,用手電筒大力地甩了幾下四周,什麼都沒有打到。這裡霧氣這麼濃,王老闆掉
下來之後,肯定也是什麼也看不清楚,大概躲藏到霧氣裡面去了。
  我感覺到很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霧氣在這棺槨裡面,要說是熏香,千年還不散也不太
可能啊。我用手撥了撥,霧氣之濃,簡直好像是水一樣,一撥之下竟然出現了肉眼看得見的氣
流漩渦。
  棺槨中間的東西一點也看不清楚,我也不敢走進去,只能先看看我滑下來的那一邊能不能
爬上去,向上看去,也看不到什麼,只發現樹根從縫隙中生進來,似乎並沒有非常肆意地生長
充滿裡面,只是像爬山虎一樣貼著棺槨的內壁和底部,樹根上面張滿了類似於絨毛的真菌,一
摸就掉,有點像黴菌絲。
  棺槨內壁沒有給樹根覆蓋的地方,有一些浮雕,我一眼就看出,裡面的一些圖案,應該就
是與外面立著的那四座雕像一樣的風格,不過這些圖案也大部分給遮住了。長柄刀的刀刃太薄
了,用來切上面的樹根還是有點吃力,我將一些發散的新生根鬚切下之後,那些已經角質化、
和槨壁黏在一起的主根卻毫無辦法,一刀下去就像切在石頭上,只能切出一條白線。
  雖然如此,我還是能分辨清楚一些內容,那應該是修築青銅古樹時候的情景,上面的人穿
著左衽的衣服,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發現上面的青銅樹是分節的,看來這根巨型鑄器並不是一
次性修鑄成的,可能歷經了好幾代人,一節一節地鑄接,最後才成為這麼壯觀的藝術品。
  浮雕很多,但是我不敢隨意走動,看完了背後這一塊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霧氣,只覺得一
股莫名的恐懼傳來,於是踩著邊上的樹根,想順原路爬回去。
  可是奇怪的是,看似非常利於攀爬的樹根,我上去了兩次,都很快滑了下來,簡直和踩在
冰上一樣。我一摸上面,發現這些真菌給壓扁之後,非常的滑膩,像潤滑油一樣,要爬上去,
一個人似乎挺困難的。
  我定了定神,心裡想著該怎麼辦,看樣子得把上面的真菌先刮了,才能上去,或者把刀當
成登山鎬,也不知道行不行。
  正思考的時候,「的––的––」一陣異常清晰的怪聲,突然又出現了,這一次,是在我
的背後,似乎十分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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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將我們引入的這詭異怪聲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雖然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無比的棺槨內卻
猶如炸雷一樣,無比的清晰,聽得我渾身一顫,腦門上的肌肉一緊,又是一頭的冷汗。
  這個棺槨大概有六七米長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由著聲音判斷,聲源應該離我不超過
一米,那幾乎就是貼著我的後背,可以拍拍我肩膀的距離。「的––的––」有規律的一聲一
聲,簡直就是靠著門板聽敲門的感覺,一股涼氣由我的後脖子一溜到底,直下到我的腳後跟。
  一時間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得無法動彈,考慮著要不要回頭去看,還是想裝作沒有聽見這
聲音,不去理會它。不過馬上我就反應了過來,自己也哭笑不得,咬了咬舌頭提醒自己:要鎮
定下來,這個時候其實根本沒有選擇,只有去面對,害怕和找借口根本是等死的表現。
  僵持了片刻,那鬼魅一般的聲音不急不緩,既沒有再度靠近,也沒有遠去,我深吸了一口
氣,咬牙握緊短刀,緩緩地回頭,去看後面到底是什麼。
  隨著我回身的動作,那怪聲突然停止了,我定睛一看,在我背後的灰色霧氣中,卻什麼都
沒有,剛才怪聲傳來的方向,仍舊是一片灰濛濛的,只是給我的動作所擾動,出現了一些詭異
的氣流,很快就平復下來,變得和剛才一樣均勻。
  我嚥了口唾沫,覺得有點意外,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沒有任何的異常,那聲音好像從來
沒出現過一樣。
  剛才聲音離我如此之近,我聽得無比清晰,絕對不是錯覺,我轉身的動作也就一秒鐘左右
,如果是由什麼移動的物體發出的,它也不可能以這麼快的速度消失掉,難道,聲音來自別的
地方?是我判斷錯誤?
  我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想去尋找聲音的來源。突然間,一個人影猛地從我邊上的霧氣
中撲了過來。我眼睛很賊,正好瞄到出現狀況,急忙矮身,那人影沒有抓住我,但是還是將我
撞倒在地。我就地一滾,回頭一看,撞我的那人體形肥胖,正是將我拉進這裡的王老闆。
  我罵了一聲,亮出短柄獵刀,想與他做個了斷,沒想到他一閃之間又躲進了霧氣裡,不見
了影子。
  我不由鄙夷地吐了口口水,剛才搏鬥中他的匕首應該掉在了外面,現在忌諱我手裡的短刀
,不敢和我正面衝突,而躲在霧氣裡,等著我靠近,然後實施突襲,和剛才的那種囂張勁完全
不一樣。他娘的肯定是個小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的情況這麼詭異,這傢伙的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要是我,既沒有手
電筒也沒有武器,哪裡還敢偷襲別人,早就縮在角落裡發抖了。好在這裡的霧氣濃得像水一樣
,一有什麼東西運動,就會出現非常明顯的軌跡,他想偷襲我也沒有這麼容易得手,否則剛才
那一下,我已經給他按倒了。
  我想到這裡,又覺得奇怪,如此說來,那怪聲的主人,如果是在這棺槨中移動,必然會產
生移動的軌跡,可是我剛才看去的時候,霧氣平滑,不像有什麼東西移動過的樣子,難道它沒
有形體嗎?是隻鬼?
  我一邊防備著王老闆再次偷襲過來,一邊站起身子,這棺槨裡面的空間並不大,剛才一滾
,不知道滾到了哪個位置,要趕快退到邊上,想辦法爬上去。
  這裡總體不大,現在向四周一看,已經貼近了棺槨的中心。透過霧氣,我看到中心部分有
一些東西,看影子,似乎是從棺槨的頂上掛下了很多的繩子,一直連到棺槨的底部。我以為是
貼在頂部的樹枝垂下的氣生根,再往前一步,用手電筒一照,才發現不是,那些東西,都是手
腕粗細的青銅鏈條,上面纏滿了真菌和榕樹的鬚根,一直由頂上纏繞到底,但是鐵鏈好像只是
給固定在了棺槨頂和棺槨底之間,下方並沒有拴著什麼東西。
  這隻石頭棺槨說是巨大,其實這樣的尺寸,西漢和五代的幾個給大掀頂的貴族墓裡都有發
現。這東西說珞來叫棺槨,其實應該叫做槨室才比較恰當,如果按照土葬墓,正式的內棺槨應
該放在這個槨室的中央,財力雄厚的,石槨室內還要緊貼著十幾層木槨,一直貼到最裡面的槨
邊上。
  現在我走了幾步,按照棺槨的大小,至少也應該看到內棺槨的大致形狀了,可是現在卻只
看到幾根鏈條,地上不見放著東西。難道這槨裡面竟然是空空如也的嗎?那剛才的聲音又是從
哪裡來的呢?那詭異的無線電干擾又是來自什麼地方?
