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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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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劍膽琴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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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41:36 |只看該作者
 放眼望過去不但廢宅附近不見個人跡,就是整個的西城根兒也寂靜異常,看不見一個人影。
  李燕月道:「小心掩過去,沒有我的令諭,任何人不時輕舉妄動。」
  恭應聲中,龔天松帶著一班弟兄,輕捷地掩了過去。
  看著龔天松以及一班弟兄各自找到隱蔽,占好了位置,李燕月這才放步走了過去。
  到了廢宅前,廢宅的前院牆雖然有些地方已經顛倒了,邁腿就能過去,但是兩扇油漆剝落的大門,仍然關閉得緊緊的。
  李燕月沒敲門。也不走門,邁腿從牆上跨過去,進了廢宅。
  前院佔地不小,屋宇大部分都還完好就是不見人影,不聞聲息。
  李燕月看了又看,聽了又聽,沒出一聲,直闖後院進了後院,仍是聽不見聲息,著不見人影。
  他向著空蕩、寂靜,林木到處,亭、台、樓、期 應俱全的後院出聲發了話:「有人在嗎?」
  只這麼一聲立即有了回音。
  「誰呀?」
  一個蒼老話聲,從北邊林木深處傳了過來,緊接著,一個管家打扮的老頭兒走了出來,向著李燕月望了望,又走了過來。
  趁他走過來這段工夫,李燕月凝目打量,老頭兒年紀在五十以上,瘦削的身材,身子骨很硬朗,腳下也很輕快,故意裝一付龍鐘老態,可是裝得偏又不像,看得李燕月不由暗暗冷笑。
  老頭兒在丈餘外停住,上下一打量李燕月,道:「你找誰呀?」
  李燕月淡然道:「這兒哪一位當家主事,我找的就是哪一位。」
  老頭兒微一怔:「你是--」
  李燕月道:「我是從「天橋』那座書棚來的。」
  老頭兒臉色一變:『那座書棚已經有人來過了。」
  「我知道,那個人跟說書的還有馬慶雲、福筠已回都落在了我手裡。」
  老頭兒兩眼寒芒暴閃:「這麼說你是鐵王府的人?」
  「鐵王府的人又怎麼樣?」
  「要人不要上這兒要,找我們索人人要去。」
  李燕月一笑:「這套手法太低劣了,黑鍋要讓人背到什麼時候?我是『查緝營 的總班領李燕月。」
  老頭兒臉色大變突然一掌疾劈李燕月。
  李燕月笑道:「老管家好身手。」
  挺掌迎上,砰然一聲,把老頭兒震得往後退去,跨步而上,無指一翻,又向老頭兒抓去。
  「住手--」
  一聲歷喝,一線烏芒,從林深處電射而至,直奔李燕用的咽喉要害。
  這一著,旨在救人,未必真要傷李燕月。
  當然.如果李燕月非要把老頭兒制於掌下,那自是又當別論。
  李燕月知道,這線烏芒沾不得,沉腕收掌側身躲過。
  那老頭兒也趁勢一個滾翻,躲出了兩丈開外。
  一連三條矯捷人影從林深處掠出,射落老頭兒身旁。
  是三名中年漢子個個眼神十足,一臉剽悍色,腰裡都鼓鼓,顯然藏著傢伙。
  老頭兒抬手一指李燕月:「他是--」
  居中一名中年漢子沉聲道:「我們聽見了,『查緝營』的李總領。」
  左邊一名冷笑道:「兵貴神速,的確夠快才來送信你們就到,『查緝營』令人不能不刮目相看。」
  李燕月淡然道:「誇獎了。」
  右邊一名冷哼道:「都是福筠那個沒用的蠢才搞的事。
  李燕月道:「那是你們的事,咱們之間的這檔子事,該怎麼辦。」
  居中中年漢子道:「以你看呢?」
  李燕月道:「我當然是要把人救回去。」
  左邊漢子道:「就憑你?」
  右邊漢子道:「當然還有,『查緝營』的人恐怕已經把這兒園了。」
  李燕月笑笑道:「閣下料事如神,不過三位請放心我可以不傷他們任何一個。」
  「好大的口氣。」右邊漢子沉聲說。
  李燕月道:「別不高興,你們不也希望這樣麼?」
  居中漢子道:「當然,只怕你說了不算。」
  李燕月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全憑三位。」
  居中漢子一點頭:「好,想把人救走,得先過我們三個這一關。」
  一抬手腰裡的傢伙已握人掌中。
  竟然是三把抖得筆直的軟劍。
  李燕月掀眉笑道:「軟劍不好使,能使軟劍的也不多見,足證三位身手不弱,可惜的是我沒帶兵刃。」
  左邊漢子道:「總不能讓我們借你一把。」
  抖劍刺了過來,劍光一道,直捲胸腹,上手就是殺著。
  李燕月沒動,容得劍尖沾衣,突然吸氣收腹,左邊漢子立即把式用老,心裡一驚。就待變招,李燕月一笑出了手,幾個人只見李燕月右掌一閃,悶哼聲中,同伴後退,再看時,那把軟劍已到了李燕月手裡。
  李燕月拿著軟劍笑嘻嘻的:「借一把,誰又說不行?」
  色變、暴喝,兩把軟劃分左右疾捲而至。
  李燕月道:「我使不慣,不過也只好勉力試試。」
  軟劍一抖,劍過朵朵,疾迎兩把軟劍。
  只聽一陣金扶天鳴聲,兩把軟劍斜斜蕩起,帶著兩個人站立不穩有退一步。
  李燕月一收軟劍笑道:「我這勉力一試還差強人意,是不是?」
  臉色上變,厲喝聲中兩個人方待再次出劍。
  一個嬌滴滴、軟綿綿無限嬌媚的話聲傳了過來:「差人太遠,別丟人現眼了!」
  兩個人收劍,連另兩個往話聲傳來處躬下身。
  話自傳來處,是不遠處的那座玲瓏小樓上。
  如今小樓上憑欄站著個人兒,一個風韻醉人的美絕少婦一身大紅衣裙,像團火。
  李燕月看得心頭微一震。
  美艷少婦那兩道能蝕人骨、銷人魂的目光從小樓上投射過來,立即罩住了李燕月,要人命的還有香唇邊那牽動美人痣的笑意:「李總班領?」
  「不錯,李燕月。」
  「久仰,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以我看,不僅是這北京城裡,就是放眼大下你恐怕也是頭一個,索大人令人羨煞妒煞。」
  「好說,誇獎,芳駕許是那位胡姑娘?」
  美艷少婦道:「好嘛,說書的把我們和盤托了出來,全賣了。」
  顯然,她承認她就是那位胡姑娘。
  李燕月道:「以我看,遏必隆大人也一樣的令人羨煞妒煞。」
  美艷少婦妙目中奇光一閃,格格嬌笑,笑聲能令人血脈膨脹,能令人熱血上湧:「喲,我沒想到,李總班令不但人長的好,武功好,就連口才也是一等一呀,這麼看,李總班領可真是十全十美的人了。」
  李燕月淡淡道:「胡姑娘太看重了……」
  話鋒微頓,接道:「姑娘一定知道我是幹什麼來的。」
  「知道哇,要是連這都不知道,豈不成了既呆又癡的傻子嗎?」
  「那麼?」
  美艷少婦截口道:「除了刀光劍影,我想還有更好的辦法,李總班領以為然否?」
  李燕月道:「和為貴,姑娘!」
  美艷少婦一笑道:「英雄所見略同,畢竟還有人心思和我一樣,如果都能像咱們這樣,世上就不會這麼多紛爭,江湖上也不會老那麼血雨腥風了……」
  媚眼微拋,手兒微抬,接道:「既然兩個人一條心,李總班領就請上小樓小坐片刻吧!」
  李燕月微一怔,然後沖小樓抱拳笑道:「至感榮幸,固所願也,未敢請耳。」
  瀟灑邁步,行向小樓。
  望著李燕月的背影,那三個臉上浮起令人難以言語的異樣神色。
  李燕月背後沒長眼,沒看見。
  可是小樓上憑欄而立的美艷少婦,卻是一直笑吟吟地,用她那雙勾魂攝魄、能溶鋼化鐵的目光,望著李燕月。
  按理李燕日應該先進樓下,從樓下踏著樓梯登上小樓。
  可是,理雖如此,李燕月卻不那麼做。
  看著已近小樓,李燕月突然長身而起,一掠直上小樓輕飄飄的落在朱欄之內,美艷少婦身前,抱拳而笑:「我是個急性子,姑娘原諒。」
  美艷少婦微一怔,眉宇間倏掠異色,然後展顏面笑,近看、柳不怕美而已媚,媚極,媚得透骨:「難怪咱倆心思一樣,我也是出了名的急性子,請!」
  她皓腕微抬,柳腰款擺,當先行進小樓。
  李燕目微一笑隨著那陣醉人的香風行了進去。
  小樓內,是間臥房。
  小樓雖然坐落在廢宅裡,可是這間臥房,卻華麗異常,尤其蘭麝異香撲鼻,十分惹人遐思。








第十六章
  美艷少婦嬌軀微扭,隨手一扯,「刷」地一聲,四周立即被五彩紗縵所包圍。
  眼前光線微暗,但暗得令人心跳。
  芳澤微聞,美艷少婦就在身側,眼神充滿挑逗的望人。
  此情此景,世上有幾人把持得住?
  李燕月心神微震,淡然笑道:「這是--」
  美艷少婦瞟了李燕月一眼,輕笑道:「這暗扣著一句話可知道是什麼?」
  李燕月道:「當是入幕之賓。」
  美艷少婦媚眼一拋,格格一笑,旋身至床頭小櫃裡取出一十琉璃瓶兩隻玉杯,琉璃瓶內,色呈瑰油,看上去極美,令人愛煞。
  她拔開琉璃瓶塞,在兩隻玉杯裡各倒了半杯,伸玉手,翹玉指,輕捏玉杯,遞一隻給李燕月,玉手,玉杯渾然一體,嬌顏上的笑意,比杯裡的還要醉人:「酒能助興,先喝一杯。」
  李燕月是來廝殺的。
  救人能不廝殺?
  沒想到會碰上這種陣仗。
  這哪像廝殺,又哪會廝殺?
  但是李燕月明白,這種陣仗比廝殺來得可怕。身周圍都是無形的利刃,隨時隨地能要人的性命。
  他接過玉杯,兩眼凝望著美艷少婦。
  美艷少婦香唇邊含著煞笑,一雙目光像兩股火焰默默地舉起了手中玉杯。
  李燕月沒動。
  「怎麼?」
  美艷少婦輕輕道:「怕有穿腸毒藥?」
  李燕月微笑著沒說話。
  「我承認酒裡放的有藥,可絕不是毒藥,沒聽我說麼,它能助興。」
  李燕月淡然笑道:「我沒想到會受這種款待,要不然我早就這兒來了。」
  「你現在來的也不遲。」
  「看起來是這樣,不過,我聽說姑娘是遏必隆大人的人?」
  「我不否認,他在這兒,我是他的人,他不在這兒,我中意誰,是誰的人。」
  「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只要有心人,都該在他意料之中。」
  「這話……」
  「你見過他麼?」
  「沒有。」
  「那就難怪了,他比你們索大人年輕幾歲,但是身子骨卻比誰還老邁,他來,是為他,從不為我,所以,他不在的時候,我不能不為自己打算。」
  「原來如此,只怕是他把心力都用在爭權奪利之上了。」
  「他求的是那些,但是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李燕月踱了兩步:「姑娘認出了我是姑娘的對象?」
  「我不剛說過麼,你十全十美。」
  「那只是看。」
  「我從不會看錯人。」
  「姑娘不怕他們知道?」
  「這是我跟他說好的,要不然,榮華富貴真不足讓我為他賣力賣命。
  「那麼,姑娘何以酬我?」
  「你給與我的需求,同時你也得到了報酬。」
  「別人都是這樣?」
  「不,以往,每個人都認為他們得的是重酬。」
  「姑娘這一次恐怕是走眼了。」
  「怎麼說?」
  「我不好這個。」
  『唄。 我不敢相信!」
  「那麼姑娘應該推翻自己的看法。」
  「什麼?」
  「姑娘說。我是十全十美的人。」
  「恐怕你我對十全十美看法不一樣。」
  「也許,不過姑娘現在總明白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了。」
  「你是上上人。」
  「我不敢,只不過,道理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樣。」
  美艷少婦笑了,花朵怒放似的:「怎麼見得你現在是取之無道?」
  「姑娘不會明白。」
  美艷少婦凝望李燕月,美目中異彩連連閃動,令人難以言喻,片刻,她突然點了頭:「好吧,就因為你是你,我讓步,你想要什麼為酬?」
  「姑娘知道我的來意。」
  「你要那個丫頭?」
  「我要玉倫格格。」
  「可以,我答應。」
  李燕月微一怔:「姑娘將何以向他交代?」
  「那是我的事,是麼?」
  不錯,這的確是她的事。
  「我怎麼信得過姑娘?」
  「你怕事後我賴帳。」
  「不錯。」
  美艷少婦突然放聲格格嬌笑,聲如珠走玉盤,笑得彎了柳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種事情,跟我,居然還有人怕吃虧,你真是我生平所見的頭一個--」
  「恐怕也是僅有的一個。」
  「我相信,我絕對相信。」
  「那麼姑娘怎麼說?」
  「總不能讓我把人交給你。」
  「怎麼不能?」
  「我也怕你賴帳。」
  李燕月淡然~笑:「這種事,姑娘家怕賴帳的,恐怕姑娘你也顯僅有的一個。」
  不知道美艷少婦沒聽懂李燕月語帶譏諷還是怎麼,她吃吃一笑道:「我就是這麼個人,你說怎麼辦?」
  李燕月淡笑道:「很麻煩,我沒有辦法。」
  美艷少婦媚眼一瞟道:「那就照我的辦法。」
  李燕月道:「為什麼不照我的辦法?」
  美艷少婦目光一凝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心眼兒,為索尼賣命,有什麼好處?」
  「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江湖人,一躍而為『查緝營』的總班領,平步青雲,你以為這是誰的賞賜?」
  美艷少婦搖頭道:「你整了「查緝營』,從而讓索尼整倒了蘇克,要以我看,這是你自己換來的,不是誰的賞賜。」
  『受祿必得有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你要是捨索尼而就我那一個,你不必有功,就能擁有強過如今的--」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姑娘是拿我當三歲孩童,還是拿我當傻子?」
  美艷少婦圓睜妙目望李燕月:「這話怎麼說?」
  「我要是此刻捨索大人而就遏必隆,玉倫格格就永遠回不去,玉倫格格回不去,『查緝營』就背定了這口黑鍋,『查緝營』背了黑鍋,索大人必犯眾怒,遏必隆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扳倒索大人,怎麼說不必有功,這是天大的功勞啊!」
  美艷少婦妙目中異采暴閃,誘人的香唇邊泛起一絲冰冷笑道:「不要自作聰明,恐怕你是想錯了。」
  「我怎麼想錯了?」
  「你可知道,就算你不捨索尼,玉倫也是永遠回不去,既是這樣,你捨了索尼還能算是功麼。」
  「咂,就算我不捨索大人,玉倫格格也回不去?」
  「不錯。」
  「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看起來,姑娘相當有把握。」
  美艷少婦笑笑道:「我要是沒把握,早在書棚有人來信兒的時候就躲了,還會留在這兒等你找上門來。」
  「姑娘憑仗的是什麼,就是姑娘這蝕骨銷魂的一套?」
  突然間,美艷少婦笑得好媚:「自從我憑仗這一套以來,從沒有失過效。」
  「姑娘剛才說我為頭一個,也是僅有的一個。」
  「我所說的頭一個,僅有的一個,只是指你沉得住氣,不那麼急,有些人好面子,哪怕是心裡再想,也總要耐著性子做作一番的。」
  李燕月一笑道:「姑娘看,我那一番做作,到如今是不是也夠了?」
  「應該是夠了,一個人的耐性,總是有限度的。」
  李燕月笑道:「姑娘說了半大,只有這一句是說對了。」
  突然擦掌抓了過去。
  美艷少婦濘不及防,嫩藕似的小臂立即被李燕月抓個正著。
  她沒有驚慌。只是微一怔。
  就在她微一怔的當兒,李燕月只覺她的粉臂奇滑奇柔,使人無從著力,一下就滑出了手,握在手裡的,只是衣袖,他用力稍微大了些,『嘶!』地一聲衣袖竟被他齊肩撕下,那晶瑩滑膩柔若大骨,欺雪賽霜的整條粉臂,立即呈現眼前。
  李燕月為之心神震動,他震動的不是因為這只粉臂的美,也不是這只粉臂的動人,他震動的是這位妖媚冶艷少婦的奇特武功,竟能從他的掌握之中,毫不費力的滑溜出去。
  他不敢說放眼當今無對手。
  但是,既入他掌握而又能如此脫身的,恐怕是絕無僅有。
  美艷少婦衣袖被扯落,如花的嬌靨上毫無值意,反而極其媚蕩地吃吃一笑道:「瞧,終於現了原形,我就說嘛誰能逃脫我這一套,可沒想到你一發作比誰都嚇人,別急,再咬牙忍一會,你還沒給我答覆呢?」
  李燕月定過了神,兩眼威稜直逼美艷少婦。
  美艷少婦道:「你惱什麼?放心,我不氣,真的一點兒也不。
  不但不氣,反而喜歡,我喜歡你這股嚇人的勁兒。」
  李燕月道:「我低估了你。」
  「本來就是,待會兒更讓你刮目相看,也保你永生難忘。」
  李燕月聽若無聞,道;「你是『西天竺』密宗一派。」
  美艷少婦神情一震,媚蕩之色立即滅了幾分,但仍吃吃笑道:「看來你不但是個此道老手,還是個強中手,那一套還分什麼宗派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李燕月雙眉微揚道:「這可是出我意料之外了,怎麼也沒想到,遏必隆搬來『西天竺』密宗高手為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頭一次只能算僥倖,作絕無可能第二次從我手裡逃出去。」
  美艷少婦仍然笑容滿面:「我的總班領,要不要試一試?」
  李燕月道:「咱們彼此都試試。」
  手隨話動,二次探掌抓了過去。
  頭一次,美艷少婦是狒不及防,這一次,她當然有了防備,不過她沒躲,不但沒躲,竟然抬起粉臂向著李燕月的手掌迎了過去。
  一抓一迎當然是既容易又快地就被李燕月抓個正著!
  粉臂人李燕月的掌握,李燕月馬上又覺得捐難留手。
  但是這一次,他五指並不緊扣。手掌徽松,整個手掌剛觸到那滑膩的肌膚。
  她滑。
  他隨她移動。
  滑動頓疾,剎那間連續換了六個方向。
  但是,枉然,李燕月的手掌似乎吸附在她一條粉臂上,她不但沒能滑脫李燕月的掌握,甚至沒能讓李燕月的手掌,在她粉臂上移動分毫。
  她不動,嬌靨靨上的顏色變了。
  李燕月淡然笑道:「怎麼樣?」
  她立即轉趨平靜,嬌靨上再度浮現媚蕩笑意:「希望你不要忘了,玉倫還在我掌握之中。」
  「怎麼樣?」
  「你敢動我毫髮,玉倫就要付出十倍的代價,相信那不是你樂於見到的。」
  李燕月臉色一沉,兩眼暴射寒芒:「你最好也明白。玉倫格格但有毫髮之傷,鐵王的精銳蒙古鐵騎就會大舉入京,到那個時候他要對付的,絕不只索大人一個。」
  美艷少婦吃吃笑道:「我那一位時常說一句話,有好處大家分,否則,誰也別想落著一丁點兒,我懂他的意恩,那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李燕月臉色倏變,雙眉方揚。
  只聽美艷少婦叫道:「你真不顧玉倫了?」
  李燕月不由心頭一震。
  就這心頭一震的剎那間,美艷少婦另一隻粉臂像靈蛇,倏然一圈一伸,玉手已抵達李燕月心口要害。  
  李燕月心頭再震微側身。
  也就在這時候,美艷少婦握在李燕月右掌裡的粉臂像吹了氣突然一漲倏縮疾快如電地滑出了李燕月的掌握,接著兩手並用,雙學翻飛,一連向著李燕月攻出了八掌,掌掌罩著李燕月致命的要害。
  李燕月腳下不動,上身移挪,一連躲了八掌。
  美艷少婦突然收掌後退:「你為什麼不還手?」
  李燕月道:「你應該明白。」
  「你要讓我自知不是敵手。」
  「不錯。」
  「你既知『西天竺』密宗,也就該知道『西天竺 密宗一派對敵,不到雙方任何一方倒下是絕不會罷手的。」
  李燕月心頭為之一震。
  他明白,美艷少婦沒說錯, 西天竺密宗就是這麼一個近乎殘酷的奇特宗派一目與人動手不到倒下任何一方絕不罷手。
  他這裡心頭方震,美艷少婦又自出手,這一次,攻勢較剛才更見凌厲。
  李燕月出手了,閃電似的三招,立即將美艷少婦逼倒在軟榻之上。
  李燕月收手道:「你是不是可以算倒下了?」
  美艷少婦道:「你為什麼不傷我?」
  李燕月還沒答話,美艷少婦吃吃一笑又道:「我明白了,你還想領略我那一套對不對?好,你上來吧。」
  話落雙腳輕蹺,直取李燕月兩腿之間的要害。
  李燕月往上一衝,雙掌並揮,飛快地抓住了美絕少婦的一雙小腿。
  「喲!你想來--」
  美艷少婦帶著笑,話還沒說完,李燕月雙手一抖,美艷少婦尖叫一聲住了口。
  因為,李燕月從大腿根兒卸下了她兩條腿。
  卸腿只是疼了一下,美艷少婦尖叫一聲之後,嬌靨上顏色不變哈哈笑道:「這麼一來,我這兩條腿還怎麼用勁兒了?」
  她居然一點兒也不在乎。
  現在不怕她跑了,李燕月鬆了手,道:「事已至今你也不用再跟我來這一套了。」
  美絕少婦目光一換道:「你真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麼?」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我這個人最有憐香惜玉之心了,不過那要看什麼時候,什麼事,對什麼人?」
  美艷少婦哈哈大笑地道:「照你這麼說,你所以如此是因為時、事、人都不對了?」
  「不錯。」
  「嗯。」美艷少婦一搖頭道:「我的李總班領 以我看此時此地,這件事,你對我更應該有憐香惜玉之心。」
  「怎麼說?」
  「你是知道的,這座廢宅裡,除了我還有別人對不對?」
  「對。」
  「我把你請上了小樓,到如今他們以為你正在憐我惜我呢,要是讓他們知道你一點憐香惜之心沒有,正在這樣對我,他們可也就會下手了。」
  「他們下手,他們下手於什麼?」
  「你怎麼對我,他們也怎麼對玉倫那個丫頭呀。」
  李燕月心頭震動了一下,道:「我很放心,我已經告訴過你,一旦玉倫格格有什麼差池,鐵王蒙古鐵騎一旦進京,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我知道了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啊。」
  「容易,你告訴他們。」
  「你認為這麼做妥當麼?」
  「有你在我手裡,就沒有什麼不妥當。」
  「你以為我抵得過玉倫?」
  「以我看,在他們眼望你遠勝玉倫。」
  「你既然這麼想,我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也只好照你的意思了 可是我現在不能動--」
  「我把窗戶打開--」
  「你抱我到窗前去。」
  「我把窗戶打開,閉你一處要穴,托上你的雙腿,你把他們叫樓下來,告訴他們。」
  「弄了半天,你不是要抱我,也只好如此了你去開窗戶吧。」
  李燕月一掀紗慢走了出去。
  他剛要呼窗,忽聽得軟榻上傳來一聲異響。
  他有所警覺,急忙擁紗幄轉回,等他回到了紗幄裡他怔住。
  軟榻好好的沒有一點異狀只是軟榻上的人沒了。
  前後只不過一轉眼工夫美艷少婦已經無影無蹤了。
  美艷少婦不能行動.她是怎麼走的?
  顯然,毛病還是出在這張軟根之上。
  照一般來說,軟榻之下別有機關,通樓下。
  李燕月心裡一急,行動如電,旋身外撲,穿因而出,直掠樓下,腳一沾地,騰身再撲,砰然一聲撞開樓門。直入樓下。
  他為之一怔。
  樓下只是個空殼子,什麼都遇有,而且蛛網塵封,不堪一看。
  這是怎麼回事?
  李燕月腦際靈光電閃,定名神,轉身疾出,又上小樓。
  進了小樓,一把扯下紗幔,美艷少婦正站在軟榻之旁。
  她臉色一變,旋又笑道:「你折回來的還真快啊!」
  李燕月淨笑這:「我忘了,『西天竺』密宗異功,一身骨骼能卸裝自如。」
  「你也當明白了一點,我只是藏身在軟榻之下。」
  「不錯。」
  美艷少婦格格嬌笑,纖足忽抬,踢起地上紗饅,直取李燕月,就趁這一剎那間,她身似凌波燕,嬌軀飛旋,寒窗而出。
  但是,那塊紗幄沒能罩住李燕月,因為一大半被李燕月踩在腳下。
  紗慢不但沒能罩住李燕月,反而觸動了李燕月的靈機,他一把抓起紗慢飛身跟了出去人還在半空中,手上紗幄就像撒如網似的,抖手撒了出去。
  美艷少婦做夢也沒想到!
  她腳下剛沾地一片彩雲當頭罩下,不偏不斜地正好罩住了她。
  區區一片紗幔,當然困不住她,她一驚抬手,紗慢立即破裂。
  但是就這一抬手工夫,李燕月要的也就是這一抬手工夫,紗幔剛被李燕月也正好飄身落在她面前閃電擦掌,五指正好扭住她揚起的皓腕。
  她臉色變了不動了。
  李燕月含著淡然笑意望著她:「芳駕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有。」話說得有氣無力:「他們押著玉倫已經走了。」
  「你把我當三歲孩童?」
  「你不見,到現在沒人現身!』
  李燕月為之一怔。
  的確,此刻的廢宅後院,別說未見人影,就連聲息也聽不出點。
  李燕月旋即定神道:「你還是把我當三歲孩童,我外頭安置的有人!」
  「我知道,不過那是在地上,要是他們押著玉倫從地下走了。」
  李燕月一怔:「地下?」
  「這座宅子說起來可是有來頭的,這是前明崇幀年間的一間將軍府,李自成破京的時候將軍殉國,他的妻子就是從地下的地道逃出去的。」
  李燕月心神震動:「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我就是那位將軍的女兒,唯一愛女。」
  李燕月猛~怔脫口道:「據我所知,當年殉國的將軍,只有胡天奎。」
  「你忘了我姓胡?」
  美艷少婦話聲至此忽一怔,凝且望李燕月:「你怎麼會清楚當年京裡的事?」
  李燕目一定神,沒有答話,淡然笑道:「前明胡將軍忠烈殉國,可沒想到,若干年後他的獨生愛女卻替前明的仇敵效命。」
  「你呢?難道你就不是前明的遺民了?」
  「我不同,我出身江湖。」
  「江湖就未蒙國恩,不服王化?」
  李燕月目光一凝:「這是你跟我說的?」
  美艷少出神色忽黯,一怔道:「你如果還承認你是前明遺民,你就放了我,別管這件事,否則你就壞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整個的計劃。」
  「整個的計劃?」
  「我這是逼他們皇族跟輔政間火並,你知道不知道?」
  李燕月心神震動,道:「姑娘怎麼稱呼?」
  「胡玉娘。」
  李燕月道:「那麼,胡姑娘,你放手,也放棄你的計劃,交給我,就讓我來進行我的計劃好了。」
  胡玉娘訝然道:「你的計劃?」
  「我不知道姑娘,跟姑娘不知道我一樣。」
  「你是……」
  「姑娘可知帶有位關山月關將軍?」
  胡玉娘一怔:「我知道,是袁大將軍帳前第一虎將,後來……」
  「後來他也成為我的授業恩師。」
  「就憑你這一句話?」
  「還憑這個。」
  李燕月左手直抵胡玉娘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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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0-6-13 14:44:05 |只看該作者
胡玉娘往李燕月手裡望了一下,臉色大變,脫口叫道:「原來你是--」
  李燕月收回左手截口道:「姑娘地道通何處?」
  「通城外亂葬崗。」
  「入口在什麼地方?」
  「我帶你去。」
  李燕月一提氣,揚聲大喝;「來人!」
  他這一聲,劃破寂靜,震得四周樹木、屋宇城籟作響。
  人影飛掠龔大松帶人掠到,見狀一怔,旋即前身:「總座。」
  李燕月道:「他們走秘道,城外亂葬崗截人快。」
  龔天松神情一緊,恭應聲中,帶人疾掠而去。
  李燕月鬆了胡玉娘道:「胡姑娘,咱們走地道吧。」
  胡玉娘道:「請跟我來。」
  帶著李燕月往小樓房行去。
  繞過小樓,進人林木之間,往深處走,坐落著一間柴房,推開了房門,眼前一片雜亂,十幾根柴火橫七豎八地拋著,靠屋角處揭起一塊鐵板,鐵銹剝蝕,已經快爛完了,鐵板之旁,就是一個三尺見方,黑忽忽的洞穴。
  胡玉娘一指洞人:「少令主請看。」
  李燕月道:「從現在起,姑娘不可再這麼叫我。」
  邁步就要行過去。
  胡玉娘一攔李燕月:」總班領,還是山我帶路吧。」
  她快步走過去,一躍而下。
  李燕月跟過去躍了下去,著腳處是一座石台,有石階下通,上頭的柴房一片雜亂,但是這條地道,能看得見的地方,都是由一色青石砌成,相當乾淨。
  從石階走到秘道底,秘道寬高各約五尺相當寬闊。
  胡玉娘從6台底一個黑洞中摸出一根火把跟打火物,點燃火把,舉著往前行去。
  李燕月緊跟在後,兩個人走得相當快,片刻之後,只見彎曲地道的那一邊傳來光亮,而且也傳來了人聲。
  胡玉娘急忙把手中火把往後一挪停廣步。
  只聽那一邊傳來話聲道:「省省力氣吧,搞不開的。」
  隨聽另一人微怒道:「挖不開也得挖開,要不然咱們怎麼過o」
  「別瞪眼行不行,就算咱們過不去,躲在這兒那小子也找不到!」
  「哼哼,誰說啊,那騷娘兒們又不是鐵打銅饒的只那小子手底下重一點兒,難保她不吐實。」
  忽聽另一人道:「娘的,我的火兒早就讓那騷娘兒們逗起來了,乾脆咱們三個就在這兒在這丫頭身上樂樂,就算再讓那小子找著,也划算了。」
  只聽第二人說道:「你找死,還不快跟我一塊兒動手挖?」
  隨即話聲寂然,代之而起的是噗、噗、沙、沙、沙-一的土產。
  胡玉娘回身湊近李燕月耳旁低聲道:「我先過去。」
  李燕月微一點頭,胡玉娘帶著火把走了過去。
  忽聽那邊傳來喝聲:「什麼人!」
  胡玉娘冰冷道:「吵什麼,想死呀。」
  胡玉娘轉了過去,那邊響起了驚喜輕呼:「姑娘--」
  話聲還沒落,一聲慘叫一起即落。
  「姑娘--」
  「他在這兒胡說什麼,你們倆聽見了,不是嗎?」
  寂靜一片,顯然沒人敢吭一聲。
  只聽胡玉娘又道:「走,順原路回去。」
  「 回去?」
  」那小子已經讓我整了,這兒塌土封了地道過不去,不住回走怎麼辦?」
  「姑娘那小子帶的有人啊。」
  「我剛從上頭來的,你知道還是我知道?」
  「是。」
  聽到了這兒,李燕月知道該怎麼辦,抽身往後退去,很快地經由秘道到了出口,回到柴房,而已退出了柴房,躲在一旁,貼牆而立,從殘破的窗戶往裡看。
  沒一會幾工大,一名老者跟一個中年漢子,抬著一個大布袋從秘道出來了。
  胡玉娘緊跟在後道;「抬出去。」
  兩個人抬大布袋往柴房外走。
  李燕月間身撲了過去。
  他到柴房門口,正巧那兩個抬著大布袋出柴房,那兩個剛一出來,心口要害上已各挨一指,連聲都沒出,往後就倒。
  李燕月手往下一抄,正好抄起了布袋。
  扯開布袋口,玉倫在裡頭睡得正甜,嬌柔格格,哪受過這個,人已經不成樣兒了。
  李燕月伸手就要拍醒玉倫。
  胡玉娘伸手一攔:「慢著,總班領,你打算怎麼辦我?」
  李燕月微一怔:「當然不能為難姑娘。」
  「那麼這件事對付遏必隆-一」
  「有那幾個人證足夠了。」
  胡玉娘投過感激一瞥,道:「多謝總班領,後會有期。」
  她要走。
  李燕月忙道:「胡姑娘--」
  胡玉娘收勢停住,兩道令人心跳的目光直望李燕月。
  李燕月沒門沒躲,道:「姑娘要離京?」
  「我一定非離京不可麼?」
  李燕月微一怔:「姑娘--」
  「我不一定非離京,但至少暫時我不能露面要不然會讓總領你為難。」
  「姑娘多慮,我可以告訴索尼--」
  「沒有用,任何人都燒得了我,這位格格卻饒不了我,到時候說不清楚,我還是不露面的好。」
  「那麼姑娘今後--」
  「我也說不上來,總班領你就不要問了,有緣自會再相見,我很想跟總班領常見面,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還是不說!告辭。」
  她沒等李燕月再說什麼,一擰身,飛掠而去。
  李燕月沒再攔,只因為胡玉娘最後那句話聽得他心神震動一下。
  她也想跟李燕月常見面,為什麼?
