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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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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飄香名劍斷腸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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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0: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現在可以看見她的正面了,一雙纖纖玉手,是個女子總錯不了了,但是還看不
見她的臉,因為她的臉被那塊黑紗巾連頭一起包著,僅留兩眼在外。
  不知道李玉樓是不是早防著她有這一招了,只見李玉樓他很從容,出手也疾如
閃電,他沒有躲,不但沒有躲,而且添上了左手,雙掌並出,迎著那一雙纖纖玉手
遞了過去。
  眼看四隻手掌就要接實,李玉樓突然雙掌一翻,沒看清他是怎麼變招,也沒看
清他用的是什麼招式,卻清楚的看見,他的一雙手掌已輕易的扣上了她的腕脈。
  黑衣女子揚起了一聲輕呼,身臨一顫,立即昏了過去,當然了,李玉樓十指用
力,她陡然間血脈倒流,焉有不昏的道理?
  她那裡剛昏過去,李玉樓雙手旁移,帶得她身軀一旋,李玉樓鬆了手;右掌再
探時,已抓住了她的腰帶,提著她往林外掠去。
  或許是幽谷大靜了,適才黑衣女子的一聲驚呼能傳出老遠。
  當李玉樓提著她掠出柳林的當兒,西門飛霜帶著小紅、小綠、柳楚楚帶看她那
八名侍婢都已來到。
  一見李玉樓提著黑衣女子出林,都為之一怔。
  西門飛霜道:「李郎,這個是——」
  李玉樓道:「我在柳林裡發現了她,她一見我就跑,我覺得可疑,所以出手擒
住了她。」
  柳楚楚道:「問過她了麼?」
  李玉樓道:「還沒有。」
  小紅道:「一定是九華宮的人,預埋炸藥,炸毀了出路的一定是他。」
  西門飛霜道:「李郎,你說她一見你就跑。」
  「不錯。」李玉樓說。
  「往那裡跑?」
  「柳林深處。」
  「那麼她也應該知道,這兒是不是還有別的出路?」
  伸手接過了那名黑衣女子,一掌拍在了她胸前。
  那名黑衣女子只是身軀震動了一下,並沒有應掌醒過來。
  西門飛霜一怔,伸手扯下了那黑衣女子包頭蒙面的黑巾。
  只見那黑衣女子面目姣好,只是如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一縷血跡正順嘴角
流出。
  季玉樓心頭一震。
  柳楚楚脫口驚叫:「死了?」
  西門飛霜臉色大變。
  小紅、小綠一怔之後,則尖聲驚叫:「燕紅。」
  李玉樓、柳楚楚也一怔,抬眼望向西門飛霜。
  只聽西門飛霜緩緩說道:「李郎、妹妹,她是我娘的貼身侍婢,叫燕紅。」
  李玉樓心頭震動,沒說話。
  柳楚楚欲言又止。
  小綠道:「姑娘,老夫人怎麼好這樣,難道只是為了東方家,就真不顧母女之
情了麼?」
  西門飛霜沒說話,只見她嬌軀泛起了輕額,覆面黑紗也有了濕痕。
  顯然,她是夠難過,夠悲痛的。
  只為她不願下嫁東方玉琪,生身之母居然不顧母女情,要置她於死地,她怎麼
能不難過,怎麼能不悲痛?
  李玉樓忍了又忍,卻沒能忍住:「姑娘,如果這個女子真是令堂的貼身侍婢,
她對付的是我,而不是姑娘,姑娘不必難過。」
  此言一出,眾皆為之一怔,忙轉望李玉樓。
  西門飛霜悲聲道:「李郎——」
  李玉樓道:「姑娘可還記得,我告訴過姑娘,我在神女峰上碰見的那個女子?」
  西門飛霜道:「記得,怎麼?」
  李玉樓道:「這個女子自絕的方法,跟那個女子同出一轍。」
  西門飛霜嬌軀一震,急道:「李郎是說——」
  李玉樓道:「姑娘跟紅、綠兩位絕不會認不出她就是令堂的財身侍婢燕紅,也
絕不愁追不出個端倪來,她還用口內預藏的毒藥,必要時嚼碎自絕。」
  柳楚楚跟小紅、小綠呆了一呆,但沒說話。
  西門飛霜嬌臨條起劇顫,迎話聲都發了抖:「李郎說的是理,只是……只是,
這怎麼可能?」
  李玉樓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忍見姑娘傷心,不願見姑娘誤會令堂」
  西門飛霜顫聲道:「李郎,要是你不幸說中,我會更傷心,更難過,我寧願我
娘不顧母女情,對的是我!」
  李玉樓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
  柳楚楚道:「先是九華宮主,現在又是西門伯母的貼身侍婢,毫無關連啊!九
華宮有理由,西門伯母又有什麼理由?」
  小紅道:「有理由,或許老夫人認為,姑娘不願下嫁東方玉琪,完全是因為李
相公,那老夫人一定是聽了少主的一而之詞。」
  柳楚楚輕「嗯」了聲,微微點頭。
  李玉樓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只聽西門飛霜道:「不,真要是那樣,燕紅也用不著口內預藏毒藥,非自絕不
可,同時她也應該想到,如不是為困住我,也就因不住李郎。」
  這正是李玉樓想說的。
  如今西門飛霜替他說了,他也就把話嚥了下去。
  只聽西門飛霜道:「李郎,我想帶小紅、小綠這就趕回家去。」
  李玉樓道:「姑娘——」
  西門飛霜截口道:「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我也有所懷疑,不能不問明真象,對
李郎有所交待。」
  李玉樓道:「姑娘,如果我真不幸言中,以姑娘現在的情形,令堂又怎麼會告
訴姑娘真象?」
  西門飛霜道:「李郎放心,不管是什麼,我不惜一切也要問明真象,李郎,我
歸心似箭,要走了。」
  轉望柳楚楚,道:「妹妹,請代我陪李郎!」
  一頓,又轉向小紅、小綠,道:「小紅、小綠,咱們走!」
  提著那名黑衣女子燕紅的屍體,往柳林行去。
  小紅、小線跟上去接過了燕紅的屍體。
  李玉樓跟柳楚楚都想攔,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攔,只得默默跟了過去。
  由於燕紅曾經往柳林深處跑,西門飛霜推測燕紅可能知道此地另有秘密出路。
  她推測的沒有錯,就在柳林盡頭,那奇陡如削的峭壁之下,一塊大石之後,發
現了另一個洞穴。
  洞穴之中他已埋好了炸藥,若是季玉樓沒有發現燕紅,任她從此處逃出去之後,
引爆炸藥,炸塌此一洞穴,那麼這個谷地就真再也沒有出入口了,李玉樓等人豈非
被困死在此地不可。
  李玉樓、西門飛霜、柳楚楚的一顆心,又往下沉了三分。
  西門飛霜帶看小紅、小綠以及燕紅的屍體,默默的走了,李玉樓跟柳楚楚默默
地相送,誰也沒說話。
  西門飛霜主婢走得看不見了,李玉樓的一顆心沉到了底。
  柳楚楚喃喃的話聲,劃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這怎麼會,怎麼可能——」
  李玉樓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也不能相信。
  九華宮主涉嫌,有理由,他實在想不到衡陽世家西門家,竟也牽扯在內,尤其
西門飛霜對他不但有救命恩,而且還有刻骨銘心的情意。
  這算什麼?
  造物弄人麼?
  他這裡正自心念起伏,胸氣洶湧,只聽柳楚楚道:「李郎,咱們走吧!」
  走,到那裡去?
  經過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李玉樓腦中雜亂,卻又像一片雪白,只覺得自己
像置身另外一個世界。
  舉目茫茫,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辨,該往何處去?
  只聽柳楚楚又叫了他一聲:「李郎!」
  他猛吸了一口氣,使自己心緒平靜,也使自己又回到了這個世界,道:「姑娘
不知進九華宮人還有別的去處了?」
  柳楚楚道:「不知道了,從剛才谷內的情形看,她們好像也沒有到這兒來。」
  的確,身後這個幽谷之中,的確沒發現有大批人來過的跡象。
  李玉樓道:「那麼咱們走吧!」
  柳楚楚道:「到那兒去?」
  李王樓淡然強笑:「只有走到那兒算那兒了。」
  柳楚楚為之一怔,而來實上她也不知道該上那兒去,也只有走到那兒算那兒了。
  一行十個人,走了。
  剛走沒多遠,李玉樓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有過的心念,道:「姑娘,我想回家
去一趟!」
  柳楚楚道:「回家?」
  李玉樓道:「兩位老人家雖然已經過世,可是李家總還有其他的人,我想找找
他們,看看從他們口中是不是可以得到些什麼!」
  柳楚楚道:「你還沒有回過家,找過其他的人?」
  「沒有。」李玉樓道:「木來我是打算見過金瞎子之後再回去的,可是沒想到
見過金瞎子之後,有這麼一番遇合給耽誤了。」
  柳楚楚點頭道:「對,李府或許已經沒有了,但其他的人應該還在,是應該找
找他們問問,我陪你回去。」
  李玉樓沒有拒絕!拒絕也沒用。
  何況,他並沒有不讓柳楚楚去的意思!
  於是,一行十個人出了巫山。
  口口口口口口
  出川境往中原,應該經由湖北取道。
  這一天,剛到襄陽附近,劃空傳來兩聲異嘯。
  嘯聲入耳,柳楚楚跟她八名黃衣少女都一怔,一名侍婢剛叫了聲:「姑娘——」
  只見三條淡黃人影,一前兩後,疾若奔電般掠了過來。
  李玉樓停了步,凝目投注。
  只聽柳楚楚道:「李郎,來的是我紫雲官的人。」
  話聲方落,一前兩後,三條淡黃人影掠到,三個人都穿杏黃色長袍,前面一個
是中等身材,面如淡重的長髯老者,後頭兩個則是一胖一瘦兩個老老。
  三個人一般的太陽穴高高隆起,目光銳利,精芒閃動,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內外
雙修的一流高手。
  三個人一丈內收勢停住,一起恭謹躬身:「屬下與兩位護法見過姑娘!」
  柳楚楚道:「見過這位李相公!」
  三個人看了李玉樓一眼,抱拳躬身,面如淡金的長髯老者道:「見過李相公。」
  李玉樓抱拳答禮:「末學後進,不敢當三位這一禮。」
  柳楚楚道:「李郎,他們是我紫雲宮的總管金長空,左護法歐陽奇,右護法司
馬明。」
  李玉樓再抱拳:「失敬!」
  金長空道:「好說!」
  柳楚楚道:「金總管,你跟兩位護法,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金長空道:「奉宮主令諭,出來找尋姑娘,聽說姑娘入了川,屬下等正要前
往。」
  柳楚楚訝然道:「你們聽誰說我入了川?」
  「屬下等沿途打聽。」
  「宮主派你們出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金長空道:「宮主命屬下等,請姑娘即刻回宮。」
  柳楚楚一怔道:「宮主讓我即刻回宮?為什麼?」
  「屬下等不知道;想必有重大事故。」
  「可是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們回去。」
  李玉樓道:「姑娘,如果沒有重大事故,宮主不會差總管及兩位護法出來相等,
姑娘還是跟他們三位回去看看吧!」
  柳楚楚道:「不!」
  李玉樓道:「姑娘怎麼好讓他們三位為難?」
  柳楚楚道:「可是李郎你——」
  「我一個人回去也一樣。」
  「我答應過飛霜姐代她陪你的!」
  「宮裡有事,宮主派人出來找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柳楚楚道:「那——我回去看看,要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再去找你?」
  李玉樓點頭應了一聲。
  「可是!」柳楚楚道:「要是一時半會兒我出不來呢?」
  李玉樓道:「姑娘放心,只要得便,我自會去探望姑娘。」
  「真的?」
  「我怎麼會騙姑娘,況且也沒有這個必要。」
  「那好,我這就跟他們回去。」
  金長空與歐陽奇、司馬明立即躬身後退。讓出了路。
  柳楚楚捨不得走,猶自叮嚀:「李郎,萬一我出不來,你可一定要去啊?」
  李玉樓道:「姑娘放心就是:」
  柳楚楚依依不捨,畢竟還是走了。
  金長空一抱拳,深深看了李玉樓一眼,隨後跟上。
  李玉樓答了一禮,望著柳楚楚離去,心裡又一次的興起悵然之感。
  望著柳楚楚一行不見,他吸了口氣,剛要走。
  「李相公!」一聲嬌呼,疾若奔電,八名侍婢中的一名飛掠而至,恭謹施禮。
  李玉樓道:「柳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那名侍婢道:「我家姑娘令婢子折回來奉知李相公,紫雲官在『雁蕩』深處,
從她回宮那一天起,她會每天派人守在山下;為相公帶路!」
  好深的情!
  好重的意!
  李玉樓聽得一陣感動,點頭道:「請回覆柳姑娘,我知道了,萬一她出不來,
我一定會到紫雲宮探望。」
  「婢子告辭!」
  那侍婢話聲中又一禮,身軀騰起,倒射如飛而去,幾個起落,便已不見。
  剎時間,這空曠的郊野就只剩下李玉樓一個人。
  都走了,前後不到兩三天工夫,原本相伴相隨的,先後離他而去,一陣悵然,
也禁不住一陣難過。他暗一咬牙,飛射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這裡是路旁的一座小亭,八角小亭。
  這條路經襄陽往北,可以直入河南。
  路旁的這座小亭,蓋得不算很好;它是供來往客商歇息用的,在大太陽天,或
是下雨的日子,不會有任何一個客商會留意到它蓋得好不好,只會有一個感覺,那
就是這兒能有這麼
  一座小亭,真是太好了。
  今天沒下雨,太陽也不怎麼大,可是亭子裡照樣有靠腿歇息的;人還不少。
  真不少,算算共有十個。
  十個人在這麼一座小亭子裡,是嫌擠了點兒。
  不過還好,仔細看看,十個人裡有八個在亭子外頭,亭子裡只有兩個。
  亭於外頭的八個,一色黑衣,腰佩長劍,個個神色冷漠驃悍,垂手而立,站得
直直的一動也不動。
  亭子裡頭那兩個,一個白衣,一個青衫,一般的年輕公子哥兒,長得都相當俊
逸,可也一般的陰鷙之氣逼人。
  他們二個就坐在亭子裡的石凳上,隔著石几,相對而坐。
  那不是別人,赫然竟是衡陽世家的少主西門飛雪跟他的「快劍八衛」,還有恆
山世家的少主東方玉琪。
  這兩位怎麼又湊到一塊兒了?
  既是他們,以他們的性情排場,尤其是西門飛雪,斷不會找這麼個地方歇息,
何況現在既沒有下雨,太陽也不算大?
  那麼,他們在這兒是幹什麼的?
  馬上就揭曉了!
  不,不是馬上,是現在。
  就在這時候,亭旁路上來了個人。
  這個人,乍看,走得不算快,可是你只要一轉眼工夫,就能發現,這個人已出
了好幾丈之外了。
  這個人也是個年輕人,跟西門飛雪、東方玉琪一樣的年輕,一樣的俊逸。
  不一樣的只是他穿的沒這兩位少主那麼講究,那麼好,也沒有這兩位少主的一
臉陰鷙之氣。
  這個人,是李玉樓。
  李玉樓剛到亭旁路上,西門飛雪的「快劍八衛」已然聯袂飛掠而至,一字們在
路上,擋住了去路。
  李王樓沒感到詫異,他停了下來。
  西門飛雪、東方玉琪也沒覺得意外,雙雙站了起來,四道陰鷙目光投射出亭,
西門飛雪道:「姓李的,你早看見我們了,是不是?」
  李玉樓道:「不錯。」
  西門飛雪道:「沒想到你竟然沒躲,為什麼?」
  李玉樓道:「我為什麼要躲?」
  西門飛雪道:「我認為你應該知道為什麼要躲。」
  李玉樓道:「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只有你在,我會躲,可是還有他在,我不會
躲。」
  西門飛雪怔了一怔,道:「我本來挺明白的,可是現在讓你這句話弄糊塗了,
為什麼只有我在你會躲,有他在,你就不會躲。」
  李玉樓道:「只有你在,我不便拿你怎麼樣,所以只有躲了,可是又有他在,
我正要找他,為什麼要躲?」
  西門飛雪雙眉一揚,面泛異色:「為什麼你不便拿我怎麼樣?而你又正要找
他?」
  李玉樓道:「都是為了西門姑娘。」
  西門飛雪臉色一變:「李玉樓,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
  李王樓道:「沒有這們必要,你們心裡應該很明白。」
  東方玉琪突然陰冷一笑道:「看來咱們在這兒等他,是等對了!」
  李玉樓目光一凝:「你們在這兒等我?」
  西門飛雪道:「我妹妹不見了,我料她一定找你去了,只能找到你,就一定能
找到她,
  事實上,聽你的口氣,你已見過她了,我們等你等錯了麼?」
  李玉懊道:「不錯,我是見過西門姑娘了,不然我不會找東方玉琪,可是西門
姑娘現在沒跟我在一起,她已經回衡陽世家去了。」
  西門飛雪跟東方玉琪竟也沒有感到意外,西門飛雪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們
會相信你的話麼?」
  李玉樓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還在你們,不過我要知道,你們怎麼會知道
我要走這條路,而且會在這時到達?」
  西門飛雪冷笑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也在你,我們會算。」
  李玉樓道:「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了,你們為什麼等我,我又為什麼找
東方玉琪,可以了結一下了。」
  東方玉琪雙眉陡揚,眉宇問陰鷙之氣大盛,兩眼之中也暴射寒芒,仰天一笑道:
「說得好,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沒想到曾幾何時,你一見然變得這麼
爽快,飛雪兄,咱們還等什麼?」
  西門飛雪點頭道:「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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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1: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他這裡點頭發話,「快劍八衛」那裡立即長劍一起出鞘,不過一翻腕之間,真
也夠快的了。
  李玉樓道:「西門少主,我雖然不便拿你怎麼樣,可是眼下的情勢,我也避免
不了跟你動手,加以我找的是東方玉琪,你們似乎不必多傷無辜。」
  西門飛雪一笑道:「好大的口氣,可是,姓李的,我一向如此,也是我的規矩,
不論任何人,要是不能先對付我的『快劍八衛』,就不配跟我動手。」
  這還真是實情實話,不折不扣的實情實話。
  李玉樓一點頭:「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有先對付你這『快劍八衛』了!」
  他這裡話聲方落,「快劍八衛」那裡出了手,的確不愧快劍,八把長劍猶如一
把,帶著破空暴嘯及耀眼光芒電射而至。
  不怪西門飛雪說大話,對付不了他「快劍八衛」的人,就不配跟他動手。
  由「快劍八衛」這起手一式看,眼下武林之中,配跟他動手的人還真不多。
  不過,「快劍八衛」碰上的是李玉樓。
  李玉樓絕對是配跟他西門飛雪動手的一個。
  沒看出李玉樓用的是什麼身法。
  只見李玉樓閃身向著那耀眼光華撲了過去。
  他沒看出李玉樓演的是什麼招式,用的是什麼手法,八把長劍出手的時候猶如
一把,而脫手的時候也猶如一把。
  只聽悶哼倏起,只見耀眼光華倏斂,再看時,「快劍八衛」已踉蹌暴退,左手
各撫住右腕。
  那八把長劍,已然到了李玉樓兩手之中,左右各四,不多不少,恰好。
  西門飛雪勃然色變。
  東方王琪不禁駭然。
  李玉樓轉過了身:「西門少主,怎麼樣?」
  西門飛雪目射厲芒:「我只能說,你過了頭一關,配跟我動手了!」
  李玉樓沒說話,兩手一揚,八把長劍脫手飛出,射入地上,分別釘在八劍之前,
絲毫不差,然後,他垂手站立。
  顯然,他是等著了。
  東方玉琪看了西門飛雪一眼,表情有點怪:「飛雪兄,咱們誰先?」
  他不該有這麼一問,怎麼也不該,
  誰都聽得出來,這一問,顯示他有點膽怯。
  不知道西門飛雪是不怯,還是仗著李玉樓不會拿他怎麼樣,雙眉一揚,邁步向
李玉樓行了過去。
  他沒說你先我先,但這一走過去,夠了。
  從東方玉琪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心裡著著實實的為之一寬。
  西門飛雪走到李玉樓面前一丈處停住,道:「姓李的,你用什麼兵刃?」
  李玉樓道:「我沒有兵刃。」
  西門飛雪道:「那麼我也不用兵刃。」
  李玉樓道:「我並不在意西門少主用兵刃。」
  西門飛雪兩眼厲芒一閃,震聲道:「姓李的,你把我西門飛雪當成了什麼人,
出招——」
  李玉樓道:「西門少主為什麼不先出招?」西門飛雪道:「西門飛雪堂堂衡
陽世家少主,跟人動手,向例不先出招!」李玉樓道:「原來西門少主是自詡身份,
既然如此,我只好先出招了。」
  話落,他跨了一步,抬手一掌拍出。他只是跨了步,可是這一跨步,一丈距
離便到了眼前,他也只是抬手一掌,而這一掌,確是輕描淡寫的一掌。顯然,他心
存仁厚,也看在西門飛霜份上,雖然先出了手,卻不過是虛應故事,並不願藉此搶
得先機。
  西門飛雪既然是衡陽世家的少主,當然也功列一流,沒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嘴
上說是一回事,實際上他自掂份量,也知道自己有幾成勝算。
  他可不像李玉樓那麼仁厚,或者是看乃妹的面子,冷笑一聲,挺掌迎上,一剎
那間攻出六掌,他要搶得先機。
  這六掌攻勢連綿,一氣呵成,取的儘是要害,威力也相當可觀。
  還是看不出李玉樓用的是什麼方法,只見他閃挪間輕易速躲六掌,然後遞出了
他的第二招。
  他只是遞出了第二招,兩條人影閃動,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也就在剛分不清誰是誰的時候,一聲裂帛暴聲,兩條人影乍分,李玉樓站著沒
動,西門飛雪退回亭前,衣衫、胸前,從領口到腰,裂開了一大道。
  幸虧只是衣衫,這要是身子是肉,豈不開膛破肚?
  更嚇人的是,前後沒幾招,工夫也不過一轉眼間。
  西門飛雪臉都白了,額上也見了汗跡。
  東方玉琪一聲沒吭,轉身疾掠,他要跑。
  堂堂的恆山世家少主啊!
  顯然他現在是顧不了那麼多了。
  李玉樓揚起了眉,兩眼閃現威稜,一聲:「東方玉琪!」
  話落,人動,東方玉琪跑得不能說不夠快,而,他剛騰起身,李玉樓便已迫到
了他的身後。
  東方王琪聽得腦後風生,大駭,機伶一顫,霍然一個大旋身,雙掌旁遞,十指
如夠,他還心存僥倖,想出其不意,一擊奏效。
  奈何,他碰上的是李玉樓。
  李玉樓絕不打算讓他逃出手去,單掌一揮,五指疾探。
  東方玉琪一聲慘叫,往後便翻,一個身軀連翻了好幾個跟頭,方始「砰」然一
聲落地不動。
  說不動,只是沒再翻了。
  但他的身軀卻泛起了劇烈的顫抖。
  西門飛雪失聲道:「姓李的,你!」
  李玉樓回過了身,淡然道:「我只是廢了他的一身武功,留他一命,以他的心
性作為,應該知足了。」
  西門飛雪機伶暴道:「姓李的,你跟恆山世家結下了血海深仇。」
  李玉樓道:「真說起來,東方家應該感激我,只是廢了他一身武功,並不妨礙
他替東方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我要是不廢了他,遲早他會死在別人手裡。」
  西門飛雪道:「你以為東方家也會這麼想?」
  李玉樓道:「別人怎麼想,我無法勉強,如果恆山世家非要找我不可,武林之
中江湖上,相信不難找到我。」
  西門飛雪一點頭:「行,我會把你這句話轉告恆山世家。」
  一頓,喝道:「扶起東方少主,咱們走!」
  「快劍八衛」疚回身,過去扶起了東方玉琪,西門飛雪騰身飛射,「快劍八衛」
隨後急跟上。
  李玉樓站著沒動,臉上也沒一點表情,但是,他的兩眼之中忽然閃動起冷電般
的寒芒靈光。
  也就在這時候,一個低沉話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廢得好,閣下根木就該殺了
他。」
  李玉樓轉過了身。
  那座小亭裡,多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二十上下,男的丰神如玉,女
的清麗脫俗,四道目光緊緊盯著他。
  李玉樓道:「兩位!」
  那丰神如玉的年輕人道:「我姓趙,來自山東『濟南世家』,這位姑娘姓董,
來自陝西『華山世家』。」
  敢情是武林中四世家中的另兩家。
  李玉樓抱拳道:「久仰,失敬!」
  清麗脫俗女子道:「閣下能連敗南北兩世家的少主,進而廢了東方玉琪一身武
功,不但修為高絕得令人佩服,而且是大功德。」
  顯然,這東西兩世家是正非邪。
  李玉樓也知道四世家中兩正兩邪,道:「豈敢,好說!」
  丰神如玉年輕人跟清麗脫俗女子雙雙出亭,走至李玉樓面前,丰神如玉年輕人
道:「閣下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李玉樓道:「不敢,我姓李,李玉樓。」
  他話剛說完,丰神如玉年輕人突然一掌拍向他胸腹要害。
  李玉樓一怔,急轉身,幸虧他應變快,疾快如電,暗舍內勁的一掌擦身而過,
他道:「閣下——」
  清麗脫俗女子挺皓腕,一把匕首猛力插向他左肋。
  既有丰神如玉年輕人突襲在先,李玉樓對他的同伴,這清麗脫俗女子,當然也
有了戒心,當下身軀再旋,揮掌拍出。
  「噹!」的一聲,匕首已被他拍落在地上。
  轉眼工夫間,躲過了兩次突如其來的襲擊,李玉樓揚起雙眉:「兩位!」
  這來自濟南世家跟華山世家的一男一女,似乎不容他說話,聯袂出手,再次發
難,四隻手掌上下翻飛,立即罩住了他。,
  李玉樓不再說話,揮掌便迎,只聽砰然幾雙連震,那一男一女立即衣袂狂飆,
踉蹌退後,李玉樓就待進擊。
  只聽那丰神如玉的年輕人臉色煞白,慘笑道:「香妹,咱們差人大多了!」
  那清麗脫俗女子道:「只好走另一條路了。」
  話落,兩人一見揚掌疾拍自己天靈。
  李玉樓做夢也沒想到這一男一女要走的是這條路,心頭一震,手隨意動,抬手
兩指飛點過去。
  丰神如玉年輕人跟清麗脫俗女子剛揚起的手臂,應招倏然無力垂下。
  李玉樓及時道:「二位難道不覺輕如鴻毛,太不值得?」
  丰神如玉年輕人兩眼泛紅,道:「不,殺不了你,我們只有死!」
  李玉樓道:「我跟兩位不過初會,絕談不上仇怨,為什麼?」
  清麗脫俗女子道:「你的確跟我們無仇無怨!」
  李玉相追:「我跟兩位雖是初會,但我深知濟南、華山二世家素稱俠義,跟衡
陽、恆山二世家絕然不同,我實在想不出,兩位為什麼會突如其來的對我下這種毒
手。」
  丰神如玉年輕人面有愧色,但旋即又轉趨冰冷木然,道:「根簡單,不殺你就
救不了我濟南、華山二世家。」
  李玉樓聽得猛一怔,訝然道:「兩位,這我就更不懂了!」
  清麗脫俗女子道:「濟南跟華山兩個世家的主人,也就是我們的父母被人所制,
逼迫我們殺你,如若不然,我們的父母就難逃毒手,這你明白了麼?」
  李玉樓明白了,當然明白了。
  也就因為明白了,他詫異欲絕,看了看二人,道:「二位可願到亭中小坐。」
  丰神如玉年輕人道:「難道你不對我們施報復?」
  李玉樓道:「濟南、華山二世家,不同於衡陽、恆山,況且二位又都是受了逼
迫,事出無奈,我為什麼要報復?」
  丰神如玉年輕人轉望清麗脫俗女子:「香妹!」
  清麗脫俗女子道:「已經這樣了,是不是?」
  丰神如玉年輕人一點頭道:「好吧!」
  他偕同清麗脫俗女子轉身向小亭走了過去。
  李玉樓邁步跟了上去。
  進了小亭,雙方落座。
  李玉樓獵:「容我再請教!」
  丰神如玉年輕人道:「不敢,我濟南世家趙秀嵐,她華山世家董天香。」
  李玉樓道:「趙少主、董姑娘,我姓李,叫李玉樓,二位要殺的,確是李玉樓,
沒有錯!」
  趙秀嵐道:「除非武林之中另有一個李玉樓。」
  董天香道:「但願武林之中另有一個李玉樓。」
  李玉樓沉默了一下,道:「那麼,濟南跟華山兩個世家的主人,是如何被人所
制,可否說給我聽聽?」
  趙秀嵐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了,我們的父母是在不知不覺的
情形下中了毒!」
  李玉理心頭一跳,道:「毒?」
  董天香道:「無影之素。」
  李玉樓心頭猛震,忙過:「兩位確知是無影之毒?」
  董天香道:「我們原不知道,是有人留書告訴我們的,當然是那下毒之人。」
  李玉樓道:「那下毒之人,在留書中還說了些什麼?」
  董天香追:「殺李玉樓,以李玉樓的一條命換濟南、華山二世家的四條命。」
  李玉樓道:「兩家主人伉儷中了無影之毒?」
  趙秀嵐道:「不錯,本來兩家其他的人要出來找你,是我們不願意累及無辜,
所以沒讓他們來。」
  李玉樓道:「留書中可曾說明,李玉樓是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要殺他?」
  董天香道:「沒有,既然已經被人所制,知道不知道這些,就無關緊要了!」
  這倒也是實話!
  李玉樓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董天香道:「半個月前。」
  李玉樓道:「從那紙留書中,是不是可以看出,是出自男人或者是女子之手?」
  趙秀嵐道:「看不出來。」
  李玉樓突然想到衡陽世家侍婢對他下毒手,以及柳楚楚被召回的事,他心中為
之連連震動。
  李玉樓沉吟了一下,才道:「我告訴二位一件事情,二十年前,百花谷的慘劇,
不知道兩位是否知道?」
  董天香道:「我們聽父母說了!」
  李玉樓道:「『一府』李家主人夫婦被害慘死,他們的唯一骨肉倖免於難,為
人所救,二十年後的今天,『一府』李家後人!」
  趙秀嵐突然圓睜雙目截了口:「閣下姓李,年紀正在二十上下,難道——」
  李玉樓點頭道:「不瞞二位,我就是那二十年前倖免於難的嬰兒。」
  趙秀嵐脫口一聲驚呼,立即怔住。
  董天香失聲叫道:「原來閣下竟是『中原一府』李家後人,二十年前百花谷中
離奇失蹤的嬰兒?」
  李玉種點點頭,接看又概略的從他赴金陵踐二十年之約說起,一直說到剛才碰
見西門飛雪和東方王琪。
  靜靜聽畢,趙秀嵐首先叫道:「怎麼說,原來這無影之毒跟當年殘害『一府』
李家主人夫婦的兇手有關?」
  董天香道:「我明白了,這是一著狠毒的借刀殺人計。」
  李玉種道:「而且是借天下武林之力,斬草除根,我正在迫查無影之毒,無影
之毒卻先下手為強,脅迫濟南、華山二世家。
  也有可能還有衡陽、恆山二世家;以及紫雲宮,共同來對付我,不得不殺我,
現在兩位應該明白了。」
  趙秀嵐切齒咬牙:「好狠毒的手段!」
  董天香道:「剛才閣下問起是否能從留書中看出是否出自男人,或者女人手筆,
想必就是懷疑九華宮?」
  李玉樓道:「不錯!」
  董天香道:「現在閣下也不知道九華宮的人到底遷到那裡去了?」
  「不錯。」
  董天香道:「論情論理,乍看九華宮主確實涉有重嫌,但以我看,不是九華宮
所為,閣下如果找上九華宮主,恐怕正中了真兇下懷。」
  李玉樓道:「董姑娘指教!」
  董天香道:「不敢,只一個理由就夠了,池映紅所以會救閣下,或許是因為她
不知道是乃母所為。
  但是,在閣下找上了九華宮之後,九華宮主有大多的機會可以再對閣下施放無
影之毒,是不是?」
  李玉樓呆了一呆,道:「可是,董如她,放眼當今,除了九華宮主有無影之毒
外,就是她當年贈送先父的一份,而先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被害!」
  董天香道:「那麼閣下為什麼不追查一下,早在二十年前,令尊被害之前,他
那份無影之毒是否已失落,落進別人手裡?」
  李玉樓道:「這也是我懷疑的一點,可是先父已然亡故,恐怕只有僅存的李家
人知道,我還沒去找他們。」
  董天香道:「閣下該找到他們問問,事關重大,不能有一念之差。」
  李玉樓道:「多謝姑娘賜教!」
  只聽趙秀嵐道:「香妹,咱們——」
  董天香神情一默,道:「嵐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的確,父母的性命不能不顧,可是李玉樓也不能殺,尤其也殺不了,為人子女
者,的確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李玉樓道:「兩位原諒,李玉樓大仇未報,不能成全兩位的孝心。」
  董天香悲笑道:「閣下別這麼說,就是沒背著這樣的血海深仇;閣下也沒有必
要成全我們這番孝心。
  何況,濟南、華山二世家忝為俠義,也實在不該拿別人的命救自己的命,無如!
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李玉樓一樣,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道:「能解無影之毒的,恐怕只有九
華宮主與池姑娘了,偏又不知道她們遷往何處——」
  趙秀嵐道:「閣下就不必費心了!」
  董天香跟著站了起來。
  李玉樓也忙站起,道:「兩位!」
  董天香道:「我們回去了!」
  李玉樓心裡一陣難過,也一陣激動,道:「我跟兩位到府上去看看!」
  趙秀嵐道:「多謝好意,不必了,閣下去了又能怎麼樣?」
  的確,去了又能怎麼樣?
  除非他願意拿他一條命,換取濟南、華山二世家主人夫婦的四條命,但是,李
玉樓他能麼?
  李玉樓一時沒能答得上話來。
  趙秀嵐、董天香也沒有再說話,神色黯然雙雙走出小亭。李與樓突然一陣激動
道:「兩位等一等。」趙秀嵐、董天香停步回身。李玉樓道:「我雖不殺伯仁,
伯仁卻要因我——於情於理,我總該去看看!」董天書道:「閣下還有自己的事—
—」李玉樓道:「二十年都過了,不急在這一時。」趙秀嵐投過了敬佩的一瞥。董
天香則面現感激之色。李玉樓毅然走了過去,道:「濟南、華山,我該先拜望那一
家?」趙秀嵐道:「此地離華山近,咱們就失上華山吧!」董天香道:「不,嵐
哥!」趙秀嵐截口道:「香妹,先上那一家,又有什麼差別?」的確,又不是去救
命的?董天香為之默然。李玉樓又為之一陣激動,也為之一陣難受。
  口口口口口口
  華山在陝西境內,潼關附近,也就到了跟河南的交界處。
  從這個地方往華山,得折回頭走,儘管得折回頭,但無論如何是要比去濟南近
得多。
  這一天,潼關在望,濁流滾滾的黃河也已近在眼前。
  黃河到這一帶,顯得特別寬,那是因為到了潼關作一個大轉彎,與渭水、潼水
合流的緣故。
  這一帶,不但河面寬,而且水急有漩,橫渡至難,船夫都是多年的老手,深識
水性,個渡者置身於洶濤怒游,每屏息不敢出聲。
  抵對岸,就是黃河有名的風陵渡。
  就在潼關在望,濁流滾滾的黃河也近在眼前的當兒。
  背後傳來一陣清脆的叮噹鈴聲,一頭小毛驢擦身而過,跟在驢後跑的,是個趕
腳的(趕驢的),驢背上橫坐著一個村姑打扮的姑娘。
  就是因為她橫坐著,所以李玉樓一眼便看見了她的面貌,只一眼,他心頭為之
猛一陣跳只因為這個村姑打扮的姑娘看起來眼熟。
  或許,那村姑打扮的姑娘也看見了他,一驚,臉上變色,急忙轉過頭去。
  她不驚,臉上不變色,不轉頭還好。
  這一驚,臉上一變色,一轉頭,使得李玉樓馬上就想起在那兒見過她了,心頭
猛為之跳動,跨步趕了過去。
  小毛驢已行出好幾丈了,他這一跨步,趙秀嵐跟董天香還沒有清楚是怎麼回事
呢!他已然們在驢前,伸手扣住轡頭道:「等一等!」
  趕腳的一怔,叫道:「哎!你幹什麼?」
  他這裡話剛說完,突然又怔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一幕奇景,驢背上的姑娘飛起來了,不但飛起來了,還挺快,斜
斜的往一旁疾掠。
  可惜她沒能快過李玉樓,沒見李玉樓動,等她落地再要騰身時,李玉樓已然又
欄在了她前面。
  她一驚,便要轉身,李玉樓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此刻,趙秀嵐、董天香雙雙掠到,道:「閣下——」
  李玉樓道:「華山、濟南兩世家的主人伉儷,恐怕有救了!」
  趙秀嵐、董天香兩人聽得剛一怔。
  李玉樓已向著那村姑打扮的姑娘道:「我沒有惡意,請告訴我,貴宮宮主現在
什麼地方?」
  趙秀嵐、董天香明白了。
  趙秀嵐脫口叫道:「九華宮宮主?」
  董天吞急急道:「姑娘,有人中了無影之毒,正愁找不到貴宮主施救!」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一臉驚駭之色,道:「你們是——」
  李玉樓道:「他們兩位,一位是濟南世家趙少主,一位是華山世家董姑娘!」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道:「可是我們宮主有令——」
  李玉樓道:「姑娘,這是救人。」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沉默了片刻,終於道:「過黃河,風陵渡那邊的窖洞裡。」
  李玉樓道:「姑娘功德無量,請帶我們去見貴宮主!」
  取出一塊碎銀,抬手扔給了那個趕腳的。
  趕腳的由驚轉喜,忙趕著驢走了。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沒再說話,轉身往不遠處的黃河行去。
  過黃河當然得坐船,華山世家的董姑娘,這一帶誰不認識?找船大容易了,不
但容易,而月船夫們都過來了,爭著要侍侯過河。
  人就這麼幾個,船再多也只能坐一條,既然是一條,當然是最好的船,經驗最
老到的船夫。
  船夫的確是個老手,不但是老手,而且是好手,驚濤怒漩之中,根快的渡過了
黃河,給船錢的時候,又是一陣推讓,未了還是在千恩萬謝中收下。
  踏上了風陵渡,遠遠近近,高高低低,一片土窖洞。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前行帶路,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見東彎,一會兒西拐,
沒多大工夫,她突然停下來道:「到了!」
  到是到了,但卻不見一個人影,不聞一點人聲。
  李玉樓道:「貴宮的人呢?」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道:「宮主不願再見外人,許是老遠看見我帶你們來,已經
走了!」
  趙秀嵐、董天香臉上變了色,也不由大急,一把抓住那個村姑,就要說話。
  李玉樓已然道:「貴宮主不願再見外人,或許已經躲起來了,但是我不信她們
已經走了。」
  話聲一頓,揚聲發話:「池前輩,李玉樓有急要大事,還望前輩現身賜見!」
  只聽一個清冷話聲傳了來:「李玉樓,你這是何苦?」
  李玉樓聽得出來,正是九華宮主的話聲,當即應聲答道:「前輩又是何苦?」
  只聽九華宮主話聲又道:「帶你兩位朋友進來吧!你聽得出我在那個洞麼?」
  李玉樓道:「玉樓已聽出來了。」
  事實上,九華宮主的話聲,幾乎是從無數個洞裡傳出來的,但是李玉樓聽覺敏
銳過人,他已聽出九華宮主是在那個洞裡,而且知道這些土窖洞,大部份都是互通
連的。
  當即,他轉身行了過去。
  董天香拉著那村姑打扮的姑娘,偕同趙秀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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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1: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往前走了五六個洞口,來到一處特大洞口之前,李玉樓轉身行了進去。
  果然,九華宮主就坐在洞深處,只她一個人,洞裡還有些石欖,洞底兩邊還有
兩個洞口通往別處。
  李玉樓在一丈外停住,微一躬身道:「玉樓見過前輩,並謝過前輩賜見。」
  趙秀嵐、董天香雙雙上前見禮:「晚輩濟南世家趙秀嵐,華山世家董天香見過
前輩!」
  九華宮主面無表情,冶然道:「兩位少禮!」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趨前跪了下去:「婢子知罪,情願領罰。」
  九華宮主道:「這或許是天意,不怪你,進去吧!」
  那村姑打扮的姑娘叩頭道:「謝宮主不罪之恩!」
  忙站起,向著洞底行去,進入右邊洞口中去。
  九華宮主道:「李玉樓,我不只為了躲你,也為躲當世的任何一個人,所以遷
離巫山九華宮——」
  李玉樓道:「玉樓知道,玉樓曾經再度兩次又進九華宮。」
  九華宮主一怔,旋即臉色微變,道:「你曾經再度兩次又進九華宮,為什麼?
你還有什麼事?」
  李玉樓道:「玉樓不慣虛假,想了又想,認為只有前輩最有理由殺害先父母。」
  九華宮主臉色大變:「你現在還這麼想麼?」
  「不敢瞞前輩!」李玉樓道:「但是玉樓也想到,如果真是前輩,玉樓找上九
華宮時,前輩有很多機會再施無影之毒斬草除根。」
  九華宮主道:「這麼說你又認為不是我了?」
  李玉樓道:「仍不敢瞞前輩,玉樓還猶豫不決,不敢下斷。」
  九華宮主沉聲道:「你找我,為的就是你的猶豫難決,不敢下斷?」
  「不!」李玉樓道:「濟南、華山二世家,主人伉儷遭無影之毒所制,特來請
求前輩施救。」
  九華宮主神情猛一震,失聲道:「有這種事,他們兩個世家怎麼會——」
  李玉樓道:「那下毒之人為的是逼迫這兩個世家聯手對付李玉樓。」
  九華宮主叫道:「借刀殺人?」
  李玉樓道:「正是!」
  九華宮主道:「好狠毒的手法——」
  目光一凝,接道:「那麼,設若如你的懷疑,你以為我會救他們麼?」
  李玉樓道:「前輩——」
  只聽九華宮主叫道:「映紅!」
  李玉樓心頭一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只見洞底左邊洞口內,走出來一位清瘦、憮悴的姑娘,不是池映紅是誰?李玉
樓不忍看,忙垂下目光。
  池映紅也低著頭,緩緩走到九華宮主面前,低低叫了聲:「娘—」
  九華宮主道:「過去相見!」
  李玉樓猛抬頭,可巧碰上池映紅猛轉身。
  四道目光立即觸在了一起。
  剎那之前,池映紅的目光裡包含的是淒楚、幽怨;剎那之後,那淒楚、幽怨變
成了無限的悲痛。
  只聽池映紅叫了聲:「哥哥——」
  李玉樓心頭震顫,脫口叫道:「小妹!」
  池映紅張開一雙粉臂撲了過來。
  但是,地撲勢不穩,眼看著就要裁倒。
  李玉樓忙跨步迎上,張臂接住。
  池映紅飛投入懷,緊緊抱住了他,失聲痛哭。
  李玉樓並沒有手足無擠,也再沒有異樣感受,因為這是手足之情,兄妹之愛,
這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
  趙秀嵐看得怔住了!董天香也感到眼眶濕濕的。
  九華宮主雙目泛現淚光。
  可是,她就是忍住不讓它掉下來。
  片刻之後,兩個人緩緩分開,池映紅仍不停的飲泣,李玉樓一手扶住她,轉望
九華宮主道:「前輩——,只聽九華宮主載口道:「玉樓,從現在起,我把映紅交
給你?」
  李玉樓一怔。
  池映紅猛抬頭:「娘——」
  九華宮主道:「玉樓,既有濟南、華山二世家事在,就必定會有後來者,甚至
你隨時隨地也有可能再遭到無影之毒的殘害。
  有映紅跟在你身邊,可保無虞,而且你也可以帶著她去施救濟南、華山二世家
主人伉儷。」
  趙秀嵐、董天香一聽,感激得忙殲了下去,齊聲道:「謝前輩大恩,趙、董兩
家長幼俱感!」
  九華宮主微抬手:「我不敢當,兩位請起。」
  趙秀嵐、董天香站了起來。
  池映紅道:「娘,您——」
  九華宮主道:「我怪只怪李家的上一代,但是玉樓無辜,他總是你的兄長,你
的親人,你該跟著他,也該為他盡一點心力。」
  池映紅還待再說。
  九華宮主道:「救人如救火,快跟你哥哥去吧!」
  「娘—」池映紅悲叫一聲,跪了下去,低頭泣下。
  李玉樓道:「池姨,玉樓慚愧,更感激!」
  九華宮主一怔:「王樓,你叫我什麼?」
  李玉樓道:「玉樓叫您池姨。」
  九華宮主身軀一陣顫抖,一直強忍住的淚水撲簌簌落下,啞聲道:「將來找我,
可以還到九華宮原地,別讓人久等,帶著你妹妹走吧!」
  李玉樓道:「玉樓跟小妹拜別!」
  他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李玉樓、池映紅、趙秀嵐、董天香,一行四個人離開了風陵渡窯洞,還坐那條
船到了河的這一邊,聯袂往華山趕去。
  ******
過了潼關,華山便已在望。
  潼關為中國中古時朋的關中門戶,筆直的天塹,古時稱之為挑行要塞。
  顧視禹引王氏語曰:「白靈寶以西,潼關以東,皆楓林,自崤山以西,潼津以
南,通稱函谷,沛公伐秦,不從函谷,而攻武關,誠畏其險也。魏長孫玫潼關,分
兵自蒲阪而西,遂克潼關。」
  這是古代戰略中,所見潼關形勢的重要,明太祖亦曾謂:「潼關之秦門戶,扼
而守之,關中之賊,如穴中竄耳。」
  而華山,從任何角度看,堪稱為中國一座名山。
  過去因困於古代封禪的觀念,以為五嶽皆為名山大岳,實則大謬不然,以五嶽
中言,西嶽華山,是一所最具風格的名山。
  華山的特點,在其偉大雄奇,全山皆系石質奇峰,於突兀蒼勁之中,蔚然有秀
氣,其一石一樹一峰,均出乎奇瑰。
  人讚:「華山一石鑄一峰,千峰鑄萬石」,所謂北方大山喬岳,有蒼左渾噩之
氣,到華山看三大峰,廿餘小峰,無不峭壁煞壑,如擎天大柱。
  不至此,難以體會「窮高極遠,磅礡無際」的襟懷,諺云:「燕趙多悲歌慷慨
之士l,看到華山的氣魄,郎可了然天地造物與人性均有脈相通。
  前人認為:「華山以三峰為主,三峰以外,峰峰皆削成,而三峰獨四方,峰峰
皆偏一隅,而三峰獨立於中也·」
  近人則多認為,華山信;可分為五峰,南稱落雁,北稱雲台,東稱朝陽,西稱
蓮花,正中