  我愣了半天,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走到青銅鏈的中間去,看看它拴著的棺槨底上是不是有
什麼活門。才踏出去一步,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掉去,我趕緊拉住面前的青銅鏈,滑下
數米才定住身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情,他媽的怎麼好像踩空了一樣?我心有餘悸,手電筒向下照去,也看不到地面
,下面霧氣特別濃重,腳向下踩去,踩進霧裡,竟然踩不到任何東西,似乎有一個很深的凹陷。
  果然有蹊蹺,我想,這槨室內嵌入青銅樹頂上的祭祀台兩米,中間什麼都沒有,可能是像
戰國時期那樣的多層內嵌式槨法。這隻槨室中間也許還有一處凹陷,叫做棺井,下面才是真的
棺位,不知道這棺井有多深,真是好險,要是剛才一腳踩空掉下去,說不定會摔死。
  這裡的幾根青銅鏈條,也許是將棺材放下棺井時用的起重裝置的一部分,裝屍體的內棺槨
應該就在我的正下面。
  正想著,突然邊上的霧又是一陣擾動,王老闆又衝了過來,這一次他手裡拿著什麼兵器,
猛地就撲向我。這裡霧氣這麼濃,大概是衝著我手電筒光點來判斷我的位置的,我一看不對,
下意識地大叫了一聲:「不要!停下!」
  但是已經晚了,王老闆「哎呀」一聲,一腳踩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我感覺到下面的鐵
鏈猛地一震,大概是給他抓住了,同時我的手裡發出了咕唧一聲,身體竟然開始向下滑去。
  我轉頭一看,原來是上面蘑菇一樣的真菌給我的手擠壓,壓出很多滑膩的像油蠟一樣的汁
液,使得青銅鏈條有如塗了一層油一樣。我心裡大叫不好,急忙將短柄刀往鏈條的孔裡一插,
結果該死的還插不進去,三下五除二,刀卡在了樹根裡面,我用力一絞,才把身體停下來。此
時我已經滑下去不下十米,進入到了棺井的內部,青桐樹的樹桿裡面了。
  王老闆一頭是血,吊在我下方的青銅鏈上,離我大約一隻腳的距離,他也拉不住鏈條,用
他的皮帶穿過了一個鏈條孔,才勉強停住。我用手電筒照他,他罵著轉頭避開刺眼的光線。
  我看他暫時對我構不成威脅,就去看棺井的情況,青銅樹的樹幹內部與外部一樣,刻著深
入溝壑的雙身蛇路,樹根從上面蜿蜒下來,順著紋路一路向下。裡面的霧氣比上面要稀薄了很
多,我環視一周,迫切想知道這隻在槨室中心的棺井有多大,如果太大,我爬出去恐怕又是個
大問題。
  棺井是一個長方形,四米長二米寬,正好可以容納一隻棺槨寬鬆地放入。我用手可以摸到
棺井的井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霧氣的關係,這裡的樹根並沒有寄生大量的真菌,可以看見樹
根的本色。棺井裡的空氣漂浮著一股異味,可能是外面霧太多,防毒面具裡面的隔離介質開始
受潮,效果開始下降,我可以感覺到異味越來越濃,直嗆我的鼻子。由此看來,王老闆一定也
不好受。
  向下看去,我吃了一驚,可以看到鐵鏈一直垂到下面的黑暗中、我手電筒照不到的地方,
非常的長,從這裡看下去,整個棺井深不見底,看上去竟然好像一直通了下去,沒有底一樣。
  不會吧?我想,心裡竟然有了一種感覺,難道整棵青銅樹都是空心的,我們爬上來的高度
已經不下三百米,這根銅樹深入地下多深還不知道,如果是空心的,那它的底部到底會是什麼
地方?地心嗎?地獄嗎?這根巨形空心的圓柱體,插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王老闆也看得非常驚訝,兩個人都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下面,忽然,「的––的––」
兩聲作響,那種陰森的敲擊聲,突然又出現在了我們四周!
  我和王老闆對看了一眼,目光全部投向身下的一片幽黑中,那聲音,竟然是從這下面的深
淵傳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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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從這裡聽上去,這聲音又有點不同,帶著一點的回聲,似乎是從很深的地方傳來的。隨著
聲音的節奏,我還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青銅鏈正在輕微地短幅震動,好像另一頭正頂在一個巨
人的動脈上一樣。
  這種現象讓我心裡升出一絲無法抵抗的寒意,因為我沒有感覺到一絲風從下面吹上來,而
我們兩個人也沒有辦法使得如此沉重的青銅鏈產生這麼高頻率的震動,那下面的黑暗中,牽動
著這幾根青銅鏈的又是什麼呢?
  王老闆若有所思地靜靜聽著,照道理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應該比我還害怕才對,但是
看他的表情,卻出奇地鎮定,似乎正在判斷著什麼。
  僵持了一會兒,那聲音終於沉寂了下來,青銅鎖鏈也停止了震動,我沒來由地鬆了口氣,
人幾乎要從鎖鏈上軟了下去。
  王老闆仍舊沒有反應,他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拿出一支香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然後從
口袋裡掏出了一隻小型的螢光棒,搖了兩下,將裡面的螢光搖亮。
  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冷冷地看著他。等到螢光棒反應到最亮,他突然順著青銅鏈往下一
拋,綠色的光柱便打著圈兒墜了下去。
  光圈兒越來越小,迅速地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我以為它會一直掉下去,直到消失在黑暗
裡,忽然,在看到和看不到的視覺極限處,螢光棒打在了什麼東西上,「崩」的一聲彈了一下
,飛到了一邊的青銅壁上,又墜了下去,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這青銅鏈下面大概五六十米處的確掛了個東西,可惜熒火棒的光線太弱了,剛才那一下,
我只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似乎是一隻水晶棺材,帶一絲黃色,也可能是比較常見的商石棺(
一種半透明的黃色石料)。
  王老闆抬頭挑釁似的看了看我,忽然鬆開自己手裡的皮帶,一邊打起打火機,一邊開始向
下滑去,很快,他便進入到了黑暗裡,只能看到一點不斷縮小的火光。
  我考慮片刻,不知道為何覺得不妙,王老闆似乎是胸有成竹,此人熟知各種奇異物品,難
不成他已經知道下面是什麼東西,而要去取?我想起老癢對我說的事情,不由得,也不甘心就
這樣落入他的手中,忙一扯手上的短柄獵刀,跟著他滑了下去。
  下落的速度開始很快,上面纏繞下來的樹根到了下面就沒了,到了後段,我們的速度都慢
了下來,大約只用十幾秒,已經下到了剛才估計的高度。我看到下面的火光停了下來,忙雙腿
一緊,夾住鎖鏈也停住身勢。
  低頭一看,王老闆已經到了鎖鏈的盡頭,身下幾米就是剛才螢光棒撞擊的地方,他正伏下
身子,用自己的打火機去照,但是因為光線太過微弱,看不到這東西整體的形狀,只看到一塊
黃色的水晶狀物體懸掛在半空。
  我打亮手電筒的光圈,在強光手電筒的照射下,這東西的全貌一下子便顯現了出來。
  出乎我的意料,青銅鎖鏈下面懸掛的並不是商石棺,甚至不是一隻棺材,而是一塊棺材形
的巨大琥珀狀巨石,似乎是天然的,非常的通透,在手電筒光芒下,反射出猶如黃金一般的琉
璃之光,只要稍微轉動一下手電筒的角度,整個空間就呈現出流光異彩、瑰麗非凡的景象。
  從頂上垂下來的四根青銅鎖鏈,一直鑄入了琥珀的內部,順著鎖鏈向裡面看去,還可以看
到琥珀裡面有一個人形的黑色影子,非常的模糊,能勉強分辨出頭和肩膀,影子的肩膀高高地
聳起,好像兩個駝峰一樣,整個人蜷縮著,好像胎兒在母體內的樣子。
  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一剎那簡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王老闆卻出奇地冷靜,只是觀
察了一下,就滑了下去,試探著想踩到琥珀上面,我趕緊叫停:「不要!」
  王老闆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我對他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琥珀,說不定是松香石,你踩上去,可能會碎。」
  王老闆很輕蔑地一笑,說道:「你懂個屁,什麼琥珀,這是屍繭。」說著已經踩了上去,
那屍繭倒也真的結實,晃了一晃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一看他沒事,不甘落後,雙腳一鬆,也滑到琥珀屍繭上,同時操起短柄的獵刀,就想插
回腰上去,免得一手手電筒、一手匕首的,在這滑不溜秋的琥珀屍繭上,也不好行走。
  沒想到王老闆會錯了意思,看我下來,戒備地一貓腰,抽起皮帶架在胸口,就準備幹架,
我給嚇了一跳,原本要插回到腰上的短刀也架了起來。
  一時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但是誰也沒動,因為兩個人都知道,在這個地方,稍有閃失
,就不是給人踢一腳就能了事的,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你力氣再大,脾氣再凶悍,掉下去完蛋
也就是一兩秒時間。
  王老闆到底是江湖中人,拿得起放得下,僵持片刻,先是擺了擺手,對我說道:「後生仔
,到這份上了,大家退一步,犯不著同歸於盡。隨便誰死,對誰都沒好處,這地方不是一個人
能上得去的。」
  我看了看頭頂,發現他說的沒錯,在這個地方,要爬上去,至少要兩個人,只要還在這下
面,他應該不敢動我,不然他可能死得比我還悲慘,但是這人非常的狡猾,不可太過相信。
  我先是緩緩地放下了獵刀,做了個和解的手勢,將剛才無線電干擾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遍