  這,任何人都不難明白。
  也難怪,相對的工夫不算長,卻畢竟是一段奇妙的相處、奇妙的經驗,誰能不留下深刻的記憶?
  胡玉娘已芳蹤渺渺。
  李燕月定過了神,伸手拍醒了玉倫。
  玉倫格格一轉眼,馬上就看見了李燕月,一怔,脫口叫了聲:「你--」
  猛就往起站,不知是人虛弱,腿發軟還是怎麼,沒站穩。
  李燕月連忙伸手扶住。
  玉倫格格蒼白的嬌靨上浮現一絲紅暈。然後她的眉梢兒一揚,美目含煞的:「那些東西,人呢?」
  李燕月道:「回格格,死的死了 跑的跑了。」
  「你為什麼放他們跑」
  「我也想把他們都留下。」
  「 那些死了的呢?」
  「秘道裡有,格格腳下也有。」
  玉倫俯頭 看,嚇一跳,連忙挪步,布袋絆住了腳,又要倒。
  李燕月忙又伸手扶住。
  玉倫格格蒼白的嬌靨上紅意更濃:「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帶刀劍沒有?」
  「格格是要--」
  「我要剁爛他們。」
  「格格,人死一了百了。」
  玉倫格格目光一凝,美目一瞟:「你倒會說,我受他們這個,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
  「不是你是誰,你要早讓我知道,我不就不會找你了嗎?」
  「早讓格格知道?早讓格格知道什麼?」
  「你還裝糊塗,鐵王已經告訴我了。」
  李燕月心神猛震:「鐵王爺怎麼能--」
  玉倫格格截口道:「為什麼不能,為什麼他能知道我不能,你跟他近,你跟我遠?」
  「那倒不是,是覺得王爺能守密--」
  「他能守密,我不能,誰告訴你的,你要弄清楚,女兒家比你們男人家口風緊。「
  現在還說什麼,爭強還是多餘。
  李燕月改口道:「格格是不是還好?」
  「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還沒回答呢?」
  李燕月道:「格格--」
  「算了!」
  玉倫格格竟然道:「我也知道以前的我,可是鐵王告訴我之後,又經過了這件事,我好像長大了,也懂事了,這要是換以前我才沒這麼容易就算了呢--」
  「謝謝格格。」
  「不,我該謝謝你,我還算好,不過要是再沒人救我,那就很難說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們是遏必隆的人?」
  「我知道。」
  「知道不知道他們的用心?」
  「一清二楚,」
  「他們畫虎不成,弄巧成拙,要不要我幫個忙?」
  「有人證,再加上格格幫忙,那是最好不過。」
  玉倫道:「蘇克已經倒下去了,現在是遏必隆接下去該哪一個了?」
  李燕月道:「那要看情形。」
  「又瞞我。」
  「我說的是實情。」
  「以我看,接下去該是你那個主子了,鰲拜恐怕要在最後一個。」
  「格格明教。」
  玉倫含嗔地看了他一眼:「你打算老這麼跟我說話麼?」
  李燕月道:「格格是皇族,又是位郡主,屬下不過是個查緝營的總班領,跟格格說話。理應恭敬有加。」
  玉倫道:「你這是存心氣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一套,尤其是你。」
  一句尤其是你,聽得李燕月心猛一跳:「格格,禮不可廢。」
  「禮不可廢,你跟鐵王說話也是這樣?」
  「有過之,無不及。」
  「真的?」
  「怎麼敢欺蒙格格。」
  「我不管他是他,我是我。」
  「格格-一」
  玉倫深深一瞥,截口道:「我已經知道你了,你也知道我已經有所改變,別讓我有失望之感,算我求你。」
  玉倫真變了,變得太多了。
  面對這位『以柔克剛』的美郡主,李燕月還能怎麼樣,他也實在狠不起心。
  他沒說話,玉倫卻緊追不放:「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面對面,能說沒聽見麼?
  「聽見了為什麼不說話呀,你還沒回答我呢?」
  李燕月只好道:「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除了這一句他還能說什麼別的?
  玉倫格格滿意地笑了,笑得好艷,生似,被劫擄的驚恐已忘得一乾二淨,生似,從沒有發生過遭到劫擄這碼事。
  她深深看了李燕且一眼,道:「我不信你不明白。」
  李燕月微一怔:「格格是指--」
  「你是怎麼了我說先索尼後鰲拜,你不是問我麼?」
  李燕月想起來了,「嗯!」地一聲道:「我是真不明白。」
  玉倫顯然的不信,還待再說。
  李燕月突然聽見了一陣衣快熟風聲,忙道:「格格,有人來,回去再說吧。」
  玉倫格格還沒聽見什麼,聞言忙轉身四望,前後只不過這麼一轉眼工夫衣袂飄風聲已近,她看見了,兩名查緝營的弟兄並肩掠到,一見李燕月跟玉倫,不由俱是一怔。
  李燕月道:「見過格格。」
  總班領的話焉敢不聽,兩個人定過神,忙用步上前施下禮道:「見過格格。」
  許是因為李燕月的關係,玉倫對查緝營的弟兄也夠客氣的:「起來吧!」
  「謝格格。」
  兩個查緝營弟兄剛站起。
  李燕月道:「是不是外頭等不著人,龔班領讓你們來看看?」
  兩名查緝營弟兄私應道:「是的。」
  「秘道中途坍塌,他們過不去,讓我從後頭追上救下了格格,告訴龔班領一聲去,叫他在輛馬車來。」
  恭應聲中,兩名查緝營弟兄飛掠而去。
  玉倫道:「他們對你,倒是挺恭順的啊!」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誰叫我是索尼面前的紅人兒,就是那九門提督,他也得讓著我點兒的,格格,咱們前頭等著去吧!」
  玉倫微一點頭,偕同李燕月往前行去,半天了,不知道怎麼了,她還是走不穩,一路還得李燕月攙扶著。
  許是李燕月有御下之能會帶人,龔天極辦事相當快,兩個人剛到前院,蹄聲得得,車聲軛額,已到了門前。
  李燕月沒等,扶著玉倫出了大門,碰見龔天松要往裡走,一見兩個人出來,龔天松忙停步躬身:「總座。」
  李燕月逍:「見過格格。」
  龔天松又施下禮去。
  玉倫格格對他也很客氣。
  容的龔天松站起來。
  李燕月道:「你們回營,交代索大人,我送格格上鐵王府。」
  答應聲中龔天松恭謹施禮,帶著人走了。
  李燕月把玉倫格格扶下台階,扶上馬車,轉身要往前走。
  玉倫叫住了他,道「你上哪兒去?」
  李燕月道:「我上車轅去。」
  玉倫道:「上什麼車轅,車裡又不是坐不下。」
  「格格這一路是往內城走。」
  「往內城怎麼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李燕月沒說話,轉身要走。
  玉倫忙叫:「你坐車轅半路有人從後大匕車,又把我劫走了怎麼辦?」
  李燕月淡淡一笑道:「要是有人能從我身邊十丈內把格格劫走,我馬上一頭碰死。」
  沒再容玉倫說話轉身躍上車轅喝道:「走。」
  車把式急忙揚鞭--
  口  口  口
  車行很快,有李燕月高坐車轅,也一路通行無阻,車抵鐵王府,李燕月塞一塊銀子給車把式道:「你走原路回去,不會有人留難你的。」
  躍下車轅,把玉倫扶下馬車。
  馬車走了,玉倫四下望望,有望鐵王府的大門,道:「我總算是再世為人了。」
  鐵王府的大門豁然大開,鐵王帶著四個蒙古貼身護衛跨了出來。
  李燕月一怔,玉倫也一怔,李燕月這裡給鐵王見禮,四護衛給玉倫見禮。
  玉倫那裡叫道:「你怎麼知道--」
  鐵王濃眉軒動,掩不住心裡的高興:「你以為我的人都是聾子,瞎子,有活進去說吧。」
  李燕月道:「既是王爺出來了,我就不進去了,詳情請問格格……」
  鐵王一把抓住了他:「你這麼急幹什麼?」
  李燕月道:「我已經命人請索尼了,趕回營去審問犯人啊!王爺跟格格稍微聊一會兒,也出面鬧一鬧吧!」
  鐵王一怔:「她告訴你我跟她說了?」
  李燕月道:「您問格格吧。」
  一欠身行去。
  玉倫叫道「燕月--」
  李燕月回過身來道:「格格,有什麼話過兩天再說吧!」
  加快步履行去。
  鐵王跟玉倫沒馬上進去,一直望到李燕月不見。
  玉倫嬌靨上的神色令人難以言喻。
  鐵王看在眼裡,心頭為之震動。
  玉倫香唇啟動,要說話。
  鐵王忙道:「進去吧。」
  拉著玉倫進了大門。
  口  口  口
  李燕月回到查緝營,索尼已經在廳裡等著見他了。
  進了去,索尼正在急速來回踱步,他的貼身護衛跟白鳳起垂站在一邊。
  一見李燕月進來,索尼劈頭就問:「聽說找到玉倫了,救出來?」
  「是的。」
  「把她交給鐵海東了?」
  「是的。」
  「為什麼不先把她帶回營,再由我把她送進宮?」
  「您問必非爭這一點,卑職把她送交鐵海東,鐵海東馬上就會帶著她大鬧,遏必隆馬上就要倒霉。」
  「遏必隆?」
  「您以為是誰?」
  「有證據?」
  李燕月喝道:「帶人犯。」
  白鳳起到門口一聲吆喝,轉眼工夫,福筠,馬慶雲、說書的,說書的徒弟都擁進來了。
  李燕月向著索尼道:「您請坐。」
  索尼忙去坐下。
  李燕月轉臉喝道:「跪下。」
  站在後頭的查緝營弟兄立即把『犯人』按跪下。
  李燕月始點著道:「福王府總管福筠是個臥底的,本營大班領馬慶雲是個內奸,跟天橋說書的師徒裡應外合,擄走了玉倫格格嫁禍查緝營,他們一個個都是遏必隆的人,您請審問吧!」
  索尼臉色沉下來了月光一凝,望著福王府那位總管,說道:「福媽,劫擄玉倫格格,是誰的指使?」
  福筠忙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格格到查緝營來的消息告訴給大橋說書的。」
  索尼怒聲道:「誰讓你送這個消息的你也不知道?」
  福筠道:「是、是查緝營的馬大班領。」
  索尼道:「你又為什麼聽馬慶雲的?」
  福茂道:「我本就該聽他的。」
  「是誰讓你聽他的?」
  李燕月突然道:「大人何不問他,是誰把他安插去福王府的?」
  索尼一點頭道:「對,你說?」
  富筠忙道:「我是跟富王爺多年的,絕沒有誰把我按插在富王府。」
  李燕月道:「既是想王府的老人,為什麼幫別人害玉倫格格?」
  富筠低下頭,道:「是他們說,馬上就要改朝換代了,跟著富王爺將來不吃香,要識事務,他們又經常給我好處,所以,所以……」
  李燕月道:「他們是什麼人?」
  「就是馬大班領。」
  李燕月轉望索尼:「大人,照這麼說,福筠似乎只是個聽人差遣,通風報信的小角色。」
  索尼老官場了,還能不懂李燕月的意思?當即轉望馬慶雲喝:「馬慶雲,你是受難的指使呢?」
  馬慶雲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瞞的了,我是聽命於『天橋』這個說書的。」
  「難道讓你到查緝營來臥底的,也是他們?」
  「沒人派我來臥底,我是在統帶被整下去之後才認識他們的,我為統帶不平,他們讓我替他們效命,我就干了,只要能替統帶報這個仇,不管是誰,讓我怎麼幹,我就怎麼幹!」










第十七章
  索尼道:「難道富衡待你那麼周厚?」
  「當然,我這個大班領就是統帶給的。」
  索尼兩眼一瞇:「富衡是蘇克的人,恐怕你是替蘇克報仇吧。」
  馬慶雲臉色一變。
  「你一個人勢單力薄,想藉別人之力為蘇克報仇,所以你才甘心為他們效命,對不對?」
  馬慶雲低下了頭,沒說話。
  不說話等於是默認了。
  李燕月道:「大人,他招認過,他是遏必隆的人。」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拖出去,砍了。』
  轟然一聲答應,兩個查緝營的弟兄拖起了馬慶雲李燕月一個眼色遞過去,兩個弟兄把人拖了出去。
  然後聽見馬慶雲一聲慘叫。
  李燕月道:「人頭不必交驗了。」
  跪在地上的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望著說書的沉喝道:「說,你是受誰指使?」
  說書的不含糊,居然沒說話。
  索尼還待再問。
  李燕平一指說書的徒弟道:「你說吧。」
  說書的徒弟一驚:「我-一』
  「剛才那聲慘叫。馬慶雲的慘叫,你聽到了吧?」
  說書的徒弟一哆咦,說書的適時一聲冷哼,說書的徒弟馬上低下了頭。
  顯然,做師父的攔了徒弟。
  李燕月一揚眉道:「好,你不讓他說,你說。」
  說書的冷冷道:「我沒什麼好說的。」
  「未必。」
  李燕月道:「我會讓你有好說的。」
  而來走到說書的面前,伸出一指道:「想當初馬慶雲受不了這個,我不相信你受得了。」
  說書的必是個行家臉色大變,道:「我聽令於那個姓胡的女人。」
  「那個姓胡的女人又是什麼人?」
  「我只知道她是遏必隆的情婦。」
  李燕月一笑望著索尼,「好個遏必隆,他倒先下手為強了,那姓胡的女人呢?」
  「只有她跑了,不過您放心,她不會回到遏必隆身邊去。」
  「怎麼見得?」
  「你以為那種女人那麼重情義,明知遏必隆要垮,她還會去著他倒霉?」
  索尼還待再說。
  「夠了,大人。」
  李燕月道:「這幾有三個人證,再加上一個玉倫格格,遏必隆幾張嘴也說不清了。」
  「福筠沒有用。」
  「有點用,不過當然不如馬慶雲。」
  「馬慶雲已經砍了。」
  「沒有這麼一個大好人證,卑職怎麼會讓您殺了他,在外頭等著呢。」
  索尼一怔。
  李燕月道;「大人,事不宜遲,早動早好。』
  索尼猛然站起;「押著人犯,跟我走。』
  口        口         口
  索尼帶著人犯走了。
  當然,李燕月沒有去,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衣服,等候好消息。
  當夜,消息傳來,鐵王震怒,御前大鬧,當著皇上跟幾位大人要打遏必隆。
  鰲拜、索尼也都認為遏必隆罪無可恕,裡外夾擊之下,遏必隆垮了。
  更高興的是李燕月。
  他怎麼高興,別人不知道也看不出來,因為他把自己關在他住的那個小院子裡,嚴禁任問人打擾。
  他點著燈,一個人對何靜靜坐著。
  二更剛過他兩眼忽閃異采。
  緊接著,外頭響起一十大限甜美的輕柔話聲;「今夜月色不錯。」
  李燕月接口道:「不如燈下做長談。」
  微風颯然燈影輕動,蘭麝襲人,司徒霜一身淡雅打扮 ,已站在眼前。
  李燕月含笑站起:「姑娘請坐。」
  「你知道我會來?」
  「姑娘一定會來道賀一番。」
  「恭喜,賀喜。」
  「謝謝姑娘。」
  兩個人隔幾而坐。
  司徒霜目光一凝:「恐怕又要高昇了。」
  「也許。」
  「也獲得嬌美香格格的感激。」
  「她是皇家人,我替京大人效命,她恐怕不會有什麼感化。」
  「真要那樣,她也就不會來鬧了,是不?」
  李燕月心頭一震:「姑娘知道的真不少。」
  「但卻唯獨摸不透你這個人。」
  「總之,姑娘把我當朋友,就不會錯。」
  「我也這麼想,可是我就是想不透,你把夾天子、令諸侯的幾個輔政整了下去,對匡復大業有什麼好處?」瀟湘書院
  「有啥,姑娘,這幾個輔政可比現在這位皇上難對付得多,一旦他們取而代之,姑娘以為會怎麼樣?」
  司徒霜眨動了一下美目:「你的話,似乎頗具說服力。」
  「理與事實,由來如此。」
  「我只知道讓他們亂乘他們亂,是上策。」
  「姑娘錯了。」
  「我怎麼錯了?」
  「他們盡可以自己亂,但一旦發現有旁人乘亂而起,他們馬上就不亂了,不但不亂,甚至還會同心協力對付外人,姑娘這上策,恐怕會弄巧成拙。
  司徒霜呆了一呆:「這我倒沒想到。」
  「我比姑娘想得多了點。」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道:「我摸不透你,不能不暫時承認你說的是理,但是--」
  「姑娘又靜極思動了?」
  「這樣的日子,我受不了,日夜難安。」
  「那麼姑娘這不是讓我為難嗎?」
  「可是--」
  「我跟姑娘做個約定,如何?」
  「什麼約定?」
  「姑娘要重整旗鼓,請等這幾個輔政都倒下去之後。」
  「到時候你就不再攔我?」
  「不錯。」
  「為什麼非等到那時候不可?」
  李燕月道:「如果現在我答應姑娘,那就是跟我自己為難,到很對付姑娘或制止姑娘,並非我的意願,如果我對姑娘不採取行動,我更無法往上交代,到那侍候,如果我吃了罪,或者是被革了職,對整個匡復大業來說,將是一個莫大的損失,姑娘明白麼?」
  司徒霜道:「我明白了,不過你應知道,致力於匡復的組合,不是一個大刀會,我的意思是說,讓你為難的不是我。」
  李燕月微笑搖頭:「姑娘錯了,致力於匡復的組合是不少,但也等於沒有。」
  司徒霜微一怔:「等於沒有?」
  「姑娘難道沒有發現,到現在為止,他們個個按兵不動,因為實際上他們是受查緝營的控制,沒有查緝營的令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姑娘猜想,有這麼多致力於匡復的組合.是不是等於沒?」
  司徒霜呆了一呆,諫然道:「我怎麼忘了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難道就任他們長時控制這些組合?」
  李燕月道:「姑娘不必急,也不必擔心,沒有查緝營的令諭,他們對整個匡復大業,也構不成危害,如果等這幾個輔政都倒下去之後,對他們,我也有我的安排。」
  「你是怎麼安排的?」
  李燕月笑了笑,沒說話。
  司徒霜道:「我可真沒記性,衝著你,現在我可以不問,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李燕月道:「姑娘說,我洗耳恭聽。」
  司徒霜道:「你別忘了,洪門天地會已經不在他們控制之下了,而那位雙龍頭馬大爺,也失掉了唯一的愛女。」
  李燕月的心為之一陣痛。道:「多謝姑娘,姑娘的意思我懂,我會隨時留意的。」
  「 那就好--」
  司徒霜站了起來,道:「時候不早了,我走了。」
  李燕月跟著站起。道:「請代我問候劉、歐陽二老。」
  「謝謝。」
  司徒霜投過深深一瞥,轉身行了出去。
  李燕月沒出去,是因為司徒霜那臨去的一瞥,使得他心神為之震動。
  定過了神,熄了燈躺上床,一時間他想了很多,他想姑娘馬麗珠,也想到了玉倫、還有剛走的司徒霜。
 口  口  回
  昨天晚上不知怎麼睡著的,今天早上,是被人叫醒的,醒來時,日已上三竿床前站著營管事瑞成,瑞成賠著滿臉笑:「總座不得不叫醒你--」
  李燕月忙坐了起來:「我怎麼一覺睡到這個時候。」
  瑞成道:「這兩天你太累了,人不是鐵打的金剛,哪有不累的,瞧你,衣服都沒脫你就睡著了。」
  李燕月這才想到,昨夜司徒霜走後他是和衣躺上了床道:「營裡有事兒?』
  瑞成雙手遞過一張大紅燙金的帖子道:「來人說的時候是今天中午都這時候了,不叫你怕耽誤了。』
  李燕月接了過去,道:「這是--」
  「福王府派人送來的。」
  李燕月一怔,忙抽出帖子來,一看之下又一呆,做東請客。
  具名的是福王,酒席卻設在鐵工的『神力鷹王府』。
  堂堂一位和碩親王,下帖請一個查緝營的總班領,這是絕無僅有的事。
  可是,以現在的情勢,整個皇家控制在幾個輔政大臣之手,而李燕月又是輔政之中具相當實力的索尼面前的大紅人,當然是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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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46:30 |只看該作者
 
  李燕月明白,明白福王為什麼下帖請他,也明白為什麼席設「神力鷹王府』。
  他只不明白,鐵王為什麼准許福王這麼做。
  他是索尼面前的大紅人怎麼能跟皇族李貴有這種來往。
  定了定神,李燕月道:「索大人不在營裡吧?」
  「您找京大人有事?」
  「我不想赴這個宴,不過得聽聽大人怎麼說。」
  瑞成道:「大人還沒到營裡來這會兒恐怕已經進宮,要是還沒進宮,就在府裡。」
  這話等於沒說。
  索尼進了宮,不便去找,還在府裡,又不願為這點事去找他。
  李燕月沉默了一下,道:「沒事,你去吧。」
  瑞成答應一下,可是還沒動,哈著腰賠笑;「您的早飯,我叫回房--」
  李燕月道:「這時候了,不吃了。」
  「是。」
  瑞成這才恭應一聲,退了出去。
  李燕月站了起來,來回踱步,他在想,去還是不去。
  福王邀宴請客,他可以不理不去,但是冷設「神力鷹王府」
  他卻不能不「賞這個光」。
  只因為,鐵王既准許福王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他決定了,去。
  他到前頭找到了瑞成,吩咐瑞成給準備四色禮品。
  瑞成微一怔:「怎麼,您打算--」
  「我打算去一趟。」
  「您不先見大人了?」
  「來不及,去過之後再說吧。」
  瑞成還待再說。
  李燕月淡然道:「索大人不在,我是不是得先聽聽你的意見?」
  瑞成一驚,忙道:「不敢,不敢,我就給你準備禮品去。」
  瑞成哈著腰,賠著笑退著走了。
  李燕月又回到了他的住處,梳洗梳洗,換了件衣服,他並沒有刻意刀尺,但就這,人已顯得超拔不群,臨風玉樹似的。
  瑞成辦事快,這裡李燕月剛換好衣服,他那裡已經提著四色禮品進來了,進來就是一怔,然後賠笑挑了拇指:「總座,沒說的,數退九城,您是美男第一。」
  瑞成絕不是阿諛奉承。
  但是李燕月不愛聽這個,接過四色禮品來就往外走。
  瑞成還急步跟在後頭:「總座,您要不要帶個人去?」
  「不用了。」
  李燕月淡然道:「就算是『鴻門宴』我不信誰能吃了我!」
  「那--馬給您備好了。」
  「我走路去。」
  瑞成沒敢再說什麼,但是他一直跟在後頭,走出查緝營的大門。
  李燕月提著四色禮品安步當車,沒一會兒工夫,已到『神力鷹王府』,看看時候,也快中午了。
  鐵王的護衛把他帶進了府,剛進後院,花廳裡迎出了兩個人,鐵王跟玉倫。
  鐵王臉上看不出什麼來。
  玉倫卻是春風滿面,嬌靨上全是喜意。
  李燕月搶先遞出了四色禮品:「王爺,不成敬意。」
  鐵王微一怔,什麼都沒說讓護衛接了過去。
  玉倫可微沉了臉:「這是幹什麼,你還跟我客氣?」
  李燕月淡然一笑:「不,席設鐵王府我是跟王爺客氣。」
  鐵王想笑,但卻沒笑,「進裡邊坐吧。」
  玉倫跟著道:「我阿瑪在裡頭。」
  李燕月原也猜著了幾分,三個人進了花廳,廳裡只坐著一十人一個便裝清瘦老者,而青色長袍四花黑馬褂兒年紀在九十以上頗有飄逸之慨
  當然,這一定是福親王。
  李燕月沒等引見上前躬身:「卑職,查緝營李燕月,見過王爺。」
  見親王既不跪拜,也不打千,鐵王、玉倫都不會見怪,福王臉上也沒異樣,微微含笑抬手:「李總班領少禮。」
  「謝王爺。」
  玉倫像小鳥兒似的 ,飛到了福工身邊:「阿瑪,他就是李燕月。」
  福王仍然微微含笑:「李總班領剛才自己說過了。」
  玉倫微一怔嬌靨也為之一紅:「再告訴您一聲,有什麼要緊?」
  鐵王把話接了過去:「李燕月,王爺今天是謝你救玉倫格格。」
  李燕月一聽這稱呼:「心知福王是什麼也不知道,所以笑臉對他,一方面是為身份,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為大局,當即道:「卑職的份內事怎麼敢當王爺的賞賜。」
  「王爺謝你,所以用設我這兒,是為了方便。」
  「是的。」瀟湘書院
  玉倫道;「我阿瑪想跟你說說話。」
  福王道:「開席吧,邊吃邊聊。」
  顯然,福王是不願跟李燕月多說話,所謂邊吃邊聊只是托詞。
  玉倫不依,堂堂一位和碩格格在父親面前像小孩兒,眉鋒一皺,微擰嬌軀:「阿瑪--」
  福王強笑抬頭,但看得出強笑;『什麼樣子?開席吧!別讓李總班領著了笑話。」
  玉倫嬌縱慣了,微不悅,還待再說。
  鐵王已施了眼色,吩咐開席。
  有了鐵王這句話候在廳外的護衛局聲湧應,然後流水也似的進來幾名黑衣大漢,手腳利落地先支好大圓桌面兒,擺好情於跟著一聲吃喝,又有幾名黑衣大漢k了菜,涼的熱的先上好幾樣。
  鐵王請客人座,玉倫慇勤斟酒。
  福王舉起了杯:「李總班領,這頭一杯我敬你,謝謝你救回我的女兒。」
  李燕月也忙舉杯:「不敢,是困職份內事,這一杯算我敬王爺跟鐵王爺,還有格格。」
  本來這頭一杯,福王喝的就勉強,但是人家救了他的女兒,又是他出面假鐵王府請人家,他是不能不喝。
  鐵王是個明白人,玉倫更玲政剔透,看在眼裡,明白在心頭,接下來一個勸酒,一個勸菜盡量不使氣氛尷尬。
  再著福王,自從頭一杯酒後就不說話了,雖然臉上仍掛著些笑意,但怎麼看那都是很勉強的模樣。
  當然,李燕月並不在意,因為他要的就是這個,也不能不看鐵王跟玉倫的面子。
  菜很豐富,不斷的換,鐵工跟玉倫陪著李燕用說笑著,李燕月也在分寸之內和他們談笑風聲。
  酒已三巡菜過五味。
  福王突然站了起來,人有點抖,可是臉上仍掛著笑意:「我人有點不合適,想去歇會兒--」
  玉倫臉色一變。
  鐵王濃眉微軒,就要說話。
  這情形很明顯,福王是不願再這樣下去實在忍不住了。
  但是,李燕月既沒等玉倫開口,也沒等鐵王說話忙站起欠身:「王爺請便。」
  福王也沒容任何人再開門,微一擺手就要走。
  鐵王突然站了起來,沉著臉道:「您這是幹什麼?」
  福王一怔:「怎麼了?」
  李燕月忙攔鐵王:「王爺--」
  鐵王像沒聽見,向著福王道:「今兒個是您請李燕月--」
  福王道:「是啊。」
  「您請客,席設我這兒,您退席,李燕月得由我們陪著,您不願也不屑跟他喝酒、說話,我們就得願意就得--」
  福王臉色變了:「海東,你這是怎麼了?」
  李燕月忙道:「王爺--」
  鐵王道:「我怎麼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要不當初您乾脆就不要請,沒有人爭這一頓的吃喝--」
  福王猛一樁激動:「當初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是玉倫非磨著我看不可--」
  玉倫叫道:「阿瑪--」
  福王接著道:「如今我酒請了也謝過了,可是我委屈自己也委屈夠了,你們準要陪他准陪他好了。」
  話落,他扭頭要走。
  剛才是往裡走,現在是往外走。
  玉倫要叫。
  鐵王虎目大喝:「您站住--」
  福王也瞪了眼:「海東,你敢對我--」
  鐵王道:「別說是對您,就是當今的皇上,我也沒什麼不敢的,您走我不攔,可是有幾句話我必須說清楚--」
  李燕月忙道:「王爺--」
  鐵王一擺手道:「老弟,你別管--」
  這聲『老弟』聽得福王跟李燕月都一怔。
  鐵王接著冷笑:「您也太高抬自個兒,輕看你的女兒跟鐵海東了,只有您心存社稷皇家?只有您分得清敵友?您把自個兒的女兒跟鐵海東當成了什麼人,今個兒我不妨讓您知道,別看李燕月是索尼的人,他對社稷跟皇家盡的心力,比咱們任何一個人都多。」
  福王一怔:「海東,你怎麼說?」
  李燕月急了,又攔鐵王:「王爺,夠了!」
  他攔王爺可急了玉倫,美郡主可找到了能說能發洩的機會,全按珠炮似的,把鐵王告訴她的從頭到尾一古腦的說了個痛快。
  李燕月來不及攔了,只得默然。
  福王聽得怔住了,一雙老眼也瞪圓了,玉倫把話說完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叫道:「真的,玉倫,真的,海東?」
  他也不知道該叫誰好了。
  鐵王冷然道:「你為什麼不進宮問問太后跟皇上去,我們也會瞞您騙您,太后跟皇上總不會--」
  福王叫道:「你們,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一」
  「為顧全大局,我們不能說,李燕月他也願意忍願意受,可您今兒個實在讓我忍不住的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投身他們--」
  「 為什麼?」
  玉他叫道:「您看見了,四個輔政如今只剩下了兩個,過不了多久就全沒了,咱們這些人裡誰有這個能耐?」
  福王直了眼,霍地轉望李燕月:「你,我總算明白了,你是受遜皇帝密旨--」
  李燕月不願聽受什麼密旨,點頭截口:「是的。」
  福王道:「我知罪我該死,李燕月你請受我一拜。」
  話落他就要拜下。
  鐵王跟玉倫都沒動。
  李燕月忙伸手攔住:「王爺,您不能,我當不起--」
  福王道:「你懷遜皇帝信物,我為的是皇家。」
  「不管您是為什麼,我都當不起!」
  福王不聽,仍要拜下。
  奈何李燕月不讓他拜,他就是要拜下去不可,連一身神力鐵王都未必行,何況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福王?
