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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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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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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7: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0七章 王佐才也

    華雄已經做好了自刎的準備!

    由於他的一時大意,使得波才偷襲得手,心中煞是悔恨。早在出發之前,李儒曾經反復警告過他:黃巾軍中也並非都是無能之輩,所以要特別小心,以免上當。

    可還是上當了……

    原以為黃巾軍已經膽怯,沒想到是驕兵之計。

    就在營寨大門被攻破的一刹那,華雄是心灰意冷。

    可誰曉得風雲突變,眼看著大軍就要潰敗,卻沒想到奇跡竟然發生了。

    遠處傳來了一陣‘將軍威武’的叫喊聲。華雄順著聲音看去,發現黃巾軍的中軍大已經不見。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他卻明白一件事,一定是援兵來了。


“賊首已死,援軍已至……隨我殺,殺,殺!”

    華雄大聲吼叫著,揮刀砍翻了兩個逼過來的黃巾士卒,一馬當先的沖出營寨大門。

    秦胡兵的軍心頓時振奮,呼號著他們的口號,奮勇的殺敵。

    而黃巾士卒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眼前這些快要放棄抵抗的官軍突然間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如同野獸一般的瘋狂撕殺起來。論起戰鬥力,黃巾士卒和秦胡兵相比那差了不止一籌。最前面的陣型被沖散,士卒們紛紛的向後敗退。而後面的士兵也不明白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突然聽到有人喊主帥被殺,緊跟著前軍就敗退下來。

    這些黃巾軍,在打順的時候,一個個如同猛虎。

    可一旦遭遇失敗。士氣馬上就會跌落下來。再回頭看。中軍大已經不見了,這些士卒們立刻是一哄而散,再也沒有心情打下去。一隊人馬潰散。引發出整個黃巾大軍,數萬人馬同時潰散。但見火光照耀下,黃巾士卒好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四下奔逃。

    唯一還在戰鬥,只剩下那幾十個黃巾力士。

    可在主帥被殺情況下,幾十個黃巾力士又能產生多大的波瀾?

    有幾個人沖到了董俷的身邊,很快就被砍翻在。而大多數黃巾力士則被最後一批趕到的援軍圍困。只聽人群中有人大喝一聲:“放箭!”

    數百名弓箭手彎弓搭箭。飛蝗如雨點般灑向了黃巾力士。

    片刻的工夫,幾十個黃巾力士就變成刺蝟一樣的倒在血泊中。不過令人感到震驚的是這些傢伙哪怕是在死的時候,依然面對著董俷。說明他們至死想要殺掉董俷。

    董俷也不禁感到後怕!

    如果那個死鬼主帥身邊多幾百個這樣的人物,只怕這結局還在另外一說呢。

    陳到這時候滿身是血的沖上了山崗,跳下馬試圖把董俷攙扶下來。


“慢點,慢點!”

    董俷這時候才覺察到身上的傷口帶來的疼痛,一呲牙,險些從馬上滾落了下來。

    仔細看。全身上下大大小小足有十幾處傷。

    肩膀上的傷勢最嚴重,那黃巾力士砍的很深,已經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而腿上,背上。還有一道道被兵器劃過痕跡,有的傷口。同樣是血肉模糊成一片。

    董俷一屁股坐在了上,看著不遠處波才的屍體,暗自感歎道:真是僥倖!

    這時候,那華雄帶著秦胡兵也沖了過來,而最後趕來救援的人馬,也在山下列隊。

    “公子?”

    華雄看到董俷時候,不禁大吃一驚,失聲的叫喊起來。

    出發之前,董卓曾反復交代他,如果有董俷消息要立刻回報。可一晃這麼多天過去了,董俷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音訊全無。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和董俷相遇。

    華雄跳下馬,步履踉蹌的跑到了董俷的面前。

    董俷正疼得呲牙咧嘴,看見有人過來,立刻做出一副輕鬆的模樣,還綻放出笑容。

    看清楚是華雄,董俷長出一口氣。


“是文開啊……”


“公子,你沒死,你沒死……實在是太好了!”

    華雄興奮的胡言亂語起來,卻讓董俷感到好生的晦氣。與當初第一次和華雄見面時的忐忑心情不一樣,此時的董俷可說的上是見慣了場面,故而氣度上大有不同。


“文開,胡說八道什麼?好好的幹嘛要咒我死呢?”


“不是……我不是咒公子……呵呵,見到公子,雄實在是太高興了。主公若知道公子安然無恙,定會非常的開心。”

    董卓開心不開心,董俷不知道。不過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確是很開心。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文開,距離這裏不遠有一個樹林,裏面有不少避難的百姓。去派人把他們接過來……告訴你的兵,注意點軍紀,萬不可再讓那些百姓害怕。”

    董卓不在,加之董俷剛才又救了自己,華雄自然是無比的感激。

    當下如部下般的插手應命,有一些丹陽卒帶路,他親自帶人前往樹林裏卻接人。

    天曉得那是什麼人?

    既然俷公子這麼鄭重其事的說明,那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這時候,援兵中走出一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出頭。雖帶著文士冠,卻披著一件軟甲,肋下佩劍,頗有英氣。此人獨自一人登上了高崗,插手道:“在下荀彧,特來見過將軍。”

    有丹陽卒把董俷的獨腳銅人槊撿過來,董俷手拄鐵槊站立山崗之上。

    猛聽到那人的名字,董俷不禁暗自吃了一驚。


“可是八龍之荀文若?”

    荀彧一怔,奇怪的向董俷看去。荀氏八龍之名固然有名,可荀彧如今才二十剛出頭,比董俷只大六歲。在士大夫中間,:的確是小有名氣,而在外人眼中。更有名的卻是他叔叔荀爽和他侄子荀攸。荀文若之名。也只是在一個小圈子內流傳。

    這好漢居然知道我?

    荀彧很驚奇,連忙插手道:“正是荀文若,敢問將軍尊姓大名?”

    董俷恭恭敬敬的向荀彧一禮。“在下董俷,乃是河東太守,左中郎子。”


“可是有董家獅兒之稱的俷公子?”

    這一次,卻輪到董俷有些莫名其妙。也難怪,董家獅兒說法,是蔡邕提起。更在陽內被一些好事者稱之為虎狼之將。其縱橫青徐,火燒盤龍谷的事情已經被人打聽到,成了坊間無數人的談資。再加上後來有人把蔡邕對董俷的評價流傳出來,以至於董俷雖然沒有去過洛陽,卻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人物,這也是他沒想到的事情。

    董俷知道荀彧,是因為在評書當中,曹操曾說過此人是為他張子房。張子房是什麼人。那可是高祖興漢是的功臣,比馬援還牛逼的傢伙。而且在董俷的記憶中,曹操在征討徐州的時候,呂布攻打兗州。也正是這個荀彧,阻擋住了呂布的攻勢。


“在下正是董俷。至於獅兒之說,俷擔當不起!”

    廢話,獅兒的說法,正是曹操對江東小霸王孫策的稱呼。董俷還沒有想搶走這個頭銜。

    提起這個稱呼,董俷又不禁想起了一件事。

    孫策,如今是否已經出世了呢?還有馬超、趙雲……

    當一個個未來將會馳騁天下英豪一一出現在他的面前時,董俷已經漸漸的沒了早先的畏懼和尊敬,相反在心中還生出了一種會一會那些英豪強烈衝動。


“文若先生為何會在這裏?”董俷心裏生出了疑問。




    荀彧卻笑了,“俷公子有所不知。距離這裏不遠,有我荀家的一處田莊。我去年訪友,剛回家中,沒想到卻遇到了反賊造反,只好和幾個好友滯留在田莊裏面。前些日子,官軍連戰連敗,我也很擔心,正說要設法與一些世族聯繫,起兵征討反賊。沒想到這才幾天,就有令尊麾下人馬取得勝利。我聽說反賊連續兩日免戰,擔心他們耍花招,故而和幾個好友帶了幾百名田莊中的家兵前來為將軍助陣。”

    “只有幾百人?”

    董俷愕然的看著荀彧。剛才這些人出現的情形,可不止是幾百人的架勢。那濃煙滾滾的,怎麼著也要有數千人。

    荀彧看出了薰俷的疑惑,笑道:“哦,此乃我一個好友所設計的把戲。在馬尾巴上綁了樹枝。呵呵,在馬匹跑起來之後,那些樹枝就會蕩起煙塵,掩人耳目罷了。”

    這個計策,好像張某人也用過吧。

    難道說,張某人還有抄襲的嫌疑嗎?

    還想再說話,荀彧卻阻止了,“俷公子,你身上的傷勢不輕,最好先治療一下。”

    這時候,董俷再一次感到了疼痛。

    忍不住一呲牙,先前的英雄硬漢形象,一下子是毀了個乾乾淨淨。

    可這樣子,到讓荀彧更生了幾分好感。至少這個人很真實,不是個弄虛作假的人。

    有人上來給董俷包紮傷口,並用金創藥止住了血。

    董俷有點想念馬真了……這些傢伙啊,處理傷口的時候毛毛躁躁,還不如他來做呢。


******

    天邊出現了魚肚白的光亮。

    華雄一遍清點人馬,一邊又命人打掃戰場,同時在營寨中設宴款待荀彧等人。至於陳到和丹陽卒,已經安排了專門的營帳讓他們休息。而徐庶等人則被送進了長社。

    在座的,還有一個秀氣的好像女孩子一樣的少年。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在宴席中不停的掃視,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


“奉孝,在找誰嗎?”


“嘿嘿,自然是找我那小師弟!”

    荀彧聞聽不禁大笑起來,“奉孝,你那小師弟可真是有趣。非要逞強自己走回來,結果到了營寨門口卻堅持不住……不過他身體不錯,醫官也說除了肩膀上的傷口,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不會有事了。對了,你之前不還說,俷公子是蠻夫嗎?”

    少年臉一紅,“難道現在就不是個蠻夫了?一個人跑去挑幾千人,也真能想得出來。如果不是他運氣好,搶先幹掉了對方的主帥,只怕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來。”

    華雄在一旁作陪,本來聽到少年說董俷是蠻夫,很不高興。

    可又一聽,這傢伙居然還是董俷的師兄!人家師兄弟之間的恩怨,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董俷這一覺,睡的很舒服。

    多日來的擔驚受怕,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直到天大亮,他才被一陣喧嘩聲驚醒。揉著眼睛,光著膀子,還吊著一支胳膊就走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啊!”

    董俷長著大嘴,打了一個哈欠,向營帳門口的衛兵詢問。

    這衛兵,是華雄的親兵。為了保護董俷的安全,華雄把所有的親兵都安排過來保護。

    那親兵一見董俷,連忙恭敬的回答:“啟稟公子,是主公來了!”


“主公,哪個主公?”

    親兵強忍著笑意,剛要回答董俷這個看似很愚蠢的問題。就聽大營外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緊跟著一個體型魁梧壯碩的黑臉胖子出現,大聲叫喊道:“我兒何在?我兒何在?”

    黑臉胖子一出現,董俷一下子醒了。

    他張大了嘴巴,緊走兩步道:“父親,孩兒在這裏!”

    薰卓一見董俷的模樣,頓時變了臉色。從一個士兵手裏奪過一杆槍,拖著槍走過,照著董俷的腦袋就是一下,“混賬東西,看你小子以後還敢給我到處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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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0八章 群英會

    杆子敲在董俷的頭上,其實並不痛。

    董卓也不是真的生氣,說實話,對於自家的這個兒子,他還是挺驕傲。只是,這個兒子讓他在享受無限風光的同時,又不斷的給他招惹是非。別的事情不說,薰卓有七分的把握,那殺死皇甫嵩,面目醜惡的反賊,其實說的就是他這個寶貝兒子。

    心裏著實擔驚受怕了很長時間,開始的一段時間裏,甚至夜不能寐。

    不過後來又傳來消息,說皇甫嵩是死於流矢之下。這一來董卓才算是放下了心。

    聽小女兒提起過,董俷並不會射箭。

    可不管是不是董俷,有一件事董卓還是可以肯定,那就是皇甫嵩的死,和董俷有關。

    在來潁川的路上,董卓曾不止一次的對李儒說:“等老子見到那臭小子,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不可。”

    沒想到董俷真的出現了!

    而且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在最關鍵的方。

    當董卓看到董俷吊著胳膊,滿身是傷的時候,心裏的不滿也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痛,還隱隱的有一些自豪。

    此乃我董家之獅兒……


******

    父子二人相見後,自然少不了一番傾訴。

    華雄在中軍大帳中擺下了酒宴,為董卓接風洗塵,連長社的守將也帶著官員前來。

    董俷這時候才注意到站在荀彧身邊的兩個人。一個是相貌好像女孩子一樣清秀的少年,;另一個卻是帶著一股書卷氣,形容頗為俊朗青年。身穿黑色文士衫。

    不禁吃驚的長大了嘴巴。董俷心道:他怎麼會在這裏?

    和荀彧並排的青年,董俷並不認識。不過可以猜測出,應該是在荀氏田莊避難潁川學子。

    而那少年。薰俷卻不陌生。

    正是去年在潁川時,和蔡邕一起出現的少年。從顧雍口中知道,這柔柔弱弱,看上去很文靜的少年就是後來被世人稱之為鬼才,曹操未來的謀主之一,郭嘉郭奉孝。

    荀彧搶先介紹:“長文。我來和你引見,這位就是俷公子,伯喈先生未來的學生。”

    那青年一拱手,淡淡一笑:“在下潁川陳群,字長文。久聞俷公子之名,卻不想今日才得以相見。”

    陳群陳長文……

    薰俷非常的麻木。這又是一個未來牛人!演義中此人有過出場,似乎頗受曹操的信任。至於有什麼功績,董俷已經記不清楚。只是能得曹操器重的,絕非等閒。

    荀彧說:“長文是潁川望族,少有美名。早些日子曾聽人提起過俷公子的名字,一直說想要見上一見。呵呵。只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俷公子相遇。”


“長文先生客氣!”

    陳群文雅一笑。不再說話。

    雖然舉止很得體,但還是有一股子望族子弟的倨傲氣質,故而話語並不算多。

    這是郭嘉上前一步,笑道:“俷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啊,你是郭嘉!”


“嘿嘿,俷公子好眼力……早先顧師兄還寫信來提到了俷公子。沒想到在潁川一別之後,嘉竟然有幸再次目睹俷公子大展神威。昨夜一戰,俷公子當真是威武。”

    董俷臉一紅,“奉孝過獎了!”



“過獎?”郭嘉的臉色一變,白皙的面頰湧上了病態的嫣紅,激動指著董俷的鼻子說:“你以為我真的是在誇你嗎?敵情不明,而冒然出擊,若是波才的身邊再多些亡命之徒,你非但不能挽回戰局,連自己都要賠進去……也就是波才愚蠢,若是我話,會立刻讓身邊護軍出動,把你圍殺在戰場之上。老師曾說過,凡事應謀後而動。你看似勇猛,實則愚蠢。若偷襲不能成功,豈不是白白漲了反賊的士氣?”


“這個……”

    董俷哪兒會想到,這郭嘉上來就指著鼻子一頓臭駡,黑漆漆臉頓時成了紫色。


“俷也是一時蠻氣發作而已。”



“蠻氣發作,哼哼……文若,你聽到了沒有,我今晨可沒有說錯話吧。”

    荀彧忍不住哈哈笑道:“奉孝,你牙尖嘴利的,誰能說過你?我看俷公子是不想和你一般見識罷了。”


“是嗎?”

    郭嘉瞪著董俷,剛要再開口。

    董卓在李儒的陪同下卻走過來,“敢問那位是荀先生?”

    荀彧連忙起身,恭敬的說:“董將軍莫要如此稱呼在下,實不敢當先生二字。”


“先生客氣了,若非先生前來救援,只怕文開和小兒都要折在此處。這救命之恩,卓不勝感激。”

    董卓為何會對荀彧如此客氣?

    說穿了不是因為荀彧的名氣很大,而是他的出身,讓董卓不得不客氣。

    早先在洛陽大將軍府,諸多士大夫當中,以劉表、荀爽二人對他還算比較客氣。

    投桃報李,荀彧是荀爽的侄子,而且荀家又是大族,董卓怎能不敬?

