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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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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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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4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六章 月旦評

    扇在手兮,美人我有!

    曹操感覺很風騷。可他很快就後悔了,因為他身邊有個更風騷的人,遮掩了他的光芒。

    九尺多高的巨漢,騎著一匹比普通馬要高出一頭的純血西涼馬。

    曹操覺得,他就不應該和董俷走在一起。雖然也騎著馬,可是比起象龍,顯然不是一個等級。個頭本來就矮,如今連戰馬都矮了一頭。何況那象龍本是西域馬王,豈能容一匹普通戰馬和它並肩。只哼了一聲,曹操的馬就不由自主的落後半個身子。

    這感覺,分明就是個跟班的小廝嘛!

    典韋和沙摩柯的戰馬,比不上象龍,可那也是西涼少有的純血寶馬。

    當曹操被三個巨漢夾在中間的時候,人們的目光經常會自動略過他,落在董俷身上。

    醜歸醜,可別有一番陽剛之氣。

    那文士衫的型號很大,可穿在董俷的身上,依舊是鼓鼓的。身上的肌肉把那文士衫撐得格外有型,把面容的醜陋,倒是也遮掩去了幾分,引得路邊人嘖嘖稱奇。

    手裏的摺扇,明顯也比董俷的摺扇小了一號。

    曹操倒是可以理解。這摺扇在他手裏可能正好,但是若放在董俷手裏,勢必就小了些,想必是特製的吧。

    不過,感覺上就好像被壓了一頭。

    曹操悄悄的把摺扇收起來,心道:我不和你比風騷。回頭我去找別人。

    成蠡和董鐵,帶了二十名巨魔士,跟在後面。

    這一行人大搖大擺地走出迎春門後,在大街上東張西望,又引來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曹操強作歡顏,熱情的充當地頭蛇,介紹兩邊的風物。

    可很顯然,董俷這三人對這種東西沒有興趣,儘是往人多的地方走。招引更多目光。

    從走進洛陽的那一刻開始,多方的目光就在注意著董俷。

    心裏非常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招攬人,和別人接觸,只怕是要很多人不放心。

    董俷既然決定要把調子放的高一些,索性就把一切行動都放在那些人地眼皮子下。推倒花園,建立演武場。唐周等人不是沒有勸阻過董俷。可關鍵在於,這麼多目光注視著你,你有什麼秘密可言嗎?好吧,既然大家願意關注,我就讓你們看。

    在大宅門內操練人馬,包括今天的出門,董俷就沒想過要低調行事。

    那巨魔士一個個如狼似虎。令行人遠遠看見,立刻躲閃一旁。曹操很無奈,想當初他任陽北都尉,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橫行于市的行為,沒想到今天卻也要參與其中。


“孟德兄,今天怎麼這街上的文人士子這麼多?”

    曹操醒悟過來,忙回答道:“哦,今天是許子將月旦評的日子。故而各地士子。都雲集洛陽,以求得許子將金口評定。俷公子,有沒有興趣也卻參加這月旦評呢?”

    董俷一皺眉,“那許劭,不是南陽人嗎?怎麼跑洛陽來了!”

    評書裏曾經提過此人。

    想當初董俷覺得,這個人應該屬於那種很了不起的隱士。可在這個時代,董俷才知道。這許子將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穿了。這個傢伙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地虛偽小人。

    不過。他的月旦評的確是很有名氣,也很有權威。

    如果能得他評定。甚至比得到那孝廉、茂才之類的功名更加有用。

    董俷並不想要什麼虛名,可想想,覺得去看一下,也沒什麼差池。畢竟,這月旦評在當時還是一件了不得的盛世。

    曹操笑道:“許劭其人……嘿嘿,也是個膽小怕事的傢伙。南陽兵禍,他第一個逃走。後來跑到了洛陽,就繼續他的月旦評大業。如今,這聲名反而越來越盛了。”


“孟德兄似乎對此人沒有好感啊!”

    曹操冷笑一聲,“我對他從來都沒有好感。當初若不是想要靠他地評定重返洛陽,我甚至不屑於找他。那廝還沖我拿架子,我把寶劍朝案子上一放,給了我一個治世能臣,亂世梟雄的評定。梟雄不梟雄,我無所謂。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如冠軍侯霍驃騎那般,為我大漢開疆擴土,馬革裹屍還,何嘗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董俷不由得沉默了……

    這,真的是評書裏那個梟雄曹操嗎?

    “孟德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董俷只說了一半。後面的半句卻是:只要這大漢江山不亂,你定是治世的能臣。

    氣氛好像突然變得壓抑起來。

    曹操歎了口氣,沒有接董俷這個話茬子。

    一行人從迎春門轉入正陽門大街,遠遠的就看見一幢宅院門口,有許多士子正在恭候。

    大門緊閉,外面人聲嘈雜。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跑過去敲門。

    “都站在外面做什麼?”

    曹操笑道:“沒什麼,這也是許劭老兒故作神秘地噱頭。說是一月只有三評,誰能進的大門,就為誰做評定。早先本初也來參加過,還沐浴更衣,非常的隆重。過去一叫門,這大門就開了……其實,也不過就是趨炎附勢而已,裝什麼世外高人啊。”

    看起來,曹操對這個許劭的感官還不是一般的差呢。

    董俷騎在馬上,笑問道:“那上次孟德兄你是怎麼進的大門呢?”

    “我?”

    曹操神秘一笑,“這個不可說,不可說!”

    看他那臉上的笑意,董俷就能猜出,這黑廝定然用地不是什麼正道地招數。無非坑蒙拐騙,至於怎麼進去地,曹操不願意說。董俷也懶得去問,興致勃勃地看著。

    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一個人進去。

    董俷有點不耐煩了,“一個個好像呆頭鳥似地站在門口算哪門子事情?若是我,過去一腳踹開大門,不就得了嗎?”

    聲音大了點,被周圍的士子聽到。

    立刻站出來一群人大聲指責,說什麼董俷不懂禮數,有違先人之禮。

    一開始。董俷還懶得去理睬這些傢伙。

    大家都不容易,在門口站了半天,也沒敲開大門,心裏憋了一股子火氣,也難免。

    可這些人卻是不依不饒,破口大駡。

    別看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可罵起人來卻是花樣百出。

    有人說。文人最他媽的尖酸刻薄,罵人不帶髒字,但句句和你祖宗十八代發生聯繫。

    董俷那是什麼性子,一開始是覺得無趣,但漸漸的,臉上就起了陰翳。

    至於沙摩柯和典韋,有點聽不明白這些讀書人之乎者也。引經據典的那些罵人話。

    不過見董俷的臉色不好看,這兩個人也有點生氣了。

    很明顯,這些人在進行人身攻擊啊!


“西平,莫要衝動啊!”

    兩個人聊了一路,彼此也都算是熟悉了,曹操乾脆直呼董俷的表字,以示關係親密。


“不是罵你,你自然不會衝動。”


“西平。若這裏是在南陽,你幹什麼都可以。可這兒是洛陽,這些人中間有不少出身太學。而許劭又很得皇上的青睞,你若是招惹了是非,這幫人定然不會饒你。”


“他們饒我?我他媽地能饒過他們就算他們祖宗燒高香。”

    董俷勃然大怒,馬鞭遙指那緊閉的大門,“爾等一群腐儒。被一個虛偽小人騙得好像白癡一樣站在這裏。我好心的點醒你們一條路。你們居然不識好人心。翻過來罵我?罵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罵我家人?爾等那聖賢書。難道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這一聲巨雷般的怒吼,好像霹靂一聲,令門前頓時安靜。

    光顧著罵人痛快了,卻忘記了斯文……

    董俷這一怒,周圍的巨魔士同時發出咆哮。

    胯下戰馬唏溜溜暴叫不停,刀槍並舉,在陽光下閃爍寒光。

    沙摩柯摘下鐵蒺藜骨朵,在地上蓬的一砸,“那個混蛋罵我二哥,給我站出來!”

    站出來?

    這時候站出來,那才是傻鳥一個!

    看這幫人的架勢,分明是惱羞成怒。若是被他們砍了腦袋,那絕對是非常不划算。

    但也不是沒有膽子大地人,用帶著顫抖的嗓音說道:“你等一幫粗鄙武夫,懂什麼聖賢之道?有膽子,你過去砸開大門,我等立刻向你賠禮。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容得你這鄙夫撒野?那門內,是連皇上都敬重的許先生,豈能容你無禮?”


“若我砸了大門,我也不要你們賠禮,滾出來獻上你們的狗頭,可敢?”

    董俷怒吼一聲,四周鴉雀無聲。


“你敢砸,我就把這腦袋給你!”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人群中吼了一句,立刻讓眾書生呼喊起來。

    開玩笑,一個鄙夫,憑什麼對我們呼來喝去?我等可都是讀那聖賢書,知大道的人。

    曹操也看出來了,董俷是真的火了。


“西平,別衝動!”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董俷一聲怒吼:“巨魔士,給我砸了那大門。我倒要看看,那掛羊頭賣狗肉的虛偽小人,有甚本領。”

    董鐵和成蠡,那是素來唯董俷命是從地人物。

    聞聽立刻大喊一聲,帶著巨魔士催馬就沖向了許劭的大門。

    士子們那曾見過如此蠻橫的人物,居然在這鬧市中,眾目睽睽之下跑去砸許劭的大門?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聽轟隆一聲巨響。

    那大門很結實,可怎麼能經得起巨魔士的轟砸。三兩下,諾大的朱紅大門轟然倒塌。

    董俷縱馬沖上大門臺階,厲聲喝道:“許子將,我兄弟三人今天,就請你評上一評。”

    曹操被董俷這種膽大妄為的舉止真的嚇住了!

    老天,這世上還真有這樣地人?蠻勁兒起來了,看樣子天王老子都無法勸阻啊。

    逃走?好像有點不義氣。

    不走的話,定然被一群士子罵死?

    曹操想了想,心道一聲:也罷,今天就陪著這董蠻子發一次瘋吧,反正已經到了這地步。

    想到這裏,曹操催馬也上了臺階。

    在門口大叫道:“子將先生,我們已經進的門來,還請點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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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4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七章 董俷掌兵

    許劭字子將,南陽人。

    年過四旬,長到很清秀,雖已經過了小帥哥的年紀,卻依舊是齒白唇紅,臉上看不到半點皺紋。頜下三縷黑須,一襲青衫,外罩錦袍,正端坐在府中的大廳之內。

    董俷三人闖進了大廳,巨魔士呼啦啦把廳門封住。

    府內的家人們還想沖上來表現一番,可是看那巨魔士殺氣騰騰的模樣,又退縮了。

    也不管許劭是何等錯愕,董俷大馬金刀的在廳中坐下。

    這時候,曹操才跑了進來,看到董俷和許劭大眼瞪小眼,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咽了回去。

    許劭聽到外面的騷動了沒有?

    這毫無疑問。從大廳到大門,還不到百步的距離。若按照後世標準的軍姿步伐計算,三步兩米,百步也不過六十多米而已。董俷嗓門那麼大,他怎麼可能聽不到?

    只是,這許劭也許是沒有想到,真的有人敢來砸他的門。

    等董俷走進來的時候,他又不禁被董俷三兄弟的相貌嚇了一跳,半晌也說不出話。

    好半天,回過了神。

    許劭氣得雙手發涼,手指董俷道:“你好大的膽……你,你,你……”

    這‘你’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董俷有點不耐煩的一擺手,跪坐案前大聲說:“不用再‘你’了。我叫董俷,表字西平,乃大將軍府兵曹掾。今日前來,是想請你評上一評。按照你的規矩,只要頭三個能進你大門的人就能獲得資格。現在我們三兄弟都在這裏,你趕快開始吧。”

    砸了人家的門,卻要人家來評定!

    許劭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大膽妄為的人物。


“曹孟德,這是你的朋友?”

    曹操連忙擺手。“許先生,您有氣別沖我來。今日,曹某也不過是個陪客而已。”

    說著,他兩手一攤,指向了董俷。


“滾出去!”

    許劭大發雷霆之怒。

    董俷細目一眯,臉上露出森冷地笑意。



這表情在曹孟德的眼中,看著要多帥就有多帥。原來眯起眼睛,居然會有如此效果?

    董俷說:“許先生這是自毀規矩。不準備履行諾言嗎?”

    許劭怒道:“我哪怕給那販夫走卒評定,也不會給你一個字。”


“反復小人,膽敢欺我?”

    董俷一拍桌案,長身而起。

    雄壯的體魄,別看穿著文士衫,卻透出一股無形的威壓。語氣森寒,格外冰冷。

    許劭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說:“我就是不評,你待怎樣?”


“若不評,那我就給你評一評……我觀你難活過今日,不知道你信,還是不信?”

    外面董鐵進來,將一把斬馬刀遞到了董俷的手中。

    曹操也被董俷給嚇住了!

    這位怎麼說著說著就要拔刀子?


“豎子若不殺我,就連那畜生都不如……”

    許劭還要繼續硬氣。就聽鏘的一聲龍吟,長刀出鞘。斬馬刀刃口閃爍寒光,呼的就朝著許劭劈下來。哢嚓,許劭面前的桌案被劈成了兩半,只嚇得許劭再也不敢開口。


“爾敢再說一句?”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許劭如今正是這種狀況。斬馬刀架在他脖子上,刀口緊貼在他地肌膚。那寒氣,從毛孔中滲透進去。許劭這回是真的怕了。這輩子,他所到之處,莫不是如同眾星捧月一般的恭維著他,又何嘗遇到過這種人,這種事情。從董俷那如同鐵鑄似的堅穩大手來看,這醜鬼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之輩。

    屈服。堅持?

    這關乎生死。一念之差。可能就要丟掉性命。許劭雖然外表堅強。可內心卻極為懦弱。

    曹操旁邊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子將先生,西平殺人。多過牛毛。他可不會像我那般,只是嚇唬一下而已。你要考慮清楚,評不評的無所謂,丟了性命可是大事。”

    大門外,眾多人看著許子將,等待著他的回答。



許子將羞憤不已。

    上一次,那曹孟德先是用天子之名騙他開門,而後持劍固請,迫地他說出了評定。

    可那畢竟沒什麼人啊。

    屈服了,日後這名聲也就算完了。

    不屈服吧,那就立刻會有性命之虞。


“我評!”

    許子將閉上眼睛,長歎一聲。名聲和性命相比的話,還是性命更重要一些吧。

    鏘,長刀入鞘。

    董俷在一陣噓聲中端坐。

    許子將先看了一眼沙摩柯,“爾為蠻人,實暴虐之徒,必不得好死!”

    沙摩柯聞聽氣得長身而起,環眼圓睜,厲聲喝道:“匹夫,你可敢再說一遍?”

    外面的士子也是一陣歡呼。

    在他們看來,子將先生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來反擊董俷的粗暴,果真不愧有大師風範。

    就連曹操,也眉頭一皺。

    這許劭,居然會如此帶種嗎?上次他可沒有表現的這麼硬氣啊。

    許子將此刻心靜如水,用一種古井不波的語氣說:“我評人,既然評了,從來是實話實話。你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你生性暴虐,雖能貴為蠻王,也不得好死。”

    董俷拉住了沙摩柯,示意他稍安勿躁。

    許劭目光又落在典韋身上,“爾一蠻夫,有樊噲之勇,然不得善終,屍骨無存。”

    帶種,真他媽的帶種啊!

    曹操看許劭地目光有點不一樣了。

    典韋也是個老實人,可聽完了這話,也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哇呀呀的暴跳如雷。

    董俷卻吃了一驚。

    歷史上有沒有沙摩柯這個人,他記不清楚。

    歷史上,沙摩柯這個人是怎麼死的。他也印象不深。

    可典韋,不就是最後不得善終,屍骨無存嗎?若這老頭所說的發自真心,倒也卻有本事。

    許劭也不理典韋的暴怒,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董俷身上。

    “咦?”



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瞳孔放大,手在大袖中不停的掐算,看了半天之後。突然哇地噴出一口血霧,仰面倒地。


“子將先生!”

    許劭劇烈咳嗽,臉色蒼白。

    有僕人扶他起來,婆娑胸口。半晌後,許劭才緩過氣來,大聲道:“這不可能!”

