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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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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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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5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六章 滎陽大戰(二)

    從營帳中,傳來了一股惡臭。

    曹操強忍著嘔吐的衝動,臉色蒼白,腳步有些踉蹌的走了出來。

    傷營中,彌漫著哀嚎的慘叫聲音,令人聽著,心裏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感受。

    曹操走出傷兵營,扶著一棵枯樹,一陣劇烈的嘔吐。

    方才所見到的慘狀,可說是他一生都沒有見過。一件件沾粘血肉、糞便的破布,讓他終於知道了,什麼是戰爭的殘酷。早飯被吐的乾乾淨淨,連苦膽都吐破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曹操直起腰來,腳底下發軟,腦袋嗡嗡的直響。

    就連一向自詡膽子很大的許褚和胡車兒,此刻也比曹操好不到哪兒去。不過,這兩人雖然沒有嘔吐,可是那臉色,卻變得慘白。


“主公,哪有這樣打仗的,連那玩意兒都要使用?媽的,我一想起來就有點……”

    許褚破口大駡。

    可沒想到他話音未落,曹操又是一陣噁心湧來,扶著枯樹再次嘔吐起來。

    殺人,死人……

    這都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董俷這種招數,卻是第一次遇到,是正常人就難以接受。


“仲康,莫要在和我提起這件事,我現在……嘔!”

    終於恢復了正常,曹操帶著人回到了營帳。

    陶謙正在營帳裏坐著,見曹操出現,站起來大聲說:“這仗沒法打了,沒法打了!”

    “恭祖,稍安勿躁。”

    曹操自然明白陶謙是什麼意思。苦笑道:“打仗不就是如此。許咱們攻城,就許人家想出辦法。只是西平這一招實在是太惡毒了,幾天下來。我軍心可謂不振。”

    張超一拍椅子扶手,“不振也要打……都到這份上了,我們沒有退路。”


“張太守說的不錯!”

    戲志才等人挑簾進來,可以看得出,他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伊籍說:“主公,如今我們唯有強攻。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獲得勝利。我們損失慘重,他董西平難道就沒有損失?就算洛陽有援兵支持他們,又能堅持多久。”

    戲志才無言,沉吟不語。

    曹操真地是很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打下去。

    理智清楚地告訴他,不能再打了。可是現實的情況卻告訴他,不打,根本不可能。

    圍困滎陽近四十天。雙方的損失都很慘重。現在,就看誰能撐下去。

    許褚站出來說:“主公,明日我願出戰,為主公拿下南城……”


“仲康這是什麼話?”沒等許褚話音落下。曹洪呼地起身,大聲道:“主公尚需你來保護周全。怎可擅自離開?主公,我願請令,明日定然為主公拿下滎陽城。”

    曹操想勸說,就聽戲志才開口道:“主公,如今之計,唯有強攻。”

    眾人聞聽,都忙不迭稱讚。

    曹操見大家群情激動,也就不在開口阻攔。

    送走了陶謙等人之後,曹操拉住了戲志才和伊籍,“先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智也!”

    戲志才苦笑道:“我何嘗不知。如今想來,當初就不應該勸說主公出兵。我低估了董卓的能力啊……沒想到那董家子區區武夫,居然能把仗打到這種程度……咳咳咳!”

    一陣劇烈咳嗽之後,戲志才閉上了眼睛,令胸中氣血平靜。

    吞了一顆五石散,蒼白的臉,浮現出一抹病態嫣紅,“主公,明日我來指揮戰鬥!”

    “先生,你的身體……”

    戲志才一笑,“主公勿憂,你明日督戰三城,我自領軍,攻打南城。時間不多了,不多了!”

    誰也不知道,戲志才這句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

    曹操覺得,戲志才想必是要說,若再不能攻破滎陽,這軍中的糧草,可就要出現危險。

    當下也沒有深究戲志才話語中的意思,點頭答應。

    時已寒冬,天亮地很晚。

    戲志才指揮人馬,在黎明時分對南城再次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悍不畏死的強勇抬著雲梯撲向城樓,一波波,一波波的攻擊,使得城頭上的金汁已經來不及燒滾。

    “曹洪……”


“末將在!”


“我不管多少損失,你又用什麼辦法,我要你給我拿下城頭,否則就提頭來見。”

    仗打到了這種份上,一切陰謀詭計都變得不再重要。

    戲志才一聲令下,曹洪立刻率人向滎陽沖去。

    此刻,董俷手持闊刃刀,奔走於城樓之上。聯軍悍不畏死的攻擊,讓他也清楚,決戰的時候到了。

    闊刃刀不斷的帶起一片片血光,在遍佈血水地城頭上,董俷殺紅了眼睛。

    記不清楚究竟殺了多少人,那把當年董夫人送給他的西域寶刀,刀口已經卷了刃。

    即便如此,董俷也沒有時間更換兵器。

    唯有嘶吼著,不斷的揮舞大刀,那血肉橫飛中如同兇神惡煞般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關東聯軍的腦海中。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了午後,越發地慘烈起來。

    終於,城牆在反復的攻擊中,塌陷了一個口子。

    曹洪率領人馬自缺口登上了城頭。時已寒冬臘月,這傢夥卻光著膀子,滿身是血。

    董俷不認得曹洪,但是曹洪卻認得董俷。

    曹操不止一次的把董俷的相貌告訴曹家眾將,故而曹洪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撕殺的董俷。




    一聲虎吼,揮刀向董俷撲去。

    董俷也已經殺昏了頭,見有人沖過來,闊刃刀掛著風聲將身邊幾名聯軍劈到。迎著曹洪就沖過去,踏步騰空而起,巨雷般的咆哮聲仿佛霹靂一樣,在城頭上空回蕩。

    鐺……

    曹洪的刀,被董俷一擊之下生生的震碎,腳步踉蹌的向後倒去。

    而闊刃刀也在董俷的巨力中折斷……

    這是董夫人送給他的禮物,不成想卻毀在了這裏。董俷的眼睛通紅,厲吼一聲,糅身撲了過去。

    有聯軍上前阻攔,被董俷閃身避過了兵器,拳頭砸翻了兩人。

    這時候,曹洪剛站起來。

    剛才的一擊,讓他耳根子扔在嗡嗡的作響。沒等他反應過來,董俷就撲到了跟前。

    蒲扇大手一把扣住了曹洪的脖子,幾個聯軍士卒挺槍刺來,更有一杆長槍,穿透了董俷的肩膀。劇痛,令董俷完全瘋狂了……掐著曹洪的脖子,單臂用力,呼的一聲,就把曹洪給輪了起來。一手扣住了長槍,用力一擰,把槍桿扭斷,緊跟著曹洪的身體掃過來,把聯軍士卒砸落城下。

    砰的一聲,曹洪的雙腿砸在地上,被緊扣著脖子的口中,發出一聲慘叫。

    董俷一手抓住曹洪的一條腿,另一隻手抓住另一條腿,雙臂用力,怒吼一聲:“開!”

    曹洪被生生的撕成了兩半。

    滿身的血污,臟器,脖子上還掛著一根腸子。

    董俷一手半片屍體,輪開來一頓兇猛的攻擊。那形象,足以令爬上城頭的士兵心神俱裂。而守在城上的涼州軍,卻是軍心大震,把剛登上城頭,立足未穩的聯軍趕下城去。

    曹洪的死訊,讓強提著一口氣的戲志才當場昏倒。

    當曹操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跨下去了……

    那可是他本家兄弟,從投靠他以來,就是忠心耿耿。曹操一口鮮血噴出,當場昏迷。

    持續一日的攻擊,不得不停止下來。

    聯軍緩緩的退卻,也使得滎陽,獲得了片刻的喘息。

    清醒過來的董俷心裏很清楚,這樣子下去,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滎陽就要被破。

    特別是南城裂開的缺口,雖然在倉促中堵上。

    但是明天,還可以繼續支援下去嗎?

    和賈詡坐在大廳中,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軹侯,我們撤吧!”

    滎陽守將楊定,忍不住站出來說話。“我們可以效仿敖昌,等敵人進來,一把火燒了滎陽。”

    賈詡搖搖頭,“同樣的招數用第二次,恐怕很難成功。”

    董俷說:“楊將軍,我們都已經到了極限。如果我們退出滎陽,將是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聯軍,重獲生機。相反,如果我們能守住滎陽,聯軍就將徹底崩潰。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誰能堅持下去,誰就可能取得勝利。退後一步,我們也就完了。”

    這個道理,楊定豈能不明白?

    可如今的情況是在於,滎陽城牆多有毀壞,還能撐下去嗎?

    董俷感覺氣氛壓抑,站起來走出了大廳。深夜中那冰寒的空氣,令他昏沉沉的腦袋一醒。



實在不行,就撤吧!

    董俷對自己勸說:已經打到了這個程度,曹操就算佔領了滎陽,只怕也沒力氣西進。

    不行……

    成皋都沒有丟失,我怎能輸給呂布?

    董俷握緊拳頭,否決了先前的想法。是啊,若是呂布守住了成皋,而他卻失去了滎陽,那麼董卓一系,再也沒有人能壓制呂布。不能壓制呂布,此人的野心就會……

    董俷靠在廊柱上,抬頭向空中看去。

    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潔。映襯的屋簷下的冰柱,晶瑩剔透。

    腦海中靈光一閃,董俷啊的一聲大叫:“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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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3: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七章 戲志才之死

    已經記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了!

    演義裏曾經有這樣一段情節,馬騰被曹操殺死之後,馬超率領西涼大軍討伐曹操。

    曹操於漳河畔與馬超對峙,當時漳河大營破敗不堪,根本不足以抵擋馬超的大軍。也不清楚是誰想出了一個主意,以沙石築城,而後冰封沙石,一夜間就建起了一座冰城,令馬超大軍的軍心頓時低落,以為曹操有天人相助,所以才能成此奇跡。

    如今正是三九寒冬,氣溫已經很低。

    董俷跑進大廳,把主意告訴了眾人,令所有人都不禁為之動容。

    賈詡起身道:“主公真神人也,居然有如斯奇思妙想。若能如此,則對聯軍的士氣,定然會造成極大的打擊……不過,以沙石卻是有些麻煩,詡有一法,可令築城速度更快。”

    薰俷眉頭一蹙,“什麼辦法?”

    賈詡臉上流露一抹陰冷笑意,“城外皆是敵軍死屍,與其丟棄,何不利用一下呢?”


“你是說……”


“嘿嘿,一夜之間,以屍築城,做造成的震撼,恐怕會更大吧。”

    董俷不由得無語。

    的確,滎陽不似漳河畔,有沙石可以利用。城市當中,又從何處搜集那麼多沙石?

    拆房舍,那不可能!

    天氣這麼冷,總不能讓軍士們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吧。反倒是城外有許多聯軍的屍體,如果能利用得當,那麼對於聯軍而言。這一座屍城。將會造成何等的震撼?

    只是如此一來,是不是對死者不敬?

    賈詡看穿了董俷地心思,冷笑一聲道:“主公。事到如今,且不可有婦人之仁啊。”

    是啊,婦人之仁!

    如果滎陽被佔領,那麼聯軍將會一鼓作氣,打到洛陽。

    到時候,老爹死。家人也難以保全。也罷,反正已經是死了,何不廢物利用一番。


“如此,就由楊定將軍操辦此事,命人將死屍在城下堆積,而後燒開井水,澆築為城。”

    “喏!”

    眾將立刻行動起來,董俷也準備出去。卻被賈詡攔住。


“主公,築起屍城,雖然能令聯軍暫時潰散,但終究不是長久之法。天曉得。滎陽還能經歷多少次衝擊?”

    董俷看著賈詡,“以老師之見。當如何為之?”


“我聽說,中路軍糧草皆囤積於延津渡口,由袁術所部看守。若能火燒延津,對於聯軍地打擊,定然巨大。到時候我們趁聯軍士氣低落主動攻擊,而火燒延津一部人馬伺機埋伏于淮水畔……兩下夾擊,則中路大軍定然會徹底潰散,關東諸侯可定。”

    董俷聞聽這話,眼睛不由得一亮。

    斷糧草?

    為什麼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去?想官渡之戰,曹操能打敗袁紹固然有很多因素,但烏巢糧庫被燒,卻占了非常大的比重。他能斷人糧道,我為何就不能火燒延津?

    想到這裏,董俷眼珠一轉,“武安國,命大家立刻回來!”

    門外武安國領命而去,董俷卻握住了賈詡的手,“老師,火燒延津地事情,由我親自來做。我只帶五百巨魔士出發,王戎隨我一同前往延津……武安國和成蠡,我留給老師做護衛。但是老師你要記住一點,不論我是否成功,如果滎陽危急,你就立刻撤走。滎陽丟了,咱們還可以再打回來,可老師若沒了,我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賈詡那好似毒蛇般陰冷的眸子,閃過一抹暖意。


“我原本也想由主公出戰,能千里轉戰,非主公莫屬。但是,只帶五百巨魔士……”


“老師放心,有五百巨魔士,足以抵得上千軍萬馬。”

    二人主意拿定,董俷又把緊急召喚回來的眾人聚集在一起,把事情簡單的說明。

    滎陽大全唯賈詡一人掌握,楊定爲副將,當聽從賈詡指揮。

    若有不從賈詡之命者,定斬不饒。

    眾人也明白,在這危難關頭,連董俷都要深入敵後,還爭個什麼狗屎的權利?

    楊定本來就是涼州軍的老人,自然也知道輕重。當下保證,定會聽從賈詡地調遣。


******

    戲志才悠悠醒來,卻見曹操坐在他的身邊。

    忙強撐著從榻上坐起來,剛要開口,卻被曹操攔住。


“先生感覺,好一些了嗎?”

    曹操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憤怒和殺意,戲志才卻能聽得出來。

    曹洪戰死,對於曹操而言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戲志才卻無心顧慮這些,忙道:“主公,滎陽可曾拿下?”

    曹操的面頰抽搐幾下,輕輕搖頭道:“未曾拿下……先生于戰陣中昏死,操在聽聞族弟的死訊之後,也……不過沒關係,天一亮,我定要揮軍再戰,誓破滎陽。”

    戲志才聞聽,不由得感到非常可惜。

    在他昏迷之前,滎陽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再堅持一下。則滎陽城必然會被攻破。




    不過,他倒是沒有在意。

    畢竟打到了現在,想必那董西平,已經是無力回天。

    和曹操相視,戲志才突然一聲長歎,“主公,戲志才無能,令主公族弟身亡,實在是罪過。”

    曹操強忍心中悲痛,輕聲道:“先生,戰陣之上,千變萬化,誰能預料生死呢?子廉雖亡,卻不是先生的過錯。剛開始地時候,我的確是有點恨先生,可再一想,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子廉戰死,是他學藝不精。我只恨,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到。”


“可知道,是誰殺了子廉?”

    曹操細目一眯,拳頭緊握。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董俷!”

    說實話。曹操的心情很矛盾。他恨董俷,卻又沒法子恨董俷。是他主動攻擊滎陽,難不成讓董俷伸著脖子等死?可如果說不恨董俷。那又是一件不可能地事情。

    戲志才歎了口氣,“我原以為自己本事已經學成,卻不想,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一直以為,那董家子只是個武夫,可不成想……若知會有今日局面。當日我實不該勸說主公興兵,來趟這渾水。這樣地話,子廉也就不會喪命,我心中實愧疚!”

    曹操說:“這怎能怪先生?實際上,那董西平,我和他相交這麼多年,又何曾敢拍著胸脯說,我看透了他?倒是先生。你身子本就有恙,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呢?”

    戲志才微微一笑,“都是老毛病,我自有分寸。”

    二人在大帳中說著話。談論地主題,卻都是圍繞著董俷。

    曹操講述著當初在洛陽城和董俷交往的事情。忽而笑,忽而又咬牙切齒,面色鐵青。

    戲志才靜靜的聽著,猛不丁地會詢問兩句。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戲志才仰天長歎一聲,“我小看了他,我小看了他……此心機深沉,怕天下人都上了當。對了,主公所說的那部敕勒川文集,為何不曾見流傳呢?主公手中可有?”

    曹操笑了笑,“想當初,董家子在洛陽舉步維艱,除東觀少數士子與他有過交道,誰也不願意和他交往。他那本敕勒川文集,也是他妻子所整理,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呵呵,我當初也是在他書房裏看到了一本小冊,故而討要了一本,留在身邊。”


“此次攻破滎陽,回去後倒要看上一看。”

    二人正說著話,突然間營帳外傳來了一陣騷動。

    緊跟著,就見許褚、胡車兒沖進了營帳,一臉的慌張之色,大聲的喊道:“主公,不好了!”