    而相較之下,對於同樣是白身的郭嘉,董卓就顯得有些怠慢。好在董俷機靈,拉著郭嘉低聲的說話,總算是把董卓的這種無禮舉動掩飾過去。這鬼才萬不可怠慢了!不過和演義中那個胸懷十萬甲兵的郭奉孝相比,如今的郭嘉顯然還有些稚嫩。

    荀彧舉止得體,和董卓客氣的寒暄了一陣之後,才分賓主落座。

    荀彧、陳群、郭嘉三人坐在上首,董俷和李儒在一旁作陪。

    而華雄、陳到、徐榮、裴元紹、董召等人則坐在另一邊。一眼看過去,卻都是武將出身。

    董鐵和成蠡沒有坐,而是站在董俷的身後。這兩個人一見到董俷,立刻就充當起了護衛的角色。要說起來。董鐵和成蠡如今也都是董卓帳下有職位武將。卻一如從前般恭敬,讓荀彧三人好生在旁邊好生的羡慕。




    酒過三巡後,荀彧突然開口道:“董中郎。不知接下來有何打算?”

    董卓一怔,“文若先生此話怎解?”

    荀彧正色道:“董中郎,今日雖拜俷公子勇猛,斬殺了賊首波才,擊潰反賊,可情況尚不容樂觀。據彧所知。在潁川尚有反賊近二十萬,更有賊酋張寶督率,手中聚集著十數萬大軍。波才被殺,必然會激起張寶的報復。到時候十數萬大軍兵臨長社,不知道董中郎是否已有腹案?”

    董卓聞聽,黑臉頓時變得陰沉。

    說實話,在得知波才被殺,自家兒子出現消息之後。董卓一直很開心,並沒有考慮其他的事情。可荀彧如此一說,反賊聲勢居然如此浩大,讓他頓感壓力倍增。

    此次前來潁川。董卓共帶了兩萬多人馬。

    加上沿途收攏的敗軍,以及當初皇甫嵩留在長社的人馬。加起來也不足五萬之數。

    以五萬人對抗十數萬人,確實心裏沒底兒。

    側目看了一眼李儒,發現他正在低頭沉思。至於在座的武將,似乎除了阿醜新招收的那個陳到在思考之外,其他人都顯得無所謂,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填表情。

    向董俷看去,卻發現他正和陳群、郭嘉推杯換盞。

    似乎對這件事毫不在意,荀彧的這番話,絲毫沒有引起他的憂慮。

    心中一動,董卓笑眯眯的看著董俷,“阿醜……”

    “在!”


“看你如此篤定,是否已經有了對策?”

    董俷大笑起來,“父親,如今這大帳中,人才濟濟。文若先生有王佐之才,長文先生更是當今青年才俊。至於奉孝,胸藏十萬甲兵,乃當今鬼才……加之姐夫足智多謀,父親帳下猛將如雲。區區張寶,又何足掛齒?至於我,不過以莽夫罷了,這種傷腦筋的事情還是不要問我,衝鋒陷陣,打仗殺人,這種事情才是我所擅長。”

    如此一說,卻讓大帳中的緊張氣息隨之緩和下來。

    荀彧和陳群好奇的看了郭嘉一眼,“奉孝,你這鬼才之名從何而來,為何沒聽你提起過?”


“這個,這個……”

    此時的郭嘉,還只是一個在求學少年,也沒有達到未來鬼才的步。

    聞聽董俷這麼一說,卻是面紅耳赤,吭哧吭哧的說不出話。別看他平時機靈聰慧,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頗覺得不好意思。惡狠狠的瞪了董俷一眼,苦笑道:“文若兄長,長文兄長,嘉有什麼本事,你們還不知道嗎?不要聽俷公子亂說,喝酒,喝酒!”


“哈哈哈,沒想到奉孝也有害羞時候!”

    陳群忍不住放聲大笑,把個郭嘉鬧得是臉紅脖子粗。

    董俷這麼介紹,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說起來,董俷將來遲早會拜在蔡邕門下,也是郭嘉的同門師兄弟。人家同門之間相互吹捧一下,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儒也笑了……

    董卓笑眯眯捋著鬍鬚,連連點頭。


“今日這帳中可說的上是群英薈萃,有諸多賢良相助,想那反賊也掀不起風浪。”

    董俷這時候,卻突然起身,插手道:“父親,孩兒還有一事相求。”


“阿醜但說無妨!”


“二月時,孩兒曾在宛縣和黃巾軍交手。苦戰三十日,俘虜了反賊南方大帥張曼成,並擊殺賊酋無數。只是宛縣雖依舊在朝廷之手,可是死傷慘重……大將軍之父何老太公,南陽太守秦和襄陽名士龐德公如今都在宛縣,苦盼朝廷的援軍。”

    說著,董俷單膝跪,“孩兒兩個結義兄弟也都在宛縣協助,還有兩名部屬,也都留在宛縣。請父親給孩兒一支人馬,前往宛縣救援。若是遲了,只怕宛縣危險。”

    董卓不由得愕然,驚奇的問道:“宛縣還沒有失陷?”

    董俷點點頭,當下把在宛縣如何守城,又如何突圍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董卓等人,莫不聽得臉色數變。雖然董俷並沒有太詳細的敍述守城細節。可從那簡單詞句當中。大家都還是聽到出了當時的兇險。

    陳群率先起身,“俷公子高義,群深敬佩之……早先聽聞伯先生贊公子為國士時。群尚不以為然。但現在……若非公子捨命相助,則南陽一旦失陷,大漢永無甯日。”

    荀彧和郭嘉也起身,齊聲道:“公子真國士也!”

    董卓眯著眼睛,看著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的董俷。心裏湧現出無限驕傲之情。

    我家獅兒,果然不一般啊!

    要知道,荀家也好、陳家也罷,不僅僅是潁川的望族,更是這大漢天空下的老牌世族。

    阿醜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支持,與我董家的確是大有好處。

    只是……

    董卓猶豫了片刻,輕聲道:“阿醜,非是父親不肯出兵救援。實在是目前潁川兵力薄弱。各援軍尚未抵達,右中郎將朱儁之前在陳留被彭脫和張燕夾擊,損失慘重,如今還在管城整備。你有所不知。反賊的另一賊酋張梁率兵出青州,奇襲東郡。已經威脅到了洛陽安全。朱中郎即便是整備完畢,也需要留在原拱衛京師。”

    荀彧一驚,“如此說來,豈不是潁川如今只有董中郎一軍?”

    薰卓苦澀笑道:“正是如此!”

    大帳中人,都陷入了沉默。董俷焦急的看著薰卓,見他不開口,忍不住向其他人看去。

    一干武將,都低下了頭。

    荀彧、陳群兩人,也都是憂心忡忡。

    反倒是李儒、郭嘉神色平靜。董俷心中一喜,“姐夫,奉孝師兄,可有什麼好主意?”

    李儒和郭嘉相視一眼,突然都笑了。


“主公,這潁川要戰,宛縣也要救援,此二者並沒有什麼衝突,可以同時進行。”

    董卓一皺眉,“文正,潁川反賊勢大,我軍集全部力量堪堪能有一戰之力。若是分兵的話,只怕……阿醜剛才也說了,南陽的反賊人數眾多,可不比潁川的少。”

    李儒說:“宛縣當務之急,是要繼續守住,所以無需分出太多人馬。以我之見,裴元紹,董召麾下都是阿醜的本部人馬,再加上我們自河東帶來的八千步卒,足以令宛縣堅持到潁川戰事結束。而我軍尚有四萬人馬留在潁川,尋機消滅張寶一部。”

    董卓翻了個白眼兒,心道:你說的輕鬆。老子五萬人還覺得不夠呢,你平白就分出去一萬,聽你的意思,好像是想讓阿醜去宛縣?這小子能征善戰沒錯,可也是個惹是生非的坯子。讓他跑去宛縣,如再鬧出點風波的話,我可實在受不了。

    不過,既然李儒這麼說,董卓又不好當場翻臉。


“文正,說了半天,你還沒有說出擊潰張寶大軍辦法啊!”

    李儒陰陰的一笑,“奉孝篤定,想必也有了腹案。不如你我把各自計策寫在紙上,看一看奉孝的想法,是否和儒相同?”

    這是在向郭嘉挑戰!

    先前董俷贊郭嘉是鬼才,李儒當然不服氣。

    荀彧、陳群都是名門望族出身,而且頗有賢名。李儒雖然不服氣這兩個人,可是也不敢觸這二人的虎須。但郭嘉年幼,又沒什麼名氣,故而李儒準備試上一試。

    郭嘉惡狠狠的瞪了董俷一眼,那意思是說:你給我找的麻煩。

    董卓說:“既然如此,立刻上筆墨伺候。”

    已經是騎虎難下,郭嘉暗自咒駡董俷多嘴。而荀彧和陳群,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他二人對郭嘉的才華是清楚的,但能不能當得起董俷所讚譽的‘鬼才’二字,尚存著幾分疑慮。李儒有什麼本事,荀彧和陳群並不知道。但能做董卓的軍師,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

    郭嘉搖搖頭,沉思片刻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而李儒卻在紙上寫了三個字。兩人交換著看了一下,而後同時大笑起來。

    荀彧、陳群和薰俷都探過頭去,見郭嘉寫的是一個‘水’字,而李儒寫著白登河。

    三人一怔,荀彧和陳群率先明白過來。

    他二人臉色一變,駭然看著郭嘉和李儒,暗道一聲:這二人,果然是心狠手辣啊。

    董俷也明白了李儒二人的意思。

    當下轉過身道:“父親,孩兒願親率人馬,前往宛縣救援,還請父親能夠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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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九章 奉孝出馬

    董卓依舊是很猶豫。

    他猶豫,是否應該把董俷再派出去冒險。不管怎麼說,他只有這一個兒子。當初董俷說要去遊學,結果卻出現了這麼大的風波,惹出了這麼多的麻煩,讓董卓很擔心。

    可不答應?董俷能答應嗎?


“阿醜,此事不急,容為父三思,三思!”

    董卓沉吟片刻後回答了一句,然後急急忙忙的把話題一轉,“文正,奉孝賢侄,你們誰能和我解釋一下,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怎麼我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呢?”

    郭嘉做了個手勢,示意請李儒講話。

    這個時候,李儒也不客氣,當下起身道:“主公,長社城外是白登河,為潁川地區中,除穎水之外的幾大水流之一。不過,白登河水勢徐緩,河道也很窄,更兼兩岸生有水草,聚集了大量泥沙,使得白登河的河床比之普通河流的河床要高。”

    郭嘉這時候開口道:“不但如此,嘉生於潁川,故而對這白登河很瞭解。在過去十年中,白登河風調雨順,沒有出現過特別嚴重的災害。平日裏,白登河的水只有膝蓋深,唯一值得憂慮的就是每年四五月,會出現一次春汛。春汛一至,河水暴漲。”



董卓已經明白了郭嘉二人的意思,忙問道:“春汛時,河水能有多高?”


“大約可至嘉的胸口!”

    李儒說:“儒在來的路上,曾向一些當地人請教。白登河上游,也就是大約在三十裏之外,有一個隘口。隘口以西,河面寬廣。隘口以東,河面立刻變窄。我等只需要在堵住隘口,兩天之後定然會令水勢暴漲……到時候掘開隘口,則白登河道兩岸都會被洪水淹沒。”

    董卓眼珠子一轉,問郭嘉道:“賢侄可知道春汛是在何時?”


“按照往年的慣例,大概會在三十天內。不過今年雨水頗豐,潁川在過去十天裏接連有雨水降落……所以我預計,春汛會比往年提前,應該是在十天之內到達。”


“那就是說,我需要拖住張寶十天?”

    李儒走到中軍大帳的門口。看了看天色,扭頭說:“主公,如今我們營寨的位置,地勢比白登河河床持平。如果洪水到達,營寨也難免會出現危險。儒建議,不妨全軍入城。據長社而守之……以儒之見,十天地時間。只怕會很容易就熬過去。”

    “如此,就依文正所言!”

    董俷一看這邊的正事都已經安排妥當,可偏偏他的事情還沒有著落,不禁大急。

    酒宴結束後,大家也就隨之散去。

    董俷看董卓往大帳外走,急忙追過去,想要詢問。

    可是在大帳門口,卻被李儒一把拉住。


“阿醜,莫要著急。父親之所以不答應。還是擔心你出危險。你不知道,你這段時間音訊全無,父親整日擔驚受怕。母親說,他經常半夜裏驚醒。大叫你的名字。”

    董俷說:“我知道父親關心我,可是宛縣有我結義的兄弟,怎能不去營救?”


“我也沒說不讓你去。只是你需向我保證一件事情,我就答應你,向父親去求情。”

    薰俷急道:“姐夫,那你快說是什麼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定然從命。”

    李儒那略泛濁黃的眼珠子轉了轉,歎了口氣說:“阿醜,姐夫要求你的事情很簡單。若事有不可違,切勿一味的蠻幹。更不能像昨夜那般頭腦發熱的去冒險。你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父親考慮,奶奶考慮。若你出了事情。奶奶又會何等難過?”


“這個……”


“以我之見,你最好還是找個幫手,能和你一起前往宛縣,時時能督促於你。”

    薰俷問:“那以姐夫之見,我應該找誰幫忙?”

    李儒一笑,“你那師兄,就是被你稱之為鬼才的郭嘉,不正好可以陪你一同前往?此人年紀雖小,可心思比你更加縝密。我今日試了試,確實當得起鬼才這二字。”



“那……好吧,我去求師兄。”


“你若能求得他地幫助,我就替你向父親求情。”

    董俷插手,深施一禮道:“多謝姐夫!”

    說完,就急匆匆的跑出去找郭嘉。不過,董俷出來的時候,郭嘉三人已經準備離開。


“師兄,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荀彧笑道:“我們剛向董中郎告辭,準備回去。如今左中郎將身邊有文正先生,我們倒也放心了。我們三個打算回田莊,等潁川戰事結束了,準備結伴外出遊歷。”

    董俷吃了一驚,看著三人道:“你們要走嗎?”

    陳群點點頭,“只要令尊左中郎將能擊敗張寶,潁川的戰事也就等同於結束。我三人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義,倒不如回去繼續逍遙……俷公子,你找我們還有事情?”

    董俷撓撓頭,“我想請師兄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郭嘉疑惑的問道。


“我想請師兄陪我走一趟宛縣……你也說了,我時常蠻勁兒發作。父親肯定不會派我前往。但如果有師兄相伴,想必父親會放心一曉得師兄是否願意?“

    郭嘉看了看荀彧,又看了一眼陳群。

    這兩人則看著董俷,片刻後荀彧說:“既然如此,奉孝不如留下來幫俷公子一把,也算是了了心中的那份牽掛。”

    陳群也說:“如此甚好,有奉孝幫忙,再加上俷公子,定然可令宛縣無憂。這樣吧,我和文若先回田莊。若潁川戰事結束,我們準備去徐州一趟,拜訪漢瑜先生。若奉孝你想要找我們的話,就去漢瑜先生那裏找我們。估計我們會在那裏呆些日子。”

    郭嘉點點頭,“既然如此,嘉就暫且留下來,幫我這小師弟一把。”

    荀彧和陳群二人帶著部曲飄然而去。


—董俷望著二人地背影。總覺得荀彧和陳群剛才是話裏有話,好像是在表達什麼意思。


“小師弟,難不成你就讓我在這裏陪你站著嗎?”