,好讓雙方都有個台階下,畢竟剛才我也是下了殺心的,他沒可能這麼容易放下戒備。
  王老闆拿出自己的對講機,半信半疑地打開,裡面突然炸出一連串高分貝的靜電嘈雜聲,
聲音極其刺耳,好像一個人撕破嗓子撕心裂肺大叫一樣。王老闆聽得心驚肉跳,趕緊將對講機
關掉,罵道:「我操。」
  我也給嚇得半死,這裡一定已經非常靠近干擾的源頭,聲音才會刺耳到如此地步。我真想
不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可怕的聲音,再多聽幾秒,我說不定就要失去心神跳下去了。
  王老闆將皮帶拴回到自己腰上,說道:「這次算老子錯,你也知道,我們跑江湖的,不多
幾個心眼不成。」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給我打腫的那一塊,「後生仔,你下手也不輕。我們這次
扯平,私人恩怨出去再算,怎麼樣?」
  我心裡冷笑,他剛才本性已露,我已經斷定他必然早就打算出去之後要將我們滅口,現在
說這些不過是緩兵之計,不過這個時候,的確還是需要互相利用,於是點頭,將手電筒拋給他
,以示平衡。
  我們暫時和解,但是我仍舊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免得突然就給他推下去。他顯然也有這樣
的顧慮,兩個人心照不宣,一邊戒備著對方,一邊小心地蹲下身子,仔細去看腳下的屍繭。
  屍繭的表面上有很多自然形成的紋路,裡面的透明度不高,要想從外面看到屍體是不太可
能的,可能要通過X光掃瞄,或者把屍繭打破才行。最奇特的還是裡面的人形影子,這應該就
是裹在裡面的屍體,不過,這屍體的形狀太怪了,怎麼看怎麼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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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9 23:1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屍繭這種東西,早幾年在川南和內蒙古都挖出來過,但都是臉盆這麼大,有些像玉,有些
像琥珀,裡面裹有乾癟的小動物或者小孩子的屍體,少有成年人的,這些東西一般都是作為陪
葬品出土的,沒人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
  根據古籍記載,這東西有可能是先秦的時候方士用來煉丹的藥引子,是把不足月的孕婦浸
入藥液裡弄死,裝在缸裡,埋十七年再挖上來,肚子裡的孩子就會變成屍繭。外面這一層東西
,是孕婦的胎盤石化後的物質,你看到的琥珀色,其實是裡面的羊水凝固而成。也有人說,這
是一種屍體防腐技術,用特殊的混合中藥的樹脂將屍體裹住,讓屍體不喪失水分。
  我聽說過這東西的存在,但是因為這東西價值太大,從來沒經手過,如今看到了,也不知
道門道怎麼看,加上為了緩和一下我和王老闆之間的氣氛,我就試探著問了他幾個問題。
  王老闆告訴我,早年他的曾祖父在香港做大朝奉的時候,見過一些因為日本戰亂跑去移民
的有錢人當出的寶物,其中就有琥珀屍繭。
  屍繭有大有小,其中的東西也各不一樣,有的就如普通的昆蟲琥珀,有的裡面卻裹著人的
屍體。
  他曾祖父曾經看到過一隻屍繭,裡面有一個穿紅衣裳的小女娃子,十六七歲,閉著眼睛就
像睡著了一樣,栩栩如生。
  他看著這小女孩,覺得可憐,就乘老闆不注意,把這東西燒了。那時候兵荒馬亂的,老闆
也沒有察覺,結果當然晚上做了個夢,夢見那紅衣裳小女娃子來找他,給他磕頭說謝謝。
  後來王老闆自己做古玩生意,也接觸過這種東西,但是這麼大、裡面看不清楚有什麼的,
他倒還是第一次見。
  我覺得有點意外,難不成李琵琶說的「比秦始皇陵還好的好處」就是指這個?不可能啊?
雖然說這東西也是十分罕見的,但是絕對稱不上「比秦始皇陵還好」這樣的檔次。
  王老闆自己也覺得奇怪,但是他相信《河木集》裡的信息不會錯,就蹲了下去,小心地貼
上琥珀的表面,想看清楚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不得了的明器,給熔在琥珀裡了。
  這裡由青銅鏈條固定,我和他不能同時走到一端,不然會失去平衡,所以我待在了原地,
扶住青銅鏈,看他有什麼收穫。
  王老闆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仍舊什麼都沒有發現,只說琥珀的裡面似乎有一層液體在流
動,影響透明度。裡面除了那黑色的影子,再無其它的東西。
  再看四周,下面是一個黑漆漆的深淵,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可以爬下去,這青銅樹的頂部,
神秘的棺槨裡的東西,就是這麼一塊琥珀。
  我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琥珀雖然值錢,但是這麼重,靠我們兩個
人也抬不上去,這裡的一切,對於我們來說毫無意義,我就算了,但是王老闆一路過來,死了
這麼多人,當然非常鬱悶。
  沉默了一會兒,我覺得問題還是在李琵琶的話上,就問王老闆,李琵琶在來的路上,或多
或少有沒有透露過什麼?看李琵琶這個人的性格,也不是什麼能保守秘密的人,應該會不當心
說出點東西來。
  王老闆的表情變了變,說道:「你看人倒也是挺準的,李琵琶的確不是個嘴巴緊的人,不
過奇怪的是,這次過來,他的口風特別地緊。我記得他只是一直對我們說,到這裡來,我們要
什麼都有,叫我們不要擔心,其它的什麼都沒說。他這個人喜歡玩神秘主義,經常這樣搪塞我
們。」
  只要到這裡來,想要什麼都有。
  我重複了一下,心裡覺得奇怪,這一句話很怪,似乎有什麼內在的意思。
  轉念一想,我忽然有了一個念頭,哎呀了一聲,心道:「難道,竟然是這樣?」
  王老闆看我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不知道我想到了什麼。
  我興奮地撓著頭,腦子裡飛快地轉著:李琵琶說的是到這裡來,這句話有歧義,也許他們
都誤解了他的意思,關鍵的是那個到字,就是說,關鍵不是你們能拿到什麼,而是要先到那個
地方去,到了那個地方,你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而在齊老爺子給我的資料上,我看到過這樣一張照片,上面是洞穴壁畫,有一棵青銅樹,
很多人形狀的圖案在樹下跪拜。很多人認為,那是古人祈求豐收的意思,但是,從照片裡拍到
的邊上一些象形文字來看,他們卻是在許願,上面記錄說,古人向這棵青銅樹許願並奉獻鮮血
,那願望就會實現。
  這看上去是一種迷信,但是我一想到李琵琶說的那句話,又不得不把兩件事情連起來。
  難道說,這李琵琶來這裡的目的,是相信這棵青銅樹真的有幫人達成願望的能力?
  我突然想笑,又笑不出來,如果真是這樣,這的確是當之無愧的天大的好處。天下任何的
利益,都沒有這好處的億萬分之一值錢。可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這人如果真是這個目的,
好像也太不可思議了,而且,他自然不能言明,不然誰會跟他來啊。
  我將我的想法講給王老闆聽,讓我出乎意料的是,王老闆聽了之後,非但沒有覺得好笑,
而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不對,也不是這麼說,好像真的有這個可能。」
  我啊了一聲,心說不會吧,問他怎麼可能呢?
  他道:「就是剛才,我們兩個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我一落地,怕你偷襲我,馬上就往霧
氣的中心跑去,那個時候,我也看到了這幾條青銅鏈條,但是,我從青銅鏈條中間穿過的時候
,卻沒掉下去,地下是實的。可是第二次我偷襲你的時候,卻一腳踩空了,這下面已經有了個
洞,我以為是我在霧氣裡看走眼了,當時也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好像這洞是憑空就出來了
一樣。」
  「你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他道:「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踩過那塊地方的時候,當時我在想,這下面應該有一個棺
井,但是我踩的時候卻沒有,而當第二次我去踩的時候,那個棺井便產生了,這,算不算我的
願望實現了?」
  我懷疑地看著他,心說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是不是他當時被我打蒙了,糊塗了?
  王老闆看我不相信,道:「是真的,我一直在奇怪,《河木集》從來沒有錯誤,如果李琵
琶說的好處是這個,那他肯定有非常的自信,說不定真的有這個可能。」
  我皺著眉頭,還是不信,用心理學的話來說,李琵琶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只要到了這個
地方,你們的潛意識就可以影響周圍的環境,使得你們潛意識裡的想像變成實在的物體。
  如果這樣的話,青銅樹真的有這樣的能力,那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我們自
己製造出來的。這青銅樹原來不是這樣的,這山洞原來也不是這樣的,這裡的屍體原來也不是
這樣的。
  如果那《河木集》的主人,在當時攀爬,或者拷問厙國先民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這棵青銅
樹擁有神仙一樣的「物質化」力量,那李琵琶肯定也是想得到這種力量,才煽動這幫人來這個
地方的。
  以這個為前提的話,李琵琶的話倒是可以解釋了,但是其它就亂套了,那這裡現在是一個
潛在意識和真實交織的世界,實際上青銅樹的原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裡又是如何一個景象
呢?
  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太過於古怪了?有沒有可能會發生呢?