    曹操一怔,“先生說何不可能?”

    許劭卻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又轉向了沙摩柯和典韋。

    這一次,卻讓他面如白紙,咳嗽連連,瞳孔更是擴散,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時間,那大門外鴉雀無聲。所有地目光。都集中在許劭的身上,帶著疑惑和不解。

    “你,你,你……”

    許劭指著董俷,“你明明只是一卑微小人,為何,為何……這二人的命數在剛才還是大凶,可怎麼一眨眼的時間。卻變了樣子。你,將為漢室蠻王,享盡榮華富貴……你,原本是不得好死的命脈,如今卻變成了功成名就……而你,實乃惡漢……”

    先指董俷,後指沙摩柯。再指典韋。最後重又指著董俷。

    許劭一席話尚未說完。再次噴出一口鮮血,當場昏倒在席上。

    這一變化。讓所有人都驚住了……

    董俷也糊塗了!



看看典韋,看看沙摩柯。這二人也都是一頭霧水,也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怎麼剛才還在罵不得好死,一眨眼就改了措辭?而且聽許劭的口氣,分明他二人地命,都是因董俷而變。

    曹操也傻了……


******

    許劭在評定了董俷三人地命數之後,當夜吐血而亡。

    董俷三人因此而名聲大噪,一夜之間,洛陽城是家喻戶曉。

    消息傳到了大將軍府地時候,何進正和家人圍坐在董俷送來地圓桌旁一起用膳。

    聽到這個消息,玉觴鐺的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許子將,死了?”



“沒錯,就是在評完了董兵曹兄弟三人之後,死了……”

    何苗繪聲繪色地說:“大哥,你是不知道,當時那情況有多麼的曲折。許子將本來被逼評定,指著薰俷那兩兄弟破口大駡。可沒成想看董兵曹地時候,卻突然吐血……然後又重新評定了董兵曹那兩個兄弟。原來薰兵曹的三弟,還是五溪蠻王子。”

    何進那裏會管一個蠻人王子的事情。


“那董俷可曾動手?”

    “不曾!”


“許子將又怎麼會吐血呢?”


“不清楚……後來那老頭只說董兵曹是惡漢,就死了。”

    何進還想要再問,這時候何真何老太公卻開口了,“遂高,有道是天機難測啊。想必是那許子將洩露了天機,故而遭到天譴。這世上莫測之事諸多,還是不要追究,省的連我們也受到牽連……那董俷惡漢也好,善良人也吧,與我等有甚干係?”


“可許子將一死,只怕天下人都會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啊。”


“怕甚?”何老太公冷笑一聲,“遂高,有些時候,你太謹慎了。天下人?嘿嘿,我看了不起也就是一群腐儒而已。難不成你還以為,袁隗會為那些腐儒站出來說話嗎?許子將是什麼人,長眼睛的人都知道。只怕他這一死,會有很多人開心還來不及呢。莫擔心,事情沒有到來,別庸人自擾。若是來了,那就如董家子說的,兵來將擋。想我何家,好歹也算是皇親國戚,你手握天下兵馬,怕個甚啊!”

    一席話,說的何進也不禁連連點頭。

    沒錯,我怕個甚?

    何真接著說:“不過那董家子鬧出今天這一出來,恐怕也是閑地發慌所致。你把他召來洛陽,又什麼事情都不讓他去做。年輕人,難免精力充沛,喜歡惹是生非。你最好還是給他個事情,別讓他再鬧出事端來……否則,你就讓他回臨洮去。”

    何進聞聽,苦惱不已。

    他何嘗想讓董俷在京城裏惹是生非來著?

    不過老頭子說的也有道理,不給那小子找點事情做,只怕這事情會越鬧越大。

    可是讓他把何府兵馬交給董俷,他還真的有點不太願意。畢竟,滿門大小的安全,交給一個毛頭小子,實在不放心。但不管怎麼說,那董俷也是大將軍府的兵曹掾啊。

    何苗看出了何進的憂慮,當下開口道:“哥哥,你若是不願意把府兵給那小子,何不讓他去掌那支人馬?自妹妹入宮之後,那支人馬不一直在你手中嗎?只是那些人……嘿嘿,被咱們丟在西園,……算起來也是咱的府兵,就交給那小子玩兒去吧。”


“你是說,鸞衛軍?”

    何苗一笑,點了點頭,“如此一來,全天下人也都知道大將軍你是在處罰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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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鸞衛軍

    董俷垂頭喪氣的走出何進的書房,至少在表面上看去,他是很沮喪的。

    風,很輕柔。

    早春的氣息,給本就繁華的洛陽城更增添了幾分生機勃勃的情趣,路旁的樹,也綠了。

    曹操就在大將軍府儀門外等待,看到董俷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西平,大將軍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先是不由分說的把我臭駡一頓,就差擼袖子上來揍我了。不過我態度還算誠懇,大將軍罵了幾句之後也就不說什麼了,讓我滾回家去閉門思過。”


“回家?是回臨洮嗎?”


“是的話就好了!”

    董俷長歎一聲,道:“馬上就要對羌人反攻了,如果能回去的話,還可以趕上報仇呢。大將軍讓我留在洛陽,過兩天去軍營報到,說是省的我天天沒事做,惹是非。”

    曹操哦了一聲,轉身要上馬。

    突然,他又停住了腳步,疑惑的看著董俷問道:“讓你去軍營?這麼說,大將軍把府兵給你了?”

    董俷這邊已經上馬,搖搖頭說:“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是哪部分?”

    董俷歪著腦袋想了想,後來有從順袋裏摸出了一個青銅符節,“就是這個。”


“鸞衛營校尉?”

    曹操輕聲的念了上面的古拙文字,愣了一下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剛開始還保持著儀態。可隨著笑得越來越激烈,最後甚至蹲在了地上,捂著肚子笑不停。

    董俷愕然地看著曹操,“孟德兄,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曹操擺手準備上面。

    肯定有問題……

    董俷怎麼可能這麼就放過曹操,一催馬,過去抓住了曹操的衣領子,急道:“孟德兄。你把話說明白,否則可別想走!”

    也真的是急了一點,力氣大了一點,把曹操硬是提溜了起來。


“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這大街上的,被這醜小子這麼拎著,活脫脫一副老鷹抓小雞的樣子。多丟人啊。

    曹操急忙大喊,董俷也意識到這個姿勢似乎是很不雅觀,連忙鬆開手,險些把曹操摔了個跟頭。

    蠻夫真是蠻夫,這蠻勁兒上來了,什麼都不顧!

    曹操站穩之後嘀咕了一句,苦笑著對董俷說:“這鸞衛營……說起來可就話長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然後再慢慢的說,如何?我估計,你那大宅門外面,這會兒正熱鬧呢。嘿嘿,你那脾氣還是晚一點回去,省的蠻勁兒上來惹是非。”


“這個,也好……孟德兄說地方。我做東。”

    “甚好,甚好!”

    曹操家裏也不缺錢,但是在這洛陽城內的花銷實在太大。如今有冤大頭出現,他怎能放過。

    這二人如今關係非常好,特別是在經過了月旦評事件之後,兩人就成了一根線上的螞蚱。

    許劭死了,洛陽城內地大小名流或多或少的都表達了不滿。

    每天一大早。那迎春門內的大宅門外。就會聚集了一幫文人士子在譴責董俷的暴行。

    不管那許劭的人品如何。可不管怎麼說也是士族一員。

    董俷固然也沒有做錯什麼,那月旦評的規矩是許劭定下來的。可沒有說過不許硬闖。只是這件事做地,非常之有辱斯文。更重要的是,那董俷氣死了許劭之後,居然跑出門要那些先前和他打賭的士子文人們履行賭約,把腦袋都乖乖的交出來。

    這些文人士子,打賭的時候一哄而上。

    眼看著董俷真的蠻幹,卻一個個都縮了回去,沒有一個人承認他們答應過這個賭約。

    氣得董俷當時拔刀就要砍人。

    幸好曹操跟在董俷的後面,一看情況不好,立刻撲過去把董俷拉住,這才沒有造成血案。可人們也都看出來了,這涼州董家子是真敢殺啊,如果不是曹操攔住,說不定這月旦評大門口就血流成河了。

    蠻夫,惡漢……

    這也就成了文人士子們地口頭禪,說什麼事情的話,都是:“莫要去學那惡漢如何如何!”

    要知道,這可是許劭最後一評,董俷這惡漢的名頭想不出名都不行。

    可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曹操,卻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兒。

    許劭那句話是:你實乃惡漢……

    很明顯,這句話並沒有說完。惡漢什麼?曹操感覺到,那惡漢二字後面的,才是關鍵。

    但,許劭死了!

    這謎底也就無人知曉。

    有時候想想董俷那三兄弟,曹操就有些感慨: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三個人,也許是老天要把他們湊在一起的。本來都是大凶之命,不成想三個大凶之人聚在一起,卻變成了大吉之相。而其中的關鍵,恐怕就是那個來自臨洮的涼州董家子。

    越想,就越覺得這裏面奧妙無窮。

    許劭地死,有好有壞。至少對曹操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由於他和董俷走在一起,也使得大將軍對他的注意增加了許多。特別是曹孟德原本就是有名氣的人,加之才能出眾,許劭還給他點評出治世能臣,亂世梟雄的評定,使得曹操的聲譽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只是他和董俷混在一起,也讓他毀譽半參。

    可不管是毀還是譽,大將軍對他明顯看重了不少。

    在接見董俷的頭一天,將軍府例行會議的時候,曹操地位子明顯地向前挪了不少。

    這世上,有時候就是這樣,有利有弊,利弊相隨。

    機會往往就在這利弊之間隱藏。只看是否能夠捕捉到。


******

    位於南宮門外,有一座很宏偉地酒樓,名曰英雄樓。

    在洛陽城,不知道英雄樓的人地確不多,除非你不是洛陽人。

    英雄樓之所以聞名,皆得益於這酒樓的主人。有天下第一劍客之稱的王越,在仕途無望之後,潛心于劍道修行,修為日益高深。其門下弟子也不少。雖說王越真正的弟子只有一個,但那些記名的學生,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了王越的指點提攜。

    特別是王越成為皇子辨地劍術老師之後,有一些出身不錯,家中又有錢帛的記名弟子借著王越這股東風,居然成功走上了仕途。而投桃報李,這些弟子又在南宮門外的大街上見了一座酒樓。這就是英雄樓。

    既然是英雄樓,非英雄沒入。

    而評價你是否為英雄的條件很簡單,一是你出的起價錢,二是有些身份地位,而後絕對可以在這裏享受到賓至如歸的感覺。

    王越如今對仕途已經沒了欲念,可門下弟子的這番心意,卻接受了下來。

    非是他貪財。只是他門下有不少出身貧賤,甚至一日三餐都顧不上地貧苦人家弟子。

    王越這個人,你可以說他是個官迷,但絕不能否認他的人品。

    也正因為這一點,漢帝劉宏選擇了他為劉辨的劍術老師。這酒樓中的侍者,多是受王越提點的記名弟子。在這裏一來方便聆聽教誨,二來可以賺些錢帛,保證衣食無憂。三呢。還可以借此機會,認識一些高官貴人,說不定那一天就能飛黃騰達。

    董俷聽說過這座酒樓!

    王越這個人的名字,他沒有聽說過,好像在評書演義裏也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評述。

    不過看他地某些作為,卻也的確讓人敬佩。

    曹操點了這座酒樓,董俷當時就答應了下來。二人走上酒樓。立刻有侍者上前殷勤的招呼。

    看樣子。曹操是這裏的常客。


“史阿。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呵呵,這是涼州刺史的公子。伯喈先生口中的虎狼之將。”

    那史阿是個五短身材,雙臂修長,曲繞自如。

    特別是那雙手,看著極為細嫩。手指修長,指甲修飾的非常乾淨。當兩人手掌相握的時候,董俷心裏一咯噔。這傢伙看著瘦弱地很,可這手上的力氣不小。而那隱藏在細嫩肌膚下的粗糙,若非練武的人很難覺察到,這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劍手。

    而史阿,也暗贊一聲:果然是虎狼之將,果然是個惡漢啊!

    史阿如今是在酒樓中坐鎮,一方面防止宵小鬧事,二來也能指點那些弟子們劍術。

    酒樓後有一個很大的院落,是供人練劍的地方。

    寒暄了幾句,史阿就告退了。

    董俷這才收回心神,扭頭看著曹操:“孟德兄,這酒也要了,菜也點了,是不是……”


“好好好,就知道你這個急性子!”

    曹操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讚歎道:“這英雄樓地烈酒,果然是只有英雄才能飲得……西平賢弟,這鸞衛營地歷史,可說是很久遠了,隨光武皇帝中興起就有之。”

    “哦?”


“你可知道陰麗華?”


“那不是光武皇帝的……做官當為執金吾,娶妻要娶陰麗華,這俗語我是知道地。”


“可你知道,那陰麗華一開始並非皇后?”


“這個……我也知道。好像是郭皇后吧!恩,這裏面的曲折,我大致瞭解,說重點吧。”

    曹操呵呵笑道:“光武皇帝深愛陰皇后,可因為一些原因,開始並沒有立陰皇后為後,而是立的郭皇后。要知道,妃子和皇后,見面要叩首的……光武皇帝因不願讓陰皇后受這個屈辱,於是每逢出兵打仗,都會帶著陰皇后隨軍一同出征。”

    董俷說:“這和鸞衛營有什麼關聯?”


“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說……軍營裏帶著一個女子,是不符合規矩的。而且也有諸多不便……光武皇帝後來就想出了一個辦法,讓陰皇后自成一軍,全部都是有女子組成。名義上,陰皇后是一軍統帥,可實際上呢,卻是為了平息軍營裏的非議。”

    董俷恍然大悟,“還有這回事?”


“陰皇后不愧是大賢女子,在接手這一軍之後,居然訓練的是頗有章法。有一次在大戰時,還擊潰了敵方的精銳,不過己方死傷慘重。光武皇帝非常讚歎,就說要保留這支人馬,更賜名為鸞衛營……其含義就是,保護鸞駕的禁衛營,全由女兵組成。”


    董俷呵呵笑道:“是這樣子啊……我倒是沒聽說過……慢著,你說那個營叫什麼?”

    曹操笑眯眯的說:“鸞衛營!”

    董俷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說:“是我要去的那個鸞衛營?”

    “正是!”


“那豈不是說,我手下的兵,全都是女人?”

    曹操哈哈大笑,“所以為兄才要恭喜賢弟,你從此進入眾香國,莫要被看昏了頭才是。”

    董俷倒吸一口涼氣,同時,又感到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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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憐香惜玉否

    鸞衛營的歷史,近二百年。

    自漢明帝登基以後,就把這鸞衛營正式設立為護衛皇后和太后的女營,人數兩千。

    在這裏說一句,漢明帝是陰麗華的兒子。

    兒子保住老娘的心血,自然是理由充分。此後天下太平,鸞衛營也就沒再出現過。

    可不管是哪一個皇帝,都不敢撤銷了鸞衛營。

    在漢明帝的遺詔當中甚至專門列出了鸞衛營的一條,任何人不得擅自撤銷鸞衛營,就算是皇帝也不行。這也許是漢明帝對母親思念寄託的一種方式,希望鸞衛營能長久下去。

    但願望是好的,可現實卻很殘酷。

    太平年間,鸞衛營的作用變得越來越小,甚至到了最後,連一個完整的編制都建立不全。也難怪,打仗自然有北軍,有羽林軍那些爺們兒去,誰會讓一群娘們兒上戰場?如果真的連娘們兒也拿起了刀槍衝鋒陷陣的話,那估計大漢也沒出路了。

    就這樣,鸞衛營一代代的傳下來。

    剛開始還從各官宦人家招收人馬,漸漸的,那些官宦人家就不願意讓自家的兒女抛頭露面。招不來人馬,那好辦,咱們從民間想辦法。只要是出身清白,相貌過得去的女兒家,都可以入選鸞衛營……呵呵,這聽上去不是選兵將,而是在選秀女。

    鸞衛營本應該是隸屬宗室。

    可後來呢,外戚專權。特別是大將軍梁翼掌權之後。鸞衛營的味道就變得不一樣了。

    從宗室轉移到了外戚地手中,名義上還是護衛皇后。

    誰都知道,皇后哪有時間管這個事情?進入鸞衛營,說不好聽的話,等同于成了外戚拉攏權貴的一種手段。好吧,讓我們再說的難聽一點,那和軍妓的性質差不多!