  一峰,通稱為玉女峰,此五峰重疊如花,故稱花山,華山或郎「花」的余晉。
  如今,李玉樓、池映紅、趙秀嵐、董天香等,就馳抵了玉女峰下。
  甫抵玉女峰下,蜿蜒曲折的山道兩旁,濃密林木之中,兩條矯捷人影落林而出,
飛星殯石般疾瀉而下,直落在四人面前丈餘處。
  那是兩名佩劍紫裝人,他兩個落地躬身:「見過姑娘,趙少主!」
  董天香道:「見過李少俠,池姑娘!」
  兩名紫裝人當郎轉向李玉樓、池映紅見禮:「見過李少俠,池姑娘!」
  李玉樓跟池映紅分別答禮。
  董天香道:「速往上報,讓老主人跟老夫人知道,我回來了!」;兩名紫裝人
恭應聲中,身形倒射拔起,掠上了登山道,兩個起落,便已不見。
  趙秀嵐道:「這是華山世家的兩個巡山。」
  李玉樓道:「強將手下無弱兵,華山絕學果然不同凡響。」
  董天香道:「閣下誇獎了,在閣下面前,這是班門弄斧,請!」
  四個人踏上了登山道,直往峰上行去。
  沿途不少樁卡,都是身手矯健的佩劍紫衣人,不知道華山世家一向都是如此禁
衛森嚴,還是在遭逢變故之後,加強了禁衛。
  片刻工夫之後,抵達峰腰,登山道似已到了盡頭,眼前一大片廣場,廣場的那
一邊,背倚山峰,座落著一片山莊。
  雄偉氣派,畫楝雕樑,大門石階高築,一對石獅,兩扇朱漆大門的門頭上,橫
額四大金字,寫的是「華山世家」。
  如今,華山世家之前的這一大片廣場上,一前四後的站著五個人。
  這五個人都是穿著紫色長抱的老者,每一個都在五旬以上,每一個都是眼神十
足,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四個人一登上廣場,一前四後五名老者一起跨步迎到,恭謹躬身:「屬下等恭
迎姑娘,趙少主!」
  董天香道:「見過李少俠,池姑娘。」
  五名老者忙又答禮。
  這裡李玉樓、池映紅雙雙答禮,那裡董天香又說道:「這是我華山世家的總管
跟四大管事。」
  李玉樓道:「失敬!」