  我們爬上來的時候,很多東西,比如帶著螭蠱面具的猴子,巖壁上的空洞,說不定都是我
們自己實體化出來的東西。
  這種力量初看上去很好,但是我仔細一想,卻覺得莫名的恐怖,人的思想是不受控制的,
比如說你擁有這種力量,你去看一部恐怖片,看完之後,說不定會發現恐怖片裡的屍體正吊在
你身後的吊扇上往下淌血。比如說你走過墓地,說不定––
  也許受過心理學訓練的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種力量,那豈不是可以控制世界,等
等––不對,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老癢他們挖出的青銅枝椏,應該也是一棵這種許願樹的圖騰,他老表偷偷把那青銅枝椏帶
出來,難不成是知道了這樹有這樣的力量?但是他怎麼會瘋了,那現在枝椏在老癢手裡,會不
會老癢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內情?
  我看著邊上的樹,突然想到,如果是真的話,那我現在豈不是可以對這個樹許一個願望,
讓我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隨即我就笑了,怎麼可能,我竟然還相信了,面前只不過是一
塊大一點的青銅而已––
  想到這裡,我忽然感覺一股異樣,一連串的思維突然從我的大腦裡穿了過去,我心裡一個
咯登,猛轉過頭,盯著王老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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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9 23:1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來的時候,涼師爺和我們說過,王老闆是一個粗人,從小在道上混的,文化水平很低,他
唯一可以炫耀的,就是他祖傳的那本《劫餘錄》。這樣一個人,我剛才給他解釋潛意識的時候
,他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還能舉出例子來,這說明他或多或少對心理學有一點瞭解。
  剛才我就感覺到有一些奇怪,但是並沒有太過在意,以為這只是湊巧的事情。
  也許王老闆有著高尚的情操,在坑蒙拐騙的同時,還一直抽出時間自修心理學,想做一個
有文化的黑社會成員。但是看他那種暴戾勁,又不太可能。
  一想到這些,我不由自主地看向王老闆,一種很奇怪的預感籠罩著我,心裡感覺到非常的
異樣––眼前的這個人,會不會不是王老闆呢?
  他正在考慮我提出的那個想法,想得出神,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我正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我乘機打量著他的表情,他的衣服,還有他身上的很多細節的地方。
  一直以來我對王老闆都沒什麼印象,一來他不太說話,二來他的動作也不突出,我在爬上
青銅樹前,只見過他一兩次,此時也沒有多少記憶來判斷眼前的人的真偽。
  但是一看之下,我還是感覺到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問題,但是我又不敢肯定。
  為了驗證我的想法,我突然裝出看到了什麼的樣子,在他面前揮了揮手,輕聲叫道:「王
老闆!」
  王老闆一下子轉過頭來,問道:「什麼?」
  「千萬不要動!」我做了個手勢,讓他不要動,自己小心地一點一點走了過去。
  他很緊張地看著我,以為肩膀上沾了什麼東西,用眼睛直往邊上瞟。我走到他身邊,按了
按他的胸口,心裡哎呀了一聲,什麼都沒做,就退了回來。
  他給我弄得莫名其妙,也輕聲問:「幹什麼?出了什麼事?」
  我此時心裡已經有了幾分把握,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覺得你的衣服很奇怪,你哪裡買
的?」
  王老闆用一種看到神經病人的表情看著我,失笑道:「有沒有搞錯啊,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
  我說道:「一點也沒有搞錯,王老闆,幾個月前,我第一次去倒鬥,我的叔叔讓我去採購
東西,那個時候我也想買你身上這個牌子的登山服,但是我後來沒買,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
這種衣服胸口的兩隻口袋,看上去很大,其實是假的,是用來做裝飾的,我當時覺得探險用的
衣服,當然是口袋越多越好,所以就買了另一個款式。」
  王老闆摸了摸那兩隻口袋,表情變了一下。
  我拍了拍手,輕聲說道:「所以我感覺有點奇怪,你剛才那根螢光棒,還有你的香煙,到
底是從哪裡掏出來的,嗯,王老闆?」一道閃光在我的頭腦閃過,我幾乎脫口而出:「或者–
–還是叫你老癢比較好?」
  王老闆呆呆地看著我,隔了好久,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忽然間,肥胖的身體開始收縮,
就好像一隻洩了氣的氣球一樣,一下子癟了下去。
  我看著王老闆的臉一點一點地變化,慢慢的,變成了老癢的臉孔,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最後舒展了一下身子,嘆了口氣,說道:「吳邪不愧是吳邪,他娘的從小就只有你騙我
的份,我難得想騙你一次,還是給你拆穿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問道:「少廢話,你在玩什麼花樣?」
  他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哎呀!我就知道嘛,這事情沒這麼容
易矇混過去。」
  看我不說話,他才說道:「我的目的不是騙你,但是這件事情一定要這麼做才有用,等一
下你聽我解釋完了,你就知道,我這樣做是有苦衷的。」
  我看到他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外表,已經意識到他對這種能力的運用超出了我的想像,那他
必然對所有的事情都有所瞭解了,那到這個地方來的目的,就肯定不是錢了。因為有了這種能
力,錢根本就不是問題。
  但是有著這種能力,幾乎可說是無敵的,他還有什麼目的達不到的,非要來這種鬼地方?
難道這種能力,有什麼不足的地方?
  不管怎麼樣,我現在已經肯定,從他來找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掉進了一個處心積慮的圈套
裡,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在撒謊,虧我還這麼相信他,這該死的龜兒子,要是我能控制這種力
量,我就把他變成一隻豬。
  老癢看到我的表情變化,知道我雖然表面上冷靜,但是心裡已經火到了極點,一時間也不
知道如何來平息我的怒火,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呆了半晌,他突然嘆了口氣,好像想通了什麼一樣,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照片,說道:「
你看看這個,我再解釋給你聽。」
  我接過來用手電筒一照,照片上是他的媽媽,頭髮已經斑白了,可能是太過操勞的原因。
看來老癢坐牢的那幾年,她受的打擊很大。她媽媽年輕時很漂亮,對我們都很好,我們都叫她
漂亮阿姨。我老爸和我每年都會去看她幾次。
  我不知道他把這照片拿出來幹什麼,對他道:「你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黯然地一笑:「我不是說我需要錢嗎?其實我是騙你的,我來這裡的目的,
是為了我媽,我媽在我坐牢的時候,已經走了。」
  我啊了一聲,用一種極度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媽–去世了?」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我出獄的第二天,急不可待地回到家裡,
想讓我媽有一個驚喜,可是等我推開房門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惡臭,我媽趴在縫紉機上,一
動不動。我以為我媽犯心臟病了,馬上去扶她,等我把她扶起來的時候,你知道他媽的我看到
了什麼嗎?!」
  老癢閉上眼睛,痛苦地呻吟起來:「她的臉,已經粘在了縫紉機上,一拉就全部撕了下來
,我的天––」
  我不知道他媽已經去世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好,呆在那裡看著他。老癢這個人
非常孝順,他絕對不會用他媽媽來開這種玩笑。
  他摸了摸額頭,又說道:「我把我媽收殮了之後,一個人待在空房子裡,一下子不知道怎
麼辦好,我也不敢睡覺,一躺下,就看到我媽粘在縫紉機上的臉。就這樣一直待了九天,我肚
子餓得要命,心想要不就餓死算了,可是這個時候,突然,我就聞到了香味從廚房裡飄出來,
