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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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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浪漫之心 + 浪漫之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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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24:41 |只看該作者
 
 「才不要!」方珊一口否決。「我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玩?」

  方麗忙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別這樣,小珊,現在又沒有大伯、二伯他們在,不用擔心會被罵,你放心吧!」再轉對方蕾微笑。「好,我們一起去玩吧,小珊是導遊,我們想去什麼地方她都可以帶我們去哦!」

  「OK!」

  這下子看莉絲還能搞什麼鬼!

  *************************************

  莉絲的確是搞不了鬼了,但方蕾忘了順便考慮一下後遺症,一旦讓莉絲和方珊那兩個嗜好相近的傢伙湊在一起,這趟旅遊立刻呈現一面倒的慘況。

  「女裝!」

  「女鞋!」

  「皮件!」

  「首飾!」

  其他兩男兩女根本插不進嘴,那兩隻雌性動物完全不顧他人的意願,自顧自去她們想去的地方——紐約的時尚街,四人只好乖乖跟著走,絲毫不留半點自主意識,比綿羊還聽話,甚至用不上牧羊犬來驅趕。最後……

  「我厭倦了看女裝!」

  「我厭倦了看女鞋!」

  「我厭倦了看皮件!」

  「我厭倦了看首飾!」

  四隻綿羊終於展開絕地大反攻,企圖掙脫殘虐暴行,可是……

  「她們……好像沒聽見,我們說太小聲了嗎?」

  「要不要喊大聲一點?」

  「那樣……好像有點丟臉……」

  「不是有點,是很丟臉!」

  「那麼……」

  「……算了!」

  於是,四隻小綿羊只好自力救濟,兩隻公羊溜去看籃球比賽、看曲棍球比賽,兩隻小母羊繼續跟隨在兩位沉迷於購物之中的主人身後,一邊漫不經心地流覽周圍那些昂貴到不行的珠寶首飾,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搭。

  「二伯允許小珊做這種瘋狂購物嗎?」

  對於那兩位的購物方式,方蕾實在不敢領教,要是她敢那樣連價錢都不看就買下來,只要一次就夠了,肯定會被老公封殺出局!

  也許奧文確實從他父親那兒繼承到不少財富,但他終究只是個平凡的白領階級,拿再高薪也是死薪水,何況他還要負擔妹妹的學費、生活費,還有臺灣那位姨婆和表哥、表嫂、侄子的生活費,以及一些小貓、小狗之類的親戚,他們也常常跑去向他求助,聽說他每個月還要支付他哥哥一大筆津貼——天知道是什麼津貼。

  此外,她媽媽離婚時,奧文也特地趕到臺灣去幫岳母爭取小舅子的監護權,本想接他們母子到比利時定居,但方媽媽不想住到國外,奧文就替她買了一棟公寓安身,又支助岳母開服飾店,每個月還固定彙生活費給岳母,過年過節也不忘寄禮物去給岳母、小舅子和岳母的妹妹。

  他認為照顧岳母和小舅子也是他的責任。

  總之,奧文的責任心很重,負擔更重,他們自己的生活也都很平實,這種瘋狂購物遊戲委實不適合他們,多來幾次肯定破產,而且破得很難看!

  「你以為她為什麼要出來工作?」方麗反問。

  不是為了泡哥哥嗎?

  「為什麼?」

  「因為二伯不想再替她支付信用卡帳單了。」方麗苦笑道。「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她懂得節制了。你瞧,在這種高價位店裏,她只是純流覽,看看現在的流行趨勢,再跑去買減價的設計師服飾或者二手服飾,至於珠寶首飾,她買不起真貨,買的都是仿冒品,自己賺的愛怎麼花都隨她了。」

  「那麼……」方蕾遲疑一下。「記得二伯計畫開一家毛皮店,由大伯從加拿大那邊提供給他毛皮,如此一來就可以省去不少管銷費用,我想利潤應該很不錯吧?」她以試探的口氣問,因為沒有把握方麗是否會回答她。

  「是不錯,可是……」方麗輕輕歎息。「動物保護主義者的行動愈來愈積極,二伯店裏還曾經被潑過一次油漆,所以他們正在考慮改銷其他貨品。」

  「什麼貨品?」方蕾順口問。
方麗瞄她一眼。「他們還在考慮。」

  方蕾聳聳肩。「爺爺、奶奶的情況如何?」

  「爺爺動過手術後,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奶奶中風的情況也還好,但是他們的狀況都需要特別看護,所以二伯送他們去一家華人療養院,我去探望過幾次,他們看上去都很愉快,也許是因為那兒有同年齡的伴吧。」

  方蕾朝前方望一下,那兩個傢伙好像還沒有收兵的打算。

  「那你呢?你結婚多久了?」

  「一年半。」

  「姊夫對你好嗎?」

  「他的脾氣很好,是個很溫和的人。」方麗沒有作正面回答。

  「是嗎?」方蕾笑了。「我老公也是個很溫和的男人,我最喜歡欺負他了,通常他都會用哭笑不得的表情容忍我的胡作非為,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像罵女兒一樣罵我,還罰我不准看電視,哼,有什麼了不起,我們臥室裏也有電視,我不會躲到臥室裏看嗎?」

  「你的運氣很好,相親結婚還能得到這麼好的老公。」方麗低喃。

  笑容徐徐消失,方蕾細細審視方麗那張又浮現出奇特表情的臉片刻。

  「你的運氣不好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方麗沈默了一會兒。

  「其實我也不能算是相親,是爺爺幫我決定的,爺爺說他會是個好丈夫。」

  方蕾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方麗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在抱怨。

  「如果真的不喜歡,你已經成年了,可以拒絕呀!」

  「可是……」方麗不甚自然地轉臉望向他處。「我們交往了兩個月,我也覺得他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很適合我,所以……所以……」

  所以,是她自己同意的。

  方蕾有點啼笑皆非,下意識停住腳步,想要好好勸勸方麗。「既然是你自己同意的,就必須盡力去適應;我也是啊,不,我比你更可憐,你還跟對方交往了兩個月,我只跟我老公見過三次面,約會一次,然後就結婚了,Shit,甚至婚後好幾個月我才知道他是比利時人,真TMD,竟然把我拐到比利時之後才告訴我!」

  她咬牙切齒,惱怒的咒駡。

  「但我又能怎樣?只好努力去適應,學習他們的語言,瞭解他們的生活習慣,告訴你,超辛苦的,但我還是捱過來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老公特別體貼我、容忍我,我想,這種事都是相對的,你為他付出,他也會對你付出……」

  頓了一頓,她又說:「記得在臺灣時我就勸過你,人不能只顧自己,否則最後嘗受後果的一定是自己,我想你可能忘了,不過現在你可以好好想想,除非嫁錯男人——像媽媽那樣,不然要營造什麼樣的婚姻生活都在你……」

  「如果對方是個有戀母情結的男人呢?」一旁突然岔進來一句話。

  方蕾愕然,循聲回眸,原來是方珊不知何時悄悄回頭來到她們身邊,而莉絲仍在不遠處的櫃檯試戴那些昂貴得令人咋舌的首飾。

  「剛結婚,一切都很正常,」方珊慢條斯理地說。「但三個月後,大姊夫的媽媽就跑來跟她們住在一起,理由是大姊不會做家事,婆婆好意要來教導媳婦為人妻的職責……」

  「不會做家事?」方蕾睜大不可思議的眼,眨也不眨的望定方麗。「你竟然到現在還不會做家事?」

  「但……但結婚前,爺爺就跟對方說好了,他們會請傭人,我不需要做家事,想念書也可以繼續念書呀!沒想到……」方麗哀怨地垂下兩眼。「一結婚就變了,不但不可以繼續念書,還逼我做家事……」

  這也難怪,方麗從小到大沒做過任何家事,就連彎腰撿一張紙屑都沒有過,難怪爺爺會先跟對方說好條件,可惜對方不想遵守約定。

  「既然都結婚了,如果跟大姊夫說不通,那也只好試著適應啦!」

  方麗欲言又止,現在她看上去不是困擾,而是尷尬。

  方珊瞥她一眼,聳一下肩。「那如果說大姊夫都跑去跟他媽媽睡一張床,只有週末放假時才和大姊過夜,這你又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根本是不敢想,都在修博士學位了,還沒斷奶嗎?

  「……」方蕾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種事我相信二姊你也會受不了吧?所以不能怪大姊想找個能理解她的心事的人吐槽一下……」

  能理解她的心事的人?

  誰?

  「請等一下!」方蕾面無表情地瞟一下神情更詭異的方麗,再看回方珊。「不要告訴我大姊搞外遇!」

  「不!」方麗沖口而出,「那不是外遇,那只是……只是……」她極力想為自己辯解。「我才二十三歲,我也想品嘗戀愛的滋味呀,卻不得不為居留權而結婚,丈夫又有奇怪的癖性,還有個霸道的婆婆,所以我才……」

  「夠了!」方蕾揉揉太陽穴。「我不想聽精采過程,告訴我結果就好了。」

  「我……我離婚了,一個月前,」方麗囁嚅道。「因為我婆婆認為孩子不是她兒子的。」

  搞外遇還被發現,真笨!

  「是大姊夫的嗎?」

  「當然是!」方麗激動地說。「我說過,那不是外遇,只是那個男人肯聽我訴苦,我也希望有個人能夠撫慰我的委屈,並沒有和那人上床呀!」

  好吧,不是外遇,卻被認定是外遇,更笨!

  「算了,既然這樁婚姻令你這麼痛苦,反正你也拿到居留權了,離婚也好,」方蕾儘量找好的話說。「而且你還可以繼續念書呢!」

  「就是說咩,」方珊大聲附和。「我就是這麼跟大姊講的,她還年輕,想談戀愛機會多得是,這年頭離婚是流行,沒有人會在意那種事,再多離幾次婚也沒關係,人家還會認為你受歡迎呢!」

  這種受歡迎就免了吧!

  方蕾聽得想昏倒。「不過,孩子怎麼辦?」

  「大姊正在考慮要不要拿掉。」

  拿掉?!

  「呃,這種事……最好你自己決定。」方蕾喃喃道。「不過無論你如何決定,我都會儘量幫你的。」

  「為什麼?」方麗怔愣地凝住她。「記得那時候你說不會幫我……」

  方蕾撇一下嘴,笑笑。「我也講過說不定我會改變想法,現在,我的確改變了,如此而已。」

  而影響她最大的就是靳文彥,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幫助任何向他求助的親人,不管那些傢伙是不是很可惡,或者令人厭煩,他都會不計代價的幫助他們,並且把這種幫助視為他的責任,只因為那些傢伙是他的親戚。

  「因為你現在過得很幸福?」方麗輕聲問。

  方蕾搖頭。「不,因為我老公有個很奇特的嗜好,他認為幫助親人是他的責任,我想我是被他影響了。」

  「你……不氣我了?」方麗的語聲更細。

  方蕾認真思索一下,「不氣了。」又搖頭。「記得媽媽剛離婚那時候,她很惶恐、很無助,特別需要人家安慰,但你們都沒有出現,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我很生氣,不過我老公告訴我,我不應該氣你,應該同情你……」

  「同情我?」方麗喃喃道。

  「當時我並不瞭解他的意思,但現在……」方蕾頓了一下。「難道你都沒想過之所以會演變成如今這種窘況,全是你自己造成的嗎?」

  「你是說……要怪我自己?」方麗呐呐道,旋又搖頭。「不,那怎能怪我,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呀!」

  「不,永遠不會沒有別的路,而是你選擇了哪條路!」方蕾重重地說。「當初我也不是沒有別的路可走,是我自己選擇相親結婚的。同樣的,你也不是沒有別的路可定,是你自己選擇和一個認識不深的人結婚的。不過我不是要你怪誰,而是希望你以後能認真做選擇,不要老是想把責任推給別人,不能勇敢面對自己的人生,這種人永遠得不到幸福的!」

  語畢,見方麗依然一臉「我無辜」的表情,方蕾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算了,我會盡我所能幫你,但無論如何,你要自己做決定。」

  話說到這裏,另一個也加入了,莉絲大聲叫過來,非常興奮的口氣。

  「快!快!你們快過來!」

  三姊妹相對一眼,戰戰兢兢的咽了口唾沫。

  「你不是要買這邊的首飾吧?」

  「不是啦,這邊的首飾我怎麼買得起,是別的事啦,大事!大事!」

  「到底什麼事?」

  「就是……」

  三分鐘後,三姊妹齊聲大叫。

  「什麼?」一個驚恐,一個受不了,一個興奮。

  方蕾非常認真的做考慮。

  要不要趁夜落跑逃回比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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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2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有人在呻吟。

  「夠了,方蕾,不要再呻吟了!」

  「為什麼我不能呻吟?明明我是來旅遊的,為什麼會變成客串女服務生?」

  「因為我們可以見到許多富豪,這就是為什麼?」

  「關我屁事!」

  「但你擔心你妹妹會隨隨便便和其中某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傢伙上床,這就關你屁事了!」

  睜大兩隻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眸子,方蕾死命瞪住莉絲,恨不得一拳打掉莉絲臉上的得意。但好半天後,她還是洩氣地垮下肩膀,覺得讓自己的拳頭和對方的下巴同歸於盡並不是一個很好的idea。

  「該死!」她低咒,認命了。「不過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我們有機會去參加那種高級宴會?」

  「不是參加,我們是去服侍客人的,0K?」莉絲轉回去面對鏡子,繼續在自己的臉上抹上三公分厚的粉。「這種高級餐會本來都有專門侍者在服務,但原來排定的那些服務人員因為食物中毒全掛了,所以只好找臨時替代人員。」

  方蕾彎腰,努力要把又窄又緊的小禮服拉上來。

  「我不相信他們沒有備用人員。」

  「這兩、三個月沒有,」莉絲探手把被方珊拿走的口紅拿回來。「七月有紐約華埠小姐選拔,還有八月的美國妙齡小姐選拔、九月的美國小姐選拔,專業服務人員早就被瓜分光了!」

  好不容易把小禮服扯上來,方蕾垮在那邊喘氣。

  高級宴會裏的女服務生衣著自然也得高級一點,一律穿黑色小禮服,而這件禮服大小是莉絲幫她挑的,哪件不好挑,偏偏挑這件比合身還小一號的,試穿的時候莉絲還沾沾自喜的說自己挑得多好,因為她挑的禮服很完美的將方蕾的身材纖細無遺地顯露出來,雖然不夠豐滿,但曲線曼妙窈窕迷人,夠養男人的眼了。

  好,沒關係,試穿的時候都是自己人看,愛怎麼看都隨便,但現在是要她穿出去伺候客人,她真的可以動嗎?

  「可是你和小珊都打工做過服務生,當然沒問題,但我沒做過……」

  「所以說,按照我們教你的去做就對了。」滿意的對鏡子裏的美人兒點點頭,莉絲再轉過去幫方珊化妝。「如果不是卡蒂亞那位櫃檯小姐恰好也是比利時人,她也不會那麼好心介紹我們來,告訴你,這是我們運氣好才能夠碰到這種機會!」

  拉好禮服,方蕾隨手抓了把梳子刷頭髮,有氣沒力,有別等於沒刷。

  「馬克呢?我不相信他不在意。」

  「在意又怎樣?我們剛開始交往時就說清楚了,在還沒有結婚之前,我們雙方都有權利找其他對象做比較,三年來,我們都各自找過其他對象,不過最後還是回到對方身邊,以後也會繼續這麼做,直到我們結婚,或者各自結婚為止。」

  哇靠,試用期還真長,用膩了還可以退貨!

  請問用爛了也可以退嗎?

  方蕾聽得目瞪口呆,還有點哭笑不得。

  「好吧,隨便你們,我就不信一場餐會就能讓你們捕捉到凱子!」

  「就算捕捉不到,看看那些富豪長什麼樣子,那種上流社會的餐會又有多麼氣派,能親身經歷一次也好啊!」

  經歷那種事又有什麼意義?

  方蕾哀聲歎氣,莉絲回頭,大呼小叫起來。

  「上帝,你打算就這樣披頭散髮去嗎?不可以,得把頭髮挽起來!」

  然後,方蕾就被她抓過去修理頭髮了。

  嗚嗚,好羡慕方麗,可以說不去就不去;而她,卻不能不管方珊,無論如何,方珊總是她的親妹妹。

  「等等!」

  「又怎麼了?」

  「方蕾,你的禮服太緊了,看得見內衣褲的痕跡,所以,麻煩你把內衣褲脫下來!」

  「欵?!」

  「哪,膠帶給你,貼乳頭的,好,快脫!」

  「……」

  *************************************

  在宴會廳裏團團轉了半個鐘頭,方蕾發現其實做女服務生也不是很困難,只要捧著託盤轉來轉去,適時回應客人的召喚,這樣也就夠了。

  當然,重點是她一定要保持笑容,挺直腰身,小心不要讓高跟鞋拐了腳,更要留意不要讓緊貼在她身上的禮服裂開來,表演春光乍現並不是女服務生的服務項目之一,特別是在小禮服裏面除了一層薄薄的皮膚以外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

  幸好服務生也有休息時間,不然工作還沒結束,兩條腿就得送修了。

  此際,方蕾就坐在服務生休息室內,兩隻拳頭拚命「欺負」小腿,走路不累,累的是穿高跟鞋;另外兩個傢伙卻好像沒事人似的,在那邊興奮的講個不停。

  「那個金髮的好帥喔!」方珊陶醉地呢哺。

  「哪個金髮的?」

  「戴船錨形鑽石袖扣的那一個啊!」

  「那個?一看就知道是個花花公子,不可靠!」莉絲不以為然地否決掉。

  「那個笑起來很像布魯斯威利的呢?」

  「喔,上帝,那傢伙幾歲了?該有四十了吧?你不覺得配你太老了嗎?」

  「那另一個……」

  方蕾又開始呻吟,但那兩個罔顧他人死活的女人,自顧自愈講愈熱烈,毫不留情地繼續蹂躪她的耳朵,強姦她的精神。

  「聽說今天的主客還沒到呢!」

  「是誰?」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兩位,是特地來做什麼全球展示,最後會到蘇黎世舉辦公開拍賣會。」

  「展示什麼?」

  「不知道,我只知道紐約的展示會過後,他們還要舉辦一場舞會。」

  「舞會?」莉絲狂喜的驚呼。「太好了,那才是真正的機會,我們一定要再來,到時候夾帶晚禮服來偷偷換上,那種場合不會有人注意到少了一、兩個女侍,我們就可以和那些紳士們來個第一類接觸了!」

  什麼?還要再來?

  不,絕對不可以,她絕對不允許發生那種慘絕人寰的狀況,她要阻止,她一定要捨命阻止!

  但是方蕾連張口的機會都沒有,休息室的門打開,另三位女服務生陸續進來。

  「換人!」

  眨個眼,方珊與莉絲已嘻嘻哈哈的消失於視線之內,方蕾苦笑,慢吞吞的起身踱出去。

  老公要是知道她說要旅遊,卻跑到這裏來做女服務生,不曉得會不會不高興?

        不,他不是不高興,他是狂怒!