    現如今,鸞衛營在何進的手中,駐紮西園。有‘兵員’大約一千二百人左右。

    糧餉方面,宗室推大將軍,大將軍推宗室,反正誰都不願意出這筆錢。在軍營外,還有羽林軍守護。說是護衛,可誰都清楚是為了仿製鸞衛營的人逃走罷了。

    董俷聽曹操把鸞衛營的情況說清楚,臉色已經變成了醬紫色。

    手在不停的顫。想必因為被羞辱而憤怒吧。

    曹操歎了口氣,“西平,你也別太上火了。這件事想必大將軍也是無奈之舉吧……許劭雖然不是死在我們手裏,可好歹也和你我有關聯。若是不做出個交代,只怕大將軍也不好說話。忍忍吧,在這洛陽城裏,咱們就是一群小魚兒。隨時會被大魚兒吃掉……等風頭過去了,我相信大將軍一定會設法把你調出來,你別太擔心。”

    這時候,曹操地臉上已經沒了那種嬉笑之色。


“孟德兄,你在這裏吃酒吧,我心情不好,先走了!”

    董俷悶聲說了一句,扔了一塊金餅在桌上。轉身帶著董鐵走下了這英雄樓。

    浮華之下,卻是一片齷齪。

    當年曾立下赫赫戰功的鸞衛營,卻變成了今天供男人取樂的工具。

    董俷不是為自己生氣,而是為那當年鸞衛營的拋頭顱灑熱血的姑娘們感到不值。

    漢室,真的還有救嗎?

    董俷站在長街上,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引得四周人為之側目。

    曹操在酒樓的窗口向下看。看著董俷那高大地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說不盡的落寞。

    當年的漢軍威武,如今何在?

    曹操拿著酒觴。飲了一大口,只覺得這心裏好像有一把火在焚燒,燒的他全身都在痛。

    史阿走進來,“孟德公,怎地俷公子走了?”


“哦,你也認得他嗎?”

    曹操敏銳的覺察到,在介紹董俷的時候,他並沒有說出董俷的名字。

    史阿一笑,“孟德公,你們在月旦評鬧出了那麼大地動靜,我史阿除非是個瞎子、聾子,總會聽到一些。俷公子的大名,早在去年初我就聽說過了。莫忘記,當日家師曾在南宮參戰,也見過董公的面啊……伯喈先生對董公的兒子,可是頗有讚譽。”


“呵呵,我倒也忘了這件事!”

    曹操心裏一咯噔:董西平的名號,竟已經如斯出名了嗎?


“西平心情不好,故而先回去了……對了,王公最近可是很少見他在酒樓出現啊。”


“還是不是辨皇子的事情!”

    史阿苦笑道:“年初皇上考校辨皇子,誰知道……無甚長進。連帶著我師也被責斥。心情不好,外出尋訪好友去了。可能要些日子才能回來,估計四五月差不多。”

    曹操聞聽,頗為遺憾。


“那可真可惜了!”他搖著頭說:“我那犬子也已長大,正想要請王公指點一下呢。”

    史阿奇道:“孟德公這是什麼話?天下人莫不以武夫為恥,令公子不讀聖賢書,學甚劍術?您也看到了,這武夫……連俷公子那般勇武之人,也要委屈才能求存啊。”

    曹操細目眯縫。

    這動作是學自于董俷,如今也已成了曹操的習慣。


“史大兄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呵,我這酒樓裏,往來的都是王公大臣,什麼事能不知道?我就不相信,孟德公看不出來……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心知肚明就好。話說破了,就沒甚意思了。”

    這史阿地話,說的很巧妙嘛!

    曹操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史大兄說的不錯,說破了就沒甚意思。不過,以曹某觀之,武人方為這大漢的脊樑。莫看如今這滿街的名士,殊不知動盪時,名士如犬啊……史大兄,如若不嫌棄曹孟德官職卑微的話。不若你來指導犬子劍術吧。”

    史阿眼睛一亮,笑笑說:“此事後議,不過在家師未回來前,可以讓公子來我這裏學一學劍術。史阿不才,雖比不得家師那般劍術高明,但做些指導應該還成。”


“如此,那就多謝了!”

    有些話,就好像史阿說地那樣,說破了就沒了樂趣。

    反正兩人都明白了對方地心思。只是一個形式上地改變,說不定這樣做地話,更好呢。


******

    中平二年二月中,大地顯露生趣。

    董卓在經過一個冬天的調兵遣將之後,對羌人發動了兇猛地攻擊。

    羌騎人數雖多,但奈何一個寒冬讓他們糧草殆盡,可以說是咬著牙支撐這種局面。

    可畢竟是缺衣少糧。怎比得上養精蓄銳的五萬西涼鐵騎。

    洮水河畔,小陰山下。

    董卓親自督戰,從早上殺到了中午,殺得羌騎大敗。十幾萬羌騎一下子潰敗下時,早已經和董卓結下盟約的先零等三四個羌部豪帥繞過小陰山從後側襲擊。

    那羌騎十幾萬人馬幾乎全軍覆沒,大部分投降,只有小部分人馬。逃亡湟中。

    北宮伯玉組織人馬,試圖扭轉敗局。

    卻不想被韓遂臨陣倒戈,令匆匆聚集了十萬羌騎再次潰散。

    此一戰中,一員小將自武威湧現出來。

    此人姓馬,名騰,自稱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代,在武威召集人馬,配合薰卓大軍襲擾湟中。

    韓遂試圖投降。可董卓牢記董俷地那句話,堅決不予接受。

    無奈之下,韓遂帶著本部人馬潰退積石山,而北宮伯玉則帶著人回到了湟中,準備重整旗鼓。

    涼州大捷的消息,傳到了洛陽。

    整個洛陽城一下子沸騰起來……

    而董俷呢,卻一點都感覺不到開心。帶著人。懷著複雜的心情。一步步向西園去。

    既然已經接受了任命,總要過去應個卯啊!

    否則何進追問起來的話。也說不過去。雖然知道這只是個形式,但以董俷的性格,還是想要去看一看。他可不希望,那支曾建立功勳的鸞衛營,就這麼沉淪下去。

    遠遠的,就看到了鸞衛營地大門洞開,看不見衛兵守衛。

    董俷的身後,跟著典韋和成蠡。

    任紅昌率領五十名虎女營的姑娘們,盔甲整齊的跟在後面。再後面,卻是一百巨魔士。

    沙摩柯是打死不願意來這種地方,寧可在家裏和巨魔士一起操練、撕打。

    董綠也要看家,董鐵呢,因為長得很俊俏,也能說會道,被馬嵩帶著出去處理雜事。

    典韋輕聲道:“娘地,這還是軍營嗎?一股子脂粉味!”

    董俷苦笑一聲,心道:只怕不單單是脂粉味那麼簡單吧……

    催馬前行,一行人進了鸞衛營的大門。

    這哪里是什麼軍營,簡直,簡直……董俷實在形容不出對這裏的感受。

    營地裏掛著一件件肚兜,好像一面面小旗似的隨風而動。校場上,一群姑娘們在曬太陽,兵器架上已經長滿了蜘蛛網,那兵器更是鏽跡斑駁,一點都看不出光亮。

    馬房裏,空蕩蕩看不見一匹戰馬。

    中軍大帳裏燕語鶯聲,嬉笑不斷,簡直,簡直就像是走進了一個眾香國。

    一個女兵從營帳中走出來,看到董俷一群人地時候,不由的先一愣,隨後見怪不得的喊道:“姐妹們,又送來新人了……咦,你們這些人好奇怪,怎地這種打扮?”

    董俷沉聲道:“爾等主將何在?”


“什麼主將?你又是誰?”

    董俷一皺眉,也懶得和那女人說話,跳下馬大步流星的向中軍大帳走去。

    典韋成蠡緊隨其後,任紅昌等人也忙不迭跳下馬跟上。

    那女人很好奇,過來還要和任紅昌說話,“妹妹,你們怎地這種打扮?在這裏不用的……”

    鏘的一聲,寶劍出鞘。

    任紅昌厲聲喝道:“放手!”


“神氣什麼?過些日子,還不是一樣嗎?”

    董俷沖進了中軍大帳,卻見那帳中有十幾個只穿著肚兜,幾乎半裸的女人,正圍著兩三個男子說笑。

    正中間的帥座上,一個胖乎乎地男子靠在一個半裸女懷中,正邊喝酒,邊調笑。

    董俷三人闖進來,把這大帳裏的男女嚇了一跳。


“爾等何人,知道此地何處?”

    胖青年厲聲喝道,“還不給我滾出去。”

    董俷眼睛一眯,“讓他閉嘴!”

    成蠡和典韋應聲動手,那典韋過去一腳踹翻了帥案,抓住那胖青年一頓狠揍。

    董俷冷聲道:“爾等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竟然敢在此地白晝宣淫!當年陰皇后創立鸞衛營,就是任由爾等這些豬頭來糟蹋的不成?來人,凡不屬本營的人,都給我叉出去。”

    帳外的巨魔士立刻齊聲喊喝,一群彪形大漢沖進大帳,把那豬頭一夥人揪著頭髮就抓出了中軍大帳。這動靜可不小,引得整個鸞衛營的女人們都跑出來看熱鬧。

    卻發現,軍營門口站著五十名巨魔士,中軍大帳外,一邊是虎女營,一邊是巨魔士,殺氣騰騰。

    任紅昌按劍而立,站在大帳之外。

    那胖青年嘶聲叫喊:“爾等難道沒長眼睛?我乃太尉張溫之子,誰敢動我!”

    董俷扭過頭,“這裏是軍營,豈能容爾等喧嘩?巨魔士何在,若再有人喧嘩,殺無赦!”

    “喏!”

    大帳外巨魔士齊聲喊喝,人數雖然不多,但卻透著一股子森嚴氣勢。

    胖青年立刻閉上了嘴巴,他看出來了,這些人,絕對不會是只說說就算了的主兒。


“誰是主將!”

    一個二十四五歲地女人站起來,厲聲道:“兀那醜鬼,敢在這裏放肆?既然知道這裏是陰皇后創立地鸞衛營,還敢如此囂張行事?我乃鸞衛營行軍司馬,你是誰?”

    董俷從順袋中掏出兵符,扔在了帳內。


“鸞營校尉董俷……來人,把這群不知羞恥地女人給我趕出去,誰敢抵抗,格殺勿論。”

    那行軍司馬輕蔑的說:“狗屁地校尉,還不是靠著我們的身子吃飯,姐妹們……”

    話未說完,任紅昌寶劍出鞘,揮劍砍在了那行軍司馬的脖子上。

    這一劍,快且狠……

    人頭骨碌碌落地,一腔鮮血噴向空中。


“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穿好你們的衣服,拿起你們的兵器,于校場集合。誰若誤了時辰,如同此賤婢一般。紅昌,把這中軍大帳給我拆了,一股子騷味兒,令我作嘔!”

    董俷面色陰沉,本就醜陋猙獰的面孔,此刻更如同兇神惡煞一般。

    女人們,嚇得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董俷再次一聲厲喝:“一炷香的時間……成蠡,焚香!紅昌,一炷香後,擊鼓點卯,若有不至者,斬首懸掛轅門之外。你們莫以為是女人,我就心慈手軟,在這裏,本校尉眼中只有士兵,沒有男女。爾等還不趕快準備,否則休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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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0章 郎心死鐵,風情不解

    內心而言,董俷並不想去難為這些女人。

    也是一群可憐蟲,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人間的一椿慘事。堂堂鸞衛營,竟然要靠著女人出賣色相維持下去,這其中的心酸和艱難,也絕非一兩句就能說明白。

    可仔細想想,生活在大漢的天空之下,面對著即將到來的亂世,誰又不可憐?

    董俷想幫她們,但依靠錢帛,卻只能讓她們越發墮落。只有讓她們真正的明白過來,想要活的多姿多彩,那就只有靠自己。靠別人?哈,到頭來什麼都不會留下。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女人們穿著鸞衛營特製的筩袖鎧,拿著生銹的武器,歪七扭八的在校場列隊完畢。

    董俷站在點將臺上,身後站立有任紅昌和五十名虎女營的姑娘。

    台下,成蠡和典韋各帶著二十五個巨魔士,手持兵器,神情莊肅,列隊在兩邊。

    而營門口上,已經有十名巨魔士做守衛。

    其他的人把營地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都堆積到了校場的邊上,亂糟糟的好像一座小山。

    帳篷,也被推倒。

    鸞衛營,此刻空蕩蕩,只剩下校場上的女人們,怔怔的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巨魔士行動。

    已經知道了董俷的身份!

    這些女人們,心裏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絲希望。

    鸞營校尉,自章帝之後就沒有人正式出任了。偶爾也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無不是吃幹抹淨後,拍拍屁股走人。而營中的姑娘們,只能成為他們拉攏官員們的工具。說實在話,都是清白的好人家,誰有願意做這羞恥的事情?

    當初之所以加入鸞衛營,還不是聽說了當年鸞衛營的英姿。

    但如今……

    不過這個醜陋的校尉,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咯。心狠手辣,堂堂軍司馬說殺就殺。

    鸞衛營的軍司馬。屬於皇宮的女官。

    但大都是一群受到排擠地人。皇上不聞不問,皇后甚至不曉得有她們的存在。說不好聽一點,她們雖然背著個女官的頭銜,卻連最普通的宮女都比不上。死了,在宗室裏不會有任何的記錄,家人甚至不曉得她們的情況;活著,其實和死了差不多。

    董俷在點將臺上,也不說話。

    雄偉的身體。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臺上,巍然不動。

    從鼓聲響過之後,點將臺上的虎女營女兵,就一動不動。任紅昌身穿亮銀甲,頭戴九頭扭獅子亮銀盔,手拄大槍,立于董俷身後。臉上地青銅面具。在陽光下顯出幾分詭異之氣,但那婀娜的身段,又和那詭異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更加的古怪。

    虎女披甲,皆在三十斤左右,而且是經過牧場將做營專門打造而成,輕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和那台下的女人相比,她們的負重依舊可觀。

    太陽越來越高,變得有些毒辣。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可是那臺上的虎女和台下地巨魔士,依舊是紋絲不動。

    但鸞衛營的女人們卻受不了了,自加入這鸞衛營之後,她們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

    十幾斤重的兵器,再加上筩袖鎧。壓得她們腰酸背痛,手腳發麻。

    一個個是香汗淋淋,嬌喘不停。

    幾個都伯模樣的女人,終於忍受不住,手裏的兵器往地上一摔,就要坐下來。

    也難怪她們如此,誰又會給她們講解軍紀?那些男人來了。一個個好像惡狗一樣的撲上來。嘿咻幾下之後。拍屁股走人。都伯,大都是長得嬌美如花。更深得寵愛。

    董俷地眼睛一眯,“誰讓你們坐下來的?拿起你的兵器,給我站起來!”


“校尉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您一個堂堂的大老爺們,何必和我們這些女人認真呢?反正您人也殺過了,威也立下了,大家差不多了吧。反正您在這裏也呆不久,大家輕輕鬆鬆的過去了,不就得了?您若是想要我等伺候,我等也定當盡心竭力。”

    一個相貌嬌美,體態婀娜的都伯站出來。

    生的很漂亮,那眼中秋波蕩漾,流露出無限的風情,言語間,更帶著一種誘惑地嫵媚。

    任他是柳下惠重生,定也難當這風情。

    一身戎裝,透著陽剛;卻有嫵媚動人,風情無限……

    董俷眼皮子一耷拉,“我再重複一遍,拿起你的兵器,站在你原來的位置上。”

    都伯咯咯笑道:“呦,校尉大人。我承認您很威猛,殺女人也很乾脆。可來這裏……”

    “一!”