好像有人在炒菜。我過去一看,看到我媽竟然又出現了,看到我過來,還說:等一下,馬上就
好了。」
  我聽到這裡,已經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了。
  老癢繼續說道:「我一開始還以為我想我媽想得瘋了,出現幻覺了。後來,我逐漸發覺了
不對勁,這不是幻覺,不僅是我,連賣菜的都看到了我媽。我才知道我媽真的回來了,她真的
和以前一模一樣,連燒出的菜的味道都一樣。
  「如果是別人,可能會以為見鬼了,但是我沒有,我開始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逐漸地,
我開始發覺,我四周的環境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對勁,但是還沒有找到關鍵,直到有一次,我看
電視看了一個通宵,結果你猜怎麼的,那天晚上竟然是斷電,整個小區只有我家照樣有電,所
有的電器,沒電照樣開,連插頭都不用插。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時候,我的老表給我寫了一封信,信裡他告訴我,他也
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當時我一下就明白了,這和那棵青銅樹有關係。
  「我看了很多的書,知道了那棵樹,可能就是古人說的許願蛇神樹,我這種能力,可能就
是從那青銅樹上來的。一開始我很開心,以為自己發財了,可等我研究了這種能力,並且開始
逐漸可以控制的時候,出了問題。
  「你一旦用你的思維去控制這種能力,如果你無法屏除雜念,很多東西就會混合起來,變
得非常糟糕。所以,有一天,我起來的時候,看見我媽媽背對著我在做縫紉,我一看到她坐在
縫紉機上,我嚇壞了,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我的天,我媽她的臉––」
  老癢做了好幾個動作,但是實在說不下去了,在那裡長嘆了好幾聲。
  我聽得心裡感覺到一股寒意,實在無法想像那時的情景有多可怕。
  老癢憑空就從手裡變出了一支香煙,放進嘴巴裡,沒用打火機,煙就著了,他猛吸了一口
,接著說道:「自那個時候開始,我意識到了這種力量的恐怖,但是我不甘心,我很想我媽回
來,所以我必須找一個人過來,找一個認識我媽、又有很乾淨的潛意識的人,就是你,老吳。
同時,我還得把我自己的能力消除掉。」
  我沒有想到老癢的目的竟然是這個,說道:「但是,老癢,這事情聽起來,好像是在逆天
而行的感覺,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他說道:「老吳,我也不是很貪心,我只要三年,只要和我媽再相處三年我就滿足了,你
到我家裡來的時候也不少,你也不捨得我媽就這樣孤零零地死去吧?」
  我嘆了口氣,想著如果他媽真的復活了,我還敢不敢到他家裡去,這棵青桐樹不知道到底
是誰立在這裡的,竟然有這麼妖邪的力量,用那種力量物化出來的人,到底算不算是人呢。
  想了半天,我還是搖了搖頭:「這事我做不到,老癢,你媽媽已經死了,她已經歸土了,
你就––你就讓她去吧,不要拽著她不放了。」
  老癢笑了笑:「已經晚了,老吳,你不明白,這件事情和你想不想幫我是沒關係的,這也
是我為什麼不能告訴你我的目的的原因,現在,我想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問道:「什麼意思?」
  他舉了舉自己的手,說:「你先實驗一下,你能不能物化出什麼東西來。」
  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裡想著石頭的形象,試圖也將我的意念實體化
,但是使勁了半天,手上還是空空如也。毫無疑問,這種能力很難使用,普通人是無法控制自
己的潛意識的。
  老癢有點得意地對我說道:「你看,這種力量,你有意而為之的時候,肯定是沒有用處的
。不然我剛才肚子餓的時候,應該會有烤鴨自己飛過來。只有在特定的情況下,它才會出現,
這非常難,老吳,只能引導,無法使用,就算受過訓練,也非常困難,你想要在這裡變台電視
機出來,這麼複雜的東西,是無論如何也變不出來的。」
  我看著他,「你是說,這種能力是被動的?需要一個心理引導?」
  他點點頭,「對,比如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話,已經可以在你大腦裡引導你的思維,而使
得在幾百里外的我的家裡,物化出一個人。」
  我一下呆住了,看著他,說道:「胡扯,你他媽的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信啊?」
  老癢搖搖頭,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青銅樹連帶著整個琥珀震動了一下,我們兩個腳下一滑
,差點都摔下去,趕緊抓住邊上的青銅鏈條,低頭一看,只見我們身下的深淵裡,好像有什麼
東西在蠕動一樣,每蠕動一次,青銅樹就震動一下,一下子地動山搖,連站都站不穩。
  我拉住青銅鏈條,一邊覺得奇怪,一邊想起一件事情,回頭問老癢:「對了,剛才那『的
––的––的』的怪聲音,是不是也是你弄出來的?」
  老癢也疑惑地看了看下面,點頭說道:「是啊,我用這個聲音,把你引到根盤裡面去,然
後我把守在外面的那王老闆打暈了。那個無線電干擾,只不過是不想讓你聽到王老闆和我打鬥
的聲音。」
  我皺起眉頭,叫道:「那這個震動是怎麼回事!」
  老癢臉色也變了,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老吳,對這棵青銅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
麼?」
  我一聽他這麼說,突然打了個哆嗦,「我想––它是通到地獄裡去的––」說著看著下面
,「不會吧,你該不是說,下面的東西,是––」
  老癢猛踢了我一腳,大叫:「白癡,不要亂想!」
  話音剛落,一隻巨大的眼睛,出現在了下面的黑暗深處,紫色的瞳孔,像貓一樣變成了一
條詭異的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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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9 23:1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下面的巨眼迅速地逼近,情況混亂,加上整棵青銅樹都震得厲害,我也看不清楚它是靠什
麼來攀爬的,只知道按這樣的速度,不出十分鐘我們就要打遭遇戰了。
  老癢看得臉都綠了,直埋怨我:「你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我大叫冤枉:「老子對天發誓,我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他看我說的這麼決絕,愣了愣,「不可能,不是你是誰?」
  此時也無法估計這麼多了,我對他說別廢話了,快想個辦法,給這麼瞪著也難受。
  他說道:「也不用太擔心,就是一隻眼睛而已,難不成它用眼皮夾死我們?等一下它上來
,老子一腳把它給踢瞎了。」
  話音未落,突然有一隻章魚一樣巨大的觸手捲了上來,一下打到琥珀上,我們像空中飛人
一樣蕩了一圈,撞到青銅壁上,琥珀撞了個粉碎,裡面的屍體直接給分了屍,隨著琥珀的碎片
天女散花一樣地掉了下去。
  我們兩個在最後關頭死死抓住青銅鎖鏈,才倖免保得不失,但是也給轉得頭昏腦脹,我對
老癢叫道:「這下子玩笑開大了,你不是能變嗎?快變門大炮出來,把這玩意兒給轟了,」
  老癢大罵:「你他娘的胡說什麼!有那麼容易嗎?快跑!」
  我們二話不說就順著青銅鎖鏈往上爬,才爬了幾步,突然手上一滑,開始使不上力氣。我
想起樹根上面的那種滑膩的植物,心中恐懼,這下完蛋了,難道要死在這裡?
  這時候老癢將手一抬,我突然就感覺那種滑膩的感覺消失了,他像猴子一樣幾下便爬了上
去,將我拉了過來,我一下子沒抓穩差點脫手。埋怨道:「有這本事,直接變隻梯子多好?」
  他罵道:「拜託你不要這麼多意見!」
  我們兩個咬著牙爬進棺室,上面的霧氣已經消散去,我想乘著這個機會看一下其它幾幅浮
雕。老癢說你別看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拉著我就往槨壁上爬,突然那只觸手閃電一般從棺井
中捲了上來,一下子把槨室的巨大石頭蓋子頂得飛上了天。這一下力量極其的霸道,連鐵條一
樣的樹根都給撞得粉碎,一時間整棵青銅樹狂震,滿眼是樹根的根須、腐朽的樹皮和灰塵。大
片的樹根短枝因為突然破裂,像子彈一樣飛了出去,打在棧道上,掃塌了一大片。我們兩個正
趴在一根滑溜溜的樹根上,這一下直接把我們甩出了槨室,摔倒在祭祀台上。
  那只觸手衝出青銅樹後就不想進去了,四處亂卷,連打了兩下,將四周的幾座青銅雕像拍
得都變了形。我和老癢狼狽地低頭連躲了幾下,老癢指了指棧道說快下去,在上面死定了。我
想起給老癢在外面打暈的王老闆,心說雖然是個王八蛋,但是這人也不是十惡不赦,也不能放
著不管,忙轉頭去找,然而一眼卻看不到,難不成剛才給那些炸開的樹根帶下去了?