    “什麼不好了?”


“滎陽,滎陽……”


“滎陽怎麼了?”

    戲志才心中一驚,忙坐直了身子,大聲的問道。


“滎陽,變成了一座屍城……整個營寨,全都亂了!”


“屍城,什麼屍城,快帶我去看!”

    戲志才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之下,董俷還能起死回生,玩兒出什麼花樣不成嗎?

    抓起了袍子,和曹操沖出了營帳。

    卻看見伊籍等人臉色難看,正往營帳中走來。

    “到底怎麼回事,倒地怎麼回事?”

    “有鬼,真是有鬼了……”

    伊籍的情緒顯然處於一種失控地狀態之下。戲志才和曹操也不再詢問,上馬沖出了營寨。

    陽光很明媚,但是氣溫卻格外的低。

    戲志才只覺得眼前一片光亮,擾的他眼花繚亂。而在那眼花繚亂中,更有屍山厲鬼的影像晃動。

    閉上眼睛,戲志才平靜了一下之後,再次舉目觀望。

    只見那滎陽,被一層堅冰所覆蓋。堅冰之後,卻是一具具屍體,被封在裏面,形成了一個斜坡似的城牆,在陽光下,散發著森森的鬼氣。

    城牆底部,是一具具屍體疊摞。

    可是越往上,就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姿勢,有的是趴著,有地是站著,一個個滿臉血污,呲牙咧嘴。

    而城頭上,賈詡一邊讓人繼續往堅冰上潑水,一邊向聯軍觀望。


“我家公子的神人相助,今日築城屍城,以禦爾等逆賊。但叫你們知道,什麼叫做逆天行事……我家公子有交代,有本事就踩著你們同伴的屍體上來吧。哈哈哈,天不罰你,你們的同伴,也不會放過你們。關東群鼠,竟想稱雄,實不知天高地厚。”


“關東群鼠,關東群鼠……”

    戲志才坐在馬上,面目蒼白如紙,瞪著那城樓上地賈詡,猛然一口鮮血噴出,載落馬下,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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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3: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八章 宿命相逢

    當晚,下起了大雪。

    雪夜之中,那座屍城滎陽散發森森的鬼氣,矗立在黑暗中,城頭不見半點光亮。

    對於聯軍而言,日間所見到的一切,無疑是一場噩夢。

    有的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恐懼。旌旗有氣無力的在夜色中低垂,沒有一點生氣。

    曹操坐在榻旁,看著氣息奄奄的戲志才,心如刀絞。


“主公,莫要為我難過。幼年時,曾有仙人說我命不長久,能過四十方能安然無恙。我原想,今年我不過三十六,當能為主公效力,謀取將來。卻不想一著失算,滿盤皆輸。我輕看了董卓,才有今日的劫難……主公,我有數言,望公謹記。”


“先生請說!”


“滎陽不可再打,主公當速速謀求脫身。”

    曹操淚眼朦朧,輕輕點頭,“操定牢記在心。”


“仲德剛愎、機伯雖有才,卻少於機變。主公當求賢士相助,方能成就大事。我有一人推薦,主公可以尋之。”

    “何人?”

    戲志才劇烈的咳嗽起來,面色突然變得非常紅潤。不過那口中噴出的血,卻讓人觸目驚心。

    曹操連忙起身,要命人尋醫生來。

    哪知戲志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主公,且聽我說。長社西南,有一莊院,為荀氏一族所有。我所薦賢人,如今就居住在那裏。此人姓郭名嘉,表字奉孝。”

    曹操一震,“郭嘉?我知此人。只是他與董西平為師兄弟。焉能助我?”

    戲志才一笑。精神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


“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郭奉孝的確是曾求學于蔡邕名下,然其與董西平。並非主公所想的那般親密。他雖家境貧寒,其祖上卻曾歷代在朝中為官,更親近于士人。否則,他早就出山相助董西平,如何還寄居在別人地家中,主公可求之。”

    曹操應了一聲。“先生放心,操記下來了!”


“還有一人,為郭嘉好友。此人名荀彧,可比蕭何,有經天緯地之才,主公可大用之。”

    “荀彧?”

    曹操點頭,又將牢記在心。

    說實話,他和郭嘉、荀彧都見過面。只是當年他落魄洛陽,何曾想過有一日自立門戶?


“主公切記,滎陽不可久留!”

    戲志才說完,再一次劇烈地咳嗽。緊握住曹操的手,也不由得松開。

    曹操忙跑出大帳。找來了醫生。

    戲志才的病情暫時穩住,但是在黎明時分,突然嘔血,雖有醫生看護,卻已無力回天。

    曹操悲痛無比,一戰之下,連損兩人。

    一個是他地智囊,一個是他的兄弟,這種難言的悲痛,令他昏倒在地上。但是,醒來之後,曹操卻依然記住了戲志才的話語。他準備撤離滎陽,可是當他把這種想法告訴諸侯的時候。孔融、陶謙等人卻不肯答應,而是堅決的要求在滎陽決戰。

    也難怪,各路諸侯損失慘重不說,而且顏面盡失。

    雖然明知道滎陽難以攻打,卻無法回頭。打勝了,他們還有資本和董卓談判,可如果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那可真的是丟盡了臉面。故而,滎陽就算不能打,也要打。

    曹操明知道繼續打下去,也沒有結果。

    可諸侯的情面難以推卻,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這麼灰溜溜的走。

    畢竟那樣一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帳下的眾將,心中猶豫,但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雪越來越大,屍城覆蓋在白雪之中。

    曹操決定,暫時修整人馬,等待袁術的糧草送到,就再一次展開攻擊。

    幾乎是在同時,成皋方面也停止了戰鬥。損兵折將地北路軍,也開始了短暫的休整。

    滎陽、成皋、伊闕關三地的戰鬥打響,另洛陽關注。

    為了確保三關萬全,董卓又調撥了一批人馬,趕赴三關支援。伊闕關方面,由魏續、魏越二人率一萬人支援;李通率領八千並州精銳,自洛陽北大營開拔,支援滎陽。班咫、晏明,奉命率令八千涼州兵奔赴成皋,大軍調動,洛陽好一派熱鬧。


******

    相比之下,位於洛陽東北方向的孟津,卻顯得非常安靜。

    孟津,古稱盟津,是周武王召集諸侯,歃血為盟地地方,位於河水畔,是一個小渡口。

    長一百里,寬五十二裏。

    這就是孟津的所轄範圍,是一個多山,多丘陵地地帶。

    古人將孟津的地形概括為一句話,那就是‘三山六陵一分川’。孟津古城,就卡在這三山六陵之見的一分川之上。延綿數百里的河水沿岸,自河內唯有這裏可以到達洛陽。

    華雄、龐德在抵達孟津後,河水還沒有結冰。

    持虎符奪走了朱皓的兵權之後,可這孟津城頭上,卻依舊插著朱皓的旗幟。

    這也是出自氏儀的主意。雖說孟津不一定會發生戰鬥,可這朱皓的旗幟,卻能再一定程度上產生混淆視聽的作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這展旌旗,能立下奇功。

    氏儀的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的樣子,典型的青州人模樣,身材高大。

    雖然是文士裝的打扮,可騎馬射箭的本領也不算差。儒家並非是死讀書,讀死書。相反在其基礎的六藝之學中,射、禦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對勇武也很講求。

    要知道,那孔夫子的學生之中,可就有子路那種能萬人敵的人物,又豈是死讀書的書呆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華雄和龐德,對氏儀頗有好感。

    氏儀濃眉大眼,國字臉,很有剛氣。而在做事的時候。卻總是三思而行。非常穩重。

    華雄知道,這是董俷給他派來,專門當軍師的人。怎會有所怠慢。




    不看僧面看佛面,董俷地面子總要照顧。

    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多月,華雄在孟津無所事事,每天好生地煩惱。虎牢關、滎陽、伊闕關的戰鬥越打越激烈,不時傳來的戰況,讓華雄這心裏好像貓抓一樣地難受。


“令明。你說軹侯是不是對我有成見?”

    這一天,華雄拉著龐德巡視孟津城頭,終於忍不住輕聲的詢問起來。

    龐德一愣,“大都護這話從何說起,軹侯平日裏對您可是頗為贊賞,怎會有成見?”

    華雄黑著臉,“沒成見的話,為何把我安排在這種人跡荒蕪的地方。”

    龐德不由得笑了起來。


“大都護。此地雖荒蕪,可對於洛陽而言,卻是非常重要。早先這裏冷清,是因為有河水天塹阻隔。如今。天寒地凍,河水冰封……我猜主公也正是擔憂這個。”


“冰封就冰封。還不是冷冷清清……”

    龐德微笑道:“大都護莫要小看諸侯。若我為諸侯,正面作戰不順利,定然會出奇兵。到時候,我孟津定然會有一場血戰,大都護你害怕撈不到仗打嗎?放心吧。”


“說不定諸侯是人頭豬腦……”

    華雄小聲嘀咕,讓龐德險些笑出聲來。

    人頭豬腦,是董俷時常用來罵武安國的一句話。沒想到華雄才到洛陽半年,就已經學會了使用。其實不止是華雄,龐德他們不也時常會引用幾句董俷的口頭禪嗎?

    人頭豬腦……

    主公實乃奇才,居然能想出如此妥帖地比喻。

    龐德沒有再去勸說華雄,既然能說出這種話,想必華雄心裏面,已經接受了他的說法。

    雪非常大,華雄在巡視了一遍之後,準備下城休息。

    突然間,從遠方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古怪聲息。在雪夜之中,並不是很明顯,但是長久在涼州作戰,華雄已經可以從風雪聲中,聽出那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麼晚了,有人來嗎?

    華雄一蹙眉,隱於旌旗腳下。

    龐德看了看華雄,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下抬起手,示意城頭上的士兵集合警戒,然後又命人立刻去給氏儀送信。

    不一會兒,一隊人馬抵達孟津城下。

    為首的是一個跳下馬,大約有八尺身高,鬚髮花白的老人,年紀大約在五十靠上。

    使了一個眼色,有小校上前,厲聲喝問:“什麼人,再不停步,就放箭了!”

    馬上地老者亦抬手示意身後的人馬不要前進,催馬上前道:“敢問朱皓將軍在否?”

    小校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龐德已經站出來,大聲道:“朱皓將軍在府衙中,敢問閣下何人,又有何事?”

    老者似乎有些猶豫,沉吟片刻後,命人取來弓箭,將一塊玉佩綁在箭上,射向城頭的旗門杆上。


“我是誰,小將軍憑此玉佩,朱皓將軍就知道了。”


“等著!”

    龐德取下了玉佩,退了下來。華雄也從陰影處走出來,“令明,可認得那個老頭?”


“不認得!”

    就著松油火把的光亮,那玉佩上寫著一個‘朱’字,反面雕刻有一個虎頭。

    氏儀這時候也上來了,走上前看了一眼玉佩,臉色頓時大變。他偷偷地躲在陰影處向下看了一眼。

    而後匆匆的回來,“是朱儁,行車騎將軍!”


‘行’這個字地用意,前面已經有過介紹,可以做代理來理解。行車騎將軍,意思就是代理車騎將軍,一般朝廷派人出征,如果需要有足夠大的官職來威懾的話,往往會在官職前面加一個‘行’。等事情結束了,這個官職也就可以撤銷掉了。

    朱儁早先奉命剿滅泰山賊和評定青州的流寇,為三州督事。

    而他原來的官職已經被撤銷,故而漢靈帝就給了他行車騎將軍的頭銜,總督三州戰事。

    漢靈帝死,朱儁還在青徐交界處,並不在洛陽。

    而洛陽一直處於混亂的狀態中。以至於也沒有招朱儁回來。後來董卓入洛陽以後。曾調朱儁回洛陽。但朱儁以皇統不正,拒不奉召,不過也沒有和董卓對著來幹。

    這時候朱儁跑來……

    氏儀三人相視一眼。其目的不問可知。


“朱儁此來,必是為了勸說朱皓。”

    “那……”

    華雄一咬牙,“管他是誰,和咱爺們兒對著幹,就是敵人,不如一刀……”

    龐德輕輕點頭。“如此甚好!”

    三人議定,讓小校上去拖住朱儁,華雄翻身上馬,手持大刀。於城門後隱藏起來。

    城門吱呀呀地開啟,朱儁地注意力,也被城頭上的小校所吸引。

    就在這一刹那間,華雄猛然一催馬,從城門下的陰影中殺出。他胯下地坐騎。是一匹渾紅馬,速度奇快。掌中大刀掄起,在大雪之中閃爍著光毫,眨眼就到了朱儁面前。

    朱儁一怔。啊的叫了一聲。

    但不等他聲音落下,大刀帶著一抹好似霧氣般的光毫就劈落下來。把朱儁砍成了兩段。

    與此同時,龐德率領人馬自城中殺出,把朱儁的隨行人馬殺得是落荒而逃。

    一場短暫的交鋒很快就結束,華雄積壓在心中多日的怒氣,也算是得到了宣洩。

    興高采烈,掌得勝鼓回營。

    但氏儀卻樂不起來。


“子羽,為何悶悶不樂?”

    氏儀說:“朱儁出現在這裏,想必是諸侯所安排。今日我們殺了朱儁,只怕是明日就有大軍抵達。”


“怕甚,軹侯說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填!”


“大都護還是要小心一些,我看最好修書洛陽,通稟太師,讓太師知道這裏地情況。”

    龐德也說:“子羽先生此言,甚好。”

    華雄卻不以為然,不過也不好拒絕。當下點頭同意,由氏儀寫信,通知洛陽方面。

    從孟津到洛陽,也只有一天的路程,往來很方便。

    龐德又說:“大都護,我擬領軍埋伏於山后,待敵軍前來,你我可前後夾擊,到時候當能一舉破賊。”

    華雄想了想,“令明此言甚善,我與你兩千精騎,埋伏山中,伺機而動。”

    龐德當下領命而去,氏儀又和華雄商議,調集人馬,準備迎接來日將臨的惡戰。

    不過,聯軍的速度很快,在天亮時,抵達孟津關外。

    按照氏儀的想法,最好不要主動出擊。死守關隘,將敵人阻于孟津渡口。

    這本來是萬全之策,要知道出於謹慎,李儒給了華雄八千人,憑孟津的關隘,足以拖住聯軍。洛陽援軍只要得到消息,可在一日之中抵達。從時間上,絕對是充足。

    可華雄卻不想這麼幹。

    董俷擊殺孫堅、呂布血戰虎牢關,兩人所立下的功勳,讓華雄眼紅的很。

    雖然自認比不上董俷呂布,可心裏不免還是想要展示一下無力,當下一口回絕。

    率領三千兵馬,自孟津殺出,在關前列陣。

    華雄手握大刀走馬盤旋,在陣前喊喝。

    這一支人馬來自於何處?

    卻是上党太守張揚及其部曲。早在酸棗會盟地時候,有袁紹謀士田豐就預計到,北路軍將會面臨一場苦戰。成皋乃雄關,要想攻破,必須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行。

    故而建議袁紹,出兵河內小道,取孟津,直撲洛陽。

    這是一個非常毒辣的計策。若是孟津被破,聯軍,哪怕只有一路,出現在洛陽城下,那麼對洛陽的確所造成地影響,簡直無法想像……

    但是要想攻破孟津,就必須要渡過河水。

    這一年的天氣也很怪異,到了十月,河水竟然還沒有冰封。好不容易等到了河面封凍起來,整個諸侯大戰,也已經大了幾十天地時間。不過也好,至少把洛陽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成皋滎陽和伊闕關方面,在張揚想來,孟津的防禦定然薄弱。

    更何況,他找到了朱儁。

    以朱儁的名義出面,想必朱皓不會做過多的抵抗。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卒,孟津自破。

    哪知道……

    張揚在得到朱儁死訊的時候,剛剛渡過了河水。

    聞聽自己的妙計被人識破,頓時勃然大怒。也顧不得等待後軍的劉備、關羽三人趕上,秦率人馬,直撲孟津。眼見華雄在關前耀武揚威,張揚的怒火也就更熾。


“誰可出陣,斬殺此獠!”