  董天香沒再多說,微抬皓腕肅客:「請!」
  五名老者立即退讓一旁,董天香、趙秀嵐則陪著李玉樓、池映紅往大門行去。
  進入華山世家的大門,大門內另有八名佩劍紫夾人恭敬躬身,而且廣大的前院
之中,隔不遠便是兩名佩劍紫夾人,戒備之森嚴,真是如臨大敵。
  由董天香、趙秀嵐陪著,直進後院。
  後院之中,林木森森,花蘋四處,亭台樓閣一應俱全,雖王侯之家,也不過如
此,尤其五步一樁,十步一卡,戒備更見森嚴。
  即便是一個武林世家,平常日子也用不著這樣,應該是遭逢變故之後,才加強
了禁衛的董天香、趙秀嵐陪著李玉樓、池映紅直進廳堂,廳堂中落座,由趙秀嵐陪
著,董天香則告了個罪進了裡頭。
  沒多大工夫,董天喬又出來了,道:「家父、家母請兩泣內室相見!」
  趙秀楓、李玉樓跟池映紅一起站了起來。
  內室座落在廳堂之後,外間雙是一個佈置豪華,擺設考究的小客廳,裡頭則是
一間垂著珠簾的臥室。
  如今,在這個小客廳裡,坐著一位老人,一位老婦,年紀都在五旬以上,老人
清懼瘦削,老婦慈眉善目,想見得,這一定是華山世家主人夫婦。
  果然,趙秀嵐上前見禮,口稱伯父伯母。
  然後董天香抬手向李玉樓、池映紅:「爹,娘,這兩位就是「一府」李家後人
李玉樓李少俠,九華宮主的掌珠池映紅池姑娘!」
  一進來,老人夫婦四道目光使盯上了李玉樓眼池映紅。
  此刻,李玉樓跟池映紅不等老夫婦倆說話,搶先上前見禮:「晚輩李玉樓、池
映紅見過兩位老人家!老人忙拱手:「董無忌夫婦不敢當,身遭禁制,不便行動,
是以無法外間相見,也無法起身相迎,還望二位見諒!」
  李玉樓欠身道:「老人家言重,晚輩兄妹不敢!」
  老人董無忌抬手道:「兩位請坐!」
  李玉樓、池映紅謝了一聲,坐在了螢無忌夫婦對面,趙秀嵐一旁陪坐,董天香
則站在董無忌身旁。
  老夫婦四道門光再望李玉樓、池映紅,董無忌道:「兩位的身世跟關係,小女
都已經跟我夫婦說了。
  我夫婦驚喜激動,難以自己,遙想二十年前,百花谷驚變之後,我華山世家曾
會同濟南世家全力偵凶,並尋找少俠,不料時經年餘,毫無所獲,只得作罷,多少
年來一直悲痛感歎下已!誰知少俠無恙,且已長戍,故人有後,李家香煙未斷,可
喜可賀,少俠夫婦泉下有知,也該可以瞑目了!」
  話說到此,竟然雙目湧淚,身軀顫抖。
  李玉樓忍不住暗暗一陣感動。
  只聽董老夫人道:「我夫婦身遭禁制,下毒人指明要殺少俠,也是香兒一片孝
心,我夫婦雖極力阻攔,她與秀嵐暗中離家,不料少俠竟是故人之後,也幸虧他二
人沒能得手,不然大錯鑄成,百年之後,叫我夫婦有何顏面見故人夫婦於地下……」
  說著,說著,董老夫人也流下了眼淚。
  李玉樓好生感動,他剛要說話。
  董無忌又道:「尤其少俠仁德寬厚,不但不計仇恨,反而找到九華宮主,央得
池姑娘同來施救,我夫婦感激之餘,比萬分慚愧——」
  他沒說下去,隨即低下了一顆白頭。
  李玉樓忙道:「兩位老人家千萬別這麼說,否則倒使晚輩兄妹惶恐不安了。」
  董老夫人道:「少俠也別這麼說了,承蒙賢兄妹義伸援手,只沖這份心意,不
管是否能解除我夫婦所中禁制,董家上下,仍然感激。」
  李玉樓還待再說。
  池映紅已然道:「哥哥,有什麼話稍待再說,還是先為兩位老人家解毒吧!」
  李玉樓一點頭道:「小妹說得是。」
  董天香道:「池姑娘,怎麼為家父家母解毒法,需要幫忙麼?」
  池映紅道:「不用——」
  她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小瓷瓶,撥開瓶塞,倒出兩顆紅豆大小,其色碧綠的
藥丸,跟以前給李玉樓服用的祛毒藥丸一樣。
  只聽地說道:「這是我九華宮無影之毒的獨門解藥,請姑娘給兩位老人家每位
一顆,服下就行了。」
  董天香詫異道:「就這麼簡單?」
  董老夫人叱道:「香兒癡了,天下萬物,都有降克,無影之毒雖稱毒中之最,
一般人談

  之色變,束手無策,但碰上了九華宮的獨門解藥,祛除無影之毒當然是輕而易
舉。」
  董天香沒再多說,忙接過兩顆藥丸,分別給乃父乃母服下。
  那裡董無忌夫婦服下了藥丸,這裡董天香轉望池映紅肅容道:「董天香謹代家
父家母乃華山世家上下,稈謝賢兄妹的大恩大德。」
  話落,她矮身就要拜下。
  李玉樓眼明手快,忙一抬手:「姑娘不可,我兄妹萬不敢當!」
  他也不過是一抬手而已,董天香一個嬌軀就硬是拜不下去。
  不只是她神情震動,連董無忌夫婦也是一臉驚容。
  只聽董無忌一歎道:「香兒,李少俠修為高絕,功力通玄,你拜不下去的,如
此大恩德,也就不必口頭言謝了!」
  董天香只得作罷,李玉樓這才收回了手,道:「兩位老人家,晚輩無意賣弄,
實在是當不起董姑娘這一禮,一時情急——」
  董無忌依然凝望著他道:「少俠別這麼說,故人不但有後,而且青出於籃,我
夫婦只有為故人慶幸。」
  李玉樓道:「老人家誇獎!」
  董無忌道:「不是我當面奉承,以少俠這身修為,已足列當世一二人之間,不
知道是不是方便問少俠的師承?」
  李玉樓遲疑了一下,道:「華山、濟南二世家既是李家故交,晚輩不敢瞞兩位
老人家,家師「天外天」無名老人。」
  董無忌神情猛震,臉色一變,霍地站起,失聲道:「原來是「天外天」的無名
老神仙——」
  只聽池映紅道:「老前輩所中的無影之壽,已經怯除盡淨。」
  此言一出,幾個人都為之一怔,這才注意到,董無忌已經站起來了,連董無忌
在內,立時驚喜激動。
  董天香忙啡道:「娘,您——」
  一聲「您」剛出口,董老夫人也站起來了。
  董天香又一聲:「爹,娘!」竟喜極而泣。
  董無忌定了定神,道:「九華宮的獨門解藥,真是靈驗神奇——」
  董老夫人流淚道:「李少俠,池姑娘的恩德,不啻重生再造。」
  李玉樓、池映紅也雙雙站起。
  李玉樓道:「老人家言之太重,晚輩兄妹萬不敢當!」
  都站起來,趙秀嵐自不便再坐著,也要往起站。
  董無忌適時忙抬手:「坐,坐,兩位請坐!」
  都又坐了下去,趙秀嵐也就沒再往起站。
  坐定,董無忌又凝目:「我做夢也沒想到,少俠會是「天外天」無名老神仙的
傳人,真是福緣深厚,真是福緣深厚,故人泉下有知,不只應該瞑目,甚至應該含
笑瞑目了。」
  董天香道:「爹—「天外天山無名老神仙,我聽您說,天下武林的人,也都知
道有這麼一位絕世高人,只是,老神仙究竟是怎麼一位——」
  董無忌道:「我跟天下武林同道一樣,只知道「天外天」無名老神仙是位絕世
高人,只知道老神仙一身修為已屬陸地神仙境界,為近百年來當世第一奇人,但從
沒見過老神仙,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董天香眼望李玉樓:「李少俠對老神仙的所知,當然比我們多,可否把「天外
天」的所在,以及老神仙的生平、修為,說給我們聽聽,以增我們的見聞。」
  李玉樓遲疑了一下,道:「我辭別老人家,離開「天外天」的時候,老人家曾
經告誠,日後,最多只能承認是他老人家的傳人,別的都不許說。
  事實上,我在「天外天」追隨老人家整二十年,除了知道他老人家自號無名,
是絕世高人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董天香一呆,道:「怎麼會這樣?」
  董無忌歎道:「奇人每多奇行,無名老神仙是近百年來當世第一奇人,他這樣,
也就不足為奇了。」
  池映紅突然道:「兩位前輩可否把中毒的經過,告訴晚輩兄妹?」
  顯然,他是急於知道,董無忌夫婦是如何中的毒,然後再找出線索,從而偵凶。
  董老夫人道:「對了,把咱們中毒的經過告訴李少俠兄妹,也好讓李少俠兄妹
循跡找出那下毒人,俾便緝獲二十年前百花谷暗下毒手的兇徒。」
  董無忌道:「李少俠、池姑娘,說起來慚愧,我夫婦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中的毒,
秀嵐的父母跟我們的情形一樣。」
  李玉樓道:「我也只想到兩位前輩不會知道,二十年前慘案至今毫無線索,凶
徒之狡猾多智,可想而知。
  再加上無影之毒太過歹毒霸道,下毒之人幾乎可以在任何情形下施放,所以實
在很不容易覺察,不過,是什麼時候中的毒,兩位前輩總該知道。」
  董無忌瘦削的老臉上,掠過一絲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道:「說來少俠也許不
相信,我夫婦是直到接獲了一紙警告,運氣一試之後,才發現確實已中了毒,在此
之前,根本茫無所覺。」
  李玉樓為之呆了一呆。
  池映紅道:「那一紙警告,前輩是不是還留著?」
  董無忌道:「沒有,我一氣之下,立即撕個粉碎。」
  池映紅眉頭微皺,道:「可還有別人看過那紙警告?l董無忌道:「只有我這個
老伴接過去看過,別的就再沒有別人了—」
  池映紅道:「那撕碎的紙呢?」
  董無忌道:「我夫婦不願讓太多人知道,我撕碎之後,乾脆就把它燒了—」
  池映紅道:「前輩撕得好,很可能無影之毒是下在那紙警告之上,兩位前輩看
到了那紙警告,同時也中了毒。
  所以,事先一直茫無所覺,等到看過那紙警告之後,運氣一試之下,才發現自
己的確是中了毒。」
  董無忌夫婦雙雙為之一怔。
  董老夫人驚聲道:「池姑娘一語驚醒夢中人,的確有這個可能,要不然我夫婦
很少跟外人接觸,華山世家的禁衛也一向森嚴,那下毒之人那裡會有機會下毒呢?」
  李玉樓呆了一呆,道:「晚輩斗膽,不管怎麼說,兩位老前輩還是讓人給下了
毒——」
  董老夫人又復一怔,道:「這倒是,我夫婦還是給了人可乘之機。」
  李玉樓道:「晚輩的意思是說,那下毒的,可能不是外人。」
  此言一出,董無忌夫婦、董天香、趙秀嵐臉上都變了色。
  董天香驚聲道:「李少俠,你是說——」
  董無忌拾手攔住了女兒的話,道:「等一等,李少俠說的是理——」
  董天香住口不言。
  董無忌道:「咱們家的情形,咱們自己清楚,華山世家不敢自誇銅牆鐵壁,固
若金湯但外人想進來而不被發現,恐怕還不太容易。
  再說把毒下在那張警告之上,一不外是故佈疑陣,讓咱們只會想到外人,二則
是不留那麼多線索,讓咱們不好追查。」
  董老夫人為之動容,點頭道:「嗯!有道理,經這麼一說,我深有同感。」
  池映紅道:「那紙警告,兩位前輩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董無忌道:「在我書房中。」
  「書房的什麼地方?」
  「書桌之上。」
  「前輩的書房,什麼人可以進去,什麼人經常進去?」
  「我在書房的時候,除了我這個老伴,小女天香,還有申總管之外,任何人不
許進入,但是我不在書房的時候,可以進去的人就多了。」
  「難道前輩沒有禁令,或者是派人看守?」
  「倒沒有派人看守,實在沒有那個必要,禁令是有,不許他們輕易進入我的書
房,其實沒有事他們也不會去,可是每入總有人打掃收拾。」
  「負責收拾打掃前輩書房的,又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後院的下人,他們是輪流收拾打掃。」
  「那麼在發現那張警告之後,前輩有沒有問過當天負責打掃的下人?」
  「問過了,但是他說,在他收拾打掃的時候,還沒有發現書桌上有那麼一紙警
告。」
  「當天,前輩是什麼時候到書房去的?」
  「上午。」
  「那名下人收拾乾淨之後,一直到前輩進入書房,其間隔了多久?」
  「總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再有幾撥人進去,放下一紙警告也夠了!」
  李玉樓道:「前輩可還記得那警告上的筆跡什麼樣?」
  董無忌道:「當然記得,字寫得頗為工整,絕不是在勿忙的情形下寫的,也足
證不是在我書房寫的,而是事先寫好放在我書房的——」
  李玉樓道:「前輩可曾看出,是出自男子手筆,還是出自女子手筆?」
  董無忌怔了怔,道:「這我得想一想——」
  他沉吟了一下,接道:「倒有幾分像出自女子手筆。」
  李玉樓道:「那麼該不會錯了,除了金瞎子之外,前後幾次對晚輩暗下毒手的,
都是女子。」
  他卻不知道,那次對他暗施無影之毒的,不是金瞎子,而殺了金瞎子,然後又
以高明易容化裝之術,扮成金睹子害他的,也是個女人。
  董無忌道:「可是華山世家,除了拙荊跟小女身邊各有兩個侍婢之外,別的再
也沒有女流了,而且她們都沒讀過什麼書,絕寫不出那樣的字來。」
  池映紅道:「可否讓我兄妹見見老夫人跟董姑娘身邊這四名侍婢?」
  董無忌道:「當然可以,我這就叫天香去把她們叫來。」
  池映紅道:「不,我兄妹希望在不著痕跡的情形下見她們。」
  董無忌微微怔了怔,道:「對!—我糊塗了,那——」
  董天香道:「爹娘先請歇息,我跟秀嵐請李少俠,池姑娘到我小樓上去坐坐!」
  董無忌當然懂愛女的心意,當即點頭答應,夫婦倆站起,道:「那就請他們二
位上你的小樓去坐,等一會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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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2: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董天香、趙秀嵐陪著李玉樓、池映紅踏著如茵綠草間的石板路往後走。
  池映紅道:「剛才怎未見老夫人身邊的兩名侍婢?」
  董天香道:「就因為兩位來給兩位老人家祛毒,家母讓她們暫時迴避了!」
  李玉樓道:「趙少主在兩位老人家面前,可有什麼不方便?」
  趙秀嵐一時沒聽懂李玉樓的話意,不便回答。
  董天香嬌靨微酡,道:「秀嵐是兩位老人家的準女婿,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李玉樓「呃」了一聲道:「那麼請趙少主折回去陪兩位老人家,兩位老人家所
中之然祛除,不能不提防再有什麼不測!」
  董天香、趙秀嵐懂了,雙雙臉色一變。
  董天香急道:「嵐哥,快去!」
  李玉樓及時道:「趙少主,請隨時留意,暗中監視!」
  趙秀嵐答應一聲,飛步而去。

  李玉樓又道:「董姑娘請放心,那下毒之人唯一可施的是無影之毒,現在有捨
妹在,已經不怕他們施毒了,別的不足為慮,我請趙少主折回去,只是為防萬一而
已,其實她們的目的還是在我,並不是別人。」
  剛才聽李玉樓一提醒,董天香還真著急擔心,如今再聽李玉樓這麼一說,想想
也是,遂也就放下了一顆心。
  三個人往後走,穿過一片茂密林木,一座精緻小樓座落眼前,小樓緊挨著一泓
池水,水上橫跨著一座朱欄小橋,幽美麗寧靜。
  就在小樓前,並肩站著兩名青衣少女,長得都很清秀,也都一臉伶俐模樣,一
見主人來到,雙雙急步迎了過來,盈盈施下禮去:「婢子們恭迎姑娘!」
  李玉樓、池映紅四道銳利目光,立即盯上了她們倆。
  只聽董天香道:「見過李少俠、池姑娘。」
  兩名青衣女半轉身,又施禮:「見過李少俠、池姑娘!」
  李玉樓抬手示意。
  池映紅則伸兩隻玉手分別拉住了兩名青農少女的手,道:「兩位姑娘別這麼多
禮,請給我們搬幾張凳子來,我們就在這兒坐坐。」
  董天香沒說話,她冰雪聰明,知道池映紅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在兩名青衣少女應聲轉身奔入小樓之後,池映紅立郎道:「她們兩個都
不是——」
  董天香道:「池姑娘怎麼知道?」
  李玉樓道:「小昧一摸手就知道。」
  董天香立即明白了:「原來—!」
  池映紅道:「那倒不是,而是凡施放過無影之毒的人,都對無影之毒的感覺特
別敏銳,即便是極其輕微,也絕瞞不過他們,我剛用極其少量的無影之毒試過她們,
她們竟然沒有一點感覺—!」
  董天香驚聲道:「怎麼說,池姑娘在她們身上—!」
  池映紅笑道:「董姑娘放心,我對無影之毒已到了收發自如的地步,在我鬆開
她們的手的同時,我已把無影之毒收回來了!」
  董天香輕「哦」一聲,神色也為之一鬆。
  只見兩名青衣少女搬了三張錦凳,走出小樓,行了過來。
  李玉樓上前要接。


