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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回 生死兩難忘 半世浮萍隨逝水 恩仇終解脫 一宵冷雨喪名花(2)
待楚昭南清醒之後,飛紅巾已掠出十餘丈外,這時,兩方混戰,正打得翻翻滾滾,迫近了來。楚昭南知道飛紅巾輕功超卓,還在自己之上,只見凌未風與齊真君惡戰,殺得難分難解,滿腔怒氣,都轉移到凌未風身上,索性放過飛紅巾,長劍一抖,走偏鋒急上,和齊真君合力夾攻,想把凌未風殺掉。
齊真君昨日在王府一戰,本來已給韓志邦與凌未風先聲震住,你道他今日如何還敢硬拚?說來有段趣事。原來齊真君一到京師,朝見了康熙之後,便與楚昭南相見,兩人各演了一路劍法,楚昭南便道:「前輩若肯出馬,凌未風那時碰著對手了,只要我們兩人聯手,準可把他毀掉。」當時齊真君「哼」了一聲,心想:除了白髮魔女,我是天下無敵。晦明禪師五十年前還不敢和我比劍,何況他的關門徒弟。還以為楚昭南抬高身價,將他的同門師弟故意誇大,不料在王府碰頭,給凌未風迎面四招,殺得心驚膽戰,過後,反而怪起楚昭南來,怒氣沖沖跑去找楚昭南,責他藏奸,說道:「你為什麼不實說,教我吃了大虧?你昨天演的那路天山劍法和凌未風的為何不同?咱們都為皇上效力,對勁敵應求知已知彼,你卻藏好,不把你師門劍法抖露出來,讓我有個準備。哼!哼!」這老頭兒倒很直爽,以前怪他把凌未風誇大,現在反而暗怪他故意奉承,不將凌未風的真實本領告知。他想:你說我和凌未風可打成平手,為何我連幾招都擋不了,莫非想借刀殺人?
楚昭南問他怎樣輸給韓志邦和凌未風,他一說了,只是隱瞞著給韓志邦打耳光拔鬍子的事。楚昭甫聽了,大為奇怪,齊真君站著說話,楚昭南默不作聲,突然運掌向他肩頭一按,說道:「老前輩,請坐下來說。」齊真君大怒,本能地運起內力,肩頭往外一撞,自己雖然給按得穩不住身形,楚昭南也給撞得倒退數步。齊真君怒道:「楚昭南,你也要來考我?」楚昭南滿臉堆笑,說道:「前輩息怒,我現在弄清楚你為何輸給凌未風了,你不是真輸,是給他嚇退的。」楚昭南試出齊真君功力高過自己,拿凌未風相比,最少也可功力悉敵,便道:「以你的劍法功力,絕不會幾招就輸給凌未風。我和凌未風、飛紅巾兩人,都曾交過幾次手,對你不妨說實話,我和飛紅巾是半斤八兩,對凌未風則要略處下風,但也相差有限,你打得贏飛紅巾,就不應輸給凌未風!」