  福王急得臉紅了,額上也見了汗。
  鐵王一旁說了話:「我看算了,您還是多敬他兩杯吧。」
  「對」玉倫化嗔為喜真跟小孩兒似的:「我斟酒,多喝幾杯,聊聊。」
  「有這兩句,福王不再堅持,他也沒法堅持,他一點頭,要說話。
  李燕月道:「喝可以,敬我一樣不敢當,不過我請王爺把幾杯酒,留話以後-一」
  福王道:「留話以後?你什麼意思?」
  李燕月道:「王爺,卑職該告辭了。」
  鐵王一怔。
  玉倫叫道:「什麼,你怎麼能這會兒就走?」
  李燕月道:「格格,我怎麼不能這會兒走,難道非要我等到賓主盡歡席散後?」
  鐵王道:「這倒是,讓他走吧。」
  「不」玉倫道:「他才剛來-一」
  鐵工道:「玉倫,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言者無心,鐵王又是隨口這麼一句。
  聽者有意,玉倫可沒當是隨口一句,立時紅了嬌靨,連李燕月也心神震動好生不自在。
  福王在旁看得微一怔。
  鐵王道:「兄弟,那我們不留你了,你就走吧。」
  李燕月巴不得趕緊走臨走卻還不能不交代一句:「您代我請福王爺-一」
  鐵王截口道:「你放心,這還用你交代。」
  李燕月走了,沒讓送。
  玉倫想跟出去,可是李燕月一句『大局為重」把她嚇退了。
  李燕月一走,鐵王馬上告訴福王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否則影響大局,福王他就是罪人。
  福王點頭道:「我知道,我多大年紀了,還能不知道利害 ?」
  他沒說下去。
  玉倫道:「阿瑪,只是什麼?」
  福王欲說又止搖搖頭道:「沒什麼。」
  玉倫道:「阿瑪,這件事不能有『已是』,不能說出去,就是不能說出去。」
  「我知道。」
  玉倫還不放心:「那您說什麼只是-一」
  福王許是被逼急了,神情一肅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那您說的是什麼?」
  福王看了看玉倫:「海東不是外人,當著他說也不要緊,你不忘了皇族的家法。」
  鐵王一咂。
  玉倫臉色一變:「您這什麼意思?」
  福王道:「我只是提醒你,有些路不能走,就別再往前走,否則到時候不好收拾。」
  玉倫臉色都白了,急望鐵王。
  鐵王聽若無聞,視若無睹,帶笑擺手:「還有不少菜呢,喝酒喝酒。」
  玉倫冰雪聰明玲挑剔透,她瞭解鐵海東,是出了名的剛烈急性子,能讓他忍得住來個視若無睹,聽若無聞,而且淡然自顧左右而言他,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玉倫也忍住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頭一低,沒吭一聲。
  玉倫沒吭聲,福王以為她懂了,她聽了,也沒再說話默然地又喝了兩杯,他先告辭走了。
  福王一走,玉倫急了,拉著鐵王就道:「剛才你--」
  鐵王很平靜,話說得也很從容道:「別急反正你又不是現在就要怎麼樣,等到時候你要是還沒改變心意,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可是他們動不動就抬出家法來,你有什麼辦法?」
  鐵王淡然道:「你別管,也別問,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現在告訴你就不靈了。」
  玉倫不依,還待要問。
  鐵王濃眉微軒,臉色微沉:「剛才你阿瑪去的時候,你是怎麼忍的.信得過我,你現在就別問,否則你另請高明。」
  別看玉倫再刁蠻,再任性,她居然沒再吭一聲,硬忍了!
  口  口  口
  李燕月剛進查緝營,門房裡急步搶出了營管事瑞成兒似乎專在門房等著李燕月呢!迎上來便道:「總座,您可回來了--」
  李燕用道:「有事?」
  「大人等著呢,半天了-一很生氣。」
  最後那句很生氣聽得李燕月微一怔,他旋即道:「你告訴大人我上鐵王府赴宴的事情了!」
  瑞成誠惶誠恐很不安:「您去沒一會兒,大人就來了,問起了您,我不得不實情實稟,實話實說。」
  「別誤會.我沒怪你這件事我本就役打算隱瞞,大人在哪兒?」
  「在簽種房裡。」
  「你跟我來。」
  李燕月去了簽押房,他有了話瑞成不得不乖乖的跟去。
  簽押房旁門站著兩個查緝營當值的弟兄,見李燕月來到,都慌張不安的向李燕月施了禮。
  李燕月神態安詳,點頭示意,帶著瑞成進了簽押房。
  索尼在房裡踱步,臉色鐵青。
  他的兩個貼身護衛垂著手站在,論氣氛很不對。
  一見李燕月進來,索尼砰然一聲拍了桌子,但是他並不是馬上發作,轉過身坐在桌子後,才說了話,臉色不好看,語氣不是平和:「你上鐵海東那兒赴宴會?」
  「是的」
  「福王下的帖,席設鐵王府?」
  「是的。」
  「一定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大人,是否能容卑職再說一句?」
  「我問你理由,當然准你說。」
  「卑職一直以為,跟皇家也好,跟其他幾位輸政也好,彼此之是暗鬥而不是明爭。」
  「怎麼樣?」
  「面地上的事兒,總得做做!」
  「你是這麼想?」
  「大人,您不會不進宮,親貴王公也好,幾位輔政也好,您也不會沒有應酬。」
  「你跟我比?」
  「卑職不敢,但是卑職以為,您的人做法總該跟您一致!」
  「這就是你的理由?」
  「還有,卑職救回了玉倫格格,福王下帖邀宴用職,這也是人常情--」
  「是麼?」
  「不知道您是否想到了,他名是請卑職,實際上請的是您,謝是您,他為什麼這樣做,無非是趨炎附勢,為什麼趨炎附勢,因現在只有您路鰲拜平分秋色,那麼您要不要對付鰲拜,一定是要,鰲拜是僅剩的一個強敵,既然您還要對付鰲拜,為什麼您不爭取些朋友,而非把朋友逼到鰲拜那兒去不可?」
  「我不在乎一個福王--」
  「您可以不在乎一個福王,但是您不能不在乎跟福王有攀扯的那一幫人,大人,目前您要得的是人,是朋友,只要您能掌握住、您要什麼不是垂手可得?」
  「我不信鐵海東會成為朋友,我太瞭解他了,絕不可能。」
  「不錯,這一點卑職也知道,可是一旦朝廷上下人您掌握,您何懼一個鐵海東,大人,往後的情勢是誰能掌握這幫人,誰就能成事,否則誰就注定跟蘇克、遏必隆一樣倒下去不可!」
  索尼的臉色變了一變,凝望李燕月:「我還是低估了你,你不只是一個武藝高強,精擅廝殺的江湖人。」
  李燕月道:「那是大人高抬,等十日大人看該賞由職個什麼,再賞卑職個什麼就行了。」
  就這幾句話工夫索尼的臉色已好看多了,道:「那你為什麼不能夠事先就讓我知道一下呢?」
  李燕月道:「大人明鑒,事先卑職曾經想稟知大人,報個備,但營管事以為您可能進宮去了,卑職也怕來不及,帖子是他交到卑職手裡的,那時候就已經快晌午了,營管事現在在這兒,您可以當面問他。」
  瑞成不等問,忙道:「稟大人總班領說的是實情。」
  「混帳!」
  索尼一拍桌子道:「那你為什麼沒稟報?」
  察言觀色索尼不是真怪瑞成,而是為掩飾自己。
  李燕月現在是什麼份量,面對鰲拜那麼一個強敵,如今他豈會為李燕月不高興,捨這麼一個得力的臂助?
  瑞成又是吃什麼飯的,焉能不懂這一套。除了連聲哈暗,自己認錯外別的他能說什麼?又會說什麼?
  索尼站了起來,跟了兩步,停望李燕月:「如今就剩那麼一個了,我沒那麼好的耐性,希望速戰速決,所以來找你問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您能不能讓卑職放手去做?」
  「當然能,我什麼時候沒讓你放手去做來著。」
  「要是再有類似今天赴宴請事,卑職希望您裝不知道,不要過問。」
  「可以,你事先跟我報了備,我當然可以不過問。」
  「謝大人。」
  「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大人,蘇克倒了,遏必隆倒了,事先您都沒有問過卑職打算怎麼辦。」
  「這一個跟那兩個不同--」
  「以卑職看,沒什麼兩樣。」
  「你是事先不願讓我知道?」
  「是的,大人原諒。」
  「為什麼?」
  「大人,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連我也--」
  「大人,您看過沒有,您每天接觸的人有多少?」
  「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
  「卑職是為大人好,大人倘若也為自己著想,卑職請您還是不要問。」
  「可是我沒那麼好耐性,我想速戰速決。」
  「大人,從蘇克到遏必隆,卑職讓您等了多久?」
  索尼微一怔,沒說話,但他旋即擺了手:「好了,你去歇息吧!不過得隨時向我某報情況。」
  「是,謝大人,卑職告退。」
  李燕月辭出了簽種房,瑞成跟了出來,轉過走廊,瑞成搶上步道:「總座,您想事先報備的事,大人問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報了。」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我知道,我雖不是在官場,但是這一套我懂。」
  瑞成鬆了口氣,也有了笑容:「謝謝您,謝謝您。」
  「我跟你請教一下--」
  「不敢當,您這是折我,有什麼事您只管問就是,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朋友禮尚往來,官場應酬是不是也一樣?」
  「當然一樣,您是問--」
  「福王可以請我,我也能下帖回請他麼?」
  「按說是不行的,不過您如今的身份跟一般不一樣,應該是可以.他也不會不來。」
  李燕月沒說話。
  「您是打算--」
  李燕月擺擺手:「讓我想想。」
  瑞成沒敢再說話垂手哈腰,靜靜在等。
  片刻之後,他忽又問道;「我要是打算回訪福王,以你看,在什麼地方比較合適?」
  瑞成想了一想,搖頭苦笑:「這還真是很難說。」
  「怎麼很難說?」
  瑞成道:「照您說,您請客,尤其是請皇族親貴,應該是在您的府裡以示鄭重,可是你住在營裡,沒有府邸,要說在營裡設宴嘛,又有許多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
  「您還不知道,自從幾位輔政領這幾個營之後,這幾個營是不許閒雜外人進出的,就連王公大臣都不行,主要是因為這幾個營已成為幾位輔政的私人機關。難免有什麼不願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如今咱們大人領了查緝營,當然也是依從慣例,您怎麼能打從您這兒破這個例,恐怕咱們大人也不會答應。」
  李燕月皺眉道:「那就麻煩了,我又不能像福王側的,借個別處設宴--」
  瑞成截口道:「真不行的話,恐怕您只有在酒樓、飯莊設宴了。」
  「行麼?」
  「是不大鄭重,可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您只要選個日子,把整座酒樓飯莊包下來到時候派出幾班弟兄在幾處街口禁衛,應該也就不會有什麼了。」
  李燕月道:「單請福王爺.外加鐵王,做個陪客.似乎用不著這大排場。」
  「不,」瑞成含笑道:「別說您還清鐵王作陪就是你單請福王不打算邀陪客,都得有這麼大排場,問況福王爺赴宴,總少不了玉倫郡主陪著,外城的酒樓飯莊進出人多品流來,京裡也潛伏不少叛逆組合,這種排場這種禁衛是不能少的。」
  李燕月微皺眉道;「你給我算算,這一次客請下來,得花費多少?」
  「包下整座酒樓飯莊,酒菜也好,桌面上的器材也好,都得精,最好的花費當然不在少數了不過您是為公事請客,可以動營裡的公款。」
  「京裡我還不算太熟,尤其這些場合我更是少去,你看哪家樓飯莊較為合適?」
  瑞成想也沒想,道:「請這種客,恐怕就得『順來樓 』了。」
  「『順來樓』?」
  「京裡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上百年的老字號,京裡稍為有點臉的,大宴小吃的都是上『順來樓』。」
  李燕月微一點頭:「那就『順來樓,這件事麻煩你生給我辦,就這兩天,日子你給我訂,順來樓上能擺幾桌,就給我準備幾桌。」
  瑞成一怔忙道:「能擺幾桌,準備幾桌,哪用得了這麼些。」
  李燕月道:「你不用管,照我的話去安排就是了。」
  瑞成沒敢再多說,恭應~聲道:「既是這兩天,就得早安排,我這就到順來樓去一趟,順便讓他們開幾個菜單拿回來你過過目,選一下?」
  李燕月擺手道:「菜單你也看著辦,往好的點就對了,當然也不必大過,去吧!」
  「是。」
  恭應聲中,瑞成匆匆的走了。
  瑞成剛走,李燕月後腳就出了查緝營,他不是往別處去,而是直奔『神力鷹王府』。
  鷹王府」裡,玉倫已經走了,鐵王一聽說李燕月來了,帶笑出迎,拉著李燕月進了書房,兩個人一落座,鐵王就道:「去而復返,又是在那父女倆走了之後,八成兒是來埋怨我的。」
  李燕月知道,鐵王指的是把他的身份洩露給福王的事,淡然一笑道:」埋怨不敢,不過王爺您既然這麼做了,相信您認為福王爺一定靠得住。」
  鐵王一笑道:「好厲害,一句話就把我扣住了,這日後要是萬一出點什麼差錯,我就成大罪人一個了。」
  李燕月笑笑沒說話。
  鐵王笑容微斂,正色道:「你放心,雖然我是心頭火冒,忍之不住,我還是會看人的,這位王爺這一頭,包在我身上。」
  李燕月道;「王爺,玩笑歸玩笑,正經歸正經,遜皇帝的詔書相信您不會等閒視之,我所以走了又來,是有別的事。」
  「別的事!什麼事?」
  「我要回訪福王爺。」
  鐵王一怔:「怎麼說?你要回請--這是幹什麼,用不著。」
  「用得著。」
  鐵王又一怔:「你這是--」
  「王爺,我不但是回請福王爺,還要您幫個忙,把皇族親貴,王公大臣,只要是有份量的,請您跟福王爺出面,都幫我請到。」
  鐵王環目圓睜,叫道:「什麼,你還要--」
  「王爺,這個忙您方便不方便幫?」
  「你究竟是要--」
  「我不瞞您,我要讓鰲拜吃吃驚,讓他速謀對策,全力猛撲。」
  鐵王何許人,還能不懂,當即恍然大梧,一拍座椅扶手道:「我懂了,原來是如此,好一個計策--」
  「感謝福王爺賞我這一頓,不然我還難找這機會,就不知您便不方便幫這個忙?」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請客,沒這個禮,這些人也不好請,不有我跟福王爺出面.再讓玉倫去攪渾攪渾,我可以跟你拍胸口,這些人一定到。」
  「那就先謝您了。」
  「謝我?你為的是誰,告訴我什麼時候,在哪兒請客?」
  「順來樓,就這一兩天,日子一定,帖子馬上送到。」
  鐵王一怔,旋即道:「順來樓?地方是不錯可是,老弟,你要在意,京裡有不少叛逆組合,還有鰲拜--」
  「我知道,我準備包下整座順來接,到時候派幾個班在周圍負責禁衛,不怕他們敢輕舉妄動的,至於鰲拜那方面,我倒是希望他下手。」
  鐵王懂了,微點頭:「既是這樣,那就不怕了,就這麼辦,我多的帖了。」
  李燕月沒多坐,話就說到這兒,他起身告辭,鐵王也沒多留。
  出了神力鷹王府,李燕月沒回查緝營又去了窮家幫北京分舵。
  賀蒙跟阮玉都在,對李燕月的蒞臨,兩個人都覺意外,連忙向李燕月道賀,李燕月則當然謝過分舵弟子的幫忙,他這一說,賀蒙真不敢當。
  落了座,站在一旁的阮玉道:「少令主把那個娃胡的女子放了,一定有什麼道理。」
  李燕月道:「怎麼貴分舵見著她了?」
  阮玉道:「據可靠的消息,她投了鰲拜。」
  「呢。」
  阮玉沒說話,似乎等著李燕月明示。
  李燕月當即把前因後果告訴了賀蒙跟阮玉。
  賀蒙道:「既然是友非敵,那就不用擔心她投誰了。」
  阮玉笑道:「原以為她會籍鰲拜之力大肆報復,如今看,她恐怕是少令主埋伏在鰲拜那兒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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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48:30 |只看該作者
  李燕月當即把欲假「順來樓」請客的事,告訴了賀榮跟阮玉。
  阮玉笑道:「少令主大概不會是為到時候讓我們上樓去喝一杯。」
  賀蒙瞪眼道:「大膽,跟少令主敢沒正經。」
  阮玉一吐舌頭,沒敢吭聲。
  李燕月道:「請貴舵通知京裡的每一個組合,是日不可到『順來樓』鬧事,甚至誰都不要進來。」
  阮玉道:「容易,您放心,這事交給我。」
  賀蒙道:「您不准進『顧來樓』,難不成您要--」
  「我盼望鰲拜派人下手,但是我怕到時候難分敵友。」
  賀蒙一點頭道:「我明白了,您放心,這件事交給小五去辦,日子決定了沒有?」
  「還沒有,不過就是這兩天,這不算是小事,究竟哪一天決瞞不了貴會。」
  李燕月起身告辭。
  離開了窮家幫,北京分舵,李燕月直接回到了查緝營,簽押房裡剛坐下,瑞成就進來了,天兒不算熱,他頭上居然都見了汗漬,一哈腰道:「總座,我上順來樓去過了。」
  李燕月道:「辛苦。」
  瑞成從懷裡摸出一疊紅紙,雙手遞出道:「這是他們開的菜單,您請過過目。」
  李燕月接過一看,菜單共是五張,張張的菜名不同,不同歸不同,可是菜名別有心裁,每一個都雅致而好聽,他看了看道:「你看過沒有?」
  「他們開的時候,我看過了。」
  李燕月道:「我對吃飯不講究,也可以說是個外行,以你看,那一張好一點?」
  瑞成道:「菜是都不錯,價錢也差不多要是以我看,頭一張比較合適。」
  李燕月道:「那就頭一張,日子怎麼排?」
  瑞成道:「全在您,您訂哪一天,咱們就跟他要哪一天!」
  李燕月想了想道:「還要下帖子,明天太趕了,那就後天吧,訂後天,你再上順來樓跑一趟,把菜跟他們訂了,然後跟他們多要幾份帖子趕快回來。」
  「是。」
  恭應聲中,瑞成退出了簽押房,他不愧是個老營管事,辦起事來真快沒多大工夫就趕回來了,滿頭大汗,捧著一疊燙金的帖子進了簽押房。
  「總座,都訂好了,我告訴他們請客的是誰,請的都是誰,特別關照過他們,您放心這一回,一定是辦得漂漂亮,--」
  「你辛苫,容我後謝。」
  瑞成忙道:「您這不是折我了嗎,份內的事怎麼敢,您講日子,就在這兒要不要現在就寫?」








第十八章
  李燕月道:「不用了,你擱這兒歇息去吧。」
  「是」
  瑞成擱下手裡的帖子,退了山去。
  李燕月把一大疊紅燙金的帕子往懷裡一揣,跟著也出了簽押房到了前院,派個人把大班領白鳳起請了過來。
  白鳳起三腳並兩步趕到,躬身一禮道;「總座,您找我?」
  李燕月道:「後天我在順來樓宴客,請的都是王公親貴,你派幾班弟兄負責禁衛,一早就去設立崗哨,閒雜人等不許近順來樓。」
  「是。」
  「弟兄們經驗歷練都夠,用不著我多交代,總之一句話,絕不能出半點事。」
  「您放心交給我就是。」
  「就這麼說了,我出去一下,會兒就回來。」
  「是。」
  李燕月出了查組營,又去了神力鷹王府,他沒多耽擱,把貼子往鐵王手裡一交,說了幾句話就辭出了。
  回到了查緝營,營裡沒事,只見白鳳起召集了幾班弟兄在前院裡訓話心知一定是為後天請客禁衛的事,他也沒多停留,受了大家一禮就回到他的小院子。
  口  口  口
  當夜,初更剛過,李燕闖正在燈下坐著,忽然就見院子裡來了人,他一聽就知是誰來了,輕微一聲道:「請進。」
  微風颯然,香風襲人,司徒霜翩然而入。
  李燕月含笑而起:「姑娘請坐。」
  司徒霜道:「不坐了,我待不了多久,主人你也不會留客多久。」
  李燕月聽出話中有話,剛要問。
  司徒霜又道:「有我的份兒麼?」
  李燕月微一怔:「姑娘是指--」
  「你不是後兒個要在順來樓宴客麼?」
  李燕月又一怔:「姑娘怎麼知道的?」
  司徒霜微一笑道:「說穿了不值一義錢,窮家幫有人告訴我。」
  李燕月更說異了:「窮家幫北京分舵怎麼知道姑娘住在這。」
  司徒霜含笑道:「北京城裡,很少有事能瞞得過他們那個分舵的。」
  「他們又怎麼會把我請客的事告訴姑娘?」
  「怎麼,不能說,能瞞我?」
  「倒不是,假順來樓請客,還能瞄準,我是說他們怎麼會白無故的告訴姑娘這個?」
  司徒霜微一搖頭:「不是平白無故。」
  「咂,那是--」
  「他們讓我過來給你送個信兒。」
  「他們托姑娘給我迷信兒,送什麼信兒?」
  「他們托我告訴你,張家口有人來了。」
  李燕月心頭一震。
  「還有,他們攔過,但是攔不住。」
  李燕月心頭又一震:「張家口來人,現在在哪兒?」
  「我就不清楚,但窮家幫的人還在我那兒等回話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李燕月沒有猶豫,道:「走。」
  司徒霜深深一瞥,轉身走出去了。
  李燕月抬手熄燈,快步跑了出去。
  司徒霜前行帶路,兩個人翻牆而過,一進堂屋堂後用站起個人劉天池、歐陽奇,還有一個窮家幫弟子,那窮家幫的弟子,赫是阮玉。
  劉天池、歐陽奇分別招呼,阮玉機靈,只躬了躬身,沒做稱呼。
  李燕月招呼過劉天池、歐陽奇後,逕向阮玉道:「聽說張家口有人來了?」
  「是的。」阮玉道:「是趙風送來的消息,他們這趟來京,是分批行動,來得極秘密,不是趙風送來消息,我們還不知道呢。」
  「來了多少人,都是誰?」
  「馬大爺親自帶領,好手都來了。」
  李燕月心頭震動,道:「在哪裡落腳,住哪家客棧?」
  「他們沒住客棧,落腳在前門大街一個宅子裡。」
  「知道地方麼?」
  「知道。」
  李燕月道:「走帶我去一趟。」
  「是。」
  阮玉抱拳向司徒霜、劉天池、歐陽奇施一禮轉身走出堂去。
  李燕月打了個招呼跟了出去。
  司徒霜沒理,也沒說什麼,送客送到院子裡,望著李燕月身影不見她嬌靨上深現了一片不解的疑惑神色-一
  口  口  口
  為防碰見查緝營的弟兄,李燕月跟阮玉專走僻靜小胡同,沒一會兒就到了前門大街。
  阮玉帶李燕月拐進了東邊一條胡同裡,他沒往裡走,往後一招手人貼進了胡同邊的暗影裡了。
  李燕月心知必有緣故,也跟在阮玉之後貼進了暗影裡。
  阮玉抬手一指,胡同深處一家門前有個賣小吃的小攤兒掛一盞風燈,在黑胡同盟既亮又顯眼。
  阮玉低聲道:「就是攤兒後那一家擺攤兒的是他們的人。」
  李燕月明白了,當即道:「剩下就是我的事,你回去吧。」
  阮玉恭應一聲,悄悄退出了胡同。
  李燕月從眼影處走出,直往那賣小吃的小攤兒行了過去。
  走近三丈內,看清楚了,那賣小吃的是個中年壯漢,一臉的絡腮鬍,頗為威猛。
  任何一個賣東西的,見有人走近,總會哈腰陪笑,這個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個。
  他不打招呼不要緊,李燕月走近招呼他:「辛苦!」
  那威猛漢子還不抬眼:「好說!」
  李燕月沒說話,走過去就要敲門。
  那威猛漢子這回不但抬了眼,而且動作還挺快,伸手就攔住了李燕月,:「找誰?」
  李燕月道:「找朋友!」
  「這兒有你的朋友?」
  「不錯。」
  「我在這兒多年,怎麼從沒見過你?」
  「我是頭一回拜訪!」
  「是麼?」
  隨著這聲問話,威猛漢子胳臂一翻,手掌揚起,劈胸就抓。
  李燕月微一笑:「這是幹什麼?」
  抬掌一封,順勢搭上了威猛漢子的腕脈,五指一緊,威猛漢子在悶哼聲中,半截鐵塔的身軀矮了下去。
  李燕月手一鬆,道:「代我叩門,往裡通報,後生晚輩李燕月,拜見馬大爺。」
  威猛漢子沒敢再動,聞言卻一變:「你找錯了人家,這兒沒什麼馬大爺。」
  李燕月含笑道:「何必呢?朋友,我要是沒摸清楚,也就不會 上這兒來了,恐怕你還不知道。我來京之前,經過張家口,曾經拜訪過馬大爺,我叫他一聲馬叔。」
  威猛壯漢微一怔,上下打量了李燕月兩眼,沒再說話,舉手叩了門環。
  門環一陣響,夜靜時分能傳出老遠。
  只聽門裡有人沉聲問道:「誰?」
  威猛壯漢應道:「擺攤兒的。」
  門裡響動,兩扇大門開了,只開了一半門裡一前二後站著三個人,藉著攤兒的燈光月以看得很清楚。
  三個人,前頭一個,是個豹頭環眼的絡腮鬍壯漢長相比擺攤兒的還威猛,後頭兩個,左邊是個英武小鬍子右邊則是個瘦高如竹,一張臉白得泛青的漢子。
  這三個,李燕月認得,經過張家口的時候朝過面,是索超、崔玉衡跟馬天風。
  三個人見李燕月一怔,索超濃眉一掀,兩道如炬目光直逼擺攤兒的威猛壯漢。
  威猛壯漢一驚忙道:「他說跟大爺是故舊。」
  索超怒聲道:「他說你就信?」
  李燕月淡然笑道:「這位不認識我還有可說三位不該也不認識我?
  三個人再看李燕月,都一怔,崔玉衡脫口道:「是你?」
  李燕月道:「還好,終於有人認出我來了。」
  索超沉聲道:「這個門裡的,沒人認識你。」
  隨話就要關上兩扇大門。
  李燕月一怔,抬手抵住大門,別看索超個頭兒大,壯得什麼似的,可是這時候他就是難把兩扇門關動分毫。
  李燕月道:「這是什麼意思?」
  索起臉上變了色,道:「沒什麼意思,沒人認識你,就是沒人認識你。」
  崔玉衡上前一步邁:「再不收手,咱們可要動手。」
  李燕月一聽不對,還待再說。
  只聽一個冷冷話聲傳了過來:「 什麼事,是誰在那兒嚷嚷,也不怕吵了左鄰右舍。」
  李燕月一聽就聽出來是誰來了,索超還沒來得及答話,他就開了口:「祁老,李燕月拜望馬大爺.」
  話聲方落,人影疾閃,索超身邊多了個人,一個手持旱煙袋的鄉巴瘦老頭兒,不是祁奇是誰?
  索超等忙躬身:「總管。」
  李燕月道:「祁老,是我。」
  祁老臉上閃過一陣激動,剎那間恢復平靜,近乎冷漠的平靜:「後站。」
  恭應聲中,索超、崔玉衡、馬天風一躬身,退後站立!