  董天香道:「就先把橙子放在這兒吧!我剛想起了一點事,還得跟李少俠、池
姑娘見老主人跟老夫人去。」
  顯然地還是不能完全放心,這也是人之常情,誰叫那是她生身爹娘?恭應聲中,
青衣少女放下手中錦凳。
  董天香跟李玉樓、池映紅則又轉身行去。
  口口口口口口回到了董無忌跟董老夫人的住處,老夫婦倆都在小客廳坐著,趙
秀嵐侍立一旁,另外多了兩個侍婢。
  這兩個侍婢都是中年女子,說中年也不過三十幾歲,雖然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
可是身材面貌都還十分姣好。
  趙秀嵐抱拳相迎,以眼色示意,並沒什麼異狀。
  兩名中年侍婢過來給董天香見禮之後。
  董老夫人道:「見過乎少俠跟池姑娘。」
  兩名中年侍婢轉過來,給李玉樓、池映紅見了禮。
  這次池映紅沒有過去拉兩個中年侍睥的手,只因為離得遠了些,搶步過去未免
過於明顯,她跟李玉樓一樣,也抬於示意。
  而她這兒皓腕方抬,兩名中年侍婢的身軀一起微微震動了一下,抬眼望池映紅,
四道—光飛閃奇亮寒芒。
  這也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一利那之後,她二人又恢復了平靜,頭一低,退向
後去,向董老夫人齊又一禮,道:「婢子們告退!」
  話落,她們要走。
  身軀震動,目閃寒芒,全落進了李玉樓跟池映紅眼裡,是以李玉樓及時道:
「兩位姑娘請等一等。」
  兩名中年侍婢臉色倏變,看也沒看李玉樓,閃身就往外撲。
  李玉樓早防著了,抬雙掌,兩手虛空微抓,兩名中年侍睥腳下踉臉,倒退而回。
  與此同時,李玉樓帶著一陣疾風,跨步泅上,雙掌並出,卸下了她們的下巴,
然後雙一併指疾探,在她們兩個的口中一閃而回,雙手再揚起時,手掌心裡各托著
一顆綠豆大小的白色藥丸。
  兩名中年侍婢面如死灰,低頭不語。
  這一切,一氣呵成,而且奇快無比,等到大家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李玉樓雙
手已托起了那兩顆白色藥丸。
  董無忌一臉驚容,霍地站起,歎道:「這才是真武學,董無忌開了眼界,也歎
為觀止啊!」
  李玉樓道:「前輩誇獎!」
  這時候,董老夫人才定過了神,震聲道:「真是你們兩個,快二十年了,我待
你們不薄啊!」
  一句快二十年了,聽得李玉樓心頭震動,道:「你們的眼光看得真不近啊!潛
伏之久,也令人佩服!」
  董老夫人霍地轉過了臉:「怎麼,少俠,你是說早在二十年前她們就—!」
  李玉樓道:「前輩,她們都是二十年前同時進府的吧?」
  董老夫人道:「不錯!」
  李玉樓道:「敢請前輩:再想一想,是在百花谷事之前,還是之後?」
  董老夫人臉色一變道:「是在百花谷事之後。」
  李玉樓道:「百花谷事之後,倘若尚在襁褓中的晚輩也同時遭了毒手,或許她
們就不會煞費這麼大的苦心了,只在二十年之前,她們早想到要藉各家之力來斬草
除根了,能不令人佩服麼?」
  董老夫人不由為之駭然道:「天,你們究竟是些什麼人?心思、耐性都這麼嚇
人?」
  李玉樓道:「有晚輩於裡這兩顆東西在,她們的耐性不能不嚇人,至於心思之
嚇人,那恐怕另有其人,至於其人是誰,得煩她們告訴吶們了!」
  話鋒一頓,接道:「不妨告訴兩位,在我面前自絕尋死都不是件容易事,除非
兩位自信快得過我,否則我奉勸兩位,最好不要再嘗試了。」
  話落,他同時探手,一起托上了兩個中年侍婢的下巴,然後他一雙銳利的目光
凝注,緊緊的盯在兩個中年侍婢臉上。
  不知道是自知快不過李玉樓,還是在等機會,兩個中年侍婢臉色大變,沒有一
點表情,也沒有一點動靜。
  李玉樓開了口:「不管那一位說都可以,請告訴我,你們受了誰的指使?」
  兩個中年侍婢沒說話。
  李玉樓道:「兩位是女流,我或許不便拿兩位怎麼樣,但是眼前並不是沒有能
對付女流的人。」
  兩個中年侍婢仍沒說話。
  李玉樓道:「小妹,交給你吧!」
  池映紅道:「哥哥,你算是交對了人,她們用無影之毒來害人,我還用其人之
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們既然懂得無影之毒,也就應該知道,當所中無影之毒真正發作的時候,是
個什麼樣的感受?」
  說完了話,她抬起了手。
  就在這時候,一個中年侍婢突開口:「我們說!」
  池映紅抬起的玉手又垂了下去,道:「我們等著聽呢!」
  那名中年侍婢道:「我們的確是受人主使,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主使我們的人是
誰?」
  李玉樓道:「怎麼說?」
  「我們一向只聽見他的聲音,沒兒過他的人。」
  「那麼你們為什麼會聽他的?」
  「因為他是我們的主人,供我們吃穿,也控制我們的生死!」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早在二十一二年前。」
  「百花谷事之前?」
  「是的。」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應該不只我們兩個,可是我們兩個所知道的,只有我們兩個。」
  「什麼意思?」
  「我們兩個所知道的,只有我們兩個,可是我們兩個也知道,還有別人在做著
跟我們個一樣的事,譬如濟南世家。」
  「這麼說,你們不知道下手濟南世家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們知道,一定是女人,不是男人。」
  「何以見得?」
  「憑我們女人的直覺,你不能不承認,不管做什麼事,女人總比男人來得方便,
機會大得多。」
  「這麼說,所謂你們,絕不只你們兩個,而且絕沒有一個是男人?」
  「不錯。」
  「不久之前,我就差一點死在一個男人所施放的無影之毒下。」
  「那他身邊一定有一個女人,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或許,對你施放無影之毒的,
根本不是你所知道的那個男人。」
  李玉樓為之一怔。
  池映紅道:「哥哥,金瞎子後來不是死在無影之毒下麼?」
  李玉樓心頭震動,恍然大悟,現在他明白了,害他的不是金瞎子,但是他還是
沒想到,他在河邊小屋裡見到的,已經不是真正的金瞎子了。
  他定了一下神,道:「那麼,當初你們是從那裡來的?」
  那個中年侍婢道:「我們原都是江湖女兒,只記得有一夜被人擄到了一個不知
名的地方去。
  自從那夜之後的兩三年裡,我們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我們的主人,那位只聞
其聲,不見其人的主人,供我們吃穿,教我們習武,我們的武功都薄有基礎,所以
可以用聲吾來教我們,我們學的也很快。」
  池映紅突然道:「你們學的是那一門、那一派的武功?」
  那名中年侍婢道:「我們不知道。」
  池映紅道:F隨便演一招我們看看!」
  那名中年侍婢抬手演了一招。
  董無忌臉色一變,脫口叫道:「少林「伏虎掌」。」
  不只是董無忌,在場的幾個人都看出來了,中年侍婢演的這一招,的確是少林
「伏虎掌」中的一招,而且頗具功力,頗見火候。
  董天香忙道:「她們那個主人,是少林門人?」
  池映紅向另一名中年侍婢道:「你也演一招我們看看。」
  另一名中年待婢也演了一招。
  這一招,看得幾個人都一怔。
  董無忌叫道:「武當「七禽掌」。」
  另一名中年侍婢演的,可不正是武當七禽掌?池映紅道:「以他的心智,我就
知道他不會讓人從他所傳授的武功招式中看出他的來路的。」
  董天香詫聲道:「這怎麼會—!」
  李玉樓道:「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她們那位主人所學淵博,熟知各派武功!」
  董無忌道:「少俠,當今武林之中,這樣的人不多。」
  李玉樓道:「前輩一定知道幾個?」
  ;董無忌道:「我只知道令尊就是一位—!」
  李玉樓怔了怔,沒說話。
  因為他的父親,「一府」主人李少侯,早在二十年前的百花谷事件中,已然被
害身亡了。
  李玉樓又間兩名中年侍婢:「儘管只聞其聲,你們應該知道,你們那位主人,
是男還是女?」
  只聽那名中年侍婢道:「他是男子。」
  是個鬚眉男子?池映紅道:「你們是無影之毒是那裡來的?」
  「當然是我們的主人交給我們的。」
  「當你們離開那個不知名的地方以後,你們就對他唯命是從了麼?」
  「生死控制在他的手裡,世上有幾個真不怕死的?」
  「十幾二十年的青春,你們就換得了吃穿而已?」
  「姑娘,我們也知道,可是不聽他的,也就連這十幾二十年都沒有了。」
  這倒也是實情。
  「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你們總該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在那裡了?」
  「我們還是不知道。」
  「怎麼說?」
  「我們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是在深夜,而且主人命我們各自蒙住兩眼,等我
們解下蒙眼物時,已是第二天了。
  當時,我們是在一個渺無人煙的荒野之中,眼前除了主人的指示之外,別的什
麼也沒有。」
  問了不少。
  兩個中年侍睥也說的不少。
  奈何,仍然無法知道,那主使她們的是誰!
  池映紅轉望董無忌道:「前輩,該問的晚輩兄妹已問過了,奈何那主使它們的
人防範嚴密,設想周全,她們所知有限,恐怕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董無忌知道這是實情,微微點頭道:「那姑娘看,該怎麼處置她們?」

  池映紅道:「她們兩個都是華山世家的人,還請前輩做主。」
  董無忌道:「她們兩個雖然是我華山世家的侍婢,但她們要害的是李少俠,我
倒覺得請李少俠做個主,較為妥當。」
  李玉樓道:「如果前輩非讓晚輩做主不可,晚輩斗膽專擅,認為她們生死被人
控制身不由己,而且前輩跟晚輩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所以罪不及死,晚輩打算廢
了她們一身武功,讓她們重新做人。」
  兩個中年侍婢猛一怔,抬眼望李玉樓。
  董老夫人歎道:「少俠仁厚,必有無窮後福!」
  兩個中年侍婢突然一陣激動,雙雙跪了下去,道:「多謝少俠不殺之恩,我們
感激不盡!」
  李玉樓抬手點出兩指,兩個中年侍婢機伶一顫,倏地低下頭去。
  只聽李玉樓道:「你們走吧!請董姑娘交待一聲,不要為難她們。」
  董天香答應了一聲。
  兩個中年侍婢向著李玉樓、池映紅叩了一個頭,又轉向董無忌夫婦跟董天香,
道:「婢子們在華山世家近二十年,受老主人、老夫人及姑娘善待厚恩。
  如今,又蒙李少俠及池映紅仁德,倘不能洗面革心,重新做人,日後必遭報應,
就此拜別!」
  恭恭敬敬叩下頭去,站起來往外就走。
  董天香跟了出去。
  李玉樓轉望趙秀嵐道:「趙少主,此間事已了,咱們這就趕往濟南去吧!」
  趙秀膩抱拳欠身:「多謝李少俠、池姑娘!」
  董老夫人道:「不急在這一刻,等天香回來,讓她一起去。」
  趙秀嵐道:「伯父母毒方祛淨,華山也正需要人,小侄看,還是讓香妹留在家
裡較為妥當—!」
  董無忌一擺手道:「別人不知道董家,難道你還不清楚,憑華山世家的實力,
家裡還不少她這一個,再說我們老倆口不能上濟南去探望,她也該代我們去看看。」
  話剛說到這兒,董天香走了進來,或許她已聽見乃父的最後一句話,道:「爹,
讓我代您跟娘看誰去呀?」
  董無忌道:「李少俠、池姑娘這就要趕到濟南去,你娘跟我讓你一起去。」
  董天香忙道:「好哇!」
  董老夫人道:「秀嵐,你聽聽,女兒已經不是我們的了,你還替我們操什麼
心?」
  趙秀嵐窘笑未語。
  董天香紅了嬌靨,撒嬌含瞠的叫了乃母一聲。
  董無忌縱聲豪笑·李玉樓、池映紅也都笑了。
  笑聲中,李玉樓道:「凡事不能不防萬一,還請前輩加強華山的禁衛,晚輩兄
妹告辭!
  」
  說告辭,便沒再多片刻停留,因為李玉樓知道,此刻趙秀嵐心裹一定很急,只
是他不便催罷了。
  一行四人離開華山,取道直奔山東。
  口口口口口口從陝西到山東,可以坐船走黃河。
  但是儘管是順流而下,水路仍嫌太慢,所以一行搭水路就旱路,買了四匹健馬,
飛騎疾趕。
  一路倒是平安順利,從陝西經河南到山東,沒有碰到任何事故。
  這一天傍晚,一行四人趕抵了濟南。
  進城走沒一會兒,李玉樓便歎道:「濟南所謂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
湖,誠然名不虛傳。」
  董天香道:「等到了趙家之後,李少俠就更能體會這兩句話不虛了!」
  可不,濟南有一泉一湖一山之勝,泉郎「趵突泉」,湖郎「大明湖」,山郎
「千佛山」
  。
  濟南世家的趙家,就座落在「大明湖」畔,佔地廣大,狼牙連雲,飛簷相接,
宏偉而氣派。
  「大明湖」在濟南的西北角,周圍十餘里,約全城三分之一,湖界城垣東北西
三邊,西岸垂柳披拂,夏秋之交,湖中秋荷方盛,紅綠如繡,的確是四面荷花三面
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四騎方馳到大明湖,便有兩個精壯黑衣漢子從湖旁柳林中閃出,擁在馬前,恭
謹躬身道:F恭迎少主,姑娘!」
  趙秀嵐道:「往府裡通報,就說我回來了,董姑娘同行,另外還有兩位貴賓!」
  兩名精壯黑衣漠子暴應聲中,一轉身離去,一名馬前帶路。
  看看將到濟南世家門前,濟南世家兩扇既大又厚的朱漆大門豁然而開,從裡頭
奔出一前八後九個人,整齊叫列在大門前廣場上。
  董天香馬鞭遙指道:「李少俠,池姑娘,那是濟南世家的總管及前後東西八大
管事,都是內外雙修的一流高手。」
  李玉樓道:「看得出來!」
  趙秀嵐道:「在李少俠面前,只怕是貽笑大方。」
  李玉樓道:「好說。」
  說話之間,四人四騎已抵廣場,前面那位,五十多歲,身材瘦削,穿一件黑衣
長袍,也就是董天香所說的濟南世家的總管,只聽他揚聲說道:「屬下率八大管事,
恭迎少主跟董姑娘!」
  話聲中,九個人一起施下禮去。
  後頭八個,也就是董天香所指的前後東西八大管事,都穿著黑色長袍,胖瘦高
矮不等,年紀最大的五十多,年紀輕點的也在四十以上。
  只聽趙秀嵐道:「見過李少俠,池姑娘!」
  總管跟八大管事再次施禮。
  「不敢」聲中,李玉樓、池映紅舉手答禮。
  趙秀嵐道:「老主人跟老夫人現在何處?」
  那名總管欠身道:「回少主,老主人跟老夫人現在廳堂等候。」
  趙秀嵐道:「帶路!」
  那名總管恭應聲中,轉身與八名管事往大門行去。
  大門石階上,另有八名佩劍黑衣漢子搶下石階,拉住馬匹。
  四個人下了馬。
  趙秀嵐道:「我先走一步,香妹陪李少俠、池姑娘往廳堂去。」
  他又向李玉樓、池映紅告了個罪,轉身快步行去。
  董天香,還有那名總管跟八名管事,陪著李玉樓跟池姑娘往裡走。
  過廣大的前院,進不知深有幾許的後院,林木庭園之勝,跟華山世家不相上下。
  到了廳堂之前,趙秀嵐已站在廳外迎客,道:「霍總管跟八大管事各回崗位,
即刻起,濟南世家嚴禁任何人出入。」
  恭應聲中,那位霍總管跟八大管事轉身飛步而去,剎那間走得無影無蹤。
  然後,趙秀嵐抬手肅客。
  進了廳堂,只見一對老夫婦在上首高坐,老人身軀魁偉,一頭銀髮,面如重棗,
濃眉大眼,頗具威儀。
  老夫人也是一頭銀髮,面目和藹慈祥,身後還站著兩名中年侍婢。
  不想可知,這兩名中年侍婢就是問題人物。
  顯然,趙秀嵐並沒有馬上動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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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2: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李玉樓、池映紅、董天香,這三位那一位不是聰明人?也沒動聲色。董天香頭
一個搶過去請安。
  老婦人面帶微笑,吃力地微微抬了拾手,董天香過去拉住了老婦人的手,站在
了她的身邊。
  她隨時可以動兩名中年侍睥,也隨時可以阻攔兩個中年侍婢的行動。
  趙秀嵐為李玉樓、池映紅兩人引見,老夫婦正是他的父母,濟南世家的老主人
及老夫人倆。
  李玉樓、池映紅上前見禮。
  老人有氣無力的說了話:「李少俠、池姑娘少禮,趙振遠夫婦既不能遠迎,又
不能離座,還望兩位見諒!」李玉樓道:「前輩好說,晚輩兄妹不敢當!」
  趙秀嵐道:「爹,娘,李少俠就是下毒人逼咱們對付的那位李玉樓——」:

  趙振遠夫婦為之猛一震。
  兩名中年侍睥也一怔,旋即臉上變了色。
  趙秀嵐道:「李少俠就是「一府」李家的後人,也就是二十年前百花谷驚變中
失蹤的那名嬰兒。
  濟南、華山兩家之所以被下毒,牽扯到二十年前「一府」主人夫婦被害一案,
池姑娘和李少俠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九華宮主的愛女,不但已經怯除了董伯父、董
伯母祈中的無影之毒,而且當場緝獲了兩名下毒之人——」趙振遠夫婦聽楞了。
  兩個中年侍婢臉色大變,雙雙抬起了手。
  董天香早就防著呢!
  她要動,可是她沒能快得過李玉樓,李玉樓已飛指點出,兩個中年侍婢抬起的
手,倏然無力垂下。
  趙秀嵐接著又說道:「不過李少俠仁厚,只是廢了她們的一身武功,放她們重
新做人去了!」兩個中年侍婢矸然跪下,齊聲道:「老主人,老夫人,婢子該死!」
  趙振遠夫婦瞠目結舌,滿臉驚愕之色。
  趙秀嵐很快的又把華山法毒、緝兇以及二女所供說了出來。
  趙振遠夫婦總算明白了,定過了神,趙振遠話說得仍是有氣無力:「嵐兒,讓
她們到前頭來!」董天香說了話:「跪到前頭去。」
  趙振遠道:「不必跪了,就站著說話吧!」
  兩名中年侍婢沒有跪,雙雙低下了頭。
  只聽趙老夫人道:「你們跟我都十幾二十年了,我夫婦也待你們不薄,沒想到,
真沒想到——」池映紅取出藥丸,倒了兩顆藥丸遞給董天香,道:「請兩位前輩先
服了藥,解了毒再說話吧!」
  董天香忙把兩顆藥丸給趙振遠夫婦服了下去。
  池映紅道:「你們兩個既已悔悟,嘴裡預藏的斷腸毒藥應該已經用不著了—」
  兩名中年侍婢當郎從嘴裡掏出那預藏的劇毒來。
  李玉樓開始問話,問了幾句,發現這兩個中年侍婢所知道的,一點也不比華山
那兩個中年待婢多。
  當即道:「你們既已悔悟,我不能厚彼薄此,也廢了你們一身武功,讓你們重
新做人去吧!」
  他再度抬手兩指點出,廄了他們一身武功,由趙秀嵐帶著她們行了出去。
  池映紅道:「兩位前輩試著離座看看?」
  頭一個站起來的是趙振遠,他輕易的站了起來,利時激動的道:「真是仙丹妙
藥,池姑娘對我們夫婦,也不啻重生再造了!」
  池映紅道:「前輩言重,晚輩兄妹不敢當!」
  趙老夫人接著站起,地一句話沒說,矮身要跪。
  池映紅急忙伸手攔住,道:二叫輩千萬不可——」
  只聽趙秀嵐的話聲傳了過來:「趙秀嵐謹代家父母拜謝大恩!」
  原來趙秀嵐已經進來了,他以為站在李玉樓、池映紅的身後,又是出其不意,
兩個人絕攔不了。
  豈料,他話落要拜,竟然沒能拜下去。
  他神情剛震,只聽李玉樓道:「趙少主,你這又何必?」
  敢情,李玉樓以高絕修為攔住了他。
  不只趙秀嵐神情震動,趙振遠也看直了眼,等到他知道李玉樓是「天外天」無
名老人的傳人時,當然免不了又是一番震驚,一番推崇。
  在華山的時候,因為事了之後急著要往濟南趕,所以沒多作停留。
  如今不同了,如今事了,並不急著再往那兒趕,而且天色也已晚了,再加上趙
家三口跟董天香的極力挽留,李玉樓跟池映紅便住了下來。
  濟南不但名土鄉,勝景也不少。
  像大明湖的「歷下亭」、「張公祠」、「鐵公祠」,西關南側,永綏門之剪子
巷的「的突泉」,「柳絮泉」旁的一代女詞人李清照的故宅,還有城南敷裡外的
「千佛山」,趙秀嵐、董天香說了,明天要陪他們兄妹二遊歷。
  李玉樓不見得有心情去遊歷古跡勝景,但主人盛情,口頭上他不能不稱謝答應
了下來。
  ******晚上。
  一席酒宴之後,時間已不早了,趙秀嵐、董天香把兄妹倆送到跨院豪華舒適的
客房之後,坐沒一下就雙雙告辭走了。
  望著窗外的月光,小跨院裡花香襲人,夜色寧靜而美。
  池映紅道:「哥哥,外頭站會兒好麼?」
  池映紅是他世間唯一的親人,李玉樓如今愛極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道:
「你不想早點兒歇息?」
  池映紅道:「這麼好的月色,誰捨得早睡?」
  李玉樓不忍拂妹妹雅興,含笑站起。
  池映紅「噗!」地一口吹熄了桌上的燈,房裡一黑,月色立即從門、從窗戶射
了進來,輕柔銀輝立即映滿了客房。
  李玉樓陪著池映紅出房到了院子裡,兩個人一起浸沉在月光銀輝下。
  兄妹倆是一對璧人,月色美,小院子裡的夜景美,利時,這個小跨院似乎成了
遠離塵世,不沾人間一絲煙火氣的仙境。
  抬頭望碧空,皓月當頭。
  可是看著看著,池映紅竟然低頭哭了!
  李王樓一怔忙道:「小妹……」池映紅一邊輕輕抹淚,一邊微微搖頭:「沒什
麼!」
  是觸景生情,抑或是——一時間,李玉樓還真弄不明白地是為什麼?突然,池
映紅抬起了頭,長長的睫毛上猶掛著晶瑩的淚珠:「哥哥,咱們上大明湖看看去好
不好?」
  如今,李玉樓更不忍違拂,他一點頭,道:「等一下—」
  他進房去拿了一襲長衫,道:「你身子還沒有復原,夜色深,外頭風更大,披
上點兒!
  」李玉樓為地披上,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輕聲K道:「謝謝!」
  李玉樓道:「自己兄妹,還客氣。」
  輕輕的握住了地的粉臂,兩個人並肩行了出去。
  此刻的趙府,儘管是禁衛森嚴,但是誰不知道這兩位是老主人跟少主人的貴賓,
一路到大門外,不但沒有阻爛,而且恭迎恭送。
  出了大門,大明湖已呈現眼前,夜色裡,月光下,一片靜寂,碧水映銀輝,閃
閃波光千萬道·兩個人並肩緩步,一直到了岸邊垂柳下,垂柳下一條潔淨石橙,李
玉樓道:「小妹,要不要坐會兒?」
  池映紅正要點頭,一眼望見岸邊草叢中緊捆著一葉小舟,忙道:「哥哥,咱們
划船到湖心去好不好?」
  李玉樓一怔道:「我不會操舟——」池映紅道:「不要緊,我會。」她沒等李
玉樓再說話,便反手拉著李玉樓往下走去。
  兩個人登上小舟,坐定,池映紅拿起雙槳略一划動,小舟便貼著水面,衝破碧
波及閃閃銀光,輕輕滑了出去。
  片刻之後,到了湖心,池映紅輕輕放下雙槳,一任夜風輕拂,遊目四顧,不由
輕歎出聲:「好美!」
  李玉樓也覺得大明湖,大明湖的夜色更美,但是他的感受不如池映紅來得深,
道:「小妹,冷麼?」
  池映紅微微搖頭,轉過臉,嬌靨映銀輝,一片清冶,一片聖潔,除了秀髮、衣
衫在夜風中飄動外,簡直就像一聳玉石雕成的女神像。
  她美目凝注,道:「哥哥,自從我知道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之後,咱們就沒
有好好談過,是麼?」李玉樓心神震動了一下,但旋即就釋然了,因為眼前的池映
紅,畢竟已經是他的妹妹了。
  他微點頭,道:「是的。」池映紅道:「我們談談,好麼?」
  李玉樓不怕談,也不忍拒絕,可是談什麼呢?要談的是池映紅,可是她卻說不
出話來,頭一低,投進李玉樓懷裡又哭了。
  現在,李玉樓知道她為什麼哭了,也知道她今夜的興致為什麼這麼好了。
  他輕輕的擁著池映紅,無限愛憐,現在他沒有一點顧忌,他沒有一點雜念,有
的只是真摯的兄昧之情。
  池映紅哭了一場,盡情發洩,半晌才收淚住鑿,輕輕擦淚,緩拾起頭,清瘦的
嬌靨上還有淚跡,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一雙美目都紅了。
  她輕輕的道:「我不知道上蒼對我是厚是薄,也不知道是該羨慕西門飛霜,柳
楚楚,還是她們該羨慕我——」李玉樓握住了一雙冰冷的手,道:「小妹,你我雖
不同母,但卻同父,我自小沒了母親,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母親,你我的身體裡,
流著同樣的血,世間還有什麼比你我兄妹更親的。」池映紅道:「我知道,我應該
知足了,也不該再奢求了。」
  這麼一位妹妹,的確惹人特別憐愛,李玉樓忍不住伸手輕擁,池映紅也就勢投
進了他懷裡,美目輕閉,又流下了兩行淚水。
  就在這時候,一聲冷笑劃空傳來。
  笑聲極其輕微,但卻沒能瞞過李玉樓敏銳的聽覺,他在池映紅耳邊輕聲道:
「小妹,不要動聲色,有人。」
  池映紅何等冰雪聰明,輕輕的離開了李玉樓,低鑿道:「在什麼地方,哥哥看
見了麼?」「不,我聽見了他一聲冷笑。」
  「聽出來他在那兒麼?」
  「在對岸的柳樹叢裡。」
  「看得見麼?」
  「現在看見了!」
  池映紅不經意的借抬手掠秀髮四望,對岸岸邊一排密密垂柳,地卻看不見有人
躲著,足證,她的目力不及李玉樓。
  她道:「怎麼辦?」
  李玉樓道:「衝著咱們來的,不能不看看他是誰!」
  「哥哥是打算——」
  「憑我的修為,可以一掠上岸,但是我不放心把小妹連人帶船丟在船心,劃回
去,你回趙家,我——」
  「不,我跟哥哥一起去。」
  「那就把船划到對岸去,慢慢的,不要驚走了他。」池映紅拿起了雙槳,輕輕
划動,小船慢慢的往對岸劃去。
  船行之間,李玉樓不住抬手遙指,指的卻是離那排垂柳遠遠的「歷下亭」。
  小船在離那發出冷笑之人藏身處兩三丈外靠了岸,兄妹倆攜手登岸,李玉樓拉
著池映紅,若無其事的直向「歷下亭」行去。
  剛到「歷下亭」前,李玉樓的手暗暗一緊,知會了池映紅一下,然後霍然旋身,
冷笑發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你可以出來了—」他一雙銳利目光逼視處,是離
「歷下亭」不遠的一株合圍大樹,他這兒話聲方落,那株合圍大樹後閃出了一個人。
  藉著月色看,是個長眉細目,一襲青衫,頗見俊逸的年輕人,只聽他冷笑道:
「到現在才聽出我來,你也不過爾爾。」
  李玉樓淡然道:「早在湖心的時候,我就聽見你那聲冷笑了,不然我不會到這
兒來的!
  」年輕青衫客「呃」地一聲道:「這麼說,是我低估了你。」
  李玉樓道:「那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閣下何許人,什麼意思?」
  年輕青衫客道:「我是何許人,也不闕什麼緊要,至於我是什麼意思,很簡單,
你月夜攜美泛舟大明湖,讓人羨慕,也讓人妒忌。」李玉樓道:「你誤會了,這是
舍妹!」
  年輕青衫客道:「你這欺人之談也太低劣了,她是九華宮的愛女,怎麼會是你
的妹妹呢?」池映紅美目寒芒一閃,要說話。
  李玉樓已搶先說道:「九華宮主的愛女,怎麼見得就不能是舍妹?」年輕青衫
客道:「你姓李,她姓池——」
  李玉樓道:「夠了,你知道的不少,足證你是個有心人,目的不在什麼妒忌不
妒忌。」年輕青衫客臉色一變:「沒想到你還會施詐——」
  李玉樓道:「答我問話,你何許人,什麼意思?」
  年輕青衫客道:「我說過,那無關緊要——」李玉樓道:「那是剛才,現在不
同了—」
  年輕青衫客道:「剛才,現在,有什麼不同?」李玉樓道:「你要是只為妒忌,
我不會跟你計較,也可以不問你是何許人,可是你既然知道我姓李,舍妹姓池,足
證你不是為了妒忌,我自然也就不能等閒視之。」
  年輕青衫客道:「原來如此,我要是不想說呢?」李玉樓道:「那恐怕由不得
你。」「是麼?」年輕青衫客冷冶一笑:「那何如等真由不得我的時候再說!」
  李玉樓雙眉微揚,要說話,忽地兩眼威稜電閃:「原來來的還不只你一個。」
  年輕青衫客神情微一震,道:「你的耳目的確夠敏銳,現在我相信,你早在湖
心就已經發現我了!」李玉樓道:「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出來?」年輕青衫客道:
「現在用不著,或許根本用不著。」
  李玉樓道:「我看你還是早一點讓他們出來吧!要不然會來不及,那麼一來,
他們派不上用場,也就枉費你帶他們來的用心了。」
  「會麼?」「你要不要試試?」
  「我正有這意思。」
  他話聲方落,李玉樓一聲:「小心了!」
  他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這句話,也看見了李玉樓的衣衫略一飄動,也只是衣衫略
一飄動,然後他覺得有一陣輕風迎面吹來。
  當輕風吹來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李玉樓還站在那兒。
  也就是說,在他眼裡,李玉樓站在那兒,並沒有移動分毫,只輕風過後,李玉
樓的衣衫又飄動一下,如此而已。
  就如此而已,有什麼好小心的?的確,就如此而已,實在沒什麼好小心的。
  年輕青衫客正暗自詫異。
  只聽李玉樓說了話:「你已經試過了,認為如何?」已經試過了麼?年輕青衫客
暗自的詫異不由增添了三分。
  就在這個時候,李玉樓抬起了右手,攤了開來,手掌心裡,托著一樣東西。
  今夜月色好,年輕青衫客的目力也不錯,他看見了,也看出來了,那是一顆扣
子,他衣裳上的扣子。
  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覺得領口上有點涼意,一驚,忙抬手去摸,不由大駭,
領口上正少了顆扣子。
  他不只大駭,簡直魂飛魄散,心膽俱裂,這幸虧只是摘了一顆扣子,要是並指
點向喉結,或者是指鋒貼著衣衫由上劃下呢?他明明看著李玉樓沒動,看得清清楚
楚,也不過只是前後衣衫各飄動了那麼一下,那麼李玉樓怎麼過來的?不可能,也
不可能快到這種速度。奈何,那顆扣子是鐵一般的證據。
  突然,他明白了,李玉樓到他跟前來過了,那前後衣衫的各一次飄動,就是一
次撲前一次退後。
  這是什麼身法?不管什麼身法,但已經能夠證明,人家要殺他,是易如反掌吹
灰,如今他也千信萬信不早點把帶來的人啡出來,那定會來不及!他機伶暴顫,出
了一身冶汗,忙道:「出來!都出來!」或許是因為嚇的,嗓音都岔了。
  話鑿方落,從四面八方掠來幾條人影。
  影定人現,恰好是六個。
  兩前四後,落在年輕青衫客身前,那是兩個灰衣老者跟四個中年灰衣人,一落
地,立郁恭謹躬身。
  池映紅突然道:「看你們的裝束打扮,我想起了眼下武林中的一家,莫非你們
是三堡中的「威遠堡」的人?」李玉樓道:「原來是三堡中「威遠堡」的人?」年輕
青衫客道:「不錯,我們是「威遠堡」的人,怎麼樣?」池映紅道:「如果你們是
「威遠堡」的人,那你就是少堡主雷少鵬了!」
  年輕青衫客道:「也不錯,正是本少堡主。」
  池映紅道:「這我就不懂了,我們兄妹跟你們「威遠堡」有什麼過節?」
  雷少鵬道:「沒有過節,也談不上過節,只是我「威遠堡」要殺李玉樓就是
了。」池映紅道:「我明白了,敢莫又是令尊雷老堡主,或者是「威遠堡」的什麼
人,中了無影之毒,被人所制?」雷少鵬道:「不是,我「威遠堡」沒那麼窩囊,
還不至於這麼輕易被人所制!」池映紅道:「那你們有什麼理由殺我哥哥?」
  雷少鵬道:「不必理由,想殺就殺—」
  池映紅道:「你「威遠堡」多年來的聲名不惡,似乎不該是這麼不講理的人。」
  雷少鵬道:「人總是會變的,殺一個李玉樓,也不足以損毀我「威遠堡」的聲
名。」
  池映紅轉望李玉樓道:「哥哥,咱們現在已經知道大概了,你看該怎麼辦?」
  李玉樓道:「任何人都可以不講理,但那得殺得了我才算數。」雷少鵬叫道:
「姓李的,你可以試試看!」李玉樓道:「已經試過了,還用再試麼?」

  雷少鵬臉色大變,厲聲道:「不到黃河,我還沒有死心,給我殺!」
  他那裡下了殺人令,這裡,兩名灰夾老者憑一雙肉掌,四名中年灰衣人則各從
腰間掣出一把軟劍,耀眼光華之中,抖得筆直,六個人聯袂飛身撲了過來。
  李玉樓上前一步,擋在池映紅之前,從容不迫,輕描淡寫,抬手揮出。
  就這麼一揮,六個人似周無形重擊,悶哼聲中連翻暴退,四名中年灰衣人甚且
握不住軟劍,往後退了一步。
  池映紅道:「就憑你們這樣的身手,也想殺我哥哥麼?」雷少鵬咬牙切齒,道:
「不要緊,我威遠堡殺不了,還有別人,走!」
  他還是說走就要走。
  李玉樓淡然輕喝:「等一下!」喝聲不大,但卻震得雷少鵬身軀一顫,不由自
主的停步未動。
  忽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那位道上的朋友來到大明湖,請恕濟南世家恭
迎來遲!
  」隨著這清朗話鑿,兩前兩後,四條人影破空射到,如飛落地,正是趙秀嵐、
董天香跟兩個身穿黑夾的精壯中年人。
  李玉樓道:「不想仍驚動了府上,我兄妹月下泛舟,沒有想到會惹上這些麻煩,
真過意不去!」
  趙秀嵐道:「少俠好說——」
  轉過臉去道:「不管「威遠堡」跟李少俠有什麼過節,李少俠現在是我濟南世
家貴賓,當請雷少堡主看我濟南世家的面,暫時放手——」李玉樓道:「趙前輩跟
趙少主的好意,我感激,無如我不希望把這事扯上濟南世家,這件事還讓我自己了,
好麼?」
  趙秀嵐遲疑了一下,微點頭:「那濟南世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當即往後微退了一步。
  李玉樓轉過臉去,冶然道:「雷少堡主,我可以不為己甚,但是你必須告訴我,
你們為什麼要殺我?雷少鵬道:「我說過,沒有理由,也不必理由。」李玉樓雙眉
一揚道:「那你就別想走。」
  他這兒微一拾手。
  那裡,雷少鵬竟砰然一聲跪了下去。

  池映紅、趙秀嵐、董天香等看得方一震。
  「少堡主——」
  幾聲大叫聲中,兩名灰衣老者,四名中年灰衣人撲向雷少鵬。
  「你們站遠點!」
  沉喝聲中,李玉樓再揚手,兩名灰衣老者,四名中年灰衣人又似遇無形重擊,
飛退出老遠,砰然連聲摔在地上。
  雷少鵬悲憤大叫道:「姓李的,你就是殺了我,我還是要說沒有理由,也不必
要什麼理由。」李玉樓怔了一怔。
  兩名灰夾老者,四名灰灰中年驚急的望著李玉樓。
  李玉樓道:「雷少堡主,你真不怕死?」
  雷少鵬大叫:「我不怕,姓李的,你只管動手就是。」
  李玉樓道:「看來你是有你的不得已,你可以沒有理由,不必理由殺我,李玉
樓卻不能跟你一樣,帶著你的人,走吧!」雷少鵬為之猛一怔。
  兩名灰災老者,四名中年灰衣人也睜圓了雙眼。
  雷少鵬詫異的望了李玉樓一眼,目光中所包含的,令人難以言喻,旋即他站了
起來,一聲:「走!」
  騰身躍起,飛射而去。
  兩名灰衣老者,四名中年灰衣人也站起來,急急跟了去。
  李玉樓轉過身,向著趙秀嵐一抱拳:「累得趙少主、董姑娘也不能歇息!」趙
秀嵐忙抱拳答禮:「少俠千萬別這麼說。」
  李玉樓轉望池映紅道:「小妹,咱們跟趙少主、董姑娘回去吧!」
  池映紅點頭,應了聲。
  幾個人這裡剛要走。
  一聲低沉話聲劃空傳到道:「等一等。」這個人,年紀近卅,是位軒昂人物,
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益增其威武,還帶著幾分瀟灑。
  李玉樓入目來人,脫口道:「於堡主!」來的可不正是「震天堡」的於奇威?
只見他臉色凝重,向著池映紅、趙秀嵐、董天香分別一抱拳,道:「池姑娘,趙少
主,董姑娘!」池映紅、趙秀嵐、董天香分別答禮。
  李玉樓道:「小妹,趙少主,董姑娘,這位是三堡之中「震天堡」的於堡主。」
  趙秀嵐、董天香齊聲道:「久仰!」
  這不是客套,還真是仰名已久。
  池映紅道:「於堡主此來是——」
  於奇威道:「於某的來意,和「威遠堡」雷少堡主一樣。」
  趙秀嵐、董天香臉色大變。
  池映紅違:「我倒是想到了。」
  李玉樓道:「我也想到了,可也沒想到。」
  於奇威道:「那都無關緊要。」
  池映紅道:「於堡主,雷少鵬跟他的人剛走。」
  於奇威道:「於某自知不是對手,可是於某不惜流血五步。」
  他聽懂了池映紅的話意。
  池映紅道:「為什麼?」
  於奇威道:「於某的答覆,跟雷少鵬完全一樣。」連於奇威也不肯說。
  幾個人都怔了一怔。
  就在幾個人一怔神之際,於奇威又開了口,話聲忽轉嚴肅,道:「在沒有動手
之前,於某要先罵你一聲不仁不義。」
  李玉樓道:「於堡主,我怎麼不仁不義?」
  於奇威道:「衡陽世家聲名狼藉,為天下武林所不齒,但是冷面素心玉羅利西
門姑娘,卻是位令人欽敬的好姑娘。
  她是怎麼對你的,你也應該明白,而如今你卻攜美遨遊大明湖,在濟南世家作
客,把位多情多義的西門姑娘完全拋諸腦後——」
  李玉樓道:「於堡主是為了這件事殺我?」
  池映紅道:「如果是為了這件事,我想於堡主是誤會了,儘管是誤會,但於堡
主的俠義肝膽,仍然令人敬佩。
  西門姑娘的事我知道,我也應該讓於堡主知道一下,他是我的兄長,我是他的
親胞妹…


  於奇威猛一怔,詫聲啡道:「他是池姑娘的兄長,池姑娘是他胞妹?」池映紅
道:「趙少主跟董姑娘可以作證。」趙秀嵐、董天香齊聲道:「不錯,這是實情。」
  於奇威瞪圓了一雙虎目:「怎麼會?怎麼可能?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池姑娘是九
華宮主的掌珠,而他,儘管所學不凡,但至今沒人知道他來歷——」趙秀嵐截口道:
「於堡主又錯了,這位的來歷,到現在為止,已有不少人知道,包括東西兩個世家,
濟南、華山在內。」
  於奇威「呃」了一聲道:「濟南、華山兩世家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歷?」
  趙秀嵐道:「於堡主,這位姓李、名玉樓,是中原「一府」李家的後人。」於
奇威一怔,脫口叫道:「怎麼說,他是「一府」李家的後人?」李玉樓道:「於堡
主或許比我們大幾歲,但仍不足以參與當年百花谷盛會,可是總該從先人的口中聽
說過。
  當年百花谷驚變之後,「一府」主人夫婦慘死,他們的獨子,那襁褓中的嬰兒
失蹤,李玉樓就是當年那名嬰兒。」於奇威道:「可是,池姑娘又怎麼成了你的胞
妹,你又怎麼成了她兄長?」
  李玉樓還沒有說話。
  池映紅已然說道:「哥哥,你沒有我清楚,讓我來說吧!」話鋒微頓,她把地
怎麼會成為李玉樓的胞妹,李玉樓又怎麼會成為地兄長的原因,絲毫未加隱瞞的說
出。
  於奇威靜聽之際,臉色連變,等到池映紅把話說完,他立即目射奇光,道:
「原來如此,於某明白了——」話聲一頓,凝目望李玉樓:「怎麼也沒有想到,你
會是「一府」李家的後人,「一府」
  李家領袖武林,何等威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
有理由殺你,除非是當年謀害「一府」主人夫婦的殘凶。
  於奇威不能殺你,但又不能不動手,而衝著西門姑娘,於某有一個法子,這恐
怕是唯一的法子了。」
  話落,他忽然左手出劍,劍光一閃,疾向他的右臂砍去。
  誰也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法子。
  誰也沒想到他竟會是這樣?

  池映紅、趙秀嵐、董天香都驚得脫口大啡:「於堡主——」
  只有李玉樓沒吭聲,他飛起一指點了出去。
  只聽得「錚」地一聲,寒光激盪,劍鋒走偏,於奇威那一劍立即落了空,他臉
色一變道:「李少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玉樓正色道:「於堡主甫掌「震天堡」門戶,接下了先人基業,先人之期望
所繫,「震天堡」之千秋萬世在你一身,怎麼可以如此輕賤自己,難道不怕愧對先
人?」於奇威臉上掠過一陣抽搐道:「誰叫於某學藝不精,不是李少主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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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3: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董天香道:「雷少鵬也不是李少主的對手——」於奇威肅然道:「董!」娘萬勿以於奇
威比雷少鵬,我跟他不一樣,於奇威寧落個坦然而死,也不願屈辱求全。」池映紅正色道:
「於堡主,你不肯說,我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我哥哥,但是想見得你有你的不得已。
  不管什麼不得已,為了表現剛烈,表現英雄,而置甫接的先人基業於不顧,任何人都不
會認為那是明智之舉。」於奇威臉色變了變:「多謝姑娘明教,但是人各有志,於某自小學
到大,就是這種家教,這種立身處世的原則。」
  李玉樓道:「這麼說,不是我血濺屍橫,就是於堡主得自殘一臂。」
  於奇威道:「不錯。」
  李玉樓道:「於堡主,你為的究竟是誰?」於奇威道:「於某不能說,事實上於某也不
知道,不過至遲明天早上,李少主你就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李玉樓微一怔:「明天早上?」「不錯。」「為什麼是明天早上,為什麼非等明天早上
不可?」「明天早上,李少主自然知道了。」
  李玉樓沉默了一下,一點頭:「好吧,我助於堡主一臂之力。」話落,他抖手拂了出
去。
  只這麼隔空一、拂。
  於奇威的左臂似遭重擊,悶哼聲中踉嗆後退幾步,踉艙後退之中,左手中的長劍落了
地。
  他猛一怔,抬眼望李玉樓。
  李玉樓道:「於堡主,這樣應該可以了!」
  於奇威傑深一眼,道:「西門姑娘好眼光,於奇威自歎不如,而且差你太遠。」話落,
騰身掠起,橫空疾射,一閃不見。
  池映紅道:「哥,你斷了他的左臂?」
  李玉樓道:「只有這樣才能保全他,左臂要比右臂好,而且骨折幾個月之後也就好了!
董天香道:「李少主不但高明,而且用心良苦。」
  李玉樓道:「董姑娘好說!」趙秀嵐舉手肅客,道:「李少主、池姑娘,回去吧!」李
玉樓答禮道:「驚擾處,再次跟二位致歉!」
  一行幾人回到了濟南世家,夜太深了,也就各自歇息了。
  進了住處的小客廳,池映紅道:「哥,於奇威說明天早上咱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究
竟是什麼意思?」
  李玉樓道:「我一時還想不通。」
  池映紅道:「會不會是到時候還會有什麼變故?」
  李玉樓道:「怎麼見得?」
  池映紅道:「要不是還會有什麼變故,我們怎麼會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李王樓皺
眉未語。