    董俷這才醒悟過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奉孝師兄,我們往長社去吧。估計今天大軍就會往長社轉移,這營寨留著也沒甚用處。對了,我去找叔至他們,大家一起去。”

    說著話,董俷興高采烈的走了。

    而郭嘉看著董俷地背影。目光顯得格外複雜。


******當晚,董卓的人馬全都轉移到了長社。

    這是個小城鎮,一下子進去了幾萬人,令長社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董卓帶著李儒等人住進了府衙。本來是想要讓董俷一起去,但又被董俷給拒絕了。

    因為董俷想和自己的人住在一起,早早的在長社城內包下了一家客棧。

    李儒也完成了他的諾言,勸說董卓答應了董俷的請求。

    他私下裏說:“父親。你就算把阿醜人留在長社,只怕心也不在這裏。他地性子您應該瞭解,如果決定下來的事情,一定不會有改變。萬一他偷偷的溜走,您豈不是又要擔驚受怕。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讓他走,至少身邊有人看著,也不用擔心。”

    董卓沉吟了一下,就答應了李儒地求情。

    除了把董鐵四人還給了董俷之外,兩千巨魔士也一併交給董俷指揮。同時有從華雄那裏抽調了兩千秦胡兵。從徐榮的手中抽走了六千河東步卒,共一萬人給董俷.統帥秦胡兵的,是一個名叫韓猛的武將,年紀大約在四十上下。

    有很顯著的胡人特徵。據說他的祖上早年曾經隨定遠侯班超出使善的三十六勇士之一。後來娶了善女人,在西域安家。班超地兒子班勇後遭到陷害,讓早年老班家的親隨心灰意冷。韓猛的曾祖棄官而去,帶著一家子老小在武威安頓下來。

    韓猛素有勇力,使一把開山斧。

    受牛輔招攬隨秦胡兵一起來到潁川,並且立下汗馬功勞,深受華雄地喜愛。其子韓德,今年十七歲。受韓猛影響而習武,也使一柄開山斧,號稱有萬夫不擋之勇。

    當然。在見過董俷那般殺法之後,素來驕傲的韓德,倍受打擊。

    此次得知要調撥到董俷的手下。韓德異常高興。二話不說,就催著韓猛帶他來拜見董俷,這韓德身高八尺,雖只有十七歲卻是生地膀闊腰圓。

    黑面無須,脖子短粗。那雙大手好像蒲扇似的,見到董俷的時候,激動地有些說不出話。

    董俷在房間裏,正和陳到等人談話。

    郭嘉因為一夜未曾休息,所以早早的就睡了。韓德一來,立刻推金山倒玉柱的大禮參拜,弄的董俷也是手忙腳亂,說了好半天,才算是把這小子給硬抓了起來。

    這一抓不要緊,卻讓韓德更加興奮。

    要說他地力氣不小,在武威的時候也只有少數人能和他較量。結果在董俷面前,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本來就有些崇拜之意,如此一來,卻變得是更加的崇拜。

    看看俷公子,比我年紀小,卻已經有了諾大的名聲。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十四歲的時候,還被老爹逼著練武呢。


“韓將軍,俷尚年少。衝鋒陷陣或許可以,但說起統兵,還有些才能不足。此次前往宛縣,還請將軍多幫忙。秦胡兵騎軍還是有將軍統領,望將軍能多費心思。”

    董俷說完,向韓猛長揖一禮。

    這可把韓猛給緊張壞了,連聲說:“韓某定當效死命。”

    原本來的時候還有些擔心,因為他在董卓軍中並沒有什麼靠山。能爬上如今的位置,還是靠著勇猛殺敵,得到了華雄的青睞。又不是董俷的親信,韓猛擔心董俷會奪了他地兵權。沒想到,董俷對他非常的尊重,非但不倨傲,還讓他繼續統領秦胡兵。

    說起來,韓猛這條命也是董俷救下來的,就算董俷真地奪了他的兵權,也沒怨言。

    偏偏董俷這麼一尊重他。讓他很感動。

    由於身上留有胡人的血統,說實話韓猛是沒少遭白眼。如今董俷禮賢下士,讓韓猛有一種找到組織地感覺,更希望能借此機會,找個靠山。至少,給兒子找個靠山。



董俷又勸慰了幾句,告訴韓猛明日一早出發。

    韓猛這才帶著韓德告辭離去。臨別時更連連發誓,說定然不會耽誤了俷公子的事情。

    弄的董俷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同時也很感慨。三國時期,武將何等風光。縱橫馳騁,盡顯男兒之本色。可偏偏現如今,武將的地位卻是如此低下。看得出來,這韓猛人如其名,是一個猛將。如果晚生幾十年,說不定也會在歷史上留下名字。

    生不逢時,當真是生不逢時啊!

    董俷送走了韓猛父子。關上門坐下來。

    裴元紹、董召看上去非常的激動,“主公,可真是想死我們了!”

    是啊,一眨眼就過去了大半年。

    董俷笑道:“伯侯,董召,我也很想你們啊。來的時候,家中可好?奶奶身體如何?”

    “老夫人身體很好,只是常念叨主公。”

    董俷哈哈大笑道:“不止是念叨吧,恐怕更多的還是責駡。”

    裴元紹等人也都笑了。這是事實。老夫人在家裏還真的是責駡董俷不孝順,一走大半年的,居然也不想著回家一趟。哪怕是寫封信也好,也能了了她的牽掛之情。

    董俷很感慨……

    黃巾之亂結束。大漢想必會平靜一些日子。

    真地應該好好的陪陪奶奶。這兩年,當真是有些不孝順。


“綠姑娘也甚掛念主公,此次我們前來,綠姑娘本來也吵著要一起來呢……主公,綠姑娘如今可是越發的好看了,而且武藝比之當初也提高了不少,連伯侯都不是對手。”

    “哦?”

    董俷目光一轉,笑道:“只怕是伯侯手下留情吧。”

    裴元紹面紅耳赤,瞪了董召一眼,苦笑道:“非是伯侯相讓。實在是綠姑娘的進步太快。她從拙荊那裏學會了一手飛刀術,端的是神出鬼沒,元紹確不是對手。”

    陳到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眾人聊天。

    心裏有一股暖意流淌。看這些人和董俷說話,如同一家人似的,感覺真地是很好。

    也許,當初做的決定,並沒有錯。

    董鐵和成蠡在董俷身後跪坐,笑呵呵的不說話。董俷突然問道:“對了,棄人如今做的怎麼樣?”

    裴元紹說:“董棄很認真!只是主公的那支人馬,要求太高了。他從張掖那邊弄了不少的好馬,可就是湊不足一千匹。而且,對人的要求也很嚴格,從數萬人中,只挑選出了六百人出來。不過董棄說,兵不在多而在於精,如今正在加強訓練。”

    旁邊陳到一驚,心說:主要要訓練什麼人馬?從幾萬人裏,居然只選出了六百人?


“也好,六百就六百。能把這六百人給我訓練成虎狼之師,足抵得上千軍萬馬。”


“主公,元紹有一事相求!”

    裴元紹在猶豫了好半天之後,有些羞愧的說:“非是元紹偷懶,實在是能力不足。一千巨魔士,至今也才堪可一用。元紹有自知之明,非統軍之才。能堅持到今日,實不願辜負主公的厚望。懇請主公,他日若有合適人選,讓元紹到您身邊吧。”

    “哦?”


“元紹寧可隨您出生入死,也好過如今地事情。”

    薰召也說:“主公,召亦有如此感覺,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

    董俷也知道,讓這二人來訓練人馬,確實有一點強人所難。可他手邊實在沒有多少能用的人。陳到確是一個好的人選,但無緣無故的把裴元紹二人撤職,會冷了部下地心。

    沒想到,這二人居然主動提出,倒是有些出乎董俷的意料。

    看了看陳到,又看了看裴元紹和董召。

    董俷沉吟片刻後說:“我也知道有些難為你二人……不過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手來接替你們。這樣吧,此次宛縣之行,你們先暫時的頂著。我讓叔至過去幫你們一下。叔至,把丹陽兵也編入巨魔士吧。恩,等將來有合適的人,你二人再回我身邊,如何?”


“屬下定不辱使命!”

    三人起身,同聲應命。

    裴元紹和董召,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受。而陳到卻心中大喜,因為他從董俷的話語中聽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等宛縣之戰結束後,他很可能會接手董俷的巨魔士。

    也曾見過巨魔士的軍容,陳到頗為羡慕。


不過他亦有自信,如果這支人馬在他手中的話,一定可以比現在更具有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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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09: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0章 黨人憂患

    晴空萬里無雲,天氣格外的好。

    籠罩在陽上空多日的陰翳隨著各地頻繁傳來的捷報,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先是盧植攻佔了魏郡,又在下曲陽大敗張角,以五萬人圍困張角十五萬人于廣宗彈丸之地。

    隨後新官上任的董卓在潁川連戰連勝,更擊殺反賊首領波才,一改潁川頹廢戰局。董卓取得了勝利後不久,先前連戰連敗了朱儁也突然發力。在陳留城大敗彭脫,幾乎全殲了彭脫一部人馬,隨後在數天內有回師東郡,和盧植夾擊張梁,大獲全勝。

    洛陽人的臉上又露出許久不見得笑容。

    酒肆中的客人一下子熱鬧了很多,各地戰局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有一些少不更事的人誇誇其談,指手畫腳的規劃,似乎黃巾軍數十萬大軍指日可破。

    漢帝也很高興,破天荒的接連幾日上朝,更大開錢櫃,灑出百萬大錢的獎勵。

    是的,一切都要過去了!

    反賊消滅了,天下太平了,接下來又該是什麼?呵呵,無需考慮,自然是歌舞昇平。

    不過,幾家歡樂幾家愁。

    有人高興,自然也就會有人不高興。

    至少大將軍何進,這些日子以來就非常不開心。

    大廳裏,兄弟何苗剛派人送來了西域美女正輕歌曼舞。薄薄輕紗下,隱約可以看到令人血脈賁張的誘人春意。輕紗飄飛,妙處若隱若現。那新剝雞頭處的兩點嫣紅,隨著舞處,更波浪般的起伏,令整個大廳裏。始終充斥著陣陣沉重的喘息聲。

    可何進卻絲毫沒有興趣,靠在胡床上,不時地唉聲歎氣。

    有兩個美婢正在為他摩挲肩膀,何進看似享受,可但實際上卻在想著心煩的事情。

    誰會想到,那個整日裏咋咋呼呼的董胖子,居然有如此好手段?

    先是在翼州大勝,斬殺了張牛角,連盧植也對他讚賞有加,甚至排在功勞簿上第一位。

    攻佔上黨。馳援幽、青……雖在高邑小敗,可馬上就扭轉戰局,立下大功。

    更重要的是,十常侍居然也幫董卓說話,在皇甫嵩被殺之後,董卓竟成了左中郎將。

    突然,何進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美婢的手上重了一點。讓他感覺很疼。

    睜開眼睛,反手一巴掌抽在那美婢的臉上,何進怒道:“賤婢,如此不知輕重?”

    是在罵這美婢,還是另有所指?

    只怕只有何進自己心裏明白。歌舞停止,所有人都看著何進,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美婢嚇得撲通跪下,“大將軍饒命!”

    越是如此瑟瑟發抖,何進的怒火更熾。厲喝一聲:“來人,把這賤婢拉下去砍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

    美婢哭喊,可又那會被何進在意?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跑進來。把那美婢拖了出去。

    陰沉著臉,看著那些舞姬,何進一腳踹翻了酒案,“滾,滾出去!”

    舞姬們嚇得跑出了大廳,客廳裏也只剩下三個文士,看著氣呼呼的何進,不明所以然。


“大將軍……”


“子遠,你真出的好主意啊!”

    何進看著其中一個文士,冷哼一聲道:“你當初向我許下地好處呢?如今在何處?”

    這文士名叫許攸。也是當今名士,是何進的幕僚。

    聞聽何進咒駡,他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玄機。連忙起身說:“大將軍,何必在乎一時得失?”

    何必在乎一時得失?

    何進很想過去抽這傢伙幾巴掌。朝堂上,他推薦了皇甫嵩,袁隗推薦的朱儁,而看似和朝堂上沒有任何關聯的蔡邕,推薦了盧植。張讓等人呢,推薦的卻是董卓。

    如今,盧植在翼州可說的上是勢如破竹,風頭最盛。朱儁先前雖敗,可後來也取得了勝利。就連董卓,也立下了戰功,甚至在入主潁川後,更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唯有他推薦地人,還沒怎麼著呢,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殺了。

    何進覺得,他遭人算計了。按道理說,他和皇甫嵩沒什麼交情。那傢伙一心依附士人,並非是何進一系。是許攸告訴他,推薦皇甫嵩,可以交好士大夫,這才讓何進下定了決心。

    雖手握兵權,卻無治理天下之人。

    何進也為此煩惱了很久,幸好有黨人前來依附。何進也想擺脫屠家子的名聲,所以和黨人走的很近。而事實上,如果論起關係的話,何進和張讓等人的關係可能更密切。

    當初妹妹何蓉初入宮中,受人欺淩。

    是張讓等人出面維護。雖然這裏面有金錢的緣故,可不能不承認,沒張讓就沒今天的何蓉。後來何蓉又和漢帝吵架,甚至讓漢帝動了廢後的念頭。又是張

    出面,各出千萬大錢,哄得漢帝開心,這才把此事拋則,哪有今日地何進?

    更讓何進感到煩惱的,卻還是董卓。

    董卓原本是他的人,更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此前,對他可說地上是很忠心。

    可為了士大夫,何進拋棄了董卓。

    罷了司隸校尉不說,還在後來總督潁川戰事的問題上左右搖擺,一句好話也沒講。

    董卓,那可是立下了大功的人。

    如果沒有董卓,南宮可能被破,反賊甚至已經佔領了陽。

    想必董卓當時一定很難過吧……

    而造成這種結果的,就是面前這個許攸。

    何進看見許攸的那張臉,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罵道:“子遠,你給我推薦的好人才!”


—有些話,他不好說,只能以此藉口發洩。

    許攸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何進生氣的緣由。心中暗自鄙視:屠家子就是個屠家子。一點擔待都沒有。

    何進還真的是冤枉了袁隗等人。皇甫嵩並非沒有才能,只是為人剛驕傲,再加上一點點的運氣不好。袁隗等人雖然沒安什麼好心,卻也希望皇甫嵩能有作為。

    只可惜……

    許攸說:“大將軍可是擔心潁川戰局?”

    何進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哼了一聲,點點頭算是承認下來。

    許攸深以為然說:“大將軍地擔心不無道理。那董卓與宦閹走的很近,如今在潁川大勝,只怕宦閹的氣焰會更加高漲。他日若反賊平定,能威脅到大將軍者,定是董卓。”

    何進一皺眉。森然道:“子遠這話是什麼意思?仲潁乃種老太尉門下,又與我交好。此前立下顯赫戰功,實乃朝廷棟樑,如何又能威脅到我?”


“大將軍,董卓真地與您交好嗎?如果是這樣,那宦閹為何會如此賣力的為他討官?”

    何進心道:還不是你們這些狗東西從中挑撥?

    坐在許攸下首的何顒站起身,“大將軍。子遠此言絕非恐嚇。董卓立下的戰功越大,將來對大將軍的威脅也就越大。大將軍莫要忘記了太尉段潁的事情,當年他與宦閹勾連,造成了何等危害?我觀今日之董卓,就是昨日之段潁,不可不防啊。”

    當年段潁依附宦閹,曾參與了對太學的屠殺。

    甚至連大將軍竇武也不能觸其鋒芒。這一句話,著實地刺中了何進的心。

    今日之董卓是昨日之段潁,那今日之大將軍。是否也會如昨日之大將軍竇武一樣?

    何進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我該怎麼辦?”

    許攸說:“大將軍當盡力拉攏盧植……如今平叛的三路中郎將,唯有盧子幹立場不明。我等應該儘量拉攏盧植,以抵消皇甫嵩所造成的後果。同時,我們不能再讓薰卓立功了……他立的功越多。只怕將來造成的後果會越嚴重,大將軍不可不防。”

    何進一蹙眉,“董卓督戰潁川,我又如何阻止他立功?”


“大將軍,反賊不過鱗介之癬,不足為慮。不妨讓朱儁和董卓換防,命董卓駐防虎牢關一線,由公偉剿滅反賊。這樣一來,董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麼樣?”


“臨陣換帥?”

    何進臉色一變。厲聲道:“爾等不知道,此乃兵家大忌?”


“大將軍,雖是大忌。可總好過將來死無葬身之地啊!竇武、陳蕃前車之鑒,將軍莫忘。”

    何顒冷冰冰地一句話,卻讓何進立刻閉上了嘴巴。

    心裏非常苦澀:仲潁,莫非你真的要變成那昨日之段潁嗎?

    同時也感到莫名的惱怒。董卓和張讓等人走的近,那豈不就是背叛與我?實可惡也!

    何進知道,造成這種局面的人,實際上就是自己。和董卓翻臉嗎?何進還沒有做好這個準備。且不說多年的交情,但只是那同病相憐的命運,讓何進也很躊躇。


“此事事關重大,容我三思。”

    說完,何進做出送客的姿態。許攸與何顒都是有眼色的人,哪能不明白何進地意思?

    當下起身告辭,走出了大將軍府。

    何進的目光一轉,盯著一直不出聲的那人,“恭祖,你覺得他們說的可有道理?”

    此人年約五旬上下,鬚髮已經顯出花白色。

    雖是一派文士打扮,可眉宇間卻透著赳赳武夫地豪邁英氣。聞聽何進詢問,他站起來大聲說:“大將軍,許攸、何顒目無君父,其心當誅,其心當誅!”


“哦,恭祖此話怎講?”