  四周的樹根已經給連根拔了,只剩下衍生到祭祀台下面的那些。老癢看我在那裡左顧右盼
,踢了我一腳,讓我看天,我抬頭一看,給撞到天上去的巨大石板正打著轉兒地摔下來,趕緊
逃命,老癢一個打滾背起掛在一根殘枝上的背包,兩個人魚躍跳上了那根用來做繩橋的登山繩。
  我們剛抓住繩子,後面的石板就重重摔在了祭祀台上,給摔了個粉碎,發出震耳欲聾的聲
音,我們抓著的繩子也給牽連著好像鋼琴的琴弦一樣顫抖,幾乎不堪重負。
  回頭一看,剛才我們登山鎬鉤住的樹根,上端已經隨著包裹著棺槨的榕樹根盤給扯飛了,
現在只剩下可憐的一點點,給我們的體重拉著,登山鎬直往外脫,好像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越來越覺得不妙,回頭讓老癢快爬,說要不然咱們就要步老泰的後塵了!老癢一聽猛打
了我一個巴掌,打得我耳朵嗡一聲。
  我大罵:「我操,他媽的打上癮了你?」
  老癢大叫:「不打你行嗎,管住腦子,千萬別亂想啊––」
  我大叫:「我亂想什麼了?」
  話還沒說完,「崩」的一聲巨響,我們回頭一看,整隻槨室突然鼓了起來,裂開了好幾條
縫,一條黑色的巨蛇探出頭來,那條觸手就是蛇的尾巴,但是這條獨眼巨蛇,鱗片非常細小,
看上去更像一條巨大的蟲子。
  獨眼巨蛇爬出來之後,巨大的眼睛馬上轉向我們,老癢一看不妙,猛地從我腰上拔出長柄
獵刀,用力一揮,將登山繩砍斷,我們人猿泰山一樣劃過一道擺線,撞上一邊的棧道,這一次
我有了經驗,就地一滾,緩衝了很多撞擊。
  老癢落地之後,抽出背包邊上跨著的短步槍,對著那巨蛇的眼睛就是一槍。子彈打進去一
個大洞,那巨蛇疼得猛地蜷成一團,尾巴一掃,將我們頭上那一排棧道全部掃飛。
  老癢避過砸下來的木頭碎片,站起來對著那蛇,一邊開槍,一邊拉著我往下跑,我知道這
種槍能裝五發子彈,但是老癢拿在手裡,子彈如流水一樣打了出去,根本不需要裝彈。
  可惜這槍的口徑還是太小,這蛇剛才中了一彈,現在學乖了,纏繞起來,用身體護住自己
的眼睛,子彈全部打在它的尾巴上,鱗片猶如鐵甲一般,毫無用處。
  我一看槍對它沒用,就招呼老癢快跑,一路跑到了棧道的斷口,我剛想爬上懸壁,老癢一
把拉住我,說:「什麼時候了,還爬?」說著拉著我往下一躍,我們從斷口直接落到了下一層
的棧道,就聽底下的木板喀嚓一聲,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撞擊,立即裂成幾十塊,我們透板而下
,又撞破一層,摔在棧道地上的平台上。
  這一次摔得十分嚴重,我起來的時候,嘴裡鼻子裡全是鮮血,老癢一把拉起我,說到:「
好像估計得太樂觀了,你沒事吧?」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也不知道回答了他些什麼,黑色巨蛇已經閃電一般順著青銅樹爬了下
來。老癢說道:「打是打不過,逃也逃不掉了,我們到下面找個巖洞躲一下。」
  我往下一看,再往下走已經沒有棧道,只剩下我們剛才休息過的那種小巖洞,密密麻麻的
有很多。那蛇體積很大,我們隨便找一個進去,應該可以暫時避一下,再想對策。
  當下被老癢拉著就往下爬去,就著最近一個直徑一米都不到的巖洞爬了進去,還沒爬到底
,突然巨蛇的眼睛就出現在了洞口,朝我們看了看,然後猛地一衝,試圖想鑽進來。
  老癢打了好幾槍,想將它逼退,但是子彈打在蛇頭上,只崩飛了幾片鱗片,一點效果也沒
有。
  黑蛇的巨頭有解放卡車那麼大,鑽了幾次鑽不進來,突然甩腦袋往洞口一撞,一時間亂石
紛飛,我們趕緊往後退去,免得給塌下來的石頭壓住。
  黑蛇見我們退到洞的內部,大為惱怒,又是一撞,整個巖洞一陣震動,只聽到岩石開裂的
聲音,從洞口一直傳到我們頭頂上。
  這裡的玄武岩,因為裡面的地下河道過度地開挖,已經十分不穩固,給這麼一撞,岩石內
部的細微平衡被破壞,裡面縫隙發生連鎖反應,一條裂縫突然出現在我們頭頂上。老癢一看不
好,拉著我就往洞的底部疲,我驚魂未定,才往裡爬了幾步,就聽到一連串轟鳴,一時間沙塵
滿目,碎石四濺,不知道哪裡塌了。
  出於本能,我反射性地蜷成一團,護住腦子,石頭下雨一樣從上面掉下來,身上和背上連
中了十幾下,慌亂間,老癢一把拉住我,將我拖到他的那一邊,同時一聲巨響,一塊寫字檯一
樣的石頭塌了下來,將洞口完全塞住了。
  這下子黑蛇不但進不來,連我們也看不到了,然而它似乎並不死心,又連著撞了十幾下,
石頭不停地塌下來,四周的巖壁也開始出現裂縫。
  老癢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傢伙不弄死我們恐怕不會罷休,再撞幾下,山都要塌了
。」
  我轉頭一看,我們已經退到洞的最裡面,退無可退,再塌進來一點,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
們了。
  此時已然到了絕境,就算有炸藥,在這麼小的空間也不能使用,看著四周的裂縫一點一點
地延伸開去,我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條裂縫碎了開來,一段巖壁不堪重負,整個塌了下去,我們往邊上一
貼,勉強留得全身,卻看見巖壁塌了以後,後面竟然出現了一個巖洞。
  我心中大喜,心說天不忘我,肯定是兩個巖洞之間的岩石碎裂,使得中間出現了一條石道
,忙轉頭招呼老癢,就要往裡爬。
  老癢卻一下子攔在我的面前,說道:「不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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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巖洞坍塌在即,大石頭小石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我腦袋上砸,再多待一秒都有葬身亂石
之下的危險。這種情況下,眼前有路已經不錯,還怎麼能管其它,我一把將他拉住,一邊對他
大叫:「什麼不能進去,不進去難道在外面等死?」
  老癢說道:「裡面情況未明,你先看看再說!」
  我對他說道:「管不了這麼多了,你看這種情況,裡面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了。」說著拉著
他就往洞裡貓去。
  老癢硬扯住自己的手,不讓我拉他進去,說道:「拜託你也聽我一次,這洞真不能進去!」
  說著還要將我往外拉,我大怒,剛想問他是想尋死還是怎的,忽然一塊石頭猛地塌了下來
,我趕緊鬆手,兩個人都往後一跌。石頭「轟隆」一聲橫在了我們中間,塌出的洞口一下子被
堵住了。
  我嚇得夠戧,忙大叫著問他有沒有事,過了好久,才聽到他呻吟一聲,回道:「沒事,他
娘的頭上給砸了一下,這裡已經不塌了,你怎麼樣?」
  我告訴他我也沒事,隨手推了推石頭,紋絲不動,知道來路已斷,於是觀察四周,本來我
以為這是巖壁上的另一個巖洞,一邊必然有一個出口,然而現在一看,卻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非常狹窄,似乎是一處自然的山體縫隙,看情形總覺得眼熟。
  墊著碎石頭爬了幾步,我忽然醒悟,這裡原來也是一處坍塌後的洞穴,不過這裡的坍塌有
些年頭,該塌的都已經塌了,地上全是碎石。
  我剛才還在奇怪,為何這巨蛇如此有力,幾次撞擊就把堅硬的岩石撞成這樣,現在想來,
原來這裡早已有過一次坍塌,那上一次事故必然對周圍的岩層損害很大,表面看上去堅固的岩
石,其實裡面早已經開裂,給巨蛇一撞,終於爆裂,塌出了這一條通道。
  我看了看頭頂,發現這裡是兩塊坍下的巨石中間的縫隙,看契合的程度應該十分堅固,縱
使外面還在不斷撞擊,這裡也只有灰塵灑落下來。
  那巨蛇看來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撞得一下比一下輕,最後終於安靜下來。
  我驚魂未定,想起老癢剛才扯著我,要不是我放手得及時,現在已經成肉餅了,氣不打一
處來,在石頭後面怒道:「你剛才他娘的吃錯了什麼藥了?差點給你害死。」
  老癢被石頭堵在外面,想進也進不來,也說道:「什麼我吃錯藥了,你怎麼不說自己彆扭
,你看現在可好,怎麼辦?」
  我扒了幾塊石頭,看到老癢的手電筒光從石頭的縫隙裡透進來,然而最大的那塊石頭最起
碼有一張八仙桌那麼大,之間的縫隙有限,我能把手伸出去,但是人決計鑽不出去。
  我拿石頭敲了幾下,砸出幾個白茬子,兩種石頭硬度相同,砸起來很費勁。老癢見我砸得
上頭的碎石頭又開始鬆動,忙讓我別弄了,說:「你悠著點,再敲這裡又得塌了。」
  我說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不是壓死就是餓死,少顧慮這麼多。」
  老癢說道:「你還是別,咱們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你先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東
西,發現馬上就叫我。」
  我環視一周,這裡黑咕隆咚,能看見的只有碎石,就對他說裡面什麼都沒有。
  他聽了沉默了一下,問道:「真的什麼都沒有?你再仔細看看。」
  我說道:「騙你幹什麼,這就屁股大點地方,有什麼肯定看見了。」
  老癢說道:「那好,你再看仔細點,我也先到前面去看看,是不是堵得這麼結實,說不定
還有縫隙能爬出去。」
  說著他的手電筒光就移開了,我靠在石頭上休息了一下,爬進縫隙裡面,四處一看,就知
道這裡不會有出口,架在頭上的石頭又重達數噸,困在這裡,恐怕一年半載是出不去了。
  再往裡面走了走,就沒路了,正想返頭,忽然看到石壁上好像畫了點什麼東西,趕緊湊過
去看。
  第一眼看時,我以為那是一些塗鴉一樣的洞穴壁畫,非常原始,可能是鑄造青銅樹的先民
留下的。再仔細一看,卻發現不是,這些塗鴉上的圖案是一架飛機和幾個英文字母,這是現代
人的作品。
  什麼人會在這種地方搞這些東西?我感到十分疑惑。
  塗鴉的一半壓在我腳下的碎石頭堆裡,我搬開那些石頭,想看看到底畫了些什麼,移開一
塊大石頭後,出現了一團黑乎乎的破布,好像是一件衣服的碎片。
  我扯開這團破布,一隻乾癟並已經腐爛得露出骨頭的人手赫然露了出來。手呈爪狀,似乎
想從這些碎石中爬出來,而終於力竭而死。
  我嚇了一跳,幾乎要叫出來,心說這裡怎麼會埋著一個死人?該不會是這洞坍塌的時候,
給活埋在這裡的?那這人又是誰呢?
