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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跟我走。」
龍天樓當先行去。
鐵奎等八個,那興奮之色又湧上了臉,急忙跟了去。
出十五阿哥府,龍天樓不往侍衛營,卻直奔禮王府方向。
凌風搶前一步道:「總座,這會兒他不在禮王府。」
龍天樓道:「我知道。」
知道歸知道,可是他腳下並沒停,也沒改變方向。
凌風還待再說。
鐵奎一把扯住了他,上前道:「總座是不是——」
龍天樓道:「不要多問,跟我走就是。」
「是。」
龍天樓有了這麼一句,那八個,誰也沒敢再問。
沒多大工夫,禮王府已然在望,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街角,龍天樓道:「你們八個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鐵奎等八個停在街角。
龍天樓加快步履向座落在夜色裡的禮王府行去。
禮王府門口也有大燈。
禮王府門口也有站門的親兵。但是比起其他大府邸來,禮王府在氣勢上可就差多了。
站門的親兵剛要迎過來。
龍天樓道:「煩請通報一聲,我姓龍,十五阿哥府的,要見巴爾扎老供奉。」
站門的親兵見過龍天樓,忙把龍天樓讓進了簽押房,然後急忙進去通報。
沒一會兒工夫,矯健輕快的步履聲由遠而近,巴爾扎進來了,一臉驚喜,躬身施禮,忙不迭地道:「龍少爺,聽老郡主說您進了十五阿哥府,那天——」
龍天樓截口道:「老人家,那些事不關緊要。」
巴爾扎何許人,還能不明白?馬上道;「那您來找我是——」
「老郡主在嗎?」
「在,在,老郡主很少出去。」
「我想見見老郡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您又不是別人,有什麼不方便的?其實您來得正好,老郡主沒有一天不念您好幾回,我這就給您帶路,您請!」
說是帶路,他還是躬身擺手,讓龍天樓先走。
龍天樓謝一聲,跨出了簽押房。
兩個人往後走著,龍天樓道;「我見老郡主,最好別讓兩位格格知道。」
其實,龍天樓很矛盾,他想見蘭心,又怕見,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巴爾扎一怔,道:「龍少爺,您——」
龍天樓只好這麼說:「老人家,我見老郡主,有重要大事。」
巴爾扎似懂非懂,「呃」了一聲道:「這時候老郡主在佛堂,兩位格格都在自己房裡。」
龍天樓道;「那就好。」
巴爾扎帶路,進了一個小院子,院子裡花木扶疏,夜景美而寧靜,只有從正北一片林木裡透射燈光處,偶而傳出一兩聲清脆磐音,聞之令人俗念一空。
巴爾扎帶龍天樓進樹林,來到一座小小佛堂前,停步恭謹躬身:「老郡主,奴才稟報!」
只聽佛堂裡傳出老郡主的話聲;「什麼事偏在這時候來擾我?」
巴爾扎恭聲道:「回老郡主,龍少爺來了。」
人影一閃,老郡主出現在門口,滿臉驚喜:「天樓!」
龍天樓趕前施禮:「老郡主!」
老郡主忙道:「快進來,快進來!」
「是。」
龍天樓恭應聲中,偕同巴爾扎進了佛堂。
老郡主伸手拉住龍天樓,驚喜之中帶著激動;「孩子,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我一天總要念你好幾回。」
龍天樓暗暗感動道:「謝謝您!」
老郡主忙轉望巴爾扎;「去請蘭心跟明珠——」
龍天樓忙道:「老郡主,我只要見您,有重要大事稟報!」
老郡主呆了一呆,道:「重要大事?」
龍天樓曲下一膝,道:「天樓先請您恕罪。」