  打從餐會一開始,方蕾人端著託盤到處轉,注意力卻一直集中在方珊身上,一心防範方珊會偷偷跟哪位客人一起表演失蹤記。

  沒想到方珊沒失蹤,反倒是她自己先被綁架了。

  端著託盤,方蕾回到餐桌旁,將空碟子放到一旁,正準備再放幾碟點心到託盤上,冷不防地,一隻帶著怒意的手猛然捉住她的皓腕,她才驚叫一聲,人已被拖定,不過,只一眼她就認出那個拖著她走的人的背影。

  「老公?」

  那人沒有回頭,兀自拖著她走出宴會廳,快步穿過走廊,轉了兩個彎進入一間類似休息室的小房間內,回身鎖上門,一個字都沒吭,粗魯地將她推到門上壓住,然後一把拉起她的禮眼下擺。

  「喂喂喂,你在幹什麼呀?」

  「該死,果然沒穿內褲!」

  面對那雙憤怒的藍眸,方蕾不禁心虛地縮了一下脖子。

  「沒……沒辦法嘛,這件禮服太緊會……慢著,慢著,現在你又想幹什麼?」

  方蕾吃驚地看著他竟然扯開皮帶,拉下褲拉鏈,再一手托高她的臀部,一手抬起她的腿,下一秒,他已然將他的憤怒送入她體內,粗暴又野蠻。

  「上帝耶穌!」她驚叫。

  「閉嘴,上帝耶穌也救不了你!」他的頭低垂,呼吸粗重,往後退,再緩緩填滿她。「說,為什麼會跑來這裏做服務生?」

  突然問,方蕾發現他是真的在生氣,而不是做做樣子而已。

  她十分驚訝,因為奧文是她生平所見最最溫和斯文的紳士,向來嗔怒不形於色,無論多大的怒氣都會隱藏在自製的面具下,甚至在床上他都顯得非常冷靜,總是一步步按部就班的照步驟來。

  就因為他是這麼樣的溫和自製,過去四年來,雖然她的生活相當豐富,但其實他們夫妻之間是非常平凡又平淡的,老實說,平淡得讓她有點失望。

  她總覺得應該再多點什麼才對。

  而現在,頭一次,他任由怒火毫不遮掩的狂飆出來,好像他的理智路線完全脫了軌,她不由得感到萬分驚奇,也有點畏懼。

  「我也不想的嘛,是……是小珊她……」

  她吞吞吐吐地說出原因,在這期間,他並沒有停止在她體內的栘動。

  「所……所以我才不得不跟她一起來的嘛!不管她以前是如何過日子的,但只要是在……在我知情的範圍之內,我……我不可以任由她亂來,大姊可……可以不管,但我不能裝作……裝作不知道,畢……畢竟,她是我妹……妹妹啊……」

  「好,我可以諒解你來這裏的原因,但是,為什麼穿這樣?」他的嗓音粗啞,呼吸開始顯得有點急促。

  「……」

  「小蕾?」

  「……可……可不可以等……等一下再……再回答?」

  「不可以!」

  說是這麼說啦,不過當她「拒絕」立刻回答時,他並沒有再催促她,只是喘息著一再充滿她,將怒意發洩在她身上……

  不曉得過了多久,兩人幾乎同時攀上狂喜的顛峰,然後,他的動作終於靜止下來,額頭抵著她的頭上方,仿佛一口氣攀上阿爾卑斯山似的沉重喘息著:她則像是馬拉松終於跑到終點般的幾乎癱瘓,如果不是他還頂著她,她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可以說了。」

  「再……再休息一下。」

  「……」

  又過了幾分鐘,他緩緩退出她的身體,將她抱到沙發上,再拿來一盒紙巾抹拭自己。

  「說!」

  「好嘛,說就說嘛!」方蕾有氣無力的嘟囔,懶洋洋的半躺在沙發上,好像不打算再起來了。「這件小禮服是莉絲去幫我挑的,太緊了,會看見內衣褲的痕跡,所以她才叫我脫掉內衣褲,這也是不得已的,反正沒人知道就好了嘛!」

  「見鬼的沒人知道!」奧文怒喝。「任何一個有點經驗的男人都看得出來,而且他們會以為你在誘惑他們!」

  「誰在誘惑他們,少在那邊自戀了!」方蕾矢口否認,隨又不在意的說:「不過就算他們真的自戀也不要緊,有莉絲那種超勁爆的魔鬼身材在搶鏡頭,像我這種有兩個孩子的歐巴桑,他們不會對我有興趣的啦!」

  「不會?」奧文唇角嘲諷的勾起來。「你以為我剛剛是在做什麼?」

  「……做健身運動?」見他的臉色又開始出現暴風雨的徵兆,方蕾趕緊低頭認錯。「好嘛,好嘛,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可以了吧?」

  奧文哼了哼,神情依然陰鬱,方蕾從睫毛下方偷偷覷視他。

  「其實對我有興趣的也只有你呀,在這之前都沒有人對我表示過什麼嘛!」

  「那是因為餐會還沒有結束,」奧文咬牙切齒的說。「在餐會結束前十五分鐘,你就會知道有多少人對你有興趣了!」

  「咦?是嗎?」奧文又瞪眼,方蕾趕緊縮頭。「是,是,是!」

  她不敢再吭聲,默默注視他處理好自己,再一腳跪在沙發旁為她擦拭,臉色不好看,手上卻溫柔如昔,不,更溫柔,仿佛他觸摸的是一碰即破的易碎品。

  在這一瞬間,她豁然省悟他會這樣暴跳如雷並不是因為她闖了什麼滔天大禍,而是因為她讓其他男人看到了應該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美好曲線,他氣的是她主動給予那些男人覬覦她的機會。

  這件事讓他怒火飆漲到無法容忍的程度,所以他爆發出來了。

  雖然沒有喊打喊殺,但從不曾把怒氣搬到臺面上來現給人家看的人,一旦飆起怒火來確實非常可伯,可是……

  一想到他,堂堂一位溫和又有教養的紳士,竟然因為這種事而狂飆,而且還飆得這麼可笑——當場脫褲子,不但破壞了他完美的不發怒記錄,更一舉打破他完美的紳士形象,一想到這,她就抑止不住滿心氾濫的得意和竊喜。
因為她,他終於失去最完美的自製。

  記得剛結婚那時,每當他親切的陪她看電視,伴她笑語閒聊,使她倍感溫馨,幸福得想掉淚,那種時候,她總是有股衝動想對他說些什麼,但始終都不曉得自己究竟想要說什麼?

  如今,在這滿懷得意與喜悅的時刻裏,她又有股衝動想對他說什麼,而這回,她終於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老公。」

  「嗯?」

  「我愛你。」

  他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旋即又繼續。

  「我也愛你。」

  方蕾不由喜孜孜的笑開了。

  她並沒有追問他是何時愛上她的,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愛上他的,或許四年來,這份愛早巳點點滴滴融入生活之中,她只是沒去注意到而已,所以現在說出口也不會覺得有多驚奇,因為早已在那裏了。

  「餐會結束之前,不准你再出去!」

  處理完畢,奧文坐到她身邊下命令,仍是隱含不悅的語氣。

  「我也不敢再出去了,要是工作一半,『那個』流出來怎麼辦?」方蕾喃喃咕噥道。「『對不起,剛剛我家老大不太高興,把我抓去修理了一頓,現在我要去處理被修理後的後遺症。』這種理由不曉得客人能不能接受?」

  蔚藍的眸子掠過一抹笑意,「不要胡扯!」奧文終於又恢復本來彬彬紳士的形象。「總之,你留在這裏,我會請餐會主人通知服務生領班。」

  「好啦,好啦,可是你要幫我看著小珊,她也沒穿內褲。」

  雖然沒見過面,但她給他看過方珊和方麗的照片,甚至連莉絲和蓮恩的照片也給他看過了,他應該會認得吧?

  奧文歎氣。「我知道。」

  「啊,對喔,你說任何一個有點經驗的男人都看得出來!」方蕾忽然想到。「真奇怪,為什麼女人的我反而看不出來呢?」

  「男人才會去注意那種事。」奧文淡然道。

  「你的意思是說,」方蕾神情不善地眯起了眼。「你的經驗很豐富?」

  「跟你結婚時,我可不是處男。」奧文泰然自若地承認他不是沒玩過女人。

  方蕾認真想了一下,頷首。「也是,那時候你都快三十了,還是處男的話,說沒有問題才怪!」

  奧文莞爾。「你還要逗留在紐約多久?」

  一提到這,方蕾的精氣神又轟然垮掉一大半。

  「我哪知道,都是她們在決定的呀!」她沒精打采的嘀咕。「不過起碼要到下星期吧,莉絲說這場餐會結束後,再過十天還有另一場舞會,她們也要來,到時我也得跟著來看緊小珊……」說到這,她開始呻吟。「一想到這,我頭就痛!」

  奧文沉思片刻。

  「說不定到時候已經不需要臨時服務生了。」

  「最好是,不過我擔心莉絲和小珊,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到上流社會,她們哪裡肯輕易放過,我猜她們八成會另外想辦法混進來,譬如偷偷溜進來之類的,搞不好以後小珊還會改行做服務生,雖然辛苦,但碰上凱子的機會更多。你都不知道,她們一提到餐會裏那些客人就興奮得不得了!」

  方蕾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不屑的意態很明顯。

  「是啦,是啦,他們有許多都是條件很好的凱子,英俊又多金,那又怎樣?凱子真是那麼好釣的嗎?她們真以為是釣魚啊,鯊魚還是鯨魚?就算運氣好真被她們釣到了,不管是鯊魚或鯨魚都不可靠,想依賴一輩子是沒可能的事,我看走沒兩步就會被封殺出局了!」

  她搖搖頭,然後親昵地揉進他懷裏,像只小貓咪。

  「倒不如安安心心跟一個像你這樣平平凡凡的上班族老公,就算生活不像富豪那樣燦爛奢華,但很平穩、很溫馨,這不是很好嗎?」

  藍眸裏的目光透著奇異的神采,「你不知道今天的主客是誰嗎?」奧文慢條斯理地問,修長的手溫柔地撫挲她的秀髮。

  「我只是伺候客人的女服務生,哪裡會知道?就算客人有提到,我也懶得去聽,我只擔心小珊會不會突然消失不見。」方蕾嘟囔。「啊,說到這,請問你出差又怎會出到這裏來了?你也是客人嗎?剛剛我怎麼都沒看到你?」

  「我原本不想來,但硬被人拉來,沒想到才剛到半分鐘就發現你沒穿內衣褲在那邊晃。」一提到這件事,他的語氣又開始變調了。

  說得好像她一絲不掛似的,她還是有穿小禮服呀!

  「那麼快就發現我啦?」

  「因為有許多男客人都在偷看你的臀部!」奧文的聲調很平板。

  瑟縮一下,方蕾尷尬地打了個哈哈。「他們要看也應該去看莉絲的呀!」

  「有,他們看了,莉絲的胸部。」

  「那,小珊……」

  「腿部。」

  方蕾怔愣了一會兒。

  「現在我才知道孔老先生為什麼要說非禮勿視,原來是在警告他自己的不良同類,」她沒好氣地說。「眼睛要多看看正常的地方,不要老是像蒼蠅一樣到處亂飛,小心被蒼蠅拍打扁!」

  奧文失笑,疼愛地撫一下她氣鼓鼓的臉頰。「總之,我是來出差開會的,整天都要跟人家討論工作上的問題,在這邊開完會之後還要趕到加拿大,沒空陪你。」

  方蕾翻了一下白眼。「你嘛拜託一下好不好,我又不是芙安娜,幹嘛要人家陪啊?你忙你的工作,我盯我的妹妹,就當我們沒碰見過好了,有事情打手機聯絡,這樣就行了咩!」頓了一下。「對了,老公,你怎麼沒戴眼鏡?」

  「我出差時都是戴隱形眼鏡,好了,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他起身。「我先去幫你拿衣服來換掉這件禮服。」

  但十分鐘後,當他拿衣服來給她時,他已經沒有時間和她多說什麼了。

  「我必須先離開,你可以在這裏等到她們工作結束再一起回去。」

  隨後,一等她換好衣服,他就順手拿去小禮服,在離去之前,他攬住她,低頭溫柔的吻她,接著將他的唇移向她耳畔,再重複一次那三個美妙的字眼。

  「我愛你。」

  真是神奇,只不過是三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字而已,竟能使她心中爆出宛如國慶煙火般的燦爛!

  於是,她仰起臉兒給他一個最嫵媚的笑靨。「我也愛你。」

  所以說,有些話是省略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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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26: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餐會上被老公抓包,方蕾是意外,是吃驚,但還是沒有撞見另一個人時那樣承受到無限震撼。

  話說那天餐會結束後,方珊與莉絲一見到她劈頭就大叫。

  「聽說你的禮服裂開了,是不是真的?」

  「不是,」方蕾滑稽的咧咧嘴。「是被我老公抓到了,他差點沒氣瘋掉,我還以為會被殺呢!」

  莉絲與方珊狐疑的相對一眼。

  「奇怪,後來還有人來嗎?」莉絲猛抓腦袋。

  「好像沒有!」方珊搖頭。

  「他一來就看見我,然後把我捉去先『用刑』再拷問,超慘!」方蕾誇張的比手畫腳。「後來他有事,很快就離開了。不過他說他是被人拉去的,我想應該不是原定客人之一。」

  「可惜,錯過見你老公的機會了!」莉絲懊惱地咕噥。

  「那二姊夫有沒有說不準你到舞會去做服務生?」方珊緊張地問。

  「是沒有,不過不穿內衣褲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方蕾嚴肅地鄭重宣佈老公的禁令。「我不想真的被殺!」

  「那就不要穿太合身羅!」

  女人的衣服永遠少一件,這實在不能怪女人,因為她們找不到最完美的那一件,所以要怪就怪設計師設計不出最完美的衣服。

  於是,為了舞會,她們又開始進行瘋狂大採購,除了那兩個男生又被他們逃得無影無蹤之外,雖然方蕾決定乖乖做她的服務生就好,不打算浪費錢買禮服,卻被她們硬抓去幫忙,甚至連方麗也跟著去了,因為她好無聊。

  買完了衣服再買配件,按照慣例,先去看看真貨的流行趨勢,再去買仿冒品。

  就在第五大道上,她們碰上了四個千想萬想也意想不到的人,特別是其中那位長了一雙三角眼又挺著一支啤酒肚的傢伙,方蕾幾乎是在初見他的那一刹那就僵硬的定住了腳步,莉絲困惑地來回打量她和那四個人,方麗與方珊則齊聲叫過去。

  「大伯、二伯!」

  「你們怎麼會跟她在一起?」方大伯尖銳地質問,眼神輕蔑冷然。

  「應該先問,她怎會在美國?」另一個略顯福態的傢伙頂著一張好像已經定了型的笑容,但方家每個人都知道這位方家老二是一隻已然成精的笑面虎,布希都比不上他奸詐。

  「偷渡?」方蓮惡意的說。

  這位不過早方蕾兩個月出生的堂姊,看上去卻好像大了方蕾好幾歲,相反的,另一位與方珊同年的方燕卻老愛裝得比實際年齡更小。

  「逾期不歸?」方燕不落人後的嘲諷道。

  如同在臺灣一樣,方麗低著腦袋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願意承擔任何麻煩。

  方珊咬住下唇,拚命轉了幾下眼珠子,忽爾雙眼一亮,想到藉口了。「呃,我們是在工作時偶然遇上的。」

  「我叫你陪阿麗到處走走散心,你卻跑去工作?」方二伯顯然不太相信。

  「機會難得嘛,二伯,」雖然二伯收養她作女兒,卻堅持不用改口叫他爸爸。「你不是說有機會認識一下上流社會的人對我們有好處嗎?所以我就到一場高級餐會上做服務生,二姊也是服務生之一,然後我們又探聽到過幾天還有另一場舞會,我們想說可以偷偷帶禮服去換,混進去裝作是客人之一,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那些上流社會人士認識了。」

  光明正大?

  方蕾不禁暗暗翻了一下白眼,但也為方珊的急智感到贊佩,更覺得她實在不應該放棄念大學的機會。

  不過,方家那兩位伯伯的反應可著實讓她們嚇了一跳。

  「舞會?主人是誰?」方大伯急問。

  「大哥,不可能那麼巧啦!」方二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我知道不太可能,但問問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吧?」方大伯歎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事情並不如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我們已經碰壁碰到無計可施了,現在就算是不可能的機會都不能輕易放過,不然我們只好放棄了!」

  方二伯不說話了,於是,方大伯又問了一次。

  「舞會主人是誰?」

  「我不知道。」方珊轉注莉絲。「你知道舞會主人是誰嗎?」

  「這個嘛,我想想……」莉絲搔搔腦袋,想了又想。「好像是……嗯,紐約珠寶協會主席之類的……」

  方大伯、二伯一怔,旋即又驚又喜的異口同聲大叫,「真的?」

  「應該是吧!」

  「帶我們去!」

  方珊呆了一呆。「請等一下,大伯、二伯,請搞清楚,我們是去做服務生,不是客人好不好!」

  「無論如何,想辦法讓我們進去!」方大伯堅持道。

  「不可能的啦,大伯,我們……」

  方大伯臉色一沉,怒吼:「帶我們進去!」

  方珊嚇一大跳,不知所措地後退一步,其他人面面相覷。

  好半晌後,方珊才呐呐地問:「為……為什麼嘛,明明辦不到,為什麼一定要勉強人家嘛?」

  「因為……」

  方大伯想解釋,卻被方二伯阻止,他斜睨著方蕾冷眼瞪住,眼下之意很明顯:方蕾聳聳肩,拉著滿頭霧水的莉絲轉身就走。

  「莉絲,我想我們最好另外找地方住。」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因為她們現在住的臨時公寓是方珊找的,她是導遊,自然有辦法找到特別便宜的住處,但方蕾她們是頭一次到紐約來,怎麼可能找得到便宜的臨時公寓?