  我繼續搬開那些石頭,很快,一具屍體便呈現了出來。屍體已經完全腐爛,看來埋在這裡
也有些年頭了,身上的衣服破成一團一團的,看質地也不知道原來是什麼顏色,不過從他脖子
上掛的護身符來看,這人可能和我們一樣,也是來倒斗的。
  想起在瀑布水底看到的那一具屍體,也腐爛得和他差不多,那這兩個人也許是一夥的,真
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兩人也許就是我的下場。
  我繼續挖掘,把整具屍體挖了出來,又找到一隻背包,爛得不能再爛了,裡面幾乎空了,
只有一些黑色的殘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腐爛成的,又翻了翻背面,從夾層裡面掉出來一本筆
記本。
  筆記本也快散架了,好在紙質好,上面用藍色圓珠筆寫的字還清楚。我撿起來看了看,前
面記的是一些地理位置和電話號碼,我翻到後面,忽然愣了一下,這裡有一些日記,看第一篇
的時間,好像是三年前開始記錄的。
  這個人字體比較幼稚,應該不是很擅長寫字,每一篇日記只有百來字,我快速翻了幾頁,
直看得背脊發涼。
  從日記上的記載來看,這人應該是三年前來到這裡的。日記上沒有寫他來的過程,而是從
他困在這個巖洞起開始記錄的,不過在後面的內容中,偶爾提到了一下他進來之前的經歷。
  他們一夥人應該總共有十八個,因為在其中一篇裡面提到:十八個人只剩下我一個了。裡
面還提到,他們並不是由我們的路線進入的,而是自山頂的榕樹林子中,一個給氣生根裹住的
巨大的樹洞裡面進來的。
  這應該是老癢提過的那一片榕樹林子,我們沒有機會進去,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這麼大的
蹊蹺,早知道如此,就不用費那麼多周折了。
  但是看下去,又不由慶幸沒有走那一條路,因為裡面記著,他們下來的路極度凶險,十八
人進去,從底下出來的時候只剩下了六個,其它全部死在路上了。
  估計那一個樹洞應該開在林子中間、老癢說的那幾棵十幾個人環抱不住的榕樹老祖宗的一
棵上,但是榕樹獨木成林,那一片林子到底是幾棵還是一棵,現在也說不清楚。這些人下來之
後,應該和我們正好相反,我們是從青銅樹底向上直接爬了上去,而他們應該是直接落到了青
銅樹頂上。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還說道,他們在祭祀台上沒有發現什麼後,順著四周的棧道而下,棧
道的底部,卻全是水,有如一個極深的水潭,水是碧綠的,根本看不到底。
  他們跳入水潭中,發現深度極深,沒有設備無法潛入下去,他們帶的潛水設備太小,嘗試
了一下後,只好放棄,六個人浮上水面,一看,卻傻了眼。
  原來在他們潛水那一當口,水位極度下降,等他們出來,他們放著裝備的棧道竟然離開他
們六七米遠。他們沒想到這一茬,繩子全在包裡,沒帶在身上,一下子全慌了。
  水位迅速下降,他們有一批人爬到了青銅樹上,有一批人跑進了巖壁上露出的洞裡。這一
本日記的主人,就在那個時候進入了我所在的巖洞,但是不巧的是,他還沒進入巖洞多久,從
水裡突然盤出一條黑龍一樣的巨蟒,順著青銅樹直追上去,他只聽到同伴的慘號聲和槍聲,嚇
得躲在洞裡不敢出去。
  這次災難猝不及防,他的同伴全是亡命之徒,其中一個在和巨蟒搏鬥中,臨死前啟動了炸
藥,他們預備著開山炸墓,所以炸藥份量很多,一下子炸得天崩地裂,連他藏身的洞穴也給衝
擊波轟塌了。
  日記的主人給炸得暫時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給困住了,他料想如此劇烈
的爆炸,外面的人肯定無人生還,自己來盜墓的本來就無目標性,指望有人救援也不可能,一
時間心灰意冷。
  接下來的內容就開始有點無聊起來。
  他在縫隙裡困了七天,身上帶的食物不多,一下子就吃完了,他又渴又餓,電池又電能耗
盡,在一片黑暗中,他知道自己大限將到,想起自己的老娘無人照顧,不由痛不欲生。
  後來幾天,他因為飢餓,神志恍惚,一天他醒了過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只覺得
口渴到了極限,恍惚間,他拿起早就乾涸的水壺猛灌了幾口,這個時候奇蹟發生了,水壺裡面
突然湧出了甘甜的清水。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貪婪地連喝了十幾分鐘,水卻絲毫不見少。
  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心說自己肯定是快死了,出現幻覺了,那索性就這樣死好了,又想
到既然是做夢的話,包裡也許還有吃的,一掏,果然原來放食物的那些袋子全滿了,他大喜,
拚命地吃著,結果吃得幾乎噎死。
  逐漸地,他發現這一切不是夢,剛開始他以為上帝顯靈了,來搭救他了,後來越來越覺得
不對,終於,他發現了,這一切的產生和他的思想有一定的聯繫,但又不是萬試萬靈,比如說
,他一心想吃一樣東西的時候,那東西卻不會出現,但是他隨手去摸包裡的吃的時,卻往往會
摸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雖然包裡什麼都沒有。
  他開始有意識地去分析,做思維的實驗,逐漸地,他發現了自己的物質化能力。這一段他
寫了很多,實驗的過程非常複雜,最後他並沒有得出物質化能力的結論,而是認為,自己成了
「恍惚的上帝」。
  石頭上的那些塗鴉,就是在這段時間裡畫上去的,恐怕是他窮極無聊的時候畫著玩的。
  日記的最後,他寫道他要用這種能力嘗試著從這裡出去,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出去做一
個超人,如果失敗了,他就會死在這裡,我不知道他最後做了一個什麼實驗,反正現在看來最
後是失敗了。
  不過一個有這樣能力的人來到現實社會,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看到這具屍體,想到我自己的處境,我不由感覺心寒起來,我身邊根本沒有食物,恐怕連
七天都撐不到,再說就算有食物,無休止地在這裡困下去,還不如死了痛快。
  我放下日記,又翻找屍體身上的口袋,找出一隻手機,早已經沒電了,我扔到一邊,又翻
出一隻錢包,裡面有一些錢,心說什麼都爛,就是人民幣不會爛,這叫什麼事兒。
  錢包裡還有這人的身份證,我扯出來,想看看這倒霉鬼叫什麼,打著手電筒一看,只見人
的照片已經模糊掉了,名字倒還是清楚,叫做「解子揚」。
  這個姓還真少見,死在海底墓中的解連環也是這個姓,我看了看這人的生日,還頗年輕,
只叫可惜。
  忽然間,後面手電筒光一閃,老癢已經爬了回來,在石頭後面問我道:「老吳!你在看什
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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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9 23:1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我正在看屍體的身份證件,老癢突然問了我一句,嚇了我一跳,當下含糊地應了他一聲,
繼續看手裡的東西。
  從這簡短的日記來看,這人是三年前到這裡來的,老癢他們第一次進這裡也是三年前,這
人會不會就是和老癢一夥的?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他日記寫的和老癢說的雖然有一點吻合
,但是大部分還是不同,應該是兩批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解子揚」這個名字很熟悉,解這個姓比較少見,同名的應該
很少,哪裡聽過呢?