老郡主、巴爾扎都為之一驚。
老郡主急忙扶起龍天樓:「孩子,你這是——究竟是什麼事,用得著你這樣?」
龍天樓道:「老郡主,天樓要抓大貝勒。」
老郡主、巴爾扎猛一怔。
巴爾扎一怔之後,猛然驚喜,一把抓住了龍天樓:「龍少爺,您怎麼說……?為什麼?」
「因為……」
老郡主伸手拉住龍天樓:「孩子,坐下說。」
她望著龍天樓,坐在神案旁擺設的一套几椅上。
巴爾扎則鬆了龍天樓,垂手站立一旁,一雙老眼緊盯著龍天樓,著急地等待著龍天樓開口。
巴爾紮著急,老郡主又何嘗不急,不過她跟巴爾扎畢竟不一樣,她能勉強自己,保持著一份平靜。
龍天樓當然也知道,老郡主跟巴爾扎都急著聽聞緣由,他一坐下,沒等再問,便從承親王府的案子說起,一直說到了破了那家清真館。
請下密旨的事,他還沒說。
海珠格格跟「玉面狻猊」隱在西山的事,他暫時還不願說。
靜靜聽完了龍天樓的敘述,老郡主幹靜的臉上,只掠過了一陣激動神色,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巴爾扎可是激動得鬚髮俱張:「您看他那種跋扈、傲慢、不可一世的樣兒,早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老郡主沉聲輕叱;「巴爾扎,別忘了你的身份,再怎麼著,他總是個貝勒。」
巴爾扎激動之態未減,道:「老郡主,奴才是——」
老郡主的目光,突然間變得冷峻異常:「禮王府的人,不可不懂禮。」
巴爾扎激動之態倏斂,躬身道:「老奴不敢!」
老郡主轉望龍天樓,目光一轉無限柔和,道:「孩子,你就是為這特意先來見我?」
龍天樓道:「是的。」
「為什麼,你跟我請什麼罪?」
龍天樓微揚眉梢,道:「對您,他總有半子之誼,天樓不敢不先來請罪。」
「只是請罪,不是要我答允,顯然我是阻攔不了了!」
巴爾扎一怔,口齒啟動,要說話。
龍天樓也一怔:「您打算阻攔?」
「就像你說的,不管怎麼樣,對我,他總有半子之誼。」
龍天樓只覺得心底有股說不出的不舒服往上一衝,脫口道:「早知道這樣,天樓也不會這麼認真了。」
老郡主道:「這話怎麼說,難道你不是為官家?」
龍天樓話既出口,想收回已來不及了,心一橫,索性挑明,遭:「不敢瞞您,天樓一半是為官家,一半是為禮王府。」
老郡主道:「孩子,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禮王府有今天,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
「您既這麼說,天樓不敢多辯,但是衝著您,天樓不敢眼見蘭心格格的一生,就這麼斷送了。」
他畢竟說出了實話。
老郡主目光一凝:「你認為蘭心嫁給金鐸不好?」
「要是好,您跟格格就不會有一點勉強。」
「誰又告訴你有一點勉強了?」
「老郡主,天樓不是三歲孩童,還看得出些事來。」
「你有把握?」
「要是沒把握,天樓也不會這麼做了。」
「既是這樣,你還來跟我請什麼罪?」
龍天樓呆了一呆,旋即道:「禮不可失,天樓不敢不先來請罪。」
老郡主神色微一黯,道:「孩子,你我雖才見面不久,可是我總覺得我比誰都瞭解你,你來這一趟,在你心裡或許好受些,可是我心裡,卻是難受得很。」
龍天樓一驚道:「老郡主——」
「孩子,難道我看錯了?你不是把金鐸當成跟禮王府近,把你自己當成跟禮王府遠麼?」
龍天樓為之驚心動魄,他自己明白,老郡主沒看錯,可是他心裡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真讓他說,他也說不上來。
是真說不上來麼?
還是只因為龍天樓不敢往那方面想,也不敢承認?