    張揚話音未落,從身後立刻沖出一人,正是張揚部將,穆順。

    這穆順催馬挺槍,向華雄沖去,口中厲聲喊喝:“無名匹夫,大將穆順在此,還不下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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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4: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九章 那一刀的風情

    鵝毛大雪紛紛,天地仿佛混成一色。

    一支千人左右的人馬,在夜色中徐徐而行,朝著洛陽的方向前進。

    為首大將,胯下菊花青,相貌雄毅。以一塊黑巾蒙面,只露出了炯炯有神的眸子。

    馬鞍橋上橫一柄宣花大斧,黑黝黝,沉甸甸,大約在七十斤左右。

    身後的隊伍,整齊而又肅靜,在道路上行走,除了偶爾傳來的馬嘶聲,只有腳踩雪地的聲響傳來。


“將軍,前面就是谷城,可要入城?”

    武將想了想,“不必了,我們繞城而走,直奔洛陽。”

    小校立刻傳令下去,隊伍繞穀城而行。

    武將身旁卻有一文士,催馬上前笑道:“聽說將軍與太師相識,不知是不是真的?”


“曾有一面之緣,不過卻說不得相識。只是因軹侯的緣故,有過寒暄而已。”


“那將軍豈不是和軹侯很熟嗎?”

    武將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點點頭道:“算是很熟吧……只是當年與軹侯分別時,他還僅十四。不想分別五六年的光景,如今已經貴為軹侯。當年若非軹侯提拔,只怕我如今還是一個犯軍。”

    文士笑道:“怪不得此次太師點名要您進洛陽呢。”


“我想也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太師……如今關東諸侯造反,竟引胡人進犯邊關。這幾年來,我一直鎮守梁山,對鮮卑與河套南匈奴的胡人較為瞭解。想是因此要我入京吧。公佑。若非你這次識破了於扶羅的計策,只怕胡人就突破梁山了。此次到洛陽,我當向太師稟報。為你請功……呵呵,一晃多年,倒頗為想念軹侯。”

    文士大喜道:“如此就多謝將軍。”

    正在這時,突然有小校來稟報,“將軍,斥候在前方攔截一人。說是自孟津往洛陽。”

    武將一怔,“帶我去看!”

    如今,這京兆地確正是風聲鶴唳,前方戰事頻繁,不曉得會有什麼情況。

    故而武將也很小心,催馬趕了過去。

    那被攔截地人,一身涼州軍打扮,正和斥候爭吵。


“你等攔截我作甚。快快讓開,耽誤了大事,定要你們的腦袋。”

    武將上前,那小校一見裝扮。連忙下馬,“將軍。我乃漢安大都護華將軍麾下信使,奉命前往洛陽。還請將軍讓開道路,十萬火急,真的是耽誤不得。”


“我乃安門校尉徐晃,孟津難道出事了?”


“啊,也不算是出事,只是有敵軍出現,大都護命我趕赴洛陽,稟報此事。”

    徐晃聞聽,不敢怠慢。

    連忙命人讓開道路,又送了兩匹好馬供那小校騎乘。

    文士上前道:“將軍,關東諸侯在正面作戰不利,故而走河內小道,偷襲孟津。如今河水冰封,萬一孟津有失,則洛陽定然動盪不安,將軍不妨暫緩往洛陽,前去孟津支援。若孟津危機,將軍可立大功;若是孟津平安,豈不是能換來大都護青睞?”

    漢安都護府,所轄包括梁山等地地軍隊,是董卓安排在司隸,震懾朔方、涼州等地的軍事機構。從理論上而言,徐晃也是華雄的部曲,故而文士所說,也不算錯。

    徐晃沉吟片刻,“公佑所說極有道理,全軍轉向孟津,速速啟程。”

    一聲令下,三軍齊動,轉變了方向,往孟津極速行進,眨眼間消失在風雪之中。


******

    孟津關前,穆順策馬挺槍,撲向了華雄。

    好大的口氣!

    華雄不由得樂了。他堂堂漢安大都護,居然成了無名之輩。而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傢夥,竟如此目中無人?

    也不答話,催馬上前,擺刀抵住穆順。

    要說這穆順頗有兩下子,可是比起華雄,顯然差距甚遠。

    那華雄,畢竟是久經戰陣的人,更是涼州軍中,除董俷之外地第一猛將。

    二人戰了四五個回合,華雄賣了個破綻,一把扭住穆順的大槍,另一手拖刀就斬,把穆順斬於馬下。無主戰馬,落荒而逃……張揚更怒,“誰可為我誅殺此獠?”

    張揚陣中立刻沖出二將,一個叫卞喜,一個叫秦琪。

    二人殺向華雄,也不搭話。一個挺槍,一個舞刀,和華雄戰在一處。

    華雄憋了幾十天,就想要大戰一場。二話不說揮刀迎戰,過不十幾個回合,一刀斬秦琪於馬下,同時舒展猿臂,抓住了卞喜的腰帶,大喝一聲,把 喜拽下了戰馬。

    抖手一刀,削了 喜的腦袋。

    華雄一手拎著人頭,一手高舉大刀。

    身後精騎蜂擁而上,朝著張揚就掩殺過來。

    張揚連輸兩陣,剛叫一聲不好。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殺出一支人馬,為首的正是龐德。

    與華雄夾擊,五千精騎在亂軍中橫衝直撞。

    張揚的陣腳頓時大亂,撥馬就走。不想被龐德迎面撞上,一刀砍死。

    主將一死,上黨軍頓時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大軍蜂擁潰散,被華雄、龐德追殺了十幾裏地。幸好有劉備率後軍追上,劉備文醜抵住涼州大軍,一場死戰,才逼退了華雄二人。

    可即便如此,這一戰折損了兩三千人馬。

    此時,天已經過了正午。見兵馬損失嚴重,劉備當下穩住軍心,于孟津關外紮下營寨。

    到了傍晚時分,關公帶著剩餘的人馬抵達。

    劉備苦著臉說:“二弟,張太守戰死,我軍士氣低落。奇襲之策顯然也不好繼續,當如何是好?”

    損了簡雍,劉備身邊的人手非常短缺,所以遇事多與關羽商議。

    關公手撚長髯。丹鳳眼微閉。沉聲道:“孟津地形險要,地勢狹窄。我等手中雖有近萬人馬,卻無法展開攻擊。”


“難道就這麼退走?”

    劉備苦笑道:“我兄弟如今是家破人亡。幸有袁渤海收留。此次盟主命我等協助張太守,是對我們地信任。如今張太守死了,我們若是這麼灰溜溜地回去,只怕……”

    關公卻大笑,“兄長何必擔心?我觀華雄,不過有勇無謀之輩。連勝兩場。定然會得意忘形。明日我與文醜將軍出戰,在陣前斬了華雄,則孟津守軍群龍無首,不戰自潰。”



文醜站起來,大聲道:“大哥,二哥說地一點都不錯,怕他作甚。”

    說起來,這文醜和關二哥等人相處多時。言語間不自覺的把他二人當成了兄長對待。

    只是關羽心懷愧疚,總覺得當初張飛是因他而死,所以遲遲不肯承認。

    但這並沒有妨礙文醜對關羽地尊敬,反而覺得關羽如此。才算得上是有情有義地大丈夫。

    劉備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你們就下去準備!”

    文醜關羽聞聽,齊聲應諾。




    二人下去各自準備不說,劉備在中軍大帳中端坐,那原本是張揚地位置,如今……

    原來,統帥千軍萬馬的感覺,竟然如此奇妙?

    劉備輕輕婆娑帥椅扶手,閉著眼睛,感受這一個的美妙。

    其實他原本也可以成為一方諸侯,只恨那董家子,先是令他家破人亡,又在雍丘壞了他的好事……如今寄人籬下,若非他夾著尾巴做人,只怕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董家子,董家子……

    劉備地腦海中,不斷浮現起董俷的面容,拳頭,在不知不覺中緊握起來。

    董西平,我誓殺你!


******

    若是董俷知道,他一番苦心的安排居然……

    一心想要華雄避開關羽,不成想冥冥中似有一雙眼睛,居然讓二人還是碰在一起。

    第二天,關公和文醜在關前列陣。

    只聽孟津關內有號角聲響起,一隊人馬自關內殺將出來,在關前擺開了陣型。

    大雪已經停了,但是風卻變得更大。

    旌旗在風中搖曳,華雄帶著龐德和昨夜抵達孟津的徐晃擺開陣勢。突然間,城頭上一面大纛哢嚓折斷,旌旗從關上跌下來,讓華雄的心裏面,不由得微微一顫。

    古人信奉天人合一,常有纖語警示。

    大纛折斷,莫非是上天的警示不成?華雄忍不住向對面看去,只見對方陣前立有兩員大將。



一個手持八寶馱龍槍,另一個卻是紅臉美髯,倒拖大刀。

    慢著,紅臉美髯?

    華雄依稀覺得,這相貌好熟悉,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文醜這時候催馬沖出本陣,在陣前厲聲吼道:“我乃河間文醜,那個上來送死?”

    龐德聞聽,勃然大怒,催馬沖出本陣。

    手中象鼻古月刀展開,帶著一股奇異的迴旋力道,斬向文醜。

    說實話,文醜的武力不弱。當初在洛陽時,能和典韋來一場龍爭虎鬥,自然不會太差。自從顏良死去地消息傳來,文醜就到了渤海。每日刻苦的練功,更和關公這樣的高手時常較量。那關公自從讀了春秋,刀法日間淩厲,殺氣內斂,沉穩中更加的兇狠。自張飛死後,關公地刀法逐漸大成,已經深得舉重若輕的真髓奧義。

    以至於文醜地槍法,也隨之暴漲。

    見龐德殺來,怒目圓睜,大吼一聲,八寶馱龍槍帶著一道奇詭弧線,閃電般刺出。

    鐺的一聲,龐德勢在必得的一刀被文醜蕩開。

    心中不由得一驚,抖擻精神,和文醜再打在一處。這二人的武藝中,似有相通之處。

    一個是大刀帶有迴旋之力,一個卻是槍芒劃出弧線。

    二人你來我往,打在一起,端的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不過,龐德的年紀畢竟小一些,又沒有文醜的經驗豐富,大約過了百招之後,力氣漸漸不支。徐晃一看這情況,想要上前相助,不成想被華雄,一把給拽住了。


“公明為我壓陣,且看我如何斬了此獠!”

    說著話,一催渾紅馬,朝著文醜就沖了過去,一邊大喊:“令明閃開,讓我來!”

    龐德忙撥馬跳開戰局,華雄馬快,風一般就從他身邊掠過。

    “醜鬼,看刀!”

    華雄的刀法,也是從無數次撕殺中提煉出來的精髓,早已大成。他這一出馬,文醜的壓力頓時大增。才十幾個回合下來,隱隱就有不支之勢。也難怪,他和龐德打了一場,耗費了無數的力氣。

    而華雄刀沉馬快,同樣的招數在他手中施展,不曉得比龐德老辣多少倍。

    為文醜壓陣的關羽,臥蠶眉一擰。

    他自然看出了文醜不敵華雄,手中大刀撲棱一個翻轉,刀口朝上,催馬就沖了出來。

    關羽的馬,是許攸為報答他兄弟救命之恩,用重金買來的黃驃馬,亦是一匹良駒。

    沖出戰陣的時候,關公丹鳳眼猛然瞪圓,厲喝道:“文醜,讓開!”

    這黃驃馬速度絲毫不弱於華雄的渾紅馬,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跟前。

    文醜和關公相處的時間不算短,早在關公喊喝的一刹那,賣了個空子,撥馬就走。

    華雄一愣神的工夫,關公可就到了。

    只見他橫眉立目,紅臉上帶著森冷的殺機。

    “看刀!”


‘刀’字還在關公的口中沒發出來,青龍偃月刀帶著一股森冷的刀鋒,席捲積雪劈來。

    一蓬刀雲出現,隱隱間似有青龍翱翔。

    “啊!”

    華雄驚叫一聲,終於想起了這個人。董俷,軹侯在離開洛陽之前曾提醒過我,要小心紅臉美髯的傢夥。莫非軹侯說的就是這個人……

    這戰陣之間,那容得你心思分散。

    華雄本能的抬刀封擋,鐺的一聲,撞開了關公的大刀。可是關公的刀雖然被磕飛,也順著那股子力道在空中滑轉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弧線,順著那力道兇猛的再次落下。

    太快了,快的讓人……

    華雄也不示弱,掌中大刀自下斜撩而起,鐺,再次磕開關公的第二刀。卻不想,這關公的第三刀更加怪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就順回了力量,如影隨形的一刀斬下。

    這一次,華雄有點抵擋不住了……

    身體猛然向回一縮,胯下的渾紅馬唏溜溜暴叫一聲,仰蹄而起。

    青龍偃月刀無可阻擋的斬下了渾紅馬的腦袋,一蓬熱血,沖天而起。刀勢未盡,寒光掃向華雄。只聽噗的一聲,華雄的胸口被斬開,鮮血噴濺而出,身體向後飛去。

    好詭異的一刀,真的好詭異!

    華雄無法形容出關公這一刀所展現出的風情,只是感到身體中的力氣,在迅速的流失。

    軹侯說,要我小心紅臉美髯的傢夥,沒想到居然一語中的。

    難道,軹侯是神人不成,否則又怎知道,這傢夥會是我的剋星?

    華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知覺。可在昏迷前的一刹那,腦海中浮現出奇怪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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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4: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0章 洛陽一夜(一)

    董俷突然打了個寒蟬,眼皮子不停的跳。

    勒住馬,扭頭向身後看去。卻發現隨行的五百巨魔士早在他勒馬的同時,也停了下來。

    “阿醜,怎麼了?”

    董綠奇怪的向董俷看去。她和任紅昌隨董俷一起到了滎陽,哪知道董俷根本不讓她們出戰,相反還把她們困在府衙中,派專人看守,並下令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出來。

    二女可真的是悶壞了!

    滎陽四十多天的大戰,整天只能再府衙中聽著外面的喊殺聲提心吊膽。

    有心出去幫忙,卻被美其名曰保護府衙安全的名義,繼續困在裏面,根本動彈不得。

    這一次董俷出兵襲擊延津,本來沒有通知二女。

    卻不想武安國在和成蠡嘀咕的時候,被任紅昌聽見。二女一商量,居然假扮成巨魔士,偷偷的隨著董俷離開了滎陽。一開始,董俷並沒有太留意這些事情。可後來發現,這隊伍裏有兩個人不論是騎術還是體型,和巨魔士相差的實在是有點大。

    抓過來一看,卻把董俷氣壞了。

    可此時已經繞過了管城,進入山區。他也不能把二女扔在山裏,只好臭駡一頓,帶著二女出征。

    嚴令二女,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許離開。

    並且讓兩頭雪鬼跟隨,當成保鏢一樣的守護,寸步不離。

    聽到董綠詢問,董俷取下罩面獅子盔,輕輕搖頭說:“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說。滎陽不會有事吧。”


“你不是說賈先生很厲害嗎?既然很厲害,肯定沒事。”

    任紅昌帶著黑色的鑌鐵面具,也輕點螓首。“是啊,滎陽不會有事,主公放心吧。”

    我倒是想放心……你們是不曉得曹孟德的厲害。

    不過,這時候想這些,似乎也沒有什麼用處。當下點點頭,遙指前方道:“在過一道山梁。就算出了京兆之地。往前就是延津,大家要多加小心,莫要暴露了行蹤。”

    說罷,帶上罩面盔,催馬繼續前進。


******

    華雄倒在血泊中,可嚇壞了觀戰地龐德。

    催馬上前,攔住了正要上來補上一刀地關公。另一邊徐晃也沖了過來,和龐德雙戰關公。

    劉備一看這種情況。手中令旗呼啦展開。


“翼德,隨我殺入孟津!”

    大隊人馬,潮水般向孟津殺過來,劉備和文醜一馬當先。高聲喊喝。

    龐德和徐晃抵住了關公,且戰且退。自有關中的士卒沖過來,把華雄救回了關內。

    劉備人馬這一衝鋒,龐德二人抵擋不住了。

    撥馬就走,往關內就退去。

    關公緊追不捨,眼看著就要追上龐德。就在這時候,從關上飛來了一支利箭,迫的關公不得不抬刀擋開。就是這一眨眼地功夫,龐德徐晃帶著華雄已經上了吊橋。

    就聽關上有人高喊道:“放箭,放箭!”