  我仔細地回憶,但是最近奇怪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了,腦子不太好使,想來想去也想不清楚。
  繼續翻他的東西,就沒什麼發現了,我將他的日記本收起來,以便等一下仔細看看。
  老癢看我蹲在那裡不說話,以為我出了什麼事,又叫了我一聲,我回頭一看,他的半張臉
正往縫裡擠,眼睛直往我手裡瞟,但是石頭和我的位置有一個死角,他看不見我,我能看得見
他,只覺得他樣子古怪,好像恨不得鑽進來一樣。
  我暗罵了一聲,心說你小子剛才死也不進來,現在後悔了吧?對他說:「別吵吵,我找到
有趣的東西,正在看。」
  老癢皺了皺眉頭,忙問:「找到什麼了?」
  我把剛才發現屍體的經過和他說了一遍,嘆了口氣對他說:「這傢伙可能就是我們的下場
,要找不到路,我們恐怕比他死得還快,不過我覺得這個人的名字有些耳熟啊,你記不記得我
們小時候有沒有什麼同學叫這個名字的?」
  說著我退到那塊巨石邊上,想把身份證從縫隙裡傳出去給他看看。可是我抬頭一看,卻突
然看到老癢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慘白慘白,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臉看。
  我心裡陡然出現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心說怎麼了?怎麼一下子變成這樣的表情,難不成我
們小時候還真有個同學叫解子揚?
  又閉上眼睛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了,現在人情淡薄,大學的同學有些都已經不認識了,
小時候的更是沒有記憶。我看老癢不說話,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身份證號碼,說道:「我是真
的想不起來,不過這人年紀和我們差––」
  剛說到這裡,突然一道閃電掠過我的大腦,一下子我整個人愣在那裡。
  解子揚,解子揚,解子揚,解子揚!
  不過啊,這名字好像不是什麼陌生的名字––這是老癢的本名啊!
  我的頭皮猛地一炸,幾乎打了個寒戰,忙仔細地去看身份證上的生日,一看不由得一陣暈
眩,我的天,真的是老癢的生日,可這––這是不可能啊。這張身份證,難道竟然是老癢的!
  那難道,這具已經腐爛成骨頭的屍體,是老癢––
  可是這不對啊,如果老癢三年前就死在這裡了,那,在石頭外面看著我的,是誰?
  我的脖子都硬了,幾乎是機械地轉過頭去,看著石頭縫隙裡透出的那半張臉,忽然感覺到
一股莫名的恐懼。老癢的臉在手電筒光的閃爍下,顯得鬼氣森森,看上去竟然和外面看到的那
條黑色巨蛇有幾分相似了。
  我不由自主地向洞的內部疲去,不敢再靠近那塊石頭,老癢卻一動不動,還是直勾勾地看
著我,我也不說話,好像一座石刻的雕像一樣。
  以他的脾氣,看到我這個樣子,肯定將我罵得像孫子一樣,如今這個樣子,難道真的是因
為身份敗露,不知道如何反應?
  此時我心裡越發懷疑,外面的這個人,雖然長相脾氣和老癢一樣,可能卻不是老癢,我從
杭州來到這裡,之間的經過猶如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閃過,那一個個謊言,閃爍其詞,他在
青銅樹頂和我說的話,都歷歷在目,那在其中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懷疑,也在這個時候逐漸清晰
起來。
  我一向認為,老癢的城府不可能會有這麼深,一來我和他的關係,他根本不需要騙我,二
來,他說那些謊言的時候,無不真切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我這個人過於謹慎,根本發現不了。
可是,看其它方面,這個人和老癢太像了,我找不出一絲的破綻,雖然我心裡已經百般懷疑,
還是只認為他的性格改變了,沒有想到他根本不是老癢。
  這個時候,「老癢」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臉縮回到後面,對我說道:「老吳,我剛才不
讓你進去,你就是不聽,只能怪你自己太固執,你沒聽別人說過,有些事情,知道了並不一定
是好事。」
  我心裡咯登了一聲,心說果然有問題,一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說道:「你不是
老癢––你到底是誰?」
  老癢很古怪地笑了幾聲,「我是誰?我就是老癢,解子揚,從小和你一起長大、坐了三年
牢的解子揚啊,你要不信,可以去查我的案底啊!」
  我冷笑一聲,「胡說,老癢的屍體就在我邊上,他死了已經有三年了,他根本沒出去坐牢
,你他娘的到底是誰?」
  「老癢」的半張臉又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岩石間的縫隙裡,森然一笑,「不錯,他是死了三
年了,但是我活著,有什麼區別嗎?」
  我看著他的表情,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皺起眉頭一想,突然張大了嘴巴,結巴道:「我操
,你不是人!你––難道是他物質化出來的––」
  「老癢」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怎麼不說他是我物質化出來的呢?誰知道呢?我和他
一模一樣,誰知道是哪個先哪個後?」
  我幾乎失控,撿起一塊石頭就朝他扔去,他的臉往後一閃,又說道:「老吳,其實我和他
是一模一樣的,你不用介意。」我大叫道:「當然有區別,誰知道用那種力量物質化出來的,
他娘的是什麼東西!」
  「老癢」突然沉默了,臉色變得很難看,盯了我一會,突然猙獰地說道:「放你媽的狗屁
,老子就是老癢,你和他是一路貨色,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心裡頓感不妙,忽然一支槍管就從縫隙裡伸了進來,我趕緊翻身到死角里,「老癢」一
槍打在石頭上,削掉了一大片,接著槍頭馬上就瞄向我在的那個死角,又是一槍,子彈幾乎是
貼著我的脖子飛了過去。
  這個縫隙空間實在太小,就算有死角也無法保護我所有的身體,我一看情況不對,忙一下
子關掉自己的手電筒,讓他看不到我。他慌亂間開了幾槍,都沒有打到我,我翻身衝到岩石邊
上,拿起石頭就去砸伸進來的槍管子,幾下,便給我砸得變成了九十度。
  「老癢」拔又拔不出去,氣得大罵,我冷笑道:「什麼一模一樣,我不認為老癢會朝我開
槍,你他娘的就是個劣質的仿冒品!」我自「老癢」和我提起物質化活人之後,心裡就一直有
一個疙瘩,總有一股感覺,這棵古老的青銅樹在這裡,不會沒什麼目的,這種幾乎恐怖的能力
所帶來的生物,會是正常的人嗎?真的和我們一樣嗎?會不會是某種妖怪呢?
  現在看來這個「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們一樣,但是他顯然知道自己是被物質化出來
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事情大大的不妙起來。
  「老癢」和我對罵了一會兒,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就不說話了,接著,他將手電筒關了
,一下子整個空間一暗,無盡的黑暗壓來,在這一點光源都沒有的狹小空間裡,顯得格外沉重。
  我提防著他有什麼詭計,縮到死角里躲好,就聽他道:「老吳,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怕黑了
,現在怕不怕?不過你可千萬別亂想哦,記得我剛才和你說的話,在這個地方胡思亂想的話,
小心你的燈一開,你面前出現一張死人的臉哦。」
  我心裡直罵該死,這傢伙是想我因為對黑暗的恐懼,而自己實化出什麼怪物。
  我心裡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讓他得逞,但是內心反而害怕起來,他剛才說的手電筒一開眼前
便出現一張死人臉,一下子使我的神經吊了起來,我馬上就感覺到自己的面前,只有幾厘米的
距離,好像出現了什麼東西,我呼出去的熱氣,撞在那東西上,反衝到我的臉上,帶著一股腥
臭的味道。
  沒這麼靈吧,我想,從那「老癢」剛才的表現來看,物質化能力非常難以管制,否則我們
剛才也不會給巨眼黑蛇撞得如此狼狽,照道理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弄出個怪物來。
  錯覺,我對自己說,千萬不要上他的當,在這麼封閉的一個黑色窨裡,恐懼是肯定有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臉上一濕,好像有一條冰冷的東西一掠而過,我一下子渾身冒冷
汗,幾乎要尿褲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胸口,心臟狂跳,只覺得全身發軟,他娘的這下子沒錯
了,媽的,黑暗裡果然多了什麼東西。
  我不敢打開手電筒,人緩緩地往後靠,想緊貼住石壁,可是我的背一靠到後面,我馬上發
現那不是石頭,而好像是一片一片的鱗片––我甚至能感覺到鱗片下面筋肉的蠕動。
  天哪,我在胡思亂想什麼,背後怎麼會有鱗片?我趕緊閉了閉眼睛,緊緊抓著自己的手電
筒,舉到自己面前,剛想打開,突然聽到「老癢」做作地驚叫了一聲,「老吳,怎麼不開手電
筒啊?我幫你照照!」
  接著他的手電筒就亮了,我猛地看見就貼著我的鼻子尖,一個巨大的蟒蛇頭昂了起來,它
猶如水桶一樣的身體盤繞在洞穴裡,我的頭頂、背後的岩石全變成了鱗片的牆壁,黑得猶如寶
石,被老癢的手電筒一驚擾,四周鱗片搐動,身體緩緩摩擦,發出令人膽寒的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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