“軍國大事,怎麼兒戲?許攸、何顒,皆豎子,不足與謀。董卓之事,實大將軍你有錯在先。如今他立下大功,將軍正應該設法拉攏。以將軍和董卓的交情,想必不會太難。董卓是聰明人,大將軍和張讓之間,何去何從他自有輕重。”

    雖然不入耳,可何進卻連連點頭。


“恭祖之言,果然是老成謀國。”


“謙還有一言,大丈夫若想成事,不可手中無兵。如今大亂將歇。正是大將軍收攏兵權之時。袁隗等人,皆謀一己私利,況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成大事?謙有一謀,荊、揚、徐三州皆富足之地,大將軍應派心腹之人,接掌三地。而後徐徐謀劃……若朝中有事,則振臂一呼,各州大軍回應,則振奮朝綱。重興漢室指日可待。”

    何進點頭,“此言大善。那仲潁……”


“董卓之事也不難辦。他如今在潁川風頭正盛,若冒然撤走他,定會徹底把他激怒。倒不如讓他繼續督戰潁川,若戰事順利,是大將軍有知人之明,董卓焉能不感激?若戰事不順利。則大將軍再設法把他撤走,想必那時候董卓也不會留戀潁川……而且,大將軍莫忘記,宛縣尚在危險中,臨陣換帥,即便公偉有經天緯地之才,也要從頭收拾,到時候……大將軍何不催促董卓加緊剿滅潁川反賊,出兵宛縣?”

    何進擊掌而起。“恭祖此話,深得我心。不如這樣,我明日上表朝廷,委派恭祖任徐州刺史。如何?”


“陶謙定不負大將軍厚愛!”


******

    何進與陶謙謀劃。

    許攸與何顒出了大將軍府,同樣也會死憂心忡忡。

    可以看出,何進對目前的狀況非常不滿。若不設法改正,只怕矛盾會越來越多。

    許攸兩人坐在馬車中,在往袁府的路上,默默不語。


“推薦皇甫嵩,難道真是敗筆不成?”

    許攸忍不住問道:“義真乃名將世家,兵法韜略出眾。原以為他能助我們令何遂高與我等站在一邊,可沒成想……我就不相信。義真難道還比不得一個良家子嗎?”

    何顒沒有回答,臉上流露若有所思的表情。


“伯求。為何不說話?”

    何顒抬起頭,“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哦?”


“戰報上說,殺死義真的人。是一個手持雙錘,面目猙獰地反賊。我總覺得這個形象似乎在何處見過……剛才你又提起義真,我覺得,這個殺死義真的人,和一個人很像。”

    許攸眼睛一亮,“誰?”


“董卓之子,董俷!”何顒說:“當初在潁川第一次見到此子時,我就覺得此子性情殘暴。而且對他所用的武器印象非常深刻,正是一對大錘。之前我還沒想起來,不過今天你們開口董卓,閉口董卓,倒是讓我想到了這件事。難道殺死義真的人……”

    何顒沒有把話說完,但許攸已經瞭解。


“伯求,你沒有記錯嗎?”


“怎麼可能記錯。當時慈明,還有伯喈先生都在場,還有很多人可以證明此事。”


“如果是這樣地話……”

    許攸目光一寒,森冷的說:“無毒不丈夫,董卓崢嶸已顯,必須要設法將其除掉。”


“正當如此!”何顒對當初董俷的囂張氣態念念不忘,“不過我們首先應該找到證據。若是能有人指認,想必那董卓就算是渾身長滿了嘴,也無法把此事解釋清楚。”

    許攸想了想,“我記得義真不少親兵跑去了公偉那裏,想必指認起來並不困難。”

    兩人相視一笑,頓覺精神振奮起來。

    就在這時候,大街上一陣騷亂。緊跟著就聽到有人大聲地叫喊:“潁川捷報,潁川捷報!”

    “怎麼回事?”

    許攸挑起車簾,大聲的問道:“怎麼如此騷亂?”

    家人卻是喜氣洋洋,一臉的笑容說:“老爺,好消息,好消息啊……潁川大捷!”

    “啊?”


“剛才聽人說,潁川送來戰報,潁川大捷!賊酋張寶被斬殺,首級已經送至洛陽。”

    許攸聞聽,大驚失色。

    他看了看何顒道:“怎麼會這樣?那良家子,居然有這等本領,居然斬殺了賊酋?”

    何顒地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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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孟德登場

    白登河汛期突然提前,這是出乎張寶預料之外的狀況。

    而董卓的接連避戰,也著實的助長了張寶的驕狂之心。簡單的驕兵之計,為何能屢屢建功?說穿了還是要看如何把握對手的心思。張燕把握住了皇甫嵩剛愎的性格,敢於捨棄近萬人的性命來誘使皇甫嵩上當,最終在飲馬河畔險些一戰而競全功。

    董卓身邊同樣有一個能把握別人心思的人物,那就是李儒。

    對太平道中人的研究,李儒遠遠比其他人都要來的更加深刻。特別是對於三個賊酋的心思,李儒自認非常瞭解。波才之死,激怒了張寶。而面對太平道大廈將傾的狀況,張寶也非常明白,如果不能擊敗董卓一部,則太平道在潁川將面臨危險。

    所以,他只有狂攻,也只能狂攻!

    李儒為董卓設計了退避長社的計策,使得張寶從而產生了錯誤的念頭。

    董卓的人馬並不多,所以才會避戰長社。而接下來的數日,也似乎證明了這一點。

    長社的人馬,不會超過兩萬。

    不得不說,李儒讓董俷帶走了一部分人馬,著實的令張寶產生的錯覺。雖然明知道白登河會有汛期,但根據往年的經驗,至少還有二十多天。這也讓張寶對白登河的狀況沒有任何提防,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長社城下,一連數日是狂攻不止。

    董卓的損失很慘重,但卻始終保留著一部分人馬,遲遲不肯動用。

    也許真的是天助董卓成事。就在他猶豫著是否把最後一支人馬放上去的時候,天降大雨。這場大雨來的非常突然,而且雨勢更大地出乎了李儒的預料之外。白登河一夜之間河水暴漲。在淩晨時分衝破了隘口的堵塞物,把數十裏方圓變成一片澤國。

    張寶十幾萬大軍,被洪水沖的七零八落。

    水勢甚至蔓延進了長社,能淹沒七八歲孩子的半個身子進去。

    洪水過後,只看見白登河兩岸屍橫遍野,河水滔滔,更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性命。

    張寶帶著幾千人狼狽而逃,可說的上是惶惶如過街老鼠一般。

    天亮之後,大雨依然不見停歇。正準備收集殘部,卻正好遇到了一支趕赴長社的官軍。為首的將領。身長七尺,細目長髯。撞見張寶之後,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率軍立刻掩殺過來。

    按說,張寶身邊的士卒不少,遠比對方地兵力多了許多。

    可無奈士氣低落,雙方才一交手,很快就潰散奔逃。若非是張寶身邊的黃巾力士死戰力保張寶逃走。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那將領率兵乘勝掩殺,追出去了十幾裏後這才收兵。

    此時,董卓已經帶人追了過來。


“將軍從何處來?”



那將領也看清楚了董卓的旗號,連忙下馬參拜,“末將曹操,官拜騎都尉,見過董中郎。”

    此人氣度非凡,有一種世家子的風範。

    但言語中卻沒有普通世家子的倨傲,同時又不卑不亢。談吐頗為得體。

    董卓一見此人,頓時心生好感。


“既然如此,隨我一同追殺反賊!”

    說完,帶著三千騎軍風馳電掣般的追了下去。曹操一怔之後。笑著對左右說:“左中郎將倒是個豪爽之人。也罷,點齊人馬,隨左中郎將走一遭。如今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啊!”

    帶著一千多人隨董卓而去。

    到正午時分,大雨停歇。張寶這才收攏人馬,可這一收攏,卻讓他差一點哭出來。

    十幾萬人馬,只剩下不足千人。

    其中最讓張寶心痛地,還是他的黃巾力士幾乎損失殆盡,跟隨過來的還不足一百人。

    四千黃巾力士啊,那可是太平道的根本。

    張寶欲哭無淚。正準備休息一下繼續趕路,卻聽到一陣戰鼓聲響起,前方殺出兩支人馬。一支是華雄的秦胡兵;另一支卻是徐榮帶隊的河東騎兵。總數加起來近萬人。

    張寶被圍困中間,奮力撕殺。

    身邊的黃巾力士一個一個的戰死,令張寶再也無心戀戰。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張寶正要逃走。突然就聽到身後有一聲爆喝:“賊酋,留下腦袋再走吧!”

    華雄滿身鮮血,拍馬舞刀就沖到了張寶的身後。

    這傢伙地馬太好了,速度奇快。張寶聽到吼聲的時候,就覺察有一股金風襲來。

    還沒有看清楚對手,華雄的大刀已經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疾馬快,一股鮮血竄起來,瞬間流淌了全身。華雄用大刀挑起張寶地首級,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斬殺賊酋,這可是首功啊!

    手裏的那裏是什麼腦袋,分明就是日後的錦繡前程。


******

    張寶一死,潁川黃巾軍立刻群龍無首,再也無法掀起風浪。

    董卓修整了一天,就帶兵殺向南陽。沒辦法,誰讓他那寶貝兒子要跑去全兄弟義氣呢!

    如果不是因為董俷去了宛縣,董卓實在不想這麼快就出兵南陽。

    他倒是非常欣賞曹操,瞭解到曹操是西漢開國元勳,漢相國曹參的後人,頓時生了結交之心。這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瞞,又名吉利。可說是出身顯赫。他非但是曹參的後人,祖父曹騰還是個宦官,也是顯赫一時的人物。

    董卓聽說過這個人。

    對李儒說:“原來是當年威震陽的北都尉,怪不得不同凡響。”



北都尉,是十年前年僅十九歲的曹操被舉薦為孝廉時,在陽擔任的職務。一到任,就設立了五色棒申明禁令,嚴肅法紀,更棒殺了身受漢帝寵倖的宦官碩地叔叔,令陽為之震動。有人曾說:北都尉在。則京師斂跡,無敢犯禁。

    對於這樣一個人,董卓是非常的敬佩。

    原本想和曹操好生結交,可寶貝兒子的事情有牽掛在心上。

    最後,還是兒子重要。董卓也給了曹操一個好處,命他負責收拾潁川殘局,清剿殘匪。

    這也是個大功勞,曹操欣然受命,同時也對董卓生出了一番感激之情。

    距離董俷離開長社,已經過去。

    董卓一路上緊趕慢趕。不停地催促大軍加快速度。

    可即便是這樣,當大軍就要進入南陽境內的時候,斥候卻傳來了一個消息:宛縣失守!

    董卓在馬上聽到這個消息,腦袋嗡的一聲響。


“宛縣失守?宛縣怎麼會失守?”


“三日前,南陽大雨。賊將張燕掘開了淯水,水淹宛縣……”

    不僅僅是董卓,一旁的李儒等人聞聽。都一下子呆住了。張燕這個人,此前誰也沒有聽說過。只是董俷曾警告,黃巾軍中有一個名叫褚燕的人。




    在飲馬河全殲皇甫嵩騎軍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出自褚燕的手筆。

    當時誰也沒有在意,都忙著準備對付張寶。怎麼現在突然有蹦出一個張燕,什麼來歷?

    李儒一拍手,“為何唐周送來的消息中,沒有張燕此人?”

    也難免他有些驚慌。從董卓擔任左中郎將之後,李儒就一直在研究潁川的情況。

    先是有一個郭嘉和他想到了一塊。如今又跑來了一個張燕!

    李儒倒吸一口涼氣。他能想到水淹張寶,那是經過長時間的考慮才做出地決斷。

    郭嘉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和他想到一塊,或許有他是潁川人的優勢。

    可這個張燕,又是何方人士?如果在南陽和此人相遇。只怕是難免會有一場惡戰。

    李儒不怕惡戰,他所擔心的,是根本不瞭解張燕這個人。

    一個褚燕,一個張燕……李儒的思路有點混亂。不過他是個心思沉靜的人,很快就冷靜下來。抓住了斥候問道:“宛縣失守,那麼原先宛縣的那些人如今在何處?”

    董卓也醒悟過來,連連點頭道:“是啊,秦頡、何老太公,如今在哪里?”

    斥候說:“這個還不清楚。只聽說在淯水決口地時候,秦太守帶人從宛縣北門殺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若說董卓惱不惱何進?肯定是惱的!

    但他並不想丟了這個靠山。如果在身上打下了鮮明的宦閹烙印,只怕日後麻煩更多。

    左右逢源,是董卓最擅長的事情。

    只要何進一天沒有和十常侍真正的翻臉。那麼他就有足夠的活動餘地。

    可一旦真的要翻臉了,董卓也不準備選擇那一邊。待價而沽!這也是董卓在洛陽明白的一個道理。做走狗,人家是不會珍惜你的。最好地辦法,就是待價而沽。

    所以,董卓一方面急於追上董俷,另一方面也存了救下何老太公的心思。

    不管怎麼說,能把何老太公救下來,也算是賣了何進一個面子,趁機彌補一下兩人之間的裂痕。

    李儒又問:“那俷公子的人馬在何處?”


“昨日清晨,俷公子曾在淯水河畔與反賊交戰,斬賊酋孫夏之後,就不知所蹤。”

    董卓愣住了!


“慢著,慢著,你是說,董俷勝了?”

    斥候回答:“正是。據說俷公子以六千步卒牽制反賊主力,待反賊全力進攻地時候,由反賊兩翼殺出了兩支人馬,大敗反賊。之後又突然撤離,再也沒有消息了。”

    這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原因,讓董俷突然撤離了戰場?

    依照著董卓對兒子的瞭解,肯定會對宛縣發起兇猛的攻擊。

    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麼危險?

    亦或者說,他又有其他的打算嗎?

    董卓一時間也弄不清楚董俷究竟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是繼續前進,還是徐徐而行。

    這一次,是反賊據城而守,兵力同樣是非常的驚人。

    而且裏面還有一個決口淯水的張燕,和一個行蹤不明,卻心狠手辣的褚燕,怎麼辦?


“文正,我們該怎麼辦?”

    李儒那雙泛著濁黃的眸子滴溜溜的打轉,沉吟片刻後突然下定決心:“主公,全力前進!”


“為何?反賊勢大,且敵情不明……”


“主公,您想想阿醜為何在大勝之後,突然失蹤呢?”

    董卓想了想,“這個嘛,我還真的是弄不清楚他地用意。你也知道,阿醜的心思難測。”


“其實一點都不難。”李儒笑道:“以阿醜的性子,在大勝之後撤退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發現了反賊地陷阱。不過斥候剛才所說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不可能……那第二個可能,就是阿醜在用計。”


“用計?”

    李儒點點頭說:“您莫要忘記了,阿醜身邊可是跟著一個鬼才呢。”


“你是說那個姓郭的小傢伙嗎?”


“主公不要小看了此人……阿醜稱其為鬼才,並非沒有道理。試想,若主公您被一群人數處於劣勢的兵馬擊敗,又突然失蹤的話,會有什麼反應?而且是在我們大軍即將抵達的情況下失蹤,會有什麼反應?”

    董卓一怔,“要麼是和大軍匯合,要麼就躲藏在某處……你是說,阿醜在用疑兵之計?”


“不錯!”

    李儒笑道:“反賊定然時刻擔心這支人馬的動向,甚至不可能和我們正面交鋒,而是據城避戰。不過我很奇怪,若宛縣剛歷經了數次大戰,各種物資都極為匱乏。而且水淹宛縣,也令城牆的防禦能力大大降低。以張燕這種人物,怎能看不出這裏面的害處?”


“什麼害處?”


“我們只需圍而不打,用不了多久,宛縣糧草一斷,則不攻自破。況且反賊並非官軍,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生出什麼戰力?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撤離宛縣,選擇一糧草充足的去處休養一段時間,再和我們進行決戰。那時候,勝負還在兩可。”

    董卓眼睛一翻,“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燕失勢,反賊出現了內訌……若我猜的不錯,只怕那張燕已經不在宛縣了!”

    董卓想想,“此言大善!傳我命令,三軍加速前進,我要在明日見到宛縣城牆。”

    令行禁止,隨著董卓將令發出,三軍齊動,向宛縣極速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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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江東猛虎

    夜深沉,月亮看上去很混濁,只露著半張臉,還帶著淡暈。

    看不到星星,讓殘月似乎很寂寥,有氣無力的就那麼掛在黑幕中,甚至懶得睜眼。

    黑漆漆的穰山,好像一座沉睡的野獸。

    崇山峻嶺中,有一支人馬默默無聲在默默無聲的行進,偶爾還會傳來幾聲戰馬的響鼻。

    褚燕……不,應該稱呼他做張燕,就站在山崗上,看著這支隊伍行進。

    那匹跟隨他多年的雪花驄很安靜的站在他身後,兩個敦實的漢子,分別站在張燕兩邊。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比張燕的年紀要大。可是從他們看張燕的目光中,能發現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他們就那麼站著,好像兩尊石像,一句話也不說。

    目光很深邃,似乎想要穿越過山川、時空的斷隔。

    “董俷……”

    張燕突然扭頭,“孟平、權義,你們要記住這個名字。如果我們還有將來,他會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大帥,宛縣真的沒希望了?”