    梆子聲響起,城關之上飛蝗如雨點般落下,把關公等人,擋在了關下。

    劉備大怒,指揮人馬猛攻孟津。

    但是城關之上,有氏儀指揮調度,滾木礌石順著馬面牆壁滑落,令劉備軍損失慘重。

    關公拉住了劉備,“哥哥,莫要再打了!”

    劉備捶胸頓足,“只差一步,只差了一步啊……”

    關公沉著臉,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向城關上看去,“沒想到,董賊麾下竟然有如此多的猛將。”

    劉備這時候也穩定了情緒,厲聲喝道:“收兵,鳴金收兵!”

    強攻肯定是不行的!

    孟津這地方狹窄,留給士兵的衝鋒空間並不算太大。而且對方的人馬未必就少,在指揮得當,還真的就不容易突破。再強攻孟津,也只是讓人送死,劉備不屑為之。

    至少今日一戰,扳回了一局。

    當下掌得勝鼓回營,劉備和關羽、文醜二人,湊在一起思索對策。


“我有一計!”

    劉備說:“孟津兩側皆有高山。二弟和翼德明日可率人佔領山頂,朝城中放箭。我帶人從正面強攻,想必能讓孟津增添一些壓力。”

    關羽和文醜聞聽,不由得連連點頭。


“兄長此計甚妙,如此一來,孟津遲早比落入我等手中。”

    劉備兄弟在大營中謀劃,可是孟津城內,卻是軍心浮動,人心惶惶。

    徐晃四人聚在府衙中,等待著軍醫地消息。說起來,也真的是萬幸。關公那一刀雖然把華雄砍成了重傷,卻沒能要了華雄的性命。首先是渾紅馬拼死救主,擋下了關公五成的力量。而後華雄在那一刹那間向後縮身,也抵消了一兩成的力道。

    即便如此,那傷勢依舊嚴重。

    而醫護營自從在隴西一戰中建立奇功,龐德就不自覺的,對這醫護兵非常看重。

    從洛陽出發的時候,他請李儒調撥了一批軍醫過來。

    雖不能讓華雄馬上康復,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卻保住了華雄的性命。

    軍醫從內室走出來,龐德三人連忙上前詢問。


“大都護地命是保住了……但是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休養調理,只怕是難以復原。”

    軍醫沉吟了一下又說:“孟津的環境不甚好,最好請大都護回洛陽調養。”



龐德想都不想的說:“這有什麼問題,立刻派人護送大都護回洛陽,順便通報太師。”




    孫乾,也就是跟隨徐晃一起來到孟津地那位文士,卻忍不住開口道:“可是大都護不在,孟津當以誰為首?”

    這一句話,說的龐德徐晃,還有氏儀都愣住了。

    是啊,華雄不在了,聽誰地?

    論官職,徐晃、龐德一樣,沒什麼區別。氏儀只是一個軍師,卻無法服眾。

    誰做主將?

    而且,若孟津有失,誰來承擔責任?

    這不僅僅是關係顏面的問題,同時也是關係到性命的事情,二人不由得都沉吟不語。

    孫乾是北海營陵人,曾求學于鄭玄門下。

    只是他出身寒門,雖有鄭玄推薦,卻鬱鬱不得志。數年前離開家鄉,四處遊歷,在梁山與徐晃結識,更被徐晃聘為主簿。他提出這個問題,令大廳內無人回應。

    當下笑道:“安門校尉久經陣仗,精於城防。又與軹侯有並肩作戰的經歷,可承擔此事。”

    龐德也聽說了徐晃的事情。

    昨日徐晃抵達孟津的時候,華雄曾和他聊起了董俷,故而知道此人和董俷有交情。

    沉吟片刻,拱手道:“徐將軍,如今正是緊急關頭,還請您不要推辭。您與我家主公頗有交情,德願聽從將軍的調遣。”

    氏儀也說:“將軍莫要推辭才是。”

    徐晃苦笑著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立刻執掌虎符,命人護送華雄前往洛陽。而後又對龐德等人說:“我今日觀看了孟津的地形,發現了一件事。孟津為平川,恰在兩山之間。若是反賊佔據山頭,以弓箭壓制我等,而後又從正面突擊的話,只怕孟津受不住太長的時間。”

    氏儀和龐德不由得眼睛一亮:這是個明軍事的主兒。

    要知道,當初龐德之所以要領兵在外,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徐晃雖然沒有華雄那樣的勇武,但很顯然,他更適合於鎮守關城,而非馳騁疆場。

    徐晃接著說:“若我是反賊,定然會搶先佔據兩山。故而鎮守兩山之人,不僅僅需要精兵,更要有良將指揮。我不才,願自領一山,確保反賊無法佔領,而另一山……”

    龐德拱手道:“末將願鎮守。”

    氏儀一蹙眉,輕聲道:“可二位將軍都走了,孟津怎麼辦?”


“我觀先生今日臨陣不亂,公佑曾與我一起鎮守過梁山,於防禦之術頗為精通。”

    徐晃正色道:“我欲請先生為孟津主將,公佑輔之。我與令明今夜就動身,佔領孟津兩山高地,協助先生抵禦反賊。如今危急時刻,還請先生莫要矯情,更不要辜負軹侯的推薦美意。”

    要說講起來,氏儀對兵事方面……

    但此人沉冷,性情穩重,有臨危不亂的古人之風。

    在這種情況之下,毫無疑問是最好的人選。同時,這孟津城內,也沒有太多的選擇給徐晃。

    以氏儀的沉穩,加上孫乾的經驗,應該是不成問題。


“既然將軍如此看重在下,定不辱使命!”

    氏儀考慮了片刻,點頭答應下來。當下,徐晃和龐德二人連夜自關內繞山而行,各帶兩千人馬。氏儀也知道那兩處高地的重要性,故而從麾下抽調出一千人,專門運送輜重。

    城內,原本加上孟津早先的守軍和徐晃帶來的一千人,有一萬人之數。

    可是折了一陣之後,損失了一千多人。

    如今又分兵行事,使得孟津關內,只剩下三千人左右。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的光亮。氏儀發現當自己站在關頭的時候,竟然一點也不慌張。

    也許今日,就將是我氏子羽的成名之日。

    氏儀握緊的拳頭,輕輕捶打了一下城垛,暗自對自己說:氏儀,這就是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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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一章洛陽一夜(二)

    孟津的戰鬥打響,對於洛陽的震動,甚至遠遠超過了成皋、滎陽地的戰鬥。

    相比之下,各地戰鬥動輒數萬人,乃至十幾萬人的交鋒。孟津加起來也不過萬多人的戰鬥,為何會有如此影響力呢?原因很簡單,從孟津到洛陽,直線距離不超過三十裏,曲線距離最多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孟津一旦失守,則洛陽危矣。

    明眼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洛陽城中彌漫著一種很詭異的氣氛。

    早些天還在對成皋等地的戰鬥指指點點的人麼,仿佛一下子偃旗息鼓,沒了聲息。

    當重傷的華雄被送回洛陽之後,董卓大吃一驚。

    華雄,可以說是他手下的心腹大將,也是除董俷以外,涼州軍中的第一位猛將。

    怎地就受了重傷,還險些丟了性命。

    一邊調派太醫為華雄診治,董卓同時緊急召來在洛陽的親信,商討各種對策。

    李儒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顯得憂心忡忡。


“文開重傷,孟津只靠龐德和氏儀,只怕危險。”種拂輕聲說道。

    李儒卻說:“未必,不是說安門校尉徐晃在孟津嗎?此人我也見過,曾在宛縣與黃巾交鋒,頗有本領。軹侯對此人非常賞識,我想有他在,應該可以支撐一下吧。”

    種拂冷笑道:“安門校尉?我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這個人長期在張溫麾下效力,還是張溫保奏,升任安門校尉。張溫死於太師之手。難保此人和關東諸侯有染。”

    這一句話。仿佛警鐘一般,在李儒和董卓耳邊敲響。

    兩人相視一眼,董卓點頭道:“穎伯說的不錯。這徐晃和我們只有一面之緣,雖說軹侯對他非常賞識,可分別多年,我也未曾聽說二人有來往,只怕是懷有二心。”


“那……”李儒似乎是在詢問董卓的意見。

    董卓沉吟片刻,突然陰冷一笑。“區區毛賊,我當親自討之。明日我就率軍兵發孟津。文開,你隨同我一起出發,為我軍師中郎將。我倒要看看,反賊如何囂張。”

    李儒似乎不願,一蹙眉道:“那洛陽……”


“洛陽方面,無需擔心。我只帶並州軍出征,尚有涼州軍在此坐鎮。當無大患。”

    李儒道:“可是朝中不可一日沒有主事之人,皇上年幼,誰能主政?”


“太尉楊彪,司空黃宛。皆幹練之臣。可以代為輔政……士孫瑞也在洛陽,可命之協助。”

    說好聽。叫做協助,說難聽一點,就是監視。

    這士孫瑞是司隸扶風人,表字君榮。此人少傳家業,有博達無所不通之能,著有文集,在士人之中頗有名氣。士孫瑞剛投靠董卓地時候,董卓對他並不是很信任。

    不過隨著幾年來地相處,此人在各方面給予了董卓很大的幫助,得到了董卓的重視。

    如今,士孫瑞官拜尚書僕射,屬於一個閑官。

    經過長時間地觀察,董卓對此人,也算是比較信任。

    在董卓想來,有士孫瑞在,可以監視楊彪等人。而洛陽兵權,在樊稠、徐榮、張濟等人手中。內有宮衛可以依持,自然不會有問題。徐榮三人,可都是他涼州的老人。

    董卓做出了決定,洛陽立刻動作起來。

    太師親征,其規模自然非同小可。兩萬並州軍在整備之後,於第二日浩浩蕩蕩的開拔出洛陽。董卓率麾下將官三十餘人,坐鎮中軍,以並州軍督軍從事魏越為先鋒,向孟津進發。

    這魏越,是李儒從並州軍中提拔出來的軍官。

    原本只是一個牙門將,不過帶兵很有一套,武藝也非同凡俗。只是早前並州軍中不缺將官,魏越也沒有什麼出頭的機會。李儒從軍中破格提拔,令魏越更是感激。

    董卓出發了,洛陽城卻並不平靜。

    種拂家中聚集了一群人,一個個面色凝重。


“諸公,如今董賊離京,洛陽兵力空虛。我等苦等了一年,放有今日的機會……老太傅被囚於牢籠,日夜等待著我等救援。關東諸侯也在浴血奮戰,我等當有所行動。”


“穎伯公,董卓雖然離京,可是京中尚有數萬涼州軍,我等如何行動?”

    說話地,是朝中少府陰偱,也是洛陽名士。

    這時候,種劭從外面走進來。


“申甫回來了,事情如何?”

    種拂起身,沉聲詢問。

    種劭笑道:“叔父放心,董賊前軍於午後已經過了谷城,我預計董賊中軍將會在傍晚抵達穀城修整。如今只等穀城方面的消息,只要董賊一到,我等大事可成。”

    種拂笑了,笑得非常開心。

    他隱忍一年有餘,不惜背負駡名,為的就是今日的一搏。

    想當初,他得到了袁隗的囑託,奉命投靠董卓。說實話,種拂看不起薰卓,從來都看不起。想當年在涼州和董卓相識,也不過是因他的父親對董卓頗為賞識而已。

    董卓,區區一良家子,一鄙夫,怎敢當權?

    若非袁隗苦苦哀求,種拂甚至不願意理睬董卓,哪怕是董卓身居高位,依舊是一鄙夫。


“陰少府剛才問我,涼州軍如何辦?”




    種拂一笑,“我為大家引薦一人,或許可以為諸公解除心中煩憂。”

    說著話,他笑著沖門外道:“君榮,請進吧。”

    只見門外走進一文士,青衫高冠,手持一把白綢摺扇,一派淡然之色。


“士孫瑞,你……”

    有認識這文士的人,忍不住驚叫起來。

    來人,正是董卓把洛陽託付的士孫瑞,向眾人一拱手。“諸公。一切都在掌握中。”

    種拂說:“君榮早在前年先皇雍丘遇刺時,奉太傅之命依附于董卓,謀取今日地局面。君榮掌南宮。介時他會調走南宮衛,我等揮軍直入宮中,到時候大事可成。”


“太傅實乃神機妙算啊!”

    一員武將起身鼓掌,“王環所轄越騎一營,願聽從調遣。”

    卻見執金吾胡母班冷笑起來,“僅越騎一營。不過千人,且能控制宮中?我這個執金吾,手中除了幾百家將以外,全城軍士,誰也調動不起來,又有什麼用處?”

    是啊,只憑越騎一營,只怕……

    卻見士孫瑞笑道:“諸公莫要擔心。此事我亦有安排。只要今晚谷城傳來消息,一切就可以見分曉。倒是諸公,我有一語,請三思之。諸公皆洛陽大族。家中都有私兵。若將私兵聚集起來,少說。也有四五千之中。配合越騎,足有佔領皇宮。”

    種拂鼓掌而笑,“不錯,只要皇上在我等手中,則董賊士氣必然大落。成皋、滎陽等地地戰局,說不定將會因我等地行動而出現轉機。到時候,中興棟樑,非諸公莫屬。”

    中興棟樑嗎?

    這可是一個老大的頭銜!

    大鴻臚韓融拍案而起,“就這麼辦。總不成總被一群鄙夫壓在我等頭上作威作福。老夫願將私兵奉出,助穎伯、君榮成事。只是還有一點,需要穎伯給予解惑。”


“韓公請講,某知無不言。”


“我等是尊帝,還是尊王?”

    其餘眾人,不由得愕然地向種拂看去,眼中流露疑問。

    這地確是一個非常重要地問題。

    尊帝,就是現在的漢帝劉協。若是尊帝的話,那麼似乎於情理之中有些說不過去。

    為什麼呢?劉協是董卓立的皇帝,他們尊帝,等同於是說關東諸侯,皆為反賊。好吧,不尊帝,我們尊王,也就是認可陳留王劉辨的皇統正宗。這地確是可以把一切問題都掩蓋過去,可唯一的一個問題是,陳留王和董俷之間……有些為難。

    種拂低下頭,沉吟片刻後回答:“其實,董卓廢立,確有先皇詔書,可說無甚問題。關鍵是在於……所以老太傅以為,我等當尊王,亦應當尊帝,才是最為高明。”

    尊王,亦尊帝?

    這屋子裏的人,一個個都說得上是人精。

    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尊王,是要把劉辨重新扶上帝位,而尊帝,也是遵循先皇遺詔。只是這廢立之舉,當有三公完成,而不是那涼州的鄙夫。如此,名正言順。

    士孫瑞在一旁聆聽,心裏面突然感到了一絲悲哀。

    如此這麼一折騰,漢室的尊嚴,只怕是再也不剩下一丁點了,可稱得上是悲哀啊。

    可哪有什麼關係?

    只要我等執政,定能再給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士孫瑞安慰自己一番,那心頭的一絲悲哀,隨即也就煙消雲散了。


******

    當晚,自谷城方面,傳來了令士人們關心鼓舞的消息。

    董卓大軍已經抵達谷城……

    種拂等人立刻召集人馬,越騎當先。

    不過讓眾人感到吃驚地是,在越騎之後,尚有一支人馬,竟然是原西園新軍助軍左校尉張繡。

    火光中,張繡一身戎裝,俊臉上殺氣騰騰。

    執金吾胡母班拉住了種拂,奇怪的問道:“這張繡……不是董賊的人嗎?怎麼會出手幫我們?”

    種拂看了一眼隊伍中的張繡,笑了起來。


“胡母大人難道忘記了嗎?當年先皇立八校,曾試圖拉攏張繡。那張竹原本在董家子麾下效命,因為這件事,而疏遠了董家子。後來董卓入京,張繡雖然重回帳下,可因為董家子地緣故,再也難得重用。如今,董系人馬皆有封賞,唯有張繡……嘿嘿,一個金墉門侯,手下八百老弱殘兵,你說張繡又怎麼可能能忍的下去?”

    胡母班恍然大悟,“亦為君榮傑作?”

    “正是!”


“張繡心中,多有不滿,故而君榮一勸說,立刻相應。休看此人品性不好,但武藝卻是最為出眾。過一會兒。王環率領越騎襲擊太師府。張竹隨我等攻入皇城。”

    胡母班還是感到疑惑,要知道那張繡地叔父張濟,如今可是洛陽北大營的主將啊!

    張繡就不怕和叔父張濟翻臉成仇?