  祁奇也側身退了一步讓出了進門路:「請。」
  李燕月更覺出不對來了,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待會兒有的是說話的機會,當即邁步行了過去 。
  祁奇道:「關上門。」
  轉身往裡行去,沒再招呼李燕月。
  李燕月沒在意,隨即跟了進去。
  相當大的一座老院房,轉過了影壁場,兩邊的廂後有燈,廊簷下排滿了,冷肅地站著十幾廿個人。
  堂屋遙遙在望,堂後門口,背著燈光,一前二後地站著三個人,後頭兩個是精壯中年漢子,前邊一個老者隱透攝人威嚴,正是「洪門大地會」的雙龍頭馬鴻元馬大爺.
  只見馬大爺抬手一擺,兩邊廂房廊簷下的,立即退入了廂房。
  李燕月則跟著祁奇直到堂屋之前。
  祁奇站在一旁沒說話。
  李燕月躬了身:「馬叔!」
  馬鴻元沒答話人冷地看了李燕月一眼,也沒說話,轉身進了堂屋。
  李燕月邁步跟了進去。
  祁奇站在院子裡沒動。
  李燕月跟進堂屋,大爺馬鴻元背著手,背著身站和兩個精壯漢子,看著李燕月,充滿了敵意。
  李燕月雙眉激揚:「馬叔,麗珠的事 我比您還心疼,還難過!」
  馬鴻元冷冷道:「沒人比得了我,她是我的獨生女。」
  李燕月還待再說。
  馬鴻元話鋒忽轉,問道:「我行動夠機密,沒想到還是讓人知道了,是窮家幫的人告訴你的吧!」
  李燕月道:「是的。」
  「我跟他們一向井河不犯--」
  「馬叔,不能怪他們,是我的交代。」
  「你料準了我會上京裡來?」
  「不只對您。我交代他們監視任何一個組合。」
  「哦」
  「馬敘,麗珠的事--」
  馬鴻元用始轉身過來,剛才背著燈,看不真切,現在看清楚了,馬大爺憔悴了,兩眼裡也有了血絲。
  李燕月為之一陣難受。
  只聽馬大爺冰冷道:「不要再提麗珠的事!』
  李燕月道:「您來的就是為她的事,怎麼能不提?」
  「我來京裡是為她的事,你來見我又為什麼?」
  「馬叔--」
  「我並沒有怪你,你來見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馬叔主要是沒有怪我,上下不會以這種態度對我。」
  馬大爺沒說話,臉色冰冷蒼白。
  李燕月道:「現在談怪誰,那是多餘,也是令人痛心的事,但是我實在想不出您有任何怪我的理由。」
  馬大爺臉上閃回抽搐,神情一黯,道:「我不怪你,不但任何人,但要說起來,怪我,怪我自己出了眼,惜用姓郎的,還打算把麗珠許給他--」
  「馬叔,事用已經過去了,我剛說過,這時候再談怪誰,那太多餘--」
  馬鴻元雙眉忽掀,眉宇間殺機洋溢,道:「不管怎麼說.麗珠是死在滿虜手裡,這仇我不能不報,因為你殺了姓郎的,代我懲治了洪門不肖,還派人回來通知我,我很感激,基於這一點,你今天自己到我面前來,我也不動你,可是從此你我扯平,再見面便是仇敵,你走吧!」
  李燕月呆了一呆道:「馬叔,您既不怪我,怎麼--」
  「你總已是滿虜的人了,而且位居查緝營的總班領,不是麼?」
  原來是為這!
  李燕月吁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只是,馬叔.小月是老人家的傳人,您也等於看著我長大,您以為小月是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人麼?」
  「難道你不是?」
  「 如果小月真是,別說是您,就是老人家也燒不了我,是不是?如果小月真是,窮家幫素稱忠義,又怎麼前聽小月的了」
  「可是你位居--」
  「馬叔,難道您還不明白--」
  馬鴻元目光一換:「真的?」
  李燕月道:「老人家能容我至今,就沖這一點難道還不夠?」
  馬鴻元老臉上再門抽搐,微徽抬起了手:「小月你坐。」
  不用多說什麼,就這一句,應該已是說明一切。
  「謝謝您。」
  馬大爺、李燕月雙雙落座,李燕月要說話。
  馬大爺一抬手:「不談過去,談眼前,談未來,你明知道我怪不著你,那麼你來見我,就絕不是來跟我解釋的。」
  「我是來請馬叔回張家口去。」
  「誰讓我回去是你還是--」
  「是我,別人還不知道。」
  「為什麼要我回張家口去?」
  「您的來意是什麼?」
  「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
  「您打算怎麼做?」
  馬大爺道:「血債血還,以滿虜的鮮血,為我女兒報仇雪恨。」
  李燕月道:「郎玉奇已經死了他的頂頭上司也已經下了獄,下場比死還慘。」
  「滿虜還有別的人。」
  「馬叔,冤有頭,債有主。」
  「對,我沒有能手刃冤頭債主,若加上國仇家恨,他們每一個都該死,我殺他們並沒有錯。」
  「馬叔,您不可能殺盡他們。」
  「我知道,可是殺一個是一個。」
  「馬叔,您的心情我能體會,可是我不能讓您這麼做。」
  「你不能讓我這麼做!為什麼?」
  「馬叔可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
  馬大爺緩緩道:「我聽說了,你現在是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總班領。」
  「您也一定知道,查緝營的職責是什麼。」
  馬大爺目光一凝道:「小月,你不會當真--」
  「當然不是當真,我剛才就已經告訴您了。」
  「但是--」
  李燕月正色道:「馬叔只因為我有我的計劃如果此時此地有任何一個組合鬧事,會影響我整個計劃。」
  馬大爺微一搖頭:「你做你的,我干我的,我想不出會影響你什麼計劃。」
  「馬叔只談一樣,您既然知道查緝營的職責,我又是查緝營的總班領,洪門天地會一旦在京團鬧出事來,我是身不由已,不能不管,您想,那是不是親痛仇快的事。」
  「你會真管?」
  「我是身不由己,不能不管,否則我一旦有虧職守,被撤了職,或者是吃了罪,我的計劃就全完了。」
  馬大爺道:「你是什麼計劃,說給我聽聽。」
  李燕月道:「馬叔,我的計劃是幫愛新覺羅皇家,逐一消除那四大輔政。」
  馬大爺臉色一變:「小月,你怎麼說?」
  「馬叔,出虎口而入狼吻,對咱們漢族世胃,先朝遺民,那更是不幸,是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乘他們之間的爭奪--。」
  「不可能,馬叔,不管他們之間怎麼爭,怎麼鬥,他們總是滿人,一日咱們乘亂而起,不但對匡復毫無助益,反而會促使他們化敵為友,攜手並肩,馬叔,他們絕不會讓這大好江山落人外人之手的。」
  馮大爺軒眉道:「這大好河山本是屬於我漢族世胃,先朝遺民。」
  「話是不錯,但是他們人關不易,方事人主華夏的豐碩成果,怎麼甘心咱們再從他們手中奪回去。」瀟湘書院,,,,瀟湘書院
  「照你這麼說,他們分,咱們不能動,他們合,咱們更不能動。」
  「事實如此,要動,則須等四大輔政消除之後。」
  馬大爺微一笑,笑得有點冷:「你可曾想到,到那時候,他們的根基又深植了多少?」
  「我想到了,但是,馬叔,情勢如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馬大爺微一抬頭道:「那是你的想法。」
  他沒多說,但也就是說他不敢苟同。
  李燕月道:「馬叔,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
  「還有誰也這麼想?」
  「窮家幫、大刀會--」
  馬大爺不等說下去就截了口:「人各有志,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李燕月目光一凝道:「那麼馬叔的意思--」
  「一句話,我既然從張家口率眾來此,兵不刃血,絕不回頭,否則對洪門的弟兄,我都無法交代。」
  李燕月道:「馬叔,您可知道,您這麼做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剛說過,我不這麼想。」
  「馬叔--」
  馬大爺一擺手道:「小月,你我說的都夠多,夠明白了。」
  「馬叔--」
  馬大爺猛然站了起來:「小月,時候不早了,我不留你了。」
  顯然。他下了逐客令。
  李燕月站了起來吁一口氣道:「馬叔就沒有一點回心轉意的餘地?」
  馬大爺一瞼冷肅之色:「別人或許不知道,你該知道我這說一不二的脾氣。」
  「馬叔--
  「小月, 除非日出西山。」
  「馬叔--」
  馬大爺沉聲道:「管家,送客。」
  祁奇跨步而人,鍋凝重,一臉肅穆神色,道:「大爺,我能不能說句話?」
  馬大爺眉鋒一皺。
  祁奇道:「恕我斗膽,李少爺說得對--」
  馬大爺兩眼一睜光芒外的人聲道:「任何自己人,再提這件事逐出洪門。」
  祁奇臉色一變,轉向李燕月,黯然道:「李少爺,您請吧。」
  李燕月道:「祁老,我馬上就走--」
  轉向馬大爺,道:「馬叔,您原諒我的不得已,我要動用『日月令』--」
  馬大爺勃然色變,仰天大笑,笑聲洪烈,震得屋頂籟籟作響。
  祁奇驚聲道:「大爺--」
  馬大爺笑聲忽落,臉色冰冷,兩眼寒芒暴射:「小月,枉你還算知我,馬鴻元不惜一切,祁總管,送客。」
  他居然連號令大下,權威無上的「日月令」也不遵了。
  李燕月心神震動,道:「馬叔--」
  「祁奇,送客!」
  「李少爺--」
  「馬叔,既是這樣,有句話我不能不說,倘若洪門在京團有任何風吹草動,您千萬原諒,我要傾查緝營之力對付洪門!」
  馬大爺身軀暴額,鬢髮皆動,一點頭道:「好,小月,隨你,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李燕月心中絞痛,沒再說話抱拳躬身一禮,轉身行出堂屋。
  祁奇忙跟了出去。
  李燕月走得很快轉眼間已轉過影壁牆,祁奇快一步趕了上來,啞著聲音說道:「李少爺--」
  李燕月停了步。
  祁老臉上抽搐,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李燕月道:「祁老,我不得已,也心痛。」
  祁奇低下頭又抬起了頭:「我知道,我會再勸大爺--」
  李燕月道:「馬叔的脾氣您知道,最好不要再勸--」
  「剛才大爺是在下頭上--」
  「但願過一會兒他老人家能消氣。」
  「您不知道,姑娘的死,給大爺的打擊太大--」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連我都疼,何況大爺,總是父女親骨肉。」
  祁奇遲疑了一下,道:「李少爺,要是萬---還是請您手下留情!」
  李燕目心痛如割,沉默了一下道:「但願馬叔給我留些餘地。」
  祁奇低下了頭。
  李燕月伸手握了握祁奇的手,他清晰地感覺出,祁奇顫抖得很厲害,他心裡又一陣痛,轉身行去。
  祁奇沒跟過來。
  李燕月自己開了門,行了出去。
  擺小攤兒的還在,忙沖李燕月躬了躬身。
  李燕月勉強點頭打了個招呼,頭也沒回的走了。
  祁奇出現在大門口,望著李燕月遠去臉上沒一點表情--
  口  口  日
  剛轉過胡同一條人影從胡同口閃出。
  李燕月應變何等快速,抬手就抓。
  只聽那黑影低聲道:「少令主是我。」
  李燕月馬上聽出是誰來了,一震收手,黑影在眼前的是一臉的驚慌色是趙風。
  李燕月剛還在想怎麼沒瞧見他呢,忙叫道:「兄弟--」
  伸手拉住了趙風的手。
  趙風笑得好勉強:「您見過大爺?」
  「是的。」
  「大爺怎麼說?」
  李燕月心裡一陣痛,把見馬大爺的經過說了一遍。
  還聲方落趙風立即驚聲道:「怎麼說,少令主,大爺他--」
  李燕月向後瞪著眼,站在身旁的趙風點了點頭,並且伸手拍了拍趙風的肩頭,以表安慰。
  突然,趙風的身軀起了顫抖,兩眼之中湧現了淚光,他眼瞪的很大,可是就沒讓淚水奪眶而出。
  李燕月知道他心裡難受,那種難受恐怕更勝於自己 當即又道:『兄弟--』
  兩字『兄弟』剛出口,只聽趙氏啞著嗓子顫聲說道:「少令主,請您手下留情,我給您磕頭。」
  話落,矮身就拜。
  李燕月應變不能算不夠快,可是他伸手去攔,仍然沒來得,眼看著趙風在地上雞鳴地磕了兩個響頭,正打算伸手扶起他來。
  趙風跪勢不變,竟斜裡一竄,低著頭,帶著一聲哭聲往胡同裡跑去。
  李燕月沒叫沒追,難過著暗暗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他以為,趙風年輕,血氣方剛,發洩一下就好了。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
  趙風一口氣奔到了那座宅子前,擺攤兒的大漢一句:「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了?」
  他理也沒理砰然一盧撞開了兩扇大門,往裡就跑。
  在裡頭當值的馬天風三個發現趙風不對,要攔。
  趙風卻已從他們身邊跑過直奔堂屋。
  索超一聲沉喝:「趙風,站住!」
  這一聲驚動了正在堂屋的劉奇,抬眼一看,趙鳳已到堂屋門口,祁奇何等經驗歷練,還能看不出趙風神色不對?閃身跨出堂口,正好攔住趙風:「你幹什麼?」
  趙風自知或許過不了祁奇這一關,退到了石階下,瞪著眼,白著臉.兩眼已佈滿了血絲:「我要見大爺。」
  祁奇道:「你有什麼事要見大爺?」
  趙風臉上閃過抽搐,沒答祁奇,突然扯喉嚨大叫:「大爺,您不能讓親痛仇快,姑娘泉下有知,也會攔您!」
  「大膽,住口!」
  堂屋裡傳出了大爺馬鴻元的厲喝。
  趙風話未完,抽出一把刀子,高高揚起,向著自己胸脯要害猛然紮下。
  兩邊廂房裡聞聲剛跨出人來,望見立時怔住。
  祁奇大驚,手裡旱煙袋起了地:「趙風。」
  搶步下階,矮身扶住趙風。
  趙風嘴唇動了兩下:「總管千萬勸阻大爺。」
  一口鮮血湧出,身子一挺不動了。
  「趙風!」
  祁奇一聲顫呼,現趙風在懷,身軀暴顫。
  堂屋裡猛然跨出了大爺馬鴻元,兩眼暴射威稜,冷肅逼人:「趙風抗命不遵,本應逐出本門的,念他年輕一一一厚葬」
  立時有人過來抬走了趙風。
  祁奇猛然站起:「大爺--」
  馬大爺冰冷道:「令諭不變。誰要離去,我也絕不阻攔。」
  祁奇臉色大變,兩眼暴睜。
  馬大爺的日中威稜直逼祁奇。
  祁奇威態漸斂,終於低下了頭。
  馬大爺抬眼,兩道威稜再掃規院中。
  兩次廂房前的,散立在院子中間的,盡皆低頭。
  馬大爺沒再說話,轉身又進了堂屋。
  院裡好靜。
  掉根針都聽得見。
  堂屋門口石階下,有一攤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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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52:22 |只看該作者
  口  口  口
  李燕月懷著一顆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查緝營。
  就因心情沉重,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就回到了自己那個小院子裡。
  他知道馬大爺的脾氣,說一不二絕無更改。
  但是他也暗暗安慰自已,或許,馬大爺只是一時固執,自己全過這一趟。或許是會改變馬大爺的心意。
  不管怎麼想,這一夜他沒睡好。
  口  口  口
  又是一天。
  夜色降臨。
  「北京城』萬家燈火。
  「順來接』--外圍,戒備森嚴,幾條街都布了崗,大街上小胡同裡,佈滿了查緝營的好手。
  而「順來樓』前,則是車水馬龍。
  車,甲套,雙轡的豪華、考究馬車。
  馬,鞍配鮮明的蒙古種位騎。
  冠冕雲集,鬢影欽光。
  王公大臣,福晉貴婦,貝勒、貝子、嬌格格,各大府邸的該來的全來了。
  瑞成經過特意挑選,帶著幾個幹練人手,在樓前迎賓。
  頭一個見各位貴客就是他。
  可是這個差事井不好幹,任何一個來頭都大,見一個得打干,見一個得請安,半個時辰下來腰也酸了,背也疼了。
  「順來樓」下,實開十幾桌,全供跟隨貴賓來的侍衛、聽隨吃喝。
  樓上,更是富麗堂皇,美輪美克,珍貴的,值錢的,輕易不露的,全出了籠。
  大紅織錦般的桌面,配上發亮的銀器,再經滿樓燈光一照就是不同。
  順來樓,打有這座樓以來,這麼大的排場,這種樣的賓客,這是頭一遭兒。
  不管賺不賺錢,都是極力巴結。
  順來樓的東家,今兒晚上親自監廚,南北的名菜,東西的奇珍,並不是絕無僅有,可也差不多了。
  據說,順來樓的掌勺大師父,早年還進宮當過皇差呢。
  早年究竟是什麼時候,是本朝,還是前朝,那就不得而知。
  做主人的,查緝營的總班領李燕月, 帶兩個臨時隨從,樓頭迎賓。
  人家李總班領沒怎麼考究,可是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人家身上都好看,都俊逸挺拔,還用刻意的排揚麼?要是刻意的排場了,那還的了?      
  鐵王半個主人身份,陪李燕月迎賓,也帶李燕月介紹各賓客。
  玉倫也來湊熱鬧,春風滿面,喜上眉梢,生似,李燕月已經是她的了,瞧那得意的模樣兒。
  也別說,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可不是天造一雙,地設的一對壁人?
  再看魁偉威猛的鐵王,則又讓人覺得,天下英雄唯此二位了。
  客人中,沒有一個特別的。
  因為站在一旁的鐵王,沒加提醒。
  也就是說,沒有一個是鰲拜那方面的人。
  是真沒有,還是鐵王也不知道那就不得而知。
  賓客到齊了,剛到齊,瑞成匆匆上了樓,在李燕月耳邊說了兩句話。
  李燕月一擺手:「告訴他們,應付不了再來找我。」
  「是。」
  瑞成下樓去了。
  鐵王、玉倫雙雙投過探詢一瞥。
  李燕月一個哈哈打了過去:「該開席了,走。」
  傳令開席,酒菜如流水。
  做主人的李燕月幾句話贏得滿樓掌聲,沒拍手的無不暗暗點頭。
  就憑這個人,這幾句話,就把朋友全拉過來了,從今後,不管官客、堂客,恐怕是無不爭著結交這位李總班領。
  話後舉杯,做主人的敬了大夥兒頭一杯。
  兩個臨時隨從來的一個,過來附耳。
  李燕月雙眉微動點了頭:「好,繼續盯著點兒。」
  臨時隨從恭應一聲走了。
  鐵王、玉倫又沒過探詢目光。
  李燕月裝沒看見,又舉了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客人們有人要來敬酒,恰好這時瑞成焦急地上樓了。
  瑞成還沒敢過來,站在樓梯口直往這邊望。
  李燕月看了看,眉梢兒揚了揚,低聲對鐵王道:「王爺我出去看看,敬酒的來了,您幫我擋著點兒。」
  鐵王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低聲道:「我想去幫你個忙。」
  李燕月笑笑道:「不方便的,您還是留在這兒吧,敬酒的事我應付不了,這種事我應付得了。」
  沒再跟別人打招呼,起身往外行去。
  玉倫正跟別人說話,沒留意剛才李燕月跟鐵王說話,此刻一見李燕日往外走,扭頭過來就低聲問鐵王。
  鐵主附耳低語,似乎告訴了她實情。
  玉倫臉色一變,就要往起站。
  鐵王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低聲又說了幾句,玉倫這才不動了。
  李燕月到樓梯口瑞成附耳低語,李燕月一句話沒說,帶著瑞成就下了樓
  敬酒的過來了,找不著李燕月,直嚷嚷,鐵王舉杯知起一拍胸膛全接下了,一笑一鬧也就岔了過去。
  這時候,李燕月已到了門口,順來樓門口停滿了車馬,四下裡散立著幾個查緝營的弟兄。
  班領秦大運就站在門口,一見李燕月帶著營管事瑞成出來忙迎過來射了身:「總座。」
  李燕月道:「哪一路的?」
  「不知道,對方不肯答話。」
  「多少?」
  「現身的有七八個,恐怕還不只這個數。」
  「弟兄們擋不住?」
  秦大運既羞愧又惶恐:「來的都是好手。」
  李燕月沒說什麼,又問:「在哪兒?」
  「四面八方都有,主力似乎在正南。」
  『帶我去看著,走。』
  「是。」
  秦大運一躬身,轉身疾行。
  李燕月跟了去。
  瑞成留在順來樓門口,他跟去也派不了用場,再說順來樓這也需要他照顧。
  當了多少年的營管事瑞成當差辦事是好手,唯獨這拿刀動劍,他是一點用也沒有。
  秦大運帶著李燕月一陣疾行,轉眼工大,到廠一處街口,這條街在淨街範圍內,空蕩蕩的,除了查緝營的弟兄,不見一個行人,可是穿過胡同,前面那條街,則是華燈繁盛,行人熙攘。
  也就是說,淨街的範圍,是以兩條街之間為界。
  但是兩條街之間有不少條橫豎的胡同,裡頭亮少用暗多,誰也不知道那裡頭有沒有人。
  李燕月剛往街口一站,龔天松就過來一躬身道:「總座卑職等無能。」
  李燕月像沒聽見,道:「人呢?」
  秦天松往對街那些黑胡同口一指:「都在那邊胡同裡頭。」
  「現身的是七八個?」
  「是的。」
  「見過面動過手了嗎?」
  「如今他們又退進去了,剛剛兩次朝面動手,傷了幾個兄弟職怕他們是調虎離山計,所以沒敢帶人過去。」
  「問不出他們的路數?」
  「他們不肯說。」
  「怎麼知道他們是主力?」
  「各方面都有動靜,惟獨這方面露了面。」
  「又怎麼知道他們還沒退?」
  龔天松呆了一呆,道:「這就不知道了。」
  李燕月想了一下,道:「你們留在這幾,嚴守各處,找一個人去看看。」
  在龔天松、奉大運恭應聲中,李燕月邁步走向對街,也剛到街中,驀地--
  「打!」
  一枚暗器映燈生光,從黑胡同裡飛出,閃電似的直奔李燕月打到。
  李燕月抬手抄住,原來是一隻飛鏢。
  飛鏢是飛鏢,可比一般常見的飛鏢長了幾寸,也重得多,顯見用鏢的人腕力相當不錯。
  隨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鷹爪孫,站住,再過來手底下就不客氣了。」
  李燕月道:「要我不過去也可以 找你們一個能說話的站出來答話。」
  「找一個能說話的出去答話,憑你也配。」
  李燕月沒再說話,握著那只鏢邁步又行過去。
  只聽沉喝又起:「好鷹爪孫,要你的命。」
  話落,還沒見暗器打出來。
  李燕月就趁這一剎那間,抖手把剛接的那只鏢打了出去,去勢更疾,光亮一間就進人了黑胡同。
  一聲悶喝,隨即寂然。
  鏢是傷著人了,傷著哪兒了連李燕月也不知道,不過,他聽聲辨明,打得是那人的右膀,以他的聽覺,心眼手法,應該是不會錯。
  李燕月沒停地往前走幾步就進了用胡同。
  黑胡同裡並不是真黑得伸手難見五指,而是跟外頭比起來黑,而且乍進胡同也確實有一瞬間的伸手難見五指。
  對方既是好手,就應該是老江湖。
  任何一個老江湖不會放過這暴起發難,下手襲擊的一個好機會,除非,那老江湖自矜身份的。
  但是,對方就放棄了這個稍縱即逝的不再機會。
  是怕有損身份,還是有別的原因?