“你說呢?”

    張燕看著兩人,微微一笑。劉辟劉孟平,龔都龔權義,這兩個人都是黃巾軍中的渠帥,手中的兵馬加起來有七八千,卻義無反顧的跟隨了自己。這讓張燕很感動。


“我生平除了義父之外再也沒有佩服過別人。不過現在,我佩服的人卻要增加兩個。董俷,以一己之力攪得我們太平道焦頭爛額不說,也是第一個讓我無功而返的對手……還有秦頡,原以為此人無甚本領,可居然在撤走前斬殺了張大帥。很高明啊。”

    劉辟轉了轉脖子,“高明?此話怎講?”

    張燕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本來也沒有在意。可是在彭脫渠帥抵達之後,我才明白了秦頡的用意。他是在用離間計,殺了大帥,卻把罪責歸到了我的身上。南方十六個渠帥本來對我就不甚服氣,我攻破了宛縣,也迫的秦頡殺了大帥,不高明嗎?”

    龔都反應過來:“大帥,您是說,我門上了秦頡的當?”

    張燕點點頭,“偏偏我還沒法子解釋。彭脫渠帥到了之後,大家對我的不滿也就更熾了。我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決定離開宛縣。而且,宛縣……實不足為屏障。”

    劉辟問:“大帥,那我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太平道大業已經沒希望了。滅亡也只是在早晚。當務之急,我們需要選擇一個地方,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那董俷在淯水河畔擊殺孫夏,你們都看到了嗎?不過他也發現了我們,突然撤離是擔心有埋伏……也算是我為宛縣的兄弟出最後一把力。”張燕的表情有些落寞,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不過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雖然此次我們未能成事,卻是因為時機尚不成熟。以某觀之,漢室將衰。天下必亂。我等暫時蟄伏,正是為他日一飛沖天做好準備。”

    說完,他翻身上馬。

    劉辟和龔都也騎上戰馬,“大帥。我們要等多久?”


“嘿嘿,那就要看那些士人們,能夠忍耐多久了……士人無兵,武人無名,你們說這天下如何不亂?孟平,權義,你們且耐心旁觀。狗皇帝開黨錮之禁,朝堂上的爭鬥,不過是剛剛開始。讓他們鬧騰去吧,鬧騰的越厲害。我們的機會就越多。”

    劉辟、龔都二人聞聽,信心倍增。

    三人縱馬沖下了山崗,隨著大隊人馬。消失在莽莽山野之中。

    一陣山風吹來,搖曳穰山草木沙沙作響。也許,正如張燕所說的,一切才剛開始。


******

    宛縣四門緊閉,在斜陽下殘破不堪。

    董卓大軍抵達淯水河畔之後,立刻拍出斥候,去尋找董俷的行蹤。同時命華雄、徐榮、胡軫三人各領一支人馬,屯兵在西、南、北三門。自己領一萬人,在東門紮下了營寨。

    按照李儒地設計,對宛縣是圍而不攻。

    可董卓不打,卻不代表著黃巾軍的人不想打。

    先走了張燕、劉辟和龔都三人,令黃巾軍的士氣大受影響。而後又在淯水河畔被董俷殺的大敗,對宛縣的黃巾軍而言,是雪上加霜。此時的黃巾軍,急需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哪怕只是一場小勝,也可以起到關鍵的作用。故而彭脫決定出擊。

    趁著董卓人馬立足未穩,彭脫點齊人馬,自四門殺出。

    華雄駐守地北門,正好對上了黃巾軍渠帥蔔己。兩人二話不說,打在一處。只三個回合,華雄斬卜己于馬下,殺得黃巾軍敗退回城;西門外,徐榮槍挑渠帥孫仲,擊退了黃巾軍的攻擊;而彭脫親率人馬自東門出,卻被董卓一陣箭雨射了回去,留下了數百具屍體,無功而返。

    相比之下,駐守南門的胡軫就有一些吃力了。

    面對黃巾軍瘋狂的進攻,胡軫大營尚未紮好,只能倉促迎戰。

    方在城下殺的天昏地暗,眼見著己方人馬節節敗退,急壞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有一支人馬殺出,大約在千人左右。為首一將,生的是廣額闊面,虎背熊腰。手中一把古錠刀,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勢如猛虎下山一樣。

    身後還跟著兩個年紀和他相仿的男子,都在三十歲上下。


—都是頂盔貫甲,一個手舞雙刀,一個使得是一杆分水鬼頭刀,殺法格外的驍勇。

    這三人一出現,令胡軫的壓力頓時大減。

    不由得振奮起來,大聲呼喊:“何方英雄前來助陣?”


“我乃下丞孫堅,聞宛縣失守,特募集鄉勇,前來協助平叛。”

    聞聽是自己人,胡軫再也不擔心了。當下糾集人馬。兇猛地反撲。黃巾軍的士氣本來就不算太強。也就是胡這邊弱了一點,才使得他們能佔據上風。如今一見官軍有援軍抵達,那一點剛升起來的士氣頓時無影無蹤,齊聲大叫,撒丫子往城內就跑。

    孫堅一見賊兵退走,立刻拍馬追了上去,殺敵無數。

    直到城頭放箭,孫堅這才收兵。與胡軫見過之後,帶領本部人馬繞到東門來見董卓。

    孫堅是個火爆性子,見到董卓開口就問:“中郎將為何圍而不攻。任由反賊囂張?”

    董卓原本心情挺好,被孫堅這一句話就惹惱了!

    本來嘛,他是主將,孫堅不過是個下丞,憑什麼一見面就氣勢洶洶的詢問?


“我自有主張,爾無需多問。”


“中郎將,我等食朝廷俸祿。自應當為國效力,為君分憂。如今反賊已經是走投無路,我等正應該一鼓作氣,將其徹底消滅,還我大漢朗朗乾坤。將軍卻為何遲遲不肯動手呢?”

    這話一出口,孫堅身後地兩個人立刻知道不妙。


“文台,注意語氣!”

    孫堅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有心上前向董卓解釋,可董卓卻冷哼一聲,甩袖揚長而去。把個孫堅一行人弄的臉紅脖子粗。站在營寨門口進去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文台,你也是……怎麼老改不掉那火爆的性子?”

    身後一人歎了口氣,輕聲的責備。這人的個頭長相和孫堅有點相似。不過少了幾分孫堅的勇烈之氣,多了幾分文雅的氣質。

    他這麼一說,旁邊的人卻不願意了。


“大榮,你這是什麼話?文台雖然有些莽撞,可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這中郎將,沒有半點容人之量,我看也是虛有其表而已。文台,不如我們回去吧,好過留在這裏受這種人的鳥氣。”


“公覆這是什麼話?”

    孫堅一皺眉,“大榮說地沒錯。我先前確是有些莽撞了。不如這樣,你先去安營紮寨,我和大榮去向將軍道歉。都是為國效力。想必中郎將也不是個小氣的人。”

    “那我也去。”


“公覆,你這火爆的性子和文台差不多,還是不去地好。我和文台去,不會有事的。”

    那漢子點點頭,“也罷,你們去。若是那鳥將軍給你們臉色,咱們就回去。”

    孫堅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點點頭,他帶著另一人往大營內走去。那人上前一步,拱手道:“請稟告中郎將大人,就說有下丞孫堅,募集鄉勇前來助戰。還望中郎將大人不吝予以接見。”

    營門口的士卒應了一聲,跑去中軍大帳稟報。

    過了一會兒,那士卒回來,“中郎將大人請二位進去。”

    當下孫堅一整衣冠,帶著大榮走進了軍營。中軍大帳中,董卓正在和李儒商議軍情。

    見二人進來,臉色一沉。

    孫堅上前一步說:“先前末將言語有些無禮,還請中郎將大人見諒。”

    既然是認錯了,董卓倒也不是個小氣的人,當下露出笑容,擺手示意孫堅落座。

    目光掃了一眼孫堅身後之人,“這位是……”

    孫堅連忙說:“此乃末將地同鄉好友,姓祖名茂字大榮,如今是在末將麾下效力。”

    董卓笑了笑,“倒是一副威武相。”

    也讓祖茂坐下來,歎了口氣說:“將軍有所不知,並非是董某不願出戰。潁川一戰,我麾下損失頗為慘重。而宛縣尚有近十萬的反賊,冒然出擊的話,恐有意外。”


“可是反賊已經是窮途末路,士氣低落,正應一鼓作氣,將其擊潰。若拖延下去的話,只怕會生出變故,還望將軍三思。”

    董卓一皺眉,心裏很不高興。

    你是主將,我是主將?我都已經說了原因,你還要我一鼓作氣,一鼓作氣。能不戰而勝,為什麼要去損兵折將?

    李儒看董卓的樣子似乎是想要發作,輕輕按了一下他的手臂。


“將軍忠烈,實乃我等之楷模。其實中郎將大人也有打算,準備四門齊攻,剿滅城內反賊。只是您也看到,我大軍兵力不足。南門外駐軍尚無主帥。難啊。“

    孫堅拍案而起,插手道:“末將不才,願為大人分憂。”

    董卓不明白李儒這喉嚨裏賣的是什麼藥。疑惑的看了李儒一眼,那意思是說:你什麼意思?

    李儒一笑,示意董卓莫急。


“既然如此,還請將軍移師南門,明日一早,協助胡軫攻打南門。將軍攻勢一起,我等其他三門也會展開攻擊。誰若能搶先攻上城頭,這首功就記在誰的頭上。如何?”

    孫堅朗聲道:“末將願效死力!”

    祖茂微微一皺眉,感覺到這裏面好像有什麼問題。

    可又說不上究竟是什麼問題,猶豫了一下之後,和孫堅一起告辭離去。

    看著二人地背影,董卓突然說:“此人,我不甚喜歡。”

    “岳父,儒亦不喜此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不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什麼理由。要說起來,孫堅如果能委婉一些,姿態放的低一些,說不定董卓還會對他有好感。可惜……


“文正,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圍而不攻嗎?為什麼又要四門齊攻?”

    李儒冷笑道:“岳父,既然有人願意當替死鬼。我們何樂而不為?通知胡軫,明日一早讓孫堅帶著他的人去打頭陣,也正好為我們刺探一下宛縣城內的情況。打贏了,是岳父你指揮得當;打輸了。卻和您無關。我們三門佯攻,讓孫堅去拼命吧。”

    董卓連連點頭,“甚好,甚好……那你安排吧!”

    說著他伸了一個懶腰,“阿醜可有消息?”

    李儒搖搖頭,輕聲說:“至今仍是下落不明。我也奇怪,那麼多人馬,為什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呢?不過岳父請放心,阿醜乃世之虎將,帶著幾十個人就能馳騁疆場。如今他身邊有萬人兵馬。又有謀士一旁策劃,絕不會出問題地,儒會繼續尋找。”


“恩。這孩子……總是讓我擔心。文正,我甚不喜那孫堅。”

    “儒明白!”


******

    第二日,孫堅帶領本部人馬,向宛縣發起了兇猛的攻擊。

    一時間漫天飛蝗,遮天蔽日。隆隆的戰鼓聲撕裂了宛縣上空的寧靜,好不熱鬧。

    孫堅親自出戰,冒著飛蝗箭雨,一手執盾,一手執古錠刀,大聲疾呼道:“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此時,兒郎們隨我殺賊!”

    一千多鄉勇嗷嗷直叫,悍不畏死的向宛縣發動了攻擊。

    胡軫在後面不停的冷笑,下令手下士卒和城上地黃巾軍對射。但見一張張雲梯搭在了城牆上,孫堅帶著祖茂二人率先登上雲梯,用嘴咬住了古錠刀,一手舉盾,另一隻手往上攀爬。

    遠處,董卓在李儒的陪同下觀戰。

    看著孫堅如此悍勇,也不禁為之感歎:“這傢伙真是一頭猛虎啊!”

    李儒笑道:“猛虎雖勇,卻還是逃不出獵人的算計。岳父,讓其他各門再鬧騰的響亮一些吧。”


“理應如此!”

    董卓不停地冷笑,看著孫堅的部下一個個的倒在血泊中,心裏非常痛快。

    讓你頂撞我?這就是頂撞我地下場!

    而處身在戰場的孫堅,眼睜睜的看著部下一個個的死去,心如刀絞。在被擊退下來一次之後,殺紅了眼的孫堅脫下身上的盔甲,光著膀子再次沖向城頭。祖茂二人嚇壞了,連忙帶著百十名親軍上前掩護。見主將如此拼命,那些鄉勇也紅了眼。

    孫堅一手搭住了城垛,縱身躍上城頭。

    大盾揮舞,啪的把一個黃巾士卒的腦袋砸碎,從口中取下古錠刀,勢若瘋虎一般。

    刀光霍霍,血肉橫飛。

    祖茂二人也登上了城頭,隨著孫堅奮力的撕殺起來。

    但黃巾軍地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沒有士氣,可在面臨生死的關頭,也爆發了可怕的戰鬥力。

    隨著孫堅登上城頭的,還有百十名親隨,很快就被黃巾軍淹沒……

    一支流矢飛來,正射在了孫堅地肩膀上。疼得孫堅一聲大叫,手中的大刀險些脫手。

    祖茂二人一看情況不對,立刻架住了孫堅往城下撤。


“放開我,放開我……”

    祖茂一掌看在孫堅的脖子上,把他砍昏了過去,“公覆,帶著文台下去,撤退,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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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文台受辱

    戰事已經結束!

    祖茂二人在親隨拼死掩護下,總算是把孫堅帶下了宛縣城頭。不過那些親隨一個沒能回來。

    在下邳招募的鄉勇,也損失了一大半。

    活下來的,多多少少都帶著傷。祖茂二人心如刀絞,可是又不能露出半點不滿。

    因為他們看見胡軫和那個羌人副將看他們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孫堅部停止攻擊,其他各處的喊殺聲也隨之很快的消失了。董卓在中軍大帳內召集眾將議事。可以看得出,他有些憂慮。


“反賊居然還有此戰力?幸好沒有強攻,否則可就損失慘重了!”

    李儒心有戚戚的點頭表示同意,“主公,以儒之見,當命大家在各寨嚴防,小心反賊溜走。”


“可這麼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主公莫擔心,儒昨日命人裝作反賊混進了宛縣。今日有消息傳來,已經找到了宛縣的糧倉所在。只是反賊對糧倉看守的很緊,一時間也無法下手。只需找到機會,把那糧倉一把火燒起來……嘿嘿,沒了糧食,倒要看看反賊還能撐到幾時。”

    董卓聞聽哈哈大笑,“我有文正,無憂矣。”

    正說著話,有小校前來報告,孫堅行了,帶著手下前來請罪。

    董卓聞聽眼睛一眯,“如此正好,讓他報門而入!”

    一朝權在手的感覺真是美妙。薰卓很想看看,那孫堅是否還有底氣來質問他呢?

    不一會兒,孫堅走進了中軍大帳。

    祖茂二人跟在他的身後,三人的面色看上去非常地平靜。

    董卓冷冷的看著孫堅說:“下邳小吏。可拿下了宛縣?”

    這個稱呼,帶著一種侮辱人的意思。那意思是說:這裏我說了算,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沒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若按照董卓的猜測,孫堅定然會惱怒。

    哪知孫堅依舊是面容平靜,拱手道:“堅狂妄,未曾拿下宛縣,還請中郎將大人治罪。”

    行,服了就好!



董卓和孫堅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故而也沒想過要斬草除根。在他看來。孫堅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如何能有資格找他報仇?如果他想要報仇。那就只管放馬過來。

    反倒是李儒覺得不太妙。

    如果孫堅大喊大叫,他反而會放心。

    可越是這樣平靜。他就越是覺得此人危險。心裏不由得升起殺機,對董卓使了個眼色。

    也不知道董卓是沒看見,還是看見了故意裝作沒看見。


“孫文台,念在你也是為國效力,我並不想為難你。只是國有國法,這軍中自有軍紀。你一意孤行,強行出戰卻落得一個損兵折將。助長反賊的氣焰。不可不罰。責你二十軍棍,帶著你的人回下邳去吧。宛縣的反賊。無需你再插手,我自有主張。”


“謝大人不殺之恩!”