    但這念頭一轉。胡母班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地奧妙。

    只怕今日這件事,張濟也有份兒參與吧。怪不得種穎伯不把洛陽地涼州軍看在眼中。

    若是張濟在,而士孫瑞手中又有虎符,當能令涼州軍安定。

    想到這裏,胡母班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都消失了。振作精神,隨眾往南宮而去。

    在正陽門口,兵分兩路。

    王環率人直撲太師府,也就是早先的大宅門。

    而張繡領三四千人,往皇宮而去。南宮很安靜,大門洞開,卻不見一個守衛士卒。

    士孫瑞帶領一干親信,在南宮城頭上眺望。

    遠遠地看見種拂等人前來。忙帶著人下城頭來。

    “老太傅……”

    種拂等人一眼就認出了士孫瑞身後,由兩人攙扶著的袁隗。只見袁隗蓬頭垢面,面容憔悴。外罩一件厚厚的錦袍,但是可以看到內裏襤褸的衣衫。和身上的血跡。

    “老太傅,您……受苦了!”

    種拂跑過去。一把攙扶住了袁隗的手臂。

    袁隗老淚橫流,“若非君榮暗中照應,只怕老夫已成枯骨,今日能見穎伯,實開心哉。”

    種拂咬著牙,強忍心中地悲痛。

    一手扶著袁隗,向士孫瑞問道:“太傅家人……”

    士孫瑞的面頰抽搐了一下,輕聲道:“凡活著的,我都已經救出來了。穎伯莫要怪我,非是我不肯盡全力照拂。有些事情,我若是做的太過了,則大計就會敗露。”

    袁隗也道:“此事怪不得君榮,怪不得君榮……董賊欺我,我偏不死。今日,正是我等人揚眉吐氣之時。申甫,你帶一千人鎮守南宮,其餘人隨老夫前往永安宮。”

    強壓著心中的興奮,種拂等人連連點頭。

    張繡一馬當先,帶著數十個親衛往皇宮裏走。種拂等人陪伴袁隗,緊緊的跟隨著。

    從南宮進入,需要穿過青瑣門,繞過嘉德殿,而後在穿過一個夾道,就到達了永安宮。早已經探明,那永安宮只有五百鸞衛鎮守,今夜當值的鸞衛官,是司馬香兒。

    說實話,不論是誰,都沒有把鸞衛放在眼中。

    區區女人,就算是再厲害,又能厲害到什麼地方?別看她們今日鬧得歡實,總有一日,要她們跪下求饒。

    張繡跨坐一匹白龍駒,下意識的緊了緊掌中大槍。

    皇城中,寂靜無聲,不見半個守衛。

    士孫瑞笑道:“今日我把南宮衛調走,所留下地人,也都是我的親信。城外涼州軍,有張濟坐鎮,隨時都可以聽從我等的命令。穎伯,我們隱忍了許久,終於可以出頭了。”


“當殺董賊,董賊滿門,都不可留!”

    袁隗咬牙切齒的說道:“特別是那董家子,亦應斬除。此人留著,終是一個禍害。”

    眾人輕聲細語,已經繞過了嘉德殿,從夾道穿過。

    前方,就是永安宮。司馬香兒早已經發現了不對勁,集結鸞衛,與宮前結陣等候。


“前方何人,再不停步,就格殺勿論。”

    那聲音傳入張繡地耳中,卻激起了他胸中的怒火。

    鸞衛,貌似是董西平地人。不管他,且殺了這些賤女人,出了我心中這口惡氣再說。

    扭頭看去,只見袁隗輕輕頷首。

    掌中大槍撲棱棱一顫,張繡厲聲喝道:“我乃張繡,特來求見陳留王,擋我者,死!”

    胯下白龍駒一聲暴嘶,風一般的沖向鸞衛。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四周戰鼓聲齊名,喊殺聲震天。一具具火把出現在四周宮牆上。

    從永安宮內,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一行人。

    為首的,身高八尺,膀闊腰圓,體態略顯臃腫。一件黑色錦袍,外罩特製的軟甲。肋下佩劍,形容威猛,赫然正是董卓。

    在他身旁兩側,一邊是李儒,另一邊卻是典韋。

    二人面帶森然冷笑,凝視永安宮前的眾人。四周,宮牆之上,燈火通明。有無數軍士立於牆上,手中持強弩。

    宮牆下的無數個角門中,湧出一隊隊的人馬。

    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鐵  ,掌中一杆大槍。身後跟隨八百精壯,一個個全都是鑌鐵罩面盔,鑌鐵鎖子甲。為首一排,大盾長刀,盾後藏有弩兵,長槍兵,長矛兵,林立其後。

    這一支人馬出現,帶著一股子肅殺之氣。

    迅速橫在了鸞衛身前,整齊迅速,卻沒有發出半點聲息。

    鸞衛隨後,退入宮內,宮門緊閉。

    那黑甲將軍厲聲喝道:“張繡,背主小人,還不下馬投降,麴義在此,恭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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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二章洛陽一夜(三)

    北大營中,張濟一身戎裝,擂鼓升帳。

    已經年近四旬的張濟,生著一副好面皮,眉目之間,流露出不怒自威的神情氣概。

    然而,張濟的心卻在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選擇是不是正確,畢竟跟隨董卓多年,多少還是有些瞭解。在張濟眼中,董卓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邊的李儒,還有那 陽的虎狼之將。李儒陰狠,往往被他算計的人,到死都不清楚是怎麼死的,就好像那金城的胡軫。

    此次入洛陽,原本是抱著一腔的希望。

    可不成想,張繡的自作聰明,連帶著讓張濟也受到了波及。

    眼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升官發財。那華雄,不過一個頭腦簡單的武夫,居然也能做到大都護,兩千石的俸祿,位同於前將軍,關內侯,這讓一無所獲的張濟,怎能不感到一絲的落寞?而在這個時候,士孫瑞出現了,還拿著他致命的把柄。

    早年圍剿韓遂,張濟曾收取過賄賂,在北地和周慎聯手,放走了韓遂。

    周慎被殺,張溫被斬,張濟原以為罪證已經消除,卻不像還是被士孫瑞拿到了證據。

    同時,士孫瑞給張濟帶來了一個希望。

    董卓活著,他和他的侄子都不可能有出頭之日;而董卓死了,他一家人就能飛黃騰達。

    在這種誘惑之下,張濟決定鋌而走險。

    為了前程,為了侄子,也為他剛娶過門的妻子。總是要嘗試一下。也許就能成功。

    北大營眾將,一個個在睡夢中被喚醒,迷糊著眼睛。走進了大帳。

    張濟神情森然,強壓著心中的慌亂,努力用平靜地語調說:“太師擅自行廢立之事,招惹來諸侯攻擊,天下人指責。我等若繼續跟隨,恐難有前程可言。我擬報銷朝廷。中振朝綱。今有三公相招,當起兵相應,解救皇上與為難,誰願隨我去?”

    懵懂地眾將,竟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驚愕的看著張濟,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今天張大人是不是喝高了呢?

    有大將董越,第一個反應過來,長身站起。怒聲道:“大膽張濟,要背主求榮否?”

    董越和董卓沒有什麼關係,若要強算起來,五百年前也許是一家人。

    話音未落。身旁呼地站起一將,抽出佩劍。一劍將董越刺死在當場,厲聲道:“董賊當死,誰敢不從?”

    這人名叫段煨,說起來和賈詡是同鄉。

    早年曾經是武威一雞鳴狗盜之徒,後來賈詡在臨洮得意,他也就借機得以提升。

    段煨這個人,說他沒本事,但是很有眼色,也很有頭腦。

    可也說不上有大本事,如今在北大營中自領一軍,算是張濟的心腹吧。

    原因?張濟和段煨也是同鄉,同為武威人,不相互幫襯,難不成要去幫外鄉人嗎?

    古人的地域觀念很強,同鄉與同鄉之間的扶助,可說是非常緊密。

    段煨斬了董越,拎著血淋淋的寶劍,厲聲喝道:“我願追隨將軍,重振漢室朝綱。”

    牛眼瞪的溜圓,那寶劍上還滴著血珠子,令大帳中地眾將,一個個噤若寒蟬。

    張濟心道:關鍵時候,還是老鄉頂用!

    很讚賞的看了段煨一眼,然後道:“既然大家都願隨我,那麼點齊兵馬,殺進洛陽。”

    話音未落,突然中軍官來報:“門外有關內侯徐榮、樊稠求見。”

    徐榮、樊稠?

    這兩個都是董卓的老人,不過在進入洛陽之後,眾將皆有封賞,唯獨這二人只得了一個關內侯的虛職,不但沒有獲得提升,連原來手中的兵將,也隨之被分了出去。

    二人平日和張濟交好,時常在一起喝酒,言語中,流露對董卓的不滿。

    不過這個時候,這二人突然前來,又有什麼事情?

    張濟思忖一下,使了一個眼色,段煨立刻轉身出賬。

    同時,有親兵將董越的屍體搬走,眾將坐在兩邊,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徐榮和樊稠進來。看到帳中的眾將,相視一眼,會心地露出了笑容。


“張大人這麼晚了,還在公幹?”

    張濟看著二人,“二位將軍前來,有什麼指教?”

    徐榮笑道:“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晚上突然覺得心煩意亂,故而和老樊前來探望。倒是張大人這一身戎裝,不知是要做什麼呢?”

    這分明是說的鬼話!

    大半夜的,跑來軍營裏找人喝酒?

    這種鬼話誰又會相信?

    張濟冷笑一聲,“徐榮,樊稠……你們來了也好。真人不做暗事,我實話實說。我得三公詔令,又有士孫瑞大人受我虎符,命我入城。你們……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也給你們一條明路。天下諸侯,皆不從太師,我等正應順應天意,才是正道。”

    徐榮臉上地笑容更濃,“但不知大人的正道是什麼?”

    張濟抓起桌上地酒杯,啪的一聲摔的粉碎。

    緊跟著,從帳外呼啦啦沖進了一群甲士,把帳中眾人團團圍住。

    樊稠冷笑道:“張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我欲輔佐三公,剷除朝中奸妄!”

    徐榮的笑容,突然不見了,怒吼一聲:“背主之徒,竟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給我拿下!”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從徐榮二人的身後,沖出一人。

    此人甩開頭上的罩面盔,快如閃電一般,撲向了張濟。有兩名甲士上前阻攔,卻不想那金髮赤面的男子,驀地抽出一柄十三棱竹節鋼鞭,啪啪兩聲。打得甲士腦漿迸裂。

    隔著桌案。探手一把抓住了張濟的脖子,怒喝一聲:“你給我過來!”



張濟那麼大地一個人,也精通武藝。可是在那赤面大漢地手中。卻好像一個小雞仔兒。

    啊的一聲驚叫,被對方就抓了起來,往地上狠狠一摔,把個張濟摔得頭昏腦脹。一隻大腳,踩在了他的臉上,耳邊就聽那人聲如巨雷一般地咆哮道:“沙摩柯在此。誰敢妄動!”

    與此同時,徐榮的親兵隨員中沖出兩員大將,揮劍一陣劈砍,把周圍的甲士砍翻。

    徐榮手中,高舉符節,“太師有令,張濟謀反,就地格殺。餘者皆屬脅從。不予追究。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否則我鳴鏑一出,南大營和東大營兩萬人馬立刻攻擊。”

    張濟一懵,“太師。太師不是在谷城?”

    樊稠冷笑道:“林鄉亭侯早就覺察到你叔侄心存反意,故而設下今日之局。等待你們露出破綻。張濟,你原本有遠大前程,只可惜……你以為你叔侄的那點勾當,能瞞過林鄉亭侯和軹侯嗎?告訴你,太師離京之後,就秘密返回洛陽,靜候爾等自投羅網。”

    一聽董卓回來了,那多年來的積威,令眾將立刻有了主心骨。

    連聲喝令甲士放下武器。

    富貴雖然重要,可總也要有命享用不是。更何況,紹亭侯沙摩柯出現,說明一切都已經沒了希望。

    別看沙摩柯不常和眾人來往,可說實話,涼州眾將對沙摩柯的認識,甚至比董俷還要深一些。為什麼呢?董俷雖然和呂布鬥過一場,但也只有並州軍知曉一些。此後,董俷很少有機會展示勇武,所有人都知道他厲害,但不知道有多麼地厲害。

    可是沙摩柯和典韋,卻是實實在在的在涼州軍前和呂布有過一場精彩的對決。

    涼州眾將對沙摩柯,自然是心服口服。

    樊稠歎了口氣,蹲下來,輕輕拍打張濟的面頰。


“張大人,別怪我們不夠朋友。當初林鄉亭侯安排我們做此事的時候,我們還有點懷疑。甚至幾次喝酒的時候,都點過你,你卻……只可惜了,你家中那千嬌百媚的小佳人,也要受到牽連。朋友一場,我和徐將軍會盡力保全,只是你嘛……”

    樊稠站起來,也不管那掙紮不停的張濟,拱手笑道:“有勞紹亭侯!”

    沙摩柯可不管那麼多,鬆開腳,鋼鞭呼地砸下來,把個張濟,打得是腦漿迸裂。


******

    皇城之中,袁隗等人目瞪口呆。

    李儒冷笑不停,看著那手足無措的張繡,突然道:“小將軍,可惜了你一身的好武藝……我給你一個機會吧。若你能打贏了虢亭侯,我就像太師求情,饒你一命。”

    張繡的手在發抖,向典韋看去。

    典韋夾著雙鐵戟,那眼中流露如猛虎一般地黃芒,厲喝一聲,“牽馬來!”

    有親兵將象龍牽了過來,典韋翻身上馬。

    雖說象龍已經快過了巔峰期,可是昔日的風采,卻是絲毫不減。加之典韋物件龍也是非常喜愛,照顧地頗為周到。典韋一上馬,象龍唏溜溜暴叫不停,沖到陣前。


“背主小賊,看招!”

    典韋二話不說,揮戟進招。

    張繡此刻,卻是心神不寧……太師為何會在洛陽,如此的話,那叔父豈不是危險?

    他面對的是什麼人?

    那是涼州軍中,只比董俷、呂布差一籌,甚至比華雄還要高明幾分的典韋。

    如今的典韋,剛進入一個男人最為黃金的階段。招法大成,力量兇猛,張繡這一分心可不好,兩個回合,典韋一戟挑飛了他的頭盔,險些砍下了張繡的腦袋。

    典韋怒道:“爾為大將,陣仗之上還有雜念,當真是辜負了二弟對你的讚譽……快快使出你的本領,讓本侯看看,你究竟當不當得二弟那一句當世之良將的說法。”

    張繡聞聽,不由愕然,“軹侯如此贊我?”


“廢話少說,看招!”

    典韋催馬上前,單戟一探,挑向張繡。而這一次

    也拋開了所有的雜念。和典韋打在了一起。也許。這是張繡一生中最為精彩的一戰,多年來苦練地百鳥朝鳳槍,槍影重重。寒光交錯。以典韋之勇武,竟然一時間奈何不得張繡,忍不住連連稱讚。

    董卓扭頭對李儒說:“此子……實在可惜!”

    說完,痛惜地看著種拂和士孫瑞,突然歎了口氣說:“穎伯,君榮。老夫自認代你們不薄,你們說什麼,我都儘量遵從。你們說要我為竇武、陳蕃平冤昭雪,我應了你們,和黃宛、楊彪一起,披帶刑具上書,還了你等一個清白,只希望我們能精誠合作。重振漢室朝綱。為什麼,為什麼我如此做,你們還要這樣子來算計我!”

    董卓開始還保持著一種平靜,可到了後來。卻忍不住老淚橫流,怒目圓睜的咆哮。

    這件事。還真的是發生了!

    種拂想要為李膺、陳蕃等一干黨人平反,董卓二話不說,佩帶著幾十斤地刑具上朝。

    雖然說,董卓敢行廢立之舉,這為黨人平反,也只是一件張口的事情。

    可他這麼做,卻是想要向洛陽,乃至天下的士大夫示好,表達一種武人和士人也可以精誠合作的關係。

    可惜,所做的一切努力,也許只是士人眼中的笑柄。

    士孫瑞沒有說話,種拂冷笑連連。

    袁隗蓬頭垢面,厲聲吼道:“我等士人,豈能和你這種鄙夫合作,董卓,你也太小看了我們。”

    種拂冷笑,“董仲潁,若非我父提攜,你如今也不過為一方小吏。居然大言不慚……哈哈哈,你啊……當年我兄長就說過,董仲潁不過一天真無知之輩,果然如此。”

    心一陣地絞痛。

    董卓的眼中,凶芒畢露。


“我無知,我天真,我鄙夫……好,好,好!”