  不知道。
  只是知道,等李燕月可以依稀的看出胡同用事物時,他只看見一條空蕩寂靜的胡同,沒看見人。
  李燕月不相信胡同裡沒人,因為他不相信對方七八個看似主力的好手,會因為他一像傷了人而全部退走。
  如果這麼輕易就退走了,他們也就不會來更不會兩次跟弟兄們朝面動手,雖遇進胡同卻仍逗留不去了。
  是放,李燕月邁步直往前行去。
  他兩手空空沒帶寸鐵,慣用的一把劍留在營裡,輕易不用,今晚做東請客,身為主人,也沒帶劍的道理,儘管僅防有變,還有部署了那麼多的弟兄
  就算有弟兄們應付不了的情況,他不相信京畿裡,九城之中,除了神力鐵鷹王,還有他必須用劍的對手。
  他緩步往前走泰然而從容。
  但是,任何人都應該知道這位李總班領一定是功凝週身,力貫雙臂,觀四路而聽八方。
  事實上是如此。
  就在他剛近一條橫著的小胡同時,他已經覺察,小胡同兩邊躲的都有人。而且是一邊一個的。
  他仍往前走,腳下連頓都沒頓一下。
  剛過那條小胡同,沉喝暴起:「鷹爪孫,納命。」
  兩條黑影,一左一右,疾撲而出,矯捷異常取的是身後重穴。
  李燕月一笑道:「你們還知道出聲招呼。」
  霍然提身,左掌一揮,原在右邊那黑影悶哼聲中摔了出去,赫然一聲一屁股坐在溝上,許是頭撞了牆,往下一倒不動了。
  同時,右手一圈,「哎喲』一聲,原在左邊那黑影已半跪在眼前。
  李燕月一隻右掌,已把他的左胳臂扭到了背後。
  依稀可看見他的瞼,赫然是在馬大爺住宅子門前,那個擺小攤兒的絡腮鬍壯漢。
  李燕月一怔,幾乎要鬆了手:「是你們?」
  「不錯。」
  絡腮鬍壯漢咬著牙道:「要殺要剮任你了。」
  馬大爺畢竟還是動了;
  顯然他是執意非讓親痛仇快不可。
  李燕月心裡一軟痛,道:「誰帶領,誰在這兒?」
  絡腮鬍壯漢沒說話。
  李燕月因病而氣,手上一用力,喝道:「說。」
  非等這一下不可。
  絡腮鬍壯漢道:「祁老。」
  李燕月心頭一震:「郊老在這兒?」
  「祁老不在這兒。」
  李燕月心裡為之一鬆,只因為,對祁奇,他還保留著兒時一份濃厚的情感,道:「那麼誰在這兒?」
  「 我」
  一個話聲從前面傳了過來。
  抬眼一看,只見前面二前四後行來五條人影,後頭四個裡有一個吊著右胳臂。
  李燕月手上微鬆,那五條人影轉眼來近,李燕月卻都沒見過.不認識。
  幾人近兩丈,一起停住,五對眼睛發著光。十道目光直逼李燕月,目光之中,充餓了仇恨,充滿了敵意。
  李燕月道:「你們是--」
  為首那人冰冷道:「你不配問。」
  仔細看那為首人那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但壯,混身上下透著勁道,而且透著一股逼人的剽悍。
  李燕月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那人逍:「鷹爪孫。」
  似乎,他們不知道。
  應該是,李燕月沒見過他們,也不認識他們。
  需知此時此地,李燕月必須讓他們知道,進又道:「你們沒聽說過李燕月--」
  那人截口道:「聽說過怎麼樣,沒聽說過又怎麼樣?」
  回答得還不夠明顯。
  李燕月道:「恐怕你們不知道,我跟馬大爺--」
  那人又冰冷截口:「我們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
  顯然,他們知道。
  這也證明,馬大爺是的確不顧一切了。
  李燕月心頭一震道:「這兒是你領頭?」
  「不錯。」
  「撤回去,聽我的。」
  「聽你的?」
  為首那人大笑:「聽你一個鷹爪孫的,憑什麼?」
  他們明知道,還故意這麼叫,甚至裝糊塗。
  李燕月聽了,也忍了,道:「撤回去,要不然就找祁老來。」
  他不得不找祁老。
  「你想見祁老?憑你也配?」
  李燕月還待再說,為首那人冰冷又道:「要我們撤只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你自己該明白的,不過單憑唇舌,絕對辦不到。」
  那個頭兒高一點,吊著右胳臂那人突然道:「把你手上的人放了。」
  李燕月一點頭道:「可以,不過--」
  為首那人道:「沒什麼不過,別以為我們在乎,放不放在你。」
  他抬手微一擺,緊隨身後那兩個,閃身踏步而前,右手各按腰間。
  也不知道是明知道李燕月不會傷那擺攤兒的絡腮鬍壯漢,還是根本不在乎絡腮鬍壯漢的生死了。
  李燕月畢竟不忍,忙道:「慢著。」
  五指微鬆,往前一推。
  絡腮鬍壯漢一個踉蹌,然後就地一滾,翻身躍起,竄出去近兩丈,到了那五個人身邊。
  李燕月道:「我已經把人放了--」
  為自那人道:」我們看見了,你沒聽見麼,放不放在你,現在,返回去,別管這檔子事,這檔子事你管不了。」
  李燕月道:「我知道,你們奉有令諭身不由己,我剛說過,讓我見祁老。」
  「 我也剛說過,祁老不會見你,你不配。」
  「我一定要見祁老。」
  為首那人冷哼一聲,越前那兩個人按在腰間的右手一抖,一個扯出一根鏈子槍一個扯出一根鋼絲軟鞭。
  李燕月忙道:「你們--」
  為首那人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見祁老不可能,要我們撒手撤回去,也不可能要不你退回去,不要管這檔子事,要不你就把我們幾個全撂倒在這兒。」
  他話聲方落,那兩個邁了步,直逼李燕月。
  看來大爺馬鴻元是鐵了心了,這件事真不是他李燕月單憑唇舌能夠解決的了。
  李燕月心中一陣痛,痛歸痛,但是,他能退回去麼?也不能他要是退了回去,今夜這件事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就在他心裡刺痛,意念轉動的當兒,那兩個匕逼到近前,近大處一起停住。
  只聽為首那人道:「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
  李燕月吸一口氣,忍了忍道:「你們應該都是明理的人,不要壞了大事,不要便親痛機快讓我見祁老--」
  為首那人大笑:「姓李的,我們一再容你,是衝著你跟大爺往日一點淵源,你已經棄宗忘祖賣身投靠,說什麼壞大事,說什麼親痛仇快,既然這樣,好吧!」
  他那裡「吧』聲方落,這裡那兩個疾快地動了手,一抖鏈子倉,一抖鋼絲軟鞭,分左右招呼李燕月。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兩個手裡傢伙科得筆直,出手神速,深得快,狠、準三昧,算得上是兩個好手,難怪查緝營的弟己,有幾個傷在了他們手裡。」
  無如,他們碰上的,是李燕月,查緝營的總班領。
  眼看槍尖、鞭梢兒就要沾衣。
  李燕月突然一吸氣退後半步,鏈子槍、鋼絲軟鞭同時落空。
  兩個人招式用老,剎那間變用來不及。
  李燕月本可以伸手抓住兩件兵器,但是李燕月沒有,雙手連動都沒動,道:「諸位要三思而行。」
  他算是一忍再忍了。
  但是,那兩個像是沒聽見欺上半步,沉腕一抖,鏈子槍、鋼當軟鞭靈蛇似的揚起、疾吐,分襲李燕月兩肋要害。
  李燕月忍不可忍,要忍的只是忍痛,雙眉揚處不退反進身叵閃處,比電還快同時兩手疾探微現。
  就這麼一下,兩聲悶哼,那兩個抱腕暴退,鏈子槍、鋼絲軟鞭向兩邊飛出,撞在兩邊牆上,進起一陣火星,掉了在地下。
  儘管胡同裡暗,看不見臉上的人情,那六個臉色一定全變了。
  為首那人兩眼厲芒暴射,大喝道:「姓李的,你果然是好身手,難怪你能當上查緝營的總班領-一」
  他話還沒說完,怒喝聲中,那兩個猛撲又進,各人手裡多了柄明亮的刀子,瘋狂似的揮舞亂扎。
  這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李燕月為之心痛,也為之心驚,躲了兩躲,二度出手,這回,那兩個手裡的傢伙沒掉但是各用左手捂著肚子,再也站不直身。
  他道:「諸位,現在撤離,或者現在讓我見祁老,都還來得及。」
  為首那人厲喝道:「跟鷹爪孫拼了!」
  四個人,連吊著右胳臂的,以及那絡腮鬍壯漢在內,各亮兵刃,猛撲李燕月。
  李燕月心神猛顫,就在他心神猛顫的當兒,突然一陣金刃破風之聲由身後襲到。
  這是誰,難道洪門天地會來了援手。
  心中念轉,吸氣騰身,下頭揚起一聲慘叫,李燕月橫掠落地,他怔住了,那六個也全都怔住了。
  地上躺著一個,身上幾處傷痕,處處足以致命,身子抖動了兩下就不動了,赫然是撞在牆上昏過去那個。
  也就是說,大水沖了龍王廟 自己傷了自己人。
  這就是血的開始、血的教訓。
  李燕月定了定神,剛要說話,暴喝聲中,那六個,捂著肚子也動了,六個人瘋了也似的轉身撲到。
  一雙的掌對六把鋒利長刃,只見李燕月身軀如電,在六個人之中閃了幾閃,六個人躺下了五個,剩下吊著右胳臂的,他站得遠,撲得輕,還能勉強站著,他神色淒厲:「姓李的,幹得好,好。」
  李燕月跨步欺到,劈胸揪住了他,沉喝道:「睜大眼給我看清楚,他們的命還都在……」
  那漢子怔了一怔,他看清了,另五個只是躺在地上起不來,還都直哼哼,他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李燕月猛一揪,把他揪了過來:「說,祁老在那兒?」
  那漢子停硬:「不知道!」
  李燕月左手反手一個嘴巴子抽了過去,同時右手五指猛一緊。
  那漢子一聲大叫,兩腳離了地,別看他個子挺大如今一個人已經被提起來了。
  只聽為首那人在地上帶哼哼道:「姓李的,別發狠,狠就把我們幾個的命拿去,我們真不知道祁老在哪兒。」
  「 據說你們幾個是主力-一」
  「我們這幾塊料哪配稱主力,你可懂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這不過是誘敵之計除了我們這幾個,另外的都是主力,恐怕這時候——」
  話剛說到這兒,一牌雜亂哈喝,夾帶著女聲尖叫遙遙傳來,傳來的方向,正是順來樓的所在地。
  剎時,李燕月明白了,心神狂震,痛急交加,猛一推那漢子,翻身飛掠,直撲胡同外。
  剛出胡同,龔天松迎面掠到:「總座,順來樓有變。」








第十九章
  李燕月匆忙一句:「知道了,小心此地。」
  騰身又起,直撲『順來樓』。
  李燕月身法何等快速,全力施為疾苦奔電,不過幾個起落間已抵達『順來樓』諭,只見「順來樓』外,「查緝營』的幾名弟兄正路幾個黑衣人拚鬥,有兩三個已經躺在了地上「順來樓」內人影閃動,叫聲連連,似乎也是拚鬥正烈。
  李燕月氣息攻心,舌綻春雷,霹靂大喝:「住手。」
  這一聲大喝震大懾人,『順來樓,』外跟『查緝營 弟兄拚鬥的那幾個黑衣人,被震得把式步法為之一頓。
  而就在喝聲中就在一頓間,李燕月已如行空天馬,夾千鈞之力撲到,舉手投足間那幾個黑衣人全倒了地,李燕月毫不停留騰身拔起,凌空又撲「順來樓」。
  也就在李燕月那一聲震天攝人的喝聲中,『順來樓」中閃動的人影也為之一頓,隨即慘呼外傳,尖叫揚起。
  李燕月破窗撲進「順來樓」,只見鐵王威若天神與玉倫郡主還有幾個貝勒、貝子一字排列,擋住近十個黑衣人,那黑衣人中,有老者也有中年人,赴宴的男女賓客則被鐵王等擋在身後。
  地上已躺了幾個,一時間看不清是赴宴的賓客還是來襲的黑衣人。
  李燕月一聲:「王爺諸位清退後,自有李燕月對付他們。」
  話落,側轉身月中威稜直逼過去,但這一看,只看得他心神狂震,險些叫出聲來。
  近十個黑衣人,凡有一半他認識,領頭的瘦削老者是祁奇,索超、馬天風、崔玉衡都在裡頭的,只是祁奇等神色冰冷,臉上毫無表情。
  李燕月忙一定神揚聲道:「退出『順來樓』去,天大的事,咱們外面解決。」
  李燕月面對祁奇,畢竟不忍,他的意思是暗示祁奇等退出去,只要到『順來樓』外,不當著這些皇族親貴、王公大臣的面怎麼都好解決,而且這麼說也不著痕跡。
  孰料--
  祁奇冰冷道:「既奉令諭,我們只有進,沒有退。」
  李燕月縱有不忍之心,有這一句話也全完了。
  李燕月忍著,再加暗示:「我不願驚擾所請貸賓,更不願見血濺「順來樓』。」
  祁奇還是沒表情,冰冷又道:「那由不了你,也由不了我。」
  這句話也未著痕跡,別人不懂,但是李燕月醫,他對馬大爺的一意孤行又多了一千痛心。
  吸了一口氣,他道:「這麼說,你們顯不願退出『順來樓」了。」
  祁奇道:「除非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躺下。」
  忽聽玉倫尖叫:「李燕月,不要再跟這罪該萬死的叛逆囉嗦,『順來樓』上,咱們能動的人不少。」
  玉倫話落,鐵王一步跨到,跟李燕月站了個並肩,威態逼人,道:「我幫你伸把手吧!」
  李燕月一急要說話。
  帶著一陣醉人香風跟凜人殺氣,玉倫也到了另一邊。
  李燕月更急,忙道:「王爺、格格,不敢勞動,我一個人應付得了。」
  鐵王道:「我知道也不多我這把手。」
  忽聽祁奇冰冷道:「上。」
  兩名黑衣人揮動手中刀直撲過來。
  李燕月暗一咬牙,大喝:「王爺何必掠人之美。」
  喝聲中,抓起一張椅子直迎兩把單刀,同時右手暗用力,拆下兩把單刀砍在了椅子上,李燕月右手的椅子腿隨手揮了出去,正打在那兩個使刀漢子的臂上,悶哼聲出,松刀暴退。
  李燕月回過椅子,連同兩把單刀扔在一旁,右手還握著那只椅子腿。
  於淨利落,一招退敵不知道是誰叫了聲「好』,可是聽得出來,這一聲好」,是男女聲混合著的,男聲不知道是誰,女聲似乎是美郡主玉倫。
  隨聽鐵王道:「別讓人說咱們掠他之美,退吧。」
  李燕月忙道:「敢煩王爺跟郡主,代我護衛客人。」
  鐵王道:「有個差事就行,走吧。」
  他一把拉著玉倫,硬把玉倫拉向後去。
  其間不過一轉眼間,只聽祁奇二次冷喝:「上。」
  又是兩名黑衣人揮刀撲到。
  可惜的是,他們跟前兩個一樣,胳膊上在挨一下椅子腿,丟了單刀,抱臂員退。
  那條胳閉至少三兩個月不能用,誰都明白,此時此地,這已經是最輕的傷了。
  只聽玉倫叫道:「李燕月,你為什麼不用他們的刀?」
  的確,眼前扔著四把呢?
  玉倫這一聲,帶起了無數喊叫「用刀,用刀。」
  都叫著用刀,也都希望李燕月用刀。
  一旦李燕月捨椅子腿改用單刀,祁奇帶的這些人受的傷,就絕不能再這麼輕了。
  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刀背砸人。
  李燕月正感為難,只聽祁奇三次沉喝:「都上。」
  有這一聲,祁奇自己,連同索超、馬天風、崔玉衡都動了各自揮動兵刃齊撲,祁奇仍是那根旱煙袋。
  李燕月心神猛震,再次暗咬鋼牙.揮動手中椅子腿疾迎。
  他手下沒留情,這種情形下,不能用情。
  在場不乏行家,只一留情,誰都看得出來。
  在李燕月一本正經,毫不留任的情形下,平心而論,這些人實在不是對手,除祁奇能全身後退,那是李燕月在不留情的情形下留了情之外,索超等不是受傷就是丟了兵刃,索超挨的最重一椅子腿打在背上,都吐了一口血。
  忽聽--
  「用刀,用刀殺了他們,一個別留。」
  喊叫之聲大作,幾能掀去『順來樓』的屋頂。
  的確,要殺這些『來襲叛逆,在仔間人看,現在都是最佳時機,雖然在李燕月並不一定非這時候不可出,並不一定非用刀。
  李燕月握著椅子並沒動。
  祁奇等冷望著李燕月也沒動。
  不管別人叫得震天價響,至少在李燕月跟祁奇等人之間,這一刻是寂靜的,靜得令人窒息。
  李燕月正感為難,墓地--
  『吱--』一聲尖銳哨聲傳進了「順來樓」。
  祁奇神情一鬆,如釋重負,沉呢「走。」
  臂傷不是腳傷,不影響走,幾個人轉身騰撲,掠向樓窗。
  不知道誰又叫:「別放他們走。」
  遲了,祁奇等何等快速,就這一句話工夫,人已穿窗而出。
  當然,李燕月不能就此罷休,也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叛逆撤走,一聲「請王爺代我照顧客人。」
  飛身追了出去。
  祁奇等走的是屋頂,沒走地上。
  李燕月當然也跟著上了屋。
  一掠上「順來樓」的兩宅之隔的屋頂.李燕月心神一震,立時停住。
  四下屋頂站滿了人,全是「洪門天地會」好手。
  大爺馬鴻元,帶著兩個貼身的中年壯漢,就冰冷的站在對面屋頂上。
  再往下看,『查緝營』的弟兄趕到了圍上了,四周黑壓壓的一片。
  李燕月忙一定神,喝道:「沒有我的令諭,任何人不許上屋。」
  抬眼再看馬大爺,馬大爺眼四下屋頂的「洪門』高手,一個個亟色冰冷肅穆,不言不動,像一尊尊泥塑本雕的人像。
  李燕月暗吸一口氣,「馬--」
  只聽馬大爺冷冷犯:「不要回頭看,這地方,『順來樓』上看得見。」
  李燕月一震住口,他沒有回頭,度量一下方位高低,立時明白馬大爺說的沒有錯,事實上,他是沒看見,「順來樓」上一排窗戶都擠滿了,都正往這邊看著,還不住指點只是離得遠些,聽不清話聲。
馬大爺既然固執己見,一意孤行,為什麼還會做此提醒?
  李燕月心中意念剛動,只聽馬大爺又道:「儘管你有你的立場我有我的看法,可是我不是個分不清事情的人--」
  原來如此,怪不得祁奇等人始終不提一句涉及他身份的言詞。
  李燕月禁不住心裡一陣激動,低低道:「馬敘--」
  大爺馬鴻元揚聲道;「李燕月,今天我既然已經來了,便絕不會善罷干休--』
  李燕月道:「馬叔--」
  馬大爺沉聲道:「往口,我分得清事情是一回事,我的立場又是一回事。你最好不要混為一談。」
  李燕月道:「馬叔--」
  馬大爺厲聲道:「我叫你住口,我不願再跟你多作廢話,我馬上就要下令全力的進襲順來樓的,你要是想阻攔只有一個辦法殺了我。」
  李燕月心神狂震剛要再說。
  馬大爺似乎真不願再讓他多作廢成沉喝道:「大家準備。」
  李燕月忙大喝道:「慢著!」
  馬大爺道:「李燕月,你要是想攔,先跟我做一場拚鬥--」
  李燕月叫道:「馬大爺--」
  馬大爺道:「你要是能勝過我一招干式,我馬上帶人就走,你要是能殺了我,我手下這些弟兄,也就馬上土崩瓦解,要不然你就給我撒手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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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53:05 |只看該作者
這--
  李燕月聽得心驚膽戰,大感為難,他怎麼能跟馬大爺本人動手?
  論私馬大爺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尤其又有姑娘馬麗珠這層關係在。
  論公,馬大爺他是義師中「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
  李燕月正感為難。
  只聽馬大爺叫道:「李燕月,你怎麼說?」
  轉眼望祁奇,祁奇站在左邊屋面,臉上一點表情沒有根本無從看出他的感受,和心裡的想法。
  就在此時,李燕月忽然心念轉動,心想,馬大爺說只能勝過他一招半式,他馬上帶著人就走的,也就是說並不一定非死不可,自己能勝他一招半式,這場紛爭,這個僵局不也就解決了嗎?瀟湘書院
  他本不願跟馬大爺動手,可是情勢逼人,卻由不得他。
  有此一念,暗一咬牙,猛然點頭:「好,馬大爺,我就跟你拚鬥一場。」
  祁奇臉色一變,兩眼寒芒電閃。
  可惜李燕月沒看見。
  馬大爺先是一怔,繼而點頭家笑:「好,好,這樣還不失是個英雄好漢,李燕月,你能勝我一招半式,我馬上帶人就走,可是你要是輸了呢?」
  李燕月再度咬牙:「我要是敗在馬大爺手裡,我撒手不管就是。」
  他可沒想到,甚至沒有去想,馬大爺儘管領袖一方,是『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為什麼會非逼他動手不可,又為什麼會願意以輸贏勝負來決定去留與管不管。
  難道馬大爺是想藉此撤走,以保全顏面?
  是這樣麼,這恐怕只有馬大爺自己才明白了。
  只聽馬大爺道:「李燕月,這話是你說的。」
  「不錯。」
  「說話算話?」
  「李燕月向來說一句是一句。」
  「好,」馬大爺一點頭揮了手:「你們往後退,不管什麼情形,絕不許插手。」
  四下屋面的「洪門大地會」好手,立即往後撤退兩步。
  實際上,立身屋面已經沒地方退了,再退就要越過屋脊到那一邊的屋面了底下環圍著『查緝營』的好手,只要稍微有點江湖歷練跟經驗的人,都不會那麼做,只因高高的屋脊至少可以擋住一半身軀,不至於把整個身軀暴露在人家手眼之下。
  但是仍有祁奇腳下一動沒動,仍站在原處。
  話鋒做頓,馬大爺轉望李燕月又道:「李燕月,也交待你的人一聲。」
  李燕月當即揚聲道:「沒有我的令諭,任何人不許上屋來插手,否則營規從事。」
  沒聽到有人答應,但這已經夠了,只李燕月有了這句話,「查緝營』不論哪一個,絕不敢登卜屋面來。
  這裡李燕月交待完畢,那裡馬大爺往後一伸手,身後一名壯漢遞過一把帶路長劍,馬大爺拔出長劍又把劍鞘交往身後。
  長劍出鞘,映著近處的燈光,寒芒閃動,森冷鎮人。
  只聽馬大爺道;「李燕月,亮你的兵刃。」
  李燕月已經是極不願跟馬大爺動手,當然更不願意再跟馬大爺動兵刃,當即道:「我沒有帶兵刃--」
  只聽屋下有人叫道:「總座,這兒有劍。』
  話聲一落,一柄帶鞘長劍沖天飛起,直向李燕用飛來。
  李燕月只好伸手接住。
  馬大爺道:「李燕月,你現在有兵刃了!」
  李燕月暗一咬牙,鋅然一聲拔出長劍,隨手又把劍鞘扔了下去。
  馬大爺舉起了手中長劍:「李燕月,我要出招了!」
  忽聽祁奇道:「大爺,屬下敢請代勞。」
  馬大爺微一怔,沉喝道:「你難道沒聽見?我不許任何人插手。」
  「屬下是代勞,不是插手,而且是先請准大爺。」
  「一場拚鬥決勝負,關係重大,你敢代勞?」
  「大爺,屬下的一身修為,並不稍遜大爺。」
  馬大爺冷笑一聲道:「敢跟我比,這麼說你也是咱們這一夥的當家的了?」
  祁奇臉色一變,躬身道:「屬下不敢。」
  馬大爺道:「那就給我後站。」
  祁奇頭一低,再沒說一句話立即退向後去。
  馬大爺再不多說,一聲:「李燕月,接招。」
  連聲一落,騰身而起,連人帶劍,一掠數丈,直撲李燕月。
  李燕月吸一口氣,也騰身掠起,長劍前指,直迎過去。
  半空中相遇,馬大爺一抖掌中長劍,斗大的劍花,飛捲迎面而來的李燕月。
  李燕月劍尖疾點斗大劍花,當!」地一聲金鐵交鳴兩個人擦身而過,李燕月落身馬大爺適才站立屋面,馬大爺則落身李燕月適才站立屋面。
  緊挨馬大爺站立處那兩名中年壯漢,一見李燕月掠到立即抽身後退,但四道銳利目光,卻是虎視眈眈,緊盯李燕月。
  李燕月視若無睹,腳站瓦面,立即轉身。
  那邊傳過來馬大爺一聲暴喝:「接招。」
  二次騰身,又撲過來。
  李燕月也又騰身迎了過去。
  如此三度來往,互換三招,只兩柄長劍在空中撞擊,金鐵交會火星迸射,根本沒往身上招呼。
  只聽馬大爺道:「李燕月,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出招,我拆招,三度騰掠,未見勝負還能有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只拆招而不敢還手?」
  「行家怎麼說外行話,人在空中,互撲交錯,何等快速,其間也僅能發一招,拆招便無力出招,出招便無法拆招,馬大爺要是自問能發兩招,為什麼不發第二招。」
  馬大爺虎目放光,一點頭道:「好,我過去,你不要過來,你我就借立身之屋面,放手一搏吧。」
  隨即騰身掠了過來。
  李燕月沒再動,若是再掠過去,那躲讓得就大明顯了!
  馬大爺帶著一衝勁風掠到 腳沾瓦面,立即轉身面對李燕月。
  李燕月低聲道:「馬敘--」
  馬大爺喝道:「看劍。」
  抖間刺了過來。
  他似乎已不願再多說話。
  李燕月一震閃身,長劍帶著森寒,擦肩而過他忙又叫道:「馬叔……」
  馬大爺聽若無聞,一口氣連環刺出六劍,劍尖直指李燕月全身要害。
  李燕月逼得不能不還手了,振腕抖劍,迎過去。
  他這裡剛一出招,馬大爺立即叫道:「祁總管!」
  祁奇臉色一變,沒動。
  馬大爺再揚厲喝:「祁奇你敢不聽?」
  祁奇倏地上呼:「大爺原諒!」掉轉煙袋猛砸自己天靈。
  李燕月大驚,心念還沒來得及轉一聲呼叫也還沒來得及出口,只聽『埃』地一聲,旱煙袋錦已敲在祁奇的「天靈蓋」。
  祁奇顯然在他一條右臂以及旱煙袋上貫注了內家真力。只見他一顆發裡泛白的人頭進裂,腦漿四濺、人往下就倒,順著屋面往下滑去。
  四下屋面的人都呆住了,就是離祁奇最近的幾個洪門天地會好手也嚇傻了,沒人去阻攔祁奇的身子下滑。
  李燕月心肝欲裂,捨了馬大爺飛身一掠落到這邊屋面,攔住了祁奇的身子,伸手一抄,把祁老扶坐了起來。
  但是已經不行了,祁奇頭已經裂開了,紅白之物流得滿臉,垂著,已經氣絕沒救了。
  李燕月心如刀割,悲痛莫名,心顫、手顫,低下頭熱淚奪眶而出。
  忽聽大爺馬鴻元叫道:「祁奇違抗令諭,死有餘辜,弟兄們跟上來,再有違抗,門規懲治,如同祁奇。」
  馬大爺,他是真是鐵了心了。
  李燕月猛抬頭,只見馬大爺揮動手中長劍,作勢就要騰身。
  而就在這時候四下屋面上的洪門天地會好手突然轉身起躍,紛向各處屋面掠去,竟然走了大半。
  李燕月忙揚聲發話,任他們走『查緝營』不許阻攔。
  『查緝營』誰敢不聽李燕月的沒人動 ,一任『洪門大地會』的人他去。
  顯然祁奇的自絕,祁奇的尸諫已然刺激「洪門天地會」的人,寧違門規,也不願再聽馬大爺的。
  馬大爺鬚髮暴張,厲聲叫道:「沒你們我還不報這個仇了?
  我自己殺。」
  一抖長劍騰身掠起,直撲不遠處燈火輝煌人頭攢動的順來樓。
  李燕且把祁奇的屍身並瓦面一放,抖劍騰身半空中硬截馬爺。
  現在他攔馬大爺,並不是怕馬大爺傷人,而是怕馬大爺被傷。
  姑娘馬麗珠已經等人死在滿虜之手,他絕不能再讓馬大爺隨愛女出塵。
  李燕月身法如電,半空中截住了馬大爺,馬大爺揮劍攻他,他也揮劍封架,金鐵交鳴聲中,火星迸射,兩個人同時往下落去,正落在了下面院子裡。
  「查緝營」的弟兄只在外頭包圍,這個院子裡並沒有人,也不知是誰家宅院,沒燈也聽不見聲息,生似一座空宅。
  殊不知屋裡的人早就嚇壞了,誰還敢點燈,誰還敢出聲?
  只聽砰然一聲巨響,似乎是大門被瑞開了,不用問,當然是『查緝營 的弟兄闖進來了。
  就在這時候,馬大爺一劍攻了過來。
  李燕月出劍封架,同時大喝:「不許進來,外面守著。」
  聽見一聲恭應,隨即寂然無聲,想必人已退了回去。
  「噹」地一聲,兩劍震開李燕月忙道:「馬叔--」
  馬大爺振腕出劍。
  李燕月封架躲閃,便道:「馬叔,祁奇已經沒了,您還不醒悟?」
  馬敘,您帶來的弟兄們已走大半,難道您真打算一個人拚命?』
  他說他的,奈何馬大爺聽若無聞,臉煞白,眼通紅,不住的揮劍進襲,招招都指要害。
  顯然,馬大爺自己,也是受祁奇的死刺激得紅了眼。
  李燕月忍無可忍,振腕跨光一連凌厲王劍,第三劍「噹!」地一聲,馬大爺的長劍脫手飛去,掉在丈餘外地上,馬大爺整個人似是受了很大的震撼,馬上不動了。
  李燕月一收長劍,忍著雄心刺骨的悲痛道:「馬叔原諒,您可以請回了,我擔保您平安的離京。」
  馬大爺胸口一脹,「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李燕月一驚:「馬叔--」
  他就要往前去。
  馬大爺一點頭,顫聲道:「好,我走。」
  李燕月心裡一鬆,轉身揚聲:「讓出去的人走,不許--」
  話還沒說完,耳聽背後傳來一聲悶哼。
  李燕月急回身馬大爺心窩上插著一匕首,人已在往下倒。
  李燕月又一次的心膽欲裂竄過去扶住了馬大爺,,叫道:「馬叔。」
  馬大爺看了看李燕月.一雙老眼包含著令人難以意會的神色,旋即頭一低,不動了。
  他沒說一句話,目光裡所包含的究竟是什麼?也沒人知曉。
  剎時,李燕月覺得一顆心被撕裂了,覺的一顆心在滴血。
  姑娘馬麗珠、祁奇、馬大爺,先後都走了。
  這三位,除了他義父兼受業恩師外,應該是跟他淵源最深,而且關係最親密的人。
  如今,這三位都走了,都是在他眼前走的,甚至都是因為他。
  他的心怎麼會不撕裂,他的心怎麼會不滴血,但是,他畢竟超人,很快地,他忍住了痛,忍住了悲傷,站起身沉喝:「來人!」
  七八名「查緝營」的弟兄奔了進來,帶領的是班領秦大運,七八個人見狀一怔,但旋即躬下了身:「總座!」
  李燕月道:「他們的人都走了沒有?」
  「回總座都走了。」
  『傳令撤崗,把兩名死者抬回營去,一路小心,我要厚葬!」
  「是!」
  在秦大運恭應聲中,李燕月沒再多看地上躺著的馬大爺一眼,騰身掠上屋面,屋面上借力,騰身又起,直撲「順來樓」。
  人還沒到『順來樓』,「順來樓』上就起了騷動,等到李燕月掠到了「順來樓」,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賓客,立即湧了過來,最前面的是鐵王跟美郡主玉倫。
  玉倫搶著問道:「李燕月,怎麼樣了?」
  李燕月道:「退了,兩名死者抬回了『查緝營』。」
  玉倫還想再說。
  鐵王要說什麼還沒說。
  後頭的男女老少,七嘴八舌嚷嚷起來了,沒別的,誇的誇讚的贊,都是說李燕月身手高級修為驚人,誇讚之中還帶著敬佩感激。
  有些個年輕的側福晉跟格格們邊嚷嚷邊揮著五顏六色的香帕往前擠,誰都想挨近一點,誰都想多看看這位李總班領,同時,也讓這位李總班領多看看她。
  面兒上的事兒,李燕月也不能不抱拳致兩句歉意。
  有人叫道「說什麼愧疚抱歉不要緊現在事了了,心定了,害怕也過去了,咱們再回桌喝去。」
  隨聲阻和的大有人在,笑聲、叫聲,由小而大,剛把餘悸驅散。
  突然,一位公子哥兒越眾而出,道:「李燕月,我怎麼覺得你認識這幫叛逆。」
  此言一出,笑聲、叫聲,剎時靜了下來多少對眼睛都瞪大了,望著李燕月。
  也許不少看出來了,但是不好問,不敢說。
  有這位膽大直言。
  這位卅多年紀,身材頎長,海青色長袍,外罩一件團花黑馬褂,人也挺白淨,算得上少見的俊逸人物,只可惜兩眼太細,鼻子也稍高了些。
  李燕月記性好,一眼就認出,這位是鐵王給他介紹過的貝勒善同。
  果然,玉倫叫道:「善同,你什麼意思?」
  李燕月沒攔玉倫他不便攔,毅然道:「不錯,貝勒爺我認識他們不只認識,而目跟他們淵源不淺,他們是來自『張家口』 的『洪門天地會』,我小時候也住『張家口』有幾位上了年紀的他們是著著我長大的。」
  賓客中立即又起騷動。
  玉倫也顯驚愕。
  鐵王一雙環目中亮光閃動但沒說話。
  只聽善貝勒道:「聽見沒有,玉倫,他自己都承認了,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玉倫沒說話,她不是沒話說而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話聲微頓善貝勒又轉望李燕月:「不知道索尼知道不知道?」
  「不瞞貝勒爺,索大人一消二楚。」
  李燕月話聲冷淡。
  善貝勒微一笑,笑得也帶陰意:「這我們還是真沒想到-一」
  李燕月道:「善貝勒的意思是……」
  善貝勒道:「還用問?你身在官家,卻跟今天這幫想要我們這些人命的叛逆淵源不淺--」
  李燕月截口道:「他們沒能要任何人的命,反之,他們的雙龍頭跟總管卻把命留在這兒,貝勒子如果還不滿意上哪兒告我都行。」
  玉倫想叫「好』,卻被鐵王暗扯了一把,把聲好又嚥了下去。
  那位善貝勒居然沒多說,笑笑轉身一拱手:「你們留在這兒,再喝吧,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二話沒說,轉過身來往樓梯口行去。
  很靜沒人動,沒人說話。
  玉倫忍不住道:「稀罕,走了你還喝不成這頓酒了,來,咱們再喝上。」
  樓上仍很靜仍沒人動,沒人說話。
  樓梯登登響 ,貝勒下去了。
  突然,樓上有了動靜,先是 一個,後是兩個,接著--一轉眼工夫都走向了樓梯口, 樓梯登黨連響,都下去了。
  只有鐵王,玉倫跟福王沒動。
  李燕月沒攔甚至沒說話。
  玉倫氣得臉發白:「這些人--」
  鐵王截了口道:「怕死而已,倒沒有別的意思,人在富貴榮華中,有幾個不怕死的。」
  福王道:「海東說得對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那個善同,應該留意留意。」
  李燕月道:「王爺,善貝勒的表現,是必然的反應。」
  福王道:「可是也有可能,他是個別有用心者。」
  李燕月道:「要不是他就是鰲拜的人,除此兩種,別無第三種可能。」
  福三點頭『咂』了兩聲沒說話。
  玉倫望著福王道:「阿瑪,善同會跟鰲拜有關聯麼?」
  福王道:「我不排除這種可能,皇族之中的不肖,大有人在,他們想利用鰲拜人主宮苑,殊不知鰲拜利用的,也正是他們這種心,不過我素來少交往,聽聞不多,恐怕要問海東。」
  玉倫當即轉望鐵王。
  鐵王道:「我也不清楚,可以查問查問,不過一個善同並不足為患,我剛說過,那些人只是怕死,所以跟在他後頭都走了,並不是他的話讓那些人對燕月有了什麼改觀。」
  李燕月沒說話,他現在沒有多說話的心情。
  福王道:「既是他們都走了,咱們也別喝了,就此散了吧。」
  李燕月也沒說話當然他也沒心情再喝下去。
  鐵王道:「您先走,我跟燕月說幾句話。」
  玉倫道:「阿瑪,我也要再留一會幾,您先走吧。」
  福王倒是沒猶豫:「那好,我先走了。」
  他往樓梯口行去。
  李燕月震聲叫道:「瑞成。」
  營管事瑞成跑上樓來。
  李燕月道:「代我送福王爺。」
  瑞成剛迎著福王恭應一聲,忙又陪福王下樓去了。
  鐵王往裡招招手:「老弟,咱們再坐會兒。」
  他轉身往裡去了。
  玉倫看著李燕月,跟李燕月並肩增了過去。
  到了剛才坐的那一桌,鐵王讓李燕月、玉倫一塊兒坐下,找到了他跟李燕月剛用過的酒杯,親自倒了兩杯,然後舉杯道:「老弟,咱們再喝兩杯。」
  李燕月知道,鐵王並不是好酒貪杯沒喝夠,真是想喝酒,「鷹王府」好酒多的是,如今所以留下來喝兩杯,一定是有事,而且事絕出不了他跟『叛逆』的淵源。
  他心裡明白,沒說話也舉了杯。
  果然,仰乾一杯之後,鐵王說了話:「老弟,這兒沒外人,我要問問你,善同看出來的,我也看出來了,你真跟他們有淵源?」
  李燕月道:「真的,王爺。」
  「索尼也真知道?」
  「索尼真知道。」
  鐵王道:「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還是要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問的,讓我無從回答起,王爺看到的是實情,我所說的也是實話。」
  玉倫瞟了鐵王一眼道:「剛才我就想插嘴,他當著那麼多人都說過了,你還問什麼?」
  鐵王像沒聽見,沖李燕月笑笑道:「是我不會問,我是說,他們是不是知道,你在京裡供職官家?」
  「知道。」
  「那他們還為什麼挑這時候來這麼一下?」
  「王爺,那是因為各人的立場不同。」
  「我看出來了,你很為難很為難!」
  「的確,總有那麼個淵源在,人總是人,我不能不顧。」
  鐵王搖頭道:「你別誤會,我從不反對這個,我不像別人,他們總認為像你這種人,一旦投效官家,過去的都該忘掉,都該一筆抹煞,如果你的朋友有誰沾上叛逆,你不但該嫉之如仇,甚至你自己也會被牽連,我最反對這個,人畢竟是人,朋友總是朋友,過去的不能忘,不能抹煞,一旦有了立場上的衝突,總還是要顧,只要到最後不愧職守,對得起官家就行--」
  玉倫道:「你--」
  鐵王抬手攔住了玉倫:「我的意思是說,就我所知,『張家口』的『洪門天地會」,老早就存在了,雖然他們打的是反清復明的旗手,可是多少年來他不犯朝廷,朝廷也任由他們存在,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進京,來上這麼一手?」
  「王爺他們來犯朝廷是實,但是朝廷並沒有任由他們存在。」
  「那你是說--」
  富衡領『查緝營』的時候,派出大批幹練,滲人每一個組合做長期之埋伏,做漸進之掌握,別的組合到現在還不知情,惟獨『洪門天地會』受害最慘。」
  玉倫動容道;「有這種事--」
  鐵王道:「老弟,說下去。」
  李燕月說了下去,當然有所保留,從他奉遜皇帝詔命進京途經『張家口 說起,一直說到了馬大爺率眾進京。
  刻之餘,玉倫臉色連變,鐵王卻很平靜等到李燕月把話講完,玉倫眼圈都紅了,鐵王也皺了濃眉。
  鐵王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們該進京,他們該進京,要是我,我也要進京報這個仇呀--」
  玉倫道:「那個姓郎的該死,那麼死法還便宜了他,可憐的是那個馬姑娘,她--」
  說著,說著,竟然掉了淚。
  李燕月不免又是一陣黯然再想想馬大爺跟祁奇,他也想掉淚,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玉倫又道:「那個馬姑娘為什麼那麼死心眼兒--」
  鐵王道:「玉倫,你讓她怎麼辦?」
  玉倫流著淚,還恨得跟什麼似的:「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姓郎的畜牲該死,我要是早知道,我就一刀一刀的割了他了。」
  鐵王道:「官家的做法,有時候實在讓人難以苟同,就拿這件事來說,富衡不這麼做,怎麼會招致今日人家進京,不過-一平心而論,這件事不能怪官家,皇上還年輕,心性也仁厚,完全是鰲拜他們四個專擅欺君--」
  玉倫道:「他們本就該死。」
  鐵王道:「老弟既是這樣,你又何必攔他們?」
  李燕月微一怔,旋即退:「王爺,以我的立場,以今夜的情勢我能不攔麼?」
  鐵王為之默然伸手拍了拍李燕月,才道:「老弟,不要緊,宮裡要是說了話,自有我跟玉倫,只是索尼方面--」
  「索尼知道。」
  鐵工道:「有一點你沒有想到,如果善同真與鰲拜有關聯,這個時候只剩鰲拜、索克對峙,兩個人誰都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扳倒另一方,我擔心索尼受不了鰲拜的擠兌。」
  李燕月雙眉微揚道:「那就要看索尼,我不在乎。」
  玉倫突然道:「那位馬姑娘,你,你很難受?」
  鐵王道:「瞧你問的,人之常情嘛,連你都掉淚,何況燕月跟她一起長大,有這份淵源在。」
  李燕月點頭道:「格格我是很難受。」
  玉倫道:「那--」
  她一付欲言又止神態,終於還是沒說出什麼來。
  李燕月知道她想說什麼,此時此地,他實在沒有心情解釋,甚至認為沒這個必要。
  鐵王長身而起,道:「老弟,我們該走了,你也回去吧。」
  顯然鐵王是想解這個圍。
  或許,當著李燕月,他也不便跟玉倫說什麼。
  李燕月道:「我還不能馬上走,我送王爺跟格格下去。」
  他現在是不能走,固然順來樓的事有瑞成在辦,但是畢竟有些事瑞成還得當面請示他。
  玉倫道:「那我們等你一塊兒走。」
  鐵王道:「燕月還有些瑣碎事兒,等他幹什麼?咱們先走吧。」
  鐵王一方面是想為李燕月解圍,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在暗示玉倫跟他一塊兒走。
  奈何玉倫死心眼兒,道:「他辦他的,咱們又不會礙他的事兒,你要是不願等,你先走,我等他。」
  鐵王忍不住為之一皺濃眉,道:「等他辦完了事又怎麼樣?