    孫堅躬身應命,在華雄的看管下。帶著祖茂二人前去領罰。

    李儒一皺眉,跟著也想出去,卻被董卓給叫住了。


“文正,讓他去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曾助過文才一臂之力,我們不好逼迫太甚。今天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就算了……哼哼,若他想要找死,奉陪就是。”

    李儒被董卓看穿了心思,也不好再說什麼。

    隱隱覺得,董卓好像變了。一連串的勝利,讓他變得比以前更有自信。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李儒說不上來,同時孫堅那平靜地面容,總是讓他感覺到不安。

    二十軍棍,打得孫堅皮開肉綻。

    回到小營之後,孫堅讓祖茂二人收整人馬,準備拔營起寨。

    待二人離開營帳之後,孫堅平靜的面容突然出現了一層獰戾地陰翳,握緊拳頭,壓著聲音說:“董卓,你辱我孫文台太甚……今日之羞辱,他日我定將加倍奉還!”


******

    孫堅走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董卓試探著做了幾次攻擊,但效果卻並不是太好。他和李儒都低估了黃巾軍拼死一戰的決心,好在早已經有了腹案,宛縣雖然還在反賊地手中,可是他並不著急。

    又過了數日,李儒突然興沖沖的闖進了中軍大帳。

    “岳父,有消息了!”

    董卓一怔,“消息,什麼消息?”

    “阿醜,阿醜的消息!”

    連日沒有戰事,董卓原本很無聊的靠在胡床上,聞聽李儒這句話,立刻坐直了身子。


“阿醜在何處?”


“探馬傳來了消息,阿醜率人馬在過去的十天之中,連續襲擊了南陽十一個城鎮。凡被反賊所佔據的城鎮,皆已被攻破佔領……如今,宛縣已經成了一座孤城。”

    “什麼?”

    董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呆了片刻後,又放聲大笑起來:“幹得好,幹得好啊……不愧是我董家地獅兒。文正,把這個消息傳遞各營,還要讓城裏地反賊也知道。只需拿下宛縣,則南陽戰事也將結束。嘿嘿,這一次我倒要看看,朝廷會怎麼說。”

    李儒樂呵呵的說:“岳父,還有一個好消息。”


“哦?還有好消息?說來聽聽!”


“宛縣城內地細作傳來消息,說是這幾日糧倉的看守有些鬆懈,今夜會設法燒糧。”

    董卓面皮一肅,“可確定嗎?”

    “千真萬確。”

    “好,幹的好!”



董卓下了胡床,在大帳裏來回地轉圈,“燒了糧倉,看那些反賊還能支撐多久。”

    李儒說:“岳父,儒有一計,說不定可以速戰速決。”


“說說看!”


“今夜火燒糧倉,只要火勢一起。宛縣反賊必然大亂。我們正好可以乘虛而入,一舉佔領宛縣,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啊。”


“這個嘛……”

    董卓有點猶豫了。李儒的計策確實不錯,可萬一是陷阱的話,該怎麼辦?

    “文正,可有把握?”

    李儒嘴角一撇,“自然是有把握。岳父,今夜可以集中兵力,全力攻破宛縣,消滅反賊。”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計!”

    董卓當下召集眾將,把情況說明了之後。一干將領個個摩拳擦掌。華雄更是大叫不停,“主公。早該動手了。我這些日子來吃飽了睡,睡足了吃,身上都有肥肉了。”

    說地眾人哈哈大笑,董卓也感覺到自信非常。


“既然如此,大家抓緊時間準備。待城中火勢一起,咱們就攻擊宛縣。”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大營內,眾人都已經準備妥當。

    董卓也穿上了盔甲。手持三亭開山刀。不停的深呼吸。很久沒有這麼緊張了,哪怕是在長社鏖戰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緊張。不過也不能說不緊張,而是那一場大雨太突然,根本沒有時間讓他來緊張。大雨過後。就只剩下享受勝利後的喜悅了。

    而現在……

    董卓有一種當年在種嵩太尉帳下第一次聽令時的緊張感。這感覺,其實很美妙。

    但等了大半夜,城內遲遲不見動靜。

    董卓心急火燎的在大帳前走動,不時的朝宛縣方向觀望。

    李儒表面上很篤定,可心裏也萬分的焦慮。怎麼還沒有動手,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眼看著就要到寅時了,董卓也失去了耐心。

    就在他準備下令取消突擊命令的時候,宛縣突然火光沖天,照亮了大半邊天空。


“著火了,著火了!”

    董卓眼睛大亮,興奮地大吼大叫,“出擊,出擊……攻下宛縣,消滅反賊!”

    早就等地有點不耐煩的華雄等人齊聲應命,隨著悠長地牛角號聲響起,各部人馬沖出大營,向宛縣發起了兇猛的攻擊。正如李儒所猜測地那樣,火光一起,宛縣城頭亂了套,根本沒有人注意城外的動靜。毫不費力的沖到了城下,隨著軍士用撞木撞開城門,華雄等人率先就沖進了宛縣城中。但是,沖進城後,卻發現裏面是個甕城。


“不好,上當了!”

    華雄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拼命的想要撥轉馬頭出去。城頭上一陣梆子響,無數弓箭手出現在甕城的城牆上。箭雨紛飛,無數士卒被射翻在地,連華雄也中了幾箭。

    “撤退,撤退……”

    強忍疼痛,華雄和徐榮大聲的叫喊。

    城門口已經亂成了一片,早先靜寂的城頭上,突然間人頭簇擁,弓箭手向城下地官軍射出了一支支奪命地利矢。依靠著親衛的拼死掩護,華雄和徐榮沖出城門地時候,已經是遍體鱗傷。

    剛喘了口氣,又聽一陣鼓響。

    從兩邊殺出了無數支人馬,朝著已經驚慌失措的董卓大軍就圍了過來。

    最前面是一員武將,面似淡金,鼻直口闊。手持一杆虎頭鏨金槍,在馬上大笑道:“狗官,爾等奸計早就被我看破。城裏燒的不過是一幢空倉……兄弟們,給我殺!”

    董卓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黃巾軍地渠帥,宛縣的主將彭脫。

    中計了,中計了!

    沒想到這彭脫還有如此本領,居然也能用計?董卓還真的是小看了彭脫。他雖然莽撞,可並不是無謀之人,否則也無法和波才一起成為張曼成手下最得力的戰將。

    能在陳留大敗朱儁,雖然有張燕的功勞,但不可否認彭脫同樣功不可沒。

    可惜,彭脫的功勞大都被張燕的風頭掩蓋過去,以至於董卓對此人也就生了輕視之意。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董卓看著源源不斷從城中殺出來的反賊,不由得心中一陣悔恨。

    被打了伏擊的官軍,有些不知所措。滿懷信心的想要攻破宛縣,沒想到卻中計了。

    一時間,官軍陣腳大亂。

    幸虧華雄、徐榮拼死督戰,這才算是暫時穩定了一些。

    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大敗只是早晚的事情。雅丹迎上去,將彭脫給攔下來。

    “主公速退,主公速退!”

    李儒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千算萬算,居然還是失算。

    向董卓看去,卻見董卓面色鐵青。大刀在空中一舉,大聲喊道:“兒郎們,隨我死戰!”

    董卓不怕死嗎?

    怕,他怕的要命。可他也知道,如果這一戰失敗了。不曉得多少人準備落井下石呢。

    唯死戰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敗了。早前的戰果可就要付之東流。

    反賊氣焰會再次強盛起來,各處流竄地黃巾潰軍也將會再次迅速的集結。那可就虧大發了。

    已經有多年不曾上陣的董卓,如今也拼了。

    奮不顧身的沖向黃巾軍,同時不停的招呼潰散的官軍向他靠近。

    一時間,雙方竟形成了膠著的狀態。董卓大刀揮舞,也記不清究竟殺了多少人。

    沸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歲月,隨種嵩太尉征戰沙場,和羌人拼殺的感覺又找到了。

    騰黑黑的臉上。帶著猙獰之色。董卓不停地縱馬盤旋。一邊為官軍招呼打氣。漸漸的,官軍地陣腳穩了下來。

    文可這又能堅持多久呢?

    學幾萬官軍。面對近十萬反賊的圍攻,能堅持多久?

    前面是宛縣,後面是淯水。薰卓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拼死而戰。

    官軍漸漸地頂不住了,一步步的後退下來。潰敗的結果已經成了定局,讓董卓欲哭無淚。

    退回中軍,就見華雄等人也都回來了。

    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也已經到了極限。大刀插在地上,董卓鏘的拔出寶劍,生出自刎的念頭。

    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猶如巨雷般的咆哮在戰場地上空響起。


“誰要殺我老爹,先問我手中地大槊是否同意……”

    緊跟著,就聽到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門下三千士,當赫洛陽城……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殺,殺,殺!”

    一支人馬,自戰場斜後方殺出。

    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一匹神駿地象龍馬,掌中是一杆八十多斤的獨腳銅人槊。人似下山猛虎,馬如出海的蛟龍。那大槊揮出一道道,一條條,一圈圈怪異地弧線。一招極為簡單的橫掃千軍,卻生出了萬般變化,殺得是血肉橫飛。

    在他身後,是一千巨魔士。

    清一色的黑盔黑甲,馬是上等的西涼馬,頭戴兜鏊,身披鐵葉子筩袖鎧,手持長矛,一個個殺法驍勇,配合極為熟練。

    大將的身邊,還跟著三名武將。

    裴元紹、董召、韓德……這三個人雖然比不上董俷那麼勢無可擋,但也是悍勇無比。

    這一千巨魔士劈波斬浪般的就沖進了黃巾軍的中心地帶。


“是公子……”華雄驚喜的大聲叫喊:“主公,是公子,俷公子回來了!”


“我家獅兒回來了?”

    董卓喜出望外,一把抄起了大刀,厲聲喝道:“援軍已至,兒郎們隨我殺敵去!”

    彭脫那裏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看那戰場上的董俷,如同兇神惡煞一般。那手裏的獨腳銅人槊看上去非常眼熟,可是卻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眼見著大功告成,彭脫又如何能夠甘心。大槍一指董俷:“攔住那醜鬼,攔住那個醜鬼!”

    身邊有十餘個將領縱馬沖了出去。董俷面無半點懼色,細長的眼睛猛然圓睜,身體在馬背上一長,象龍呼的加速。一招泰山壓頂,帶著破空的勁風就砸落了下來。

    為首的黃巾軍將領這時候才認出了董俷的長相,啊的一聲大叫,“是那個殺人魔回來了!”

    話音未落,大槊已經落下來,噗的連人帶馬砸成了肉醬。

    殺人魔,是當初董俷在宛縣時,被黃巾軍將領送的綽號。其他人有認識董俷也無比驚恐。老天,怎麼這個醜八怪回來了?

    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董俷大槊上下翻飛,砰砰砰砸翻了三名將領。其他人想要逃跑,卻被裴元紹三人追上。

    戰場上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十幾個人在前面跑,卻被三四個人追著打。彭脫看的是勃然大怒,心道:你們也太過分吧。就算那傢伙再厲害,你們十幾個人被人家幾個人追著打,像話嗎?

    也難怪,彭脫並沒有和董俷真正的交過手。

    當下一催戰馬,朝著董俷沖了過去,“醜鬼,接招!”

    按照彭脫的想法,他這一出手,那些人總不可能有臉接著跑吧。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圍著這醜鬼打,還能殺不死他?

    可彭脫確實錯估了董俷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影響力。

    莫說是彭脫上陣,哪怕是張角三兄弟一起出現,他們也不想去和董俷交手。

    眼見有人上來送死,董俷卻樂了。

    一勒韁繩,象龍立刻止步。董俷眯起了眼睛,看著彭脫沖過來,單手掄起大槊,輕飄飄的砸向了對方。

    八十多斤的獨腳銅人槊在董俷的手中好像一根燈草。

    彭脫舉槍相迎,只聽砰的一聲響,緊跟著一股巨力席捲而來,好像是座山一樣壓迫著他。身體的骨骼嘎巴嘎巴的亂響,胯下的坐騎唏溜溜慘叫,一口鮮血噴出來。


“這不是我弟弟的兵器嗎?怎麼會在這醜鬼手裏?”

    彭脫全身骨骼盡碎,臨死前卻突然想起了那大槊的來歷,眼睛瞪得溜圓,如爛泥般倒在了地上。

    那目光分明是在質問董俷:你把我弟弟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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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明主條件

    彭脫戰死,讓黃巾大軍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有聰明的將領發現情況不妙,立刻招呼著本部人馬,想要撤離出戰場。一個人這麼想,很快就影響到了其他的人。所有人都無心再戀戰下去,紛紛向四下裏逃竄。

    近十萬大軍,就這麼潰散了!

    而董卓大軍則軍心振奮,一個個紅著眼睛,奮力的追殺。

    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的光亮。宛縣城下依舊火光沖天,漫山遍野的黃巾軍被董卓大軍追的亂跑。有的士兵想要退回宛縣,卻又被華雄等人聯手阻擋在城門外。

    事實上在這樣的情況,誰都能看出來,宛縣已經守不住了。

    潰軍逃竄,跑出去了幾裏地後,從左右殺出兩支人馬,清一色的秦胡兵,一邊是韓猛帶隊,另一邊是成蠡領軍。趁勢一陣掩殺,把潰兵殺了七零八落方才收兵。

    繼續潰敗,遠遠的看到了淯水。

    潰軍長出一口氣,知道只要過了淯水,他們就算是安全了。

    天已經亮了,陽光下,突然有一陣梆子響,滿天的利矢如飛蝗過境,遮天蔽日的令日月無光。

    數不清的潰軍當場就被射翻在地,緊跟著一支人馬從蘆葦蕩中出現。

    為首兩員大將,一個是陳到,另一個是董鐵。二人指揮巨魔士攔在了淯水河畔,大盾,長刀,在日光下閃爍著迫人心神的光寒。端的是殺氣騰騰,令人膽戰心寒。

    “投降!”

    陳到在馬上厲喝一聲,一千巨魔士同時高呼:“投降,投降!”

    潰軍大都是一夜未曾休息。眼見如此狀況,那裏還有心情再打下去?數萬潰軍呼啦啦跪在了地上,扔掉兵器大聲的叫喊:“將軍饒命,我等降了,我等願意投降!”


******

    天已經大亮,一場大戰也停止下來。

    宛縣城外,臨時搭起了一座座簡陋地俘虜營。由兩千巨魔士負責看管,陳到和裴元紹、董召三人同時擔任俘虜營的主將,嚴密的監視著那些戰俘的一舉一動。

    戰事雖然已經結束了,可並不代表著就可以鬆懈下來。

    修繕宛縣。歸攏百姓,這些事情董卓可以不去考慮。畢竟他只是個中郎將,而非南陽太守。但俘虜如何處理?戰利品怎麼分配?董卓卻不得不為這些事情發愁。

    一戰下來。足足有四五萬的俘虜。

    按照董卓和李儒的想法,這些俘虜都應該被斬首示眾,用他們的鮮血把淯水染紅。

    可董俷卻不同意這樣做!

    雖然說斬殺戰俘,株連九族之類的事情在這個時代時有發生,可並不代表董俷會接受這樣的事情。

    他帶著董鐵和成蠡登上了宛縣的城頭,腦海中卻浮現出當日他在宛縣血戰時地情形。大哥他們現在如何了?說是撤出了宛縣,可是董俷在南陽轉了個遍。也沒發現他們的影子。

    當日在淯水河畔。郭嘉發現了有黃巾軍在旁虎視眈眈,立刻生出了戒心。

    宛縣其實無需太費周折。只需要董卓大軍抵達,破城也只是在早晚。可那些散佈在南陽各地地反賊卻不能不考慮,如果不能儘快消滅之。一旦宛縣之敵被殲滅,那些反賊就會立刻成為流寇。到時候想要收拾起來更麻煩。董俷和郭嘉都怕麻煩。

    再加上那一支神秘的黃巾軍在旁邊窺視,郭嘉就生出了尋機殲滅之地想法。

    轉戰南陽,數日之間連破十一個城鎮,俘虜反賊共兩三萬人。可是那支神秘的黃巾軍卻遲遲不見蹤跡,讓郭嘉也頗感到有些擔心。同時,薰俷想要尋找典韋等人蹤跡的希望落空,漸漸的也就是失去了再打下去的慾望。星夜回轉宛縣,卻正好遇到董卓遭遇埋伏。

    想起了郭嘉,董俷心中不禁一陣黯然。

    拳頭輕輕的敲擊著城垛,暗歎了一口氣,郭嘉臨別時的那些話,在耳邊迴響起來。

    那是昨日正午,郭嘉決定和董俷分別。

    說實話,董俷很想讓郭嘉留下來幫助他。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郭嘉在,董俷就會覺得心裏面很安定。

    一直把郭嘉送到了西鄂精山下,郭嘉突然停下了腳步。


“小師弟還是不要再送了!”