當下楚昭南把這道理說給齊真君知道,他說:「昨天我看了你的劍法,論招數的變化複雜,和天山劍法可以匹敵;論精微奧妙之處,卻要稍遜一籌。但我看你運劍的功力,那如是深湛之極,最少不在凌未風之下。剛才我還不敢相信,再試一試,我更相信我的看法不差,經你的功力配上劍法,和凌未風打個平手不是難事,他能贏你是因為他在明,你在暗,我很早就聽師父說過你的風雷劍法,你卻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天山劍法。天山劍法迅速異常,見隙即入,你若封閉門戶,以風雷劍法的沉穩,盡可守得許久,配上你的功力,就算不將他擊倒,也可累他半死。」楚昭南恨極凌未風,不惜花半天功夫,把全部天山劍法都演給齊真君看,齊真君見昨日凌未風所使那四招果然在內,這才不說楚昭南藏奸,再鼓雄心,願與楚昭南同心合力剷除凌未風。
再說凌未風率領群雄截劫囚車,與齊真君再度相逢,凌未風如雄獅猛撲,看看搶攻,齊真君沉穩比解,一連解拆了十幾著狠招,凌未風暗暗納罕,劍法驟變,意在搶先,墟虛實實,每一招都未用盡,都藏變化,教齊真君根本看不出攻守來路,把天山劍法使得精妙絕倫,齊真君只覺周圍劍風颯然,人影晃動,倒吸一口涼氣,仗幾十年功力,緊緊封閉門戶,只見他劍尖好像挽著千斤重物一樣,左攻右守,右攻左拒,劍招雖慢,卻也是一片青光鐐繞,緊護身軀,兩人劍風相蕩,聲如裂帛,劍光互纏,忽合忽分,又鬥了三五十招,仍是未分勝負。
凌未風殺得性起,劍招再變,大喝一聲,左手駢指如戟,竟在劍批飛舞中,尋暇抵隙,找尋齊真君穴道,而右手的青鋼劍劍招越發迅捷,翻翻滾滾,時而凌空高蹈,宛如鷹隼飛天,時而貼地平鋪,宛如蝶舞花影,齊真君擋得劍刺,還要防備點穴,苦鬥之下,額頭已是見汗。凌未風右劍左掌,竟好似同使三般兵器一樣,他的左掌掌劈指戳,似捏著一支點穴撅,又似握著一把單刀,變化的繁複精奇,遠在風雷劍法之上。齊真君初創風雷劍法之時,以左右手的劍法招數不同,自以為創武林絕學、劍法新篇,常常誇口說:古語云心難兩用,我卻偏偏能夠兩用。志得意滿,不知天下之大!如今一見凌未風右劍左掌,兩手使出三種兵器的變化,路數比起風雷劍法兩手同是使劍的,相距不知要遠許多!這時不由他又是心驚,又是心服!他雖然有五十幾年功力,也只能勉強支持,給凌未風越來越凌厲的攻勢迫得連連後退!
兩人打得翻翻滾滾,飛身追逐,過了幾輛大車,凌未風正打得極度緊張之時,忽見飛紅巾已告得手,提起易蘭珠向反方向逃去。凌未風心念一動,想道:何以飛紅個單獨逃逸,不和大伙會合一起?又想起御林軍已封閉附近街道,擔心孤掌難鳴,逃不出去,立即吹了一聲胡哨,招呼眾人殺出。不料齊真君雖處下風,尚未落敗,雙劍盤旋,緊緊纏鬥,凌未風竟不能抽出身來!
楚昭南放走了飛紅巾,長劍一領,獰笑撲上,喝道:「凌未風放下劍來,念你同門,饒你不死!」凌未風微轉身軀,刷的一劍刺出,罵道:「不要臉!」楚昭南冷笑道:「你死到臨頭,還不醒悟,我只好替師父管教你了!」他竟然不顧江湖的規矩!以兩個成名人物,聯手來斗凌未風!