  因此,當她們打手機叫回馬克與泰曼,一起到臨時公寓拿出他們的行李之後,大家就在路邊排排站發呆。

  「怎麼辦?」馬克茫然問。

  「回比利時吧!」泰曼已經受不了了。

  「才不要,要回去你們自己回去!」莉絲大叫。

  「可是我們的預算不夠了呀!」馬克喃喃道。

  莉絲不由心虛的瑟縮了一下,因為預算之所以會不夠,完全是因為她購物缺乏節制,自己的信用卡刷爆不說,還刷到馬克的信用卡,再刷下去就別想回家了。

  「那……那……啊,對了!」她忽地揪住方蕾的手臂。「找你老公,你老公是來紐約開會的,他一定認識紐約本地人,紐約本地人就知道該到哪裡去找便宜的住處了。」

  方蕾抓抓頭髮,「好吧,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她掏出手機,按下奧文的手機號碼……「喂,老公,是我啦,呃,你在幹嘛?還在紐約嗎?」

  「我在溫哥華開會。」

  「耶?開會?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呃,算了,我……」

  「有什麼事?」

  「可是你在開會……」

  「等等。」

  方蕾聽到奧文交代其他人稍待一會兒。

  「好,說吧,什麼事?」

  「呃……」方蕾遲疑一下。「是這樣啦,老公,本來我們和大姊她們合住一間很便宜的臨時公寓,應該可以挨到舞會過後,可是出了一點小麻煩,我們不得不搬出來,那我們的預算就不夠了,所以想問問你是不是有認識紐約本地人,他可以幫我們找個比較便宜的住處?」

  「小麻煩?」

  「呃……」方蕾對自己咧咧嘴。「就是小麻煩。」

  「……你的信用卡呢?」

  方蕾翻了一下眼。「那種會讓人超支的東西,你知道我從來不用,不,我根本連帶都不會帶!」

  「那你申請信用卡幹什麼?」

  「先生,是你幫我申請的,OK?」

  「……你還剩下多少錢?」

  「扣掉飛機票的錢的話嘛……」方蕾在腦子裏迅速敲了一下電腦。「還剩下不到五百美金,而且……」

  話說一半,莉絲不曉得想到什麼,突然很無聊的湊過來嘟囔了一句。

  「如果你老公沒辦法幫忙的話,只好讓你和泰曼同一間房,這樣就可以省下一個人的住宿費了!」

  「別開玩笑了,莉絲,我老公會當真的!」方蕾啼笑皆非地罵過去。

  「誰跟你開玩笑,我早就告訴過你泰曼很喜歡你了不是嗎?」莉絲好像故意的再多來一句,還附帶得意洋洋的笑。「偶爾『玩玩』有什麼關係嘛!」

  「閉嘴!」方蕾推開她,轉到另一邊。「老公,別聽她亂說,她開玩笑的!」

  「……」

  「老公?」

  「你現在在哪裡?」

  方蕾皺眉,拿下手機,狐疑的看了一下,再放回耳際。

  「老公,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還是手機收訊有問題?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格林威治村。」

  「到帝國大廈前面去等,我會找人帶你去住的地方。」

  「喔,好。」再聽手機那頭交代幾句後,方蕾掛斷手機,得意的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

  「OK!」

  *************************************

  一點都不OK!

  方蕾,還有其他三人,目瞪口呆的站在豪華氣派都不足以形容的飯店大廳內,那閃閃發亮的輝煌裝潢耀眼得使他們幾乎睜不開眼,兩條腿都拉不動了。

  「請……請等一下,那位先生!」

  方蕾結結巴巴的喚住前方那位到帝國大廈前接她們到這裏來的中年人,那人回過頭來,有禮的望住她。

  「夫人?」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們不是……」

  不待她說完,中年人便微笑起來。「沒有錯,恩斯特先生到紐約來一定會住到我們麗池飯店來,希望夫人也能對我們的服務感到滿意。」

  方蕾呆了一下。「奧文到紐約來都住這裏?」

  「是的,夫人。」

        方蕾又呆了片刻。

  「Gee,真教人意外!」聽說這裏昂貴得讓人吐血,他怎麼負擔得起?

  噢,對了,他一定是報公帳。

  十分鐘後,中年人先帶莉絲三人到一間附兩間寢室的套房,再帶方蕾到對面另一間更大的套房,內有全套廚房、壁爐、客廳、餐廳、起居室和圖書室,寢室亦附有休息室與更衣間,私人用三溫暖、按摩浴缸,更有最高檔的大螢幕液晶電視,可說是應有盡有。

  「恩斯特先生向來都住這間。」

  「驚人!」除了讚歎之外,她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另外……」中年人遞給她一張名片和一張銀色金邊的卡。「憑這張卡,夫人在飯店內一切花費將會直接掛到恩靳特先生的帳下,您只要在帳單上簽一下名就可以了,至於飯店外的花費,夫人也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通知我,我會立刻趕來為您處理。」

  「處理?」如何處理?殺了收帳的人?

  「無論數目多少,飯店都會為您付清款項,再把帳掛到恩靳特先生帳下。」

  「你是說我可以花到飯店破產?」方蕾喃喃道。

  中年人抿唇微笑。「差不多。」

  方蕾不信地瞥他一眼,再接過來那張卡和名片。

  「能不能給我一份餐廳的菜單?」

  「夫人要用午餐嗎?可以,我馬上叫人送來。另外,容我提醒夫人一下,這套房是附送早餐和晚餐的。」

  中年人剛離去,莉絲三人就跑來了。

  「上帝,方蕾,你老公到底有多富有,居然請我們住這種地方!」轉一圈,更驚詫,兩隻眼睛圓鼓鼓的差點滾出來。「上帝耶穌,你這邊比我們那邊更大、更奢華!」

  「才不呢!」方蕾一口否認。「我家雖然不窮,但也談不上富有,我相信這都是報公帳。」

  「報公帳啊……」莉絲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走向廚房,「不過能住一次這種五星級飯店的高級套房,這已經夠了不起了,靠我自己,哈,一輩子都住不起!」話說著,順手打開冰箱。「嘖,我快餓死了!」

  「待會兒飯店服務生會送功能表來,我們點餐吧!」

  「點餐?」莉絲抽氣。「我們吃得起嗎?」

  「掛我老公的帳。」

  「咦?真的?那我可以點最貴的嗎?」

  「……」

  當夜,方蕾才剛睡著又被吵醒,不,不是被吵醒,是被壓醒。

  連最基本的禮貌問候都被省略,某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壓到她身上來,光明正大的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結束後,僅傲慢的賜予她一句話。

  「不准『玩玩』,偶爾也不可以!」

  翌日,當方蕾醒轉過來後,左看看,沒人;右瞧瞧,還是沒人,如果不是另一顆枕頭上有睡過的痕跡,她身上也有被「蹂躪」過的酸痛感,空氣中仍存留著一股淡淡的菸味,她一定會以為是在作夢。

  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男人居然只為了警告她一句話而匆匆自加拿大趕回來,再匆匆趕回加拿大!

  她怎麼不知道他的醋勁那麼大?

  *************************************

  既然吃住都不用擔心,四個人就開始盡情享受。

  每天早上先舒舒服服的享受一頓超高級的床上早餐,然後由飯店派出一位導遊帶領他們在紐約各處觀光,還買到最便宜的首飾配件——導遊的功勞,順帶把馬克的信用卡也刷爆了。

  中午隨便吃吃最便宜的三明治,晚上再回飯店享用豐盛的晚餐,洗三溫暖,做健身、做按摩,甚至到酒哩暍兩杯。

  「天堂!」莉絲啜一口高雅的帕納雪,覺得自己也高雅起來了。

  「我依然覺得像是在作夢!」泰曼凝視著杯中色彩亮麗金黃的幸運鳥,低喃。

  「這一趟不算白來了!」馬克端著一杯甜美濃醇的亞歷山大,歎息。

  「我老公出差時都這麼享受嗎?」方蕾不太甘心地嘟嘟囔囔。「下次我也要跟他一起出差!」

  「別忘了叫上我!」

  靜默兩秒,三雙眼一齊橫過去瞪住莉絲,後者聳聳肩。

  「反正是報公帳嘛!」

  三人齊翻白眼,莉絲哈哈一笑,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了。

  「哈囉……我是……嗯……耶?可是……我知道,但……好吧,我瞭解了。」

  莉絲垂頭喪氣的掛斷手機,那模樣活像是剛發現中了三百萬的樂透原來是看錯了號碼。

  「該死,她們不需要我們了!」

  方蕾一怔。「你是說?」

  莉絲哭兮兮地瞅她一眼。「舞會,去不了啦!」

  聞言,方蕾心中一喜,差點大叫三聲萬歲,不過由於莉絲的模樣實在太可憐了,只好強自壓下狂笑的衝動,溫言安撫她。

  「呃,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們還是可以在這裏多留兩天。」

  莉絲抽抽鼻子,拿起手機通知方珊這個比德蕾莎修女過世更不幸的消息。之後她們便各自回樓上套房,因為莉絲想坐在馬桶上大哭一場。

  然而方蕾一回房,更教人意外的事發生了,她在桌上發現一封信,加拿大寄來的,看完信後愣了半天,再看一次,然後皺眉考慮半晌,歎氣,拿著信到對面套房找莉絲。

  「可以去了,莉絲,我老公寄來一張舞會的請柬,我們可以去了。」

  莉絲傻了整整五秒才跳起來大叫。「真的?」

  「喏!」方蕾揮揮奧文寄來的請柬。「這總不會是假的吧?」

  莉絲狂喜的在房裏跳來跳去,像青蛙一樣,隨又打電話去通知方珊這個消息,馬克與泰曼相對無奈的笑,誰知方蕾一句話就讓他們抹上一臉土。

  「你們也可以去。」

  「我們?」馬克驚呼。「開什麼玩笑,我們什麼都沒準備,連適當的衣服都沒有呀!」

  方蕾再揮揮另一張信紙。「我老公說他都交代過了,還有兩天時間,明天一早你們就到『布魯克兄弟』男裝店去,他們會為你們修改現有的禮服,包括鞋襪一切配件都會準備好。」

  這回換那兩個男生傻眼,方蕾擺擺手回自己的套房去了。

  「雖然老公有點雞婆,不過……」她喃喃自語的拿內衣褲進浴室。「算是為這趟旅行留個紀念也好!」

  洗完澡正準備要上床睡覺,誰知卻聽到有人在敲門。

  「最好不是莉絲興奮得睡不著來找我聊天哈啦,如果是,我一定會一拳把她揍回比利時去!」她一邊嘟囔一邊去開門。

  不是,是比莉絲更可怕的人!

  「大……大伯、二伯?!」方蕾驚駭得差點認不出門外的人。

  門外一群人氣勢洶洶,不僅有方大伯和方二伯,連方蓮、方燕、方麗和方珊全到齊了,不過她只注意到大伯、二伯那兩雙惡狠狠的眼神。

  他們想幹嘛?勒索還是綁票?會不會找錯對象了?

  「二姊,能不能讓我們進去?」

  方珊一出聲,方蕾才驚覺自己一直瞪住他們傻眼,忘了要讓他們進來。

  「當然可以,來,進來,進來!」

  一群人魚貫而入,驚歎著在客廳坐下,方蕾再送上冰箱裏現成的飲料。

  「二姊,你怎麼能住這麼好的套房?」方珊悄聲問。

  「你二姊夫出差時都住這裏,報公帳的。」話落,方蕾轉望方大伯二人,等待他們說出來意。

  他們會屈身就駕,一定有重大的原因,而且她幾乎可以猜得到是什麼原因。

  但雙方瞪了半天眼,那兩位姿態高高在上的偉大人物卻打死不肯先吭聲,方蕾當然也不會先低頭,最後,還是方珊代替他們說出來意。

  「二姊,大伯他們也想去參加舞會,可以嗎?」

  果不其然!

  「理由?」

  方大伯神情驀然陰鷙下來,正想開口,卻被方蕾搶先一步。

  「別對我吼,大伯,我不相信你們,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不良企圖,如果你們不想說理由,沒關係,請便,我絕不勉強!」

  方大伯那張臉頓時漲得跟關公一樣紅,兩眼噴著怒火,卻說不出話來。

  「好,我說。」畢竟是奸詐成精的笑面虎,這種時候,方二伯還是笑吟吟的。

  「實話?」

  「你聽聽看就知道是不是實話了。」方二伯停下來略一思索。「簡單來說,我和你大伯原是做毛皮生意的,但近來動物保護主義的行動愈來愈張狂,他們不但在我店裏潑油漆,還燒了你大伯放毛皮的倉庫,為長遠打算,我們決定改行……」

  這是實話,她聽方麗提過。

  「我們是生意人,講求的是最大的利潤,但是儲放毛皮的倉庫被燒了,我們損失慘重,加拿大警方又遲遲捉不到放火的人,我們得不到賠償,換句話說,我們不夠本錢……」

  這點也不奇怪,他們原就是貪心的人,不問自己有沒有本錢,只問哪種生意最有賺頭,不行就走旁門偏道,總會被他們鑽出路子來的。

  「沒有保險嗎?」方蕾順口問。

  方二伯瞥方大伯一眼,很乾脆的點頭。「沒有。」

  這更不奇怪,省錢嘛!

  「你們到底想改行做什麼?」

  「鑽石珠寶。」

        方蕾愣了足足有二十秒鐘,方才驚叫出來,「什麼?那要多少本啊!」

  「不必,」方二伯指指腦袋。「任何生意都一樣,只要會用腦筋,根本用不上多少本。」

  原來他們想做無本生意,去搶好了!

  方蕾哭笑不得。「然後?」

  「一直以來,擁有南非所有鑽石礦的戴比爾斯始終穩占全球最大鑽石商的地位,但從1997年開始,情況開始轉變了,歐洲最大的珠寶銷售公司與澳洲最大的鑽石公司合併,之後合併公司又順利取得加拿大北部最大的鑽石礦開採權,如今,雙蕾鑽石集團已經是與戴比爾斯並駕齊驅的鑽石銷售商,戴比爾斯壟斷全球鑽石市場的情況已經是歷史了。」

  雙蕾?

  奇怪,這個名字……

  「那又如何?」

  「聽說雙蕾鑽石集團總公司的行銷經理有一半華人血統,好像是他父親或母親是華人,還是臺灣人呢!所以我們想找機會跟他拉上關係,如此一來,我們就有機會進入珠寶生意這一行了。」

  簡……簡直不敢相信,沿街叫賣餛飩的攤販竟想和五星級大飯店勾上一腿?

  他是腦袋秀逗了,還是根本沒有腦筋?

  不,他們是太狂妄自大,外加自以為是、異想天開,癩蝦蟆張大嘴妄想吞下大象!

  「這跟舞會又有什麼關係?」方蕾沒力的再問。

  「澳洲的阿蓋爾鑽石礦是全球粉紅鑽唯一固定來源地,每年他們都會把堪稱為稀世奇珍的頂級粉紅鑽拿出來做全球巡迴展示,通常數量只有五、六十顆,雖然每顆都只有幾克拉,但頂級粉紅鑽原本就極為稀少。基於安全、專業及珍貴等理由,展示會只邀請非常專業的重量級鑽石批發商出席監賞,十月再進行公開競標……」

  方二伯瞄方珊一下。

  「上回你們去做服務生的那場餐會,正是為招待跟隨那批粉紅鑽作全球展示的雙蕾鑽石集團總公司行銷經理,餐會後兩天即舉行展示會……」

  話說到這裏,突然興奮起來。

  「聽說這回的展示比往年更受矚目,之前世上最大的一顆深色粉紅鑽是南非的『斯坦梅茨』,不到六十克拉;但這回的展示會中竟有一顆一百零九克拉,比『斯坦梅茨』更深色的鮮彩粉紅鑽,內部純淨無暇,耗費二十六個月才切割完成,名為『浪漫之心』,天知道在拍賣會上會飆到何種天價……」

  不過是一顆有顏色的石頭而已,幹嘛拿來當寶貝一樣?

  還開天價呢,呋!

  方蕾揉著鼻樑,愈聽愈不耐煩。「麻煩二伯說重點好嗎?」

  方二伯眼底掠過一絲惱怒,嘴上的笑卻相反的加深。「舞會的主客之一是那位雙蕾鑽石集團總公司的行銷經理,這是最好的機會去認識他、接近他。」

  就知道他們有不良企圖!

  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她根本不想助長他們那種小人作風,但如果不讓他們去,方珊八成也別想去,她一定會失望到死,為了妹妹,她這個做姊姊的也只好忍耐一點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方蕾拿起茶几上的話筒,按下奧文的手機號碼。

  「喂,老公,又是我啦,呃,你在幹什麼?」

  「聽你的電話。」

  「喔。」方蕾尷尬的打了個哈哈。「那個,老公,我能不能多帶幾個人去舞會?譬如多帶四個人?」

  「我會打電話去交代一下,不過,為什麼會突然多出那麼多人?」

  方蕾很誇張的歎了一口氣給他聽。「一言難盡,你就不要問了吧,回比利時再告訴你。現在呢,還是告訴我你會不會來參加舞會更要緊,你知道,我不喜歡跟陌生人跳舞。」

  「不一定,但我會儘量趕回去。」

  「喔,那我只好跟別人跳,跳完之後說不定順便去哪裡『玩玩』。」

  「……我會趕回去。」

  「真的嗎?」方蕾得意的無聲狂笑。「不要太勉強喔!」

  「我會趕回去!」話筒那方堅定地說,再問:「你住在那邊有什麼問題嗎?」

  「有,大問題,我一直想問你,這種套房住一天多少錢?」

  「你真想知道?」

  「廢話,不然我問你幹嘛?口水多啊?」

  「一萬四千。」

  方蕾突然發現自己忘了該怎麼呼吸。「日幣?」

  「美金。」

  方蕾抽氣,尖叫,「你少唬爛我!」

  話筒那頭傳出笑聲。「不唬爛你。」

  再抽氣。「你公司居然肯讓你報這種超級沒良心的公帳?」

  「公帳?」

  「你以為我做你老婆幾年了?不是報公帳,你哪裡住得起!」

  話筒那頭又傳來笑聲,非常愉快的笑聲。「也許我自己就住得起。」

  「掰呀!再掰啊!」

  「我沒有掰。」

  「誰信你!」方蕾嗤之以鼻的哼給他聽。

  「不信就算了。」話筒那頭一直在笑。「沒事了吧?那我要掛電話了,我得接另一通電話。」

  「好,掰掰!」話筒放回話機上,方蕾對其他人比OK的手勢。「行了!」

  五分鐘後,那群人興高采烈的離去,方蕾關上門回到寢室,脫掉睡袍趴上床,十秒後又猛然坐起來,轉頭打量身子底下的床。

  「Shit,美金一萬四千元的床,也不怎麼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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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 續

  就在方蕾很努力的研究那張美金一萬四千元的床,想找出鑽石或黃金到底鑲在哪裡的時候,遠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奧文還在講電話,只不過這回電話另一端的對象是克裏斯。

  「你真的碰上老嫂了?」克裏斯哈哈大笑。「如何?她知道了嗎?」

  「還不知道,不過……」奧文另一手移動滑鼠按出電腦中的某個私人資料夾。「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電腦螢幕裏,私人資料夾被打開,裏面是數不清的照片,多半是愛之湖畔的居家照,也有一些他們闔家出遊時的照片,當他出差工作煩悶時,總會打開這個相片資料夾來細細流覽,很快便能輕鬆愉快起來,回復平靜的心情。

  此刻,他一邊欣賞照片,一邊簡略的述說他在紐約碰上方蕾的經過,當然,省略了一些不適宜與人分享的情節。

  「……所以,在舞會上她一定會知道。」

  「上帝!就為了那句話,你拚死也要趕去嗎?」克裏斯笑得更誇張,帶著濃濃的揶揄味道。「老哥,你明明知道老嫂那個人不可能亂來,幹嘛那麼緊張?」

  「……」

  「嘖嘖,老哥,你比我想像中更寶貝老嫂哦!」

  「少囉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這個嘛……」克裏斯的笑聲又改變了,這回是幸災樂禍。「老哥,很抱歉不得不通知你,埃蒙特又闖禍了!」

  奧文閉閉眼。「說。」

  「他搞上了挪威王室的人。」

  「天!」奧文低低呻吟。「結果不會是我想像中那樣吧?」

  「很不幸的,老哥,就是那樣!」

  「我?」

  「沒錯,老哥,就是你!」

  「……」

  「老嫂要是知道了,搞不好會鬧著要跟你離婚!」

  「該死!」

  「你瞞著她的事已經夠多了,光是在舞會上她將會發現的那件事就已經夠大條了,再加上這件,老哥,你最好有被剝皮的心理準備!」

  「Shit!」

  注視著電腦螢幕上方蕾的影像,想像她發現這件事時可能會有的反應,奧文不禁感到頭皮有點發麻。

  她不會真的要跟他離婚吧?