    董俷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師兄,你為什麼不能留下來呢?”

    郭嘉那張很秀氣地臉上,浮現出一抹奇怪地笑意,“你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來了……呵呵,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小師弟,你對天下大勢可有什麼看法?我是說,此次大亂之後的形式。”

    又是這種很惱人地問題!

    薰俷頭疼的看著郭嘉,不知道該如何說。

    能感覺出來,郭嘉是真心實意的在詢問他,或者說是在考校他。回答,還是不回答?

    董俷自然知道,這黃巾之亂只是一個導火索。

    猶豫了片刻,他下定決心道:“亂……會非常地亂。”

    郭嘉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小師弟的眼光不差,不愧是被老師所看中的人。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這裏面的玄機。此次大亂,不過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也許會有些短暫的平靜,可皇上一旦……則整個天下必然大亂。”

    董俷一怔,愕然的看著郭嘉。

    按照評書裏的記載,三國之亂不就是從靈帝死後正式開始。

    小心翼翼的向兩邊看了看,只有成蠡和董鐵跟在後面,數百名巨魔士距離大約幾十步外擔任警戒。

    郭嘉看著天空,“其實從高祖皇帝開始,我大漢王朝始終都伴隨著幾個大問題。太后、閹寺、外戚……桓帝起,閹寺專命於上,布衣橫議於下。當官的愛錢。要名的則依附權貴。朝中官吏,出於私門,清流名士,卻定義於橫巷之中。由是戶異議,人殊論;無常檢;事無定價;長愛惡,而朋黨興……如此下去,又如何不亂?”

    董俷似懂非懂,不過大致能明白郭嘉的意思。

    太后、外戚、閹寺、世族、朋黨……

    乍聽起來,這大漢帝國地問題,還真的是非常多。非常多啊。

    郭嘉說:“小師弟,在這亂世即將到來的動盪中。你想如何選擇?我欲尋求大道,能令天下大治。小師弟你勇武。性情剛直,我甚愛之。可是你至今白身,即便是將來入朝為官……請恕我說一句不敬之言:令尊在,則小師弟你永無出頭之日。”

    董俷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瞪著郭嘉,有些不太高興。

    郭嘉卻笑道,“小師弟。我再說明白一點吧。我依附你。你能給我什麼?是官位,還是施展才能。令天下大治的地方?這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但你要符合幾個條件:名望、才能、土地和馳騁天下的雄兵猛將。這四個條件之中,你有幾個呢?”

    才能。可以去學……

    雄兵猛將,可以去訓練……

    可名望和土地……董俷沉默了。他意識到,郭嘉並沒有說錯話,老爹在,他無出頭之日。

    名望,或許他日靠著努力能夠賺取。可他的身上打著六郡良家子後裔的烙印,一輩子休想擺脫。想想當年涼州三明,那個不曾著書立說,披著士大夫的名號?可在那些真正的士大夫眼中,他三人還是武夫。想要名望,就必須要得到士大夫地承認。

    這一點,很難,很難!

    至於土地,董俷曾想過臨洮。但,那終究是老爹的財產,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說唐周、陳到,一開始跟隨他,不也是看中了老爹地官職嗎?

    董俷抬頭向郭嘉看去,“師兄,我該怎麼辦?”

    郭嘉搖搖頭,“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早就自己去做了。小師弟,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這一次?”

    董俷再次搖頭,“我不知道。”


“文若和長文,都不看好你。或者說,他們不看好令尊……所以,你沒有當家,他們是不可能依附與你。哪怕他們明知道,在亂世中,依附一個豪強地好處很多。你我也算同出一門,文若的意思是,讓我隨你走這一趟,以了你我同門的情意。”

    董俷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總算是明白了當時荀彧離開時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似文若他們這種世家子,考慮的要比我複雜。家國家國,家永遠在國之先。他們首先要考慮的,是家族地利益,其次才是國家。而我出身寒門,沒有太多地掛念。可就像我剛才給你說的那些,你能有哪些呢?小師弟,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吧。”

    董俷輕聲問道:“師兄,那你以後……”


“我會先去遊歷天下,看看這大亂後地漢家江山究竟是什麼樣子。小師弟,如果你將來有了能夠讓我施展才華的本領,而我又沒有找到一個值得依靠的明主,我一定會去找你。”

    董俷眼睛一亮,“真地?”


“一言為定!”

    郭嘉說罷,翻身上馬,“小師弟,好好努力吧。只望有朝一日,全天下都在流傳你的名字。那時候,我定會不遠萬水千山前來找你。而在此之前,你定要多保重。”


“師兄保重!”

    董俷向郭嘉深施一禮,目送他瘦弱的背影遠去。

    而這一席話,對董俷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該何去何從?他必須要有一個決斷。


******

    “主人,主人!”

    董鐵雖然已經脫了奴籍,可還是習慣性的稱呼董俷做主人。

    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董俷這才醒悟到了剛才的失態。強笑一聲,“小鐵,有事嗎?”


“你看,那是不是華將軍!”

    董俷順著薰鐵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華雄帶著一隊秦胡兵,氣勢洶洶的向城門外跑去。


“文開將軍!”

    董俷大聲叫喊,“這是要去哪兒啊?”

    華雄聽到董俷的聲音,勒住馬抬頭看了看,扭頭對身後的副將說了一聲,縱馬從馬道沖上了城頭。


“公子,怎麼在這裏?沒去休息嗎?”

    薰俷笑了笑,“這大白天的,我難不成要日夜顛倒嗎?對了,你急匆匆的,要去哪兒?”


“主公有令,讓我去做事!”

    “做事?”

    薰俷看了看華雄,又看了看城頭下的秦胡兵,眉頭一皺,仿佛想起來了什麼似地,厲聲道:“難道你要去殺俘嗎?”


“我,噓……”華雄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公子,別這麼大的聲音。”

    薰俷厲聲道:“我不是和父親說過,請他不要這樣做嗎?我自然會想出解決的辦法。”

    華雄面色尷尬的說:“公子,這不是沒辦法嘛……宛縣的糧食本來就不多,我們隨軍攜帶的糧草也僅夠維持一兩天。如果把這些俘虜算進來的話,每個人只有一天的口糧。給俘虜吃,我們的軍心會不穩;不給俘虜,他們肯定要鬧事。再說了,他們都是反賊,遲早都躲不了當頭的那一刀。與其這樣,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

    薰俷一皺眉,“不行!”

    對於這種殺俘虜的事情,董俷是非常的反感。可他也明白,華雄說的並沒有錯。

    其實,殺不殺俘虜,完全要看個人的選擇。

    評書裏的曹操不就沒有在青州殺俘虜嗎?相反,他可是靠著那些黃巾軍組成的青州兵起家。

    既然曹操可以靠黃巾軍起家,我為什麼不可以?

    不得不說,郭嘉臨別時說的那些話語,對董俷來說,有著非常重大的影響力。


“文開將軍,請在這裏稍候,我去向父親說明情況!”


“這個,公子您最好快一些,雄亦拖不了多長時間啊。”

    董俷知道,這也是華雄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做出的最大努力。當下一點頭,拱手道:“文開將軍,多謝了!”

    說完他命董鐵牽來象龍,翻身上馬沖下了城頭。

    華雄看著董俷的背影,對一旁的成蠡苦笑道:“咱們這個俷公子啊,我可是一點都看不明白。不就是一點反賊嘛,遲早都是要死的,何必要對他們如此的上心呢?”

    成蠡笑了笑,心道:其實,我也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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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1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一五章 兄弟重逢



董卓和李儒也都感到頭疼。

    不過他們所頭疼的問題不是在於俘虜的死活,而是在於未來的道路該如何走下去。

    可以預料,潁川和宛縣兩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會給他們帶來何等的榮耀。但同時,他們也將面臨許多難以預計到的危險和困難。李儒很聰明,也很有心計。可不能否認的是,他有時候還是過於急功近利,考慮事情無法做到面面俱到,全面周詳。

    宛縣先敗後勝,說穿了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那是靠著武將的拼死衝殺,靠著董俷這支奇兵的突然出現,才得以能夠扭轉敗局。

    事實上,如果沒有董俷的出現,也許他們就敗了。

    董卓倒沒有責怪李儒。在他看來,如今的李儒還略顯年輕,三十歲的年紀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了。人常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一個好的謀主,需要有天份,資歷和出身,三者缺一不可。李儒有天份,可惜在資歷和出身上,就差了一些。


“文正,你說朝廷會給我什麼獎賞?”

    李儒皺著眉頭說:“加官進爵應該是少不了的,說不定還會做一州刺史?小婿說不好。”

    “刺史啊……”

    薰卓來房間裏徘徊著,自言自語道:“豫州這地方應該不錯……文正,你覺得呢?”

    “豫州……”

    李儒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沉吟了很久之後,搖頭說:“以小婿之見,不太好。”

    “哦?”


“豫州地處中原腹地。又比鄰京畿。雖說人傑地靈,可世族林立,門戶之見根深蒂固。岳父你別忘記了,當初你在洛陽所遭受的屈辱。您認為那些人能接受您嗎?”

    董卓輕輕搖頭,“非常困難。”


“其二,這豫州雖然物產豐富,人口眾多。可經此大亂,您也應該看出一些端倪。潁川乃四戰之地,多有流寇洗掠。潁川一亂,則豫州亂……到時候您能逃脫干係嗎?”

    董卓再次搖頭。“很難!”



“其三,自光武皇帝開始。能在豫州立足的官員,大都是士大夫出身的名士。而您……潁川雖然經過反賊洗掠之後破敗不堪。可這裏畢竟曾是天下士子嚮往地地方。您以為,咱們真的可以和那些士子相處下去嗎?”

    董卓這一次,不搖頭了。


“照你這麼說的話,豫州呆不下去,那我們去青州、司州。實在不行,我們往南走?”


“岳父,豫州不接受我們。其他地方的世族。能接受我們?”


“那我們去哪兒?”

    李儒不禁苦笑,覺得心裏非常的憋屈。明明是打了一場大勝仗。怎麼覺得似乎是戰敗了呢?他其實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可是卻不知道這個主意說出來,能否被董卓接受。而且。去什麼地方,似乎並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事情,該如何籌謀呢?

    就在這時,董俷噔噔噔跑了進來。


“父親,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殺俘虜嗎?”

    董卓一拍腦袋,“阿醜啊,你別來添亂了好不好。那些是什麼人?是反賊,地地道道的反賊。你不殺他們,難道朝廷就會放過他們?弄不好,我們還會被牽連。”

    “可是……”

    沒等董俷說完,李儒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


“阿醜,聽姐夫的話,這件事你管不了!”李儒說:“就算我們放過他們,又如何安置他們?你也看到了,這些反賊已經不在是當初那種單純地拿起武器走上戰場的百姓。反賊自正月作亂,至今已經有四個月地時間。席捲南陽、潁川、陳留各地,可說的上是一群經過戰陣地暴民。放了他們,萬一他們再造反,你該怎麼辦?”


“這個……”

    李儒的話,還真的就難住了董俷.

    是啊,這些人能造反一次,就難保不會造反第二次。

    雖然在董俷眼中,這些反賊還是一群烏合之眾。可烏合之眾和烏合之眾,也有不同。

    一旦出了事情,那可是連自家老小都要賠進去的。



可不管嗎?

    董俷又覺得狠不下心腸來。看著那些俘虜麻木的雙眸中,卻帶著那令人心碎的期盼。

    該怎麼去做?

    董俷努力的回憶當初曹操是如何收攏青州黃巾軍……

    可他很無奈地發現,曹操收攏青州兵地時候,漢室尊嚴已經全無,朝廷的政令已經完全無法傳達到地方。曹操可以在那個時候肆無忌憚地收攏反賊,可是現在……


“父親,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說不定能想出辦法來啊。”

    董卓和李儒相視一眼,非常無奈的苦笑搖頭說:“阿醜,非是我們不給你時間,而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這麼多反賊,而且你連破十一城鎮,還壓著幾萬反賊,多停留一天,都會讓我們的糧草跟不上。如果糧草跟不上,我們地士兵怎麼辦?”


“那半天,給我半天時間,好不好……”

    董俷苦苦哀求,“父親,給我半天時間,如果我想不出辦法的話,就隨你處置。”

    李儒歎了口氣,“阿醜,不是我們不給你時間,而是……這樣吧,如果你能夠在半天時間裏給我湊足數萬反賊三天的口糧,我就勸說父親不動手。你可以想出來辦法嗎?”


“這個……”


“沒用的,我和父親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只是真的沒有辦法。”


“誰說沒有辦法?”

    從客廳外,突然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緊跟著董鐵帶著一群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三個文士。其中一個人,抱著一個小孩子。

    這三個文士看上去很疲憊,一個個衣衫不整。非常的狼狽。在他們後面,是一個年紀不小的老人。董卓看到這老人地時候,竟覺得他有一些面熟,可又想不起來。

    再後面,則跟著一群武將。

    其中兩人面目猙獰醜陋。一個面如淡金,虎目中隱隱有黃芒閃爍。一身盔甲,沾滿了血污。而另一人則是紅臉鷹目,雙眸顯出碧色。一頭披肩黃發,拄著一把沉重的鐵蒺藜骨朵。兩人的身上都有或輕或重的傷,但看上去又並不是特別的嚴重。

    董卓一看這些人。心道:他們怎麼進來了?

    正奇怪這是何方神聖,卻聽董俷一聲歡叫:“大哥。三弟……你們,你們還活著!”

    跑過去。和那兩個醜漢子抱在一起。

    董卓和李儒相視了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生出了一個怪異的念頭。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什麼樣的人,找什麼樣的朋友。古人果然是誠不欺我。

    當先文士拱手,“在下南陽太守,秦頡!”

    “啊!”

    董卓和李儒嚇了一跳,連忙繞過桌子。和秦碩見禮。

    抱著孩子的文士則微微一笑。“在下襄陽鹿門山人,龐德公。見過左中郎將。”


“荊州蒯良,見過大人!”

    這三個人一報名,著實震撼了一下董卓和李儒。

    蒯良。小有名氣,還擔不得太大地名氣。可那龐德公,可是連大將軍都佩服的人。

    李儒自然知道,這龐德公地來頭。

    連忙上前行禮道:“學生李儒,見過龐公!”


“你們……”

    董卓想要詢問秦頡的情況,哪知秦頡卻恭敬地清楚身後的老者,“左中郎將大人,這位是大將軍的父親,何真何老太爺。”

    何進的老子?還活著?

    董卓心說:怪不得覺得這老傢伙眼熟,原來是何遂高的老子。果然,什麼老子出什麼種。

    心裏雖然是這麼想,但還是顛顛的過去給何老太公行禮。

    老太公很疲憊,“左中郎將不用多禮,老朽不過是一白身,怎當得起您這大禮?剛才在外面,聽俷公子為那些反賊求情。老朽說實話本來不想管這件事,但俷公子與我曾有救命之恩……老朽只要一句保證,那些反賊不再起複,老朽當擔保之。”

    董卓很震撼,看了看李儒,又看了看董俷.

    這孩子怎麼是個悶葫蘆?救了何老太公這件事,居然連聽都沒有聽他提起過。

    實際上,不是董俷悶葫蘆,而是理解的差異。

    何老太公認為董俷留在宛縣,苦戰反賊後,又沖出重圍是因為保護他地緣故。而董俷呢,只是覺得他到宛縣不過是恰逢其會。說穿了,是為了自保,而不是為別人。

    至於龐德公,則以為董俷這樣做,是憂國憂民,實乃大漢忠良。

    反正三個人三個想法,又都不去說破。自然就會產生了一種非常美麗地誤會出來。

    感覺到老爹的目光,董俷也有點莫名其妙。

    但何老太公既然說出了口,他想了想,也沒有解釋。就讓這個誤會,繼續美妙地存在下去吧。


“這個嘛……”

    董俷可不敢誇海口,保證反賊不再起複。

    求救似的看了一眼龐德公,龐德公想了想,突然說了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什麼意思?