為此,驚心動魄之後,一陣愧疚不安襲上心頭,他低下頭去沒說話。
只聽老郡主又道:「孩子,別管禮王府是怎麼想,我也不願意告訴你禮王府是什麼樣的感受,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金鐸確實牽涉上這件案子,我也不會袒護他——」
「謝謝您!」
龍天樓吸一口氣,抬起了頭。
老郡主接著又道:「只是,孩子,你恐怕做差了,就算你已經是十五阿哥府的人,有十五阿哥跟福貝子在背後支持你,你也不能輕動金鐸這個大貝勒,你出身江湖,或許不知道,十五阿哥貴為皇子,福貝子也是皇族,他們不該不懂。」
龍天樓道:「謝謝您關心,您應該認得這是什麼?」
他取出了那枚玉扳指,托在掌心之中。
老郡主、巴爾扎大驚,老郡主離座而起,跟巴爾扎就要往下跪。
龍天樓翻腕收起了那枚玉扳指,站起道:「您現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老郡主驚聲道;「這,這算是——」
龍天樓道:「福貝子一請,天樓再度晉見,皇上總算把這枚玉扳指當作密旨,頒給了天樓。」
巴爾扎猛然激動,老臉上滿是驚喜,連話聲都發了抖:「這下他是倒定了。」
老郡主兩行淚奪眶而出,道;「孩子,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
龍天樓一躬身道:「天樓告辭!」
老郡主一怔:「這麼急著走?」
「十五阿哥的貼身護衛在府外等著——」
「這麼說你打算今夜就——」
「是的。」
「你不打算親口跟蘭心說一聲?」
龍天樓心頭一震,道:「天樓以為,稟報過您就行了。」
「孩子,你可以讓我難受,可是別讓蘭心難受!」
龍天樓心頭猛一跳:「天樓不敢,實在是不敢遲到他們發現之後,您原諒!」
老郡主沉默一下,點頭道:「好吧,我來告訴她。」
「天樓告辭!」
龍天樓恭謹一禮,轉身行出佛堂。
巴爾扎急步從後頭跟了上來,兩個人走出小院子之後,巴爾扎才道:「龍少爺,您是不知道老郡主之苦,她是不願從她嘴裡說些什麼。」
龍天樓沒說話。
巴爾扎又道:「其實,不只是這座禮王府,各大府邸沒有一家不盼望有人能扳倒他,受他的氣受夠了。」
龍天樓仍沒說話。
巴爾扎道:「龍少爺,我知道自己不配,可是我不能不為禮王府求您,千萬別輕饒了他。」
龍天樓開了口:「老人家,我只管抓他,只管搜尋他的罪證,至於怎麼懲處他,那還在皇上,還在宗人府。」
說話之間,兩個人已出了禮王府大門。
龍天樓道;「我走了,老人家請留步吧!」
他走了,巴爾扎還站在石階上,淚光湧現,老眼模糊,喃喃低語,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麼——鐵奎等八個迎著了龍天樓:「總座——」
「走,咱們到侍衛營去。」
龍天樓二話沒說,邁步就走。
看龍天樓的眼色,那八個誰也沒敢再多吭一聲。
沒多大工夫,龍天樓帶著鐵奎等八個,到了侍衛營外。
站在夜色裡看侍衛營,只覺立身處的夜色更濃。
黑壓壓的一片營房,丈高的一垛圍牆遮斷視線,看不見裡頭。
但是大門口,卻是燈火通明,亮同白晝。
大門口四盞大燈。
門前廣場上,旗桿高豎人云,從上而下,又是一串燈,有幾十盞之多。
門口站了八個,不是親兵,都是侍衛營的。
龍天樓道;「沒有我的話,任何人不許輕舉妄動。」
「是。」
那八個齊聲答應。
「跟我過去。」 。
龍天樓邁步走了過去。
那八個緊隨身後。
站門的一見有人走來,立即迎過來兩個。
「站住。」
龍天樓裝沒聽見。
「站住,聽見沒有!」
龍天樓腳下不停,一直到了那兩個面前,那兩個相當火兒,立即怒聲叫道:「你聾了,叫你們站住沒聽見?」
龍天樓仍聽若無聞:「我是十五阿哥府來的,要見大貝勒。」