    董俷陰森森的聲音打斷了都伯的話語。

    都伯一怔,“校尉大人……”

    “二!”

    董俷‘三’字出口,細目圓睜,厲聲喝道:“巨魔士何在?”

    “喏!”


“把所有坐下來,丟掉武器的女人拿下……將這女人拉出轅門外,首示眾!”

    如狼似虎的巨魔士立刻行動起來。

    丟掉兵器,坐在地上地女人,大都是鸞衛營地軍官。

    一眨眼地工夫,十幾個女人就被揪出了佇列,更有成蠡拖著那個和董俷說哈的都伯,向轅門外走去。


“大人饒命!”

    都伯這才醒悟到,眼前這位校尉大人可不是和她們玩兒過家家地遊戲。

    就聽身後董俷陰森森的說:“我不管你們以前如何,也不管你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這裏是鸞衛營,是在軍中。搔首弄姿的事情,別讓我看到……衛兵就是衛兵,在這裏無男女之分。爾等今日記住,在這鸞衛營中,違我將令者,格殺勿論!”

    轅門外,追魂鼓聲響起……

    一顆血淋淋的螓首,高懸於轅門之外。

    旁邊,是那軍司馬的人頭,扔滴著血,染紅了轅門大地。

    遠遠的,負責監視鸞衛營的羽林軍吃了一驚。

    這鸞衛營的主將。如走馬燈似的換了無數,卻從沒有人像今天這樣,進門就殺。

    這個主將,莫非是瘋了不成?

    有些羽林軍還想湊過去,在這裏看守,難免會有些監守自盜的人。

    但很快被人拉住,輕聲道:“你可知那鸞衛營的新鸞營校尉是誰?涼州刺史董卓之子,大名鼎鼎的虎狼之將……把月旦評地許劭先生都敢氣死的人物。你過去找死不成?”

    那羽林軍,立刻縮回了頭。

    遠處,有一隊車輛行來。

    押車的,卻是董鐵、馬嵩和十名巨魔士。

    有人要過去阻攔盤查,但發現這車隊中的巨魔士,和董俷帶進鸞營的人居然是裝束一樣,也就立刻明白過來。放車馬同行。

    不過很眼紅!

    堂堂羽林軍

    備卻比不上一個刺史的私兵嗎?

    此時,鸞營之內,一陣哭號慘叫。

    董俷下令,所有丟掉兵器,坐下來的女人們被拉走,每個人賞二十軍棍。

    掌刑的。是任紅昌和她地虎女們。

    這些姑娘雖恨其不爭,但也憐其經歷忐忑。打的時候,手上自然也就留了一些力。

    可即便如此,那些女官們,也被打得一個個血淋淋。

    白花花的後背上,血肉模糊,看上去是觸目驚心,那還能讓男人生出半點的情慾?

    任紅昌過來交令。董俷饒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心裏小鹿撲通通亂跳,輕聲道:“主公,刑罰完畢,請主公檢驗。”

    董俷一笑,可把個任紅昌又嚇了一跳。

    也難怪,董俷的笑容,看上去比不笑的時候還要陰森。小姑娘心裏有鬼。自然也感到緊張。


“一群娘們兒。難道讓我去看她們光著身子不成?”

    董俷說完。朝典韋看去。


“大哥,把那些雜物給我燒了!”

    典韋應命而去。不一會十名巨魔士舉著火把,走到了那一堆雜物地跟前,火油倒上去,火把隨之扔出。噗,火光沖天,帶著各種各樣的味道,濃煙滾滾,烈焰熊熊。

    不少鸞衛營的女人驚叫起來。

    但剛發出聲音,立刻捂住了嘴巴。

    那雜物之中,有不少她們的衣物,心愛的飾品,玩具……可如今,卻都付之一炬。

    滿心的仇怨,可又不敢說話。

    董俷之前已經說過了,在這軍營裏,將領不可違。他沒有讓她們開口,誰敢說話?

    看著那熊熊的火焰,董俷地目光很複雜。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這一把火,也將你等和昨日斷絕。今日之鸞衛營,和昨日之鸞衛營,再不如一。爾等未來要如何作為,如今就在你們一念之間。”

    董俷的聲音很低沉。

    那一句昨日之日不可留,他記不清楚是出自何處,只是聽人說過,隨口就用出來。

    可這一句話,卻也令校場內鴉雀無聲。

    董俷站在點將臺上,負手而立,“也許你們覺得,我不過是這鸞衛營的匆匆過客,何必要對你們如此苛責?我也不知道,只是當我聽到當年陰皇后創立的鸞衛營,如今卻變成了一群倚門而笑的風月之地,心實痛之……爾等,真的就願意在此地,做一輩子行屍走肉,做那羞恥之事嗎?你們的父母家人若是知曉,又如何見人?”

    鸞衛營中,氣氛壓抑的令人心悸。

    車馬在轅門外停下來,董鐵和馬嵩示意所有人,都不得出聲。

    董俷地聲音,如同巨雷般響亮,即便是遠在鸞衛營之外的羽林軍們,也聽得清楚。

    深吸一口氣,董俷說道:“我曾記得古書中曾有民謠,說的是一個女人代父從軍的故事。其文辭簡約,卻琅琅上口。我試誦之,你們聽完之後,再來回答我的問題。”

    那民謠,是董俷上一世在初中學過的一篇課文。

    按照教學大綱和考試的要求,這篇課文是一篇重點,故而董俷在休學之後,記憶仍然深刻。


“我記得那民謠是這樣說……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里足,送兒還故鄉。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董俷誦完,也沉默不語。

    殊不知,身後那任紅昌目光迷離,好像著了魔一樣,喃喃自語:“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好半天,董俷深吸了一口氣。


“這首民謠,我甚愛之……常念想,這天下竟有如此女子,足以令男兒者羞煞。我知你們如今,也非本意。可有一句話我想說:若得人尊重,人需自重之……你們所缺地糧餉,衣物,包括居住地帳篷,我都已經命人購買送來。你們若還願意留下來地,就當牢記我今日之言;若是不願意留下來,我會請大將軍放你們離去。”

    說著,董俷走下了點將台。

    他快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又停下來說:“願留下來的,吃完了午飯,把你們地盔甲,兵器收拾乾淨。重整營地,把所有非是軍營中該有的東西,全部給我丟棄掉。明日一早,我四更點卯……到時候若有人敢誤了點卯,休怪董某不知道憐香惜玉,以軍中條例處罰。現在,你們可以解散,好好的想我說過的話,然後再決定。”

    轅門外,車馬駛入。

    馬嵩和董鐵壓著車馬,就靜靜的站立在門口,見董俷走來,立刻躬身行禮。


“馬嵩,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好好收拾一下……紅昌,我現在命你為軍司馬,負責鸞衛營一切事物,皆以虎女營的標準為准。若有宵小騷擾,且都趕走,如果勸阻不聽者,格殺勿論,後果我自背負。”

    任紅昌輕輕點頭,“紅昌牢記主公之教誨!”

    語氣很柔,帶著深深的柔媚……

    董俷很清楚的感受到,任紅昌今日說話的語氣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只是他也沒有去多考慮,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那校場中靜靜站立的女人們,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董鐵牽來象龍,董俷翻身上馬。

    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

    既然讓我做這鸞衛營的校尉,我就做好給你們看。鸞衛營,可不是任由你們取樂的地方。董俷暗下決心:終有一日,我會要讓你們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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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鐵馬金戈入夢來

    鸞衛營轅門外,兩顆高懸的人頭,觸目驚心。

    何進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董俷,還真他媽的是一個走到哪兒,都不讓人安生的主兒。

    那可是兩個美人!

    就被他這麼給一刀砍了腦袋,還炫耀似的掛在轅門外,生怕人不知道嗎?

    相比較起來,董俷花費一百萬大錢購買生活物資和分發軍餉,倒不是值得費心的事情。

    軍餉,是從董俷的口袋裏出,與何進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如果這支人馬是羽林軍或者北軍,何進肯定會心生疑竇,認為董俷是在收買人心。



鸞衛營……

    哈,一群娘們兒,收買了又能如何?

    難不成那董西平還真的指望這幫娘們兒能派上大用場?女人,就是用來睡的!

    其實不僅僅何進是這種想法,幾乎大半個洛陽城的人,都是這麼認為。

    那涼州董家子十有八九腦袋壞掉了!

    與此同時,那一首木蘭詩也隨之傳揚開來。

    董俷說那是從古書上看到的。可這洛陽城裏,看書多的人猶如江河之鯽,卻沒人能說的出出處來。這民謠格調雄勁,熱烈、樸質……與當下所流傳的那些歌賦辭藻華麗全不相同,帶著一種很粗野的美感。而且琅琅上口,很快的就傳遞開來。

    找不到出處,那十有八九是出自于董俷之手筆。

    名士文人們開始正視這個看似粗狂的武夫,並仔細體味那民謠之中的詞句。

    有褒之,說這民謠用詞簡約,甚好;有貶之。認為詞句粗俗。特別是那開頭的唧唧複唧唧,更是不知所云,不足以上大雅之堂,只能是市井小調,且不夠華美。

    反正不管是褒是貶,董俷再一次出名了!

    這《木蘭詩》甚至傳入了大內深宮,本一心撲在太子之爭上地何皇后,也是讚賞連連。

    誰說女子不如男?

    且看那木蘭,不也曾做出豐功偉績來?

    連帶著,從未過問過地鸞衛營。也一下子入了何皇后的眼。不管怎麼說,那鸞衛營名義上是護衛皇后的禁衛軍。可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何皇后也不禁感到羞怒。

    這可是關係皇家體面的大事情啊!

    連夜招何進入宮,當著漢帝劉宏的面,好一番哭鬧。

    就連一向與何皇后對著幹的董皇后,這一次也和何皇后站在了一起。要重振鸞衛營。

    董皇后,是漢帝劉宏的母親。

    說起來這件事很怪異。她本來應該是太后的頭銜,可因為劉宏並非桓帝劉志的子嗣,而劉志死了,可他地皇后還在。劉志的皇后成了太后,劉宏的母親也就沒了資格。無奈之下。只好封母親為皇后。享受太后的資格……只是,這就成了筆爛賬。

    董皇后喜歡次子劉協,漢帝劉宏也是一樣。

    但何皇后的兒子劉辨呢。卻是長子。自古都有立長不立幼的說法,再加上何進身為大將軍,總掌天下兵馬。黃巾之後以後呢,這兵權更集中于何進地手中。外戚的權勢越來越大,漢帝劉宏也很擔心。所以只好用張讓來平衡權勢,徐徐圖之。

    聽到何皇后訴說鸞衛營地事情,劉宏很迷茫。

    說實話,他根本就不清楚有鸞衛營的事情,甚至不知道,這鸞衛營究竟歸屬於誰。


“愛卿,那董俷既然有心整治鸞衛營,就讓他去做吧……好歹這件事也關係著皇家的體面,你應盡力配合。若董俷有什麼需要的話,就從你那裏調取吧……恩,總之這件事要做好,莫要再起什麼波瀾……還有,告訴那董家子,別再招惹是非了。”

    何進一聽,就是一陣心疼。

    任由董俷調取,那豈不是要從他的手心裏拔錢?


“皇上,非是臣不願,只是鸞衛營素來屬於宗室編制,並非歸屬於我地麾下啊。”

    劉宏不高興了:合算著,你是打算從我手裏拔錢?


“恩,既然這樣,那明天朕就下一道旨意,把鸞衛營正是歸納為愛卿地麾下就是。何卿,這鸞衛營是護衛皇后的人馬,而皇后又是你妹妹,由你掌管,天經地義。”

    何進嘴巴張的老大,心道:這樣也行嗎?

    可人家是皇上,屁大地事情,也是金口玉言。你不同意?那就叫抗命,要砍頭的。

    何進只好領旨謝恩,垂頭喪氣的走了。

    而董皇后帶著皇子協回了宮中,越想就越覺得,這鸞衛營最好還是能控制在自己的手裏。

    好歹也是一支人馬,說不定就能起作用。

    是不是應該讓人去拉攏一下董俷呢?自己姓董,那董家子也姓懂,說起來是本家,應該是有希望。如果能拉攏過來的話,那麼今後對付何皇后,就多了一點手段。

    畢竟,鸞衛營的職責,就是維護後宮不是?

    想到這裏,董皇后又找來了漢帝劉宏。

    把想法說了一遍,劉宏的眼睛一亮,頻頻點頭。

    早就想立次子劉協為太子,如果後宮之中能有一支人馬支持,可是能起到大用處。


“母親此言甚好……只是朕聽人說,那董家子與何進走的很近,而且為人粗鄙不堪。我實在擔心,如果走漏了風聲,那何進會有什麼異常舉動。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啊。”

    這前車之鑒,指的是以前那些擅權的外戚行廢立之事。

    董皇后說:“皇上可是擔心那屠家子的兵馬?”

    “正是!”


“皇上不是有打算組建新軍嗎?”

    劉宏苦笑道:“母親,這新軍組建說起來容易,可要做起來……要尋找好機會,然後找個好藉口,讓那些人沒機會進行反駁。就好像當初我興立州牧的事情一樣。必須要有萬全之策才行。否則何進定然會聯絡朝中大臣。對這件事進行打壓吧。”

    董皇后笑道:“皇上真是太小心了……難不成袁隗那些人,真的會依附于那屠家子?給他們些好處,這同盟不就被拆散了嗎?可選一心腹之人,主掌新軍,而後分設軍職,表面上是把軍權給了袁隗他們,可實際上……至於藉口,我有一計。”

    劉宏連忙道:“還請母親指點。”


“皇上,每年秋收不都要有大典嘛……去年因反賊之事耽誤了,今年肯定會舉行。到時候就以重現漢軍威武之說大演兵。然後不管他們演的好壞,一律否定。再以此為藉口設立新軍。等何進反應過來,新軍也已經設立完整,還怕他作甚呢……至於那董家子,我準備以本家之說拉攏他過來。皇帝和大將軍,想必他能有選擇。”

    劉宏聞聽。喜出望外。


“母親之計果然高明,就這麼辦!”


******

    鸞衛營歸納進了大將軍府地序列。一應軍備很快就送了過來。

    這裏面,多虧了何皇后。

    在漢帝發出旨意後,何皇后就不停地催促何進,把個何進給擾的是焦頭爛額。

    既是妹妹,又是皇后!

    一千二百人的編制也不高。董俷也沒有提出特殊的要求。何進一狠心,也就應承下來。

    不過整個洛陽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昔日的軍妓營,如何能重現威武之師的姿態呢?

    何進是憂慮重重。但董俷卻格外的有信心。

    這不,一大早,天還沒亮,西園就喊殺聲震天響,鸞衛營的士兵們開始了一天地訓練。

    如今的鸞衛營和當初大不相同。

    門口有巨魔士看守,尋常人休想靠近。

    而大營之中,一頂頂嶄新的帳篷依照著九宮八卦的方位排列。營帳門口刀槍豎立,寒光閃閃。

    一定赭色的牛皮中軍大帳,矗立於營地之內。

    門口有虎女守護,全副武裝,殺氣騰騰。

    校場上,刀槍林立,陣型整齊。隨著有節奏的鼓點聲不斷響起,令旗飄擺,身著筩袖鎧地姑娘們不斷發出喊殺聲,變化出各種各樣的隊形,但始終保持整齊一致。

    人道是:知恥而後勇!

    董俷那句話,深深地打動了她們的心。

    若要別人尊重自己,自己就要先尊重自己。

    如今,衣食無憂,糧餉也都補上了。雖然不可能全部補齊,可這畢竟是有了改變。

    對於點將臺上那個兇神惡煞般的主將,姑娘們又懼又愛。

    但至少,他把她們,看作了士兵。


“殺!殺!殺!”

    士兵們不停發出口令聲,隊形整齊一致的進行各種演練。

    董俷端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這些面目煥然一心的女子們,心中多少也感到非常滿足。


“紅昌,幹地不錯!”