“俷公子宅心仁厚,實大善人也。可反賊雖說是受了蠱惑,卻也不免有居心叵測之人混雜其中。依我看,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久聞涼州地廣人稀,又有羌人時常作亂……不如這樣,可命之戌邊。當年皇甫規曾有獻策以收攏流民,與羌人混居,慢慢同化他們,平定涼州的羌亂。只是涼州苦寒,人們不願遷移,故而難以成計。”

    董俷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龐德公地意思。


“不錯,這些反賊也是經歷過戰陣的人,令其戌邊,一方面可以增加邊軍的戰力,二來可以增加涼州漢人的數量。此乃一舉兩得的好事,父親,您就同意了吧。”

    何老太公說:“老朽可以請小兒代為求情。”

    這已經老太公給了董俷天大的面子,雖沒有保證一定能成功。卻也算是一個承諾。

    老頭子有這種想法,也有為自己考究的因素。

    年紀越大,就越是怕死。能活數萬人性命,也是一場功德。

    說不定恩澤子孫,讓老何家的氣運更加長久。而且,也算是還了董俷一個人情。

    李儒一蹙眉,“可現如今關鍵在於……糧草。”

    秦頡說:“南陽雖然遭受洗劫,可一兩天地口糧還能湊足。荊州素來不缺糧草,只要能撐過這幾天,我願邀請荊州大族。捐些糧草出來,以供這些暴民遷移涼州。”

    這裏面。同樣也有秦頡的計算。

    南陽土地肥美,人口不少。而且經歷洗掠之後。各方面都要重建,需要大批的糧草。聚集在南陽的反賊,有七成是本地人。以安置暴民為藉口,正好可以敲那些大族一筆……一為保家安民,二可以把空出來的土地賣出去,還能還董俷一人情。



到時候,只需要支付一小筆錢糧。就能換來更多的物資。還不沾麻煩,何樂不為?

    這一轉眼的功夫。大廳裏的人就轉了無數個念頭。

    就連董卓和李儒也在盤算著如何從中賺取好處,唯一沒有考慮這些的,除了龐德公之外。也就是董俷一干人。

    見此事已經有了眉目,董俷的心事也算了結。

    只要這些大人們能點頭,具體如何操作,就不是他要去考慮地事情了。

    當下也不想再呆在客廳裏,看老大人們相互算計,勾心鬥角。上前告了個罪,拉著典韋和沙摩柯就走。這時候龐統迷迷糊糊的睡醒了,看見董俷,立刻掙扎著從龐德公懷裏下來,張開手臂,奶聲奶氣地叫喊著:“大阿醜,大阿醜,過來抱抱!”

    董俷很無奈,龐德公很尷尬。

    倒是董卓有點奇怪,“龐公,為何喚我那犬子大阿醜?”

    龐德公說:“這件事……我這侄子,因相貌緣故,小名為阿醜。不成想俷公子也說他的小名叫阿醜……所以他稱俷公子叫大阿醜,而俷公子則稱呼他做小阿醜。”

    客廳中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董卓又開始盤算,我家阿醜和龐家地阿醜……不曉得能否把龐德公拉攏過來呢?如果得到龐家的支持,想必那何遂高也不敢在輕視我。恩,此事倒也值得謀劃一番。

    和李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董卓笑道:“既然如此,阿醜,你就帶著小阿醜去玩兒吧!”

    董俷這心裏面窩囊的要死。我這麼大的一個人,卻要我帶著這麼個小鼻涕蟲玩兒?

    嘿嘿,老爹,你又想算計別人。

    殊不知,龐德公這種人物,又豈是你能算計的了?

    當下抱起龐統,四醜嘻嘻哈哈的走出了客廳。龐統非常過分地騎在薰俷地脖子上,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看著那身高足有九尺地董俷,卻被個小孩子騎著,眾人不禁再次笑了起來。


******



殘破的府衙外,有一幫子人聚集在一起。

    董俷走出來一看,不禁樂了。都是老熟人啊……黃劭、馬真、黃忠、徐晃、文聘、李嚴……

    雖然一個個看上去都很狼狽,不過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董俷上前和眾人一一見過,和文聘相見時,就見他臉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只是留下了一個蚯蚓似地疤痕。走起路來,腿還是有點瘸,不過精神上卻已經沒了當日的頹廢。

    宛縣城內很破敗,也找不到什麼完好的房舍。

    當下董俷帶著眾人出了宛縣,和華雄說明了情況之後,一起來到了巨魔士的營地。

    陳到、董召和裴元紹在看押俘虜,留守在巨魔士大營中的,只有韓德。

    這傢伙正光著膀子在大營的空地上練武,看起來昨夜的一場撕殺,並沒有讓他過癮。

    介紹之後,韓德聽說徐晃也用斧,頓時躍躍欲試。

    不過董俷阻止了他。看得出來,徐晃身上也有傷,想要比試的話,恐怕是很難。

    董鐵和成蠡送來了酒水,然後默默的在大帳外守護。

    董卓這才找到機會詢問眾人這段時間的經歷。原來,那一日董俷闖出聯營之後,秦碩乘勝追擊,確實取得了一個輝煌的戰果,並且為宛縣爭取了大概十天左右的時間。

    可十天后,捲土重來的黃巾軍,更加兇狠的發動了攻擊。

    幸好秦頡繳獲了不少的物資,總算是盯住了對方的反撲。但忽有一天,黃巾軍的攻勢停止了。秦頡雖然說不敢放鬆,可在精神上,總難免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鬆懈。

    數日後,南陽大雨。

    對方掘開了淯水,把宛縣城牆衝垮。

    秦頡等人只好帶著一千多殘兵敗將,其中有二百多五溪蠻人,一同撤出了宛縣。

    臨走之前,蒯良提出了殺死張曼成的主意。

    反正帶著是累贅,又不能留給黃巾軍。秦頡沒有想到,正是張曼成的死,造成了張燕不得不拱手讓出帥位的舉動,更因此而遁走他鄉。否則,勝負還難以預料。

    逃出宛縣之後,秦頡等人就躲進了距離宛縣三十裏外的深山中。

    直到昨夜宛縣大火,這才帶著人出山,連夜趕到了宛縣。不過此時,戰事也已結束。

    看得出來,大家真的都已經累了。

    先是近百天的鏖戰,然後又帶著人東躲西藏,一個個都已經到了支持不住的地步。

    如今,戰事結束,正應該開懷暢飲。

    黃劭和馬真最先醉倒,而後是文聘、李嚴、徐晃也喝翻。董俷陪著黃忠三人一直喝道了天黑,總算讓三個人心滿意足的倒下。也略有些酒意,讓董鐵和成蠡帶著人把醉鬼們都安置好,這才一個人靜下來,看著已經在胡床上熟睡的龐統沉思。

    戰事結束了……

    可接下來,我又該如何是好?

    董俷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真的很累,有時候想事情,比打仗還要累啊。

    回臨洮,回涼州去吧。

    奶奶贈言與我:門下三千士,當赫洛陽城。

    也許,已經是時候去著手準備了……名氣、出身,我求不來。

    可雄兵猛將,我未必不可得。有了雄兵猛將,我就能有土地。有了土地,也許就會讓師兄改變主意。


******

    黃巾之亂基本上已經平息了,剩下來的事情,和俷俷再無關聯……

    不過,事情並沒有結束。皇甫嵩的死,亦將在隨後的數年中伴隨在俷俷的身邊。好了,仗打完了,該有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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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回河東(一)

    清晨,一夜都沒睡的董俷溜溜達達的走出軍營,正碰上了同樣一夜沒有休息的龐德公。

    董俷是因為考慮未來而一夜未睡。

    龐德公則是因為思索如何安置那些俘虜而沒有睡。

    兩個人都頂著一對黑眼圈,相見後不禁同時笑了起來。


“俷公子,若不疲乏,隨我走一走?”


“尊長者命!”

    董俷和龐德公雖然都是一夜未睡,可精神看上去都非常的好,並肩而行,不知不覺來到了淯水河畔。清晨,人很少。由於昨日大戰方歇,故而軍士們也都沒有早起。

    兩人在河畔的草地上坐下,看著河水在晨光下打著旋兒,閃著魚鱗似的波紋,誰也沒有先開口。

    很寧靜的早上,河水嗚咽。

    河畔的柳樹輕輕搖曳,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逼近了六月。

    龐德公突然開口:“俷公子,你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


“此戰之後,令尊定然被大用……你呢?打算做點什麼?是在軍中效力,還是……”

    董俷嘴裏叼著一根青草,沉默了片刻後,輕聲道:“龐公,若我說我並不想老爹飛黃騰達,你信不信?”

    龐德公眼皮子一耷拉,“此話怎講?”

    長出一口氣,董俷說:“我沒什麼太大的理想,只求一家人能快活一世。可是我父親的功名心太重,雖有權謀,卻又不明大勢……我很擔心,他官位越高。利用他的人也就越多。而他的性情……龐公,說心裏話,我從未想過什麼報效國家,也沒想過救黎民與水火中。我所求地,只是一家子平安,希望父親將來能少些麻煩。”

    龐德公聞聽這話,卻笑了起來。


“俷公子,你這麼一說,老朽反而放心了。你和老朽一樣,都是平常人。不過你難道不明白嗎?這平常人可以做不平常事!如今你父親已經被推到了風頭浪尖上,你想要再躲避。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好好謀劃一下,為將來早作打算。”

    董俷說:“我亦在謀劃。只是才能不足。”

    “哦?”

    龐德公輕聲道:“你才能不足,但只要會用人,一樣能謀劃得當。”


“可是,無人願為我謀劃!”

    董俷這句話說的很黯然,而後低下了頭。是啊,誰願意為他謀劃呢?就連自己的師兄,還不是無法請的動?

    龐德公抬起頭。久久之後說:“非是無人願為你謀劃。而是無人願為令尊謀劃之。”

    董俷道:“龐公此言何解?”


“令尊雖有戰功,卻又性情狂躁。無容人之量。正如你所說,雖同權謀,卻不曉大勢所趨……俷公子。說這些你別不高興。你一日不能自立門戶,恐怕很難招攬到賢才。”

    董俷心裏咯噔一下。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對他說這種話了。上一次是郭嘉,這一次是龐德公。如果說郭嘉尚年輕,不足為信的話,那龐德公老謀深算,應該不會是無的放矢。可自立門戶?

    龐德公接著說:“而且,以老朽之見,公子即便是想要自立門戶,令尊那一關也很難過去。自古天無二日,似公子之家族同樣如此。令尊正值好年華,斷不會同意你之所為。所以,公子你今後的路,只怕還有很長很長,同時也會很艱難啊。”

    董俷忙道:“敢請先生指教?”


“指教談不上……不過俷公子想要保全家人,倒可以嘗試一下當年孟嘗君狡兔三窟之法。”

    龐德公沉吟了一下,又說:“涼州廣袤,且地處邊荒,又有各族混雜其中,民風極其剽悍。雖說是苦寒之地,倒也並非不能為立足之根本。並州與鮮卑、匈奴比鄰,戰事頻繁,但天下之雄兵,莫如並、涼二地之剽悍。公子勇武,亦可謀之。”

    涼州、並州……

    董俷想了想,躬身道:“多謝龐公指教。”

    龐德公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也說不上什麼指教,老朽如此一說,公子也就這麼一聽。明日老朽就要帶阿醜回襄陽了,此次出來的時間,也忒長了些。與公子相交一場,也算是一件幸事。臨別有一言相贈:這些暴民,可為公子起家的根本,萬不可輕易放棄。我這裏有一卷《屯田錄》,是我好友黃承彥所做,今送公子,以為臨別之禮物吧。”

    從大袖中取出一卷書冊,放在了董俷地手中。

    董俷愕然道:“先生明日就走嗎?”


“是……呵呵,原本只是想要會一會公子,卻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如今事情已了,正應離去。”

    龐德公說著往回走,董俷連忙跟上。

    哪知,龐德公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我聽說皇甫嵩被反賊所殺,令尊是接任他的空缺?”

    “啊……”

    董俷心裏一哆嗦,努力讓自己地臉色沒什麼變化,笑了笑:“俷亦有所聞。”


“皇甫義真,乃忠貞之士。只怕這事情不會就這麼輕易的結束,公子當多加小心。”

    董俷駭然看著龐德公,心裏越發地忐忑。


“老朽聽說,殺死皇甫義真的反賊,與公子頗為相似。不過今觀公子之兵器,又有不同,想來當是一個誤會。只是令尊已出在風口浪尖之上,定有小人會以此做文章。若我是公子,就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今後韜光養晦,已免被小人所中傷。”

    董俷目光複雜的看著龐德公,突然有一種衝突,就是把這老人殺死。

    可殺了他,又有什麼用處呢?

    猶豫了半晌,董俷插手躬身一禮,“多謝龐公指點迷津!”

    龐德公笑了笑,一路上再也不說話。

    回到軍營後。他就帶著龐統回了宛縣。而董俷則坐在中軍大帳裏面思忖了很久。

    中午,董卓在宛縣府衙中設宴,為何老太公壓驚。

    董俷沒有參與,而是偷偷的找來了李儒,“姐夫,我想離開這裏。”

    李儒奇怪的問道:“離開?現在離開嗎?岳父還想等天使來,帶你一同拜見呢。”


“這個,我就是要離開……你就別問原因了。”


“這件事,你最好和岳父說一說。”


“我會告訴他。不過你要給我準備一些糧草,我明日就走。”

    李儒並不清楚董俷為什麼突然提出要走。而且走的還這麼急。但既然他提出來了,李儒也不可能不答應。當下點頭說:“糧草地事情好辦。我可以為你準備一些。”

    董俷沒有再和李儒糾纏,回到巨魔士大營後。把他那些手下全部召集起來。


“我有急事,需明天離開此地。大哥、三弟、伯侯三人隨我先往河東走一趟,叔至、董召、韓德,你三人留在此地。等過兩天朝廷旨意下來,我會讓父親給你們一個身份,負責押送那些俘虜前往臨洮……我在河東拜見了母親之後,就回臨洮匯合。”

    典韋瞪著眼睛。“兄弟。什麼事這麼著急走啊!”


“這個,你別管了!”

    董俷強笑一聲。“反正這件事情,就交給叔至處理。我已經從父親那裏要來了韓猛地秦胡兵,再加上一千巨魔士步軍和五百騎軍。全部歸叔至指揮。韓猛、薰召,你二人要聽從叔至地命令。我不在,他就是主將。若我聽說你們有違抗軍紀的事情,叔至饒你們,我卻不會饒你們。”

    陳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董俷,卻發現董俷給了他一個苦笑。

    當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留在軍中顯然更加安全。而董俷這一走,也等同於是把那件事情給擔了下來。一時間,陳到心中感慨萬千。

    韓德、董召領命,雖陳到離開了軍營。

    董俷坐在居中地胡床上,想了想,“三弟,帶你的人去找我姐夫,要八百人三天的糧草。另外從宛縣到河東一路上地關防印信記得要拿好,萬不可有什麼差池。”

    “喏!”


“大哥,那五百騎軍就交給你來統領,由伯侯擔任副將。整點行裝,明日聽我命令。”

    典韋和裴元紹也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長出了一口氣,董俷輕輕敲著額頭。沉思半晌後,突然說:“中行,你一會兒去黃忠將軍家裏一趟,為他的孩子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地地方。”

    馬真起身應命,一頭霧水的離開。

    心道:主公今天這是怎麼了?命令聽上去都有點怪怪地……

    大帳裏只剩下董俷和黃劭二人。董俷這才起身,走到門口對董鐵和成蠡說:“我與老黃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議。你們看好外面,有什麼人過來的話,要提前報告。”

    說罷,他扯下了帳簾。


“老黃,你看看這個。”

    薰俷從袍袖裏取出那卷《屯田錄》,推倒了黃劭的面前。

    黃劭疑惑的看了兩眼,眼睛突然一亮,驚喜的問道:“主公,這可是好東西,哪兒來的?”


“是好東西就行。至於哪兒來地……你無需多問。我有一件非常重要地事情要你去做。”


“請主公吩咐!”

    薰俷沉吟了片刻,“我已經請父親上報朝廷,饒了那些暴民的性命。這些人將會被押送涼州,戊邊保境。但你也知道,涼州並不富有,加之諸多原因,這些人到了涼州之後,如果處理不得當地話,就會產生很多麻煩。我要你主持屯田,把這些人安置妥當……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要牢牢記住。這些人,必須在你手中。”

    黃劭聞聽心裏一驚,隱隱猜出了一些端倪。

    掌握在我的手中?那豈不就是說,要掌握在主公地手裏?難道主公想要自立門戶?

    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同時也非常的感動。

    這是一種何等的信任啊,只怕比那些掌兵的人權利更大。

    立刻起身,躬身應道:“主公放心,劭定當竭盡所能,以報答主公今日的信任。”

    都走了……

    大帳裏空蕩蕩的。

    董俷的心裏,同樣也是空蕩蕩。

    一個人獨自坐在胡床上,靈魂好像飄飛了起來。

    董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直到天黑了以後,才渾渾噩噩的走出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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