這一來形勢陡變,楚昭南仗著齊真君正面纏著凌未風,一口長劍,真是矯如游龍,將天山劍法中的七十二手「追風劍」連環運用。天山劍法採集各家之長,共有三百六十一手,其中有攻有守,亦有攻守兼備的,劍法的繁複,劍招的奇多,都在各派之上,其中的七十二手追風劍,又是全采攻勢的,要碰著較自己弱的敵手,才好運用。凌未風雖然較楚昭南強,但因為力敵二人,攻勢已給齊真君擋住,楚昭南不必擔心他的凶狠反擊,因此才敢採取最凌厲的攻勢。
凌未風這一氣非同小可,可是他知道名家對劍,絕對不能動怒,擋了幾招,定下心來,聚氣凝神,以天山劍法中攻守兼備的六十四路「寒濤劍」施展出來,只見劍尖顫動,萬點銀光,真如寒濤卷地,浪花飛空,千點萬點飛灑下來,一口劍力敵兩名具有絕頂功夫的高手,兀是毫不道讓!楚昭南見他把天山劍法使得如此神妙,暗暗心驚,想起自己這十多年來,雖有進步,但卻是相形見絀了。
但雖然如此,他的追風劍法仍是凝厲無前,劍劍辛辣。他和齊真君聯手,威力遠在凌未風之上。三口長劍,使到疾處,竟如織了一面光網,罩著凌未風的萬點銀濤,而且在緊緊收柬,把凌未風的劍光壓縮下來。三人越鬥越狠,有兩名衛士,想要插手,給劍風迫蕩,銀光飛灑,竟直跌出去,身上受了幾處劍仿,也不知是給凌未風所創,還是給自己誤傷?其餘的衛士,哪裡還敢自討苦吃?
這一場惡鬥,比起天牢大戰之役還更驚險!齊真君五十餘年功力,足可當蹲五名一等衛士,更加上精通天山劍法的楚昭南,饒是凌未風絕世武功,也擋不住這兩人連環進擊,凌未風叫道:「仲明,快來!」久久不見回應,百忙中側目斜規,只見桂仲明等一班好手都給大內衛士絆住,各自苦鬥,敵眾我寡,都抽不出身來!」
闖王府,鬧天牢,入深宮,三件大事,桂仲明都給冒浣蓮管著,沒有參加。一個多月來,關在石老鏢頭家中,正自氣悶,這番和冒浣蓮隨著凌未風截動囚車,猶如猛虎出押,騰蚊寶劍霍地展開,倏如銀蛇疾飛,脫手而出,一陣斷金臭玉之聲,迎面幾個衛士的兵刃全被截斷!正想招呼冒浣蓮同上,只見冒浣蓮揮舞著一道金光,也把攻來的兵刀,紛紛截斷,桂仲明大喜叫道:「浣蓮姐姐,你從哪裡也得了一把寶劍?」冒浣蓮笑而不答,和他並肩一立,兩炳寶劍左右展開,硬攻硬闖,十分得意!
不料丟劍只可揚威於一時,這番楚昭南挑選的大內二十四個高手,個個武功精強,有幾個兵刃給截斷之後,換上來的衛士,或使虎頭鉤,或使判官筆,或使混元牌,或使蛾眉刺,或用軟鞭,或用銅錘,不是寶劍難削的重兵器,就是輕靈小巧的兵刃,再不然就是專克寶劍的鉤刺之類,而且寶劍顯露之後,敵人全部留心在意,輕易也不容易再給截斷了。
可是桂仲明的功力,也非比尋常,而且仗著寶劍,到底佔了便宜,他見一班衛士圍攻上來,虎吼一聲,運起神力,單掌反手一擊,把一面鐵牌擊飛,騰蚊寶劍舞得虎虎生風,幾丈之內,全是冷電精芒,端的是潑水難進,衛士們見如此威力,都不敢過份逼近。
正僵持間,忽然圍著桂仲明的幾個衛士倏地退下,另一名瘦小的青衣侍衛,飛掠過來,桂仲明一劍劈去,只聽得噹一聲,敵人的兵器竟搭在自己的劍身上,一支黑忽忽的東西,遞到面前,桂仲明伸手一抓,沒有抓著,敵人已是一個盤龍繞步,搶到側首,再度發招,桂仲明這時方才看得清楚,敵人使的是一對判官筆。精於打穴的人,多半是長於小巧功夫,而拙於刀氣,追這個瘦小的衛士,功力卻不在桂仲明之下系是內外兼修的一個勁敵!