那兩個侍衛營的,並不因龍天樓報出了十五阿哥府,而態度有所轉變,當然,這完全是因為大貝勒的關係,也由此可見大貝勒平日是如何的跋扈,在這些下屬面前,是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
只聽一名侍衛道:「現在什麼時候了,你找我們爺有什麼事?」
鐵奎等八個怒火為之上衝,他們幾曾受過這個?福貝子一手訓練出來的八鐵衛,更是對誰也不買帳,但是他們事先得到了龍天樓的警告,卻是誰也不敢不聽。
龍天樓自己心裡又何嘗是味兒,但他不願意先打草驚蛇,也只好暫時受了,道:「我們見大貝勒,有機密大事面稟。」
另一名侍衛道:「我們爺肩負的是護衛禁宮,跟十五阿哥府扯不上關係,你有什麼機密大事要面稟我們爺?」
龍天樓道:「既是機密大事,我怎麼能隨便告訴別人。」
先前一名侍衛道:「我們也沒有讓你隨便告訴別人,我們奉有令諭,除了宮裡來的,我們爺一概不見。走吧,走吧!別站在大門口礙事。」
對十五阿哥府的來人都這樣,碰上別的府邸的人又是什麼樣,就可想而知了。
龍天樓忍不住了,那侍衛擺手讓走路,他一把扣住了侍衛的腕脈:「除了宮裡來人,大貝勒一概不見,這話可是你說的?」
那侍衛腕脈被抓,臉上立即變了色,驚怒道:「你想幹什麼?」
台階上奔下了另六名,跟旁邊的這一個,全都拔出了腰刀。
鐵奎等八個立即跨步上前。
龍天樓左手探人懷中,取出那方欽賜玉珮,平托在掌心裡:「既然大貝勒只見宮裡來人,那好辦,你們認得這方玉珮麼?」
侍衛營的人出入宮禁,誰不認識欽賜玉珮,立即傻了眼,跪了一地。
抓在龍天樓手裡的那個也要跪,可是跪不下去,龍天樓一抖腕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帶路。」
那名侍衛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忙爬起打下千去:「喳!」
立又搶步上階,垂手恭立。
龍天樓收起玉珮道:「走,跟我進去。」
帶著鐵奎等八個拾級登階,進了侍衛營大門。
那名侍衛哈著腰,緊跟在旁邊。
龍天樓道;「大貝勒在什麼地方,帶我去。」
「喳!」
侍衛營這廣大的前院,是個大練武場,中間一條石板路通往後院,兩邊十幾二十間屋裡,住的都是侍衛。
這當兒都聞聲出來了,藉著兩邊屋子裡透射出來的燈光看,左右黑壓壓的各一片。
人是夠多,勢也夠眾,可是誰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沒一個敢出聲,沒一個敢亂動。
侍衛營跋扈的情形,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眼見自己人對這些來人這麼恭敬,那當然表示這些人大有來頭,誰敢出聲,誰敢亂動?
龍天樓跟侍衛營有過幾次衝突,有不少人認識龍天樓,可是這當兒突如其來,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龍天樓看也不看那些人,直往後走,剛要進後院,從後院出來個身材魁偉的濃眉大眼老者,他見狀一怔,立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
帶路的那名侍衛急步趨前躬身,道:「稟大領班,這幾位是十五阿哥府來的,請有欽賜玉珮,要見爺!」
濃眉大眼老者目光一凝,道:「請教——」
龍天樓道:「十五阿哥府總教習,龍天樓。」
「龍總教習要見我們爺,有什麼事?」
「有機密大事。」
「龍總教習來得不巧,我們爺不在營裡。」
「呃,大貝勒哪兒去了?」
「這時候多半在府裡。」
「大領班,我見大貝勒有機密要事——」