  池映紅又道:「以濟南、華山兩世家的事件看,「震天」「威遠」二堡的行動,很可能
也是出諸於遭人脅迫。
  若果真如此,斷不會只這四世家,這四家之後,定還有別人,這些別人來的時候也一定
是明天早上,所以於奇威說,明天早上咱們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李玉樓皺眉道:「小妹,難道又是無影之毒?那神秘的殘凶,究竟有多大能耐,能一舉
制住這麼多家?」池映紅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是無影之毒,不過,要是以濟南、華山二
世家為例,他預佈伏兵於二十年前來看,能一舉制住這麼多家,不是沒有可能。」李玉樓
道:「小昧,走,咱們去見趙少主。」「幹什麼?」「辭行。」「辭行?」「我不願意再給
別人惹任何麻煩。」「哥,難道你不想等到明天早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小妹,你剛才已分析過,咱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池映紅點頭:「好,我們去向趙少主辭行。」
  兩個人相偕出了小院子,剛到正院,只見趙秀嵐、董天香並肩站在廳堂前,一名管事剛
剛一躬身,轉身而去。
  趙秀嵐、螢天香對二人的這時候來到,頗感意外,微微怔了一怔,但很快的就恢復了平
靜。
  趙秀嵐道:「兩位還沒歇息?l池映紅道:「沒想到兩位在這兒有事?」趙秀嵐道:
「也沒什麼事,只是例行的稟報。」李玉樓道:「趙少主、螢姑娘,我們兄妹特來辭行—」
  趙秀嵐、董天香雙雙一怔。
  董天香道:「兩位要走?這時候——」
  池映紅道:「我們兄妹剛剛分析過於奇威的話,不願意等明天早上再給府上惹麻煩,所
以打算現在就走!」趙秀嵐、董天香互望一眼,突然笑了:「兩位高明,分析得一點都不
錯,可是就算現在走,也巳來不及了!」

  李玉樓、池映紅雙雙一怔。
  董天香道:「剛剛管事來報,八大門派的高手,已分別抵達了濟南。I李玉樓神情震
動。
  池映紅臉色一變,脫口叫呼:「八大門派?」
  顯然,他們雖想到還有別人,可絕沒想到會是八大門派。
  現在,李玉樓幾乎是跟整個武林為敵了。
  李玉樓雙眉揚起道:「我不相信八大門派的高手,能攔得住我兄妹!」
  趙秀嵐道:「那麼李少主就以為濟南世家這麼怕事?」李玉樓忙道:「不,趙少主別誤
會——」
  趙秀嵐道:「事不關誤會,賢兄妹是濟南、華山二世家的大恩人,要是賢兄昧這時候走
廠,又把濟南、華山二世家這麼多人置於何地?」
  李玉樓道:「趙少主——」
  董天香道:「李少主,還請賢兄妹不要陷趙、董兩家於不仁不義,疾風知勁草,患難見
真情,也請賢兄妹讓我們這兩家,趁這時候表現一下道義交的可貴。」李玉樓道:「兩位要
這麼說,就讓我兄妹天大不安了!」
  趙秀嵐道:「兩位恐怕不知道,要是我跟天香在這個節骨眼上放走了兩位,在四位老人
家面前,我跟天香只有死路一條。
  當然,兩位如果真要走,我跟天香自知爛不住,可是我保證,只要兩位在這時候跨出趙
家一步,我跟天香不敢等四位老人家以家法賜死,自當自己動手,橫屍一對,兩位要是不
信,可以儘管走。」
  趙秀嵐神色很平靜,話說得也很和緩,可是份量卻有千鈞之重,也足以顯露出道義真情
來。
  李玉樓、池映紅暗暗好生感動。
  李玉樓道:「既然如此,我們兄妹什麼都不說了。」話鋒一頓,轉望池映紅:「時候不
早了,走,小妹,咱們歇著去吧I」他向著趙秀嵐、董天香一抱拳,然後偕同池映紅轉身行
去。
  趙秀嵐跟董天香並肩站立,望著兩人沒入往小院子方向的夜色中,沒動,也沒說一句
話。
  一名管事如飛掠到,一躬身,恭謨稟道:「啟稟少主,八大門派高手有向大明湖集結的
跡象。」

  趙秀嵐神色平靜,道:「交待下去,大明湖任他們集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名管事恭應一聲,如飛而去。
  趙秀嵐道:「照這麼看,最遲天亮前後,他們一定會有動靜。」
  董天香道:「那還有好幾個時辰呢!咱們也去歇歇,養養精神吧!」趙秀嵐沒再說話,
兩個人轉身行去,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李玉樓跟池映紅回到了住處之後,也沒再多說話,就各自回房歇息去了。不知道池映紅
睡了沒有?李玉樓和衣躺在床上,連眼都沒合,腦海裡不斷的浮現出一些事情。
  從拜別恩師時,恩師對他的交待、訓勉,然後是離開「天外天」來到金陵,找金瞎子赴
二十年之約。
  一直到帶著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池映紅,拜別九華宮主,最後是思索那處心積慮二十多
年,一直想毀滅他李家的殘凶,究竟是何許人?這一連串的遇合聚散,不能說不夠豐富,不
能說不是奇峰迭起,但他無法預料,將來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因為他現在才感覺到,整個天下武林,似乎都在那殘凶的擰制之中。
  也就因為這,西門飛霜也好,柳楚楚也好,將來很可能處在兩難之間。
  所以,對將來,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要能找到殘凶,報得親仇,重返李家,他也就
不虛此生,很知足了。
  唯一的真正收穫,誰也無法改變的,是得到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是他世上唯一親
人,使得他不再孤單。
  而對池映紅來說,這究競是收穫,還是損失呢!
  這,恐怕只有池映紅自己才能答案了。
  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是收穫也好,損失也好,池映紅似乎也都看開了。
  本來也是,既然是命,遜能不認麼?他就這麼想著,不知道想了多久,一直到他發覺窗
上透了曙色,他聽見了動靜。
  動靜,是一陣急速的衣袂飄風聲。
  他推測是八大門派的高手到了!他挺身下床,出了房。

  他這裡出了房門,那裡池映紅也出了房門。
  他道:「小妹,你也聽見了?」
  池映紅道:「我聽見你起來了。」李玉樓微一怔:「你沒睡?」
  池映紅道:「睡不著,哥,你聽見了什麼?」顯然,她沒聽見那急速的陣陣衣袂飄風
聲。
  這是個人的修為深淺所致。
  李玉樓告訴了她。
  地立即道:「恐怕是八大門派的高手到了,咱們出去吧!」李玉嘍道:「是該出去了,
不能等著人家幫咱們應付。」
  兄妹倆相偕往外行去。
  剛到前院,正巧碰見趙秀嵐、董天香帶著八大管事正往外走。
  兩個人一見李玉樓跟池映紅,立即停了下來。
  池映紅道:「趙少主、董姑娘,是不是八大門派的高手到了?」趙秀嵐道:「不錯。」
  李玉樓道:「兩位是不是可以留在府裡,由我跟舍妹出去應付?l趙秀嵐微一笑,道:
「李少主不要忘了,賢兄妹不但是我濟南世家的貴賓,而且是我濟南世家的恩人。」李玉樓
道:「趙少主為什麼老是這麼說?」趙秀嵐道:「李少主,趙秀嵐說的是實清實話。」李玉
樓道:「那麼咱們一起出去?」趙秀嵐遲疑了一下。
  池映紅道:「我們兄妹說什麼也要出去見見八大門派的高手。」
  趙秀嵐道:「據報如今來的並不是八大門派所有的高手,而是他們派出的兩個人。」
  李玉樓道:「那也一樣,承蒙濟南世家高義,硬要代我們兄妹擋八大門派的高手,但我
們兄妹也絕不能待在府上不出頭。」趙秀嵐一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恭敬不如從命
了,請!」李玉樓、池映紅都沒再說話,當郎四個人帶著八大管事行了出去。
  出了大門,大門外另站著八名濟南世家的健兒。
  他們的身份是家丁,但都是濟南世家訓練有素的好手。
  另外,面對著濟南世家的大門,三丈以外,並肩站立著一僧一道,僧、道的年紀都五十
以上,僧,慈眉善目,寶像莊嚴,道,長髯玉緇,仙風道骨。
  李玉樓不認識他們,但武林中人,卻沒有不認識這一僧一道的,因為他們的身份在武林
中相當崇高。
  只聽池映紅低聲道:「哥,和尚是少林羅漢堂首座主持,全真是武當七子之首。」李玉
樓心頭微微震動了一下。
  這一僧一道的身份,在眼下武林中,的確是夠崇高的了,少林羅漢堂、武當七子並不威
震武林。
  心念轉動閭,四個人口帶著濟南世家的八大管事出門丈餘,趙秀嵐、董天香倏然停住,
李玉樓、池映紅跟著停下。
  趙秀嵐道:「在下趙秀嵐,帶華山世家董姑娘,謹代家父恭迎八大門派同道。」少林羅
漢堂那位首座,一雙善目之中精光閃動,看了趙秀嵐一眼,道:「阿彌陀佛,原來是濟南世
家趙少主,失敬,少林羅漢堂慧空、武當七子一塵,拜望濟南世家。」趙秀嵐道:「不敢,
兩位有什麼見教,還請示下,以便在下向家父稟報。」少林羅漢堂首座慧空道:「不敢,貧
僧與一塵道兄,也是為八大門派傳話而來,八大門派要一個人,不願也不敢過於驚擾濟南世
家。」趙秀嵐道:「不知八大門派要的是那個人?」慧空道:「此人姓李名玉樓,還請趙少
主召他出來相見。」李玉樓忍不住道:「李玉樓已經出來了!」慧空大師跟一塵忙四下張
望,道:「在那兒?」
  李玉樓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慧空跟一塵呆了一呆道:「你就是李玉樓?」李
玉樓點頭道:「不錯,我姓李,木子李,王字加一點的玉,樓閣玲瓏的樓,八大門派如果是
為找我這個李玉樓,那就找到了。」慧空臉色一變道:「原來你就是——」當郎轉望趙秀
嵐,接道:「八大門派派老衲跟一塵道兄傳話,就是要濟南世家送出李玉樓,八大門派立即
撤走,絕不驚擾濟南世家。」趙秀嵐道:「他們兩位是我濟南世家的貴賓,也是濟南世家的
大恩人,設使咱們易地而處,八大門派會這麼做麼?」
  一塵道長臉上也變了色,就要說話。
  李玉樓已然道:「容我請教,八大門派派兩位來,只為傳話,是不是?」
  一塵道:「不錯—」
  李玉樓道:「容我再請教,八大門派是由那一派的那一位帶領?」
  一塵道:「是由少林掌教慧因大師帶領。」
  李玉樓道:「那麼,兩位話已經傳到了,李玉樓也已經出了濟南世家,可否容李玉樓跟
慧因大師相見?」慧空道:「當然可以,敝派掌教跟八大門派高手的所在地離此不遠,你跟
貧衲及一塵道兄前去,自然會見著敝派掌教。」
  「不!」趙秀嵐突然道:「李少主只是跟著在下一起出來,濟南世家並沒有交出任何
人,八大門派如果要人,盡可以到濟南世家來!」慧空、一塵雙雙臉上變色。
  李玉樓轉臉道:「趙少主——」
  趙秀嵐道:「李少主,撇開別的不談,李少主跟池姑娘現在在濟南世家作客,趙秀嵐的
這種答覆,合情合理。」
  李玉樓道:「他們要的是李玉樓,趙少主為什麼不讓我來應付?」趙秀嵐微一笑道:
「李少主,我又要說了,只因為賢兄妹是我濟南世家的貴賓、大恩人,設使李少主你跟趙秀
嵐易地而處,李少主你會那麼做麼?」李玉樓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只聽一聲震撼人心的佛號,慧空大師道:「貧衲跟一塵道兄懂了,這就回去覆命,請敝
掌教定奪。」
  他跟一塵一躬身,轉身沿著大明湖行去。
  李玉樓道:「濟南世家何必非讓我兄妹添這個麻煩不可?」
  趙秀嵐道:「李少主又怎麼能執意陷華山、濟南二世家於不仁不義?」
  只見慧空與一塵已然走遠,雙雙被垂柳擋住不見。
  董天香道:「他們不會馬上來的,咱們進去等吧!」
  趙秀嵐道:「依我看,他們馬上就會來了!」
  池映紅道:「他們對的是華山、濟南兩個世家,不會沒有顧忌,恐怕他們會妥為商量,
謀定而後動。」趙秀嵐道:「也好,咱們就先進去吧!」
  一頓,轉望八大管事,接道:「留意四周禁衛,只有任何異動,立即示警稟報!」
  八大管事轟雷般一聲恭應。
  趙秀嵐、董天香偕同李玉樓、池映紅轉身走向大門。
  四個人進了大門,沒往裡走,就在廂房歇息等候。
  果然,足足一盞熱茶工夫,一名管事飛步進來稟報,八大門派高手過來了。
  四人聯袂出門,一眼就望見剛才慧空跟一塵行去處,步履輕捷的走過來一大批人,算算
足有五六十個。
  以少林、武當聲勢最為浩大,少林來的是羅漢堂首座跟威震武林的十八羅漢,武當來的
是武當七子,帶隊的正是執武林牛耳,德高望重的少林掌教慧因大師。
  老和街身軀魁偉,一部長髯都白了,步履仍是那麼雄健有力。
  轉眼工夫,五六十個到了濟南世家門前,倏然停住。
  慧因大師當先而立,羅漢堂首座跟十八羅漢緊隨身後,武當七子跟十八羅漢並立,後頭
是黑壓壓的一片,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慧因雖是少林掌教,但趙秀嵐、董天香是濟南、華山世家的少主,論排名,四世家猶在
八門派之上,何況八門派是聚眾尋釁而來,所以趙秀嵐、董天香站著沒動。
  當然,李玉樓、池映紅更不必動,一府、二宮排名更遠在八門派之上,尤其他兄妹一個
是一府的少主,一個是九華宮的掌珠。
  「阿彌陀佛!」一聲蒼勁佛號,慧因大師合什微躬身軀:「老衲少林慧因,見過濟南世
家趙少主,華山世家董姑娘!」
  趙秀嵐、董天香這才雙雙答禮。
  趙秀嵐道:「掌教,九華宮主掌珠,池姑娘也在此地。」
  慧因大師微一怔。
  池映紅已淺淺一禮:「池映紅見過掌教!」
  慧因大師神情一肅,忙答禮:「請恕老衲眼拙,沒能認出池姑娘來!」轉眼望慧空:
「慧空師弟,怎沒聽你說?」
  慧空忙道:「趙少主末加引見,我跟一塵道兄都不知道。」慧因大師道:「現在知道
了,還不上前見過!」慧空恭應一聲上前,武當七子也跟著上前,齊向池映紅見禮。
  池映紅淺淺答禮:「池映紅不敢當,只要八大門派對我兄妹手下留情,池映紅就感激不
盡了!」
  慧因大師微愕道:「賢兄昧?那位是令兄——」
  池映紅道:「李玉樓就是家兄。」
  八大門派高手都猛一怔。
  慧因大師訝然道:「李玉樓,他怎麼會——」
  池映紅截口道:「稍時我兄妹自當奉知,掌教還是先跟趙少主說話吧!」
  慧因大師驚異的看了李玉樓一眼:「老衲遵命!」
  轉向趙秀嵐道:「聽趙少主說,如果八大門派要人,還需到濟南世家門口來,老衲等已
經到了!」
  趙秀嵐道:「李少主在此,但是他兄妹是濟南、華山二世家的貴賓,也是趙、董兩家的
恩人,掌教看該怎麼辦?」
  慧因大師道:「八大門派無意,也不敢驚擾華山、濟南二世家,只請——」趙秀嵐截口
道:「只要趙、董兩家交出李玉樓,八大門派就絕不驚擾趙、董兩家,是不是?」慧因大師
道:「不錯。」
  趙秀嵐道:「掌教快人快語,趙秀嵐也不願意繞圈子,只要濟南、華山二世家還有一個
人在,我們就不可能交出李玉樓。」
  慧因大師臉色一變。
  八大門派高手齊起騷動。
  「阿彌陀佛—」
  慧因大師一聲高亢佛號,當郎把騷動壓了下去,他正要說話。
  李玉樓跨步而前,道:「掌教可否容晚輩說幾句話?」
  慧因大師目光一凝,道:「施主有話請只管說。」李玉樓道:「晚輩請教,掌教可還記
得二十年前百花谷驚變?」
  慧因大師道:「老衲何只記得,慘狀猶在目前,施主問這——」
  李玉樓道:「請掌教先答晚輩間話,稍待晚輩自當奉知原因。」慧因大師沒說話。
  李玉樓又道:「如今在場的八大門派高手,有幾位在二十年前百花谷事後,曾參與搜救
李家遺孤之舉。」
  慧岡大師道:「恐怕十有八九都參與過。」
  李玉樓道:「那麼,二十年前,諸位曾參與搜救李家遺孤,二十年後的今天,諸位卻又
聯手來對付李家遺孤,這是為什麼?」慧閃大師呆了一呆,道:「施主,誰是李家遺孤?」
李玉樓道:「晚輩李玉樓,先父李少侯。」
  八大門派高手又起騷動,這一次的騷動遠比前一次為大。
  慧因大師臉色大變,驚雖道:「怎麼說,施主就是那二十年前在百花谷中失蹤的李家遺
孤?」李玉樓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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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3: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慧因似不信,抬眼望趙秀嵐、董天香,趙、董二人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肅穆神色已經說
明瞭一切。
  慧因大師立又轉望池映紅:「可是姑娘又怎說——」池映紅道:「掌教,我兄妹不瞞
人,也不怕人知道,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八大門派高手的騷動立又增大了三分。
  慧因大師身軀顫動,腳下退了一步,肅然合什:「原來如此,阿彌陀佛,善哉,善
戰!」
  李玉樓道:「掌教現在已經明白了?」
  慧因大師當郎又上前一步,道:「既是「一府」遺孤李少主當面,八大門派也不必再有
所隱瞞,實告李少主,八大門派之所以聯手對付李少主,實是不得已。」
  李玉樓道:「還望掌教明示!」
  慧因大師道:「只因八大門派俱皆失去了各派的最高令符——」李玉樓、池映紅、趙秀
嵐、董天香俱皆神情震動,臉上變色。
  池映紅道:「我明白了,可是有人以各派的最高命符,逼迫八大門派聯手對付家兄?」
慧因道:「正是。」「那人是誰?」
  「八大門派慚愧,到現在為止,都還不知道那人是誰,甚至於連身影都沒見著。」池映
紅道:「天下武林之中,能連盜各大門派最高合符,而能讓八大門派連人都見不著的,少之
又少。」慧因大師道:「但是各門派都想不出他是誰,甚至於誰有這個可能。」
  李玉樓道:「掌教,二十年前李家慘遭橫禍,二十年後,有人又想假八大門派之手斬草
除根,那人是誰,就可想而知了!」
  慧因大師一怔道:「李少主是說二十年前百花谷中的兇手?」
  李玉樓道:「掌教以為呢?」慧因大師道:「李少主一語驚醒夢中人,先前八大門派不
知李少主是「一府」李家後人,所以沒有想到。
  如今,既然知道李少主就是二十年前百花谷慘遭橫禍的「一府」李家後人,那盜取各門
派最高令符,逼迫八大門派聯手對付李少主之人,也就昭然若揭了,可是他究竟是眼下武林
中的那一個呢?」
  池映紅道:「那就要看,眼下武林之中,誰有這個能耐了。」
  慧因大師白眉一聳,道:「池姑娘,不是老衲斗膽,真說起來,能連盜八大門派最高令
符,而又能讓八大門派連人影都看不見的,眼下武林中,誰也沒這能耐。」
  董天香突然道:「池姑娘,會不會跟濟南世家、華山世家的事,同一手法呢?」慧因
道:「董姑娘是說——」董天香道:「各派都派有他的人,耐心潛伏了二十年。」慧因微怔
道:「老衲不懂!」
  池映紅遂把濟南、華山二世家的事,以及陰謀手法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慧因大師悚然動容,道:「阿彌陀佛,佈局於二十年前,行動於二十年後,
此人之心智及眼光可謂怕人。
  但對八大門派來說,此一陰謀及手法,恐怕難以得逞,因為八大門派之中,大部份的門
派都沒有女弟子,也不收女弟子。」這倒是,聽那中年侍婢所講,那些人二十年前只訓練了
一些女子,並未訓練男子。