原來此人就是在鄂王府中與凌未風、飛紅巾惡戰過的成天挺,外號「鐵筆判官」,乃是內廷侍衛中的第一高手,和御林軍的第一高手楚昭南可說得是並駕齊驅。他對凌未風與飛紅巾,或許要略處下風,對桂仲明則是功力悉敵。桂仲明勝在有把寶劍,成天挺則勝在火候老到,正是半斤八兩,各擅勝場!
桂仲明和成天挺棋逢對手,一個是挾寶劍之威,強攻猛撲;一個是仗多年火候,打穴神奇;輾轉惡鬥,備不相讓,聚精會神,無暇旁顧。因此凌未風叫援,桂仙明竟是聽而不聞。冒浣蓮武功雖然較低,但敵方三名武功最高的人,都已對付凌在風與桂仲明去了,她仗著天虹寶劍和奪命神砂,敵人不敢過份迫近,倒還支持得住,聽得凌未風呼喊,鳳眼一瞥,只見那邊銀虹飛舞,遠望竟似一座劍山,發出呼呼轟轟的聲響,三條人影,就如三條黑線一樣,在銀光波濤之中上下往來。冒浣蓮目眩心驚,知道以自己這點能力,絕插不進去,急忙叫道:「仲明,凌大俠叫你!」
冒浣蓮與桂仲明相距甚近,他對冒浣蓮的聲音,有一種特別感應,一聲入耳,立刻躍起,成天挺喝道:「哪裡走!」判官筆左右一分,分扎桂仲明左右的「分水穴」,桂仲明一轉身形,一記「饑鷹掠羽」寶劍橫掃下來,成天挺好生厲害,只見桂仲明一閃,立刻知道他是以進為道,頓時手一翻,判官筆橫架金梁,又把桂仲明的劍盪開,霍地一個旋身,方位再變,鐵筆一遞,又點桂仲明左肋後的「魂門穴」。桂仲明勃然大怒,用五禽劍法中的拚命招數,反手一劍,斜劈下來,剛使到一半,倏又改劈為掃,一招「鐵鎖橫舟」,向敵人畝肩猛削,這兩招迅如電志,變化極速。成天挺藏頭縮頸,向下一,矮身軀,騰蛟劍劍呼的一聲從頭頂削過,成天挺喝聲「打」,身形一起,雙筆直豎起來,指向桂仲明的丹田穴。桂仲明給他冤魂似的苦苦纏鬥,無法脫身,心念凌未風處境,極為焦急。
齊真君與楚昭南二人各展獨門劍法,大戰凌未風,閃電驚飄,越鬥越烈,越打越快,三口劍聯成一面光網,已把凌未風的劍光壓縮下去,看看得手,忽然一條人影,身法古怪之極,越過眾衛士的兜截,直撲過來,齊真君「咦」了一聲,慢得一慢,凌未風乘勢刷的一劍刺出,把他的袍袖刺穿!齊真君退後一步,凌未風的寒濤劍法精妙絕倫,乘隙即入,銀光飛灑,一下把敵人截開,聯手合鬥的陣勢暫解,凌未風搶到上首,青鋼劍疾的一衝,楚昭南急回擋住。
楚昭南心裡暗暗生氣,心想這齊真君在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怎的經驗如此之差,聯手合鬥,分明已佔了絕對上風,看看就可致凌未風於死地,他卻無端端的這麼一道,給凌未風緩了口氣,要勇好到先前那種優勢:又得費一番手腳了。
楚昭南正自生氣,那條人影已欺身疾進,楚昭南眼觀六路,他略轉身軀,一個「蹬腳」,倒踢出去,不料敵人的掌風忽然劈到面門,也不知他是繞哪個方位過來的!