    他讚賞道:“短短十數日地時間,就能有如此出色的成績,實應該嘉獎於你才是。”

    看不見任紅昌的表情,但從那面具後透出地眸光裏,有一絲絲欣喜。


“主公,還差的遠呢……這些人只不過是剛開始訓練,表面上看著威武,卻是不堪一擊。修要看她們一千多人,只我虎女營出馬,一炷香之內就能將她們全部擊潰。”

    董俷知道,任紅昌這話並不是吹牛。

    虎女營全都是騎兵,早年曾被胡人襲擾,後來更經歷過戰陣,其戰鬥力自然不同。

    而鸞衛營……

    董俷笑道:“紅昌,飯要一口口吃,誰都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慢慢來,咱們有的是時間。先讓她們能從早先的麻木中走出來,然後再說其他……呵呵,我倒是沒想到,我們家紅昌還有這樣的本領呢。將來,說不定真的能成為了不起的將軍。”

    董俷是隨口一說,可任紅昌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主公剛才說,我是他家的嗎?

    眼中有一絲羞澀,好在臉上帶著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

    對於這個主公,任紅昌一開始也是懷有敵意,甚至是非常的反感。也難怪,董俷的長相,怎麼看怎麼不是個好人。長得醜,而且還是個官宦子弟,總是容易讓人想到別的方面去。

    可時間長了,任紅昌對董俷的感官似乎有點變了。

    特別是董俷和薰綠成親後,恩愛的樣子讓人羡慕的要死。

    只要不去招惹他,在大多數時候,董俷還是很能讓人親近。在任紅昌看來,董俷思考問題的時候最讓人心動。有的時候,她甚至會忘記了,董俷只不過十五歲。

    這樣一個男人,或者用大男孩兒來形容更妥帖些。

    看上去粗魯不堪,醜陋難看,卻偏偏能做出美人卷珠簾的婉約詩詞,還能高歌敕勒歌的豪邁民謠。他殺人不眨眼,但有的時候卻顯得格外憂鬱。在牧場的時候,任紅昌好幾次遠遠的看見董俷坐在那山崗上的墳旁邊,喃喃自語。

    那種感覺,真的是……

    姐妹們說,墳塋中是主公的大姐,一個非常好,非常漂亮的女人。當年董俷轉戰西北的故事,如今成了虎女營的姑娘們時常談論的話題,大姐,姐夫,還有那一匹被主公親手所殺的斑點獸,每一個細節,任紅昌都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紅昌……”

    “啊,主公有何吩咐?”

    任紅昌想的走了神兒,董俷連叫她幾聲,她都沒聽見。

    還是身邊的虎女輕推了一下任紅昌,這才算是反應了過來。

    那臉,一下子羞臊的通紅。幸好有面具遮掩,否則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董俷也不清楚任紅昌在想什麼事。不過見她回過神來,笑呵呵的問道:“前兩天宮裏派人,好像還給你了一個女官,是不是?”


“恩,是何皇后派人來賜封的。”


“呵呵,沒想到,咱們的紅昌,如今也是堂堂的皇家女官了……對了,是什麼官?”

    任紅昌倒不甚在意。

    在她看來,也許漢帝劉宏親自給她封官,都比不得自己主公的一句誇獎。


“唔,好像是要配合軍司馬的女官……是什麼,什麼貂蟬……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貂蟬啊,不錯的名字!”

    薰俷隨口一問,任紅昌隨口那麼一回答,本來都不甚在意。

    可等轉過了身子,一股寒意突然從後脊樑上蔓延開來,汗毛孔一下子張開,令董俷刷的打了個哆嗦。


“你說什麼?貂蟬?”

    任紅昌奇怪的看著董俷,不明白主公為何如此大的反應。她點點頭:“是啊,貂蟬。”

    日他羅貫中先人板板!

    董俷恨不得破口大駡一頓才好。

    一直以為,那貂蟬是個人名,沒想到居然會是個皇宮裏的女官。

    難道說……

    董俷看任紅昌的目光有點不一樣了,帶著一股森森的寒意,拳頭不由自主的緊握起來。

    如果真是這個女人,在歷史上,她將會禍害的我家破人亡。

    如果任紅昌真的是那連環計中的貂蟬……

    董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任紅昌也感覺到了董俷情緒上的變化,不明白董俷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殺意騰騰。


“主公,您怎麼了?可是不開心紅昌做這貂蟬嗎?要是如此的話,紅昌回頭就辭了……”

    董俷沒有回答,表面上雖竭力保持平靜,可心裏面,卻是波瀾起伏。

    貂蟬!


殺,還是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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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蔡邕歸來

    評書中,若說哪一個女性給人的印象最深刻,恐怕十個個半都會說出貂蟬這個名字來。包括董俷,在上一世聽演義評書的時候,對這個女人頗為同情。

    臨危受命,服侍董卓,勾引呂布,而後剷除奸惡。隨呂布漂泊動盪,後來……後來就似乎是銷聲匿跡。誰也不清楚,這個千古美人最後的下場。不過想來,很淒涼吧。

    董俷很同情這個貂蟬!

    可他現在,卻成了董卓的兒子……

    貂蟬,也許在歷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物,突然間活生生的就站在董俷面前,讓他怎能不吃驚?

    本能的閃過一個念頭:殺了她!

    可這念頭也只是那麼一閃,旋即就消失了。

    其實,如今的任紅昌會不會成為歷史上的那個貂蟬,已經是兩說了。就算他現在殺了任紅昌,他日難保還會出現李紅昌、張紅昌……總之,除非董卓不亂政,就無法避免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董俷的拳頭慢慢鬆開,片刻後扭過頭,輕輕歎了口氣。

    董俷的這種情緒變化,作為任紅昌自然是不清楚的。

    可她能清楚的覺察到,就在主公提起貂蟬這兩個字的時候,心中確實生出了殺意。

    心頭不免忐忑,看著董俷的背影,有心詢問究竟,但卻不敢開口。

    校場中,女兵們呼號喊喝,揮汗如雨。

    可這點將臺上,卻是冰冷冷,讓人感到非常的壓抑。

    中午的時候,兩個女都尉收拾佇列。上點將台回報。這兩個女都尉,一個叫李信,就是當初董俷他們到鸞衛營第一天時,試圖觸摸任紅昌鎧甲的那個女兵。是個貧苦清白出身地女孩子,能吃苦耐勞,而且很聰明。所以很快的,就被任紅昌發現。

    另一個叫做司馬香兒,是會稽人,年方十七。

    生的面若桃花。身如擺柳,輕盈而靈活,有一個綽號叫小燕子,非常可人。她幼年曾學過一些劍術,擅長舞蹈。加之細腰纖足,可以在方寸之間旋舞,頗有豔名。

    這兩人,如今是任紅昌的左右手,負責提點人馬。

    上的點將台,發現往日總喜歡說說笑笑的校尉大人和軍司馬大人。似乎很沉悶。


“大人,操列完畢,請大人發令。”

    董俷深吸一口氣,扭頭看了看任紅昌,“明日我會命人送來一批駑馬,約二百匹。你挑選一些人專修騎射,待熟練之後併入虎女,湊齊三百人之數。其他人手,五百人一部,有李信與司馬香兒統領。繼續操演佇列戰陣之法……晚上找綠兒索要兵書。”

    說完,他帶著董鐵和成蠡走下了點將台。

    任紅昌很敏銳的聽出來,董俷沒有像往常那樣喚她的名字。而是用‘你’來代替。

    心中不免有些悲苦,目光迷離的看著董俷離去,卻想不出緣由。

    董俷雖然不想殺她,可這心裏,總是覺得有些彆扭。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感覺著很難過。任紅昌是個很不錯地女孩子。吃苦耐勞。聰慧體貼。而且還很能幹。在鸞衛營,這丫頭出了不少的心力。本來董俷對她感覺挺好。可是現在……雖然明知歷史已經出現的變故,總還是很不舒服。

    評書中,貂蟬是出自王允的府中。

    一直以為那王允是個很正直的傢伙,雖然心胸不甚寬廣,可還是個忠心漢室的人。

    可現在想來,一個敢把皇室女官藏匿家中的貨色,能是個什麼好東西嗎?

    董俷懷疑,是的,非常的懷疑……

    貂蟬的出現,再一次給董俷敲響了警鐘。

    評書中所發生地事情,不一定真實;可不管是否真實,歷史在轉了一個圈子後,似乎於無聲之中,又回到了原來的路上。當然,在某些方面,還是出現了小小變化。

    比如董卓在黃巾之亂中的勝利,就是歷史上所沒有發生的事情。

    比如任紅昌……

    如果沒有董俷隨大姐前往湟中,如果沒有金城之亂,他就遇不到馬嵩。遇不到馬嵩,就不會出現董媛組建虎女營,馬嵩前往並州、幽州購買女兵;如果沒有馬嵩去購買女兵的話,任紅昌就不會出現在他的身邊,而是周轉反復,變成歷史上的貂蟬。

    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董俷自己並不清楚,他的出現,已經令歷史產生了許多細小的變化。

    早先與曹劉相逢,董俷感到地是一種緊迫。而貂蟬的出現,卻讓他感受到了危機。

    回到家中,董俷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整整一晚都沒有出來。

    第二天一早,有些疲倦的走出來時,卻見董綠站在書房門口,用關切地目光看著他。

    “相公,您……”


“我沒事!”

    董俷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怎麼起來這麼早?”

    “相公一夜未休息,妾身怎敢入睡?”

    心中一疼,輕輕摟抱住了董綠,董俷說:“我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煩躁,沒事了!”


“昨晚紅昌前來找妾身求訓練步卒的兵書,偶爾提到,相公似乎對她擔任女官不滿?”

    董綠措辭間小心翼翼。

    董俷一怔,笑著搖頭道:“怎麼會,紅昌能做女官,是件好事啊!”

    “可是相公……”


“我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並非針對紅昌。這小丫頭,有時候太敏感了些。”


“相公,其實紅昌她……她對相公是很敬重的。雖然她沒有說,可妾身能看出來,紅昌可能是喜歡相公了。”



董俷再次一怔,“喜歡我?怎麼可能!綠兒,莫瞎說。我長成這幅模樣,能得你為伴,已經是很開心了。紅昌才能出眾,而且你也說她長的絕美。怎麼可能喜歡我呢?”


“相公,這女孩子地心,你可真地是一點都不瞭解。”




    董俷一下子沉默了!

    地確,他不甚瞭解女孩子的心。

    上輩子在山林中孤獨生活,甚至連女孩子地手都沒有碰過,更不要說去揣摩女孩子的心。

    而這輩子,又生的如此尊容。加之自己出身董家,更做事小心,哪有功夫去揣摩女孩子的心?其實,揣摩不揣摩的,又有什麼區別?董俷還沒打算做個花花公子。


“綠兒,此事就不要再說了!倒是你,我整天在軍營中,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實在是有些……不如這樣,有時間出去走走。我聽人說。建春門外有一個犬市。你不是最喜歡狗嗎?去看看,若有中意的就買回來,在家裏也好有個解悶的玩物。”

    董綠滿心歡喜,笑納了董俷地這份體貼。


“對了,此前咱們在安喜縣俘虜的甘氏,求見相公。”


“甘氏?那個甘氏?”


“就是相公所說的那個一隻耳的夫人,甘夫人。她早些日子對我說,想求見相公。”

    劉備的家人……



董俷輕輕的拍了拍額頭。

    這些日子忙於鸞衛營的事情,幾乎把劉玄德家眷的事情都忘記了。


“她們,都還老實吧。”


“都還算好……老夫人衣食無憂。只是有些害怕。甘夫人曾問過我幾次,想知道相公你究竟想要如何處置她們?那甘夫人的年紀不算大,可行事嘛。卻頗為穩重。”

    此甘夫人,是否是歷史上那個生了阿斗的甘夫人?

    董俷也不清楚。

    捶了捶前額,董俷說:“這樣吧,我這些日子實在沒空。等鸞衛營地事情穩定一些,我自會去見她。好了,我現在要出去了。過些日子。大哥的妻兒要過來。你讓唐周收拾一些房間,最好給大哥一個單獨的院落……他一家人團聚。也著實不易。”

    的確,典韋自從和董俷結識,幾乎一直是在漂泊動盪中。

    好不容易黃巾之亂平定,原以為能安穩些,卻隨後就和董俷來到了洛陽。

    今後,可能會有些平靜的日子。讓他們一家老小團聚,享受一些快樂,也是正常。

    董俷騎了馬,帶著沙摩柯和巨魔士,向鸞衛營急馳而去。


******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間又是一個月。

    漁陽的張舉叛亂,在公孫瓚兇猛的打擊下,很快就塵埃落定,沒了動靜。

    三輔之地的胡人之亂,在太尉張溫的指揮下,也是步步為營,逐漸地退回了河套。

    但是在涼州,羌人之亂卻越演越烈。

    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韓遂在積石山下,聚集裏潰敗的人馬,達數萬之重。同時和北宮伯玉摒棄前嫌,再次聯手合作。以河谷為界,雙方展開了拉鋸式的戰鬥,一時間形成了僵持地階段。

    這並非是董卓無能,而是戰場上的情況,總是瞬息萬變。

    自三輔之地退下來的邊章、李文侯部,和韓遂、北宮伯玉遙相呼應,成夾擊之勢。

    董卓手中七萬涼州鐵騎,加上先零等歸化羌人,總兵力共十五萬。

    可相比起反叛的羌人而言,依然有些不足。先零等歸化羌人,被邊章和李文侯死死纏住,無法騰出手來。董卓手中的七萬大軍,同時要面對韓遂和湟中羌人兩部,壓力非常大。而長安張溫的手中,有十萬大軍。卻偏偏不肯出兵,屯兵於三輔。

    對外宣稱,三輔胡人之亂尚未平息。

    但明白人卻能看出,張溫這是故意為之。

    一方面叫囂三輔狼煙動盪,一方面卻又送來地功勞簿。這裏面地貓膩,令人尋味。

    而在這功勞簿中,有一個名字引起了董俷地注意。

    孫堅,孫文台!

    英雄樓內,曹操興致勃勃的說:“西平,沒想到這吳郡還有如此英雄人物,當真了得。”

    董俷卻沉吟不語,想著心事。

    孫堅,這頭江東猛虎終於出現了……

    當初孫堅在宛縣受辱地事情,董俷並不是很瞭解。

    當時的江東猛虎。不過是一隻病貓而已。董卓不屑於提及此人,其他人自然也不會主動說出來。否則,如果當時董俷知道孫堅曾在宛縣出現,定然不惜一切的將此人斬殺。

    可如今……


“孟德兄,這孫文台,不可小覷!”

    沒頭沒腦地一句,讓曹操有點糊塗了。


“什麼不可小覷?”


“啊,我是說,孫堅是個厲害的傢伙。”


“沒錯。沒錯!”

    曹操飲了一觴酒,笑呵呵的說:“這傢伙把和連打得好生淒慘,的確是個厲害的主兒。我大漢能有此猛將,實乃大幸啊。”

    在酒桌旁,還有兩人。

    一個是黃門侍郎荀攸,另一個是陽北都尉謝援。此人也是出身北地大族謝氏,于其兄謝堅並稱之為扶風雙謝,頗有名行。謝援曾經也擔任過黃門侍郎,並娶了皇甫嵩的女兒為妻。皇甫嵩死後,潁川戰事的失利就被推到了他的身上。連帶著作為女婿的謝援,也受到牽連。如今雖然是北都尉,可實際上,一點實權都沒有。

    畢竟,謝援不是曹操,也沒有曹操地那種膽魄。

    聽了曹操的話,謝援淡淡一笑:“依我之見,非是孫堅勇武,實和連無能耳。”

    董俷對這個人,本來是滿有愧疚的。畢竟皇甫嵩因他而死。謝援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有一大半要算在他的頭上。聽說,謝家兄弟不想在洛陽呆下去了。謝堅與前幽州刺史。如今的益州牧劉焉關係很密切,準備過些日前往益州。


“文雄兄此話怎講?”


“若那檀石槐還在,區區孫堅,怎能取勝?”