  董天香道:「或許對八大門派,是他自己下的手?」
  池映紅道:「也有可能,早在二十年前他另外訓練了一批男子,連那些被訓練的女子都
不知道。」
  董天香一呆道:「這倒不無可能。」
  只聽慧因大師道:「阿彌陀佛,事既至今,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池映紅道:「那麼
掌教認為,現在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慧因大師道:「最高合符被竊,八門派不得不聽令於
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池映紅道:「八門派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的本未了,也知道要對付的是誰了,難道還要聽
命於人?」慧因大師老臉上閃過抽搐,道:「池姑娘不但是武林中的人,而且是武林世家,
九華宮主的掌珠,應該知道八門派的不得已,而且武林中的合符,都是認符不認人。」
  這是實情,這也就是為什麼各家、各門派生怕令符落入邪魔,甚至於他人之手的道理所
在。
  池映紅道:「但不知,八大門派接受那持符人之令,要如何對付家兄?」慧因大師道:
「當然是假八門派之手,取李少主的命。」池映紅道:「這麼說,八門派是要助二十年前那
殘凶,對「一府」李家後人斬草除根了甲。」慧因大師老臉上再閃抽搐,道:「阿彌陀佛,
八門派實萬不得已,萬望李少主、池姑娘體諒!」
  池映紅道:「你八門派聯手要取家兄性命,對「一府」李家斬草除根,還要我兄妹原
諒,這不是很可笑啊!」
  慧因大師一時沒能說出話來。趙秀嵐突然道:「既然如此,掌教就下令動手吧!除非八
大門派能不留濟南、華山二世家一個人,否則別想動李少主分毫。」
  慧因大師一襲僧袍無風自動,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戰!」
  李玉樓上前一步道:「敢問掌教,倘聯合八大門派之力,取不了晚輩的性命呢?J慧因
大師道:「八門派派出之人手不能回山,萬里追蹤,漏踏江湖,一直到取了李少主的性命為
止。」
  李玉樓臉色一變,道:「這跟三堡之中「震天」、「威遠」的情形又自不同了。」慧因
大師道:「敢問李少主,「震天堡」如何,「威遠堡」又如何?」
  李玉樓道:「威遠堡沒能取了晚輩的性命,率眾而退,震天堡堡主於奇威,斷了一條臂
膀受創而歸。」
  慧因大師道:「阿彌陀佛,善戰,善哉,這兩樣,八門派都做不到。」
  李玉樓道:「掌教,舍妹擅施無影之毒,難躲難防,晚輩也自忖自保有餘,我兄妹為的
只是八大門派。」
  慧因大師道:「八門派感激,但是八門派就算一個個血濺屍橫,埋骨江湖,也不敢違抗
各派的最高命符。」
  李玉樓道:「既是如此,八門派就動手吧!不過八門派找的是李玉樓,跟濟南、華山二
世家,甚至於跟舍妹,應該都無涉。」池映紅聽得微一怔,要說話。
  慧因大師道:「只要濟南、華山二世家不加阻攔,八門派自然不敢驚擾。」趙秀嵐道:
「李少主,先聲明,濟南、華山二世家做不到。」李玉樓道:「趙少主聽見了,我連舍妹都
不讓參與。」池映紅明白兄長的用心了,她把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董天香道:「李少主的好意,趙、董兩家感激,但是令妹是令妹,趙、董兩家是趙、董
兩家。」顯然,董天香冰雪聰明,她不是不明白李玉樓的用心。
  李玉樓道:「董姑娘——」
  趙秀嵐道:「李少主,請不要再說了,除非賢兄妹不在趙家做客,否則這件事趙、董兩
家是管定了。」
  李玉樓聽得心裡一動,微點頭道:「好吧!既然如此,李玉樓就不再多說了!」
  話鋒微頓,轉望慧因大師,道:「咱們就借濟南世家門前,這數十丈方圓之地作一了
斷,八大門派之事,那一派的高於先行賜教?」
  慧因大師道:「自然由我少林——」武當七子之首,一塵真人跨步而至,稽首道:「還
請大師容武當一塵七人,先攫銳鋒!」
  慧因大師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七位小心了!」一塵又一稽首:「多謝大
師。」
  他這裡話聲方落,那裡武當七子的另六個已道袍飄飄,跨步而前,跟他站了個並肩,一
起面對著李玉樓。
  慧因大師微一抬手,率眾往後退去。
  一塵真人轉望李玉樓,道:「武當以劍術見長,貧道七師兄弟敢以劍術向李少主討教—
—」李玉樓道:「我沒有劍,也從不帶兵刃。」趙秀嵐拾手一招,道:「拿我劍來!」一名
管事跨步上前,雙手呈上一把長劍。
  趙秀嵐伸手接過,走到李玉樓身邊,遞出長劍,道:「李少主,這是我的劍,試試看趁
不趁手?」李玉樓接過道:「謝謝趙少主!」
  趙秀嵐退了回去。
  李玉樓劍交左手,右手握劍柄,按啞簧,錚然龍吟,長劍出鞘,一泓秋水,寒意逼人。
  不是凡鐵,一把好劍。
  他抱劍當胸,一動未動。
  武當七子抬手探腕,肩上劍穗飄揚的七把長劍一起出鞘,先後分毫不差,不但顯示出了
劍術上的造詣,而且顯示出七人有極好的默契。
  本來就是,武當七子的劍陣,跟少林十八羅漢陣同樣的威震武林。
  長劍出鞘,一塵不動,另六人飄身疾掠,欺了開去,呈半圓形的面對著李玉樓,然後劍
平舉,劍尖外指,齊對面前的李玉樓。
  李玉樓泰然安祥,仍一動不動。
  只聽一塵道:「李少主請出招!」李玉樓道:「還是七位先出招吧!」
  一塵道:「貧道說過,武當以劍術見長,貧道七師兄弟號稱「武當七子」,又是向例聯
手對敵——」
  李玉樓道:「真人的意思我懂,不是我斗膽狂妄,我敵許三招,我若是先行出招,七位
就少了一次機會——」
  武當七子臉色倏變。
  本難怪,放眼當今武林,還沒有一個敢跟武當七子只許三招的,尤其是在劍術上。
  一塵真人冰冷道:「那麼貧道七師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落,他跨步欺身,當先出劍,緩緩的一劍,直指李玉樓咽喉。
  不見劍氣,也未覺疾風。
  誰都看得出,這是試探的一劍,為他自己,也為他六個師弟。
  李玉樓沒動,一動也沒動。
  但是,長劍近身,他只微一仰身,便堪堪避過了這一劍。
  他沒有出手,一塵沒能試出來。
  其實,就算他出了手,一塵也試不出來。
  而一塵一劍落空,招式用老,連忙沉腕收劍,腳下微退,道:「李少主——」
  李玉樓截口道:「真人,我只許三招,不能不珍惜。」
  一塵長眉一揚,點頭道:「好!」一句「好」字聲中,他腳下微進,再次振腕出劍,劍
花三朵,反擊上中下三路。
  這一招,不只是試探,而且是真功夫,實中有虛,虛中有實,就看李玉樓怎麼躲閃而,
李玉樓沒有躲閃,他右腕一抖,長劍揮出,只見寒光一閃,只聽龍吟似的一聲金鐵交鳴。
  他仍然站在那兒,身形紋風未動。
  一塵的一把長劍卻已斜斜蕩起,一個身軀也往後退了一步。
  八門派高手臉上變了色,誰都是大行家,誰都看得出,只這麼一劍,一塵已經吃了虧
了。
  一塵的臉上浮現了驚容。
  李玉樓道:「這是一招,我還剩兩招。」
  一塵臉上的驚容,變成了怒容,振腕抖劍,長劍嗡嗡作響,嗡嗡的響聲中,他三次出
劍。
  武當七子的另六個也出了劍,七個人身軀閃動,七柄長劍矯若游龍,漫天劍影,彌天劍
氣之中,作石破天驚,霹靂萬鈞的一擊。
  這也是武當劍陣的一式。
  一塵已試出了李玉樓修為的深淺,其他六個看得一清二楚,逼得他們不得不提早發動劍
陣。
  李玉樓身軀忽作飛旋,仗劍撲進了漫天劍影,彌空劍氣之中,只見寒光二次吞吐,最後
一次,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沙飛石走,聲勢驚人。
  然後,劍影、劍氣一時俱斂,李玉樓站回了原處,仍然抱劍當胸。
  武當七子也站回了原處,卻是七柄長劍下垂,個個面如死灰。
  在場的所有大行家,誰也沒看出來,李玉樓剩下那兩招是怎麼出手的?但是現在誰都看
見了,武當七子劍柄上的劍穗不見了,地上多了七個鵝黃色的東西,正是原在武當七子劍柄
上的劍穗。
  這只是劍穗,也可以換成身上的任何部位。
  這還不夠麼?夠了,很夠了!
  沒出三招,一招不多,一招不少,三招就挫敗了武當高手,威震武林的武當七子的劍
陣。
  八大門派高手是親眼看見的,不然誰都不會相信。
  李玉樓抬手翻腕,錚然龍吟,寒光倏斂,長劍歸了鞘。
  只聽慧因大師震聲道:「敢問李少主,是當今那一位的高弟?」
  池映紅道:「「天外天」無名老人,掌教聽過麼?」「啊!」
  慧因大師脫口驚叫,腳下踉蹌,退了兩步。
  八大門派高手立起騷動。
  只聽一塵道:「無量壽佛,還好,武當輸得不菟,一點也不冤。」
  李玉樓霍然轉身:「趙少主、董姑娘,我兄妹不敢多事打擾,就此告辭,接劍!」
  他振腕拋出長劍。
  趙秀嵐一怔,忙伸手接劍。
  李玉樓回身一把拉住了池映紅:「小妹,咱們走!」;帶著池映紅雙雙騰起,破空而
去。
  等到趙秀嵐、董天香定過神來的時候,兩個人已走得不見了,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慧因大師向著趙秀嵐、董天香合什躬身:「八門派告辭,打擾之處,容後賠罪!」
  話落,他也沒等趙秀嵐有任何反應,帶著八大門派的高手走了,去的方向正是李玉樓、
池映紅兄妹去的方向。
  趙秀嵐揚起了眉,道:「他不在趙家做客了,這位李少主好用心,香妹,咱們這就跟
去!」一提長劍,也就要走。
  董天香伸手攔住,道:「算了吧!往後在江湖上不愁沒有再見面的機會,咱們跟去是多
余的。」也是,就衝著李玉樓得自「天外天」無名老人真傳的一身修為,放眼當今,誰還是
他的對手?加上池映紅的精擅施毒、解毒,任誰也近不了他們兄妹。
  八門派之所以仍然追下,只是不敢抗拒各派最高令符的一種無可奈何,一種情願而悲壯
的犧牲而已。
  當然,衝著李玉樓跟池映紅,也不會真傷他們。
  趙秀嵐沒再動,也沒說話。
  李玉樓帶著池映紅,一口氣奔出了濟南城,一口氣奔出了幾十里去,才停了下來。
  停身處,是官道旁的一片樹林裡,找兩塊乾淨的石頭往下一坐,李玉樓道:「小妹,累
了吧?」池映紅道:「怎麼會,有哥帶著我,我一點也沒費力,倒是哥你恐怕累了?」;這
倒是實情。
  而李玉樓卻是氣不湧,而不改色,道:「我還好!」
  池映紅望著他道:「哥,你所以突然告辭,帶著我離開趙家,是不是不願趙、董兩家再
插手?」
  李玉樓道:「小妹,你是知道的,八大門派奈何不了咱們兄妹,可是憑他們的實力,對
付趙、董兩家,卻是綽綽有餘,人家高義,咱們不能欠人家這份情,更不能給人帶來禍害。
池映紅點頭道:「哥做得對,我也正是這意思,不過,八大門派一定會銜尾迫來,而且窮追
不捨,怎麼辦?」
  李玉樓道:「咱們只有躲了,能躲到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池映紅道:「萬一有一
天躲不掉了呢?」李玉樓道:「他們也不得已,好在他們也奈何不了咱們,咱們不傷他們也
就是了!」池映紅深深一眼:「哥仁厚,必有後福!」
  李玉樓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神色,道:「我只求盡快查明殘凶,把爹娘的仇報了,重建
「一府」李家,並不奢望,也不求什麼後福。」;池映紅道:「哥,等你重建氣一府」李家
的那一天,把娘接來好不好?」
  李玉樓道:「當然好,們只怕地老人家不肯到李家來!」
  池映紅道:「不會的,我在李家,她老人家會想我的。」李玉樓道:「就是因為她老人
家已經把你交給了李家,我才擔心地老人家不會來。」
  池映紅呆了一呆,道:「知母莫若女,娘外剛內柔,地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地放不下
的。」
  李玉樓道:「但願你說對了。」
  池映紅道:「哥,咱們現在上那兒去?」
  李玉樓道:「我打算回家看看去,這兒離家不遠。」
  池映紅道:「回家?」李玉樓苦笑道:「整二十年了,我從來沒回過家,不知道自己的
家是個什麼樣,早在「天外天」的時候,是沒有辦法,如今既已再入江湖,應該回家去看
看,找找家裡的老人,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穫!」
  池映紅道:「也好,咱們走吧!」
  她站了起來。
  李玉樓當即也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林外官道上來了一個人,一襲僧衣,一雙芒鞋,是個尼姑。」
  那尼姑似乎經過了長途跋涉,似乎經過了緊急趕路,過於勞累,體力不支,走不動了還
在走,可是她終於還是走不動了,身軀一晃,倒了下去。
  池映紅一聲輕呼,飛身掠了出去。
  李玉樓也急忙跟了出去,等他趕到的時候,池映紅已扶起了那名尼姑,只見那尼姑不但
年輕,而且花容月貌,長得相當好。
  池映紅忽然啡道:「東方玉瑤,這怎麼會?」李玉樓微怔道:「小妹,誰?」
  池映紅道:「東方玉瑤,東方玉琪的妹妹!」
  李玉樓揚起眉:「原來是東方玉琪的妹妹。」
  池映紅道:「哥,她跟她哥哥不一樣,就像飛霜姐跟她哥哥似的。」
  李玉樓威態斂去,道:「那麼,小妹,把她抱進樹林來,咱們看看!」
  池映紅當郎抱起了尼姑。
  進了樹林,池映紅把地放在草地上,靠著石頭而坐,一探鼻息,又一把脈,道:「哥,
她很虛弱,又這麼趕路,所以才不支昏了過去。」
  李玉樓道:「小妹,助她點真力。」
  ,池映紅道:「她太虛弱了,我的修為不夠,恐怕還得你來。」
  李玉樓道:「好吧—你扶好了她。」

  他席地坐在了那名尼姑的側後方,池映紅扶住了她的雙臂,他側伸右掌抵在了她後心之
上。
  約莫盞茶工夫,尼姑蒼白的臉上泛現了血色,額上也現出了汗跡。
  李玉樓收了手道:「小妹,可以了!」池映紅小心翼翼的扶那名尼姑靠坐好,然後鬆了
手,詫異欲絕望向尼姑:「她明明是東方玉瑤,可是地怎麼會剃渡出了家?」
  李玉樓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石上坐下,道:「她很快就會醒過來了,等她醒過來問
問就知道了!」
  就這麼兩句話工夫,那名尼姑長長的兩排睫毛一陣抖動,緩緩睜開了眼,睜開眼她就一
怔:「我怎麼會在這兒?」
  池映紅道:「師父昏倒了在路上,是我把師父扶過來,家兄助了師父一臂之力—」
  尼姑道:「原來是賢兄妹——」微一欠身,又道:「貧尼謝過賢兄妹搭救——」
  池映紅道:「師父別客氣,為人那有見危不救的道理?」尼姑扶著地站了起來。
  池映紅跟著站起道:「師父——」
  尼姑道:「謝謝姑娘,貧尼已經不要緊了,最近以來,貧尼從沒有覺得精神這麼好過,
貧尼還要趕路,不能久留,敢問賢兄妹貴姓大名,以便後報!」池映紅道:「舉手之勞,師
父就不要耿耿難釋了,敢問,師父俗家可是複姓東方?」
  尼姑一驚,臉色微變,道:「姑娘認錯人了,出家人法號枯心,俗家並不姓東方,告辭
了!」
  她微一躬身,要走。
  池映紅道:「師父不要誤會,也許師父已經不認得我了,可是我還認得師父,我是九華
宮的池映紅。」
  枯心尼姑本來要走,聞言立即停住:「姑娘是九華宮池映紅?」
  「正是。」
  「那麼,這位就是李玉樓李少俠了?」
  李玉樓詫異點頭:「不錯,正是李玉樓。」
  枯心一聲悲歎,苦笑道:「家兄東方玉琪與西門飛雪無時無刻不在謀害少俠,而我東方
玉瑤卻身受李少俠搭救之恩,慚愧,實在令人愧煞,難道這是天意!」

  她本來否認是東方玉瑤,而且生怕人再問,急急要走。
  而此時,一聽說是九華宮池映紅,馬上聯想列李玉樓,又停了下來,而且立又自己承認
是東方玉瑤。
  池映紅好生詫異道:「東方姑娘——」
  枯心道:「貧尼找兩位已經找了很久了,原聽說你們上華山世家去了,忙趕到華山世
家,卻又聽說你們往濟南世家了,貧尼就趕到濟南世家塗中,不想半途不支,被二位搭救,
恐怕這是天意了!」
  池映紅道:「師父找我們兄妹是為什麼?」
  枯心道:「貧尼是替小紅、小綠找李少俠,李少俠知道小紅、小綠?」
  李玉樓一聽說小紅、小綠,下意識地心頭一震,忙道:「知道,師父怎麼會替小紅,小
綠找我?」枯心道:「小紅、小綠從衡陽世家逃出來找李少俠,急累交加,半途不支病倒,
正好被貧尼所救,貧尼把她們安置在自己的水月庵中,出來替她們找李少俠。」
  李玉樓一聽小紅、小綠是逃出衡陽世家的,半途又急累交加病例,馬上就想到了西門飛
霜。
  只聽他急急問道:「師父可知道她們為什麼逃出街陽世家找我?是不是西門!」娘—
—」
  枯心點點頭道:「正是西門姑娘有了急難,小紅一再交待,如果貧尼能找到李少俠,請
李少俠立即趕到衡陽世家去救她們姑娘——」
  李玉樓不由大急道:「她們逃出街陽世家來找我,半途病倒,被師父所救,師父又上過
華山,再趕往濟南,這中間多少時日了?」
  池映紅最清楚這位兄長和西門飛霜的關係,也知道這位兄長心裡很急,當即道:「哥,
那咱們就先別回家了!
  馬上趕往衡陽世家去,請師父趕回她的水月庵去,告訴小紅、小綠一聲,也好讓她們放
心!」
  枯心點頭答應,道:「貧尼這就趕回水月庵去。」池映紅道:「哥,咱們走吧!」李玉
樓向著枯心,一抱拳道:「千里奔波,找尋相告之情,容圖後報!」沒容枯心再說話,一拉
池映紅輕喝道:「小妹,走!」
  兩個人騰身而起,踱空而去。
  枯心把巳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望著二人逝去方向,喃喃道:「他就是李玉樓,他
就是李玉樓?哥啊—沒有他西門飛霜對你也不層一顧,何況現在又有了他,你差人太多了,
你差人太多了,只是——」
  地臉上浮現起詫異神色,道:「他跟九華宮池映紅怎麼會成了兄妹——」地不明白,她
想不通,旋即,她也騰身而起,破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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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玉樓心裡急,把他那得自「天外天」無名老人真傳的修為施展到了極限,池映紅被他
帶著,只覺直覺御風飛行,快如奔電。
  李玉樓心裡急,也日夜奔馳,毫不停歇,不知道他怎麼樣,連被他帶著奔馳的池映紅,
都覺得累,覺得餓,覺得渴了。
  她忍不住道:「哥,停下來歇歇好不!」
  李玉樓道:「小妹,我不能,你忍忍!」
  池映紅道:「哥,你的修為再高,畢竟是血肉之軀,像你這樣趕,咱們趕到了衡陽世家
之後,我擔心你能為飛霜姐做些什麼?」
  李玉樓身軀震動了一下,奔馳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隨即就停了下來,停身處,是一片
曠野,遠處依稀可以望見些房舍。
  兩個人找個地方往下一坐,池映紅看了看李玉樓,道:「哥,難道你不渴不餓也不累?
李玉樓苦笑了一下,道:「小妹,咱們跟東方姑娘分手多久了?」池映紅道:「整整一個時
辰了。」
  李玉樓神情又震動了一下,道:「我心裡急,只顧著趕路,忘了你會累,會渴會餓了。
  」池映紅道:「哥,我也急,可是畢竟咱們都是血肉之軀,相信你也會累,也會渴會
餓,我剛說過,像這樣,就算咱們提早趕到,又能為飛霜姐做什麼?」
  李玉樓道:「我實在是欠西門姑娘太多。」
  池映紅道:「我知道,除了小紅、小綠外,還有人比我更清楚麼?」
  李玉樓沉默了一下道:「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喝點。」
  池映紅道:「看得見房舍,恐怕前面就有人家。」李玉樓站起來道:「那咱們過去看
看。」
  池映紅急往起站,一下竟沒站起來。
  李玉樓忙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歉疚還加上憐惜:「小妹——」
  池映紅微笑了一下:「不要說了,誰叫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
  李玉樓沒再多說,扶著池映紅往前行去,好在沒多遠,約摸盞茶工夫,一片小村落已近
在眼前。
  村落雖小,卻是來往客商所必經,而且前後老遠不再見村店,所以這個小村落裡,借人
吃住的地方就有好幾家。
  最大的一家,就在村東大路旁。
  這一家,既是客棧,又賣吃喝。
  李玉樓和池映紅就找上了這家。
  可是他們倆遲了一步,一進門,就見兩個中年黑衣人,大刺刺的站在櫃台前,一口氣把
這一家的吃住全包了。
  而且言明他們是打前站的,後面大隊人馬即將來到。
  那大隊人馬,赫然是衡陽世家送親的隊伍。
  只聽說過有迎親的隊伍。
  沒有聽說有送親的隊伍。
  誰的女兒嫁不出去,人家不來迎,還得送去。
  不管有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但眼前這一件試,聽得李玉樓心神震動,一時說不上來是
驚是喜。
  池映紅一聲沒吭,拉著他悄悄退了出去,道:「哥,聽我的對了吧?要是像你那樣趕,
不停下來歇歇,就算能提早趕到,不也錯過了,就像東方姑娘說的,這也是天意,蒼天可憐
你跟飛霜姐。」
  李玉樓心頭連跳道:「小妹,那咱們——」
  池映紅道:「當然是不用往前趕了,在這兒等啊!後頭的人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咱們
另找地方吃喝歇著去,等他們到了,我們也吃飽歇息夠了,不是正好辦事麼?」李玉樓笑
了,他不急了,另找個地方,就在對面。
  這一家雖然小了點,可是吃喝歇息也很不錯了,何況就在對面,可以監視那一家的一動
一靜。
  兄妹倆進去找了個臨時座頭,點了吃喝,就坐下來等。
  邊吃喝,邊歇息,邊等,一直到吃飽喝足,歇息夠了,遠遠的傳來了雜亂的蹄聲跟車輪
聲。
  李玉樓就要會帳,池映紅攔住了他:「急什麼,還沒到呢!」李玉樓道:「會了帳,坐
著等,不是一樣?」池映紅看了他一眼,道:「哥,幸虧我已經是你妹妹了!」李玉樓懂她
的意思,臉上微熱,勉強一笑,招來了夥計,把帳會了,然後告訴夥計耍再坐會兒。
  好在客人不多,做生意的也和氣,夥計不但滿口答應,還給了兩杯茶。
  這兒夥計剛走開,那裡蹄聲已近,只見一支隊伍,有車有馬,已經來到。
  最前頭,是十多名黑衣人,佩劍,步行。
  後頭,赫然是西門飛雪的「快劍八衛」。
  「快劍八衛」之後,則是一輛雙套高蓬馬車,車蓬密遮,看不見裡頭。
  車旁,兩人兩騎,左邊是個身穿錦袍的瘦削老者,右邊則是衡陽世家的少主西門飛雪。
  西門飛雪的長像,有幾分像錦袍老人,不知道那錦袍老人是否就是衡陽世家的主人,也
就是西門飛雪的天倫西門逸。
  池映紅聽說過,沒見過。
  李玉樓當然就更不必說了!既然有可能是西門逸的錦袍老人,跟少主西門飛雪護車,那
馬車裡面坐的,十成十是西門飛霜了。
  李玉樓忍不住為之一陣激動。
  人跟車馬停住,西門飛雪翻身下馬,過去掀起車簾。
  車裡,出來了三個人,頭一個,正是西門飛霜。
  她,仍然是一身黑衣,黑紗蒙面。
  第二個,是個年紀跟錦袍老人差不多的老婦人,第三個則是個中年婢女。
  老婦人行動似乎不方便,由那個中年婢女扶著。
  李玉樓立時就要往起站。
  池映紅伸手攔住。
  李玉樓道:「小妹——」
  池映紅道:「哥,你看見了那個中年婢女沒有?」
  李玉樓立時想起了死在巫山,西門飛霜說是乃母貼身婢女的那個燕紅,也想起了華山世
家、濟南世家的幾個中年婢女。
  他道:「你是說——」
  池映紅道:「老婦人可是飛霜姐的母親西門老夫人,她沒有病容,卻行動不便,由中年
婢女扶著,飛霜姐沒伸手,我有點懷疑。」
  李玉樓道:「你懷疑老婦人是受中年婢女所制?」池映紅道:「如果我不幸料中,咱們
怎麼能輕舉妄動?」
  李玉樓道:「可是西門家那麼多人,怎麼會對付不了中年婢女?」
  池映紅道:「哥,你真是難得糊塗,西門家不能是有所顧忌麼?」
  就這麼兩句話工夫,那中年婢女已攙扶著老婦人,偕同西門飛霜進了那家客棧,錦袍老
人跟了進去。
  西門飛雪則神色冷傲,不可一世的交待了一陣之後,也跟了進去。
  剩下的「快劍八衛」與十名佩劍黑衣人,拉著兩匹坐騎,指揮著車把式趕車,經由客棧
旁一條胡同,繞向了客棧後,轉眼工夫走了個乾淨。
  李玉樓強忍住心頭激動,道:「小妹,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池映紅道:「那就要看,你是打算來明的,還是來暗的了?」
  李玉樓道:「當然是來明的。」池映紅道:「哥,你不要忘了,那中年婢女寸步不離,
一直傍著西門老夫人,而且整個衡陽世家,除了飛霜姐外,對咱們都是敵非友。」
  李玉樓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來暗的?」
  池映紅點點頭,道:「至少咱們得先制住那名中年婢女之後,才能來明的。」李玉樓沉
默了一下,道:「那麼咱們怎麼個來暗的法?」池映紅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跟我走就是
了!」姑娘地似乎有點賣開子,李玉樓沒有問,用不著問,此刻他也沒有心情問,當即他把
夥計叫過來會了帳。
  會過了帳,池映紅帶著他走出去,不往對面走,順著廊簷底下往旁行去。
  走沒多遠,看見對街有條小胡同,地又帶著李玉樓行向對街,進了那條小胡同。
  李玉樓一句話沒說,只跟著她走,不過他心裡明白,池映紅一定是要繞到那家客棧後面
去。
  果然不錯,走沒多遠,又一條小胡同橫在眼前,池映紅立即拐了進去,走不到丈餘,便
聽見了馬匹的低嘶聲。
  顯然,已到了那家客棧的後牆外了。
  池映紅停住了,低聲道:「哥,咱們已經到了那家客棧後頭了。」
  李玉樓道:「咱們從這兒進去?」
  池映紅一點頭:「不過得先弄清楚有沒有人!」牆是磚牆,隔不多遠便留著一個鏤花方
格,從方格往裡看,不難一清二楚。
  二人挨近最近一處方格,緩緩探身往裡看,只見牆裡正是後院所在,所有的地方正在上
房屋後,空蕩寂靜。
  旁邊還鄰著一個跨院,馬車跟幾匹馬都在那兒,也末見有人看守。
  兩個人互望微一示意,李玉樓拉著她雙雙騰起,翻牆掠了進去。
  落身在上房屋後,兩個人貼著上房屋後牆往一頭走,到了屋角探頭看,旁邊一列之間是
西廂房,兩間門開著,已經住進了人,最靠北這一間門仍鎖著,顯然還沒人住。
  這時候不住人,應該是不會再住人了。
  李玉樓一打手勢,拉著池映紅竄了過去。
  到了西廂房後最北這一間後窗外凝神一聽,裡頭果然沒人,當郎開了後窗,輕輕躍了進
去,又關上窗戶。
  床鋪桌椅收拾得很乾淨,相當不錯的一間。
  隔著牆可以聽見鄰房有一兩聲談話聲,可是話聲不大,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
  兩個人挨近前窗,點破窗戶低頭往外看,後院裡的情景一覽無遺。
  東廂房靠南的兩間也住了人,同樣的是靠北一間空著,住人的兩間門開著,裡頭有人走
動,一間是佩劍黑衣人,一間是「快劍八衛」裡的幾個。
  顯然,他們都分開住了。
  上房間一列之間,一明兩暗,正中堂屋似的一間門開著,只是看不見人影,也聽不見人
聲。
  池映紅低低道:「恐怕麻煩。」李玉樓道:「怎麼?」池映紅道:「飛霜姐她們一定住
上房,可是咱們怎麼過去呀!也不知道她跟老夫人在那一間裡?」
  這倒是實情,兩邊廂房裡住的有人,上房裡住的也有西門逸跟西門飛雪,從這間到上房
去,要想不被發現,只怕是不容易。
  李玉樓道:「不急在這一會兒,咱們等一等再說!」等什麼?有什麼可等的?等了半
天,仍不見上房裡有任何動靜。
  後院裡唯一的動靜是客棧裡夥計送來了茶水。
  但是剛進後院就被東廂房出來的兩個黑衣人攔住了,然後,他們兩個捧著茶水進了上
房,轉眼工夫後就又出來了。
  李玉樓皺了眉。
  池映紅道:「看樣子恐怕只有來明的了,可是來明的又怕——」李玉樓抬手攔住了她,
道:「小妹,咱們來個一明一暗。」
  池映紅微愕道:「一明一暗?」李玉樓道:「咱們一個繞列後院門去現身發話,把他們
都引到院子裡來,西門姑娘跟老夫人一定不會出來。
  而另一個則乘這個機會摸進上房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那個中年婢女,你選那
一個?」;池映紅笑了:「好主意。」
  想了想,接道:「迅雷不及掩耳制住那個婢女,我沒有把握,還是由我來繞到前頭現身
發話,把他們引到院子裡去吧!」
  經此決定,李玉樓立即山後窗送出了池映紅,然後他又回到前窗,經由小洞外望等著
了。
  轉眼工夫之後,他看見了,池映紅已經站在後院門門,只聽她道:「末學後進不速客,