楚昭南大吃一驚,但他到底是名家身手,臨危不亂,左腕一抬「金龍探爪」,用截手法去擒對方的脈門,那人溜滑之極,忽然縮手,呼的一聲,刀光閃閃,竟自後面劈來,楚昭南萬料不到敵人的刀竟然會跑到背後,身形急起,掠出三丈,回首一望,不禁大奇。
這人正是韓志邦,他仗著從雲崗石窟學來的怪招嚇退許多大內高手,冒險來解凌未風之危,齊真君先瞧見他,心裡一窒,所以叫出聲來,但他不知韓志邦也很懼怕他,韓志邦前天在他背心打了一掌,受了反彈之力,現在還隱隱作痛。
正因彼此有所顧忌,所以韓志邦也不敢碰他,轉而暗襲楚昭南,果然迎面三招,刀掌並用,把楚昭南迫出圈子。凌未風壓力大減,自然是馬上又搶上風。
韓志邦本是楚昭南手下敗將,在雲崗石窟,搶舍利子之時,楚昭南曾以一雙肉掌,打敗韓志邦的八卦紫金刀,勝來毫不吃力!現在見他招數古怪之極,不禁大奇:怎麼這個土包子,不到兩年,就學了這身上乘武功!
韓志邦搶高宮走坎位,又發了幾手怪招,楚昭南回劍自保,越發納悶,而那邊凌未風把齊真君迫得連連後退,在追逐之際,經過桂仲明身旁,還偷出手來,向成天挺發了一掌,雖未打著,可是掌風所至已把成天挺的雙筆盪開,桂仲明乘勢也跳出了圈子,把冒浣蓮和張華昭接應出來。
楚昭南雖給韓志邦幾手怪招弄得納悶不已,但他到底是個機靈的人,一想,僅僅兩年,韓志邦縱學得極上乘武功,功力也是不夠,何必怕他!當下把全身穴道閉住,拼受他怪招掌擊之危,運天山劍法中的十三路「須彌劍」法,保衛自己,硬衝過去。佛經中有「須彌芥子」之說,「須彌」是座大山,據雲佛法可將之藏於芥子之內。佛經常借神奇的說法,來談人生哲理,這裡不必深究。只說天山劍法中的「須彌劍法」,就是借佛經此語作喻,即放之可彌六合,卷之可藏於密的意思,運劍保衛自己,不論空曠之地或斗室之中,都可伸縮自如,插針難進。楚昭南用出這路劍法,更兼閉了穴道,對付韓志邦那可是萬無一失,當下強衝過去,韓志邦無法可施,只好仗著怪異的身法,連連閃避。
那一邊凌未風將齊真君擊退之後,卻不窮追,突地翻身殺入,把通明和尚、常英、程通等人都救出重圍,楚昭南大急,急忙過來堵截,凌未風刷!刷!刷!連環三劍,急勁異常,楚昭南功力稍遜,雖然仗著絕妙的須彌劍法,也給盪開,急忙招呼齊真君過來。桂仲明卻搶在前頭,將騰蚊劍卷在手中,倏地發出,齊真君見一人空手過來,不加防備,忽然白光一道,飛掃過來,右手的長劍,劍尖竟給削掉!