  ——敬請期待後續發展--


  【浪漫之心--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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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30:22 |只看該作者
 
浪漫之夜

為了杜絕大家對她老公的不實猜測,她決定來個有問必答,
「他的事我全都知道,」她很有自信地告訴大家。「他從不隱瞞我任何事!」
「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上班啊,不過他常常出差就是了。」她很有自信的給答案。
「我是說,他的公司是幹什麼的?」
「是……」才說了一個字,跟答案完全無關的字,她就傻住了。
上帝,她居然不知道老公的公司是幹什麼的!
可她剛才已經誇下海口了,現在只能想辦法自圓其說,免得漏氣,
好不容易終於被她硬擠出一個答案。「他們公司是買賣古董的!」八成是吧?
「他常出差是吧?搞不好是到小老婆那兒哦!」
「絕不可能!」她斬釘截鐵的否定。「他的事我一清二楚!」
「妳確定妳對姊夫的了解都是對的?」
她聽得一肚子不爽,當場發下「毒」誓。「絕不會有錯,不然我替妳洗三年馬桶!」
但她多少有點不安,於是找到機會跟她老公求證,「老公,你是古董商對吧?」
可她親愛的老公卻面有難色,這……不會吧?!天哪!誰來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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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3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說要參加舞會,方蕾卻什麼都沒準備,因為奧文順帶也給她寄來了一張紅門沙龍的美容券,說是只要按時到那裏,自然有人會替她打扮好。

  整整四個鐘頭飽受淩虐之後,美容師總算願意開恩放過她了。

  不過憑良心說,很值得,她從來沒有如此迷人過,合身的晚禮服與高跟鞋彷佛刻意訂製的;斜攏一邊的高雅髮式使她愕然驚覺自己竟有如此優美的頸項曲線,恰到好處的化妝將她五官上的優點更凸顯出來,她幾乎認不得自己了。

  「夫人,請等一下!」

  不會吧,酷刑還沒結束嗎?

  方蕾戰戰兢兢地回過身去,見那位負責替她打扮的美容師,正從一位身著西裝禮服的男士手裏接過一支首飾盒。

  「夫人,還有首飾呢!」

  又過十分鐘,她終於得以脫身走出紅門沙龍,還是那位專程送首飾來給她的男士護送她出來的,而沙龍外,竟還有一部那種長得像娛蚣的加長型轎車在等候要送她到世上任何地方去。

  「不敢相信!」

  她一邊咕噥一邊爬上車,兩眼睜得更大,不可思議地環視車內附設的電視、音響、小冰箱、小酒櫃。

  「上帝,報這麼多公帳,他真的不怕被上司抓包嗎?」

  轎車先到飯店去接其他人,再把他們送到會場,位於長島的一棟私人宅邸,寬敞豪華得讓人張口結舌。

  方蕾知道,他們相當搶眼,方蓮一身俗麗的金色禮服,倒很符合她的本質;方燕紅得像燃燒的火,方麗是沉靜的藍,方珊穿著橘色小禮服,十分俏麗;而莉絲是一席黑色露胸禮服,令人目不轉睛。

  但最特別的是她。

  起初,她還不敢穿上這件低胸無肩晚禮服,一來是坦露的範圍實在太大了,二來是唯恐穿上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往下掉,美容師又哄又騙才讓她穿上,旋即恍悟這件禮服真的很適合她。

  造型簡單的絲緞白禮服恰到好處的凸顯出她迷人的身材,身後還垂綴以褶裙長擺,顯得非常優雅大方,但最別致的是自肩上垂下的淡粉紅色薄紗,使她看上去既浪漫又亮麗,有成熟女人的嫵媚,也有妙齡少女的青春魅力。

  不過……

  「大家幹嘛一直瞪著我們看?」

  對,他們是很搶眼,但盈庭的名流賓客裏,他們絕不是會場中最出色的;對,她是很特別,但衣香鬢影間,她絕不是會場中最美麗的;所以,大家為什麼一直瞪著他們看?

  從他們進入大廳開始,所有賓客們就對他們行注目禮,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實在想不透,他們只好避到角落邊兒去,沒想到那些視線依然緊跟著他們移動,就像指南針一樣,磁場轉到哪裡,針頭就盯到哪裡,使他們忍下住低頭往自己身上看。

  不會是哪裡裂開,或者破了一個洞吧?

  「不,他們不是在看我們,而是在看你!」

  「我?」方蕾愕然指住自己的鼻子,兩眼看回那些瞪著他們看的人,發現二伯說的沒錯,那些人看的果然是她。「為……為什麼是我?」難道她有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的神奇魔力嗎?

  「少在那邊自我陶醉了!」看來方蓮察覺到是什麼不對了。「喏,看看你自己的脖子吧,那是什麼?」

  方蕾低頭再看,垂在胸脯上方的是一條非常簡單的鑽石項鏈,中間綴著一枚橄欖型鑽石,下面再墜著一枚心型粉紅鑽,以鑽石的計量單位來看,橄欖型鑽石約有二、三十克拉,而心型粉紅鑽起碼有一百克拉以上。

  「項鏈啊!」她抬起頭來,一臉得意。「瞧,很搭我的禮服吧!」再指指雙耳上那對由細長型粉紅鑽綴連而垂墜至肩的耳環。「還有這個,聽說是現在最流行的樣式哦!」

  方蓮猛翻白眼。「那是假的吧?」

  「當然是假的,我老公可買不起這麼奢華的真鑽,那又怎樣?」方蕾莫名其妙地反問:「你們戴的首飾不也是假的,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戴假的?」

  「因為今天來的客人起碼有一半是那些鑑賞過粉紅鑽展示會的批發商,」方蓮咬牙切齒的說:「你什麼不好戴,偏偏戴粉紅色的假鑽來出醜,還戴這麼大顆,老天,我真替你丟臉,還不快拿掉!」

  「才不要!」方蕾雙手護住胸前的粉紅鑽墜,退後兩步。「我老公難得送我首飾,假的也好,丟臉也沒關係,我一定要戴著!」

  「你……」

  「算了!」方二伯拉回方蓮,用下巴指指其他客人。「你們這樣吵更難看!」

  方蓮很不甘心的轉開頭去,方蕾更不甘心,

  「真是莫名其妙,我戴假鑽關你什麼事了?」

  方蓮咬著牙不理她,卻換上方燕故作天真的咕噥了一句。

  「原來堂姊夫是那種人啊!」

  明知不會有什麼好回答,方蕾仍忍不住脫口問:「哪種人?」

  「專門占公司的便宜,卻連顆小鑽石也捨不得買給你的人呀!」

  方蕾不禁臉紅了一下,因為方燕說她老公占公司便宜是事實。

  「我們家沒有那種閒錢買奢侈品,告訴你,他的負擔很重的!」

  「什麼負擔?」方燕斜睨著她,眼神透出惡意的光芒。「養小老婆,還是私生子」

  「少白目了,才沒有那種事呢,是好多親戚要靠他照顧!」方蕾憤慨地辯駁。

  「是喔?誰知道是哪種親戚!」方燕輕蔑的哼一聲。「我才告訴你,外頭開銷愈大就愈可疑,真是小老婆的話,他絕不會讓你知道,你沒聽說過嗎?老婆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老公在外面有小公館的人。你以為他真的什麼事都會告訴你?少在那邊妄想了!」

  「我當然知道,他的事我全都知道,」方蕾很有自信地駁回方燕的胡扯。「他從不隱瞞我任何事!」

  「是喔?真令人懷疑!」

  「不用懷疑,就是這樣!」方蕾的自信又自動增值幹百倍。

  方燕聳聳肩,眼睛又斜睨過來。「姊夫到底是幹什麼的?」

  「上班啊,不過他常常出差就是了。」

  「我是說,他的公司是幹什麼的?」

  「是……」才說了一個字,跟答案完全無關的字,方蕾就傻住了。

  上帝,她居然不知道老公的公司是幹什麼的!

  幾秒鐘前才剛剛誇下海口說老公的任何事她都知道,現在不過一個問題就問得她啞口無言,半滴口水都吐不出來,連鼻涕都沒有。

  不,絕不能讓他們知道,不然一定會被他們嘲笑到死!

  被任何人笑死都沒關係,但就是他們,包括大伯,二伯、方蓮、方燕、方麗和方珊,打死她也不給他們有機會嘲弄她!

  於是,她卯起來壓榨腦汁,威脅腦細胞用最快的速度給她一個答案,不然就當場處死它們。

  半晌後,好不容易終於給她硬擠出一個回答來。

  「他們公司是買賣骨董的!」看他們那棟跟博物館一樣的公司,八成是。

  「難怪,骨董商確實得經常出差。」方麗低喃。

  「對,對,所以他才會認識這些珠寶商,」方蕾再追加下文,愈講愈有信心。

  「很多珠寶都是屬於骨董類的。」老公一定是骨董商沒錯的啦!

  「經常出差是吧?搞不好是到小老婆那兒哦!」方燕依然沒好話。

  「絕沒有可能!」方蕾斬釘截鐵的否定。「他沒有小老婆,沒有私生子,他的事我一清二楚,絕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勾當!」

  「你確定你對姊夫的瞭解都沒有問題?」

  方燕似嘲訕又似譏笑的語氣,聽得方蕾一肚子不爽,當場發下「毒」誓。

  「絕不會有錯,不然我替你洗三年馬桶!」

  她的毒誓一說完,才剛聽到天上打下一記響雷,方大伯的低吼也呼應著咆哮過來。

  「你們兩個別吵了,快看,那位雙蕾鑽石集團總公司的行銷經理來了!」

  幾雙眼不約而同栘向同一個目標。

  一見到方大伯所指的人,方蕾先就怔了一怔。「是他?」

  方大伯猛然轉過頭來,惡狠狠地問:「你認識他?」

  「我……」方蕾遲疑一下。「認錯人了吧!」雖然那人真的很像那位拿首飾到紅門沙龍給她戴的人,不過,肯定是她認錯了。「剩下的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我肚子餓了,要去找點東西來慰勞我的腸胃了!」

  雖說是舞會,但通常都要先吃飽了才有體力跳舞。

  於是,方蕾偕同莉絲、泰曼與馬克一起到自助餐台拿食物,然後換到另一個角落坐下來吃,一邊欣賞方家的人想盡辦法企圖接近那位行銷經理。

  說她出醜?

  哼,照她來看,真正出醜的是他們自己!



  舞會時間都已經過去將近大半了,但奧文一直沒有出現,眼看其他三人跳舞跳得好不愉快,而她卻擦一下地板都沒有,不是沒人來請她,而是她想和老公共用第一支舞。

  「可惡,他再不來,我就要和別人好好「玩玩」了!」方蕾惱怒的嘀嘀咕咕,轉個眼,開始呻吟。「上帝,他們又想幹什麼?」

  只見那一票打敗仗的方家人,哪兒不好去,偏偏垂頭喪氣的往她這兒來。

  「他真難接近!」

  方大伯、方二伯同樣沮喪的落在她身旁的座位,其他人有的站有的也坐下來。

  「想也知道,像你們這種想拉關係的人跟山一樣多,」方蕾喃喃咕噥。「他不卯起來逃開才怪!」

  「小蕾,你不是說你老公也會來,不能請他幫個忙嗎?」方麗問。

  「說是這麼說啦,但天知道他究竟趕不趕得回來?」方蕾歎道:「就算他趕來了又能如何?畢竟他是骨董商,跟這種非骨董類的鑽石商不可能有多少交集,總之,這種傷腦筋的事麻煩你們自己去想破頭,別賴到我身上來,0K?」

  沒好氣的說完,她端起放在一旁的點心碟子埋頭專心吃起來,不想再跟他們多囉嗦,卻擋不住惱人的噪音硬鑽入她耳際嗡嗡叫。

  「爸,現在怎麼辦?」方蓮的聲音。

  「不是叫你去請他跳舞嗎?」方大伯的聲音。

  「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可是他就跟拒絕別人一樣拒絕我,說是有公事要談,我又能怎樣?」

  「阿燕?」

  「饒了我吧,爸爸,姊都不行了,哪裡還輪得到我!」方燕的聲音。

  「阿麗?」

  「大伯,我……我想他不太適合我。」方麗的聲音。

  「我是要你去和他跳舞拉關係,又不是要你找對象,你……算了,阿珊?」

  「對不起,大伯,我跟三十歲以上的人有代溝。」方珊的聲音。

  方蕾差點失笑,忙又吞回去。

  「混蛋,你們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我……」

  「慢著,大哥,你看看剛來的人是誰?」二伯的聲音異常興奮。

  事實上,不只他興奮,整個大廳都仿佛開水滾了般沸騰起來,鬧烘烘的一片,不曉得是什麼大人物出現,方蕾正想抬頭恩賜一眼……

  「老天,是雙蕾鑽石集團的總裁!」大伯驚呼。

  呋,貝克漢她就有興趣了,可惜不是。

  方蕾剛抬起一半的頭又垂落下去。

  「沒聽說他要來啊!」二伯疑惑的聲音。「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你管他為什麼出現的,重要的是,我們又多一個機會了!」大伯的聲音。

  「我可不這麼認為,在我來看,我們連接近他二十公尺範圍之內都有問題!」

  「我們男人不行,叫阿蓮她們去總有一點機會吧?」

  「那你就錯了,大哥,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千方百計企圖擄獲他,成為他身邊最特別的女人嗎?告訴你,數不清,但是,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因為恩斯特總裁已經結過婚了……」

  請暫停,他們在說誰?
方蕾疑惑地停下叉子。是不是她的耳朵太久沒拿吸塵器來吸一吸了,怎麼好像有點耳鳴?

  「他對他的妻子很忠實嗎?」

  「更錯,恩斯特總裁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身邊女人一大票,超級名模、貴族千金、豪門小姐,哪一個不期待能代替他妻子成為恩斯特總裁夫人,但總是無法如願,他會分給你一點時間,卻不會真的把你放在心上……」

  恩斯特?不會那麼巧吧?

  方蕾愈聽愈狐疑了。

  「那像我們阿蓮這種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人家不就根本看不進眼裏了?」

  「那是當然。」

  「不過他身後那位紳士看上去比恩斯特總裁更出色、更顯眼呢!」

  「的確。」

  「更奇怪的是,那位行銷經理只和恩斯特總裁打了一下招呼,反倒和那位紳士交談起來,態度異常恭謹,難道他也是雙蕾的人,譬如副總裁?」

  「不,雙蕾沒有副總裁。」

  現在他們到底在說誰?

  方蕾遲疑著想抬頭去看……

  「但他應該也是雙蕾的人吧?」

  「以那位經理對他的敬慎態度來看,八成是,而且職位肯定不低。」

  「那麼,既然恩斯特總裁太高檔,我們接近不了,換他也可以吧?」

  「但他左手也戴著結婚戒指。」

  「那又如何?恩斯持總裁也結過婚了,還不是照樣攬下一大票女人。」

  「但他不像是那種會背著老婆在外面玩女人的男人。」

  「這可難講,你沒發現嗎?他一直在看我們這邊……」

  「那也不一定是看我們這邊。」

  「是嗎?那麻煩你解釋一下,他現在往我們這邊來是為什麼?」

  話聽到這裏,方蕾猛然抬頭,愕然發現他們所說的那位恩斯特總裁果然是她認識的個—埃蒙特•恩斯特。

  但更可怕的是那位原來跟在埃蒙特身後,此刻正朝這方向走來的紳士,一位黑發藍眸,身材瘦高,穿著黑色半正式晚禮眼的男士,透著古典風味的秀逸五官,由裏而外散發的高貴氣質,優雅而自信的翩翩丰采,完美的融合成一股成熟男性的神采魅力,流暢地展現出令人著迷的紳士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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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正是她的親親老公,艾默德•奧文•恩斯特。

  一經確認那男人是誰,方蕾當場傻眼,腦海裏開始下大雪,兩秒鐘之內就變成白茫茫一片。

  她的老公竟然不是骨董商,而是鑽石商?

  「上帝,請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她呻吟著喃喃自語。

  可是,那個「玩笑」仍然筆直的對著她走過來,毫下停頓的,於是,一個緊急意識遽然浮上心頭。

  該死,她不想替方燕清洗三年馬桶!

  這個想法比任何思緒都要來得激烈,使她在尚未完全消化那個令人駭異的事實之前,身體便動作得比腦筋還快,全然沒有經過任何思索,更別提審慎考慮,她猛然跳起來對那個男人怒吼。

  「我不認識你,請不要再過來了,不然我告你性騷擾!」

  話說完,她方才驚覺自己因太緊張而過度用力,這幾句話八成一路吼回比利時去了。

  刹那間,整個舞會大廳都靜寂下來,連音樂聲也中斷了,那男人驟然止住腳步,臉上那副錯愕的表情,看得方蕾差點爆笑出來,雖然她真正想做的是就地挖出一個墓坑把自己埋進去。

  時間一秒秒流逝,方蕾滿頭大汗嘩啦啦流,連臉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該如何擺。

  經過大半晌令人窒息的靜默之後,舞會主人與那位雙蕾鑽石集團的行銷經理才先後回過神,並匆匆趕過來。

  堂堂雙蕾鑽石集團總裁的弟弟要被告性騷擾?

  這太離譜了,就算他真的有意「騷擾」她,任何一個「正常」女人都應該感激涕零的欣然接受才是,怎會反要控告人家呢?

  很可惜,他們並沒有機會表現一下處理緊急危機的才能,半途上便被擋下來。

  奧文慢吞吞收回擋住他們的手臂,如海般蔚藍的眸子深深凝視她一眼,然後十分鎮定的微微躬身,非常紳士派的致歉。

  「很抱歉,是我認錯人了,請原諒。」

  見他道完歉後便轉身離開,方蕾暗暗松了口氣,但下一秒,她的神經緊繃度又被人硬扯高了。

  「你你你……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方大伯氣急敗壞的怒駡。「他過來這裏並不一定是找你呀,為什麼要把他趕走?你這可惡的小鬼,是存心要破壞我們和他接觸的機會嗎?」

  小鬼?

  她都已經二十一歲,又是兩個孩子的老娘,竟然還叫她小鬼,他是不把她壓制到底就不爽快是不是?