    檀石槐,是鮮卑人的首領,極為雄武。評書裏。此人未曾出場。因為在黃巾之亂爆發的前三年。檀石槐就病死了。董俷原本也沒有聽過這個人,可來到三國之後。才知道早在三國時代,草原上就出現了一個如後世成吉思汗一般的雄武之主。

    檀石槐統領鮮卑,在彈汗山設立王庭,更拒絕漢室的封王。

    將鮮卑劃分為三部,對大漢疆土,更虎視眈眈。董俷地老爹曾經是檀石槐交過手,卻是落得慘敗,甚至把此事列為生平最為羞恥的事情,不喜歡任何人和他提及。

    還是董媛偷偷的告訴了董俷,才讓董俷知道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檀石槐死了,其子和連繼承其位,但才能和檀石槐相比,卻是大大的不如。

    謝援提起檀石槐,卻讓曹操等人立刻閉上了嘴。

    的確,若檀石槐在,張溫能取得今日之勝嗎?


“好了,莫提此人,莫提此人!”荀攸見氣氛有些尷尬,笑呵呵的說:“檀石槐再厲害,如今也是個死人。我們何必要為一個死人而擔驚受怕呢?不過太尉張溫如今手握十余萬重兵,卻屯軍於三輔,坐視涼州戰亂愈演愈烈,只怕將來未必有好結果。”

    董俷沒有出聲,也不明白,張溫為何要如此做。

    這張溫是一個德行很高的人,在洛陽的名氣可不算小。為什麼會如此做?實在耐人尋味。

    是因為董俷初到鸞衛營把他兒子趕出去的緣故嗎?

    如果是這樣,這個人地德行恐怕……試想,一個因私忘公的傢伙,能有多好的德行?

    不過荀攸那句話說地不錯:這張溫,恐怕不會有好下場。

    董俷記不清楚,張溫在評書裏是怎麼死的,也和這張溫沒有什麼瓜葛。只是有些奇怪,曹操為什麼要把他拉來喝酒,連荀攸也跑來湊熱鬧,究竟是什麼居心呢?

    就在這時候,英雄樓下,一陣喧鬧。

    曹操找來侍者詢問,才知道了喧鬧的原因:蔡邕回來了!

    作為三君之一的蔡邕,在這個時候回到了洛陽,而且同行的還有他的女兒,蔡琰。


“啊,是先生回來了!”

    董俷聞聽這消息之後,頓時顯得格外興奮。

    這些日子來,他很苦悶。

    一方面是因為任紅昌地事情,已經變成了一個心結在困擾著他,該如何面對呢?

    另一方面,來到洛陽之後,董俷時常會有一種孤立無援地感覺。

    很多事情他想不出頭緒,急需找人為他梳理一番。

    而在這方面,唐周不行,董綠不行……曹操,那更不可能。賈詡雖然能給他幫助,可畢竟遠在涼州。他可不想這麼快就讓賈詡暴露出來,那是他手裏地一張底牌。

    酒也沒心情再喝下去了!

    董俷匆匆站起來,拱手道:“孟德兄,公達兄,還有文雄兄,蔡先生回來,我需要去拜訪一番才行。就先告辭了,三位在此慢用。今日的公道算在我身上,回頭再聚。”


“呵呵,西平只管去就是了,無需掛念我們。”

    董俷匆匆地離去,曹操臉上的笑容卻漸漸的收起。


“公達,文雄,此子如何?”

    荀攸搖搖頭,“看不出什麼端倪。此子接手鸞衛營,又大刀闊斧的休整,倒有魄力……據說,那鸞衛營如今面目一新,頗有重振當年英姿的風采,只是……此人不濟名聲,更因一群女伎得罪了許多權貴,實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想法。”

    謝援也說:“的確,此子行事多有乖張之處,與今人更格格不入,非常令人費解。我原以為,這不過是個貪戀花叢的莽夫,可孟德說他掌管鸞衛營後,卻從未留宿營中……練兵確實有些手段,但若說有太多出奇的地方,恕我眼拙,看不出來。”

    曹操不語,細目半眯,似在沉吟。

    荀攸說:“孟德,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對這個涼州董家子如此上心?如此關注?”

    曹操輕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覺得這董家子的身上,頗有神秘之處。惡漢,許子遠評定這董家子為惡漢,可真的只是惡漢如此簡單嗎?我甚疑之……公達,文雄,我與你們打一賭。這董家子日後的成就,定然是不同凡響。”

    不論是荀攸還是謝援,都顯得很懷疑。

    但曹操也不解釋,心道:一個能把兩個大凶之相的人改運成大吉,真的只是個惡漢嗎?那惡漢之後,許子遠還有什麼話?惡漢,惡漢……哈,我就是不信會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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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5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三章 老實人發怒(一)

    蔡邕的確回來了,但是並非是興高采烈的回來。

    年末,女兒蔡琰突然之前,河東衛家的人幾次三番的跑來追問,還氣勢逼人的讓蔡把蔡琰交出來,否則就云云之類的話語。

    那河東衛氏家大業大,的確是很有勢力。

    可蔡邕又豈是一個好相與之輩?多年宦海沉浮,令蔡邕對仕途心灰意冷,專心於學問之上,也就少了幾分爭鬥之心。和漢帝劉宏恢復了師生之情,和洛陽的世族也因沒了分歧,而變得格外融洽起來。在許多人的眼中,蔡邕如今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實人。

    衛家一鬧再鬧,惹怒了蔡邕。

    也難怪,老先生把女兒嫁到了衛家,如今成了寡婦,還被你們逼跑。現在有跑過來找老頭要人,就算蔡邕的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個窩囊氣,一怒之下,官司就到了漢帝的面前。漢帝劉宏也是個念舊的人,立刻著人前往河東,把衛家人罵的狗血淋頭,並且責令衛家負責尋回蔡琰,否則又要云云之類的命令,這才算了結。

    沒成想的是,前腳旨意發出,後腳蔡琰就回家了。

    蔡邕一來是覺得不好意思,二來也想逼逼風頭,乾脆帶著女兒,回轉圉城祭祖。

    可誰知道……

    總之蔡老頭現在很火,非常的火!

    不過,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蔡邕很舒服的舒展身體,心情似乎也好轉了許多。

    這是董俷命人送來的禮物,也是做晚輩地一番心意。

    當時蔡邕不在。蔡府的家人本來是不願意收取的。不過後來見唐周也隨行過來,就乖乖的收下來,還在唐周的指揮下,把傢俱擺放在客廳之中,看上去很氣派。

    唐周,曾拜訪過蔡邕。

    當時蔡邕對唐周的接待,還是很隆重。

    而且家人們也聽說過董俷的名字,知道這是自家主人非常賞識的人物。

    本來還擔心老頭回來會生氣,可沒成想聽說這是董俷派人送來的禮物之後。老頭居然樂了。

    蔡邕扭了一下身子,心道:這玩意兒,地確是很舒服啊!只是,阿醜怎麼來洛陽了呢?不是告訴過他,最近不要來洛陽嗎?這孩子啊,有時候實在是過於憨直。

    出京這些日子,蔡邕並沒有聽到董俷入京的消息。

    而當初何進算計的時候,也沒有派人去通知他一聲:先生,我打算讓董俷入京做官。

    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如今蔡伯喈一介白丁。空有名聲,卻沒資格去知曉朝廷中的施政。若是政令從劉宏那裏發出,有時候還會告知一聲。可若是政令出自大將軍府的話,那可就一無所知。

    想了想之後,蔡邕喚來了管家蔡安:“持我名剌,請董兵曹過府一敘。”

    “董兵曹?”


“就是大將軍府的兵曹掾董俷,他不是早已經來陽了嗎?你應該知道他的住處吧。”


“您是說董校尉啊!”

    “校尉?”

    蔡安笑道:“老爺有所不知,如今董校尉是鸞衛營的校尉,這段時間可是很有名呢。”


“鸞衛營?”

    老頭子先是一怔,隨即勃然大怒。“好端端的,他怎麼會成了鸞衛營的校尉?”


“是這樣地……”

    蔡安隨即把董俷入京之後的作為講述了一遍,笑道:“董校尉氣死了子將先生。太學院的那幫人死活不肯放過。後來大將軍也是沒辦法,就把董校尉發配到了鸞衛營。不過這董校尉也當真是心狠手辣,到了鸞衛營的第一天,趕走了太尉張溫大人的公子,砍了兩個營衛的頭,還把十幾個嬌滴滴的姑娘。打得皮開肉綻。好生可怖。”

    蔡邕沒有說話。卻在思考薰俷這樣做的目的。

    就在這時候,門子跑進來稟告:“老爺。門外有鸞衛營校尉董俷,前來拜見老爺。”

    這心裏頓時很舒暢。

    這阿醜果然是個知書達理的人。你看,我這邊剛坐下來,他聽到消息就來拜見了。


“請!”

    蔡邕吐出一個字,想了想又叫住了門子,對蔡安說:“請董校尉到我書房相見。”

    這書房相見,和客廳相見可是兩個概念。

    非親近之人地話,那是不可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如此也表明,蔡邕和薰俷的關係,絕非一般地長輩對晚輩的賞識。蔡安知道了,這也就等於在說,以後可以讓董校尉不必通傳就能進入蔡府。

    實在想不通,自家老爺為何對那個惡漢如此看重。

    但既然老爺吩咐了,作為管家的蔡安也不可能去詢問,是不?

    於是急匆匆的和門子來到蔡府大門外,就看見如今那個在陽婦孺皆知的董惡漢,正站在門外肅手恭敬的侯立著。在他身後,十名彪悍巨魔士站立,巍然不動。

    “董校尉……”


“啊,管家,先生可願見我?”


“老爺剛回來,不過一聽董校尉來了,就趕忙讓我來迎接您。校尉大人,請隨我來。”


“你們在外面侯著,等我出來!”

    董俷不想讓那書香之地沾染兵戈之氣,這也算是對蔡地一種尊敬。

    當然,他這麼吩咐,蔡安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讓人把巨魔士請進來,好生地安排。

    他帶著董俷逕自穿越了前庭,通過一個夾道後,就來到了蔡伯喈地書房。

    書房很雅致,門口栽種了花草。

    兩邊有兩座很奇特的假山,山邊有垂柳飄動。

    很幽靜地地方,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似蘭似麝的香氣,再躁動的心,也一下子平靜下來。

    董俷走進書房。就連有黑色楠木書架,分列兩邊。

    書架上,一邊擺放著一摞一摞的竹簡書卷,另一邊卻是一本本用紙張線訂地書本。

    正對著大門,擺放著一張琴案,上面有一張古拙的琴。

    俷不懂古琴,不過曾聽人說過,蔡伯喈先生有一張非琴,名焦尾。音色甚美。

    看這張琴,似有被燒灼過的痕跡。

    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焦尾琴嗎?

    董俷看了兩眼,順勢向牆上看去。只是這一看,卻一下子呆愣住了,許久沒有說話。

    牆上裱糊了一副字,帶有蔡伯喈那特有的飛白書特徵。

    董俷的字也不錯。

    因為上一世老人們曾說過:字是臉面,是敲門磚,一手好字,能引得他人的好感。




    故而曾苦練過。而來到這個時代後,這書法也未曾丟下。

    只不過要讓他評定字的好壞,董俷沒那個本事。只能說,是有樣學樣而已。畢竟上一世練得是鋼筆字,而這輩子,卻是以毛筆為主。再加上平日舞槍弄棒,也少有人知道董俷能寫一手好字。就連那名剌,還是董綠為他準備,否則他根本不會想起來。

    讓董俷吃驚地,是那上面的內容。

    赫然是當日在東郡的那個晚上。他和典韋在郊外說過的那番話語。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

    只不過由於這時候還沒有標點符號的運用。所以句和句,卻都是連在一起,沒有分隔。

    薰俷沒有想到,蔡邕會把這一段話抄寫下來,只呆愣愣,好不迷茫。

    蔡安看出董俷的迷茫。笑道:“校尉大人有所不知。這幅字是老爺回洛陽後寫下來的。說是從一至交之處聽到的醒世之言,需牢牢記在心中。方能長樂而無憂。”

    “哦?”


“呵呵,這話乍看很粗俗,文字頗為不美。可細一品味,又覺得妙不可言……老爺自從寫了這幅字之後,處世待人也都變得平和了許多,就連撫琴,也是更有境界。”

    董俷想不到自己一時地感慨,卻給蔡邕帶來了這許多改變。

    當下也是莞爾一笑。


“校尉大人請在這裏稍等,老爺馬上就來。”

    董俷點點頭,在書案後坐下。

    一陣悠揚的琴聲突然響起,帶著一絲難解的哀怨,極為優美。

    董俷奇道:“誰在撫琴?”


“哦,是我家小姐……校尉大人不知,我家小姐的音律造詣比之老爺絲毫不差,除境界有些不如之外,倒是深得音律中三昧。只是此次回來後,所奏樂曲頗有不同,我隨老爺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也算是略通此道。小姐的音律,較之從前不甚高雅,卻似又有所開

    對這音律,董俷也是門外漢。


“蔡管家好本事,我對此道,實在不解。”


“呵呵,是我多嘴了……只是提起小姐,小人也是有感而發。我家小姐如此才華,卻又極為命苦。前些時候,聽小姐時常吟誦詩篇,頗為感人,卻不知是誰所做。”創……只是那樂律中時常會有些哀怨,老爺說是小姐走了下乘。”

    得,人家說宰相門前七品官……

    這名士門下,也不同尋常啊。看著蔡安,年約三旬,談吐頗有章法,不愧是伯先生的管家。

    不過,董俷對他的話題實在是沒興趣。

    音律也好,詩詞也罷……董某人素來不善專長。

    談這種事情,無異於對牛彈琴。

    而且,談論人家的小姐,也實在不甚禮貌。董俷當下轉過了話題,問道:“蔡管家,先生何時過來?”


“按理說,應該來了啊……校尉大人請稍候,我這就去看一下。”

    蔡安匆匆的走,書房中只剩下了董俷一人。

    那琴聲突然止息,停了片刻後,再次響起。本在閉目養神地董俷,驀地睜開了眼睛。

    那琴聲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再仔細分辨,赫然是當日在牧場時,他與綠兒唱的那首山歌曲調。

    董俷這一次是有點糊塗了。

    這山歌曲調,少有人知曉,也就是在牧場內流傳,怎麼鼎鼎大名地蔡伯喈之女,也會演奏?

    曲調響了半闕,又變得哀怨委婉。

    董俷忍不住站起來,向書房外走去,想要看一看,那撫琴奏樂的人,究竟是誰?

    腦海中,隱隱閃過了一個倩影。

    是她?難道是她……

    早就知道,她那是個假名。但董俷早先,實在沒有把她和蔡邕的女兒聯繫在一起。

    演義評書中,她只出現過一次,所以印象並不深刻。

    可如果仔細回念的話,兩個名字漸漸的重合在了一起。蔡邕的女兒,不也是嫁給了河東衛氏?

    而她,和董俷相遇時,正是衛氏地新寡。

    董俷地心,突然激動起來。

    如果真地是她,我絕不會再放過……

    剛要走出書房的時候,蔡安卻急匆匆地回來了。


“校尉大人,實在是抱歉。”蔡安神色有些難看,輕聲道:“外面突然來了個客人,老爺正在客廳裏接待……實在不好推卻那人。老爺說,請您在書房稍待片刻,他把那人打發了之後,就立刻前來……校尉大人,要不小人給您安排些酒菜如何?”

    薰俷面頰抽搐一下,輕聲道:“算了!”

    他猶豫之後,對蔡安說:“管家,若不冒昧的話,我想要近一些聽小姐撫琴……哦,無需看到小姐,我只是想遠遠聆聽。呵呵,這琴聲甚美,若不細品,難得三昧啊。”

    蔡安很為難。

    不過董俷似乎和蔡邕很親密,應該也是自己人。

    想了想,說:“小姐在後花園內的涼亭中撫琴,只是小人只能帶大人在花園外聆聽。”

    “如此,足矣!”