「龍總教習既請有欽賜玉珮,我怎麼敢騙龍總教習,我們爺是不是在府裡我不敢說,但是確不在營裡,剛上燈他就走了。」
龍天樓聽他這麼說,料想他不敢說謊欺騙,一點頭道:「好吧!那我就上府裡見大貝勒去。」
帶著鐵奎等八個走了。
一出侍衛營,鐵奎道:「總座,我們知道他住哪兒——」
龍天樓道:「不忙,跟我走。」
他帶著鐵奎等八個,順著侍衛營前走,然後拐進了一條胡同裡,急道:「圍著侍衛營散開,只見有人出來,抓來見我。」
話剛說完,一陣馬蹄聲起自侍衛營後。
龍天樓道:「快。」
他帶著鐵奎等八個撲了過去。
剛繞到侍衛營,就看見一人一騎已出了十丈外。
「追。」
龍天樓一聲「追」,帶著鐵奎等八個如飛追去。
馬蹄聲震耳,龍天樓等又身法輕捷,鞍上騎士根本不知道後頭有人追趕,沒出三丈就讓追上了。
龍天樓一揮手,鐵奎、凌風騰身而起,雙撲鞍上騎士,硬把他拖了下來,華光、海明搶過去拉住了那匹馬。
被拖下馬的,正是侍衛營的侍衛,鐵奎、凌風押著他到了龍天樓面前,他掙扎驚叫:「你們這是幹什麼?」
龍天樓道:「你認得我們,剛在侍衛營見過我們。」
那名侍衛忙道:「不認得。我不知道你們去過侍衛營。」
龍天樓一笑道:「說話不老實——」
鐵奎騰出一隻手,從後頭抓住了那名侍衛的脖子,用力一扣,那名侍衛痛得驚叫:「你們敢——」
龍天樓道:「我有欽賜玉珮,沒什麼不敢的,要是在這兒殺了你,你是白死。」
那名侍衛忙道:「我剛在侍衛營見過你們。」
「這不就結了麼!」
龍天樓微一抬手,鐵奎五指鬆了些,龍天樓接問道:「告訴我,你上哪兒去?」
那名侍衛道;「我奉命出營公幹。」
龍天樓道:「你是不是活膩了?」
那名侍衛道:「我奉命給我們爺送信兒去。」
「送什麼信兒?」
「告訴我們爺,你們要找他。」
「誰讓你給大貝勒送信去?」
「我們大領班。」
「他讓你上哪兒送信去?」
「上我們爺府。」
「為什麼要先給大貝勒送個信兒去?」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們大領班派了我,我當然得聽他的,他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哪敢問為什麼?」
這是實話。
龍天樓道:「那好,我也要上大貝勒府去,咱們一塊兒去吧!」
一頓道:「押著他,咱們走。」
華光道;「總座,正好給您送匹坐騎來代步,您請上馬吧。」
鐵奎等異口同聲:「對,對,有馬騎幹嗎空著,總座上馬,總座上馬。」
跟他們八個用不著客氣,龍天樓笑笑,接過韁繩來上了馬,帶著鐵奎等,押著那名侍衛走了。
沒多大工夫,大貝勒府門口那兩盞大燈在望了。
好像這大貝勒府門口這兩盞燈,比別的府邸都大、都亮。
龍天樓翻身離鞍下馬。
凌風道:「總座,您有欽賜玉珮,大貝勒府前可以騎馬,騎進他府裡去他都沒轍。」
龍天樓道:「我是不願讓馬蹄聲驚動了大貝勒。」
把韁繩往那名侍衛手裡一塞道:「我放你走,你是往前去,還是往回走?」
那名侍衛忙道;「我往回走。」
龍天樓一笑道:「機靈,走吧,出了十丈後才准騎上去。」
「是,是。」
那名侍衛如逢大赦,連忙拉著馬走了。
龍天樓轉望宏偉的貝勒府大門:「走吧,還是一樣,沒我的話,不許輕舉妄動。」
他帶著鐵奎等八個大踏步走了過去。
貝勒府站門的,不是親兵,仍是侍衛營的人。
龍天樓知道,這幫人擅作威福慣了,抬出十五阿哥府的招牌來,未必進得去,而且又得噦嗦半天,索性從懷裡取出那方欽賜玉珮,捧在胸前,走了過去。
侍衛營這幫人,仗勢擅作威福,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是怎麼巴結主子、侍候主子,以及主子的一切,自也瞭若指掌,本來一個個氣勢洶洶,是要攔龍天樓的,一見那方欽賜玉珮,卻霎時跪了一地。