    這三個好字出口,董卓積壓在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忍耐,撫胸咆哮,“今日就讓我看看,你你等的嘴巴硬,還是我董卓的刀口硬。殺了,殺了他們,一個不要留!”

    說完,仍不解氣的咆哮:“是你們逼我的,我今日,就要盡誅洛陽世族!”

    士孫瑞抬起頭,大聲喊道:“我等沖出去,沖出去,還有一線生機,隨我殺,隨我殺!”

    拔劍就向董卓沖去。

    身後數千家兵,蜂擁而上。

    麴義冷戾的笑了起來,舉起大搶,指像了撲來的眾人。

    大盾奇異的散開,弩兵手中,全是形狀奇特的弩機。隨著麴義一聲令下,弩機中鐵矢連發。這種類似于原本在三國後期諸葛亮所發明的連弩,原本早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原形。在秦時,成有併發弩,可以並排發射數支弩箭。但隨著祖龍 政統一天下,收集天下之金,鑄成十二銅人,而後又焚書坑儒,令併發弩失傳。

    這也是蒲元根據考工錄所研究出來地東西,經過馬均的改良,就成了連弩。

    弩機配有箭匣,內置五支弩箭。可以連續發射,在三十步內,威力非常地強大。

    士孫瑞首當其衝,被無數支弩箭貫穿了身體,直挺挺倒在血泊中。

    只一輪弓箭,就令袁隗一方,死傷數百人。

    當弩箭射完之後,盾兵向前邁出一步,呼的擋在弩兵身前,隨後弩兵後退,長槍兵列於第二排。

    大盾擋住了對手,一杆杆長槍,長戟或刺,或掃,殺得是血肉橫飛。

    緊跟著,盾兵向前用力一推,齊聲喊喝,長刀劃出,帶起一片片淒美的血光來。

    麴義曾在洛陽城下,和高順的臨陣營火拼。

    董俷因此而得出了一個想法,令麴義從數十萬涼州軍中挑選士卒,專門組成一軍。

    非百人將不得加入,與陳到所訓練出的巨魔士,頗為相似。

    但巨魔士以重騎為主,而麴義的兵馬,則以重步兵為主,經過大半年的訓練,還未在戰陣露面,卻已經在皇城內立功。如此精銳之軍,怎麼是一群烏合之眾所抵擋。

    各府私兵在一輪掩殺之後,四下逃竄。

    而周圍城頭上的弓箭手,射出一支支弓箭,將潰兵射殺當場。

    袁隗,種拂等人,舉著寶劍,向董卓沖去。卻被盾兵阻擋,緊跟著一杆杆長槍,刺穿了他們的身體。

    就在這時候,洛陽城中,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勢從南宮門開始,一直向外蔓延去。冬日時節,家家都倍有取暖之物,極易走水。

    這大火一起,借著風勢,立刻變得不可收拾。

    董卓在皇城中,見火光沖天,先是一怔,而後憤怒的吼道:“將這些狗賊砍成肉泥……麴義,命你掃平洛陽中所有世族,他們不讓我好過,我,我就讓他們全家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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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洛陽一夜(四)

    典韋和張繡的交鋒,也已經到了尾聲。

    相比起典韋的老辣來,張繡顯得過於稚嫩了。打了三十個回合,終於抵擋不住。

    身外,自家部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張繡的心緒漸漸的紊亂起來,再也無法專心和典韋交手。二馬錯蹬,典韋突然回手一記抹丘式。這本是長恨錘法中的一招,和董俷交手的次數多了,典韋也隨之精通。這一戟卻是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張竹本就亂了心思,一個不妨,被斬於馬下。

    大槍脫手飛出,屍體掉落在地上。

    典韋勒馬,收起大戟,看著張繡的屍體,不由得一聲長歎,撥馬回到了董卓身邊。


******

    誰也不知道,這一場大火究竟是怎麼起來的。

    大半個南宮被大火吞噬不說,已經有二百年歷史的嘉德殿,在大火之中徹底被毀。

    李儒盤問後才知道,南宮的大火,是種劭點燃。

    這傢夥一見情況不妙,就點起了一把火,連自己也被燒死在火場中,屍骨無存。

    按道理說,黨人被一網打盡,李儒應該高興才是。

    可實際上呢,他反而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南宮大火可以找到火源,但是洛陽大火呢?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大半個洛陽城葬於火海之中,穀城門、金墉門、正陽門、德陽門等地接連出現了火情,這讓李儒不得不感到恐懼。迎春門因為保護得當,王環抵達之後。就被圍殲消滅。而王環本人。更在混亂之中被典滿一錘砸死,使得李儒失去了最後一個可以詢問的物件。

    誰,是誰在放火?

    哪怕是在厲害的對手。李儒也沒有感到過恐懼。

    可這一次,他真地怕了。在這樣地情況,依然隱藏不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發生。

    對手,是死間!

    當董卓瘋狂的剿殺洛陽大戶的時候,李儒出人意料地沒有阻攔。

    他要觀察。他需要尋找出那個死間。如果不能找出這個人,將會是一件危險的事。

    直到淩晨時分,有士卒在吞噬的荀爽府邸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李儒匆匆感到荀府,卻發現那府邸中的蛛絲馬跡,正是一處大火的源頭所在。

    荀爽住在德陽門外,幾乎整條德陽門大街的住宅,全都被大火所焚燒地乾乾淨淨。

    “荀爽呢?”

    李儒咬著牙。輕聲的詢問士卒。


“大人,據荀爽家人介紹,南宮火起之後,荀大人就命人在整條街灑上了燃火之物。而且是他親自點燃了大火。之後就沒有人再看見他走出來過。”


“找到他,找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把洛陽給我翻過來,也要找到荀爽!”

    李儒也真的是有點瘋了。

    這群黨人真的是,真的是如同飛蛾一般,源源不斷。

    有人在一件臥室中,找到了一具焦黑的死屍。據家人辨認,正是荀慈明的屍體。

    可事情,真的這麼結束了嗎?

    進入有荀爽,明日會不會有陳爽、李爽地出現?


“傳令下去,挨家挨戶的給我搜查,只要是發現可疑之處,就給我抓起來,抓起來!”

    李儒咆哮著,那清秀的面容,變得猙獰而扭曲。

    這世上最怕的是什麼?

    是不怕死地人。當你自以為算計得當,取得勝利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你所發現的,不過是表面上的東西。更有前赴後繼的人,用各種手段,把你的線索掐斷。

    你的勝利,其實是一場失敗。

    李儒非常擔心,這樣一來,誰是黨人的奸細?只怕會藏的更深吧。

    他可以肯定,當這個奸細冒出來的時候,一定會給他和董家,帶來巨大的災難。

    不管用什麼方法,什麼手段,我都要翻出這個死間。

    李儒在荀爽的府邸前,握緊了拳頭,在心中暗自立下了誓言:我一定會找出那個人!


******

    延津的天氣不錯。

    一場大雪過後,把空氣中的汙濁驅逐的乾乾淨淨。

    月朗星稀,大地安寧。

    董俷率領五百巨魔士在穿越過崎嶇的山區之後,終於抵達了延津。

    延津和孟津一樣,都是河水畔的一處渡口。夏禹平定水患,劃分了九州之地。延津總體而言,屬於豫州所轄。春秋時又有人置稟延邑,以境內有虛縻堆延綿不斷而得名。秦時,始皇帝以縻延邑境內多荊棘,而設置了酸棗縣,延津就劃歸為酸棗。

    遠處,可以看到渡口延綿不斷的倉縻,全都是關東諸侯的物資和糧草。

    董俷抬起手,做了一個手勢。巨魔士立刻取下罩面盔,在盔甲之外,罩上了聯軍的衣裝。

    看起來很臃腫,但是還說的過去。

    董綠一把拉住了董俷,“阿醜,延津足有萬人鎮守,我們這麼過去,會不會危險?”

    董俷伸出大手,用力的揉著董綠和任紅昌的腦袋,把二人的頭盔都揉歪了。

    王戎一扭臉,巨魔士一耷拉眼皮子,連那兩頭雪鬼往地上一趴,前爪捂住了眼睛。


“現在害怕了?”

    董俷笑道:“不過怕了,也來不及了!”


“誰怕了……”

    任紅昌甩頭躲開了董俷的手,一邊整理頭盔,一邊說:“綠兒姐姐只是擔心你嘛。”

    “你呢?”

    董俷故作輕鬆的笑了起來,不等任紅昌回答,招手讓獅鬃獸過來。

    身後王戎牽過來一匹戰馬,那馬背上,馱著董俷那一對沉甸甸的擂鼓甕金錘。沒辦法,雖然獅鬃獸阿醜天賦秉異。可是要馱起董俷那麼沉重的身體和盔甲。再加上擂鼓甕金錘,不適合長途奔襲。只好把大錘掛在另一匹馬上,戰鬥地時候再取用。

    董俷把雙馬鐙系好。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大規模地戰役中使用這種裝備。

    勒緊了皮帶,晃了晃馬鞍,而後翻身上馬,環視眾人之後,呲牙露出了燦爛笑容。


“小子們,緊張不緊張?”

    說不緊張。那純屬扯淡,就連董俷也覺得緊張。

    他笑道:“當年我組建巨魔士,奶奶曾贈與我一首詩……”


“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門下三千士,當赫洛陽城……”

    所有人,都用強行壓抑住的聲音,吟誦起來。但是從那顫抖的聲音中,董俷出了聽到了緊張。更多地卻是一種從未體味過的熱血沸騰,熊熊的戰意,一下子燃燒起來。


“出發!”

    董俷一催獅鬃獸,向聯營走去。

    任紅昌和董綠。緊隨在董俷的身後,旁邊各有一頭雪鬼跟隨。王戎和巨魔士。緩緩而行。

    他們要醞釀,戰馬需要足夠的距離衝鋒……

    聯營外,有軍士遠遠的看見了董俷一行人,厲聲喊道:“停下來,你們是什麼人?”


“我乃曹公麾下許褚,奉命前來督糧。”


“怎麼又來督糧,前段時間不是剛送過去了一批嗎?這麼快就用完了?”

    有軍士不滿地嘀咕,心神也隨之鬆懈了下來。越來越近,董俷已經進入了最佳的衝鋒距離。

    這時候,軍營中有一員大將出來,就著月光掃了一眼,突然驚聲叫喊道:“你不是許褚!”

    媽的,許褚這麼有名嗎?怎麼還有人認識他?




    不過,就算發現了,又能如何?

    獅鬃獸仰天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巨吼,隨著董俷一墜馬鐙,探手從另一匹馬背上抓起大錘。

    阿醜的速度,可就完全展開了!

    幾乎是貼著地面,刷的就飛了起來一樣,眨眼間沖到了營門口。

    那大將剛摘下兵器,就被董俷一錘砸過來,連人帶馬成了一堆爛肉。緊跟著,董綠和任紅昌隨著董俷,一左一右,兩杆大槍上下翻飛,將門口的軍士挑飛了出去。

    董俷到了虛掩的營門前,氣沉丹田,力貫雙臂,猛然在馬上起身,雙錘一記巨靈撞鐘,轟……沉重而結實地營門,被他一錘轟的粉碎,木屑漫天飄揚,董俷殺入了營中。

    也是這延津位於後方,誰會想到,會遭到敵襲?

    守衛鬆懈,連帶著士卒也都是鬆鬆垮垮。那巨響聲傳來,還有人探出腦袋咒駡。


“大半夜的,搞什麼……啊,敵襲!”

    一股黑色的洪流,沖進了聯營當中。剛從帳篷裏跑出來地士兵,被鐵甲戰馬撞飛出去,甚至連對手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就已經沒了性命。巨魔士們也不猶豫,抓起了營地中的火把,朝帳篷上就扔了過去。

    那牛皮帳篷,因為防雨地關係,時常會用動物油脂鞣質,最怕的就是火。

    這火把扔過去,噗的一下就燃燒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出帳篷的士兵,被困在裏面哀嚎慘叫。

    董俷一馬當先,朝著倉縻就沖了過去。

    沿途不斷有人阻攔,但沒有人,能擋住董俷的一錘。

    幾乎是挨著就亡,沾著就死。那一對大錘如同閻王爺的追魂貼,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與此同時,守護前營的大將俞涉從睡夢中驚醒,盔歪甲斜的跑出來,上馬摘槍。

    董綠和任紅昌一見,大聲喊道:“阿醜,這個人交給我們!”

    說著話,挺槍就刺。這二女的槍法不差,特別是任紅昌,更是兩次從死亡線上活過來,那槍法之中,帶著一股子慘烈的殺氣。招招槍出無回,盡走搏命的招法。

    旁邊有董綠協助,一時間讓俞涉手忙腳亂。

    這也就罷了,兩頭雪鬼瞅准機會,猛然撲了出來。

    一頭雪鬼搭在了俞涉坐騎的馬肚子上,接著體重的力量往下一拉,身體在空中挑開。另一頭雪鬼,則橫裏竄出,用鋒利的獠牙撕開戰馬的脖子,閃身就沖了過去。

    俞涉的戰馬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

    董綠上前一槍正中俞涉的胸口,而任紅昌則縱馬踏碎了俞涉的腦袋。

    可憐俞涉,也是一員大將。不成想在這延津渡口,連名字都沒有報出來,就慘死在營中。

    俞涉這一死,令周圍的士兵更加驚慌失措。

    巨魔士一邊追殺,一邊放火燒糧。遠處,袁術帶著親兵從中軍大帳飛馳而來,眼看這糧倉被燒,頓時慌了神兒。

    “救火,快救火……”

    這時候,士卒們本來就慌亂而不知所措,袁術這一命令,讓原本打算迎敵的士卒,更不清楚,究竟該幹什麼了。一匹戰馬,從一團烈焰中騰空躍出,向袁術撲去。


“董家子……攔住他,攔住他!”