    董俷也沒有再提過分要求,拱手道:“還請管家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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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5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四章 老實人發怒(二)

    蔡府正廳,一派儒雅風度的王允正和心不在焉的蔡邕談笑風聲。

    說實話,蔡邕實在不想和這個人談論下去。王允的經學之道,和他現如今所追求的完全不一樣。而且兩人在學術上的分歧也很大,包括在政治上的分歧,也是南轅北轍。

    王允的經學之道,秉承於三君之一的鄭玄。

    身為六經博士的鄭玄,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士子們秉政,以六經中道理治國。

    王允是鄭玄最忠實的追隨著,所談論的,自然不離六經大義。

    而蔡邕呢,則是有一點頑固的保皇派。皇權至上,這在他看來,才算是最為正統。

    注意,在這裏呢,王允和蔡邕都是保皇派,但分歧就在於一個是要以士子秉政,一個是要把權利集中於一人手中。乍看無甚分歧,可這裏面的利益衝突,卻大了去。

    若是早兩年,王允講述六經大義,蔡邕早就一句話把他噎死。

    如今什麼都看的淡了,雖然不甚贊成王允的說法,可是蔡邕還是面帶微笑的應付。

    這傢伙究竟有什麼事情?

    蔡邕實在是想不明白道理,王允好端端的跑來說這些幹什麼。

    只能耐著性子聽王子師雲山霧罩的說話,可這心思卻已經不在廳中。


“伯喈先生,允今日前來,實是想要來道喜。”

    蔡邕一怔。心知這肉戲來了。恐怕接下來地話語,才是王允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


“但不知喜從何來?”


“令璦之遭遇,允亦聽說一二。昭姬自幼聰慧,且才學秉承蔡翁,天下女子無人能出其左右。遭此厄運,實乃老天不公。允常思之,甚為昭姬之遭遇所感到委屈。”

    蔡邕皮笑肉不笑,“子師過譽!”


“不過令璦如今正是好年華,就這麼待在閨中,也未免可惜。允受人所托。特來向蔡翁求乞,結納一門親事。”

    蔡邕眉頭一皺。

    此前在圉城也不是沒有人提過這件事,可蔡邕如今卻多了很多小心。

    才華是否出眾,這已經不再重要。

    那衛仲道的才華卻是出眾,卻是個短命鬼,害得自家女兒守寡不算,還險些被……

    門戶也無甚要求,只要過得去就好。

    久經宦海沉浮,那世族大戶家中的齷齪事,蔡邕又怎能不瞭解呢?

    最重要的是。要命相硬,懂得體貼,能給女兒一個美好的生活,能讓女兒無憂就行。

    本來,在城老頭也確實看中了幾個滿意的主兒。

    可誰想到後來……


“子師美意,蔡某心領了。只是小女新寡,尚不想考慮嫁娶之事,我看還是改日吧。”

    王允一聽急了!

    收了人家的心意,若是說不成的話,退回心意倒是小事。可這面子卻是一個大問題。


“蔡翁莫急。何不聽允說完呢?這求親之人頗有誠意,而且世代皆為朝廷重臣,實乃上等佳婿啊。”

    蔡心道:這廝怎地如此沒有眼色,我都說過了不同意,還死乞白賴地在這裏絮叨。你莫說是世代官宦,哪怕是世代皇族我也懶得和你說這些。

    不過。臉上還是要保持和煦笑容。“子師……”


“蔡翁。此人乃司空袁逢之子袁術。”

    王允害怕蔡拒絕,搶先說出了人名。然後道:“公路素有賢名,且家境甚好,與昭姬可稱得上是門當戶對。且公路甚愛昭姬才華,若結為親家,那河東衛氏若再來騷擾,袁家願意為蔡翁出頭,把那衛家人趕出陽。此實乃天賜之良緣啊。”

    袁術?

    蔡邕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禁微微一怔。

    說實話,他對袁術這個人的印象不深。可是對袁隗和那個袁本初,卻頗有認識。

    皆是浮華愛虛名之輩,德行如何不好說,可這算計人,卻是一等一。

    蔡邕如今也是不想招惹是非,若因此事而惹怒了袁家,就算有皇上撐腰,也難免會有許多麻煩。而他最不想招惹的,恐怕也就是麻煩吧。故而,蔡邕不得不三思。


“子師,我聽說袁公路家中已有妻室,他如今要娶小女,那原配妻室有當如何?”


“啊,這個……”

    王允結結巴巴,也覺得很頭疼如何解釋這個問題。

    其實,這也是袁公路當時求他時,他也詢問過的問題。可得到的答案,卻不甚滿意。

    蔡邕的臉色微微一變,明白過來。


“來人,送客!”

    他呼的站起來,面沉似水,冷冷喝道。

    王允連忙說:“蔡翁,此事還請三思啊……袁公路乃四世三公之家出身,袁隗更是門生故吏遍佈天下。若能有蔡翁結為親家,實乃美事一樁。以蔡翁之名,配合太傅之能,則閹寺可除,漢室可興。雖有些委屈昭姬,可公路保證,定會善待……”


“王子師,你莫要欺人太甚!”

    蔡邕聞聽再也忍不住了。

    說穿了,還不是為了那點狗屁倒灶的政治?老子無心參與。袁公路是什麼鳥人,老子雖不清楚,可讓老子的女兒去當妾室,簡直是太過分了。莫說他袁公路不行,就算是皇上開口,如果不給昭姬一個正宮地位子,老子也絕不會答應。你王子師開口袁隗如何如何,閉口袁家四世三公,門生天下。只他袁有學生,我沒有嗎?

    蔡邕這一發怒,把個王子師嚇了一跳。


“王子師,若你現在走,我們還有些情面。若是你再說下去,可休怪老夫不給你臉面了……家人何在。送王先生出去。”

    四五個家人立刻湧入了正廳,虎視眈眈地看著王子師。

    王允的臉臊的好像猴子的屁股。

    在蔡府家人的押送下走出了蔡府的大門。這心裏,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怨恨之意。

    你這蔡老頭,拒絕就拒絕了,何必做的這麼絕?我這臉面何存……

    回頭恨恨的看了一眼蔡府地大門,心裏面越想越覺得不爽快,對蔡邕也就有了心結。


******

    且說董俷,隨著蔡安來到了蔡府地後花園外,蔡安就不再走了。

    花園中,只聽得幽幽琴音。如泣如訴,好生讓人傷感。曲子已經不再是那九九豔陽天,卻換做了一曲幾近失傳的古曲,名為《湘妃》。相傳,這古琴本是由五帝之一的舜帝所創,其人德才高絕,被堯帝所看重,並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了舜帝。

    夫妻三人,極為恩愛。

    後來舜帝在巡查天下的時候,死於蒼梧山中。

    兩個妻子。也就是被後人常常提起來的娥皇女英不辭萬里,尋找舜帝的屍體。在舜帝墳前,哭出了血淚,染紅翠竹,故名湘妃竹。後有人為紀念她們,而創作湘妃一曲。曲中表達了娥皇女英對舜地思念,那濃濃地深情,也都盡藏於那五音之中。

    董俷是聽不懂這曲子地奧妙來,可是也能感受到那奏琴之人心中的哀怨。

    猶豫再三,董俷突然扯起嗓子。在花園外唱起那首《九九豔陽天》。

    花園內地琴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後,竟隨著董俷的歌聲,響起了相同的樂律之聲。


“大人,這裏是內宅重地,不可以進去啊!”

    蔡安在聽到董俷開口歌唱,花園中響起同樣的樂律時。心裏多少已經明白了其中端倪。

    可眼見著董俷往花園裏創。又怎能置之不理。

    急忙上前阻攔。哪知道薰俷這會兒急了,抬手一推。把個蔡安推的撲通就是一個跟頭。

    “管家,得罪了!”

    董俷匆匆的道了一聲歉,沖進花園中。

    當日他放那人離去,此後心裏後悔了許久。如今在這裏相逢,這是老天註定的緣分。

    若是放棄了,那才是真的逆天行事呢。

    花園中,繁花錦簇。但若仔細看,就能發現院子裏的花朵,大都是一個品種。董俷認不出來這種花的來歷,只是覺得有一種素雅地冷寂之氣。雖好看,卻有些冷了。

    許是某種在後世中絕種地花吧。

    董俷卻無心觀察,抬頭望去。

    花海之中,有一座八角涼亭,式樣簡潔婉約。



亭中跪坐一人,身著一襲白裙,披大紅色的火狐狸皮大氅,紅白相間,甚為醒目。

    一頭黑髮,如瀑布般披散,直至腰間。

    在那黑髮之下,隱約可見曲線柔美,細嫩的頸子,頗為性感。

    那人背對著董俷,可是那背影卻是如此的熟悉。董俷快走兩步,驀地又停了下來。

    琴音止息,亭中女人發出一聲幽歎。


“姐姐,這些日子可好?”


“俷公子,你卻還是來了洛陽!”

    她站起身,緩緩轉過身子。那風華絕代的面容上,透露著一絲憔悴。秋波閃閃,卻有欣喜之意。仔細看去,會發現她的長裙有些寬鬆,記憶中那盈盈一握地小蠻腰,如今卻顯得有些臃腫起來。董俷地腦袋嗡地一聲響,在刹那間,卻是一片空白。

    那女子,赫然是王姬!

    不過董俷現在也猜出了她真正的身份。

    蔡府之中並無女子,能在這裏撫琴奏樂,除了蔡邕地女兒蔡琰外,還能有誰呢?

    蔡琰步履似有些艱難,走下涼亭。

    董俷這時候也清醒過來,快步跑了過去,一把將她摟在了懷中。

    惟失去後才能知道去珍惜!

    董俷在這一刻,卻再也不願意讓懷中的美人逃走。他曾食言一次,絕不會在放過。

    蔡安在花園外,眼看這一幕也只能苦笑。

    今天這個跟頭,只怕是白摔了吧……

    花園裏,非常的靜,靜的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董俷摟抱著蔡。心道:就是這個感覺!

    那一夜,雖說記憶並不是很深刻,可身體卻產生了記憶,牢牢地記住了蔡琰嬌驅的柔美。.

    董俷的心砰砰直跳,又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靜靜擁抱。

    而蔡琰。開始還掙扎了一下,隨即就偎在了董俷的懷中。感受這一刻美妙的溫存。

    從臨洮回來,總是會夢到那張醜臉。

    每次驚醒。卻又有一種甜蜜。蔡琰對薰俷的情感,剛開始是好奇多過於愛慕。可沒想到,隨著對薰俷的瞭解加深,她漸漸的明白了,在那張醜陋而粗魯的外表下,有一個很深沉溫柔的心。董俷那時常怪異地舉動,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才華,深深的吸引了蔡琰。

    而那一夜,蔡琰雖失去了清白,可心裡卻沒有一絲恨怨。

    只是不願意去影響董俷和綠兒之間的情感。蔡琰選擇了退避。

    原以為分別之後就會把這段記憶漸漸的模糊,可誰成想……最可怕的是,這個醜鬼居然也追到了洛陽。雖然不是為了她而來,卻恰恰又應了那句老話:這是天賜姻緣。

    濃濃的情思,在兩人心中彌漫。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人做的好事!”

    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聲傳來,把董俷和蔡琰驚醒。

    扭頭看,就見蔡邕站在花園門口,臉色鐵青,渾身都在打顫。指著二人。說不出話。

    蔡琰粉腮羞紅。但隨即便的煞白。

    搶先攔在了董俷身前,“父親,你聽女兒解釋!”


“解釋,你這不知羞恥的丫頭,還要解釋什麼。給我閉嘴。”

    董俷把蔡拉到了身後。“伯喈先生。此事千錯萬錯都是我董俷一人地錯,和姐姐沒有半點關係。若您要責罰。就責罰我一個人吧。我,我,我真的想和姐姐在一起。”

    “住口,住口……我蔡伯喈真是瞎了眼睛,居然,居然引狼入室……蔡安,蔡安!”

    這時候,蔡安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蔡邕氣得暴跳如雷。

    眼看到董俷和蔡琰摟抱在一起的時候,旬越來的疑問也就一下子清楚了。老頭子有點惱羞成怒,倉啷一聲拔出肋下的寶劍,怒吼著就沖過來,“我要殺了你這畜生。”


“父親……不關他的事!”

    蔡琰下的面如白紙,從董俷身後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蔡邕。


“弟弟,還不快走!”

    哪知道董俷這會兒那股子執拗勁兒卻上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大聲道:“我不走,這本就是我們兩個的事情,我怎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先生若責罰,就責罰我一個人吧。”


“弟弟,聽我的話,父親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若不走,只怕他怒氣難消。”

    “可是,可是……”

    看著蔡邕雙眸通紅,如同發瘋似的吼叫咆哮,哪里還有半點斯文名士的風采。

    董俷打了個哆嗦,那執拗勁兒上來,卻是九頭牛都拉不回去。

    快走兩步,跪在蔡邕面前:“請先生責罰……不過,我想娶姐姐回家,請先生應允。”

    蔡琰也明白了,這會兒董俷是絕不會溜走。



雖然很害怕,可是也感到萬分地甜蜜。

    退回到董俷地身邊,有些艱難的屈膝跪下來,“請父親成全!”

    蔡邕高舉著寶劍,身子顫抖不停,真過去砍人嗎?哪顯然是不太現實的事情。他這樣做,其實有一大半是為了做樣子。

    董俷,這小子長得雖然難看,可卻是個有擔待的人。

    至少剛才他沒有丟下女兒逃走,而是留了下來。這也說明,這小子確實是喜歡女兒。

    家世雖然差了點,可還算強差人意。

    文采嘛,還真沒有聽說過,倒是這勇武之名,天下人皆知。

    女兒嫁給這醜小子,倒也不算是委屈。而且董俷沒有正妻,說起來還算是清白。

    只是,只是這小子太過分了!

    心裏雖然有氣,可漸漸的已經平靜下來。

    寶劍扔在裏花叢中,蔡邕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過了片刻,蔡安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意。“小姐,校尉大人,老爺有請,讓你們去書房見他。”

    相視一眼,董俷心中忐忑。

    扶起了蔡琰,二人隨蔡安朝書房走去。

    這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但心情卻是極不平靜。等到了書房門口,蔡安停下了腳步,“小姐。大人,請……”

    深吸一口氣,董俷一把握住了蔡琰,走進了房門。

    卻看見蔡邕背對著門,正盯著牆上地那副字出神地觀看,二人走進房間,也沒有回頭。


“先生(父親)……”

    董俷和蔡琰同時開口,緊握在手裏的柔荑,輕輕顫抖。


“有幾件事情,你需答應老夫!”


“請先生訓示!”


“第一。要立刻和小女成親!”

    “立刻?”

    董俷吃驚不小,疑惑地看著蔡邕,不明白這老頭怎麼突然間就變了主意。

    蔡邕轉過身,面目猙獰的吼道:“廢話,不立刻,難道你還要讓我女兒挺著大肚子和你成親不成?你這混賬小子,先斬後奏,難道現在還想拖著不認賬怎地?”

    “大肚子?”

    董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蔡道:“什麼大肚子?”

    也難怪,董俷對女人的事情還真的是不太瞭解。上輩子少與人接觸。這輩子又……

    蔡邕氣得直打顫。“你說呢?”

    薰俷愕然扭頭向蔡琰看去,卻見蔡琰粉腮羞紅,垂著頭,連哪雪白的頸子,也紅了。

    順勢往下看,那臃腫地腰身……

    董俷啊的一聲大叫。“姐姐。可是真的?”

    蔡琰嚶嚀了一聲,算是回答。

    可董俷的腦袋瓜子裏,卻變成了一片空白。

    聽上去有點扯。可,可,可我要做爸爸了嗎?董俷還真的沒有做好這個思想準備。

    要知道,他現在還不到十六啊!

    蔡邕陰沉著臉,“第一件事是要立刻成親……日子嘛,我會挑選,你父親那邊,我也會派人通知。總之,這件事情要快。我可不想日後成為洛陽那些人口中的笑料。”

    連著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董俷總算是平靜下來心情。


“晚輩全憑先生做主。”


“第二,你日後要好生帶我這女兒。這孩子才華雖有,卻也有些忒命苦了……”


“俷絕不會讓姐姐受半點委屈。”


“第三,我膝下僅有這一女,你們將來有了孩子,要跟我蔡家的姓,算是傳遞我蔡家的香火。”


“父親,你太過分了!”