龍天樓正眼也沒有看他們一下,捧著那方欽賜玉珮,帶著鐵奎等八個,踏上石階就往裡走。
站門的裡頭有機靈的,爬起來撒腿就住裡跑。
鐵奎他們要攔。
「讓他去!」
龍天樓反攔住了鐵奎等。
金鐸這座貝勒府,不亞於親王、郡王的藩邸,大而深,而且亭台樓閣,美輪美奐,尤其夜景美麗寧靜。
貝勒府的戈什哈,清一色是從侍衛營調用的,內務府原派的侍衛、包衣,金鐸一個不用,只有他的小廚房,是內務府選派的,聽說當初在御膳房當過差。
這些個貝勒府的侍衛,或許已經得到進去報信那個的消息了,前院裡,月形門旁,畫廊那一頭,只遠遠站立看著,誰也沒敢過來盤問,過來攔。
後院廣大,樹海森森,樓閣遍佈,但是大貝勒的所在並不難找,後頭花園方向,水榭裡有燈光。
別處昏暗,只水榭有燈光外透,當然大貝勒在那兒。
一行九人,一前八後,直向燈光外透之處行去。
一進後花園,蒙德驚歎出聲;「哇,比咱們爺的貝子府還——」
他話還沒說完,鐵奎扭頭叱道:「沒見過?少沒出息。」
蒙德連忙閉上了嘴。
龍天樓沒走錯地兒,過朱欄小橋,剛到水榭門口,適才跑進來報信兒的那名侍衛,正從水榭出來,走得匆忙,一見龍天樓一行來到,馬上爬伏在門口。
當然,他沖的是那方欽賜玉珮。
水榭裡,不但有燈光,而且燈光極其柔和,夜涼似水,這水榭裡卻是春意盎然。
外頭的華麗待客處,一桌酒席,杯盤狼藉,陣陣幽香,不是酒香,卻有些蘭麝脂粉味兒。
大貝勒金鐸掀簾從裡頭套間裡出來,衣衫不整,濃眉大眼的臉上,微帶紅熱之意,是因為酒力?
這當兒,龍天樓已然收起那方欽賜玉珮。
是故,大貝勒一見他就瞪了眼,激怒暴喝;「龍天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進了十五阿哥府,就能騎到我頭上來了——」
龍天樓沒答理。
大貝勒繼續發威:「我知道你仗的是一方欽賜玉珮,可是你有那方欽賜玉珮,也不能帶著人直闖我的水榭。」
龍天樓仍然不說話。
大貝勒抬手外指:「衝著那方欽賜玉珮,我便宜你這一遭,出去。」
龍天樓開了口,「大貝勒說完了麼?」
「出去!」
龍天樓揚起右手,掌心裡托著那枚玉扳指,道:「大貝勒,我奉密旨前來。」
大貝勒一怔:「你奉了密旨!你奉密旨來幹什麼?」
「大貝勒,東窗事發了。」
「東窗事發了!你什麼意思?」
「大貝勒何其健忘,我正想問問大貝勒,大貝勒私派江湖殺手,狙擊我這個辦案的人,是什麼意思?」
大貝勒一怔,旋即冷笑:「就為這麼點芝麻小事,皇上就下了這麼一道密旨給你?別說我不知道這麼回事,就算我知道,皇上的旨意也太不值錢了,我這就進宮問個究竟去。」
他要往外走。
龍天樓伸手攔住:「皇上並沒有宣召大貝勒進宮。」
「我不必經過宜召,隨時可以進宮。」
「那是以前,現在我奉有密旨,大貝勒的行動,必須經過我的允許。」
大貝勒大怒:「龍天樓,你,你算什麼東西!」
他抬手就撥。
龍天樓左手一把扣住他腕脈,他要掙,龍天樓一舉玉扳指:「大貝勒莫非要抗旨。」
「我不信這是皇上賜給你的,我要進宮問個究竟。」
「現在我奉有密旨,你就得聽我的,到該進宮的時候,大貝勒你不去都不行,坐下。」
龍天樓左手一帶一振,大貝勒站立不穩,一個踉蹌,身軀斜衝,正坐在殘席的椅子上。
他臉色大變,要往起站。
龍天樓的左手鬆了他的腕脈,按在他的肩上,兩個人立時較上了內力,轉眼間,只聽大貝勒身下的雕花棗木太師椅「格吱」連響,搖搖欲散。
龍天樓道:「大貝勒,椅子壞了摔一下事小,再逞強你的肩骨可從此報銷了。」
大貝勒立即不掙了,因激怒而發抖,一張臉都氣紫了:「龍天樓,你究竟想幹什麼?」
「大貝勒,我查的是十五阿哥府被人下毒,十五阿哥的八鐵衛險被毒死,承王府海珠格格的失蹤,護衛、丫頭遭人滅口,有人霸佔一家清真館設立分支,居心叵測,江湖殺手狙擊我龍天樓這些案子。」