  能一塊兒走,是他能送你,還是你能送他?現在還沒到不拘形跡的時候,跟我走吧。」
  鐵王所說的不拘形跡,是說現在還該分個「敵友』,但是玉倫聽呆了,嬌靨一紅,頭一低竟沒再說活。
  李燕月原是懂鐵王的意思的,玉倫這一會錯意,嬌羞之態畢露,看得他心頭一震立即泛起一種異樣感受,不由地也更為之提高了『警覺」。
  三個人下了「順來接」,李燕月送玉倫和鐵王上了馬,玉倫原是跟福王一塊兒坐馬車來的,可是福王爺剛才走的時候把福王府的馬車坐走了,如今玉倫只好騎鐵王府的馬,跟鐵王一塊兒,由鐵王送她回福工府了。
  望著鐵王、玉倫,帶著兩名鐵王的貼身護衛,騎著高頭駿馬走了之後,李燕月回頭找了瑞成去。
  請客之前的事,是由瑞成辦的後客之後的事 當然也是由瑞成來辦。
  瑞成是個老管事了,辦事精明於練,沒要李燕月需要分神操心的事,「查緝營」弟兄的崗也都撤了,已經沒什麼了,李燕月也就把瑞成留下,一個人安步當車地往回走了,這一路上,思潮洶湧,夠他難過的,越想心裡頭越如刀割,兩眼熱淚直在眼眶裡轉。
  口  口  口
  鐵王、玉倫一行人也在往福王府走打從離開『順來樓」前,鐵王就開始數落玉倫了:「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改不了你的老毛病?」
  玉倫道:「怎麼了嘛。」
  「怎麼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對那個姓馬的姑娘吃味兒了?」
  玉倫道:「他跟她那樣兒,我當然吃味兒。」
  「你吃什麼味兒,吃得上麼,人家兩個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認識早在你之前,再說如今人都沒了,你還吃什麼味兒這不是招人反感嗎?」
  「怎麼,問都不能問哪!」
  「沒你那麼問的,更沒你那樣問他難受不難受的,你想想,他怎麼會不難受?說不難受是騙你,說難受你不愛聽,你這不是自己找的嗎?」
  「我不認為--」
  「玉倫,別嘴硬,他出身江湖,你是皇族親貴,這檔子事已經是夠難辦的了,再加上又有這麼個馬姑娘,一個不好,准砸,你要是不聽我的,到時候砸了可別怪我。」
  玉倫道:「人都死了,還能怎麼樣?」
  鐵壬道:「對活在世上的一般人來說,馬姑娘是已經死了,可是在他心裡卻不會這麼想。那個馬姑娘是那麼死的,讓他很快把她忘掉,不是容易的事,也幾乎不可能。其實,他要是真很容易,很快的就把那個馬姑娘忘了這種人也就不值得你這麼癡迷了。」
  「那怎麼辦?難道讓我耐著性子等到白了頭髮老掉牙。」
  鐵王道:「那就全看你了。」
  「 全看我,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很簡單,應付得好,用不著等到那時候,應付得不好,你就是等到白了頭髮老掉牙,也是白搭。」
  「怎麼叫應付得好,怎麼又叫應付得不好?」
  「你聽我的。」
  「我壓根兒也沒說不聽你的。」
  嬌格格嬌慣任性,脾氣倔強,只有人向她低頭,從沒有她向人低頭。
  可是為這件事,對李燕月,她輕易的低了頭。
  鐵王道:「記住我一句話,一個女兒家,千萬別讓人見了害怕,說好聽叫害怕不好聽就是厭惡,已讓人有這種感覺,那就免談了,什麼事也辦不通,就像那個馬姑娘的事,從今後絕口不提,提了對你絕沒有好處,本是想讓他淡忘她的,老時刻提醒她,放能指望他忘嗎?再說老提、老刺激他,也會招他反感,招他厭惡。」
  「誰願意提,我才不願意提呢。」
  「不願提最好,就是心裡有什麼不是味兒,也別顯露出來,其實你根本用不著不是味兒。」
  「想起來心裡就不舒服嘛。」
  「你要是這麼說,我就又要跟你辯了-一」
  「好了,好了,我聽你的就是了。」
  「不能口是心非,說聽就得真聽,除非你不想成要不然到時候砸了你別怪抓。」
  「進說我口是心非了,我說了嗎?」
  「不會最好再記住,萬一他跟你提起姓馬的姑娘,你以有表示同情,只能好言安慰,總而言之一句話,以柔克剛就是百煉鋼也會化為繞指柔。」
  玉倫偏過螓首,目光一凝道:「這是誰教你的?」
  「幹嗎要誰教?」
  鐵王道:「想想也知道,我是站在一個男人家的立場說話我就喜歡這樣的女孩子,想必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可也有喜歡刁蠻任性,性子剛的。』
  「那是天生的賤骨頭,只要不是天生的賤骨頭,就絕不會喜歡,我不是,相信李燕月也絕不會是。」
  玉倫道:「說什麼站在男人家立場說話,你要是個女兒家,就憑你懂的這些,一定是手到擒來,一抓就是一個。」
  鐵王失笑道:「就憑我?我沒那麼長的胳膊。」
  「沒那麼長的胳膊? 什麼意思?」
  「就憑我這付樣,人家見我就嚇跑了,躲得遠遠的我夠得著麼?」
  玉倫也笑了,笑得好嬌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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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李燕月回到了「查緝營 」,一進「查緝營」的大門,他就覺得不對。
  本為「查緝營」大門的崗,換上「神武營」的人。
  他認得出是「神武營」 的人,可是不認識誰,畢竟他在「神武營」的日子不長。
  這是什麼道理?
  李燕月當然要問,一問就明白了是索大人的令諭。
  也只有索尼了,除了索尼,誰有這個權,誰又有這個膽?
  再問索尼為什麼這麼做,就得不到答案了 自答話只有句,索大人在裡頭,請當面問索大人。
  再往裡走,越覺得不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全是「神武營」
  的人,「查緝營」的弟兄一個也看不見。
  這情形太不尋常。
  可是李燕月不怕,他沒多想,也不相信索尼能拿他怎麼樣。
  他往裡走,直奔簽押房,簽押房甲燈火通明,外頭站的『神武營』的人更多,多是多,可就沒一個他認識的。
  他毫尤阻攔進入簽押房,索尼正在負手踱步,兩旁邊站著十來個都佩著長劍。
  一見李燕月進來,索尼坐了下去,這時候再看索尼,他臉色煞白,神情陰沉得怕人!
  李燕月上前幾步躬了身:「大人。」
  索尼一雙怒火欲噴的眼,緊盯著李燕月,語氣雖然冷,可是倒遼平靜:「是誰叫你今天晚上請這個客的?」
  李燕月不慌不忙:「回大人,是卑職自己的意思。」
  「為什麼事先不稟報請准。」
  「卑職前兩天跟大人報過備-一」
  「胡說,你什麼時候稟報,說要請這個客來著?」
  「卑職記得是在鐵王府赴福工的宴之後,卑職是沒有事報這個客,但是卑職明稟了卑職的心意,邀得了大人的同意,大人並答應卑職放手去做。」
  「可是我井設有讓你請這個客。」
  「這只是卑職的第一步,沒有這樣的開始,更不容易有往後的接觸。」
  「幸虧你只是第一步,要讓你再走第二步,我就倒下了。」
  「單職愚昧,大人明示。」
  「我是要給你個明白,可知道你請這個客,是自本朝入關以來的創舉,就是王公大臣也不敢有這麼大排場,你知道言官們是怎麼說的,他們打算怎麼參劾我?」
  「大人難道還怕皇上---一」
  「誰說我怕皇上,我怕的是鰲拜,我不能有一點短處讓他抓著,如今你卻授他個大把柄。」
  「如果是只為排場花,--」
  「那倒還好。」
  「難道還有別的--」
  「怎麼沒有?你自己不明白,還跟我裝糊塗?」
  李燕月馬上就明白了他也知道,這種事原本就瞞不住,他也沒打算瞞,當即道:「大人是指待客中途出事的事?」
  索尼道:「除了這還有別的麼?」
  李燕月道:「大人,除了弟兄們有幾名傷亡之外,別的沒有它的。」
  索尼冰冷道:「你還指望有什麼,幸虧你宴請的那些個客人裡沒有傷亡,要不然你可知道我要擔多大責任?」
  李燕月道:「事先怎麼也沒想到--」
  索尼目光一換,截口道;「事先你沒有想到,你是幹什麼的,當的是什麼差,供任的是什麼職務?北京裡不乏叛逆組合這種事你為什麼先想不到,再說,這個叛逆組合跟你是熟識,你會事先沒想到?」
  李燕月心頭震動了一下:「大人是聽誰說--」
  索尼道:「鰲拜的當面指責,你命人抬回來的兩具屍體,這還錯得了嗎?」
  李燕月道:「用職井設有不承認。」
  索尼道:「證據確鑿,怕你不承認一說,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卑職事先知道他們到京裡來了,可卻沒想到他們會--」
  索尼冷笑道:「你跟他們既是熟識,又事先知道他們到京裡來,若說沒想到他們會襲擊『順來樓』你宴請的那些客人,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李燕月為之默然。
  事實上馬大爺一意孤行,話說得很明白,他也明知道『洪門天地會』會在今晚行動,要不怎麼他會事先設上如臨大敵的禁衛。
  只聽索尼又道:「你可知道,私通叛逆是什麼罪?」
  李燕月道:「大人,就這件事來說,卑職不能被指為私通叛逆。」
  「你還想狡辯,這件事不是私通叛逆是什麼?」
  「卑職跟『洪門天地會』的淵源,早在卑職還在神武營的時候,大人就已經知道了,『神武營』的大班領彭烈也知道。」
  索尼冷笑點頭;「不錯我是當時就知道了,可是我以為那是過去的事,所以我沒有深究,可沒想到你還跟他們有來往,更沒想到他們會游上克裡來鬧事。」
  「大人,卑職現在跟他們並沒有來往。」
  「還不承認,那麼你既然事先知情,為什麼不趕走他們,為什麼不逮捕他們?」
  李燕月道:「卑職曾經逼他們走,他們不聽--」
  「那難道就算了,你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不帶人逮捕他們?」
  「卑職只是還念舊日情誼,可沒想到--」
  索尼陰笑截口:「還念舊誼,不是有來往,不是私通是什麼?你是我的人,可是『查緝營』的總級領,卻置天子腳下兒城金地的安危於不顧、你可知道你該當問罪?把兩具叛逆頭目的屍體抬回營來,交待厚葬你把『查緝營』當什麼了,你眼裡還有國法還有朝廷麼?」
  李燕用道:「大人,卑職或有過錯,但是『洪門大地會』若是跟卑職有來往,他們又怎麼會襲擊『順來樓』 跟卑職為難而且『洪門天地會』的兩個首腦人物都已死亡,『洪門大地會』這個組合也已瓦解,而我們方面只損失『查緝毒』幾名弟兄,重要賓客毫髮無傷,這-一還請大人明察。」
  「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沒罪?」
  「卑職不敢這麼說,只是--」
  索尼道:「你不敢說你沒罪就好,李燕月,我知道你有大功勞,也知道我能有個可與鰲拜對峙的局面也完全因為你,可是我卻不能倒在你手裡--」
  「大人。」
  「言官們的參動還在其次,鰲拜的揚頭逼近卻讓我受不了,我要是沒有一個交待,非被鰲拜扳倒不可。」
  李燕月目光一凝,道:「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你看見了,『查緝營』裡,我已全換上了『神武營』的人你還不明白麼?」
  原來如此。
  顯然,索尼是不給李燕月一點反抗的機會。
  李燕月明白了,心頭震動,道:「照這麼看,大人今夜是一定不會放過卑職了。」
  「我剛說過,我不能沒有個交待。」
  「難道大人就不念一點卑職的功勞--」
  「我會,可是我也說過,我不能因為你而倒在鰲拜的手裡。」
  「那麼大人打算怎麼處置卑職?」
  「公事公辦,依法懲處。」
  「照辦,按罪卑職是死路一條。」
  「你明白就好。」
  「大人,您還有鰲拜未除。」
  「我知道,可是我要是沒有個交待,馬上就會垮在鰲拜手裡,連一點機會都沒有,所以衡量輕重,我只有犧牲你!」
  「大人已經決定這麼做了?」
  「我不能不這麼決定。」
  「既然如此卑職也不便再說什麼了--」
  李燕月話聲方落,那幾個「神武營」高手長劍倏然出鞘閃身移動擋住索尼,長劍齊指李燕月。
  同時,門外撲進來十幾個,掌中長劍也齊指李燕月背後要穴。
  顯然,不但防備李燕月襲上索尼,也不給李燕月有一寸道路。
  十幾二十個「神武營』高手,不在李燕用眼裡。
  可是李燕月兩手空空,未帶寸鐵。
  眼看前後那麼多厚利兵刃就要沾衣。
  突然,李燕月身形拔起,直上房梁,所有的兵頓時落空。
  只聽有人叫道:「在上頭。」
  索尼叫道:「不要放走了他。」
  李燕月一手攀住房梁,另一手曲指遙彈,指風所及「噗!」地數聲,燈全滅了,簽押房裡立時一片黑暗。
  有人驚叫:「小心偷襲,護住大人。」
  別說是已經熄了燈,就是還沒有熄燈,此時李燕月誅殺索尼也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有動索尼,不但沒動索尼,反而趁著燈滅那一剎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飛也徹的掠了出去,單掌一攀屋簷,立又翻上屋頂,屋頂借力,翻身又起。一個起落就不見了。
  簽押房裡有人,簽押房外不遠處也有警戒,但是李燕月快得讓裡外都沒被發現。
  簽押房裡有人叫:「點燈,快點燈。」
  火亮一閃,火折子點燃燈點上了,再看簽押房上下四周,當然李燕月已經不見了。
  索尼氣極敗壞,帶著簽用房裡的人奔到門口:「來人。」
  不遠處警戒的全奔了過來,一問之下,誰也沒看見有人從簽押房裡跑出來。
  索尼既急又氣還帶著驚怕,跺腳大罵。
  難怪,他明白,縱虎容易擒虎難此地走了李燕月,再想撲殺這個李燕月,可就難了。
  但是他不能就此放棄,他已經進行撲殺這個「私通叛逆」的李燕月了,對朝廷上下,應該可以說是有了交待了,再不愁言官參劾、鰲拜進逼了,可是如今放棄了這個李燕月,這個李燕月有一天就會回過頭來找上他,那比對付鰲拜還難。
  於是,他一邊跺腳大罵,一邊下了令諭,全力緝捕李燕月,死活不拘,目有重賞。
  重賞之下出勇夫,頃刻間,『神武營」的人忙上了。
  不但神武營」的人開始忙碌,凡索尼掌握下的京城禁衛都出動了,這一出動,天子腳下的九城,無不在緝捕曾任「查緝營」
  總班領的李燕月。
  宦海之中,仕途之上,本就如此,哪怕你高高在上,炙手可熱,權勢顯赫,不可一世,但是一夕之間就會一頭栽下,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那片城緝拿李燕月,殊不知李燕月正在『查緝營』,後頭司徒霜兩個人對立在院子暗影裡。
  司徒霜那雙深造、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李燕月:「索尼帶著人來到,把『查緝營』的人都換了,我就覺的不對,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來你所說有助匡復大業的說法,是不是……」
  「姑娘,」李燕月截口道:「並不是到此為止,我的事還沒完。」
  「還沒完?」
  「不錯,姑娘何妨拭目以待!」
  司徒霜道:「我,其他的組合,大家等待夠久了,現在你已經不在『查緝營』總班領位上了吧。」
  「姑娘的意思是要動?」
  「要不是因為你,我頭一個早動了。」
  李燕月道:「我請大家再忍忍。」
  「怎麼,還要再忍?」
  「此刻是關鍵的要緊一刻,如果各組合這時候動,我就會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我不懂。」
  「我剛說過,姑娘你何妨拭目以待。」
  「我記得你說過,只是等你--」
  李燕月截口道:「我是說過,但是我現在留在京裡,我是從『查緝營』總領班的寶座上跌下來,可是焉不知我是以退為進,要更上層樓。」
  司徒霜微一怔:「更上一層樓,我不是個糊塗人,可是現在,我不免有些糊塗。」
  「 我還是那句話,請姑娘拭目以待。」
  司徒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拭目以待,但是如果沒有足以讓人信服的理由,我擔心別的組合--」
  「別的組合姑娘不用操心,我自有讓他們按兵不動的理由。」
  「你是不是也能給我個理由。」
  李燕月遲疑了一下:「一句話,四輔政如今已只剩鰲拜跟索尼,兩分大下,水大難容,很快就會有一個倒下去,接著便是另一個,如果在這時候有所謂的外力人侵,為保自己,鰲拜、索尼還有皇室他們這三方面馬上會捐棄成見,消除敵意緊緊結合在一起,真要是那麼一來,再想假他們之手除掉他們,又不知要等們年何月--一」
  司徒霜道:「義師的看法不是這樣,他們不在乎鰲拜、索尼的合分,甚至認為拔根倒樹,湖猻必散。」瀟湘書院
  李燕月搖頭道:「各個匡復義師的看法跟我的看法大有出入。」
  「那麼你的看法是--」
  李燕月道:「不要小看鰲拜康危,他們雖然都有大野心,但不可否認的 他們也都是王佐大才,當初福臨選他們輔政,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這兩個之外還有鷹王鐵海東,以及些能征慣戰的戰將,設若這三方面一下緊緊結合在一起,姑娘以為那樹好倒,根好拔麼?」
  司徒霜道:「那你這麼說,豈不是匡復無望了麼?」
  「不姑娘,殺虎說狼,必先去其爪牙。」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各個義師的看法,不能說沒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的理由較具說服力。」
  「謝謝姑娘。」
  人影疾閃,「大刀會二老劉大池、歐陽奇雙雙來到。」
  劉天池道:」姑娘,索尼這次搜捕堪稱空前,內外兩城等於已經淨街了。」
  歐陽奇道:「大街、小胡同到處是幾個營的人,恐怕是寸步難行。」
  司徒霜道:「李爺在咱們這兒不要緊。」
  李燕月道:「不姑娘,我馬上走。』
  司徒霜微怔道:怎麼說,你馬上走?』
  李燕月道:「老待在這兒怎麼能更上層樓。」
  司徒霜道:「要走你也得等--」
  「不能等,姑娘,事關索尼自己,一天不捕殺我,他是一天不會放鬆,我並沒有把這幾個營的京城警衛放在眼裡,何況打鐵也要趁熱,我這就告辭。」
  他一抱拳,要上。
  「等等,」司徒霸道:「你既然認為非先除鰲拜,索尼不可,為什麼不剛才就下手?」
  李燕月微一笑:「剛才我有的是機會,也不難,可是我為什麼要觸犯他們的工法,在有人撐腰的情形下下手,不是更好麼?」
  話落,長身而起,在上屋面,屋面上略停,立即遊目四顧,長身又起,飛射不見。
  劉天池歎道:「憑這樣的高絕身法,是可以不把滿虜的禁衛放在眼裡。」
  司徒霜呆呆地仰望屋面像是沒聽見。
  歐陽奇道:「姑娘--」
  司徒霜眼不離夜空,道:「你們兩位去吧,我還要在這兒站會兒。」
  「是。」
  恭應聲中二老躬身而退。
  司徒霜仍呆呆地仰望著,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口  口  口
  片刻之後,李燕月出現在『窮家幫』 北京分舵左近。
  分舵周圍很靜,分舵弟子的明樁暗卡也仍在。
  這京城禁衛幾個營,既奉令緝捕「私通叛逆」的李燕月,似乎不該放過這些江湖組合。
  而李燕月憑敏銳耳目,很快就發覺這周道布了不少幾個營的埋伏。
  分明這是等李燕月出現之後再動,否則犯不著招惹這難惹的「窮家幫。
  『窮家幫』耳目眾多而敏銳,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顯然,他們處之泰然,按兵不動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明知道這些埋伏奈何不了李燕月,另一方面,也是不願公然與這幾個營為敵,與官家正面衝突。
  李燕月暗暗一聲冷笑,閃身往分舵所在的樹林內撲進。
  憑他的高絕身法不但輕易通過了禁衛幾處的埋伏,也瞞過了分舵的樁卡,進人了樹林。
  藉著樹幹掩蔽看石屋裡做透燈光,外頭沒有人,裡頭也不知都有些何許人?