    蔡琰有點惱了,開口嬌嗔責怪。

    也難怪,這香火之事,素來是很重要。當初蔡琰嫁給衛仲道的時候,蔡邕沒能提出來是因為他一來正倒楣,二來衛家勢大。可現在不一樣了,故而就很直接的提出了要求。

    董俷卻不甚在意。

    姓什麼並不重要,不管姓蔡還是姓董,不都是自己地孩子?


“姐姐莫說,這件事我同意……先生一人在家,總難免孤單,有個孩子在身邊,總是一樁樂事。不過先生,以我看您不如搬去我那大宅門內住,大家也好有照應。”

    蔡邕冷笑一聲,“天天聽你那巨魔士喊殺嗎?算了吧,我還是在這裏一個人清淨的好。”


“敢問先生還有沒有吩咐?”


“現在沒想起來,等想起來再說……不過小子,從今天開始,你不許見我女兒。”

    “啊……”


“大婚時間,我選定了日子自然會告訴你。但是在此之前,你絕不許再來打攪昭姬。”


“這個,我同意。”

    蔡邕板著臉,“好了,你回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和昭姬說……對了,找人來提親,這可是大事情,莫要給忘記了。還有,你最近老實一點,惹是非。”


“那,我先告辭了!”

    董俷戀戀不捨的看了蔡琰一眼,隨著蔡安走了。


“父親,你這是幹什麼?幹嘛要如此難為他呢?”


“你這丫頭……”蔡邕的臉色緩和了很多,“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要說起來,他董家也算是家世清白,配的上你。可這小子你也看到了。執拗地很。蠻勁兒上來,那就什麼都不顧了……我不給他個下馬威,將來你萬一受了欺負,又怎麼辦?”

    “可是……”


“你不要可是了,這件事我做主,就這麼定。這些天給我在家裏好好的呆著,沒事別亂跑。今天袁家的人跑過來也向我提親,被我趕走了。可我擔心,他們不死心。”

    “女兒知道了!”


“還有,你之前編纂的那本敕勒川文集……敕勒川公子。莫非就是那個醜小子嗎?”

    蔡琰含羞點著頭:“正是。”


“哈,我倒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有這等本事?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不錯,不錯!”


“何止呢,他的本事可不止這一點!”


“他啊他地,他是誰啊……丫頭當真是不知羞,還沒有過門呢,就替他說好話了?”


“父親……”



蔡琰嬌嗔一聲,然後對剛送走董俷,又回來的蔡安說:“安叔,煩你將我房中的敕勒川文集拿來。”

    蔡安答應了一聲,一溜小跑的走了。

    不一會兒,就見他捧著一本書冊走進來,遞給了蔡琰。

    蔡琰翻開書冊,遞給了蔡邕。“父親,你看看,這可是他做的六經注解。”


“哦?那醜小子還能注解六經?”

    蔡邕這回倒是真地有點出乎意料之外,從蔡琰手中哪本被裝定的整整齊齊地《敕勒川文集》。翻看了兩頁道:“這都是什麼稀奇古怪地符號?哪里有什麼注解啊!”


“您聽我解釋嘛!”



蔡琰打起精神,把她在牧場抄錄下來的六經詳細解說了一遍。然後指著那些標點符號說:“父親您看,這些符號,就是出自他手,每一個斷句,每一段間隔。豈不就代表了他對這《尚書》的理解嗎?這些符號。稱之為標點。若能流傳出去,對天下士子。莫不是一件大好地事情……您編纂的那《漢紀》,若有這標點注解,不更容易理解?”

    “唔唔唔……”

    蔡邕的眉頭從一開始的緊鎖,漸漸地舒展開來。


“哈,沒想到,這醜小子看上去粗鄙,卻還有這等本領。恩,不錯,不錯……這些符號看似簡單,卻有奧妙無窮。當細細揣摩,才能理解其中的含意。不錯,不錯!”

    蔡琰很驕傲的說:“父親亂說,他哪有粗鄙。人雖長的醜些,可這心卻是好的。”


“哼,還說不為他說話嗎?丫頭,你那點心思別以為能瞞過我,是想要我這老頭子豁出去這張臉,為那醜小子張目,對不對?”


“父親……”

    被看穿了心思的蔡琰,再次粉碎羞紅。


“女大不留人,也罷,也罷……那醜小子人難看了一點,不過我還算是對他滿意。”

    蔡邕合起書,笑呵呵的說:“那這本書就留在我這裏,趕明兒讓人把他的注解都給我送過來,我好好的看一看。若真的如你所說,他才華出眾,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也是沒所謂地事情。娘地,為甚我賠了一個閨女不說,還要腆著臉給女婿張目?”


“父親,您現在說話越來越粗鄙了!”


“有那粗鄙的女婿,我就算想不粗鄙,恐怕也難了!”

    蔡邕說完這番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片刻後,他止住了笑聲,幽幽歎了口氣。


“父親,您又歎什麼氣啊!”


“傻孩子,我是在為那阿醜擔心……他此次入京,本來就是為質子的身份,看似風光無限,可實際上呢,卻是步步兇險。也是這小子的運氣好,何進、袁隗和閹寺都不想找他麻煩。否則就憑他氣死那許子將,就夠他喝上一壺……那許子將死了就死了,卻偏偏給他留下了一個‘惡漢’的評定,只怕這將來,可有的麻煩。”

    蔡琰聞聽這話,頓時緊張起來。


“父親,那怎麼辦?您倒是想想辦法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這月旦評地名聲一經評定,誰能推翻?而且你們這一成親,勢必要惱了袁家。我是擔心,袁家地人不肯放過你們,這可比月旦評地名聲更兇險。”


“啊,那可如何是好……父親,要不,我不嫁了!”


“屁話,你不嫁,那孩子生下來怎麼辦?難道讓他做那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不成?再說了,也可以趁此機會,和衛家了結那些是非。你一日不嫁,和那衛家就脫不了干係……這樣,我立刻進宮,請皇上把你和衛家地關係斷了,你早早嫁過去為好。”


“可是阿醜他……那袁家怎麼辦?”


“袁隗要是因這件事而算計阿醜的話,那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也不會和他們善罷甘休。”

    蔡邕說著,那臉上流露出了堅定的目光。

    扭過頭,看著牆上的那副字,突然冷笑一聲道:“大不了,大家就來個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難不成咱們這些光腳的,還會怕他那些穿鞋的嗎?”

    蔡琰聞聽,若有所思。


——————

    蔡琰嫁董俷,王允失去了顏面,袁術心有不甘…

    士人們暗中算計,皇甫嵩之死再次浮出水面,那花信婦人擊鼓喊冤,誓要為夫報仇,卻引得惡來砰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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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1:55: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五章 流言四起

    蔡伯喈要和董卓做親家?”

    當曹操聽到了這個消息時,突然忍俊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也不顧他正坐在何府大廳內。

    “孟德何故大笑?”

    何進也是乍聽到這消息,正盤算這裏面是否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勾當。聽曹操在那裏笑,何進眉頭一蹙,心中不禁對曹操這有些狂放的舉動感到了些許不滿。

    曹操連忙起身道歉,“大將軍莫怪,只是操想起了一件事,故而有些忍俊不住。”

    袁紹問道:“孟德想起了什麼事?”


“操是在想,聽聞蔡翁的女兒蔡琰頗為嬌媚…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被薰西平那黑炭頭壓在身下,該會是什麼景象?”

    原以為,曹操想起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大廳裏的人都側耳傾聽。

    哪曉得他說出這樣一番話語,卻讓何進等人愕然呆愣,好半天硬是沒有反應過來。


“孟德何以如此輕浮!”

    在座有不少人和蔡邕關係不錯,聽曹操說出這番話,不禁勃然大怒。


“是啊,孟德這話說的太輕浮了些。”

    袁紹嘴角一撇,輕蔑的看了曹操一眼。不過轉念一想,也忍不住在心裏笑了幾聲。

    曹操連忙道歉,而後正襟危坐,再也不說話。

    大廳裏一陣安靜,好半天,也不知是誰噗嗤的笑了一聲,所有人都哈哈笑開了去。

    何進一邊笑一邊搖頭,暗道:這曹孟德才華不俗,只是有時候卻也太過於狂放了些。

    本來是對此事有些憂慮,可曹操這一說,卻被沖淡了不少。


“本初,你如何看這件事?”何進笑著問道。

    袁紹說:“我對董西平並不是非常瞭解。但想來這件事,恐怕並不是蔡翁說的那般簡單吧。”


“哦,此話怎講?”


“實不相瞞,我那兄弟袁術,也對蔡家女頗為愛慕,曾拜託王子師前去提親,可沒成想被蔡翁趕了出來。雖說公路這件事做的有些冒昧,但我袁家。怎麼也比那董家子強百倍。蔡翁舍公路而選薰西平,莫非是想要拉攏涼州的董卓不成?”

    何進愕然道:“他拉攏董卓作甚?”

    袁紹說:“蔡翁拉攏董卓或許沒用處,可不要忘記,蔡翁的立場所在……若是……”

    何進一皺眉,也不禁深思起來。

    漢帝至今未立太子,而且他對長子劉辨不滿,屬意次子劉協的事情。可說是滿朝皆知。只是礙于何進手握天下兵馬,故而無法開口,索性就把這立太子地事情推拖不停。難道,這是漢帝的意思?借蔡伯喈和董家聯姻,來拉攏董卓手中的兵馬?

    若是這樣的話,問題可就嚴重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

    心裏有鬼的話。挺簡單的事情,越想就越會覺得複雜。

    曹操看了一眼袁紹,心裏不停冷笑。

    他站起來說:“大將軍,其實這件事並沒有本初所說的那麼嚴重。裏面的內幕,操倒是略知一二。”

    何進忙道:“那孟德快說。”


“早些時候,操曾聽聞衛家尋找那蔡家女,好像是蔡家女從衛家逃走,而後失蹤數月。年前回來後。蔡翁為避免麻煩就帶著蔡家女去了圉城。在圉城,也曾想為蔡家女尋找夫家……可不知為何,後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操聞聽,似是蔡家女有了身孕。”

    “啊?”


“董西平那一日本和我等一起吃酒,聽聞蔡翁回來,就急急忙忙地趕去拜見。而後就傳出他和蔡家女定親的消息……呵呵,操以為。蔡家女失蹤的那段時間。很可能是和薰西平在一起。兩家匆匆聯姻。想必也是為了那蔡家女有身孕的緣故吧……否則以蔡翁那種性情,怎麼會同意和董家聯姻?莫忘了。他可是敢在皇上面前拍桌子。”

    何進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慮頓消。


“那孟德以為我們該如何呢?”


“何不順水推舟?想必那董西平正為了找人提親而焦頭爛額,大將軍若是主動提起,不正好是向董涼州示好?董涼州如今正在和羌人作戰,恐無法來主持婚事。若是大將軍願意出面的話,想必董涼州定然會對大將軍非常感激,而且還結好蔡邕,更成全了董西平。虎狼之將還能不盡心為大將軍效力?這可是一舉三得的美事?”

    何進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袁紹旁邊一笑,但是對曹操卻生出了一分提防。



這曹操平日裏瘋瘋癲癲,可不知不覺中,已經坐在了他地下首。何進對他的信任也是與日俱增,他日必成自己心腹之患……二人雖有交情,可袁紹還是起了疑心。


******

    且不說何進出面為董俷提親。

    蔡邕決定把女兒嫁給董俷,卻惹怒了兩個人。

    一個是袁術袁公路,另一個卻是認為被蔡掃了面皮的王允。

    袁術自恃甚高,請王允提親,雖然有準備被拒絕,可還是難免會生出一些失落之意。

    可蔡邕寧可把女兒嫁給一個蠻夫惡漢,卻是讓袁術有些無法接受。

    難不成我堂堂四世三公的家庭,還比不得你一個區區莽夫,涼州的良家子嗎?

    而王允,更感到羞恥。

    二人聚在一起,喝起了悶酒。

    袁術突然拍案罵道:“董西平一莽夫,蔡翁棄我而就一惡漢,實乃我生平奇恥大辱。”

    王允悶聲道:“公路何必如此?你感到羞恥,我何嘗不是?那蔡伯喈好生無禮,把我趕出他蔡府大門。現如今,這洛陽誰不知道我這羞恥的事情,連門都不敢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責駡。

    就在這時,有門子來報:“何顒和許攸兩位先生在門外求見。”


“快快有請!”

    不一會兒,何顒和許攸走進了房間。看袁術二人桌上地酒菜,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伯求、子遠莫不是來嘲笑王某?”

    王允有點高了。看到這二人的笑容,不免心生不快。

    何顒自坐下來,招呼家人配上酒具,然後自顧自的斟上一觴,一飲而盡後長出一口氣。


“公路居然有此美酒,為何不早說?”

    袁術笑駡道:“我家中有甚好酒,你二人會不知道?”

    王允眼珠子一轉,笑問道:“伯求。子遠,你二人來,是不是有事情?”

    許攸瘦削地臉上浮起一抹笑意,輕輕點頭,“如今外面盛傳蔡伯棄公路而就良家子的事情,更有子師被掃地出門……呵呵,我二人一想。就曉得你們定然在這裏喝酒。故而登門拜訪,一是為了討一觴酒水;二來嘛,則是想為二位主持公道。”

    “什麼公道?”

    袁術那有些混濁的眼珠子一轉,“難不成你們還能為我和子師出了胸中這一口惡氣不成?”

    何顒冷笑一聲,“何止是為你二人出氣,我何嘗不是被那董家子羞辱過?那日張舉作亂,他當場削了我的面皮。至今還被人拿來說事。我心中也是多有不滿。如今董卓在涼州風頭正盛,大將軍對他越發的看重了。若是董蔡兩家結親,只怕那董家地勢頭會更加厲害……到時候,只怕你我都要被涼州鄙夫壓在下面,再無出頭之日。”

    袁術倒是沒什麼,他出自四世三公之家,怎麼都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

    可王允就有點不一樣了……

    如果真的出現何顒所說的情況,那可是士人地悲哀。難不成。讓這天下名流去依附一個鄙夫?


“伯求有話,不妨直言。”


“那就要看公路是想要出一口惡氣,削了那董家子的面皮,還是想要把董家……”

    袁術眼珠子一轉,“削了面皮如何?把董家連根拔起又如何?”


“若是只想削了那董家子的面皮,事情倒也簡單。聽聞皇上準備在秋祭之時行閱兵大典。那董家子不掌握鸞衛營嘛……可以要他也出戰,到時候一群女伎組成的鸞衛營。如何是我北軍地對手?落個慘敗。他董家子那虎狼之將地名號恐怕……嘿嘿。”

    袁術眼睛一亮。想了想:“若我想要把那董家連根拔起,又如何?”


“此事倒也不難。關鍵就看公路你敢不敢做。”


“伯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攸開口道:“公路難道忘記了嗎?你手中尚有一把利刃……如今正是好時機。”

    “利刃?”

    袁術想了想,猛地醒悟過來,“子遠,你說地可是那皇甫……”



沒等袁術說完,許攸阻止他說下去。


“當日伯求建議董家子入京為質,本想是給那董卓一些教訓。可誰想到,董家子入京之後,行事肆無忌憚也就罷了,而且還越發地倡狂。長此下去,只怕大將軍府內,日後再也沒有你我等士人地立足之地。如果不把董家除掉,必成心腹大患。”

    袁術沉吟許久,“只是那些人,叔父不開口,只怕我也不敢妄動啊。”


“何必要那些人出面?公路只需命人在街頭巷尾散佈謠言,就說殺死皇甫嵩的人,與董家子頗為相似……自然會有人出頭。到時候,水到渠成,太傅還能如何選擇?”

    王允聽明白了……


“伯求,子遠,還有這種事?我怎地從未聽過。”

    何顒說:“此事知曉的人並不多,連大將軍也被蒙在轂中。若非那董家子的名頭越來越大,隱隱有壓制不住的勢頭,我也不會出此計策。子師,武夫當政,則經學難興,我等士人恐怕到時候連性命都難以保全……如今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伯求此話,深得我心。”

    王允說完,突然冷笑:“董家子必死無疑,到時候倒要看蔡老兒,有如何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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