  「你們自己隨時都可以去找他呀!」方蕾滿不在乎地說。

  「你認識他嗎?」方二伯向來比任何人都冷靜。

  方蕾一驚,慌忙搖頭否認。「才不認識!」

  「但他到底是誰?」方大伯疑惑地問。

  「恩斯特總裁的弟弟,艾默德•奧文•恩斯特,」莉絲等三人也回來了,解開方大伯疑問的是泰曼。「已婚,有兩個孩子。」

  方家那對貪心的兄弟雙眼頓時閃閃發亮起來。

  「恩斯特總裁的弟弟?太好了!」後面那兩句不重要,可以當作沒聽到。

  「好個屁!」方蕾低低咕噥。

  「你說什麼?」

  「沒,我在吐口水泡泡。」

  方大伯橫她一眼,懶得理會她。「總之,現在我們有三個目標可以進攻……」

  話還沒說完,馬上有人敲碎其中一個目標。

  「兩個,」方蓮打岔道:「對那位行銷經理,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根本不跟我們說話!」

  方大伯皺眉,繼而揮揮手。「沒關係,至少我們還有兩個……」

  再一次,話還沒說完,又有人一腳踢飛另一個目標。

  「一個,」方燕指指舞廳出入口。「看!」

  所有視線動作一致的轉移方向,赫然發現在這短短幾分鐘之內,埃蒙特手臂上竟已掛著舞會裏最美麗的女人,正準備將她「帶出場」。

  「動作還真快,一點時間都不浪費!」方蕾喃喃道。

  方大伯咬咬牙。「好吧,只剩下一個,」最好不要又有人插嘴,不然他一定會當場活活掐死那個人。「所以我們更要努力,阿蓮,你……」

  很不幸的,偏偏有人不怕死。

  「我……我來吧……」

  幸好不是有人要拿刀砍斷他最後的希望,而是有人自願上戰場。但……

  「我願意設法……接近他。」

  幾個字說得輕得不能再輕,卻聽得眾人張口結舌好像被雷劈,一片錯愕的目光刷一下定在方麗身上,好像有十幾盞探照燈一起映射在她頭上。

  「你?!」

  「我,呃,我喜歡他。」方麗赧紅了臉,呐呐道。

  眾人更驚詫,難以相信向來纖細嫺靜的方麗,竟會冒出這種起碼要借給她一百顆膽子才說得出口的話。

  明天太陽說不定會從北邊出來!

  「小……小蕾告訴我不要太懦弱,所以……」方麗愈說愈羞澀,但仍堅持說下去。「這是我第一次對男人有這種心動的感覺,我……我想去試試看……」

  很好,有進步,但為什麼是對她老公呢?

  方蕾哭笑下得。「你不是懷孕了嗎?」

  「我會拿掉它!」方麗不假思索地說。

  聽她說得這樣冷酷,方蕾心裏下覺毛了一下。「你真的敢去?」

  方麗堅定的點了一下頭。「那樣穩重自信又風度翩翩的紳士才是我夢想中的男人,我知道他會是最適合我的丈夫。」

  丈夫?

  她是失聰還是耳背?沒聽到他已結過婚了嗎?

  眼看方麗毫不遲疑地朝大廳另一頭定去,對於她那種漫無限度滋生的勇氣,方蕾下禁贊佩萬分,但另一方面,她心裏也很不舒服,不管方麗是不是她姊姊,在這一刻裏,那也只是另一個覬覦她老公的女人。

  而那一頭,奧文正在跟他的行銷經理講話,不時往她這邊瞥過來一眼,那麼遠的距離,他競也能察覺到她不悅的心情,眉尾微挑,朝方麗瞄去一眼,若有所悟的撩一下嘴角,旋又轉回去專注於談話之中。

  幾分鐘後,方麗回來了,失望又沮喪。

  「他說還有一些公事得和經理討論。」

  「是嗎?」方蓮望著大廳那一頭。「他好像已經討論完畢了呢,而且……上帝,他又往我們這邊過來了!」

  「真的?」方麗驚喜地回過頭去。

  「太好了,阿麗,要把握機會啊!」方大伯比她更振奮。

  「阿麗,記住,男人通常不喜歡太叛逆的女人,知道嗎?」方二伯殷切交代。

  「也說不定是來找我的呀!」方蓮吃味地嘟囔。

        只有方蕾看得分明,她們誰也不是他的目標,而是她,當他的眼神一盯上她,她立刻解讀出他目光中的含義。

  如果她不趕緊對他解釋清楚,他會當場對她再來一次先「用刑」再拷問!

  不一會兒,奧文便站定在她面前,她仰起臉兒,再也不敢威脅說要告他性騷擾,只好呆呆的望住他,聽他用英文請她跳舞。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說英文,透著濃濃的歐洲風味,十分迷人。

  「小姐,我發誓絕不對你做出任何性騷擾的動作,所以,能陪我跳支舞嗎?」

  是喔,不會性騷擾,頂多「用刑」而已。

  「呃,好。」

  溫馴的,方蕾把手放進奧文的掌心中,任由他牽著她步入舞池……

  「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要被告性騷擾了嗎?」

  奧文親昵地將方蕾擁在懷中隨著音樂晃動,他的手先扶在她背後使她緊貼在他胸前,然後移至她的臀部停住,非常曖昧的姿勢——百分之百的性騷擾,但她沒有注意到,一心在說服自己說害他那麼難堪並不是她的錯,罪魁禍首應該是他自己。

  誰知心理建設才剛蓋出地基,就聽到他用那種疑惑的語氣質問她,方蕾險些失笑,但仍強硬的板起臉來。

  「都是你的錯!」

  「是嗎?請解釋。」

  「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你是幹什麼勾當的?」

  勾當?

  他是走私還是販毒?

  「那很重要嗎?」奧文淡然反問。

  「當然重要!」方蕾重重點頭。

  「哦?」奧文眼底悄然浮現一抹怪異神色。「為什麼?」

  「因為……」

  方蕾理直氣壯,振振有詞地說了大半天,奧文眼底的怪異神色也逐漸消失,換上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所以……所以……」順暢的說詞講到這裏突然扭捏起來。

  「所以?」

  「我……我說你是骨董商。」

  「……」

  「不准你露出牙齒白的地方給我看!」

  「我沒有。」

  「最好沒有。」

  「所以,你為了弄錯我的工作而要告我性騷擾?」

  「這……」方蕾又彆扭起來。「也不全然是啦……」

  「那是什麼?」

  「那是後來……」

  又說了一會兒,方蕾終於說到之所以會造成這樁荒唐事件的重點。

  「……我不想替小燕洗三年馬桶,不然我一定拉你去跟我一起洗!」

  「……」

  「再警告你一次,不准露出牙齒白的地方給我看!」

  「……」

  「我警告你!」

  「……」

  「靳文彥!」

  冷不防的,奧文仰喉大笑了起來,眾賓客們不由驚愕的面面相覷,想不到那位外表看上去明明是個溫文內斂極有自製力的貴族紳士,竟會如此恣肆的放聲狂笑,而且是對著那個說要告他性騷擾的女人笑。

  他是哪裡不對勁了?

  「閉嘴,靳文彥,別給我穿幫了我警告你!」方蕾恨恨道。

  「上帝,小蕾,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二十一歲,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咪了?」

  方蕾臉紅了一下。「那……那跟這無關啦,總之,我就是不想讓方家的人看扁我,不想讓方家的人嘲笑我,我……唉,你不懂啦!」

  「我當然懂,」奧文低低歎息。「你忘了我的出身嗎?」

  「但你還有父母疼愛你,弟妹尊敬你,也沒有人責備你害死了誰呀!」

  奧文沈默片刻。

  「的確。」他承認。「好吧,那麼你想如何?」

  「今天把戲演完,反正舞會過後就不會再見面了。」方蕾胸有成竹地說。

  「可以,但是我有條件……」扶在她臀部的手略一使力,使她更貼緊他。「我請你跳舞你就得跟我跳,還有,不准跟別的男人跳舞。」

  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是霸道的!

  「我根本沒有和其他任何人跳過啊,」方蕾嘟囔。「人家一直在等你來說!」

  「我已經儘快趕來了。」

  「哼,你再不來,我就要去跟別人「玩玩」了!」語畢,匆地往後退一些,低頭看胸前的粉紅鑽墜。「嘖,這顆鑽墜真的好大,壓得我好痛!不過……」她仰起臉兒,綻出甜蜜喜悅的笑。「這是你第一次送我首飾,我很喜歡,謝謝你!」

  「送?」奧文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你不是不喜歡首飾嗎?」

  「不是不喜歡,而是沒興趣。」把鑽墜挪開一邊,方蕾再貼回他胸前。「可是我總是個女人啊,不管是真貨或仿冒品,男人送女人首飾是天經地義的事,但你從來不送。此外,我也一直想不透你為什麼會挑上我做妻子,直到那天……」

  她聳聳肩。「我和祖母對戰過一回之後,頓時恍悟你為什麼會挑上我做妻子,也明白為什麼你從不送我首飾……」

  「哦?你以為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有能力和祖母對抗,而你需要的正是一個強悍堅韌的妻子,所以你從來不送我首飾,因為你根本不把我當女人。」

  奧文的眉宇問深深皺起千層折。「那麼你認為我把你當成什麼了?」

  「妻子,一個能夠和你並肩對抗祖母,並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不是女人,只是妻子……」

  方蕾的神情突然顯得有些傷感、有些落寞。

  「你溫柔又體貼,十分包容我這個妻子,甚至像個父親一樣縱容我,但我一直感覺不到身為女人的驕傲,甚至在床上時,你都表現得那麼溫文冷靜,缺乏男人該有的熱情,好像只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做那種事,那使我無法不懷疑,除了我是個夠格的妻子之外,你是不是對我的女人部分一點都不感興趣?」

  奧文沈默一下。

  「我父親告訴過我,容易失控的男人是幼稚不成熟的。」

  「但女人就是喜歡男人為她失控嘛!」方蕾嘟著嘴反駁。「這四年多的婚姻生活,我過得十分幸福,可是我依然覺得少了一點什麼,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一點,我們只是單純的丈夫與妻子,少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熱情。」

  奧文又維持靜默好半晌。

  「很抱歉我似乎疏忽了一些事,但是我說我愛你,那是真誠的,你不會有所懷疑吧?」

  「不會,不會!」方蕾又恢復開心的表情。「那回你像個瘋子似的把我抓到休息室裏當場脫褲子「修理」我,我就很清楚的感受到你的心意了,那也是我們結婚後,我頭一次感覺到有種身為女人的驕傲,告訴你,那種感覺真的超棒!」

  聞言,奧文溢出呻吟。「上帝,我一直很後悔那回的失控!」

  「不用後悔,不用後侮,」方蕾安慰他。「我喜歡,真的喜歡!」

  唇辦貼在她的秀髮上,他低問:「那麼這副首飾,你也喜歡?」

  「非常喜歡,簡單大方,正合我的個性!」方蕾喜滋滋的承認。「還有這件禮服,Cee,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包裝得這麼精緻呢!」

  奧文莞爾。「以後我會常常送你首飾。」

  「那就不必了,我又沒有機會戴。」方蕾不太感興趣地說。

  「正好相反,以後你要戴首飾的機會可多了!」奧文歎息著喃喃咕噥。

  「呃?」

  「沒什麼,我是說,今晚舞會上的仕女們一定非常羡慕你,你知道,這顆粉紅鑽可是第一次出現在社交場合之中。」

  「……恩斯特先生,請你告訴我,這顆粉紅鑽不是展示會上那顆一百零九克拉的「浪漫之心」!」

  「是。」

  「……恩斯特先生,我命令你告訴我不是!」

  「但它是。」

  「……TMD!」

  難怪他們一到,那些賓客們的眼睛就咬住她的項鏈不放,因為他們馬上認出那正是那顆一百零九克拉的「浪漫之心」,只有她和莉絲三人以及方家人不知道,還傻傻的以為人家是在嘲笑她。

  「我能不能現在拿掉項鏈?」

  「不准!」

  「Shit!」

  三支舞過後,奧文才護送方蕾回到方家人那邊,轉頭立刻找到那位行銷經理,下達一項新指示。

  「自拍賣名單中剔除掉那顆「浪漫之心」。」

  「咦?但您不是說僅是借戴一天而已,況且已經有許多位客戶表示一定會下標,拍賣價格肯定會超出我們的預計許多,為什麼要……」

  「因為我已經把它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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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33: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心虛的回到莉絲身邊,知道大家都在瞪她,方蕾兩隻眼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到處亂飛,就是不敢停在任何人身上。

  「你認識他?」方二伯率先提出最大的疑問。

  「……剛剛認識。」這種說法應該還算合理吧?

  「你們跳了三支舞!」方蓮指控。

  「我沒有算。」她還嫌跳不夠呢!

  「小蕾,我們是親姊妹對不對?」當方麗用這種哀怨的模樣說話時,通常都是有特別要求的時候,如果不能滿足她的要求,天可能會塌,地可能會爆開,海洋也可能會在一秒鐘之內蒸發掉。

  方蕾連應都不敢應聲,雙眸戒慎地望住她,防備她會省略通知直接攻擊過來。

  「是又怎樣?」在這一刻,她真希望下是。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你不要跟我搶他好不好?」方麗可憐兮兮地央求。「你已經有一個對你很好的丈夫了不是嗎?」

  到底是誰搶誰呀?

  「請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跟你搶他了?」方蕾猛翻白眼。「是他來找我的好不好?」

  「那就幫幫阿麗的忙,介紹他們認識。」方二伯當機立斷的下命令。

  「還有我!還有我!」方蓮舉手聲明她也要參一卡。

  方蕾啼笑皆非地瞥一下方蓮,再瞄一眼方麗,最後看回方二伯。

  「然後呢?如果他對她們兩個有興趣,他自然會來找她們跳舞,但他沒有,顯然他對她們都不感興趣,就算我替她們介紹了又如何?」

  「那你就幫她們啊!」方大伯理所當然地說:「幫她們製造機會之類的。」

  現在是怎樣,要她打工拉皮條嗎?

  方蕾搖搖頭。「很抱歉,我不做這種事。」特別是在對象是她老公的情況下。

  「但你說過要幫我的!」方麗淚眼迷蒙的抗議。

  「不是幫這種忙!」方蕾鄭重聲明她不拉皮條。「你結過一次婚,應該比誰都清楚,這種事必須兩相情願,不是說你喜歡,人家就非要你不可,如果你們自己不來電,硬湊起來只會變成一對怨偶,你不想離第二次婚吧?」

  「但……我喜歡他,而且……」方麗竟然當場嗚咽起來了,就如同她在跟爺爺、奶奶撒嬌的時候一樣。「你明明說過要幫我的!」

  不敢相信,她幾歲呀她?

  方蕾用力深呼吸兩次,不夠,再一次,三次,然後面無表情地註定方麗。

  「好,就算我願意為你們介紹,但另外那個重點就不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了。」

  「什麼重點?」方大伯忙問。

  「你們忘了嗎?他已婚,還有兩個孩子了!」

  「結過婚又怎樣?照樣可以離婚啊!」方二伯不在意地把她的重點丟到一旁。

  「沒錯,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離婚!」方大伯大聲贊同。「就算他不想離婚也不要緊,只要能拉上關係,讓阿麗做他的小老婆也行!」

  竟然講這種話!

  上帝,惡人不應該儘快打入地獄嗎?為什麼他們還在這裏高唱快樂頌?

  方蕾暗暗詛咒不已,再見方麗依然淚眼汪汪的瞅著她,競似不反對他們的話,心頭不由冒出一股火花。

  「好,介紹你們認識對不對?幫你們忙對不對?可以,我就幫你們一次忙。」是他們自己逼她幫忙的,那就別怪她幫忙幫到「底」。「但先說好,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喔!」

  於是,她回身環顧大廳尋找她的獵物。

  片刻後,找到了,那傢伙正在跟一對中年夫婦聊天,還有許多位美麗的名門仕女圍繞在他周圍獻殷勤,但他仍不時朝她這邊瞥過來一眼,她乘機對他勾勾手指頭,他指指自己,她點頭,他立刻向那對夫婦和小姐們道歉,轉身朝這邊走來。

  「小姐,我們認識嗎?」依然是濃濃歐洲風味的英文,因為他們應該是不認識的。

  方蕾又好笑又好氣地橫他一眼。「當然認識,我們剛剛跳過舞不是嗎?」

  「確實如此。」奧文莞爾一笑。「那麼,小姐,召喚我來是否有何需要我效勞之處?」

  「沒有需要你效勞之處,但有你的好處,」方蕾一本正經的說:「我要介紹你認識兩位美麗的小姐,這位是方麗,我大姊;那位是方蓮,我堂姊,她們兩位都對你很感興趣,我說你結婚了,但我二伯說最好你能離婚,我大伯說不行的話讓她們做小老婆也可以,總之,只要能跟你拉上關係就行了,大姊和堂姊都舉雙手雙腳同意,所以,你自己選擇吧!」

  然後,她兀自坐到一旁去觀賞續集,不,先欣賞一下他們的表情好了。

  方家的人不用說,滿臉通紅尷尬到了極點,一把火怒在心裏悶燒自己,方麗幾乎要哭出來了,就連一旁純看戲的莉絲三人都聽得呆若木雞。

  哪有人說到這麼徹底,連茅坑都挖出來了?

  至於奧文,他也傻住了,好半天後,他才找回原來穩重的紳士形象。「很感激兩位小姐的錯愛,不過我深愛我的妻子,離婚這種念頭從來不曾出現在我腦海裏,我也沒有興趣背叛她,所以,很抱歉,只好辜負兩位的厚愛了。」

  話一說完,他即刻轉身離去,待他走出一段距離後,方家人立刻轟然開戰。

  「你是什麼意思?」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嗎?」方蕾振振有詞的頂回去。

  方大伯窒了一下。「但你說要幫忙的呀!」

  「你們說不出口的各種目的,我都替你們說清楚了,這不算幫忙嗎?」

  「你是故意的!」方二伯憤怒的指控。

  「是故意的又怎樣?」方蕾冷然道:「為什麼不先想想你們的目的有多自私、多貪婪、多卑劣,你們的手段又是多麼齷齪、多麼卑鄙、多麼下流,告訴你們,我才不和你們同流合污!」

  「即便是會害死三叔嗎?」方蓮狠狠一劍刺出去。

  方蕾深深吸了口氣,勇敢的面對方蓮。

  「不,請別把這種罪過推到我身上來,爸爸不是我害死的!」

  「我知道了,你又想說是我爸爸害的。」

  「不,也不是,」方蕾非常鎮定的搖搖頭。「爸爸會死是他自己開快車害死他自己的,如果他不開快車,什麼事也不會有,但不管媽媽嘮叨他多少次,他就是不肯聽,總是那麼有自信說他絕不會出事,結果,一次不小心就要了他的命,這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錯,是他自己的錯!」

  大家突然安靜下來,因為方家人從來沒有人這麼想過,他們每一個人都只想把罪愆推到其他人身上,卻從不曾想過說錯誤根本是在死者自己身上,而今方蕾一提醒,方才恍悟確實是如此。

  方家老三的死只能怪他自己。

  對方家人而言,這也應該是最好的答案——誰都不必承擔那份罪過,不料還是有人不滿意。

  「不,明明是你害死爸爸的,」方麗嗚咽著低喃。「如果不是你,我和小珊不會失去爸爸,媽媽也不會離開我們再嫁給別人,現在你又故意破壞我追求幸福的機會,你存心要我們每個人都陷入地獄之中……」

  「請等一下,姊,你這麼講就太不理智了!」方蕾大聲抗議。

  「難道你剛剛不是在故意破壞我追求幸福的機會嗎?」方麗怨懟地瞅住她。「明明是你要我勇敢一點的,現在我主動要追求我喜歡的男人,你卻……」

  「姊,麻煩你先長大一點好嗎?」方蕾耐著性子說:「你已經二十三歲了,請不要跟小孩子一樣任性,以前有爺爺、奶奶疼你,你可以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你是生活在現實之中,而現實就是,你不能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她努力想教導仍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姊姊。「你必須考慮到其他人,他們可不是爺爺、奶奶,沒理由樣樣順從你;他們也有他們的思考,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你還能怎樣?」

  「只要給我機會,我一定會讓他也喜歡我!」

  「他結婚了。」

  「我不在乎!」

  她不在乎,別人在乎啊!