「你在說些什麼?你好大膽,你以為這些事是我——」
「不是我小看大貝勒,你沒這個能耐,也沒這個膽子,但是有一樣絕對是你的指使,一名江湖殺手在我被宣召進宮的前夕狙擊我。」
「那也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有這種事。」
「大貝勒,那家清真館已經被我破了,我不但有人證,還有你親筆寫的字條為證,你能不承認?」
大貝勒臉色一變,猛可裡竄了起來:「就算是我,我就不相信,殺你這麼一個江湖小民,皇上會把我怎麼樣?」
「當然,你是皇族,又是皇上的近衛,殺一個江湖小民,皇上頂多訓斥一頓了事,不會真拿你怎麼樣,可是你要知道,劫擄承王的海珠格格,下毒十五阿哥府,卻是皇上難以容忍的。」
大貝勒叫道:「你敢胡亂栽贓!什麼劫擄海珠,下毒十五阿哥府,前者我知道有這麼回事,可是跟我扯不上關連,後者我壓根兒不知道——」
「或許不是你幹的,我說過,你沒這麼大能耐、這麼大膽,你或許有這麼大膽,但是你絕沒這能耐,不過,你知道是誰幹的,你知道那個幕後主使人。」
「放屁!我怎麼會知道,我劈了你!」
大貝勒大叫暴喝,揚掌就劈龍天樓。
龍天樓一舉玉扳指:「大貝勒,皇上的密旨在此。」
大貝勒硬生生收回了毛茸茸、蒲扇般大手:「我非進宮見皇上不可。」
他轉身要往外闖。
龍天樓伸手攔住。
大貝勒暴叫:「你——」
「大貝勒,非不得已,我不會出手,一旦逼我出了手,你臉上未必好看。」
大貝勒硬沒敢出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也知道龍天樓有多少,跳腳叫道:「反了,反了,一個江湖小民竟敢動皇族——」
「大貝勒,動你的不是我這個江湖小民,是皇上,我這個江湖小民要動你,絕不是像現在這樣。」
大貝勒猛然轉臉望龍天樓:「龍天樓,我不知道是誰幹的——」
「不,你絕對知道。」
大貝勒要說話。
龍天樓接著說道:「根據我多日來的偵查,這些案子,都是出自一個人的指使,這個人以一根髮簪為記,你不會不知道她是誰。」
「我不知道——」
「大貝勒,你親筆下手令殺我,那江湖殺手卻是那個人的手下,受那人控制,別人或許不知道她是誰,你又怎麼會不知道?」
大貝勒陡然一驚,一雙大眼猛然瞪圓了,踉蹌後退一步,失聲道:「她——」
「是誰?」
大貝勒霎時恢復平靜,但臉上仍留三分驚容:「我不知道。」
「大貝勒,這你就是欺人之談了。」
「我真不知道。」
「你如今再說不知道,不嫌太晚了嗎?」
大貝勒忽然揚聲大叫:「來人!」
龍天樓淡然一笑:「鐵奎、凌風、華光、海明出去,倘有人來,告訴他們,龍天樓奉旨拘捕大貝勒,有人敢阻攔,那就是違抗聖旨,格殺勿論。」
鐵奎、凌風、海明、華光四個邑不得被派了差事,恭應一聲,閃身出了水榭,隨聽鐵奎在水榭外喝道:「站住,龍爺奉密旨拘捕大貝勒,誰敢阻攔,就是抗旨,格殺勿論!」
許是外頭的來人讓震住了,鐵奎喝聲之後,沒再聽見聲息。
龍天樓淡然道:「大貝勒,你不要再指望什麼了,沒有人會為你違抗聖旨的,我看你還是實話實說了吧!」
大貝勒驚怒道:「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大貝勒——」
大貝勒冷笑道:「龍天樓,我是皇族,我只告訴你我不知道,你能拿我怎麼樣?」
「大貝勒,我奉有密旨,也就因為你是皇族,我人證物證俱在,不怕你不承認,就算是把你交到宗人府——」
大貝勒道:「那你把我交宗人府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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