  石屋外圍,有一片空曠,加以屋內燈光外透,使得那一片空曠微有光亮,想挨過去不容易的呀。
  不過難不倒李燕月,石室週遭的樹木茂密,枝葉根探,在石屋頂上糾結成華蓋也似的,只從樹上過去,不難挨近石屋。
  但就因為不知屋內究竟都有什麼人,李燕月也不願輕易給「窮家幫」惹麻煩,所以不敢貿然過去。
  李燕月站在樹幹後正自皺眉。
  石屋門開,燈光猛然外地,一個人走了出來,伸伸懶腰,輕咳了兩聲。
  不是別人,正是小五阮玉。
  李燕月心裡一跳,忙俯身摸起一顆拇指大小石塊,抖手打了過去。
  他力道用得有分寸,土塊恰好落在阮玉腳前土地上,沒出什麼聲響。
  可是阮玉發現了,他夠機靈,未動聲色,不經意地往李燕月藏身處瞟了一眼然後緩步走了過去。
  到了那棵樹前他摸摸褲帶,一付小解模樣。
  李燕月輕聲道:「兄弟,是我。」
  阮五道:「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您遲早會來,我出來看過好幾趟了。」
  李燕月道:「屋裡有他們的人?」
  「對,他們奸猾,有兩個待在裡頭等您。」
  「哪個營的?」
  「『神武營』的。」
  「那我就不見賀二爺了,請他盡快傳我令諭,各組合不可舉妄動。」
  「那您--」
  「你們等著看吧,我走了!」
  他閃身而去。
  阮玉真機靈,他真撒了泡尿,然後才走了回去。
  李燕月輕易地離開了「窮家幫」分舵,直撲內城。
  口  口  日
  倒也真是寸步推行,大街也好,胡同也好,到處站的有人,還不時有巡弋的經過。
  李燕月仗高絕輕功身法,未出盞茶工夫,便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近了內城。
  內城九門,一處也不能走,只好找僻靜的城門與城門之間的城牆翻越過去,還得錯過城牆之上挑著燈籠巡弋的。
  巡弋的過去了,燈光也遠了,李燕月剛要長身騰起。
  倏地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站住。」
  緊接著,三條人影一前二後飛撲而至,立即把李燕月圍在當中。
  這三個,兩個不認識,一個熟得不能再熟,魁偉、高大,一張赤紅臉,赫然覺是彭烈。
  李燕月抱了拳:「老哥哥。」
  彭烈一怔:「兄弟,真是你?」
  李燕月道:「我的事,老哥哥想必已經知道了?」
  彭烈道:「我知道了,我奉命行事,也是不得已。」
  李燕月道:「老哥哥而該還記得,我跟『洪門天地會』的淵源,在『神武營』的時候,告訴過老哥哥,也事報過索大人。」
  彭烈道:「我當然記得,你怎麼不跟索大人提?」
  「老哥哥,我怎麼會不提,沒有用啊!京大人如今只顧自已,哪裡還會再顧我,我宴請的客人毫髮無傷,死的是『洪門天地會』兩個首腦人物其他的人也遣散了,難道這還不夠?」
  彭烈沒說話,當然,他有他的難處。
  李燕月道:「我也不願再多說什麼了,只望老哥哥抬抬手,行個方便,要是老哥哥有什麼為難之處,那就請只管出手,我絕不折扣。」
  彭烈道:「你應該往外走,怎麼反而往裡進?」
  「老哥哥,我有我的理由,我還不甘心就這麼逃離京城。」
  彭烈兩眼微睜道:「兄弟,你想幹什麼?」
  「老哥哥,現在我不便說,你最好也別問。」
  彭烈一抬手道:「好吧,你走吧。」
  李燕月一抱拳道:「老哥哥,我--」
  「怎麼說咱們知交一場,別說了,快走吧,上頭巡城的又快過來了。」
  李燕月道:「老哥哥李燕月絕不敢忘。」
  就抱拳之勢騰房拔起,直上城頭。
  另兩個自然跟著抬頭仰望,就趁他倆抬頭仰望這工夫,彭烈雙手兩把匕首,已送進了他倆的後腰眼,哼都沒能哼一聲就倒下去。
  李燕月翻過去了,沒看見。
  彭烈把匕首在靴底上擦了擦,往腰裡一收,轉身飛掠而去。
  內城也兼衛森嚴,不過比外城好多了,只因為索尼絕想不到李燕月會進內城。
  外城都走過了,何況這較外城鬆懈的內城。
  沒一會兒兒,李燕月落身在鷹王府的院子裡。
  沒人發現他,但是他不便就這麼往裡走揚聲說道:「麻煩哪位通報王爺,不速之客求見。」
  兩個蒙古壯漢掠了過來一見是李燕月,不由一怔:「是您?」
  李燕月道:「是的,煩請通報--」
  「說什麼煩請,叫我們怎麼敢當?您來還用通報,王爺在書房,格格也在,容我們帶路吧。」
  兩個蒙古壯漢一躬身先走了。
  李燕月邁步跟了過去。
  進後院,轉畫廊來到書房,只見書房燈火明亮,有人影不住地晃動著。
  帶路的兩名蒙古壯漢,左邊一名高聲道:「稟告,李爺到。」
  書房裡,人影晃動不停,門開處一條無限美好人影當先撲出,滿臉驚喜色,正是嬌格格玉倫。
  緊接著威猛的鐵王出現在玉倫身後。
  李燕月遙遙一躬身,道:「王爺,格格。」
  鐵王道:「燕月,快進來。」
  李燕月跟鐵王、玉倫格格進了書房,兩名蒙古壯漢則躬身而退。
  一進書房,玉倫格格劈頭就道:「我剛回,聽見消息又趕到鷹王府來,又不能去找你,急死人了,怎麼回事兒呀?」
  鐵王道:「現在燕月已經來了,不用急了,天大的事讓他坐下,慢慢說。」
  三個人落了座,李燕月把回「查緝營』後的經過說了一遍話剛完,玉倫猛然站起道:「我就知道索尼不會放過你,你還不信。」
  李燕月道:「我還真沒想到索尼會翻臉無情。」
  玉倫道:「你真沒想到,你把他當誰了?他們本就是這種人。」
  鐵王道:「不只是他們,官場之中,多半如此,為自己的權勢為自己的榮華富貴不得不犧牲別人,也只有這樣心狠手或絕情絕義的,在官場之中才能成為不倒翁。」
  玉倫道:「這裡頭一定有人搗鬼。」
  鐵王道:「你是說--」
  「這種事固然瞞不了人,可是要是沒人搗鬼,鰲拜不可能知道得這麼快。」
  「善同。」
  玉倫咬牙道;「準是他。」
  「這麼說,他是鰲拜的人。」
  「你別忘了,皇族裡趨炎附勢的大頭冤也多得很。」
  鐵王沉吟著,沒說話。
  玉倫轉臉望李燕月:「你也真是,還讓他到處抓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
  李燕月道:「等別人有了話,再下手不好麼?」
  「別人?」
  鐵王也微一怔。
  「還有誰,他的對頭只剩一個了,雙方都恨不得馬上能置對方於死地。」
  「鰲拜,」玉倫道:「你是打算--」
  「我就是來找王爺,打聽善貝勒府的所在。」
  鐵王道:「燕月,你想往內府--」
  「對。」
  「萬一他扯不上邊兒呢?」
  「我看不會。」
  「這時候,鰲拜那方面會肯的,真讓索尼知道他們要了你,那把柄就揮過來了。」
  「一定要,我帶的有條件。」
  「什麼條件?」
  「為他殺索尼。」
  玉倫說道:「不行,等作為他殺了索尼之後,他會對你--」
  「不會,他還有用我之處。」
  「你是說--」
  「皇家皇家有根擎天柱,王爺。」
  鐵王濃眉軒動一下沒說話。
  玉倫轉過臉來問道:「你看怎麼樣?」
  鐵王道:「為山九例,不能功虧一簣,這是唯一的一條路,只是鰲拜詭詐,我擔心他們信不過--」
  李燕月道:「王爺是說,他們會懷疑這是索尼的計謀?」
  鐵王道:「嗯,我就是這意思。」
  李燕月道:「索尼用這種計,對他何利之有,對鰲拜何害之有?」
  「他們要是認為索尼授意你混進鰲拜這一邊臥底呢?」
  李燕月道:「如果索尼有令,我隨時可以為他殺鰲拜,何必非用這種計謀?」
  「那是你的想法我們也認為你有這種能耐,可是鰲拜不會這麼想。」
  李燕月道:「您放心,我還有最後一招。」
  玉倫道:「最後哪一招?」
  李燕月淡然道:「提著索尼的人頭去見他。」
  鐵王一搖頭道:「不行,索尼畢竟是輔政大臣你要殺他,就是干犯國法。」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王爺,您別忘了,我奉有遜皇帝的詔令。」
  玉倫道:「對。」
  「不對。」鐵王道:「真要能那樣,你大可以一併把鰲拜也殺了,何必再費那麼大事去投效鰲拜?」
  李燕月微微一怔道:「那麼您的意思是--」
  鐵王道:「遜皇帝既已遜位,他便不是一國之君,無權再下詔令,那顆念珠只能證明你的身份,他要你做的事,只屬於私人間的請托授意,並不能代表朝廷跟國法。」
  玉倫道:「誰說的?」
  鐵王道:「我說的。」
  「胡說。」玉倫道:「遜皇帝一旦回朝,連皇上也要跪迎,他仍有他天子的權威--」
  「那不是天子的權威,那上人倫綱常,你要明白,遜皇帝是遜皇帝,而不是太上皇。」
  「遜皇帝既不是太上是,當初你三番兩次去找他幹什麼?」
  「那只是為人臣子的一種思慕,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現在絕不能把遜皇帝的請托授意當作詔令,否則一已引用家法,搬出朝綱,連皇家也擔當不了。」
  「要是遜皇帝的話不能當作詔令,那麼輔政四大臣就不成其為輔政四大臣了。」
  「你懂什麼,那時候遜皇還沒有遜位,他的手書,他的話,當然也就是聖旨,也就是詔令呀。」
  玉倫道:「這是你說的,還是--」
  「我說的,」鐵王道:「這種事是歷朝歷代所沒有的,所以並沒有明文成律可是,現在大清朝能這麼做,也能不這麼做,處在這兩可之間,就不能不防。」
  玉倫道:「那也容易,你我帶燕月進一趟宮,面謁太后跟皇上,請皇上立即降旨殺鰲拜跟索尼,這總可以。」
  鐵王道:「不可以,要能這麼做為什麼等到如今。」
  「為什麼不可以?」
  鐵王道;「你糊塗,你知道四輔政的黨羽有多少,明暗勢力有多大,甚至連大內的禁衛都在他們掌握之中,能輕動他們麼?那會是什麼樣個後果,你想到沒?」
  玉倫道:「要照你這麼說,皇家早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他們的野心那麼大,又為什麼不動?」
  鐵王道:「他們不是不動,而是不敢動。」
  「為什麼不敢動,怕你?」
  「怕我倒在其次,他們怕的是史家的春秋之筆,怕的是他們自己。」
  「怕史家春秋之筆我懂,怕他們自己--」
  「他們不是一個,是四個,四個互相牽制,誰敢輕動?如今鰲拜跟索尼之間牽制得更厲害,不但誰也不敢輕動,甚至連個小把柄都不敢落在對方手裡,索尼為他自己,不得不犧牲燕月,這就是最佳例證。」
  「那麼,一旦鰲拜或者索尼倒下去,到只剩下一個的時候,他就肆無忌憚了?」
  「事實如此,不信你等著看,不管是鰲拜或者索尼,只等剩下一個的時候,事家便危在旦夕呢!」
  玉倫道:「照你這麼說,還不能動他們任何一個,還是讓他們彼此間老這麼牽制著好。」
  「沒這一說,他們自己也明白這情勢,絕不能忍受這種局面長此下去,皇家不但要盡快除去他們,而且要一個連一個的除,絕不能間歇停頓,給最後一個任何機會。」
  「事實了照你所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能,怎麼個盡快除法,又是怎麼個除法?」
  鐵王濃眉微皺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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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4:59:10 |只看該作者
  李燕月靜聽至此,一笑發話:「格格不必急,王爺也無鬚髮愁,我有我自己的辦法,我之所以這時候來見於爺,為打聽善貝勒的住處,為先跟王爺報個備。」
  這話說得很明白,他是根本不讓鐵王跟玉倫格格管。
  鐵王哪有聽不懂的道理,濃眉一軒道:「老弟,你可不能不計後果的--」
  「王爺,」李燕月截口道:「我一不是皇親,二不是國戚,我是個來自江湖的江湖人,手底下沒那麼多顧忌,如果畏首畏尾,層層顧忌,不但永遠除不了鰲拜、索尼,皇家也總有一天淪入這兩個之中的一個之手,我既受人之托便不能不忠人之事--」
  鐵王沉聲道:「燕月--」
  李燕月神情一肅,正色道:「王爺,如果您想阻攔我,除非您現在逮捕我,這個受遜皇帝重托為大清自家命脈效命的江湖人,試問王爺能麼?王爺能不為自家的命脈著想麼?」
  鐵王道:「可是你--」
  李燕月道:「王爺,我這個江湖人既受人之托,便能不惜犧牲一切。」
  鐵王沒說活環目炯炯,凝望李燕月,目光之中,包含得太多太多,半晌才道:「遜皇帝把如此重任托付給個江湖人是對的,這些人裡,欠缺的也就是一個毫無任何顧忌的人。」
  玉倫一怔,驚喜急道:「海東,你是說--」
  鐵王像沒聽見玉倫的話,望著李燕月道:「善同的貝勒府不難找,從我這幾往東去,過兩個街口,靠南一條胡同裡,最氣派的一家便是。」
  李燕月站起抱拳:「王爺、格格,我告辭。」
   玉倫跟著站起:「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李燕月笑笑道:「格格願意再聽聽王爺的這不行,那不行麼?」
  玉倫之一怔。
  就在她這一怔神之間,李燕月人已出了書房。
  玉倫抬手欲叫,可卻欲叫又止。
  鐵王坐著沒動。他望著書房門,臉色沉重--
  玉倫轉過臉來,嬌靨上一片驚憂色:「海東,怎麼辦?」
  鐵王緩緩道:「你現在擔憂著急,不嫌太遲了麼?』
  「可是剛才--」
  「玉倫,攔不住的,我也不能真攔。」
  「你是說--」
  「我是說就這件事來說真需要像他這麼個人,沒有任何顧忌。」
  「你我有顧忌?」
  「有,你我不怕可是一里牽連起來,那就怕人。」
  「可是這麼一來,他--」
  「他應該能應付,也相信他能應付,玉倫,就這件事來說,咱們這一方,總得有人犧牲的。」
  「不,我不要是他。」
  「我也不希望。」
  玉倫閃身要往外撲。
  鐵王眼明手快,一把拉住:「玉倫,你是私情為重,不以皇家的命脈為重?再說他也未必不能對付。」
  「咱們如果犧牲他,來換取皇家的命脈,那麼咱們跟鰲拜,索尼有什麼兩樣?」
  「玉倫,本就是這麼回事。」
  「可是為什麼是他?」
  「因為遜皇帝托的是他,不是別個。」
  玉倫沒再沒說話,嬌靨煞白,兩串晶瑩珠淚倏然奪眶。
  鐵王道:「玉倫,相信他能應付的。」
  口  口
  李燕月離開了鐵工府,照著鐵王告訴他的,很快,而且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善同的貝勒府。
  鐵王說善貝勒府是這條胡同裡最氣派的一家。
  其實善以勒府又何止是這條胡同裡最氣派的一家,像這麼氣派的府評,在整座內城裡都不多見,比之一般王府都毫不遜色。
  按說,一個貝勒,尤其是一個沒職銜的閒散貝勒,無論如何是不能有這麼大氣派的。
  而事實上,這座善貝勒府的大門口,還站著四名挎刀的親兵,甚至由一名武官帶領著。
  這回,李燕月沒掩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胡同是讓人走的胡同裡也有別的住家,能住在內城,尤其是住在這條胡同裡的,人小都有點來頭。
  所以走來個人,貝勒府前站門的這幾個並沒有在意。
  但是,等李燕月往這座貝勒府門口一站,那名武官可就不客氣的開了腔:「幹什麼的?站開去。」
  李燕月昂然而立,淡然道:「麻煩替我通報一聲我求見貝勒爺。」
  那名武宮道;「你,你是誰,幹什麼的?拿張名帖過來。」
  李燕月微一搖頭道:「沒有名帖,請往裡通報,『查緝營』總班領李燕月求見。」
  「查緝營?」
  那名武官先是一怔,繼而臉上變了色喝道:「查緝營的跑這兒來幹什麼?站開,站遠兒點。」
  這是狗付人勢,也是「宰相門奴七品官』,一個起碼的武官,敢對朝當於「查組營」統帶的總班領這個樣兒,殺了他他都不敢,何況,誰不知在『查緝營』是輔政索大人的人?足證這位善貝勒有來頭,有仗恃。
  而且,這句話裡也有毛病。
  李燕月就抓住了這毛病,道:「為什麼『查緝營』的不能跑這兒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那名武官臉色大變,聲色俱厲:「我說不能就是不能,你站開不站開去,再不站開,我可要下令拿人了。」
  李燕月是什麼來意?用不著忍氣吞聲委屈求全,當即淡然一笑道:「讓你們往裡通報是客氣,你們通報不通報?再不通報,我可要忙裡闖了。」
  那中武官立即大叫:「好大的膽子,『查裡營』的竟然跑到我們善貝勒府來撒野這還得了,來人哪,給我拿下。」
  轟雷般一聲答應四名親兵腰工出鞘就要動。
  李燕月跨步而至,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武官的脖子,淡笑道:「他們誰敢一動我先提斷你的脖子。」
  那個武官氣一閉,頭一昏,大驚失色連舞兩手:「別動,別動,你別動。」
  那名親兵也不知道是聽話還是怎麼,把刀垂在那兒都怔住了。
  李燕月道:「誰都行,隨便叫一個進裡通報去。」
  那武官一點威風也沒了,忙又揮手:「通報遍報,進去一個通報去。」
  四名親兵如大夢初醒,叫一個進去,卻一陣風似的跑進去兩個。
  不過轉眼工夫,一個相當氣派,中年胖子帶著那兩個親兵走了出米,中年胖子一出來,兩隻既圓又小的綠豆眼就瞪上了李燕月道:「你就是『查緝管』的李燕月?」
  李燕月道:「不錯。」
  那中年胖子道;「你好大的膽子,九城到處都在拿你,你居然敢跑到我們善貝勒府來生事,放了人趕快走,我們不難為你。」
  李燕月微一笑:「貝勒府的消息真靈通啊,內城裡別的府邸還未必知道呢,善貝勒府卻已經知道了,你要是做得了主,我就跟你說,做不了主就往裡通報,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那中年胖子一怔,臉色微變:「你就是為這件事來的?這話怎麼說?」
  李燕月道:「你不明白,你們貝勒爺明白,進去通報他。」
  中年胖子臉色一沉道:「我們貝勒爺沒工夫跟你囉嗦,放了人快走,要不然我們就要知會神武營來拿人了。」
  李燕月道:「你最好放明白點,李某人出身江湖, 可不是被嚇唬著闖出來的,你們真要那麼做,後悔的可是貝勒爺,再不通報我就要往裡闖了,我的身手貝勒爺親眼見過,真要逼急了我,請他自問,貝勒內是否有人攔得住?」
  中年胖子原是個做不了主的人物,他奉命出來應付,可又不敢真逼急李燕月,驚怒之餘,正感不知道是進是退。
  只聽一個低沉話聲從貝勒府那兩扇大門裡傳了出來:「讓他進來。」
  中年胖子如奉大赦,忙恭應~聲,然後向著李燕月道:「你可以過去。」
  李燕月笑了笑,五指微鬆,趁勢一推,那名武官踉蹌倒退,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站穩了,李燕月跟那中年胖子已進了貝勒府的大門。
  中年胖子沒敢跟得太近,顯然是生怕自己也被李燕月抓在手裡。
  繞過影壁,貝勒府的前院呈現眼前。
  既廣又寬的貝勒府前院,只站了三個人,一個留山羊鬍的瘦老頭,帶著兩個佩劍黑衣人。
  瘦老頭道:「老朽貝勒府總管,你見我們貝勒爺,究竟有什麼事?」
  李燕月道:「原來是貝勒府的總管,當面失敬,我為什麼來見貝勒爺,告訴你總管,有用麼?」
  瘦老頭乾咳一聲:「我既然問了你,自然有我問你的道理!」
  李燕月一點頭道:「那我就告訴你,貝勒爺的好主意,好計謀,逼得我走投無路,我來請求貝勒爺伸把手救救我。」
  「貝勒爺的好主意,好計謀?這話怎麼說?」
  「你或許是真不懂,不必問我,問你們貝勒爺去,他懂,他一定懂。」
  「不必問我們貝勒爺,據我所知,這件事跟我們貝勒爺毫個相干。」
  「那麼據你所知,這件事跟誰,跟什麼相干?」
  「這--我不清楚。」
  「據我所知,只有你們貝勒爺數得了我。」
  「我們貝勒爺又為什麼要救你?」
  「只因為他的好主意、好計謀,才逼得我走投無路,從一個『查緝營』的總班領,一變而為被人到處緝拿的要犯,你們貝勒爺他有這個責任救我。」
  「你憑什麼說是我們貝勒爺--」
  「你不懂是不是,不跟你說了麼,不必問我,問你們貝勒爺去!」
  「李燕月,你膽大妄為,這簡直是--我們貝勒爺他救不了你。」
  李燕月目光一凝,兩道威稜直逼過去:「查總管,這話是你說的?」
  山羊鬍按老頭查祿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們貝勒爺要是救不了你呢?」
  「他一定能救,而且一定要救,否則--」
  李燕月故意就此打住,住口不言。
  查祿問道:「否則怎麼樣?」
  「查總管,」李燕月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做法,我好不容易拋卻飄泊生涯,飛上高枝,有人不讓我過,那麼只好大家都別過。」
  查祿臉色大變,驚怒喝道:「李燕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貝勒爺,貝勒府只有知會幾個營的人前來--」
  李燕月一笑截口:「查總管,你可以試試看。」
  查祿連忙住口,硬是沒敢再說下去。
  李燕月笑容一斂,又道:「查總管,你不是明白人,當不了貝勒府的總管,我不是明白人,在血腥的江湖上活不到如今,我有求而來,所以忍到如今,你貝勒爺也別有用心,否則也不會作如此容忍,既如此,大家何必--」
  突然一聲怒喝傳了過來:「我不能容忍,趕他出去。」
  喝聲是從後院方向傳過來的。
  李燕月聞聲一怔。
  查祿等聞聲要動。
  可是,旋即,那聲怒喝變得沒了怒氣,變成了冰冷而低沉的話聲:「查祿,帶他進跨院來吧。」
  李燕月聞言又一怔。
  這個轉變未免太快了,快得連查祿也為之一怔,旋即他恭應一聲,向著李燕月道:「跟我來吧。」
  轉自行去,兩個佩劍黑衣人沒動。
  李燕月定定神,跟了過去,兩個黑衣人立即緊隨身後。
  敢請,兩個佩劍黑衣人是為監視李燕月。
  善貝勒不是沒見過李燕月的武功,他們不該這樣監視李燕月,甚至不該監視李燕月。
  因為監視兩個字,對李燕上來說沒有用。
  該是李燕門根本沒打算動查祿,內則的活,別說是緊隨身後了,就著拿鋒利的長劍抵住李燕月的後心,要害他沒有用。
  試問眼下善貝勒府的這些人哪一個出於能快過李燕月?
  查祿在前帶路,自以為後頭有兩個劍手監視著李燕月,一路他走得很放心,一直到平安進了跨院,他還以為完全是兩名創手的監視之功。
  善貝勒府的這些跨院不大,但是林木森森,花木扶疏在森森林木之間,透著幾點燈光,那是坐落在林木之中的一座精舍。
  精舍小巧玲成,但是建築美輪美奧,同樣的雕欄玉砌,飛股狼牙坐落在這幽靜而美而跨院裡,真是再適合也沒有的了。
  精舍裡透著燈光,但是兩扇門關著,查碌帶路,剛近精含,精舍的兩扇門就開了兩個婢女打扮的嬌艷少女當門而立,眉目含情,盈盈施禮。
  李燕月為之微一咂。
  查祿側身旁讓.抬手讓道:「請。」
  李燕月定了定神,邁步走了進去,一進門,醉人的幽香撲鼻沁心不知道是精舍裡本有的,還是來自兩個妖艷少女身上。
  只聽查祿道:「奉貝勒爺之命--」
  一名少女截口說道:「知道了,貝勒爺已經派人下過令了。」
  話聲帶著嬌媚,入耳能讓人為之一陣心跳。
  查祿轉向李燕月:「你在這兒等著吧!」
  話落帶著兩個佩劍黑衣人出去了。
  李燕月沒理查碌,他打量著眼前兩名嬌艷少女,四道火熱目光,則緊緊盯在他身上。
  李燕月發現,置身處是個小客廳,富麗堂皇而不失雅致,兩邊各有一間套間,垂著帶,似乎是兩間臥房。
  正打量從.只聽適才說話少女道;「貴客請坐。」
  貴客,既被稱為貴客,應該就差不多了。
  李燕月沒說話轉個身坐了下去。
  坐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几椅,而是一塊一丈見方的紅氈之上,放著兩長兩短也就是兩大兩小的四個軟榻似的東西,跟軟榻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帶靠背,面兒是棗紅色的絲絨,裡頭不知道裹著什麼坐上去軟軟的,很舒服,尤其它離地方高,人坐上去往後一靠,就跟半躺半靠的靠坐一樣。
  正中,是一條長長的矮几,朱漆發亮,三個雕花的銷盤裡,放著應時的果子跟點心。 









第二十一章
 

  李燕月一坐下,兩個少女一個倒了一杯茶,一個端起了一盤點心,雙矮嬌軀,分左右坐在李燕月身側,扶得好近,幾乎都偎倚在李燕月身上,兩張嬌靨上,堆著令人心跳的媚笑也都近在眼前:「貴客請喝茶,請用點心。」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兩位可否坐遠點兒,我消受不起,也不慣這個。」
  兩名少女微一怔,只聽一聲嬌笑從外頭傳了進來:「倒是少見,起來吧,別嚇著人家。」
  兩名少女恭應聲中擰身而起。
  李燕月只覺這話聲很熟,可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見過。
  兩名少女放下杯盤,忙去開門,精舍裡並肩行進兩個人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那位貝勒善同,女的並不陌生,赫然是當初主持勒擄玉倫郡主,前朝殉國將軍胡天奎之女胡玉娘。
  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到了善貝勒府,而且看樣子不但跟善貝勒頗為親眼,身份還不低。
  李燕門的腦際,閃電般掠過這些疑問,人不由也為之一怔。
  再看胡玉娘,她卻像個沒事人兒似的,笑吟吟地道:「怎麼,李總班領不認識我了,咱們還鬥過好一陣子呢。」
  李燕月一定神挺身站起,道:「真是人生們處不相逢,沒想到會在善出勒府碰見芳駕。」
  胡玉娘帶笑道:「世事出人意料者,十常八九,是不?我們貝勒爺見過吧。」
  善同臉上沒表情,也沒說話。
  李燕月道:「何止見過,李燕月在貝勒爺處獲益良多。」
  胡玉娘道:「覺得惋惜嗎?」
  李燕月道:「那倒未必,我說的獲益良多是實話,因為貝勒爺讓我著清了,宦海之中為自己而不惜犧牲別人的作風,也體會到了宦海的現實與冷酷。」
  胡玉娘道:「本就是這樣,要不然怎麼說宦海深仇,榮枯不定,心要是不夠黑,手要是不夠統,不懂得鑽營,不知道乖巧,一輩子也別想高官厚圍。」
  李燕月道:「從現在起,我懂了。」
  「還不太遲,」胡玉娘輕抬皓腕,道:「坐吧。」
  三個人坐了下去,胡玉娘跟善貝勒並肩坐在一起,李燕月則坐在他們的對面。
  一坐定,貝勒善同馬上說了話,臉上還是沒笑意,甚至有點冷漠:「你怎麼知道找到我這兒來,是誰告訴你的?」
  李燕月道:「『順來樓』的事瞞不了人,但絕不會那麼快傳進人耳朵裡,我還沒回營裡,索尼就受到了擠兌,而貝勒爺你又是先離開『順來樓』的,這還用誰告訴我麼?」
  胡玉娘瞟了善同一眼:「你看是不是。我說得怎麼樣?」
  善同像沒聽見,兩道目光仍盯著李燕月,像要看透李燕月的肺腑,「說吧,你為什麼來找我的?」
  李燕月道:「我剛才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鬍子娘道:「再說說也累不著你呀,是不是?」
  李燕月道:「進京以來,我沒有鑽營,但也算得上辛苦經營,我不甘被人打破飯碗,斷了前途,所以我來找回勒爺賞碗飯吃,如果不如願,我過不去,大家都別過。」
  他深信胡玉娘不會出賣他,所以他才敢這麼說。
  善同臉色微一變道:「我覺得你這不是求人的態度。」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貝勒爺最好別把我當成真是來求進的,我憑一身本事,換取應得的報酬,不必求人,只是貝勒爺你是個繫鈴的人,解鈴當然還得是你。」
  「我要是不願意,不答應呢?」
  李燕月道:「對貝勒爺你,對索尼,我有著同等份量的怨恨,貝勒爺要是能給我條路走,貝勒爺只有便宜占,沒有虧吃,我會把兩份怨恨全加在索尼身上,反之,我也會把兩份怨恨全堆在貝勒爺你的頭上。」
  善同笑了,是冷笑:「李燕月,你對我這個人,瞭解得不夠。」
  「貝勒爺這個人怎麼樣?」
  「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一向不受要挾。」
  「那是因為貝勒爺你是個親貴,是個『紅帶子』,一直在保護中長大,生活在阿諛奉承之中,一直沒有到外頭走動過。」
  李燕月這話一針見血,長這麼大,還沒人敢對善同這樣說話過。
  貝勒爺他臉上變色,雙眉一剔,就待發作。
  李燕月翻腕伸手,指尖已抵住了善同的喉結,道:「貝勒爺,你發發脾氣,說一句不好聽的試試看?」
  李燕月的確快,快得連胡玉娘想出手阻攔的意念都來不及轉,不管她有沒有意思阻攔。
  胡玉娘明白,善同也不傻,李燕月雖是一個指尖。可卻比鋒利的劍尖還能致命。
  善同臉色白了,沒動,也沒說話,恐怕不是氣,而是害怕,不能說一點都不氣,而是害怕的成份要比氣多得多。
  胡玉娘很平靜,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不考慮自己麼?」
  李燕月道:「兩份怨恨加在一起,我顧不了那麼多。」
  「這樣你還想貝勒爺給你一條路走?」
  「我說過,我不是來求人的,我已經完了,只求能發洩這兩股怨恨,我也說過,只要他給我條路只有便宜占,沒有虧吃,他既然不在乎這種便宜,就請他自己想想一日讓我無路可走,他划得來划不來?」
  胡玉娘道:「貝勒爺有什麼便宜占,你能不能明說了?」
  「簡單,貝勒爺他只點個頭,就是大功一樁,一日我再有什麼行動,他的功勞更大。」
  胡玉娘道:「這時候要你,不是反過來授索尼以柄麼?」
  「芳駕不要跟我來這一套,對宦海,我雖不及芳駕酒熟,但是我知道,只要願意,你們的辦法多得是,況且,索尼也未必有機會去掌握這個把柄!」
  「這話什麼意思?」
  李燕月道:「兩股怨恨加在索尼頭上,我要殺他。」
  「不到這邊來,你不是也能殺索尼麼?」
  「當然我要他三更死,他絕活不到五更,可是我還要待下去,混下去,還夢想我的前途,所以我必須要在有所庇護、王法拿我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動手,否則我得未必能償失。」
  「那麼你把手收回去吧。」
  「芳駕你讓我放手?」
  「不行麼?一向,我說的話貝勒爺無不認可,現在我說讓你把手收回去,你認為該不該收的呢?」
  李燕月沒說活,沉腕收手。
  胡玉娘拉著善貝勒站了起來,道;「從現在起,你就是貝勒府的人了,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你也就是鰲大人的人了,可是在索尼沒死之前,你不能公開露面,就在這兒等候指示,這兒吃用不缺,還有她們兩個侍候你,你要什麼樣的服侍都行。」
  她挽著善同走了出台。
  李燕月坐著沒動。
  最耐人尋味,也最讓人心跳的,是她臨去最後那一句 「要什麼樣的服侍都行!」
  事實上,兩個少女的服侍還真周道,時候不早了,她們兩個打好水,要服侍李燕月洗澡。
  李燕月無福接受,婉占拒絕 ,自己照顧了自己。
  洗過澡,換上衣裳,兩個人把李燕月帶進左邊那間無限春暖的臥房。要侍候李燕月就寢,而且沒有走的意思,李燕月更是無福消受,敬謝不敢。
  她兩個只好走了,臨走留下一句話,她倆就睡在對面那一間,夜間要有什麼需要,儘管隨時召喚。
  一個人影對孤燈,時候真不早了,李燕月正打算熄燈,香風襲人,垂簾揚起,胡玉娘又來了,她似乎沐浴方罷,換臨了一襲輕紗晚裝,嬌軀若隱若現,更顯動人。
  李燕月微感意外。
  胡玉娘說了頭一句話:「想說什麼儘管說兩個丫頭是我的人!」
  李燕月一定神抱拳道:「一切仗姑娘玉成,先行謝過。」
  「別說,」胡玉娘嬌笑道:「不是我,他要真不點頭,你也未必會當真來個流血五步,是不?」
  李燕月道:「那也難說?」
  「喲,照這麼說,我落不著好,你不領這個情?」
  「那怎麼會,我不是已經謝過姑娘了。」
  胡玉娘笑笑道:「這還讓人有點安慰,不會那麼傷心,坐下說話吧。」
  兩個人坐了下去,李燕月要說話。
  胡玉娘道:「我怎麼會到這兒來了,是不是?」
  「不錯。」
  「我沒告訴你,你也絕想不到,我本來就是這邊的人,那邊動擄玉倫的事,本就是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李燕月猛為之一怔。
  原來這位胡玉娘就是鰲拜的人,去擄玉倫郡主之事,是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鰲拜的確不是省油的燈,甚至於遠比索尼高明。
  難怪四輔政之中,鰲拜的實力最為雄厚。
  難怪四輔政之中,以鰲拜挺立最久,由四分天下,而至於今日與索尼的對峙局面。
  如果照這麼看下去,索尼絕非對手。
  對這位鰲拜,不得不另眼相看。
  李燕月定了定神,道:「我的確沒想到,不是姑娘說,我是怎麼也不會知道--」
  胡玉娘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出這個主意的卻不是我,足證鰲拜這方面,大有高明人在的呀!」
  李燕月道:「謝謝姑娘提醒,那高明人,不會是這位貝勒善同吧。」
  「當然不是他。」胡玉娘一笑搖頭:「他要是個高明人兒,也就不會聽我的,把你留下來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善同在鰲拜這方面,卻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李燕月道:「恐怕跟姑娘~樣?」
  胡玉娘微一笑,笑得神秘:「我不算什麼,對鰲拜來說,我只是有另一種價值,鰲拜好這個,也大賦異稟,他身邊的粉黛不少,可是都不及我別有長處。」
  李燕月心頭一震,也覺得有點窘迫,他沒想到胡玉娘會告訴他這個,而且說得那麼大膽。
  他這裡正感不便接口,只聽胡玉娘又道:「我原先的做法跟你不同,國仇家恨,使我恨不得馬上瓦解這個愛新覺羅王朝,但是也許是受了你的影響,我已經體認到,瓦解這個王朝,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我的做法已經有所改變,我要完完全全的跟著你走,我不明白你這種做法有什麼效用,不過我相信,既然你這麼做,就一定有你的道理在。」
  李燕月暗暗使自己平靜了一下,道:「謝謝姑娘。」
  胡玉娘充滿嬌媚的眸子一轉道:「知道我為什麼這時候來嗎?」
  李燕月忙道:「不知道。」
  胡玉娘道:「我是來看看、兩個丫頭的服侍讓你滿意不滿意,只有你一個人在,顯然她們的服侍不能令你滿意是不是。」
  李燕月忙道:「不,是我心領了姑娘的心意,沒有讓她們服侍。」
  胡玉娘「呢!」地一聲道:「你不讓她們服侍,我忘了告訴你她們久經我的調教,也都有過人的長處,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李燕月忙道:「姑娘--」
  「我明白了,」胡玉娘戴口道:「我明白了,你是看她們低脂庸粉是不是?我早該想到了,像你這種人物,實在應該由我親自來接待,好在我人已經在這兒了--」
  李燕月心神震動,急道:「不,姑娘--」
  胡玉娘道:「或許你沒有這意思,我願意,我要求,行不行呢?」
  李燕月道:「姑娘,論起來你我不外,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你怎麼好--」
  「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所以我才願意,所以我才要求,多少年來,我生張熟魏,都能給我不願意的,為什麼我不能照我的意願,給我願意給的。」
  「姑娘,你不能這麼輕視自己,作踐自已。」
  「不,你錯了,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如何,至少今夜不是,一個人照自己的意願做事那是稱心如意的事,絕不能說是輕視自己,作踐自己。」
  李燕月站了起來:「姑娘--」
  胡玉娘坐著沒動,道:「你可以放心,善同見鰲拜訪不去了,不到天亮之後,不會回來。」
  「 姑娘我不是怕什麼,我是認為姑娘不該如此。」
  「你是指過去,還是指今夜?」
  「過去,尤其是今夜。」
  「難道我告訴你的還不夠?」
  「那只是姑娘的想法,而且這種想法不對。」
  」以前我不願意也得做,如今照我自己的意願,完全心甘情願,你能說我不對?」
  「姑娘你認為你對.但是也得看我是否願意。」
  「你忍心不願意?像我這麼一個命薄可憐的女兒家?」
  「我同情姑娘,對姑娘也有敬佩,可是--」
  「 我渴求,你施捨也不行麼?」
  「 姑娘你更不該這麼說。」
  胡玉娘站了起來緩緩走近李燕門 道:「你--」
  李燕月正色道:「姑娘我敬重你,也請你自重。」
  「這麼說,你真不願?」
  「真的。」
  「像你這樣的鐵石心腸,自是我平生自見,既然軟求不行,我也只有來硬逼了--」
  「硬通?」
  「不錯,今夜你要是不接受,我能讓你沾不上鰲拜的邊,進不了鰲拜的門,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姑娘會這麼做麼?」
  「我能像我這麼一個女人,可以不必顧那麼多,只要我能報家仇,我可以不管國恨。」
  「你不要逼我--」
  「了不起你殺了我,又問你是否下得了手?」
  「我是說,你要我怎麼做,就等於逼我對善同、對鰲拜--」
  胡玉娘截口道:「是我的事,只要你能不顧成敗得失,我不在乎,我剛告訴過你,我可以不必顧那麼多。」
  「姑娘。」
  胡玉娘已到了李燕月眼前嬌靨就在李燕月臉前,酥胸已經碰著了李燕月:「我只要聽你說願不願,不過你要等三思之後再說,因為一念之差,關係著你整個的成敗得失,千萬慎重。」
  李燕月為之心排後顫,一方面是因為胡玉娘的話,另一方面也因為胡玉根挨得他太近了,近得等於已經貼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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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0-6-13 15:00:36 |只看該作者
 他沒有想到,怎麼也沒有想到胡玉娘會有這種要求。
  他想怪她,他不忍也明知道不該怪她一個姑娘家,背負著國仇家恨雙重重責大任,幾乎不是她獨力所能肩負的。
  但是,她不但毅然肩負了,而且從國亡家破一直肩負到如今,她耗用的是她的青春,犧牲的是她的貞操,憑她的天賦以色相跟敵虜周旋,不但要隨時佈施自已飽受凌辱與摧殘,只要瞭解她的身份,明白她的處境只要不是鐵石心腸,難忍心怪她,誰又忍心罵她一聲淫蕩無恥。
  任何一個女兒家,在這種花樣的年華,都可以追求自己所喜愛的享受自己該享受的。
  但是她不能,她沒有這種命運,也失掉了這種資格。
  那麼,一旦地碰到了她所喜愛的,她所渴求的。心底由火花進現,情難自禁,有所要求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誰又忍心怪她?