    火光中,袁術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誰。別人不知道董俷的厲害,袁術可是清楚的很。

    撥馬就走,大聲的呼喊。

    十幾員將官不認識董俷的來歷,上前就要阻攔。

    董俷也認出了袁術。想當初董卓入京,大宅門被血洗,蔡琰險些被賣到了塞外。

    雖然王允後來將此事一肩擔下,可董俷卻知道,有袁術在裏面。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看到了袁術,董俷又豈能讓他逃走。十幾員將官圍上來,董俷勃然大怒。一聲巨雷般的怒吼從口中發出,大錘運足了力氣,鐺鐺鐺……數聲之後,把對手的兵器不是磕飛,就是砸彎。一錘探出,在手中刷的極速旋轉起來。董俷手腕一扭,只聽華棱棱的清脆聲響,這擂鼓甕金錘,一下子就變成了擂鼓甕金流星錘,蓬的砸在了一將胸口。

    只一下,砸的對手胸骨凹陷,吐血身亡。

    大錘眼看著落下來,董俷用力一抖,順著那股力量,呼的就輪了起來。

    您想想看那麼長的鏈子突然抖開,誰又能想的到?錘頭帶著一股子凜冽的罡風橫掃。

    戰馬淒厲的慘叫,被砸的血肉模糊。

    更有幾員將官被錘頭掃過,不是骨斷筋折,就是當場斃命。

    一看這情況,誰還想再接著打?頓時作鳥獸散,朝著四面逃竄而去。董俷錘出之後,立刻鬆手,催馬朝著袁術就追了過去。那袁術的坐騎,相當的不凡。但比起獅鬃獸來,顯然還差了一大截子。

    就聽獅鬃獸在後面發出了一聲淒厲暴嘶,聲音在聯營上空回蕩。

    袁術的馬險些一個跟頭就跪在地上,也幸好是袁術的騎術還算精湛,生生把戰馬提起。

    跑吧……

    袁術頭也不回的往前沖。

    董俷單手握錘,另一隻手,卻從馬背上抽出了一支鬼哭矛。

    相聚大約只有二三十步的距離,董俷猛然在馬上站起來身來,振臂將鬼哭矛擲出。

    袁術耳聽身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不由得心裏面咯噔一下,回頭觀望。

    這也算是人的一種本能反應吧。

    可就是這種反應,卻生生的送掉了袁術的性命。這一扭頭看,只見一道烏芒在空中如同黑色閃電般的飛來。那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的已經超越了視力所及的極限。

    剛看到烏芒,鬼哭矛就到了跟前。

    噗……

    只聽袁術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鬼哭矛沒入他的後心,從前心出來,巨大的慣性帶著他的身體往前一趴,矛刃又穿透了戰馬的脖子。戰馬一聲慘嘶,摔倒在地。

    董俷催馬過來,一錘砸在了袁術的腦袋上,把這位四世三公嫡出 子,活生生砸死在火場之中。

    此時,延津渡口的倉縻,烈焰熊熊,在火焰中發出了劈劈啪啪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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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6: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四章 曹孟德躍馬汜水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光亮,應該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

    董俷點燃了延津大火後,也不願和對手進行過多的糾纏,率領巨魔士迅速的撤離。

    被大火燒得頭昏腦脹,被巨魔士殺得心驚肉跳。

    延津聯軍竟然無人追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董俷等人帶著一股塵煙,消失在地平線。

    這一戰,袁術被殺,麾下大將俞涉被殺,軍師楊弘在火場中被亂軍踩死,其餘諸將死的死,逃的逃,由南陽孔氏家族一手支撐起來的袁術所部,一夜間徹底消失。

    孔氏家族也遭到了南陽本地士族的吞併,漸漸退出了士族大家的歷史舞臺。

    董俷也很滿意巨魔士在這一場戰鬥中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

    血戰半個時辰,除十幾人受傷之外,無一死亡。甲裝騎具第一次在戰爭中的運用,展現出了巨大的殺傷力。堅實的盔甲,強勁的衝擊力,以及兇猛的殺戮,對於關東諸侯而言,毫無疑問是一場噩夢般的經歷。由此一戰,巨魔士也立下了顯赫威名。



同時,董俷並不知道,由於巨魔士的出現,重裝騎兵這一兵種,至少提前了二百年。


******

    自戰場上迅速的撤離之後,董俷所部在進入了山區,進行了短暫的修整之後,一人雙騎,迅速向淮水前進。必須要敢在關東諸侯撤軍之前,再給予諸侯慘重一擊。

    這將會是京兆地區的最後一戰吧。

    就在董俷趕往淮水的時候,曹操也陷入了進退維谷地局面之中。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屍城滎陽也越發地堅固起來。如果說一開始。關東諸侯還心懷憤怒的話,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日日夜夜可以看到屍城中那些被冰封起來地屍體。憤怒漸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慌亂,一種難以言述的恐懼。

    試想,每天看到那些屍體,在寒夜中。寒風如同從地獄般吹來的陰氣,令人不寒而慄。

    最可怒地是,那屍城中竟然奏起樂曲。

    大都是陰惻惻,令人恐懼的旋律,大半夜的搞這種東西,讓人怎能不感到懼怕呢?

    這種頗類似于當年楚霸王被韓信圍困,韓信奏響楚樂的道理很相似。

    曹操曾嘗試著幾次向 陽發動攻擊,但最終……卻是損兵折將。令士氣更加低落。

    進,還是退?

    這已經成為了關東諸侯所不得不面臨的問題。

    一群人圍聚在中軍大帳中,面呈悲苦之色,相視默默無語。

    好半天。陶謙說:“孟德,我們撤吧……”

    早先就是這老頭叫囂著打。如今又是他第一個說出撤退的話語,令眾人白了他一眼。

    但不可否認,陶謙的話,卻說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

    “撤?”

    曹操深吸一口氣,“我們現在就算是想撤,恐怕也要損失慘重。諸公認為,董西平會任由我們撤退嗎?早先我們撤退,他兵力尚且不足。可是現在,援軍已經抵達,如果我們露出半點撤退地意思,董西平定然會對我們進行瘋狂的攻擊啊。”

    孔融輕聲道:“可不撤的話,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曹操細目微閉,仿佛自言自語道:“撤,也要打!”

    廣陵太守張超一怔,忍不住問道:“孟德,你有話就直說吧,這會兒大家聽你的。”

    曹操心裏面把這些人地祖宗八代都罵過來了一遍。

    現在都聽我的了?早幹什麼去了?我早說要撤退,你們死活不肯,非要見個真章。

    現在倒好,全往我身上推嗎?

    行軍司馬衛弘見曹操不說話,也勸道:“孟德,都這種時候了,有什麼主意,就說出來吧。”

    曹操說:“我們打,而且要打地狠,打得董西平害怕,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全撤離。諸公若想平安離去,還請將手中精銳交出,猛攻滎陽,同時準備撤退離開。”

    衛弘恍然,“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孟德之計甚好。”

    孔融第一個說:“我麾下大將太史慈,尚有精銳八百,為我親衛,願交給孟德指揮。”

    他這一開口,諸侯也都不好藏私,紛紛表示,願交出本部最精銳的人馬。

    曹操心中不禁哀歎:若非這種時候,這些傢夥,只怕還是藏著掖著,保存實力吧。

    也好,如此一來,也能給董西平一些警告。

    想到這裏,曹操突然心裏一動,感覺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諸公,這幾日攻擊滎陽,誰曾見過董西平出戰?”

    陶謙輕輕搖頭,“我不曾見過!”

    其餘眾人也紛紛說沒有見過董俷出現。曹操不由得心中疑慮更重,顯得憂心忡忡。

    眾人散去,衛弘忍不住道:“孟德為何擔憂?”

    曹操苦笑道:“我總覺得不對勁。按道理說,西平好戰,凡事喜歡奮勇在前,為何這些日子卻不見蹤跡?就算是 陽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可他總要督戰啊,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見他露過面呢?不對,這有點不太正常,不是董俷做事的風格。”

    衛弘也不由得,感到奇怪。

    先生不在,當真是少了些許籌謀。看起來,若能脫身而去,真的要去拜訪郭嘉了。

    曹操正想著,突然間大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程昱風一般的沖進了帳內,見到曹操,忙過去行禮,同時開口道:“主公,不好了!”

    程昱,原本是在 縣為曹操打理莊園中的事物,但聽聞前方戰況不妙,就立刻隨同衛弘趕赴滎陽。不過他來晚了一步。在戲志才亡故的第二天。他才抵達滎陽。

    說心裏話,程昱也沒有想到這一戰會打得這麼艱苦。

    聽聞了情況之後,他不由得吃了一驚。特別是戲志才的死。還有滎陽地屍城,讓他更是意想不到。對於賈詡手段,程昱並沒有像伊籍那樣義憤填膺。相反,他倒是覺得這很正常,戰爭嘛,可不就是你死我活。各種手段無期不用?沒什麼了不得。




    這個歷史上曾經用人肉做軍糧的人,在某些方面,和賈詡有著相同的觀點。

    但是,曹操從沒有見過程 如此地驚慌。

    忙問道:“仲德,何事如此驚慌,慢慢說來?”

    程昱壓低聲音說:“我剛才巡視營地,抓到了一人。此人自稱是酸棗前來報信的人,說延津遭遇襲擊。存放在延津的糧草、物資,被人一把火燒的乾淨,袁術被殺。”

    曹操一開始,還努力的做出鎮靜的笑容。可是到了後來,臉色變得煞白。


“軍中尚有多少存糧?”


“我剛才查問。只餘三日。”

    曹操一下子懵了!

    糧草被燒,意味著三日之後,十餘萬大軍將面臨斷糧地窘境。

    原本就低落的士氣,在加上斷糧……我的個天,不用滎陽出兵,十萬大軍定然不攻自潰。

    到時候,諸侯也只能束手待斃了。


“消息可曾傳開?”

    程昱搖搖頭,“尚未傳開,我聽那人說完之後,就將其斬殺……請主公治罪。”

    治罪?

    這非但不能治罪,而且要大大的嘉獎才是。

    曹操激賞的看了程 一眼,“仲德何罪之有,若非仲德果決,只怕我軍心已經動搖。”

    衛弘這時候,也不再叫囂著攻破滎陽的話語了,靜靜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曹操沉吟片刻,“機伯,你立刻偷偷將此消息傳遞給諸公,而後下令後軍先撤。”

    伊籍一怔,“孟德這是何意?”


“我擬親領精銳,攻擊滎陽,掩護諸公撤離……這時候,能走一個,就算一個吧。”


“主公高義!”

    伊籍不由得贊了一句,轉身匆匆離去。

    衛弘看著曹操,愧疚道:“孟德,是我害了你!若非我一意孤行,逼你出兵攻打,也許就……早先我還懷疑你存有二心,今時今日方知,孟德胸襟之大,情義之重。”

    曹操拉住了衛弘,“你我相知,何必說這些不中用的話語。”


“孟德,明日大戰一起,你就率本部撤離。我願為孟德掩護,拼死阻攔董賊所部。”

    阻攔?

    真地能阻攔的住嗎?

    曹操心中不由得苦笑連連。他終於明白了,董俷為何前些日子不見人影,原來……

    西平,你這一手可真的是歹毒,我小看了你!

    若說曹操早先敬佩董俷,一是他的勇武,二來是他地部曲。

    可現在,他不得不再加上兩樣:氣魄和勇氣。

    敢把關係生死存亡的城池交給部下,這對於部曲而言,無疑是一種信任,一種重視。想必他地部曲,也定然會效死力。這是氣魄,至少曹操自認就不一定能做到。

    率部深入後方,在無任何援兵的情況下,奇襲延津。

    這卻是董俷的勇氣。

    西平,想必你還有後招在手吧。

    曹操想到這裏,對衛弘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切還是待明日再見分曉。”

    當晚,陶謙派來了部曲呂 ,率領兩千丹陽精銳;廣陵太守張超,亦派出臧洪,率一千丹陽精銳;其餘諸侯,也都是有兵的派兵,有將的派將,誰也不再藏私了。

    也難怪,曹操高義,願意率兵阻敵。

    誰都知道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勾當,諸侯也實在不好再藏有私心。

    第二天,衛弘親自督戰,率領精兵猛攻滎陽。

    一時間滎陽戰火又起,雙方展開了慘烈的撕殺。不過相比之下,賈詡的壓力已經緩解了不少。董卓派來的並州軍,亦是天下強勇所出。李通也是個穩重的人,和賈詡倒是相得益彰。賈詡調度,李通行動。加之麾下部曲的勇猛。於一日之間,數次逼退聯軍。

    但是僅止一天的光景賈詡卻從這兇猛地攻擊中,看出了一絲奧妙。


“李將軍。聯軍有點不太正常啊。”

    李通不免愕然,向城下緩緩退去地聯軍看去,搖搖頭,“軍師所說的不正常,是什麼?”

    賈詡被董俷封為軍師中郎將,說起來和李通持平。

    但他是董俷欽點的人。李通也知道,自己是並州軍,比不得董俷一系地看重。故而很爽快的就聽從了賈詡的調遣。事實上,賈詡所展露出來的手段,也讓李通佩服。

    賈詡說:“太師在洛陽收拾了袁隗等人,使得聯軍再無內應。若我為主將,當思之如何撤軍。可聯軍卻一反常態……”

    說到這裏,他眼睛一亮。向李通看去。

    李通的思路不及賈詡的敏捷,可也不是個笨人。

    怔了一下之後,“軍師地意思是……軹侯得手了?”


“定然如此”賈詡眼睛變成了一個彎月的形狀,看似在笑。卻給人一種森冷之氣。


“關東群鼠,這是要撤退啊!”

    賈詡、李通相視一眼。李通立刻喝道:“傳我將領,各門主將,立刻前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滎陽大小將領集中在一起。

    賈詡已經謀劃妥當,有李通說出了計畫。聽聞將要展開反攻,眾將莫不歡欣鼓舞。

    待聯軍又一次攻擊失利之後,滎陽四門洞開,李通等將,率領八千並州鐵騎,從城中殺出。

    李通居中,成蠡和武安國各領一支人馬,左右護衛。

    衛弘也沒有想到滎陽方面這麼快就看穿了他們的目的,猝不及防之下,大軍頓時被沖散開來。

    這汜水平原,本就適合於騎兵衝鋒。

    並州鐵騎亦極為擅長此道,一輪衝鋒下來,令聯軍潰不成軍。

    此時,督戰中軍才曹操也發現了情況不妙。可關鍵在於,聯軍本來就士氣不高,經此一亂,再也無法挽回敗局。

    許褚、夏侯敦眾將大聲呼喊:“主公速退,主公速退!”

    曹操也顧不得矜持了。

    兩天來,他掩護諸侯主力紛紛撤退,已經達到了目的。雖然時間不多,可足以令諸侯保存元氣。

    撥轉馬頭,曹操正準備撤離。

    就在這時候,後軍突然一陣大亂。

    一隊黑色鐵騎,仿佛從天而降一般,沖入聯軍陣營。為首的大將,正是董俷,手舞雙錘,一路瘋狂的殺戮,只殺得屍橫遍地,血肉橫飛。

    董俷不是在淮水埋伏嗎?

    的確,董俷早在前一日就抵達淮水,可是當他發現諸侯撤退之後,立刻改變了主意。

    在他眼中,諸侯再狠,也比不得一個曹操厲害。

    以前,他就動過殺了曹操的心思。可礙於曹操自身的人格魅力,後來又有了交情,一直狠不下心腸。但是如今,已經撕破了面皮,兩軍對壘起來,還說什麼情面?

    放過了諸侯,董俷率領巨魔士雙騎輪換,一日一夜間自淮水抵達滎陽,正趕上了賈詡的反擊。遠遠地,董俷就看到了曹操,厲喝一聲:“曹孟德,看你往那裏跑?”

    獅鬃獸猛然仰蹄直立而起,踹碎了一名士卒的腦袋。

    馱著董俷向曹操撲過來,大錘翻飛,端地可稱之為所向睥睨。這一路兇狠的衝殺,把個原本就有些潰不成軍的聯軍人馬殺得是人仰馬翻。曹操心中暗自叫苦,撥馬就走。

    許褚一見,厲聲吼道:“胡車兒,保護主公!”

    說著話,橫手中大刀,朝著董俷就沖了過去。二馬相遇,許褚揮刀一招力劈華山,掛著一股勁風,當頭劈落下來。董俷眼見著就要追上了曹操,卻被許褚阻擋住。

    心中火氣,大吼一聲,抬錘一記撞天門。


“滾開!”

    鐺,錘刀相交,董俷感到一股巨力壓來,阿醜的沖勢不由得一滯,噔噔退後兩步。

    而許褚,險些捏拿不住掌中的大刀,雙臂被震得發麻,腦袋更是嗡嗡直響。


“你是何人,通名上來!”

    董俷也感到驚奇,忍不住回答:“我乃董俷,你又是誰?”


“你就是虎狼之將?”

    許褚的眼睛溜圓。灼灼放光。“我叫許褚,記住我的名字,看刀!”

    說實話。許褚一直希望和董俷一戰,以分別出彼此地高下。剛才地一擊,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力氣不是對手,當下展開刀法,向董俷攻去。

    董俷卻笑了起來,“原來是虎癡……堪可一戰!”

    殊不知這一句話。卻讓許褚從此揚名天下。董俷如今是什麼人,天下盡知的虎狼之將。

    能被他讚譽,想不出名都難。

    許褚振作精神,咆哮連連,向董俷展開了猛攻。

    然,董俷盡得舉重若輕之妙。沉甸甸地擂鼓甕金錘舞起來,鐺鐺鐺鐺,連續與重重刀雲之中撞在許褚的大刀上。也就是許褚。換做旁人,還真的是拿捏不住兵器。

    二人戰了七八個回合,虎癡許褚,已經氣喘吁吁。


“仲康莫要慌張。我來助你!”

    一員大將從亂軍中殺出,挺槍向董俷刺來。董俷崩開了許褚的大刀。反手一錘砸在槍頭上。那大將臉色大變,胯下坐騎連連後退,手中的搶,也險些就脫手飛出。

    “此乃何人?”


“元讓小心,這個就是虎狼之將!”


“可是夏侯敦,放馬過來!”

    董俷來了興趣,大錘翻飛,朝著夏侯敦就沖了過來。夏侯敦暗自叫苦,怎麼遇到了這煞星?和許褚二人雙戰董俷,僅二十幾個回合,就有點支持不住了。

    遠處,兩騎飛馳而來。

    一人持搠,一人使戟。那使戟的,跳下馬約有八尺身高,蜂腰猿背,相貌堂堂。

    許褚大聲吼道:“子義,妙才,快來助我!”