齊真君大吃一驚,左手長劍往下一沉,桂仲明頓覺似千斤重物,直壓劍身,竟然抽不出來,急運大力鷹爪神功,倏地向敵人手腕抓去,齊真君右劍一擋,分了分心,左劍的壓力減弱了些,桂仲明趁勢疾的把劍拔出,兩人都向側面退出幾步。
齊真君心裡暗暗嘀咕:自己在長白山苦練了五十多年的劍術,本以為可以無敵於天下,不料一到京師,就連番受挫,現在竟然連這毛頭小伙子,也能把自己的劍尖削斷,到底中原有多少能人?桂仲明也嚇出一身冷汗,如不是這把寶劍乃是至柔至剛之物,給他一壓,準會壓碎,這份功力,真是自己出道以來所僅見。
齊真君緩得一緩,凌未風已和桂仲明會合,一眾英雄猛殺出去。楚昭南急急大聲呼叫,前面封鎖街道的御林軍,已聚攏布成陣勢,長槍大戟,塞著去路,民房上也都遍佈了弓箭手了。
楚昭南這時看清了敵方的實力,勝券在握,指揮若定。大聲叫道:「天挺,你去截那黃衫少年;齊老前輩,我們再聯手鬥凌未風;那土包子不用怕他,他只是三板斧,刁四福,你去截他。其餘的人,兄弟們併肩子食掉算啦!」楚昭南算定:敵方最厲害的是凌未風、桂仲明、韓志邦人,照這樣部署,必勝無疑。刁四福輕功極好,功力雖差,但比起韓志邦卻要好一點,楚昭南叫他去絆韓志邦,那正是最適當的人選。
凌未風凜然一驚,心想楚昭南這廝果然厲害,武功高強,那還罷了,他還是個教練人材,一交過手,就知道對方的優勢所在,可惜飛紅巾先逃出去,要不然倒可把他的佈陣擊破。但凌未風也是極老練的人物,趁著他們尚未合圍,打個胡哨,把自己的人緊聚一處,一口青鋼劍,天矯如龍,左蕩在決,展開最迅疾的身法,東刺一劍,西劈一掌,專解救處境危急的人,盡量避開楚、齊二人之合擊,苦他們分頭想傷害自己這方的人時,他又神出鬼沒地突來騷擾,韓志邦本已給刁四福迫得手忙腳亂,但給凌未風忽然掩到,一掌打斷刁四福左臂,韓志邦也登時脫出身來,和凌未風一起,專以怪異的身法,援助同伴。
這樣一來,楚昭南的部署全落了空,陷入混戰之局。但論實力楚昭南那邊有三個頂尖兒的人物,更兼大內近二十個高手(本來是二十四名的,已死傷了六七人),比起凌未風這邊,仍然強得多!大混戰中,雖然暫時是僵持之局,但打下去卻穩佔上風,附近街道的御林軍,經過了這麼些時間,也紛紛趕來,形勢端的十分危險。
混戰中張華昭中了一刀,血流如注,仍是揮劍力搏,勇猛異常,凌未風掠過身邊,反手一掌,把他面前的一名大內高手劈得腦漿迸流,將他拖入內圍,只聽他喃喃叫道:「蘭珠,蘭珠,我要見你。」凌未風知他神智已漸昏亂,越發心焦。右劍拒敵,左手撕下衣袖,給他包紮,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衝出之後,我帶你去找她。,你跟在桂仲明賢弟之後,只准拒敵,知道嗎?」張華昭點了點頭,凌未風劍走連環,又替冒浣蓮擊退了兩名圍攻衛士。