  一念及此,李燕月他只有任由心神震顫,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只閉上了眼。
  他準備「犧牲」,他知道他這種犧牲,在對方來說,是莫大的恩惠。
 他不該這麼想但是這是實情。
  何況,他這種犧牲並不單是為她,也是為大局。
  他知道,像胡玉娘這樣的女兒家。已經犧牲到自己一人所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也有資格做得出任何事。
  那麼既不忍加以刻責,就只有答應她的要求,如她的願這一條路。
  他剛閉上眼,只覺一片無形的壓力逼上身來,醉人的幽香更近,緊接著,是兩片帶著輕顫濕潤、炙熱香唇,印L了他的嘴。
  李燕月血氣上湧,心猛跳,在他,這是生平頭一遭,從未有過如此經驗,兩片香唇上的炙熱與輕顫,電也似的,很快的傳遍了他的全身。
  然後,眼前一暗。
  然後,一雙粉臂像兩條蛇,緊緊的擁住了他,纏住了,帶著他後移,後移,終於倒向了床上。
  但等到他覺出自己身上什麼都沒剩時,一切突然靜止了,而且這種靜止就這麼持續下來--
  他覺得詫異,但他沒做任何表示。
  胡玉娘也沒有出一聲,只緊緊的偎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胡玉娘突然離開了他,低低的話聲起自床前:「我知足了,從現在起,我服從你的令諭,全力助你達成任務,甚至能為你捨命。」
  微風飄然,李燕月清晰地感覺出,她已經離開了這間屋,屋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明白,那一刻過去了,該說是那聖潔純真的一刻。
  他躺著沒動,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
  口  口  口
  李燕月一夜沒睡,他根本不能合眼。
  曙色剛現紗窗,他就起來了。
  推開了紗窗,窗外院子裡,薄霧籠罩是一片寧靜的美,他就站在窗前外望,呆呆地腦海裡像一片空白,又像想的很多很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珠簾輕響,身後隨即響起嬌媚動人的輕柔話聲:「李爺,洗臉水給您打來了。」瀟湘書院連載
  李燕月定神轉身,洗臉水巳放在屏角架子上,眼前並立那兩個少女嬌靨上堆的是神秘笑意,四道目光緊緊的盯在他臉上。
  李燕月只覺臉上一陣奇熱,他沒有解釋,又何用解釋,對她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他謝了一聲,走過去漱洗,等他激洗完了,兩個少女端上了洗臉水很快地又送進了早飯。
  剛吃過早飯,步履響動,院子裡來了人,兩名少女進來稟報,總管查祿求見。
  前據而後恭,曾幾何時查祿來求見了。
  李燕月出臥房,查祿在客廳垂手接立,一見李燕月上前一步哈了腰:「李爺,貝勒爺有請您。」
  「這麼早?」
  「是啊,貝勒爺一向起得早。」
  他卻沒說這位貝勒爺是剛回府。
  「貝勒爺在哪兒見我?」
  「貝勒爺現在書房候駕。」
  李燕月跟查祿走了。
  善同的書房,坐落在貝勒府的後院,好大的後院,亭、台、樓、樹一應俱全,善同的書房,就在一座朱欄小橋的盡頭,門外就是一陸碧水。
  踏上畫廊,來到書房門口,查祿哈腰恭聲:「稟貝勒爺李爺到。」
  「傳。」
  一聲「快請」,善同在門口現身,含笑把李燕月讓進了書房,書房裡還有一個人,胡玉娘,四且交投,李燕月心頭猛然震動。
  「這麼早就把你請來,吵了你的覺了。」
  胡玉娘話聲嬌柔,但是嬌靨上卻沒什麼表情。
  「不。」李燕月道:「我已經起來了。」
  善同讓座,三個人坐了下去。
  胡玉娘道:「江湖人個個爽快脾氣,貝勒爺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
  善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神色肅穆而凝重:「無功不受祿,受祿必有功,我考慮了一夜,你是個少有的人才,各方面都爭相延攬,但是我做不了主--」
  李燕月道:「貝勒爺的意思是不要我?」
  他從胡玉娘的眼神勢看出善同說話不實在,也不是那麼回事。
  果然,善同成了搖頭:「不,我不是這意思,各方延攬都唯恐來不及,我怎麼會不要,我只是做不了主。」
  胡玉娘道:「我剛說過,江湖人都是直脾氣,人家不懂你的意思,也未必有那個耐性,你還是直說吧!」
  李燕月道:「請貝勒爺明示。」
  善同遲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能建個功,我也好進言說話。」
  「貝勒爺有貝勒爺的立場,貝勒爺有貝勒爺的不得已,但不知道貝勒爺要我建什麼功?」
  善同道:「論功,功莫大於取來索尼的人頭!」
  好大的胃口。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貝勒爺,這也原是我仗以進身的條件。」
  胡玉娘又從眼神中給了他暗示。
  李燕月接著說道:「不過一日我下了手,我就成為朝廷緝拿的欽犯--」
  「朝廷不會當真緝拿你。」
  「這我知道,可是就算作假,京城也無我容身之地,我的前途下是照樣從此斷絕麼?」
  「不會,」善同道:「到那時候,輔政自有安排--」
  李燕月淡笑截口:「貝勒爺,可否讓我聽聽,輔政將是怎麼個安排法?」
  「這個一一我還沒有向輔政進言,還不知道輸政將是怎麼個安排。」
  「這就是了,貝勒爺連進言都還沒進言,輔政要不要我還在未定之天,他又怎麼會自有安排呢?」
  「這個--」
  胡玉娘瞟了善同一眼:「貝勒爺,我沒說錯吧!這一招行不通,我在這個圈子裡混得算久了,可是我就弄不明白,這個圈了中的人,有話為什麼總是不肯實說?」
  善同有點窘迫,微皺眉鋒,略一遲疑,臉上浮現起勉強笑意「好吧,我告訴你,昨夜我已經見過輔政了,輔政容應了,殺索尼是輔政唯一的條件!」
  李燕月道:「貝勒爺該實說--。」
  「我已經實說了,你怎麼說?」
  「貝勒爺我能不願意麼?何況這也原是我帶來的條件。」
  「這麼說你是--」
  「貝勒爺,我當然願意,不過我也得要個保證!」
  「保證!什麼保證?」
  「貝勒爺,索尼的人頭落地我馬上就是朝廷緝拿的欽犯,萬一到那時候輔政來個不認帳我豈不慘了!」
  善同臉色微變:「那怎麼會,輔政何等身份?」
  「輔政的身份自非小可,可是任何人的身份抵不過我一條人命,跟我視之如命的前途,再說我並沒有聽見輔政親口答應要我,並提出這個條件。」
  善同變色道:「李燕月,你不相信我?」
  「 貝勒爺言重,只是,設使貝勒爺跟我易地而處,相信貝勒爺也會跟我一樣。」
  善同臉色稍緩:「那--你是要見輸政?」
  「貝勒爺,我也知道,輔政不是任何人可見的,我要見輔政也讓貝勒爺您為難,是不是可以給我個書面保證。」
  「書面保證?」
  「不錯,不過書面保證不必多寫什麼,只寫明願意收留李燕月,並安排李燕月改名換姓供職手下就行了!」
  「改名換姓?」
  「不改名換姓,我還能在京裡待麼?」
  「可是外頭總會見著你這個人--」
  「那不要緊,如貝勒爺所說,朝廷不會當真緝拿我,只要我改個名、換個姓,再加上輔政的庇護,誰都會睜一眼,閉一眼的。」
  胡玉娘一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善同忙道:「主意或許是好主意,可是你不是不知道輔政,這種保證,他怎麼肯寫?」
  「貝勒爺也真是,一旦索尼倒下,這大清朝的江山就等於是輸政的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有什麼不敢寫的?」
  「我也知道這道理,可是我又不是輔政--」
  胡玉娘瞟了善同一眼道:「剛還挺有心眼兒的,如今怎麼又沒了?」
  「你什麼意思?」
  「貝勒爺你雖不是輔政,你總可以代替輸政吧。」
  善同一驚忙道:「我怎麼能代替輔政?」
  胡玉娘嬌媚一笑道:「別的你都能代替輔政,這你怎麼就不能代替輸政?」
  善同又一驚道:「玉娘,這是談正經事--」
  「我說的就是正經事,我說的也最正經不過,我的傻貝勒,我這是為你,別人求還求不到這種大功呢?」
  善同微一怔:「玉娘,你是說--」
  「我問你,一旦索尼人頭落地,這大清朝的江山就等於到了輔政手裡,不管這書面的保證,怎麼寫,將來有誰能奈何輔政?」
  善同道:「那當然是沒人能奈何輔政。」
  「我再問你,大清朝的江山有輔政掌握,這中間就隔個索尼輔政,視索尼為心腹大患,生死大敵,也是唯一的對頭冤家,但就是拿索尼沒辦法,如今願意下這個手的,只有這個李燕月一個,換個旁人也沒這個能耐,一旦索尼被除,輔政的大業就等於是你助成的,將來論功行賞,還少得了你這頭一個嗎?」
  「可是?」
  「可是什麼呀,我的貝勒爺,照他的意思拿筆一寫,輔政的印鑒又保管在你這兒,寫好之後往上一蓋,不就行了麼!」
  「玉娘這--」
  「我是這麼個主意,也是為你點不願那還在你,誰也勉強不了。」
  善同臉色陰晴不定站了起來,來回地走動著。
  顯然,他是認為事關重大,猶豫難決。
  眼看善同已來回走了七八回。
  胡玉娘向著李燕月丟過一個眼色:「李總班領,你瞧瞧你讓貝勒爺多為難,難道你就非要--」
  李燕月站了起來,道:「正如姑娘所說,任何人也勉強不了貝勒爺--」
  善同突然停步抬手:「你等等,玉娘,給我研墨。」
  胡玉娘沒答應,可是動作相當快,立即起身過去,拿起盛水的小玉瓶在硯台裡倒了點水,再拿起旁邊那錠貢墨就磨,另一隻手還拉開抽屜,抽出了一張上有貝勒府用箋水印的信箋,放在了桌上。
  善同過來坐下,略一沉吟,提筆孺墨,幾行字一揮而就,還真是照李燕月的意思寫的,寫好之後,又從抽屜裡摸出一方錦器裝著、玉匣放著的赤金小印,打上朱紅,蓋在了信箋的左下角。
  胡玉娘手快,一把抽去遞向李燕月:「李總班領,滿意了吧?」
  李燕月看也沒看,一聲:「謝謝貝勒爺!」把信箋折好放進懷裡,然後才道:「請貝勒爺明示,什麼時候要索尼的人頭?」
  善同忙站起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李燕月道:「那麼,從今晚上燈起,到明天天亮之前,我雙手呈上索尼的人頭。」
  善同有點激動點頭道:「好。」
  李燕月退:「貝勒爺,刺殺索尼,以能有一擊,絕不可能有兩次出於機會,所以,兵刃必須是吹毛斷髮的神兵利器,貝勒府……」
  善同不等話完忙點頭:「有你等等,來人。」
  一聲恭應,查祿快步進來,垂手躬身:「您吩咐。」
  善同道:「到密室去,把寶器匣抬來。」
  查祿恭應退出,沒多大工大他帶著兩個親隨進來了 那兩個抬著一個朱紅的漆木匣子,四寸長,五尺寬。
  善同吩咐把漆木匣放在桌上,擺手支退查祿跟兩名親隨,然後過去打開了匣子。
  匣子開處看得李燕月心頭一震,難怪稱寶器匣,刀、劍、匕首都有鞘及鑲飾相當名貴,還真有幾把好利器。
  善同一把把拿起,李燕月一把把看,善同還在一邊說明:「這把是貢品,這把是某村疆大員送的,這把是御賜,這把是輔政所賜--」
  李燕月是唬外行,以他這種修為,任何東西到他手裡,都能成為殺人的利器。
  選來選全,李燕月選中了一把鑲珠玉的匕瓦輔政送的匕自,藏進了懷裡。
  善同道:「你怎麼選了一把匕前不嫌短麼?」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貝勒爺,我要是沒這個能耐,就是扛根梨花槍去又有什麼用?」
  「倒也是,倒也是,」善同道:「那麼別的--」
  「別的不用什麼了,請容我告退回去歇息養神,並請貝勒勢下一道令諭,上燈以前,不管任何人,再有天大的事,不要去打擾我。」
  善同忙道:「你放心,你回去吧,我馬上讓查祿下令。」
  李燕月告退而去,回到跨院住處,兩個少女滿臉的嬌媚笑意相迎。
  李燕月道:「你們兩個是胡姑娘的人?」
  兩名少女齊聲應道:「是的。」
  那麼你們幫我個忙,我回房歇息養,任何人不時打擾,甚至不許進這個院子。
  兩名少女恭應聲中,李燕月進了臥房關上了門卻從窗戶出去了。
  口  口】
  片刻之後李燕月出現在神力鷹王的書房裡。
  鐵王剛一聲:「兄弟--」
  李燕月抬手攔住鐵王,隨手遞過善同寫的那一張。
  鐵王打開看,為之一怔:「兄弟這是--」
  「王爺,」李燕月一臉肅穆色:「今天晚上,我就要去刺殺索尼。」
  「怎麼?你--」
  「王爺,請聽我說,您打聽確實索尼的所在,准三更帶人趕到,取下凶器嚴禁聲張,五鼓上朝憑這一張跟那把凶器,可以當殿擒殺鰲拜--」
  「兄弟,你--」
  「不要管我捕殺鰲拜之後,我自會再來見王爺。」
  話落,他轉身要走。
  「兄弟,等等。」
  李燕月停步回身。
  「兄弟,你是怎麼--」
  「王爺,您又何必問那麼多?」
  「可是你怎麼辦--」
  「王爺,要不這樣問,能除索尼、鰲拜?」
  「那麼你--」
  「王爺不用擔心我,憑索尼身邊那些人,還奈何不了我。」
  「兄弟,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爺什麼都不要說,也請暗中佈署,以防鰲拜、索尼的餘黨生變。」
  「這我知道。」
  「那就好,告辭。」
  李燕月轉身又要走。
  「兄弟。」
  李燕月停步回身。
  鐵王望著他,欲語又止。
  李燕月道:「王爺還有什麼指示?」
  鐵王道:「兄弟,我什麼都不說了,你去吧!」
  李燕月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鐵王站在那兒,目送李燕月離去,沒動電沒說話,良久,良久,他才開始陡揚沉喝道:「來人。」
  口  口  口
  李燕月又回到了善貝勒府,那個小跨院,他的住處,神不知,鬼不覺。
  不,有人知道,那兩個少女,她們兩個滿臉堆笑地恭迎李燕月:「您回來了?」
  李燕月道:「有人找我麼?」
  兩名少女道:「沒有,貝勒爺下了令,誰敢來打擾您!」
  李燕月道:「我現在要睡覺去,晚飯以前叫醒我,仍然是不許任何人打擾,不許任何人進這個院子。」
  「婢子們知道了,您放心去睡吧。」
  李燕月進了他的臥房,他真去睡了,沒脫衣裳,和衣蓋上了被子--
  口         口
  這一覺,睡得很安適,等被那兩名少女叫醒,天都快黑了。
  兩名少女做得周到,而且善體人意,洗瞼水也給打好了,等李燕月擦了把臉之後,一名少女道:「姑娘剛親自到院門口來送信兒,晚飯馬卜給您送進來。」
  真的,沒一會兒工夫 晚飯送進來了,是一桌酒席,是善同,胡玉娘親自帶著人送進來的。
  這頓「飯」很特別,用意不難明白。
  這兒已經有兩個伶俐乖巧的丫環了,用不著再留人侍候。
  貝勒讓其他的人都走了,只他跟胡玉娘,陪著李燕月落座人席,兩名少女敬上了酒,善同跟胡玉娘就要舉杯。
  李燕月含笑攔住:「貝勒爺這酒,能不能待會兒再喝?」
  「怎麼,你怕誤事?了不起三杯,在你算得了什麼?」
  李燕月道:「倒不是怕誤事,正加貝勒爺所說,這幾杯酒還醉不倒我,我只是想學學漢壽亭侯--」
  胡玉娘美目一睜:「等斬了華雄回來再喝?」
  「正是。」
  善貝勒批拳道:「壯哉豪語,不過現在離那時候還早,一直等到你回來,怕酒都冷了。」
  李燕月道:「不要緊,酒冷了到時候可以再溫。」
  胡大娘一點頭道:「好,就等你回來,你打算什麼時候---」
  「不用非等夜深人靜不可,一過初更我就走。」
  著貝勒道:「知道索尼今兒晚上在哪兒麼?」
  李燕月道:「貝勒爺想必知道?」
  善貝勒道:「當然,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索尼今兒晚上在『神武營』。」
  李燕月眉鋒微一皺,「嘔!」了一聲。
  善貝勒忙道:「怎麼,不好下手?」
  李燕月道:「那倒不是,只是「神武營』有我一個真正的朋友我怕讓他為難。」
  善同道:「你說的是『神武營』的哪一個?」
  李燕月道:「貝勒爺不必問,這不是別的事,也只好讓他為難了。」
  他不告訴善貝勒「朋友」是哪一個,當然,他這是替彭烈著想。
  善同聽他這麼說也就沒再多問。
  胡玉娘始終不多說話,她只聽,只拿眼瞅著李燕月,當她瞅著李燕月的時候,她的目光裡包含著一種異樣神色令人難以言喻。
  既然還要等李燕月回來,所以這頓飯吃得並不急,剛打初更,李燕月就站了起來。
  「貝勒爺我該走了。」他說。
  善同和玉娘雙雙站起。
  胡玉娘目光裡包含得更多。
  善同則道:「我不多說什麼了。」
  李燕月笑笑道:「貝勒爺有什麼話,等我回來以後再說吧。」
  二話沒說就出了屋。
  善同跟胡正娘雙雙送了出來。
  李燕月沒等善同再說什麼,也沒接觸胡玉娘的目光一抱拳,就走了。
  突然間,善同的臉上浮現起因興奮而生的激動:「玉娘,從明天一早起,這天下就是咱們的了。」
  胡玉娘的嬌靨上見興奮神色,只見到嬌美的笑意:「進去咱倆喝一杯。」
  善同興高采烈的答應擁著胡玉娘的腰肢,兩個人又進了屋。
  口  口  口
  李燕月到了「神武營」的屋上。
  「神武營」望高手不算少,但卻沒一個發現屋上來了人。
  李燕月在神武營待過,他知道索尼只在『神武營』,習慣待在什麼地方。
  他到了簽抑房旁邊的屋上往下看,簽押房裡燈光外透前後左右都有警衛,沒有說索尼是在這兒.
  李燕月提一口氣,急掠下衝,直撲簽押房門,他身法疾快高絕,等到門前,警衛發現時, 他已撲進了簽押房。
  索尼正坐著看公文,他身後還站著四個貼身護衛,四個貼身護工警覺叱喝聲中兵刃剛出鞘,李燕月已一步跨到桌子前震聲喝道:「誰敢動, 哪一個自信比我快?」
  李燕片跟索尼的距離伸手可及,四個貼身護衛硬是沒敢動。
  外頭的警衛都到了前頭,要往裡闖。
  李燕月再次喝道:「站住,誰敢進來就是逼我出手。」
  門外的警衛也被嚇住了。
  索尼這時候才定過了神:「李燕月。」
  「不錯。」
  「你,你這是幹什麼?」
  「你知道我總不會是來投案的。」
  「你你好大的膽--」
  「不能怪我是你不仁,不能怪我不義要怪,你只能怪鰲拜,是他許下了重賞。」
  「李燕月你--」
  索尼也夠機警驚喝歸驚喝,他腳一蹬,連人帶椅子往後翻去。
  可惜的是,他不及李燕月快,李燕月手一伸,那把匕首還裡真鋒利,血光崩現,索尼的人頭已到了李燕月左手裡,再沉腕下插,那把匕首已送進了索尼的心口,然後曲指一彈,燈應手向滅了。
  李燕月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得間不容髮,等到貼身護衛、門外警衛感到大事不好時眼前一黑,已是伸手難見五指。
  簽押房裡暴起驚叫叱喝,李燕月已從窗戶到了旁邊那座房的瓦面。
  一個魁梧高大人影當面而立,正是彭烈。
  彭烈鬚髮資張,就要出手,等看清是李燕月時,不由一怔,停住。
  李燕月道:「請老哥哥高抬貴手,再次成全。」
  彭烈看見了李燕月手提的人頭,驚聲道:「你,你殺了--」
  「不錯,我有我的道理,也有我的不得已。」
  彭烈大喝出手,大喝之後,跟著低低一聲:「走。」
  李燕月接了彭烈三招,第四招他借彭烈之力,一個挺翻往外竄去。
  「追!」
  彭烈大喝一聲,有人追去,他自己則下屋撲進簽押房。
  簽押房正在亂,帶著四名蒙古護衛,大步闖進了神力鐵鷹王。
  『神武營』的人這裡忙施禮,鐵王已把索尼心口上的那把匕首抓在手裡,「我自會進宮稟奏的,『神武營』嚴禁走露消息,違令者斬!」
  樹倒猢猻散,沒了主心骨了,誰敢不聽鐵王的,「神武營」的人那裡哈腰恭應鐵工轉身就走。
  李燕月沒回善同的貝勒府。
  善同等得焦急,等到了天亮,卻多來這麼一個消息。
  鰲拜早朝,當殿被「習布庫者』所提(布庫者,即徒手相搏而專賭腳力勝敗,以仆地為定者也),立執之付詔獄,朝廷勘罪三十款,拘禁之,免死。
  善同為之魂飛魄散,心膽俱裂。
  胡玉娘仰天嬌笑,帶著她那兩個侍女走了。
  善同低著頭進了他的書房,從書櫥後的一個小秘洞裡,取出一個小白瓷瓶,拉開瓶塞,把瓶子裡的東西喝了下去,然後他走到書桌後坐下,坐下去之後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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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大內的御書房裡,老太后居中高坐,皇上坐在一分,鐵王跟玉倫並立在老太后之前。
  老太后慈祥的面容中帶著激動:「海東、玉倫你們兩個跪下。」
  鐵王、玉倫站著沒動。
  鐵王道:「老佛爺,海東跟玉倫不敢居功。」
  老太后道:「我知道,是遜皇帝托付的那個人,那孩子叫什麼來著?」
  皇上一旁道:「回您的話,他叫李燕月。」
  「對,李燕月,他人呢?你們倒是找他來呀!」
  鐵王道:「老佛爺,他說過會來相見的。」
  鐵王話剛說完,御書房外響起了李燕月的話聲:「草民李燕月求見。」
  玉倫嬌靨上泛起驚喜:「他來了。」
  老太后道:「快,快叫他進來。」
  皇上道:「老佛爺宣李燕月進見。」
  沒聽見李燕月答應,只見燈影一閃,他已經站在了鐵王身側,鐵王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激動叫道;「老弟--」
  玉倫驚喜叫道:「李燕月。」
  李燕月道:「王爺、格格,容我先見太后跟皇上。」
  鐵王鬆了手。
  李燕月只向著老太后跟皇上躬了身:「有遜皇帝信物在身,請恕草民不能全禮。」
  老太后搖搖手道:「李燕月,你不負遜皇帝重托,有大功於皇帝,快交還遜皇帝的信物,跪下聽封。」
  李燕月道:「官家的恩典草民感激,但是草民出身江湖不願為官。」
  老太后、皇上、鐵王,玉倫都一怔。
  玉倫道:「燕月--」
  老太后抬手攔住了玉倫,向李燕月道:「那你是要--」
  李燕月道:「草民只想用遜皇帝的信物換取一樣東兩。」
  「啞。 什麼東西?」
  李燕月道:「前明崇幀皇帝遺下的一頂九龍冠。」
  此言一出,老太和皇上俱是一驚,鐵王跟玉倫則變了色。
  鐵王道:「老弟你--」
  李燕月道:「事已全今,不必再瞞,這等於是個交換條件,草民來京,助皇帝剷除四輔政,然後憑遜皇帝的信物,取回那定九龍冠。」
  老太后驚聲道:「這麼說你是--」
  「太后,草民是什麼人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草民曾有大功於皇家,並沒有做出一點危害皇家的事。」
  老太后沒說話,皇上也呆在了那裡。
  玉倫叫道:「燕月 你--」
  鐵王突然一躬身,顫聲道:「老佛爺、皇上,海東斗膽,認為應該給他。」
  老太后忙道:「海東你--」
  「老佛爺,他憑的是遜皇帝的信物,遜皇帝都已答應,您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再說,那頂九龍冠原本就不是咱們大清朝的東西。」
  老太后猶豫良久,一點頭道:「好吧。」
  李燕月一躬身道:「多謝太后。」
  老太后道:「海東,就在書櫥後。」
  鐵王大步走過去,轉眼之後捧來一個黃綾包裹著的一物,雙手伸給李燕月,肅容道:「李燕月,再次見面,我要拿你!」
  李燕月道:「燕月但願永不跟王爺見面。」
  接過黃經包,取出那顆念珠交給鐵王,再無二話,也沒看玉倫一眼,飛身向外。
  玉倫站著沒動,也沒說話,但卻撲籟的落下珠淚兩行……[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13 15: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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