  「換句話說,只要你喜歡,你就非得到不可?」

  方麗沈默一下。「我真的很喜歡他!」

  方蕾突然明白了,方麗不只是任性,她早已習慣想要的東西總是能得到手,而這種習慣正是方家爺爺、奶奶寵出來的。

  「對,既然阿麗真的很喜歡,你就應該幫她!」方二伯又說話了。

  方蕾愕然轉注方二伯。

  「嗯嗯,如果事情成功了,我就可以原諒你出賣我的事。」方大伯也如是說。

  憤怒的視線再移到方大伯那邊,然後,方蕾再次恍悟。

  對他們兩位而言,現在什麼都不重要,只有設法和雙蕾鑽石集團攀上關係最重要,如此一來,他們才能夠如願以償地改行進珠寶業——免用本錢,這可比皮毛更有賺頭,只要夠奸詐,一兩年內就可以賺到爆。

  「小蕾,不管怎麼說,畢竟他只來請你跳過舞,我相信他多少對你有點興趣,你就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嗎?」方麗揪著方蕾的手,溫柔地,低聲下氣的懇求。「你已經有丈夫了,還有美滿的家庭,你就把他讓給我,這樣一來,我也可以原諒你害死爸爸的罪了,好嗎?」

  真是夠了,左一條罪,右一條罪,她就真的那麼罪大惡極嗎?

  「姊,請你先搞清楚,」方蕾拿出最後一點庫存耐心,想和她說道理。「他說他沒有興趣背叛他老婆,我也沒有興趣背叛我老公,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讓什麼機會給你?」

  方麗點點頭。「好,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但既然你說你沒興趣背叛你老公,那麼你就更應該幫忙撮合我和他。」

  「為什麼我「應該」幫這種忙?」

  「你說過你會幫我的忙的。」

  Shit,一句話說錯,就惹來一拖拉庫後遺症,免費贈品未免太多了吧!

  「但不是任何忙都幫,難道你要我替你殺人,我也得幫你拿刀子握槍嗎?」方蕾嘲諷的反問:「總之,我會盡力幫你忙,但不包括不正當的行為。你應該很瞭解我的個性,對就對,錯就錯,小事也就算了,但這種破壞人家婚姻的事,打死我也不會幫!」

  「不,你這麼說就錯了。」

  方蕾呆了呆。「我錯了?」

  「對,你錯了,我並沒有要你破壞任何人的婚姻,而是要你撮合我和他的婚姻,」方麗一本正經的說。「這是好事,你應該盡全力幫我。」

  這種似是而非的說法,不要說方蕾聽得傻眼,其他人也面面相顱,滿臉愕然。

  「姊,你根本是在強詞奪理嘛!」方蕾歎道,愈來愈覺得她的大姊比她的女兒更難溝通。

  「我哪裡說錯了?」

        見方麗擺出那樣理直氣壯的表情,方蕾頓時了悟跟她講道理根本是白白浪費腦細胞,因為方麗自有她自己的一套邏輯道理,那是與任何其他人都不相通的,而這套邏輯的基準就是:一切都以她的意願為主。

  算了,她已經沒力氣跟那種腦袋裏只有自己的女人辯論了。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會恨你一輩子!」方麗認真地說。

  恨她?

  因為這種事,她要恨她?

  方蕾瞠大眼看住她,愈來愈懷疑方麗到底長大了沒有?

  片刻後,她吐出一聲歎息。「抱歉,我需要出去喘口氣。」

  然後,她起身,轉向側面的露臺走出去,方家人以為她需要獨自考慮一下,也就不阻止她,靜靜地目送她消失於露臺外……


  風輕徐,夜溫暖,紐約的盛夏夜是親切的,富豪之家的花園庭院總是比一般人家寬闊豐富,燦爛的花圃,青翠的草地,安靜的躺在一覽無遺的璀璨星空下。

  方蕾漫步走在曲幽小徑上,藝術園燈一盞盞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在四周呈現出一股充滿詩意的氣氛,包圍住她,安撫著她。

  「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溫柔、低沉,並沒有驚嚇到她,反倒使她傭懶地靠向那副隨著聲音出現在背後的胸膛上。

  「奧文。」

  「嗯?」

  「埃蒙特是雙蕾鑽石集團的總裁,那麼你呢,奧文?你的職位又是什麼?副總裁?總經理?」

  「都不是,」奧文溫柔地舒臂環住她。「事實上,我根本不是雙蕾的員工。」

  「耶?」方蕾驚訝的扭回頭看他。「不是嗎?」不是雙蕾的員工,那就不是鑽石商羅?「太好了!」她眉開眼笑的松了口氣,看來她的推論並沒有錯,老公終究是骨董商……

  「可是……」

  方蕾笑容凍結。「可是?」

  奧文歎了口氣。「埃蒙特只是一個毫無實權的掛名總裁,公司百分之六十六的股份在我名下,另外百分之二十二在祖母娘家那邊,百分之十二散股,所以,控制公司的實權其實是掌握在我手中……」

  雙蕾的實權……其實是掌握在他手中?

  方蕾怔忡了好一會兒。「換句話說,你才是雙蕾真正的經營者,幕後老大?」

  奧文無奈苦笑。「是。」

  可惡,他不但真的不是骨董商,而且情況比她想像中更「墮落」。

  「難怪你堅持要我用本名方蕾註冊,真可惜你不能改姓。」方蕾以嘲諷的口氣說。

  就算他只是幕後經營者,但只要一提到恩斯特這個姓,任誰都會聯想到雙蕾,除非是跟她一樣對時尚財富全然不感興趣的人,別說她根本沒聽過雙蕾,也不覺得恩靳特這個姓有什麼特別,但像她這種人畢竟在少數,多數人就算不在意流行時尚,起碼也是財富的追求者。

  可想而知,倘若一開始就讓所有人知道她是恩斯特家的人,這四年學生生活肯定無法如此自由自在,他們的婚姻也會是一片波濤洶湧,天天驚濤駭浪。

  「我不喜歡,為什麼你不能是骨董商呢?」

  就知道她不會喜歡這件事。

  奧文輕歎。「事實上,原本公司應該是由父親的長子埃蒙特繼承的,但若真的把公司交給埃蒙特的話,估計維持不了半年公司就會倒閉,所以公司董事一致決議改由我來繼承,這點連祖母都毫無異議……」

  「如果你祖母夠聰明的話,她應該會堅持由埃蒙特繼承股份,經營權交給她娘家的人吧?」方蕾提出疑問。

  「不,」他搖搖頭。「經營權只能交給擁有股份最多的人。」

  「你祖母可以暗中指導他如何處理公事嘛!」她絞盡腦汁想讓他推開這個麻煩的責任。

  奧文深深歎息。「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瞭解埃蒙特,他是個異常自大的人,倘若把經營權交給他,他必定會堅持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來經營,根本聽不進別人的建言……」

  頓了一頓,他繼續說:「但埃蒙特畢竟是祖母心愛的孫子,因此她要求讓埃蒙特做掛名總裁,以保有埃蒙特的表面虛榮。對我來講,這種做法正中下懷,讓埃蒙特去負責雙蕾的對外應酬,享受浮誇的風光,而隱身在幕後的我依然能保有平靜的生活。至於與澳洲鑽石公司合併……」

  他聳聳肩。「這是我父親在世時便在進行的計畫,我只是完成它而已。既然與鑽石公司合併了,取得加拿大鑽石礦開採權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這些,都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我知道,但是……」方蕾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無論她如何不喜歡,奧文都不可能丟下公司下管,對他而言,那不只是工作,而是一項責任,一項無法轉移到其他人身上的責任。

  「算了,算了!」她無精打采的擺擺手。「那麼,請問雙蕾又是誰?」

  奧文溢出輕笑聲。「你應該問那名字是如何而來,我母親叫蕾娜,你叫方蕾,當兩家公司合併之後,必須另取一個新名字,當時我毫不考慮的決定使用這個名字,雙蕾。」

  「原來你母親叫蕾娜。」方蕾有點意外,她和他母親的名字裏居然有一個字相同。「為什麼不是對方決定?」

  「因為合併之初,我方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權。」

  「現在呢?」

  「百分之八十。」

  方蕾呻吟。「喔,上帝,愈陷愈深了!」

  「我相信只要你願意,你很快就能適應了。」

  是喔,用說的當然簡單!

  「這不是適不適應的問題,而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好不好?」方蕾恨恨道:「我不喜歡你是這種身分的人,那很容易使我們失去平凡的生活呀!」

  「許多年前我就已經是這種身分了,但是……」奧文雙臂使力擁緊她。「過去四年來,我們的日子過得不夠平凡嗎?我們的生活過得不夠溫馨嗎?你渴望的不就是那種生活嗎?」

  沈默片刻。

  「是的,過去四年來我們過得確實很平凡又溫馨,正是我渴望的生活。」方蕾不甚情願的承認。「但你可以保證以後能夠一直保持下去嗎?」

  奧文稍稍猶豫了一下。「或許是會有一點改變,可是只要我們願意,起碼回到家裏後,我們依然可以是一對平凡的夫妻,那個家依然可以是一個溫馨的家,只要我們想那麼做,一切都可以像過去四年來一樣,不是嗎?」

  「真的可以嗎?」方蕾不太有把握的喃喃道。

  「我可以,你當然也可以。」頓了一下,他故意再加一句,「除非你不是真心愛我,不是真心想要那種生活。」

  如他所料,方蕾果然想都沒想就脫口反駁他。

  「誰說的,我當然是真心的!」她憤慨地說,然後用力點頭。「好,既然你做得到,我當然也做得到!對,我們就那麼做吧,無論如何,我都要保有過去四年來那種平凡溫馨的生活!」

  奧文悄悄松了口氣。「謝謝你。」

  「謝什麼?」方蕾奇怪的問。

  謝謝她沒有說要和他離婚。

  「沒什麼,我是說,剛剛你和你家人說了些什麼?」

  「剛剛?」一提到這,方蕾馬上又泄了氣。「也沒說什麼大不了的事啦,只不過我大伯說要我幫他和你牽上關係,他就可以原諒我出賣他的事;而大姊則說只要我幫她和你拉上皮條,她也可以原諒我害死爸爸的事,不然她會恨我一輩子!」

  他靜默了會兒,然後將她轉過身來,低下頭覆住她的唇,她也很自然地雙臂環上他的頸項。

  片刻後,當他們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他移開他的嘴,低喃,「我想我們需要找個隱密一點的地方。」

  豪宅裏通常都有室內游泳池,泳池旁也一定會有更衣室,雖然裏面除了蓮蓬頭和浴巾之外別無其他,但這兩樣已足以應付他們的需要,於是他們手攜手進入更衣室內,鎖上門,躲在裏面做一件兩人都愛做的事……



  下知過了多久,方蕾終於回到大廳內,方大伯急步迎上前。

        「如何?」

  「大伯,雖然他是恩斯特總裁的弟弟,」方蕾面無表情地說:「但其實他根本不是雙蕾集團的員工喔!」雖然與實際狀況不太符合,不過這話是百分之百的實話,並沒有騙他們。

  方大伯皺眉。「他不是?」

  「那也不要緊,」方二伯打岔進來。「只要他是恩斯特總裁的弟弟就行了。」

  他們要的是「關係」,又不是打算進雙蕾上班。

  一語敲醒作貪夢的人,「對對對,」方大伯連聲贊同。「只要他是恩斯特總裁的弟弟,這種關係已經夠了!」

  「現在,你考慮的如何?」方二伯的口氣顯得有點下耐煩了。「決定了嗎?」

  把老公送出去公開招標,這種事誰會給他考慮!

  「如果我說還沒有呢?」

  方二伯臉色驀沉,陰險險的哼了兩下。「那麼我會跑一趟比利時,讓你丈夫瞭解一下你是個多麼不值得信任的女人!」

  嘖,這就是他所能想出最厲害的手段嗎?

  真教人失望,不過,這也讓她明白了一件事……「無論如何,你們就是不肯死心,對吧?」

  「那當然,我們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不過,不肯死心也是他家的問題,就算他們打算從帝國大廈頂樓跳下來,那也不關她的事,她才懶得再理他們呢!

  「現在我可以決定了。」方蕾愉快的說。

  聞言,方大伯、方二伯兩雙眼一起亮起來,興奮至極的望定她,以為她終於屈服在他們的威脅之下了。

  「如何?你決定幫我們了嗎?」

  「錯,」方蕾咧嘴一笑。「我決定今晚要好好享受跳舞的樂趣!」

  方大伯與方二伯雙雙一怔,旋見他們的「標的物」又過來了。

  「小姐,可有榮幸再請你跳支舞?」

  「我是沒問題,倒是你……」方蕾曖昧的眨了一下眼。「還有力氣跳舞嗎?」

  奧文溫和的撩起一抹傭懶的笑。「足夠應付小姐的需要了。」

  接下來,兩人不停的旋轉在舞池之間,除了請舞會女主人跳過一支舞之外,奧文其他時間都是與方蕾共舞。由此,方家人更可以肯定恩斯特總裁的弟弟對方蕾有特別的興趣,賓客們也紛紛猜測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直到舞會結束,每個人都不懷疑他們之間有不尋常的關係,所以方蕾才能夠戴上那顆「浪漫之心」,他們兩人也才會表現得如此親密。

  豪宅外,方蕾與方家人揮揮手道別。

  「明天我就要回比利時了,以後大概沒有機會再見面,你們自己保重啊!」

  然後,她毫不回顧地坐上豪華轎車,與莉絲等人一塊兒離去,留下又氣又怒的方家人在那邊跺腳。

  該死,這邊又叫不到計程車,他們如何回市區?

      

  翌日近午,莉絲三人背著旅行袋到方蕾的套房敲門,準備用過午餐後就搭下午的飛機回比利時,沒想到來開門的並不是他們以為的方蕾,而是一個他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人。

  「啊,你們準備好了!」開門的人看看他們的旅行袋。「真抱歉,我們起晚了一點,要麻煩你們稍微等一下,來,先請進吧!」

  門外三人沒有人動,呆呆的看著那人回頭大喊。

  「小蕾,你的同學來了!」再轉回來。「咦?怎麼不進來?進來呀!啊,對了,請問你們哪位是泰曼?」

  泰曼傻傻的指住自己。

  那人綻開溫文的笑。「那麼,如果你偶爾想「玩玩」的時候,請你找別人,不要找我的妻子,我會很感謝你的。」

  他的妻子?

  誰?

  泰曼三人滿頭霧水,又見方蕾從寢室裏匆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睡晚了,哈哈!啊,你們見過我老公了吧?」

  三人猛抽氣。

  「你你你……你老公?!」

  「對啊!」方蕾瞄一下手錶。「老公,來不來得及啊,要不要換個時間?」

  「不用,私人客機的起飛時間是自己決定的。」話落,奧文轉身回寢室。

  「私人客機?嘖,真奢侈!」轉眼,見莉絲三人還呆在門口,「喂,你們怎麼還不進來啊?」聽見手機在響,又急忙過去接聽。

  而那三人卻還是拉不動腿地呆站在門外。

  由於剛剛接收到的資料實在太hot,Cpu來不及運作,記憶體不足,他們的腦袋開始出現delay現象,有好一會兒都無法順利轉動思考齒輪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Shit,方蕾的老公竟是那位被她威脅說要告他性騷擾的高雅紳士,雙蕾總裁的弟弟,方麗要搶的男人!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當奧文又出現時,見那三個傢伙居然還在門外,而他老婆也杵在沙發旁怔忡地望著手機發呆。

  「小蕾,怎麼了?」先關心老婆比較重要。

  方蕾漫不經心地瞟他一下,再看回手機,好像她的手機正在變形,而她不打算錯過任何一個步驟。

  「老公。」

  「什麼?」

  「如果有人跟你說,我跟其他男人躲在更衣室裏這個那個,你會如何?」

  藍眸睜大。「被人看到了?」

  方蕾頷首。「看到了。」

  「沒聽到我們說話?」

  「沒有,」方蕾搖頭。「她不敢靠得太近,只遠遠看到我們一起進入更衣室裏,半個多鐘頭後才出來,所以我們才沒發現到她。」

  「是誰?她想要什麼?」奧文非常冷靜的問。

  「是姊,她不准我回比利時,直到我成功的撮合她和「恩斯特總裁的弟弟」為止。她說既然我們有那層「特別關係」在,一定有辦法說服你接受她。」

  「否則?」

  「否則她要告訴我的丈夫說我偷情。」

  兩人默然對視片刻,匆地同時轉身,一個去拎背包,一個去提旅行袋。

  「走吧,我肚子快餓死了!」

  她倒要看看方麗是不是真的那麼自私又狠心,如果是的話,這種姊姊也真的不值得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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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比利時,大學多數實行三學期制,第一學期自十月初至耶誕節前;第二學期自一月中旬至復活節前;第三學期自四月下旬至七月中。

  因此當八月下旬方蕾從美國回到布魯日時仍是暑假期間,而奧文的妹妹卻因為早已和人約定要去巴黎購買時裝,在她回來之前兩天就回到法國去了。

  「走吧!」

  「今天到哪裡,媽咪?」

  「去根特參觀花展。」

  為了做補償,回到比利時後,方蕾天天拖著保母帶女兒和兒子出去玩,奧文也派了一輛轎車和司機專供她使用。

  「不要,人家要到麥克連看遊行。」

  「那是下個星期的事,OK?」

  「人家還是不要去看花展!」

  「就跟你說……」

  「人家要去買蓬蓬裙!」

  「……小騷包!」

  九月中旬,幼稚園開始上課,方蕾也定下心來準備開學後要用到的參考資料。

  「對了,小蕾,有空你最好稍微做點準備。」

  晚餐後,起居室裏是一幅溫暖的書面,奧文與方蕾依偎在一起看電視,剛滿一歲的小亞伯特歪睡在父親的臂彎裏,方蕾一手拿遙控器,一手捧著蘋果喀嚓喀嚓咬,腿上還躺著一隻呼嚕呼嚕睡懶覺的大笨貓,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是克裏斯抱著芙安娜,他們兩個在吃葡萄。

  「做什麼準備?」方蕾漫不經心地問。

  「祖母打算舉行一場盛大的舞會把你介紹給家族的人認識。」

  咬蘋果的聲音停了,許久後才又恢復。

  「現在我愈來愈能瞭解為什麼你不早點把事實告訴我,多半是怕把我嚇跑!」

  奧文心虛的與克裏斯相對一眼,後者擠眉弄眼,奧文苦笑。

  「類似吧。」如果光是這件事就差點嚇跑她,若是讓她知道另一件事……上帝,他簡直不敢想像結果會如何!