凌未鳳見敵勢越大,心內暗道:「怎的他們還未見來?」正焦急間,忽見前面清兵似波浪般兩邊分開,前頭殺來一彪人馬,個個面上畫得奇形怪狀,就像戲台上的大花臉一樣。凌未風暗暗笑道:「張青原這傢伙也有兩手,畫了花臉果然比蒙面更不易認出廬山真相。」但仍不免憂慮:「張青原能力平平,他帶來的弟兄,縱能擋得住御林軍,也殺不退這些大內高手。」正盤算間,忽見一個清懼老者,一馬當先,劍刺掌劈,疾如雷霆,攔阻的御林軍紛紛倒地,凌未風大喜,對冒浣蓮道:「怎麼他老人家也出來了!」
齊真君搶去攔阻那清懼老者,劍鋒一抖,只見白光一閃,直指咽喉,齊真君叫聲「好快」,雙劍一剪,攻守兩招同時發出,那老者一也「咦」了一聲,身形霍地一轉,劍光閃處,避開齊真君的「風雷交擊」辣招,連肩帶背刺將過去,齊真君沉腰翻腕,硬磕敵人寶劍,哪知這老者劍法快得驚人,霎忽之間已攻了五劍,齊真君要運劍自保,竟擊不著敵人的劍,楚昭南見狀大驚,連人帶劍,舞成一道白光,向老者飛掠過去。那老者疾刺兩招,忽然拔身一聳,掠起三丈多高,劍光一閃,飛雲掣電,向楚昭南迎面刺去,兩劍在半空相交,兩人都給震得向後倒飛!那老者在半空中連人帶劍轉了個大圓圈,落下來時,就宛如帶著一道光環飛降,搶過來的御林軍,折臂斷足,都給劍光掃傷。楚昭南翻身下來時,卻給桂仲明趁勢一劍削去,騰蚊寶劍舞起丈餘光芒,威勢端的驚人。楚昭南身子懸空,無法躲閃,只得暗運內力伸劍一點,劍尖雖給截斷,他也趁著這一點之力,斜刺落下,嚇出一身冷汗。
齊真君又是一驚,睹道:怎麼兩日之間,竟碰著這麼多能人?這清懼老者,劍法迅捷,竟似不在凌未風之下,楚昭南這時已猜出老者是誰,大聲叫道:「石老頭子,你還要不要在京師的產業,你還顧不顧你的門生弟子?」
這清懼老者乃是「躡雲劍」石振飛,在凌未風出道之前,和「游龍劍」楚昭南、「元極劍」傅青主並稱當世三大劍術名家,武功高強,劍法精妙,在京師是一派宗師。
這一來形勢又變,凌未風趁著齊真君楚昭南與石振飛惡鬥之際,煥地衝出,大內高手,攔截不住,竟給他衝開一道缺口。成天挺鐵筆斜飛,拚命衝來,通明和尚一刀斬去,「噹」的一聲,刀鋒盡卷,但成天挺的一枝判官筆,也給斬了一道缺口,怔得一怔,押後的桂仲明已掠了過來,騰蛟寶劍舞起丈餘光芒,成天挺不敢硬接,側身一閃,桂仲明寶劍橫掃,又傷了兩名衛土,前頭的凌未風,已趕上去和石振飛會合了!
楚昭南和齊真君還待堵截,那裡堵截得住?凌未風把楚昭南殺退,石振飛也擋住齊真君,桂仲明和冒浣蓮兩口寶劍,霍霍展開,從旁掩護,不一刻便殺出重圍,和張青原帶來的人橫衝直闖,把御林軍殺得傷亡枕藉。石振飛叫道:「向東直門衝出!」凌未風應了一聲,讓石振飛領先,自己改與桂仲明殿後,摸出三枝天山神芒,猛喝一聲,齊真君忽見一道烏金光芒,劈面射來,舉劍一撩,只覺臂膊一陣酸麻,火花四濺,劍身竟給射穿,楚昭海卻是機靈,運絕頂輕功,連避兩支神芒,只累了身後的兩名衛士,做了替死鬼,給神芒對胸穿過,慘死當場!