    二將聞聽,不由得愕然。誰都知道,許褚是一員虎將,和二人不相上下,甚至略高一籌。沒想到和夏侯敦二人合戰一人,居然是不分勝負,這使錘地傢夥,是誰?

    想歸想,可胯下馬卻沒有停。

    疾馳而來,四將在一起,聯手圍攻董俷。

    董俷自和呂布一戰之後,還沒有今日這般的爽快。特別是他用了大錘之後,馬前尚無一合之將。一下子有四個好手,令他不由得連呼痛快,阿醜猛然甩頭沖出,董俷一錘砸向了使戟的將領,一錘砸向持搠的將領,吼道:“先吃我一錘,再說……”

    這兩錘,端的是卯足了力氣。

    擂鼓甕金錘掛著風聲,呼的砸下來。鐺鐺,兩聲脆響,把那兩將硬生生逼得後退。



人是頂住了,馬卻有點承受不住。

    幸好二人馬術精湛,提馬閃開,驚懼的看向董俷。


“子義、妙才小心,這是董俷,不可力敵!”

    夏侯敦說著話,和許褚就攔住了董俷。那兩員大將,一個是太史慈,一個是夏侯淵。

    四人聯手,和董俷馬打盤旋在亂軍中殺過來,殺過去。

    這一場惡鬥,即便是在亡命而逃的聯軍將士,也是看地目瞪口呆。

    董綠和任紅昌,帶著兩頭雪鬼,衝殺過來。眼看著董俷被四個人圍著打,都有點不願意了。

    任紅昌摘弓搭箭,對準了夏侯敦唰的就是一箭。

    這時候的夏侯敦,正忙於應付董俷的重錘,哪想到會有人偷襲。一個躲閃不及,正被任紅昌射中左眼。疼得他啊地一聲慘叫,險些從馬上甩下來。四個人打一個,已經不是董俷的對手,夏侯敦這一受傷,讓許褚等三人不由得心慌意亂起來。

    還打個屁啊,反正主公已經跑了,走吧……

    三人夾著夏侯敦掉頭就跑,與此同時,有一干聯軍蜂擁而上。董綠催馬上前,大槍橫放在身前,雙手連珠,背在身後地十八口柳葉飛刀唰唰唰的接連著飛射出去。

    董綠的飛刀術,可是得滕麗兒的真傳。

    這一出手不要緊,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個人接連被擊中,當場斃命。

    董俷輪錘沖了過來,劈波斬浪一般的一陣瘋狂追殺。待殺退了敵兵,許褚等人,已經不知所蹤。


******

    曹操在胡車兒的掩護下,朝著汜水方向狼狽逃竄。

    此時關東聯軍,已經徹底亂了套,四處奔走。望風而逃。

    橫裏一支人馬殺出。赫然正是成蠡所部。乘勢一陣追殺,把個曹操殺得惶惶如喪家之犬。

    胡車兒說:“主公,追兵已遠。可以休息一下。”

    曹操苦笑道:“這時候還休息什麼,快點走,快點離開這裏!”


“休走了前面的賊將!”

    遠遠的,武安國帶著人追殺上來,旁邊尚有一百巨魔士,帶隊地赫然就是王戎。

    看看身邊地追兵。只剩下胡車兒等人。

    曹操心中叫苦,不成想胡車兒猛然撥轉馬頭,厲聲喝道:“主公快走,我抵住追兵。”


“胡車兒……”


“主公,莫要多說,天下可無胡車兒,但不可無主公,快走。快走……”

    胡車兒說著,帶著殘部就向追兵沖去。

    曹操大叫一聲‘保重’,催馬向汜水方向跑去。

    胡車兒這是拼命了,一對雙鐵戟硬生生抵住了武安國和王戎兩人。不過麾下部曲。卻經不住巨魔士的衝擊,一個衝鋒下來。無一人活命。

    有道是,一人拼命,萬夫莫當。

    胡車兒也不管身邊的情況,大戟輪圓了,儘是同歸於盡地招數,還真的把武安國二人給擋了下來。不過,這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幾個回合下來,胡車兒就不行了。

    遠處,一騎疾馳而來,馬上大將發出巨雷般的咆哮:“武安國,王戎,給我讓開!”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二人不敢怠慢,向兩邊一跳。

    獅鬃獸咆哮著就沖到了胡車兒的跟前,董俷猛然在馬上起身,雙錘輪圓了,一聲大吼:“震山錘!”

    轟隆,大錘真的好像是帶著霹靂一樣地落下。

    胡車兒雙戟交叉,咬著牙向上一封。砰的一聲,卻被董俷一錘連人帶馬轟成爛肉。

    “曹操何在?”

    王戎指著曹操逃走的方向說:“往那邊跑了!”


“追,給我追!”

    董俷一催獅鬃獸,瘋狂的追擊下去。已經這地步了,斬草就要除根,莫走了曹操。

    曹操這會兒,已經是徹底崩潰了。

    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董俷的吼聲,也越來越近。

    西平,你還真的是要趕盡殺絕啊!曹操伏在馬背上,一路狂奔,心中好生悲苦。

    不過他不怪董俷。

    如果換做是他,現在也會對董俷如此吧。

    越是相知,對陣時出手就越是狠辣,不留情面。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二人才能成為朋友。

    遠處, 水在望。

    說起來,如此冰寒的天氣之下,大部分河面都已經結冰。唯有汜水滎陽這一段河水,因水流湍急,波濤甚巨,故而還沒有結冰。數丈寬地河面,卻是巨浪翻滾。

    前有大河,後有追兵……

    難不成,是天亡我曹操?

    猛地勒住馬,扭頭看去,追兵越來越近。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撥轉馬頭,回行了二百步,猛然狠狠的抽了戰馬一鞭子。

    這胯下馬,名為絕影,是西域寶馬。想當年還是董俷在洛陽和曹操結交時相送的禮物。

    絕影飛馳,快如閃電。

    曹操匍匐在馬背上,暗自道:若天不絕我,請佑我越過汜水。

    眨眼間,絕影已經沖出了河岸,在冰面上猛然騰空而起,竟越過了數丈的河面,落在對岸。

    剛一落地,身後箭矢破空地曆嘯聲傳來。

    曹操本能的一側身躲閃,噗地一聲,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膀,令他不由得慘叫一聲,趴在馬上落荒而逃。

    董俷追到了河邊,卻勒住了馬。

    數丈河面對於獅鬃獸而言,並不是問題。

    可關鍵在於,獅鬃獸身上披著沉重的馬鎧,董俷也穿著重甲。就算他扔掉大錘,也有一些危險。

    畢竟,他二百多斤的體重,加上鎧甲,怎麼著也有三四百斤的重量。

    更何況,獅鬃獸也已經血戰了很長時間,董俷還真的就不忍心,來嘗試這一躍。

    那絕影,好像是我送他的吧!

    董俷抬手喝令追兵停下來,把大錘扔在地上,跳下馬,摘下了罩面盔。

    遠處,曹操於愈行愈遠。

    有些事情,也許真的是天註定,就是這個樣子。

    王戎收起弓箭,策馬到董俷的身旁,輕聲問道:“主公,可要追下去?”

    董俷看了看奔流的大河,如果繞河而走,曹操早就不知所蹤,追下去又有什麼用?

    突然間,笑了起來。

    董俷朝著河對岸曹操的背影,大吼一聲道:“孟德,走好……保重!”

    巨雷般的聲音,在河面上空回蕩,合著那奔騰呼嘯的河水,在蒼穹中,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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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0:07: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五章 國運昌盛

    初平元年末的一場大戰,不管對於關東諸侯而言,還是對董卓來說,都是損失慘重。

    有道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憑藉雄關阻敵於關外,董卓看似占了很大的便宜,可死去的全都是軍中強勇。

    而關東諸侯,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除了曹操在這一場戰鬥中脫穎而出,得了高義之名外,幾乎沒有人得到什麼好處。

    北路軍:上党太守張揚、河內太守王匡、山陽太守袁遺、青州刺史焦和、西河太守崔均戰死疆場。漁陽太守公孫瓚損失慘重,一萬白馬義從,只餘下了不足三千。

    中路軍:長沙太守孫堅幾乎是全軍覆沒,只留下了一家子孤兒寡母;陳國相許揚、沛國相衛弘、後將軍袁術、廣陵太守張超皆戰死、行奮武將軍曹操,下落不明。

    南路軍:班咫在伊闕關設計,火燒伊闕關,於亂軍中殺死潁川太守李旻、南陽太守張咨。荊州牧王睿被張郃俘獲,豫州牧孔伷等人見勢不妙,連夜自伊闕關退回陽翟。

    至於西路軍,馬騰、張邈二人聯手,一度勢如破竹,但最終被牛輔阻攔與隴西。

    但前方大勢已去,張邈更因為騰子駒兵出河谷,不得不撤兵回轉金城。

    馬騰趁勢佔領了武威,但隨即就發現,自己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之中。張掖頻繁出兵,襲擾武威後方。牛輔出兵佔據了北地郡,將馬騰一部死死壓制在武威一地。

    張掖……

    馬騰很想攻打張掖,可他知道。如今之計。還是先自保再說。

    至此,二十二路諸侯死了十一路諸侯,袁紹所部不得不在河水解凍之前。退回河內。

    所謂聯盟,也隨之煙消雲散。


******

    董卓病倒了!

    在董俷火燒延津,逼退中路軍的捷報傳來後,董卓自豪的拿著手中地捷報,於朝堂上傳閱文武大臣。


“此乃我家獅兒,天下誰可與之爭鋒!”

    說完。不由得放聲大笑,令文武群臣,包括漢帝劉辨,都不由得色變。

    一個個心中苦澀,逐字逐句地品讀完了捷報中的內容後,不禁面面相覷,無人出聲。

    李儒為智囊,董俷為臂膀……

    誰可與之爭鋒呢?

    所有人的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同樣的疑問。

    但是在當晚,董卓卻病倒了,而且病的不輕。畢竟快六十歲的人了,在過去的一段時日中。董卓所承受的壓力,絕非外人可以想像。內有內鬼。外有強敵,對於戎馬一生地董卓而言,幾個月來,他腦子裏的那根弦,馬上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種拂臨死前的話語,士孫瑞的背叛。

    這一切對董卓而言,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一心期盼武人和士人的合作,能重新振作漢室朝廷,再現中興的局面。那時候,他就可以名垂青史,享受伊尹、霍光那樣的榮耀。可是,士人一次次地冷箭暗算,讓董卓那顆滾燙的心,漸漸的冰冷。

    你們想要飛蛾撲火,我也絕不心慈手軟。

    董卓一次次的對自己說,而且也確確實實地這麼做了。

    但血洗洛陽大戶,與其說是一種報復,倒不如說,是一種發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

    這一次李儒看出了端倪,下一次,他還能看出來嗎?

    在這種極度緊張地情緒之中,董卓整日的提心吊膽。滎陽大捷的消息傳來,使得那根崩的快要斷掉的弦終於鬆弛下來。可這一鬆弛,緊跟著就是一場大病襲來。

    大宅門內,濟慈為董卓號了脈,憂心忡忡的走了出來。

    蔡邕和蔡琰急忙上前詢問:“小慈,親家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濟慈輕咬櫻唇,低聲道:“胸悶氣短,乏力脈結,此乃心氣不足的症狀。氣為血之帥,起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氣滯血瘀,則氣血不通,不通則通……太師今後,實不易再經刺激,暴喜傷心,憤怒開懷,過之,則有性命之虞,當小心才是。”

    這心氣不足,用一個比較現代的術語來說,就是心臟病。

    蔡琰自然知道董卓的心事。

    事實上這種狀況,從董璜死後,董卓就時常發作,只是他不說,別人也沒有在意。

    蔡邕道:“那該如何調養才好?”

    濟慈歪著頭想了想,“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太師當以靜氣寧心為主,不宜過渡操勞,不宜大悲大喜,不宜過渡飲酒,不宜聲色犬馬,總之兩個字。”

    “什麼?”

    “平、和!”

    李儒在一旁聽罷,不由得苦笑搖頭。

    平、和?

    說的倒是容易。如今洛陽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外敵尚未完全退去,如何的平和呢?

    只是濟慈是董俷的人,他不好破口大駡。

    “文正……”

    董卓突然在屋中叫起了李儒的表字。

    濟慈一把拉住了李儒,“林鄉亭侯切記,莫要讓太師情緒起伏,更不要讓太師操勞。”

    這女子,怎地如此無禮?

    李儒心裏不快,不過表面上卻沒有流露任何情緒出來。

    而且,濟慈也是好意,做人總不能好賴不分,李儒微笑著,點頭表示明白。

    董卓靠在軟褥上,精神看上比早上好不少。




    “岳父,可好些了?”

    李儒忙過去為董卓拉上了被褥,關心的詢問。在私下裏,李儒還是習慣性的稱呼董卓為岳父。而在官面上,則以太師代替。畢竟這是洛陽,多少眼睛都在盯著他。

    這禮儀之說,可不敢輕視。

    董卓笑道:“區區小病,你擔心什麼?我不過是操勞過度而已,休息一下好多了。”


“岳父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才行,否則阿醜回來了,肯定要找我麻煩。”

    聽到阿醜這兩個字,董卓臉上的笑容更多了,氣也順暢的不得了,好像喝了蜜一樣。

    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正道。

    就好像現在,李儒和西平這樣子一文一武……只可惜,那文秀不爭氣。

    想到董璜,董卓就覺得一陣氣悶。輕聲咳嗽,嚇得李儒站起來,就要叫濟慈進來。


“坐下坐下,我又不是小孩子,沒那麼金貴。”

    董卓咳嗽著,示意李儒坐下來,“阿醜那邊的情況已經平定了 吧。”

    李儒點點頭說:“大致上已經平靜,我已傳令下去,讓西平拋開手中的事情,儘快趕回。”

    “成皋呢?”


“袁紹退回了河內,目前尚在鄴城。不過我觀此人,賊心不死,當儘快除掉才是。”

    董卓沉吟片刻,“袁隗雖死,但袁紹依舊不可小覷。你說的不錯,當儘快剷除……不過,我覺得最好不要我們來動手。小皇帝不是想要當事嗎?就以他的名義吧。”

    李儒一怔,“岳父這是什麼意思?”

    董卓咬著牙坐起來,從枕頭下麵摸出了一個盒子。

    打開來,只見裏面有一個黃綢包裹的四方形物體。董卓拿出來,把黃綢輕輕打開。

    李儒不由得失聲驚叫,連忙捂住了嘴巴。


“玉璽,這是傳國玉璽?”

    董卓微微一笑,點頭道:“其實早在我遇刺之後,阿醜就把這東西送了過來。呵呵,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找出來,有時候我就在想,這也許是老天賜予我董家的寶貝。他把這東西交給了我,我一直沒有使用,而是偷偷的保存起來,以備不測。”

    李儒眼珠子一轉,頓時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岳父的意思是,以小皇帝的名義命令韓馥,誅殺袁紹……”

    早先,董卓的命令不被人承認,所卻的就是這一方玉璽。如今玉璽在手,也預示著漢室的皇統在董卓的手中。誰敢不尊令?不尊令的結果就是,號令天下討伐。

    別小看了玉璽,其意義可深遠了去。

    董卓早一步把玉璽拿出來,固然可以震懾諸侯,但內部不安定的因素,依舊重重。

    索性借此機會,一次爆發出來,永絕後患。

    董卓也是在冒險,內憂外患之下,一個不深就會遭致性命之危。

    但他也只有賭這一把,而且他贏了。李儒沒有把死間的事情告訴董卓,是因為害怕董卓在著急上火。畢竟,董卓所承擔的壓力,他這個做女婿的,可說是很清楚。

    董卓點點頭,“此次大勝,足以威懾天下,至少我們可以平靜很長一段時間。恩,再以小皇帝的口吻,傳旨幽州牧劉虞,就說漁陽太守公孫瓚大逆不道,罪不容赦。”

    李儒連連點頭。


“對了,孟津的情況如何?”


“魏越的援兵抵達之後,劉備一部見情況不妙,就連夜退走。孟津已無兇險。”


“很好,這樣子的話,我也就放心了……文正,你就按照我的意思,去處理吧。”

    “小婿遵命!”

    李儒深吸一口氣,起身告辭。

    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董卓。

    臃腫肥胖的軀體,橫在榻上。想當年,這是一頭馳騁西北的雄獅,可現在呢?雄獅業已衰老。

    不知為何,李儒的眸中,閃過一抹淚光。

    岳父他……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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