  「不過為什麼祖母現在願意接受我了?」

  「因為你已經替我生下長子。」

  丟下蘋果核,抓一把葡萄過來,方蕾繼續吃。

  「很抱歉,你說的中文很有點難度,我不太瞭解,換荷蘭語好了。」

  克裏斯噗哧失笑,奧文莞爾。

  「我們家族裏有個規矩,父親所有財產必定由長子繼承,不過埃蒙待沒有能力繼承公司,所以家族才決議改由我來繼承,而我所擁有的一切將來也要交給亞伯特來繼承,就算我再娶,再生一百個兒子,一切仍是屬於亞伯特的,除非他跟埃蒙特一樣無能。」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克裏斯插了一句。

  奧文點點頭。「確實,因為當年祖父與祖母聯姻時,曾約定另一項規矩,長子的婚姻必然由親生母親決定,生母去世則由生父決定,所以我父親娶了祖母為他選擇的妻子,他的妻子去世後,我父親用埃蒙特的婚姻決定權換來他自己的婚姻自由,才得以和我母親結婚。沒想到埃蒙特無能到失去繼承權,所以……」

  「所以偉大的祖母大人就不得不接受我……」方蕾嘿嘿嘿奸笑。「甚至不得不來討好我,因為她也想得到咱們兒子的婚姻決定權?」

  「確是如此。」

  方蕾更是狂笑。「太好了,來求我啊,來求我啊!」腿上的大笨貓翻個身,前腳搭上耳朵,繼續睡。

  克裏斯瑟縮著裝出一副怕怕的樣子。「芙安娜,你看你媽咪好可怕喔!」

  奧文又好氣又好笑。「小心把兒子吵醒了!」

  「安啦,安啦,就跟它一樣……」方蕾指指腿上睡得翻白肚的大貓。「咱們兒子也很貪睡,不容易醒,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人能吵醒他……」

  「我!」芙安娜舉高兩隻小手,得意的猛揮。「是我!是我!」

  克裏斯大笑,「是是是,你最厲害了!」說著,用力在她粉嫩誘人的紅頰上大聲啵了一下。

  芙安娜嘟高嘴,用力擦臉。「討厭啦,叔叔,每次都在人家臉上吐口水!」

  「叔叔最喜歡你呀!」

  「才不是呢,叔叔最喜歡的是金妮的大ㄋㄟ ㄋㄟ!」

  這下子,換奧文和方蕾失聲大笑,而亞伯特果然仍酣睡不醒。

  清爽的夜裏,陣陣歡愉的笑聲回蕩在愛之湖畔,沒有豪宅大院,沒有成群傭仆,笑聲卻比世上任何一種旋律更美妙、更溫暖。

  這些,是再多的財富也換不到的。

      

  雖然沒有亞耳丁高地那般壯闊的秋天景致,但十一月的布魯日隨時都可以踩到金黃色的落葉,多少增添了一點秋瑟的意味,遠方的風一吹,又把更多落葉吹到她家門前來,方蕾用力一哼,甩頭進屋,打死不去管那些落葉。

  那是克裏斯的工作,與她無關!

  這天是方蕾沒課的日子,一大早恭送家人出門之後,她就卷起袖子來進行大掃除,這是她負責的工作,一星期一次,星期幾隨她高興。

  忙到午後三點多終於全部搞定,只有屋外那些愈來愈倡狂的落葉,她裝作沒看見,任由它滿天飛;至於堆在屋後的垃圾包,那些全都是奧文的「財產」,她只負責堆積,不負責消化。

  洗過澡後,她來到育嬰室,見小兒子在睡午覺,保母在看書,她打了一下招呼又出去,到廚房去弄了一碗水果,準備拿到書房去看書,門鈴就在這時響了起來,她順路拐過去打開大門一看,頓時傻眼。

  現在是怎樣,敵人攻到她家門前來了?

  「你……你們怎會知道我住在這裏?」

  「你給我們的住址,在碰面那天晚上。」方珊提醒她。

  「Shit!」她為什麼要給她們住址?「進來吧!」

  她先帶方麗和方珊到客廳去坐,再轉到廚房倒飲料去給她們,自己也坐定,端著紅茶杯審視她們,她大概猜想得到方麗來找她的用意,也推測得出方麗之所以拖了兩個多月才來找她,多半是為了先去拿掉孩子。

  「我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方珊聳聳肩,反手一指方麗,表示與她無關,她只是陪客。

  方麗似瞠又怨地瞅著眼。「你怎麼可以自顧自回比利時來?」

  聽方麗用那種譴責的語氣來指責她,方蕾不禁哭笑下得。「小姐,我還要上課了!」

  「你太自私了!」方麗傷心地譴責道。

  自私這種詞從方麗嘴裏說出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你呢?大姊,你一點都不自私嗎?」

  「那是有關我一輩子幸福的事,難道不比你的學業重要?」她哀怨的辯解。

  「你是說你要搶人家丈夫的事?」方蕾懶洋洋地反問。

  「我喜歡他呀!」

  又來了,好像這世上所有人都得聽從她的意願行事。

  「這麼簡單就喜歡上一個男人,將來也很容易改變主意喜歡上別人!」

  「才不簡單!」方麗否認。「這是我第一次為一個男人心動,哪裡簡單了?」

  「那請問……」方蕾緩緩啜一口紅茶。「你認識他多少?瞭解他多少?」

  「那種事不重要。」

  算她沒問。

  「那他老婆又該怎麼辦?」 

  「她可以另外再找丈夫。」

  這話問得更多餘。

  「好吧,那我再問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方蕾慢吞吞地將茶杯放到桌上。「請問,你憑什麼要一個不喜歡你的人一定要接納你?」

  「我會讓他喜歡我!」方麗很認真地點著頭,那種樣子就好像小孩子為了得到某件很想要的東西而隨口答應人家要求的任何事,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甚至可能連是什麼要求都沒聽清楚。

  「那如果人家無論如何就是不喜歡你呢?你會放棄嗎?」

  「我怎能放棄?」方麗頑固的堅持下能改變主意。「如果我再也碰不上另一個能讓我心動的人,那我這輩子不是很悲慘嗎?」

  碰上她的人才真的超衰!

  揉著額頭,方蕾長歎。「算了,我想說再多也說服不了你,那麼,如果我說我幫不了你呢?」

  她這句話一問出口,立刻察覺到方麗的外表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以往純然的嫺靜似乎摻進了一絲陰鷥的味道,向來溫婉的眼神也顯得有些尖銳,她猜想是自己看錯了,但……

  真的是她看錯了嗎?

  「你真的不怕我告訴你丈夫那件事?」方麗細聲細氣的反問。

  方蕾眯起雙眼。「你真的要說?」  

  「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方麗依然輕聲細語的。

  方蕾慢之又慢地點了點頭。「我懂了,你想同歸於盡,得不到你想要的,你就要我陪你一起死?」

  「是你先自私的不顧我的幸福的!」方麗很溫柔的承認。

  方蕾面無表情地望定自己的親姊姊,那個她一直以為懦弱無能得十分可悲的親姊姊,良久、良久後,她才又開口。

  「姊,我現在才發現其實你一點也不懦弱、一點也不無助,相反的,你可能是方家最狡猾無情的人,但你很聰明的把邪惡的部分隱藏在懦弱的包裝下,那才能使你得到更多的同情、疼愛,做錯事也很容易被原諒,姊,你真的好可怕!」

  方麗無言,睜著一雙美麗嫺靜的大眼睛,好像根本聽不懂妹妹在說什麼,而方珊居然也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

  難不成她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也許在臺灣時,你對我表現的關心也只是藉口,其實你真正的意圖是想親眼見到我的悲慘,享受我在那種困窘環境下的狼狽?甚至……」方蕾話說得慢之又慢,真心希望自己猜測錯誤。「如果你覺得我不夠淒慘,還會想辦法讓我更不好過……」

  「你怎會這麼想呢?」方麗的表情比兔子更無辜,比嬰兒更純真,溫柔的聲音透著百分之兩百的委屈。「小蕾,我是真心關懷你的呀!」

  是嗎?

  方蕾眯了眯眼,又朝方珊看去,但見方珊翻了一下眼,然後用那種「現在才知道,太遲鈍了!」的目光回視她,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方蕾不由睜大了眸子,十分驚訝,剛剛她所說的全屬臆測,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沒錯,她果然遲鈍,雖然她偶爾會覺得方麗對她的關懷表現得有點虛假,但總是忽略過去,從不曾認真思考過,也不曾察覺到方麗的惡意,真是太盲目了。

  不過,後知後覺總比下知不覺好。

  「隨你便,你想說就去說吧,我倒想看看我老公是會信你說的,還是信我說的!」方蕾厭煩的說,起身。「不過,你想留下來就得幫我做晚餐,在我家,每個人都得工作才有飯吃!」

  「如果我不打算留在你家吃飯呢?」

  「那就麻煩你滾出去外面等!」

  對她而言,方麗已經不是她的姊姊,而是一個自私又邪惡的女人!

        「在我們家,中餐和西餐是輪流吃的,今天是中餐,如果你們想吃西餐,很抱歉,自己到外面吃!」

  比利時的秋天是名符其實的冷秋,不是臺灣那種唬弄人的暖秋,比利時的秋意總是讓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冬天不遠了,這種天氣閑在戶外客串電線杆肯定不怎麼好受,特別是像方麗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連一秒鐘也不考慮在外面罰站,因此不得不乖乖到廚房裏幫忙。

  方蕾故意叫方麗剝菜豆——最無聊的工作,自己和方珊在流理台忙碌,因為方珊並不像方麗那樣什麼都不會。

  頗令人意外的是,方珊的動作居然十分熟練,仿佛她早就做慣了。

  「嘖嘖,小珊,看不出來喔!」方蕾讚歎。

  方珊瞥她一眼,再往後瞄一下早餐桌旁的方麗,又轉回來繼續工作。

  片刻後,她壓低聲音問:「二姊,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能老實回答我嗎?」

  「什麼事?」

  「你不應該是會做那種事的人,但你做了,為什麼?」

  那種事?

  哪種事?

  「你是說我「偷情」的事?」方蕾笑問:「抱歉,我現在不想說,不過我保證我有最正當的理由,而且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

  方珊沈默一會兒。

  「那麼,你幸福嗎?」  

  「呃?」方蕾奇怪的側過眼去看方珊,因為方珊今天的樣子一直很怪異,不但沈默,而且老是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她,不是惡意,而是在思考什麼。

  「你幸福嗎?」方珊很認真的再重複了一次問題。

  方蕾又注視她片刻後才回答,「非常幸福。」

  方珊點點頭,繼續切肉片,聲音壓得更低,低得只有她們兩人才聽得見。

  「好吧,我就再幫你一次!」

  再?

  幫?

  方蕾愈聽愈迷糊。「小珊,你……」

  「噓,小聲一點,別讓大姊聽到了!」方珊嚴肅地警告她。「記住,待會兒我會找個機會把大姊引開,然後你就儘快想個辦法!」

  「想辦法?」方蕾喃喃重複,全然不懂她在說什麼。

  「笨,打電話給二姊夫,隨便找個藉口叫他晚一點再回來,譬如叫他去買東西什麼的,然後另外找人代替二姊夫回來,要他表現得很生氣的說要和你離婚,這麼一來,大姊就會滿意的離開了。」

  怔了好一會兒後,方蕾方才恍悟方珊是在想辦法幫她度過這一關。

  為什麼?

  方珊不是最討厭她的嗎?每次見了她就冷言冷語說一拖拉庫惡毒到不行的話,又嘲諷又譏笑,甚至……不,等等……

  不對,方珊並不是每次見了她就惡言相向,而是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方珊才會說很難聽的話來惹人惱火,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說給其他人聽的,但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她總是咕噥一句笨蛋之後就離開了,而那句笨蛋……

  是的,方珊是真的在罵她笨蛋,因為她笨得讓自己陷入那種悲慘的境地。

  會嗎?她看錯了大姊,是否也看錯了方珊?

  「不用了,小珊,不需要這麼麻煩,真的!」

  聞言,方珊當即投過來兇狠的一眼。「老天,你真的是笨蛋耶!你不要以為二姊夫一定會信你,不信大姊,告訴你,大姊的說服力可是超強的,光是看她做出來的樣子,人家就會信她八成了,你別想鬥得過她跟你講!」

  老天,小珊在替她著急呢!

  方蕾忍不住笑出來。「相信我,小珊,我老公只會相信我,你看著好了!」

  方珊猛翻白眼。「天哪,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放心,小珊,沒事的,更何況……」方蕾望向窗外。「現在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瞧,他們的車子回來了!」

  方珊一呆,趕緊往外看去,果然有一輛轎車駛過不遠處的馬路轉到前面車道。

  「完蛋了!」她呻吟。

  不到半分鐘,首先,一個小女孩像衝鋒槍子彈一樣射進廚房裏來。

  「媽咪,媽咪,叔叔買這個給我,說用過晚餐之後才能吃,可是我現在好想好想吃,」小女孩舉高手上的巧克力盒,滿眼央求的瞅著方蕾。「能不能先吃一口就好了呢?」

  「不可以!」狠心的母親看也不看一眼就否決掉可愛女兒的要求。

  「可是……咦?你們是誰?」

  「來,芙安娜,叫大阿姨,小阿姨!」

  小女孩還沒來得及叫,另一個人也進來了。

  「老嫂,快餓死了,晚餐好了沒……咦?有客人啊?」

  「要鬼叫先等一下,麻煩你先去跟你老哥講一聲,」方蕾揮揮菜鏟。「垃圾已經整理好在後面,要他車停好後先把玻璃那一袋放進後車廂,明天記得丟到玻璃回收桶去!」

  「好嘛!」克裏斯轉身又離開廚房了。

  「媽咪……」

  「叫過大阿姨、小阿姨了沒有?」

  芙安娜立刻回身各叫一聲。「我叫過了!」

  方蕾啼笑皆非。「你亂叫!」

  「哪有?」芙安娜嘟著小嘴。「那個阿姨坐在那邊什麼也不會,一定是小阿姨;那這個阿姨跟媽咪一起煮菜,一定是大阿姨嘛!」

  方珊突然低下頭去,努力憋住爆笑的衝動,方蕾偷瞥一眼滿臉尷尬的方麗。

  「呃,芙安娜,你,咳咳,叫反了。」

  「喔。」芙安娜乖乖重新再叫一回。「媽咪,大阿姨是不是比較笨,所以什麼都不會?」

  方珊嗆咳一聲,方蕾抖著嘴拚命咬緊牙根。

  「芙……芙安娜,你……給我閉嘴!」

  無緣無故被罵,芙安娜頓時垮下了小臉兒,哭兮兮的抽抽鼻子,「人家又沒有做錯事……」匆地轉身跑向廚房後門。「爸爸,爸爸,人家又沒有做錯事,媽咪就罵人家啦!嗚嗚,媽咪又欺負人家了啦!」

  一聽到小女孩叫爸爸,方麗與方珊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看,才一眼,方麗震驚得呆住,方珊愕然掉了一地切好的菜絲,連眼珠子也掉了。

  奧文慢吞吞地抱起芙安娜親一下,再把她連同西裝外套和公事包一起交給後面的克裏斯,並對後者使了一下眼色,在克裏斯抱著芙安娜離開廚房時,他也一邊卷衣袖一邊走到方蕾身後,雙手扶住她的腰,從後面親親她的臉頰。

  「我回來了。」

  「辛苦了,累嗎?」

  「不會。」放開方蕾,他蹲下去撿拾掉到地上的菜絲。「要我幫忙嗎?」

  「不必了。」方蕾忙著下油鍋炒菜,也沒看他半眼,沒辦法,有人在哭天了。「倒是我大姊有話要告訴你,應該很有趣,你要不要聽聽看?」

        視線轉向方麗,奧文露出溫和的笑。「好啊,方小姐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呢?」

  方麗一個字也哼不出來。

  「也許她改變主意了。」奧文低頭繼續撿菜絲。

  「不,她是嚇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你等等,待會兒她就會告訴你了。」

  「嚇呆了?」奧文瞄她一下。「會有我那天所受到的驚嚇更大嗎?自己的老婆竟然說不認識我,還要告我性騷擾!」

  「那我呢?」方蕾怒眼瞪回去。「自己的老公在幹什麼勾當,我這做老婆的居然最後一個才知道,TMD,我還跟全世界所有人說我老公是骨董商,Shit,真是超丟臉的!」

  「小蕾,我想你不太可能已經見過全世界所有人。」

  「我說有就有!」

  「好吧,有就有。不過……」捧著一盤菜絲,奧文慢吞吞起身。「你的世界可真小。」

  方蕾又橫他一眼。「今天晚上你自己洗碗盤,恕我不奉陪!」

  奧文好整以暇的勾起微笑,藍澄澄的眸子在發亮。「今天輪到克裏斯。」

  「靳文彥,麻煩你到湖邊幫我抓一隻天鵝來加菜!」方蕾咬牙切齒地下命令。

  「對不起,我想我最好先去換掉這一身西裝!」

  奧文匆匆逃離廚房,之後,廚房內維持了好一會兒奇異的靜默,除了忙碌的炒菜聲,直到晚餐的菜差不多都做好。

  「小珊,麻煩你把菜端到外面餐桌好嗎?」

  「……二姊,舞會那天你戴的首飾是真的?」

  「廢話!」

  「浪漫之心?」

  「沒錯。」

  「二姊夫送給你了?」

  「對,他送給我了。」

  「好浪漫!」

  「可不是!」

      

  原以為方麗得知實情之後會臉黑黑的立刻告辭離去,誰知道她的厚皮功比方蕾想像中更高深,簡直是出神人化,登峰造極。不但神態自若的硬留下來吃晚餐,還藉口說難得來探望妹妹,她想多逗留幾天和妹妹「談談心」,聽得方蕾和方珊一陣哆嗦,差點把晚餐全都吐出來噴到方麗身上去。

  不過,即使明知方麗沒安好心眼,方蕾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把她踢出去,就算真的把她踢出去,她也會跟貞子一樣再給你爬回來。

  無奈之下,只好不情不願的讓她們留下來住奧文的妹妹——露薏絲的房間。

  「你說她到底想幹什麼?」對著化妝鏡,方蕾一邊梳頭一邊咕噥。

  奧文靠在床頭,一手拿遙控器對著電視按來按去,「不死心吧?」他漫不經心地說。

  「我也這麼想。」方蕾歎道:「這實在令人心寒,我是她的親妹妹呀!」

  奧文停下按遙控器,轉頭望妻子。

  「人性是一件十分複雜的問題,所以造成每個人不同的個性,在她,這方面可能比較扭曲。當她需要你的支援的時候,你就是她的妹妹,理所當然應該站在她那一邊;但當她覺得你阻礙了她的目的時,你就變成一件礙眼的事物,理所當然要不擇手段除去……」