楚昭南和齊真君知今日已不能取勝,只好聚集清軍,銜尾疾追,不敢單身匹馬闖去和群雄混戰了。
兩方人馬在京城的大街追逐,嚇得戶戶關門,人人躲避,不到半個時辰,已闖至東直門,只見城門大開,有二三十個花面的大漢,正與一隊清兵廝殺,石振飛等一擁而上,把那隊清兵全數消滅,一大群人,飛速出城,石振飛對凌未風道:「我們把城門關上。」兩人奮起神力,把大鐵門關閉,從外面把一條鐵柵閘上,御杯軍趕到,全給關在城內。凌未風大為奇怪。
石振飛道:「這是飛紅巾的手腳!」凌未風急忙問道:「飛紅巾?老前輩見著她了?」石振飛道:「我們埋伏的人,從天牢附近殺出,正把附近的御林軍衝散,便見飛紅巾帶著一人,左鞭右劍,在民房上如飛掠過,我趕上去問她,她只笑著說:『你若救出凌未風他們,叫他們自東直門衝出便行了,我帶來的人,已在城門外安上鐵柵,把城門關上,總可以把追兵阻擋得一時半刻!』說罷她就施展絕頂輕功,飛馳而去,遠遠似有人影隱現,不知是否接應她的。」凌未風聽了,心道:「原來飛紅巾早有佈置,那些接應她的,想就是她帶來的哈薩克人。」
張青原道:「我按昨日所定的計劃,暗中聚集了天地會及魯王舊部在京師的朋友,埋伏準備。我們本來勸石老前輩不要出面的,他義薄雲天,無論如何,都要助我們一臂之力。」
石振飛拈鬚笑道:「你當我不出面就能保全了嗎?前兩天,御林軍中已有人通知我,說是他們的人已對我注意了,只是還拿不定我是否收藏叛逆,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暫時不敢來動我。我就是不出面,你們鬧出這件大事之後,他們也一定會踩查到我這裡來的,我倒不如先豁出去,給他們點厲害瞧瞧!」凌未風問道:「石老前輩今後打算如何?不如隨我們一路到四川去吧。」石振飛道:「我的門生弟子很多,我不能走得這樣遠。」凌未風道:「他們留在京中會礙事嗎?」石振飛莫道:「官府中人只是怕我硬出頭,我走了,諒他們還不敢大興風浪,御林軍禁衛軍中也有不少是我的掛名徒子徒孫呢,他們哪裡捉得這樣多?我打算就到江南一帶溜溜,找我的孟堅老弟去,和他去捉人妖郝飛鳳。」張青原道:「這幾百天地會的弟兄和魯王的舊部也不能隨我走,就拜託石老前輩照顧吧。」石振飛樂道:「著呀!我若給官府迫得沒法時,就帶那些兄弟佔山為王,從鏢頭改為寨主,哈哈!」說罷,又對冒浣蓮道:「冒姑娘,記得給我問候你的傅伯伯!」凌未風和冒浣蓮雙雙拜謝,石振飛摸出一大包東西遞給凌未風道:「這裡面是一百二十萬兩銀子的錢票,都是北五省各大錢莊發出的,到處通用。我要逃亡啦,我的徒弟們一夜之間就替我將家產全變賣了。他們說你老帶著總比給官府抄去的好。現在我也要說,你帶去給李將軍做軍晌總比我這光棍老頭兒帶著的好!」凌未風見他說得這樣爽快,也不推辭。石振飛帶領著幾百人,一笑而去。群雄對他的如雲高義,無不讚歎!
張青原等石振飛去後,悄聲地對凌未風道:「我們不能回四川了!」凌未風驚道:「什麼?」張青原道:「耿精忠、尚之信全反了,吳三掛在西北的大將王輔臣也在甘肅反了,現在吳三桂孤軍在湖南,雖然在衡州開府,要做皇帝,那已是釜底遊魂,去日無多了!吳三桂死不足惜,可是那批傢伙一反,可累了我們啦,尤其是王輔臣一反,清廷在西北的大軍全入四川,李將軍派人傳遞了消息來說,叫我們不要回川,他說他也要將部下分散,化整為零,必要時還準備取道甘肅,偷入回疆呢。」
凌未風默然不語,良久說道:「那麼我們就到回疆去也好!」韓志邦道:「我們現有大喇嘛的關文,以我們的腳程,官府的捕頭也趕不上,不如先到西藏去吧。」宗達•完真等喇嘛也一齊邀請,凌未風慨然道:「好!天南地北,處處為家,回疆西藏都是一樣。」冒浣蓮回望京城,想起納蘭容,頗覺京華雲煙,有如一夢。
張華昭這時神智已清,問凌未風道:「那位飛紅巾是什麼人,她為什生要將易蘭珠帶去?」凌未風慘然笑道:「總是情孽,你不必問了,我帶你找到她便是。」
正是:
不惜投荒千萬里,廿年情孽解難開。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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