  視線回到電視螢幕上,他繼續按遙控器。

  「雖然你覺得她這種徹底自私的想法十分令人心寒,但她自己並不覺得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因為她的人性構造就是如此,在她的思想世界裏,最重要的只有她自己,所以她不覺得凡事只為自己著想又有哪裡不對。」

  「你說的也很複雜,我有聽沒有懂。不過……」方蕾咕噥。「我和小珊都不會那樣啊!」

  就算方珊過去對她不好,起碼今天方珊對她付出了真心的關懷,不但迫切的想幫她的忙,也準備付諸行動,並不是嘴裏隨便說說而已,光是這一點就足以消弭過去方珊對她的惡意了。

  「如果不是本性的話,多半是環境造成的。」

  「換句話說,她被爺爺、奶奶寵壞了?」

  「有可能。」

  方蕾沈默了會兒。

  「算了,現在再追究那種事也沒什麼意義,此刻最重要的問題是,真的要讓她留下來嗎?」

  「當然不。」終於按到一台滿意的節目,奧文放下遙控器,視線再轉回到方蕾那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藉口說沒有客房,而讓她們住露薏絲的房間?只消說一聲露薏絲要回家來,我想她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來吧?」

  雖然這種做法並不合他的個性,但在這件事上,他不能下這麼做。

  「換了是我,我一定立刻走人。可是……」停下梳髮,方蕾若有所思的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我倒希望小珊能留下來。」

  「哦?為什麼?」

  「因為……」

  花了簡短五分鐘,方蕾仔細把方珊和她的對話,還有她的疑惑告訴奧文。

  「……所以我想找機會向她問個清楚。」

  奧文沉思片刻。

  「小蕾,你可曾想過,當年你獨自生活時,每個月從門縫底下塞給你的那五百塊可能是你妹妹,而不是你媽媽給你的?」

  方蕾呆了一下。「是小珊?」

  「何不問問看?」奧文輕聲建議,藍眸透著睿智的光芒。

  方蕾又愣了半晌,而後毅然點頭。「好,我會問她!」如果答案正是如此的話,她就不能不承認,方珊跟方麗一樣,都超會作戲。「啊,對了!」她放下髮梳。

  「什麼?」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方蕾一邊說,一邊爬上床,「既然大姊知道我是你老婆了,相信大伯、二伯很快也會知道,到時候他們一定會直接來攀關係要你幫忙,」拉開被子鑽進去。「先說好,不准幫他們喔!」

  奧文沒吭聲,默默將她擁入懷中,她也習慣性的偎上他胸膛。

  「不是說我想報復他們過去曾苛待過我才故意不幫他們,反正現在我也過得很幸福,對那種過去那麼久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但你知道我的個性,對就對,錯就錯,做任何事都要腳踏實地,我實在無法贊同他們那種投機心態的卑鄙做法,所以說,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幫忙,不然我一定會生氣!」

  最後一句話她還特地加重語氣來強調,以表示她對這件事的重視,因為她十分瞭解奧文從不拒絕親戚要求的個性,不這麼說,搞不好他真的會幫他們。

  「我明白了。」奧文緊了緊摟住她的手臂。「睡吧!」

  聽他應答得這麼乾脆,她也就放心了,雙臂環住他腰際,臉頰貼上他胸口,闔眼睡了。

  她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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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35: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阿希爾,吃飯啦!」

  方蕾用力敲敲貓食盒,一邊大著嗓門從紗門喊出去,然後把貓食盒放到地上,不一會兒,那只壯碩的大貓懶洋洋的從廚房後門進來,懶洋洋的瞥一眼食盒,然後憤慨的用力喵一聲,就算不懂貓語也聽得出來它在抗議。

  「喵什麼喵,」方蕾看也不看它一眼。「告訴你多少次了,晚餐才能吃鮪魚,OK?」

  大貓更兇狠的又喵了—聲,還露出牙齒來,現在不只是抗議,根本是在威脅。

  「誰理你!」方蕾嗤之以鼻的哼一聲,自顧自做早餐,不管大貓抗議到喉嚨發炎,威脅到尾巴掛國旗,她一概當它是在貓叫春。

  鮪魚?

  沒有就是沒有!

  沒轍,碰上這種一點愛心都沒有的主人算它倒楣,大貓只好放棄吃生魚片的奢望,乖乖啃它的高級法國皇家貓飼料,雖然沒什麼腥味,起碼嚼勁還OK,也可以順便磨磨牙齒。

  半個鐘頭後,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坐定,又等了將近十五分鐘之後,方麗才姍姍來遲,一副嬌弱到快嗝屁的樣子,不但沒有道歉——好像大家本來就應該等她等到掛點,而且一坐下就皺著眉頭提出「命令」,女王派頭十足。

  「我不吃培根這種油膩膩的東西,請給我水煮蛋。」

  「可以啊,自己弄!」方蕾隨口道,逕自哺喂兒子吃小魚蔬菜泥。

  「我……不會。」

  「那就不要吃!」

  方麗的表情若有似無的僵了一下,但半秒鐘不到,她已掛上那副最常見的受害者面具,可憐兮兮的抬起幽怨目光,萬般委屈的投向奧文,以為能如同往常那樣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與憐愛。

  誰知奧文兀自躲在報紙後喝咖啡吃培根炒蛋,根本「沒聽見」她所受到的「委屈」,再轉向克裏斯,他也忙著為芙安娜倒果汁,目不斜視,連眼角也沒瞥過來一下,好像那是一件需要貫注他全副心神的大工程,不容許他分心。

  她不禁疑惑的微微蹙起了眉宇,旋又不死心的再開口。

  「可是我……」

  「大姊,別說了,」方珊悄悄扯扯她的衣袖。「二姊提過這是他們家的規矩,不喜歡人家煮好的東西就自己去做自己想吃的東西。看,我的松餅是我自己做的,克裏斯也要自己煎荷包蛋呢!」

  換句話說,要吃水煮蛋,可以,自己去開火煮蛋!

  這回,方麗僵硬得很明顯,還透著顯而易見的怒意,不過兩秒鐘後就消失了,然後,她默默伸長手取麵包卷來幹啃,一邊偷覷著方蕾,表面上溫婉柔順,天知道腦子裏又在轉什麼歪念頭。

  「小蕾,難得我來探望你,你不認為應該陪我到處看看嗎?」

  應該?

  方蕾翻了一下白眼。「很抱歉,我要上課。」

  一口就被拒絕,但方麗似乎反而很高興,好像正等著她這麼回答。

  「沒關係,那麼,奧文你陪我好嗎?」

  就知道有陰謀!

  「那更不行,奧文要上班,哪有空陪你演唱茶花女。另外……」方蕾端起果汁。「請你別叫他奧文,他不會理會你的。」

  「為什麼?」見奧文果然毫無反應,方麗困惑地問:「你不是叫他奧文嗎?」

  「我是他老婆,你不是,0K?」方蕾淺啜一口果汁。「一般親戚都叫他艾默德,你想套關係請儘管套,但再怎麼套最多也只是親戚關係,所以請叫他艾默德,不然他是不會理你的。」

  有片刻間,方麗臉上沒有丁點兒表情,就像蒙娜麗莎的微笑——凍結了。

  數秒後,她悄然垂下眼瞼,又掛上另一副面具,那悽楚悲愴的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仿佛飽受淩虐的小媳婦,就差沒掀開衣服讓大家欣賞一下她身上的鞭痕——如果真有的話。

  「我懂了。」聲音居然還帶著點兒哽咽,仿佛正在承受世上最殘忍的酷刑。「可是,我難得來一趟,艾默德應該不會介意為我請一、兩個星期的假吧?」

  為她請一、兩個星期的假?

  她以為她是誰呀!

  「大姊,我說你真像奧文的祖母,無論做什麼都只為自己著想,從來不為別人考慮,好像這世上只有你最偉大,其他人都得爬伏在你腳下為你鞠躬盡瘁。老實告訴你,奧文最討厭見他祖母了!」

  方麗神情微變,看來有點緊張,多半是擔心真的會被奧文討厭。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說錯什麼了嗎?」

  方蕾一點也不奇怪她會這麼問,就像奧文所說的,方麗已經把自己的自私視為理所當然,一心以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應該繞著她運轉,如果出了差錯,錯的肯定是別人而下是她。

  「你憑什麼要奧文請假來陪你?」

  「我……」方麗悄悄瞥奧文一眼,但後者仍躲在報紙後,好像耳朵聾了,什麼都沒聽見。「我是客人啊!」

  「客人就有權利要求主人撇下一切去招待他嗎?那要是客人一住三五個月不走,主人還要不要工作了?你閑閑在家喂蛀蟲就有人養你,我們家可是要靠他賺錢來吃飯的。更何況……」

  方蕾慢條斯理的再喝一口果汁。

  「你這個客人根本是不請自來,明明不受歡迎還裝作不知道硬要留下來……」

  其實她無意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但方麗明明知道奧文是她的丈夫,競還執意非搶她的丈夫不可,全然不顧念姊妹之情,一想到這點,她就覺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燒,使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現在又要求人家撇下工作來伺候你,以為只要你開了口,大家就必須犧牲一切來滿足你的願望,大姊,你也未免太自戀了吧!」

  話愈說愈令人難堪,方麗目光中逐漸透出怒意,就在這時,一直躲在報紙後的奧文突然冒出臉來,她慌了一下,連忙再把柔弱無助的面具戴回來——居然沒有戴歪,模樣甚至比之前更委屈,好像無辜者剛被宣判無期徒刑的冤獄。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我了!」

  「是嗎?」方蕾眼神嘲諷的斜睨著她。「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會勉強別人一定要請假來陪你?」

  「這……」方麗窒了窒。「當然不會。」

  「也不會在人家不方便的時候,硬要留在人家家裏打混?」方蕾步步緊逼,企圖一舉攻破對方的無敵防護罩,迫使對方投降認輸,快快滾回自己的地盤去,別再猜想人家的老公。

  「不方便?」

  「當然不方便,你可以整天閑閑沒事在家練習做林黛玉,但我們要上班上課,誰有時間招呼你?而且你住的是奧文他妹妹的房間,這兩天她就要回來了,請問你要她住到哪裡去?」

  簡單一句話,她占了人家的窩,還不快快滾蛋!

  方麗咬住下唇,幽怨的目光又飛向奧文那邊,可惜奧文不看她就是不看她,只顧接替方蕾的工作—喂兒子吃小魚蔬菜泥,絲毫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

  「那……我會搬到旅館去住。」

  這樣還不肯認輸?

  她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呀!

  「好好好,你愛賴在比利時多久都隨你,」真是被她打敗了。「只要你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怎樣都好!」說是這麼說啦,其實她心裏也很清楚,只要方麗一天不離開比利時,他們就避開不了被騷擾。

  半個鐘頭後,靳家四口人準時出門,後面跟著方家兩姊妹,手上提著旅行袋,他們要順道送她們到旅館去。

  臨上車前,方蕾覷了個方麗沒注意的時機,悄悄對方珊咬了幾句耳朵,後者訝異的點點頭,方蕾又說了幾句,方珊馬上搖起頭來,還對著方麗的背裝鬼臉吐舌頭,再對她展開一朵頑皮的笑。

  現在,方蕾幾乎可以確定,方珊也是不一樣的。

      

  意料之外的,方麗並非如方蕾所猜想的要求住在布魯日的旅館,而是刻意住到安特衛普的飯店。

  兩天後的傍晚,當方蕾回家時,方珊早巳等在她家並和亞伯特玩得不亦樂乎。

  「你來了。」方蕾笑著把兒子接過去親親,然後和保母道別。

  「被你說中了,大姊真的把大伯、二伯叫來了。」方珊一邊解釋,一邊跟在方蕾後面進廚房。「我就藉口說不能請假太久,得趕回去工作,蹺頭了!」

  「那你的工作……」把兒子再交給方珊,方蕾開始準備下午茶。

  方珊聳聳肩。「我打算換工作,早就辭了。」

  「原來如此。」順手把水放到鍋上去煮,再準備點心和做三明治的材料,方蕾不經意回眸一瞥,見方珊正在對亞伯特裝鬼臉,逗得亞伯特咯咯大笑。

       「小珊。」

  「嗯?」

  「你幹嘛給我五百塊?」

  正忙著在亞伯特胳肢窩呵癢的手頓了一下,旋即又繼續。「那回二伯說你偷大姊的零用錢,還記得吧?」

  「那種事想忘都忘不了!」事實上,到現在她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

  「是大姊把一千塊偷放進你的書包裏……」

  靜了兩秒,方蕾猛然回身,驚叫,「咦?是大姊?」

  「她以為沒人看見,其實我全都看見了。」方珊漫不經心似的說:「後來也是她去跟奶奶哭訴說她的零用錢不見了一千塊,而且是在跟你說過話之後才不見的,所以……」

  「大家就認定是我偷錢,偏偏錢又真的在我的書包裏找到了,二伯就說要扣我的生活費一千塊連續三個月。」方蕾忿忿難平地嘟囔。「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你每個月從門縫底下塞給我五百元,因為你擔心我不夠錢生活?」

  方珊沒有回答她,反而用力在亞伯特腮幫子上啵了一下,然後說:「他真的好可愛耶!」

  奧文猜的沒錯,真的是方珊!

  深深注視著方珊,方蕾硬吞下心頭的激動。「謝謝你,小珊。」

  方珊又聳了一下肩。「就是因為那件事,我才知道大姊是個兩面人。不過很抱歉,我不希望自己也變成你那樣被大家孤立,只好偷偷給你錢。其實我也想多給你一點,可是二伯只給我一千塊零用錢,我自己也想存一點,所以只能給你一半。」

  「那已經很多了,小珊,真的!」雖然不過五百元而已,但當時沒有任何人幫她,只有方珊啊!

  方珊繼續逗亞伯特,沒說話。

  「那麼,你那些令人討厭的事,都是故意做給二伯他們看的?」方蕾又問。

  「必須那麼做,他們才不會對我起疑心呀!」方珊淡然道。

  的確,連她都沒有想到!

  方蕾又凝視她片刻。「你不怪我害死爸爸嗎?」

  「怪你?」方珊滿臉困惑。「為什麼要怪你?你自己不也說了嗎,是爸爸自己開快車害死自己的呀!」

  「但大家都認為罪魁禍首是我啊!」

  「可是老師說不是。」

  這又跟老師扯上什麼關係了?

  「老師?」方蕾茫然以對。

  「我小學四年級時的導師啊,她說出車禍的時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對方不對,一個是自己不對,那員警都說目擊者說是爸爸開快車,而爸爸也的確愛開快車,所以是爸爸自己不對呀!」

  跟奧文說的一樣呢!

  「但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到機場去……」

  「二姊是說上學出車禍的學生不應該上學,上班途中被搶的男人不應該上班,上超市買東西被偷錢包的家庭主婦不應該買菜囉?」

  這個厲害,一針見血!

        方蕾啞口無言。

  「總之,出車禍肇事時的錯誤不是對方就是自己,關別人什麼事?」方珊慢條斯理的做下結論。「除非是有人陰謀破壞車子,或者有人在旁邊騷擾之類的,那又另當別論了。」

  是嗎?方珊並不認為是她的錯,在八歲那年,方珊就知道不是她的錯了?

  方蕾欣慰的閉了閉眼。

  上帝,總算有一個人從一開始就相信錯不在她身上了!

  她歎息似的籲了口氣,再徐徐轉回流理台繼續做三明治,美乃滋、火腿、乳酪、小黃瓜……

  「小珊,老實告訴我,你在二伯家過得並不快樂,對不對?」

  方珊沈默片刻。

  「你知道二伯為什麼要收養我嗎?」

  「不知道,你告訴我。」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二伯沒有女兒,看來並不是。

  「因為二伯在外面玩女人,二伯母想跟緊二伯,跟他去上班,去應酬,免得他繼續亂來,但家裏沒人照料也不行,所以才會領養我去幫她料理家務,因為二伯母不信任傭人,又怕人家說閒話,領養我最方便了。」

  難怪她做起家事來那麼熟練。

  「但你又為何不想念大學?你很聰明,應該可以考上大學的呀!」

  方珊又靜默了會兒。

  「想念大學就必須繼續留在二伯家,但堂哥、堂弟他們……」她用力抿一下唇。「都很討厭,我只想儘快離開他們,想念大學可以慢慢來。所以我就儘量刷卡,買來的東西再賣掉,這麼做就不會讓二伯他們知道我在存錢要搬出去了。」

  原來如此,可是……  

  「但你自己賺來的錢還不是照樣花在買衣服首飾上。」方蕾納悶的說。

  聞言,方珊綻開得意的笑。「沒錯,我是都花在買衣服首飾上,但我穿過一次以後就會自己動手修改,變成獨一無二的一件,再轉賣給同事朋友,順便替她們仿造型,連首飾也賣掉,價錢起碼可以高兩成呢!」

  她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我在想,將來有機會念大學的話,我要念服裝設計或造型設計,在這方面,我真的很有天分喔!」

  「我懂了。」方蕾頷首。「那你又為什麼想找個富有的凱子?」

  方珊悄然垂下眸子,「每當我覺得日子過得好辛苦,就會想讓二伯他們在我面前低頭,承認他們對我很差勁。」她低喃。「你知道,方家的人都很現實,他們只有在比他們有錢有勢的人面前才會低頭。」

  雖然這種想法很幼稚,但她能理解方珊何以會有這種想法。

  方蕾默默把一盤綜合三明治擺到餐桌上,順手拿片上司給兒子啃,再轉回去泡茶。

  「小珊,堂哥他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他們逼我脫光衣服給他們看。」

  「Gee!」方蕾駭然驚叫,差點打翻剛滾的開水,又轉回來緊張的瞪住方珊。「那他們有沒有……呃,有沒有……」

  「沒有,」方珊低垂著腦袋,扶了一下亞伯特差點掉落的土司。「第一次就被二伯母發現了——那時候我才小學六年級,她警告堂哥他們只可以看,不可以真的對我怎樣……」

  「只可以看,不可以真的對你怎樣?」方蕾難以置信的喃喃重複。

  「他們總是叫我脫光衣服給他們看,還……還摸我……」方珊愈說愈小聲。

  「再當著我的面……當著我的面……」

  「可惡!」丟下泡一半的茶,方蕾跑到方珊身邊抱住她,感覺到妹妹在顫抖,她雙臂更使力抱緊妹妹。「不要再工作了,小珊,我們會照顧你的,你可以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如果你不想學荷蘭語而想念美國的大學,奧文也會幫你在美國買棟房子,負責你的生活費和學費,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你的!」

  現在她才知道,當年父親去世之後,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受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方珊還比她更辛苦呢!

  「安心吧,小珊,有二姊在,以後你再也不會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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