  求見主人,煩請那位代為通報?」
  話聲方落,東西廂房裡的都到了院子裡,而且行動飛快,「快劍八衛」還有那十名佩劍
黑衣人。
  十八個人分兩列,成弧形排開,面對著池映紅。
  隨聽「快劍八衛」裡的一位冶然道:「你是什麼人,什麼事求見我家主人?」顯然,他
們沒認出是池映紅。
  池映紅道:「九華宮池映紅,聽說飛霜姐在此,特來拜望。」真是人名樹影,此言一
出,上房裡立郎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正是錦袍老人跟西門飛雪。
  隨即,又一個人走出上房,是西門飛霜。
  李玉樓忍不住剛一陣激動,西門飛霜那裡已發了話:「爹,池姑娘是我至交——」只見
錦袍老人冰冷地道:「誰叫你出來的?l西門飛霜道:「無論如何,您總不能連朋友也不讓
我見——」
  李玉樓沒再聽下去,他揚手一掌,震得整扇窗戶粉碎,激射飛揚,然後他拔身飛掠,疾
撲上房。
  他的身法的確快,快得嚇人,當院子裡的人聽見砰然一聲響,轉眼急看的當兒,看見的
只是一扇窗戶破碎飛揚,卻沒看見李玉樓,連西門飛霜都沒有看見,而這個時候,李玉樓已
進了上房。
  李玉樓進了上房,轉身左撲,進了西耳房。
  他碰對了,西耳房裡,老婦人躺在床上,那中年婢女就坐在床前,她那裡還沒有任何警
覺,只覺一陣疾風迎面吹到。
  等她看見了眼前多了個人影時,她已經被制住穴道不能動了,床上的老婦人一臉驚容,
就要支撐著往起坐。
  李玉樓道:「老夫人可是受她脅迫?」老婦人吃力地點頭道:「正是,你是——」
  李玉樓沒容老婦人再說話,道:「老夫人現在可以放心了,請躺著不要動,容晚輩料理
了外面的事後,再來施救!」話落,他轉身行了出去。
  他到了房門口,「快劍八衛」剛向錦袍老者及西門飛雪稟報,窗戶破碎的那間房屋沒有
人。
  只聽池映紅道:「西門前輩,西門少主,人已經進了上房又出來了!」
  西門逸跟西門飛雪臉色一變,急忙轉身,他們看見了李玉樓,「快劍八衛」跟十個黑衣
人看見了,西門飛霜也看見了。
  西門飛雪脫口一聲驚呼:「姓李的,是你?」西門飛霜這才呼叫出聲,帶著萬分的驚
愕,也帶著萬分悲喜:「李郎——」
  西門飛雪急急轉過臉又道:「爹,他就是那個李玉樓。」西門逸神色大變:「你就是那
個李玉樓?」李玉樓從容點頭道:「晚輩正是,容晚輩先行奉知,脅迫老夫人的那名婢女,
已經被晚輩制住了!」
  一聲驚喜輕呼,西門飛霜頭一個撲進上房,西門逸、西門飛雪定過了神,父子倆也雙雙
忙跟了出去。
  李玉樓沒跟進去,邁步往院子裡走。
  「快劍八衛」領教過,知道他的厲害,忙往後退去。
  池映紅迎了過來,那十名佩劍黑衣人也沒敢爛。
  兄妹倆剛走到一起,上房裡又出來了西門逸、西門飛雪父子。
  只聽西門逸道:「李玉樓,西門家的事不用你管,可是你給西門家惹來的麻煩,老夫卻
要趁這機會跟你算算帳。」
  池映紅聽得一怔,嬌靨變色,就要上前。
  李玉樓抬手攔住,向著西門逸父子道:「晚輩救老夫人,為的是西門姑娘,並不敢指望
什麼,前輩所說的麻煩,只要言之有理,晚輩一概接下就是。」
  西門飛雪怒聲道:「你引誘我妹妹移情別戀,把跟東方家的婚事置諸腦後,難道這個麻
煩還言不成理?」
  李玉樓道:「西門前輩明鑒,晚輩身受西門姑娘救命大恩,復蒙西門姑娘厚愛,對西門
姑娘只有感激,並沒有——」只聽西門逸喝道:「住口——」隨聽一個虛弱話聲從上房傳
出:「孩子的爹,孩子不懂事,難道你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懂情理?」
  西門逸、西門飛雪忙轉身望,只見老婦人由西門飛霜攙扶著,出現在上房門口。
  西門逸忙道:「你怎麼出來了?」老婦人道:「你們父子倆要以怨報德,恩將仇報,我
還躺得住麼?」
  西門逸道:「你——」
  老婦人道:「以前我沒看見這位李少俠,盡聽雪兒的一面之詞,現在我親眼見著了,也
蒙這位李少俠援手搭救。
  我認為這位李少俠的人品、所學,強過東方家的玉琪百倍,咱們的女兒喜歡他、中意
他,有什麼不對?何況霜兒打一開始也沒中意過東方家的玉琪,所謂親事,完全是雪兒為了
想討得東方家的玉瑤而一廂情願。」西門逸聽得臉色全變,道:「這——你的意思是——」
老婦人道:「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還用問麼?」
  西門飛雪急了,忙道:「不能啊!爹,咱們已答應東方家了,現在就是把妹妹送過去,
半途失信食言,怎麼跟東方家交待?」西門逸皺了眉:「這——」老婦人道:「沒什麼不好
交待的,答應這門親事,原就只是咱們兩個老的主意,更何況咱們是受了脅迫,如今脅迫已
解除,只要跟東方家明說,相信他們能諒解。」西門飛雪道:「萬一他們不諒解呢?那兩家
幾代的交情豈不完了?」西門逸抬眼望老婦人:「孩子的娘,咱們不能這麼一個不知根、不
知底的後生,置西門,東方兩家幾代的交情於不顧。」老婦人忙道:「孩子的爹——」西門
逸道:「我不究既往,欠他的從別處還他,我能做到的就是這些,也已經很夠很夠了!」
  西門飛雪神色一鬆,面現得色。
  老婦人臉色一變,道:「我卻不能為了顧及兩家的交情,置我親生女兒的一輩子於不
顧。」西門逸面泛怒色:「孩子的娘,這個家的大小事,做主的是我。」
  老婦人身軀顫抖,道:「好,好,好,你不要以為制住了那丫頭,我就算得救了,我體
內餘毒還沒有祛除呢!你做主吧!除非你連我也不顧了。」
  西門逸為之猛一怔。
  李玉樓那裡已然發了話:「老人家請放心,晚輩兄妹不是半途要挾人之輩,無論如何,
晚輩兄妹會祛除您體內的無影之毒,因為您是西門姑娘的母親,小妹!」
  池映紅應了一聲,立即上前遞給西門飛霜一顆解藥,道:「飛霜姐,麻煩你馬上給伯母
服下。」西門飛霜答應一聲,忙將解藥給老婦人服下。
  池映紅道:「這是我九華宮的獨門解藥,不必運氣行功,只要盞茶工夫,無影之毒就能
解除盡淨。」
  西門飛霜道:「妹妹,大恩我不敢言謝——」池映紅道:「姐姐見外了,伯母就跟我們
兄妹的母親一樣,若要提恩,我哥哥欠姐姐的恩情又怎麼說?」
  西門飛雪那裡道:「爹,他們是故施恩惠。」
  西門逸尚未說話,李玉樓已然道:「前輩,晚輩兄妹無意故施恩惠,也無意非讓前輩怎
麼樣不可。
  但是事既至今,有幾句話不得不說,前輩要是非逼西門姑娘下嫁東方玉琪不可,不但是
斷送了西門姑娘一輩子,而且是讓西門姑娘以身事仇。」
  西門逸面泛異色道:「李玉樓,這話怎麼說?」
  李玉樓道:「前輩可曾看見西門姑娘面覆黑紗?」西門飛雪神色一緊,西門飛霜則嬌軀
一震。
  西門速道:「當然看見了!」
  李玉樓道:「前輩可知道西門姑娘為什麼面覆黑紗?」「老夫當然知道。」西門飛雪叫
道:「爹,您不要聽他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李玉樓道:「我什麼都還沒說呢!難道西門
少主知道我要說什麼?」西門飛雪一驚:「這……我——」西門逸道:「雪兒!」
  西門飛雪道:「爹,這還用什麼知道不知道,反正他一定沒有好話!」
  李玉樓道:「西門少主放心,李玉樓從來不說假話,更不會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我說
的話是真是假,在場至少有兩個人知道。」西門飛霜話聲微顫:「李郎——」
  李玉樓道:「姑娘知道,李玉樓不是陰損刻薄之輩,我也不願意說,奈何西門少主毫無
悔意,一再相逼。」
  西門逸道:「李玉樓,究竟什麼事,你說!」
  李玉樓道:「前輩可知道西門姑娘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西門逸道:「她說是跌下斷
崖,劃傷了臉,留下了疤痕。」

李玉樓雙眉一揚,目光轉注,冰冷的說道:「命妹如此仁厚,西門少主你應該羨煞愧煞!」
西門飛雪臉色為之一變,一時沒敢接話。李玉樓轉過臉道:「據晚輩所知,西門姑娘的傷,
是自己抓的。」西門逸立即轉向西門飛霜:「霜兒,是你自己抓的?」西門飛霜低下了頭,
沒說話。西門逸接著問道:「為什麼你要自己抓傷臉?」李玉樓道:「前輩應該問西門少
主,事情是他安排設計,他最清楚。」西門逸轉過臉:「雪兒——」西門飛雪忙道:「爹,
我剛說過,您不要聽他無中生有——」西門逸道:「究竟什麼事,你說出來爹聽聽,可信不
可信,爹自會分辨。」西門飛雪驚了心,變了臉:「這——」西門逸沉聲道:「這什麼,快
說—」西門飛雪一驚,脫口恭應聲中,但卻久久沒開口。也難怪,這叫他怎麼敢說?李王樓
道:「西門少主既不敢說,只有由我代勞了—」隨即,他把聽自於奇威的,從頭到尾說了一
遍。

靜靜聽畢,西門飛雪頭一個脫口驚呼:「李玉樓,這你怎麼會知道,是我妹妹告訴你的?」

李玉樓道:「不要憲枉西門姑娘,她對任何人隻字未提,是「露天堡」的於奇威告訴我
的。」只聽池映紅道:「西門飛雪,你還算人?l西門逸震聲道:「雪兒,李玉樓說的可是
實情?」西門飛雪驚得口中囁嚅,一時答不上話來。

池映紅道:「西門前輩還用間,他一句:這你怎麼知道,已經是不打自招,何況還有個於奇
威,跟已然剃渡出家的東方姑娘可作證。」西門飛霜猛抬頭:「怎麼說,妹妹,東方玉瑤已
剃度出家了?」

池映紅道:「可不,我也是剛想明白的,前不久碰見東方姑娘,她已剃度出了家,皈依三
寶。

是她告訴了我們,小紅、小綠為姐姐有難出來找我哥哥,不支病倒,被她所救,她替小紅、
小綠遍踏江湖找我哥哥,也疲累過度,支持不住——」西門飛霜轉臉望向西門飛雪顫聲道:
「哥哥,你造的罪太大了!」這一句,不啻已說明了一切。西門逸暴喝道:「畜生,你該
死!」

西門飛雪機伶一顫,就要跑,可是他身形剛動,西門逸又是一聲:「你敢,給我跪下——」
西門飛雪還真聽話,兩腿一軟,砰然一聲跪了下去。西門逸鬚髮俱張,邁步就要上前。.只
聽老婦人顫聲叫道:「孩子的爹,我好了!」

西門逸一怔,腳下一頓,轉過身去,只見老婦人一臉悲喜之色,身軀不住顫抖,他老臉

上掠過一種羞慚之色,道:「好了就好,等我先收拾了這個畜生,咱們再拜謝人家的大恩…

老婦人頓聲道:「孩子的爹,我都聽見了,畜生他固然該死,可是咱們就只有這麼一個
啊!」西門飛霜矮身跪了下去道:「女兒求爹饒了哥哥。」

西門逸道:「這種兒子我寧可不要,今天要是饒了他,叫我衡陽世家以後怎麼做人?」

他轉過了身,池映紅邁步迎上,擋在了西門飛雪身前:「晚輩兄妹也請西門前輩給西門少主
一個自新的機會。」西門逸暴喝道:「畜生——」

只聽西門飛雪道:「爹,孩兒知道錯了,可是東方玉瑤出了家,東方玉琪也成了廢人一個,
事都是由孩兒起,孩兒足欲罷不能啊!」這倒也是實情。

西門逸呆了一呆,道:「不看李少俠兄妹跟你娘你妹妹為你求情,今天我非把你劈在掌下不
可。」

死罪雖免,活非難饒,東方玉琪是咎由自取,唯一受害無辜的是東方玉瑤,將來還要你自己
去請罪贖過,押下去,從現在起,不准有任何自由行動。」『快劍八衛』暴應一聲,邁步上
前。

西門飛雪磕了個頭,一句話也沒有說,站起來跟著『快劍八衛』走了,進了東廂房的居中一
問。西門逸轉身拱手:「西門逸感激而且慚愧——」李玉樓、池映紅雙雙答禮。李玉樓道:
「前輩言重,晚輩兄妹不敢當——」老婦人道:「孩子的爹,請李少俠兄妹屋裡坐,有話進
來再說吧!」西門逸一擺手道:「賢兄妹請!」李玉樓、池映紅欠身稱謝,卻與西門逸同時
向上房行去。那裡,老婦人扶起了西門飛霜,母女倆讓開了進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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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4: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五個人進了上房,分賓主落座。
  老婦人劈頭便道:「老身是等不及了,這就把小女飛霜托付給李少俠。」誰也沒想到老
婦人會有此一著,都為之一怔。
  尤其是李玉樓,一時更沒能答上話來。
  忽聽西門飛霜道:「娘,女兒不願!」
  幾個人又為之一怔,誰也沒想到西門飛霜會有此一說。
  池映紅冰雪聰明,她立即接了口:「要是飛霜姐有別的原岡,我不敢置評,可是飛霜姐
要是為臉上的傷痕,我認為那是多餘。」
  李玉樓馬上站了起來:「姑娘是說李玉樓為人間賤丈夫——」西門飛霜道:「李郎——
l池映紅道:「姐姐三番兩次為自己爭,為自己求,為的是什麼?現在好不容易爭到了,求
到了,又輕易放棄,我不認為這是智舉。」
  西門飛霜道:「妹妹——」
  池映紅道:「姐姐要我哥哥怎麼表明心跡,只要姐姐說得出,我哥哥一定做得到。」
  西門飛霜忙道:「不,我不是信不過李郎,而是——」池映紅道:「既然信得過,那就
什麼也不用說了,哥,還不快拜見岳父岳母?」
  李王樓卻站著沒動,望著西門飛霜正色道:「只要姑娘知道李玉樓不是人間賤丈夫,李
玉樓等姑娘一句話。」
  西門飛霜嬌軀倏顫:「李郎,我感激——」李玉樓道:「該感激的是我,我要的不是姑
娘的感激。」西門飛霜低下了頭,啞聲道:「我——我願意。」
  李玉樓轉身拜下。
  樂得西門逸夫婦倆笑口大閒,伸手忙扶。
  等李玉樓落了座,老婦人道:「池姑娘跟玉樓怎麼會以兄妹相稱,難道是結了義兄妹
麼?」池映紅道:「不,足親兄昧!l西門漁夫婦聽得一怔。
  李玉樓轉望西門飛霜:「姑娘沒有告訴兩位老人家?l西門飛霜道:「沒有。」李玉樓
當即轉過臉去,把他的出身來歷,以及與池映紅的兄妹關係,絲毫未加隱瞞的說廠個明白。
  靜靜聽畢,西門逸夫婦大為詫異,也大為驚奇。
  只聽西門逸道:「原來李少俠是「一府」李家,少侯兄之後——」池映紅道:「您現在
還叫我哥哥少俠,叫他怎麼受得住?」
  西門逸哈哈大笑道:「對對對,映紅姑娘說得對,我索性叫他玉樓好了,霜兒得能匹配
一府李家少侯兄後人,是她的福份,我西門家也增光不少啊—」
  老婦人更是合不攏嘴,至感安慰。
  李玉樓遲疑一下道:「您老人家千萬別這麼說,李家跟玉樓當不起,如果真要說福份跟
增光,那是玉樓跟李家——」
  西門逸還待再說。
  李正樓巳然又道:「有件事,玉樓認為該先稟明兩位老人家——」西門飛霜冰雪聰明,
善解人意,道:「李郎,你想稟知爹娘的事,由我來稟告,是不是更為恰當?」
  李玉樓一怔,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好?只聽池映紅道:「也對,那就由姐姐稟告吧!」老
婦人道:「霜兒,究竟什麼事啊?」西門飛霜道:「李郎跟紫雲宮柳楚楚也有婚約。」
  老婦人微「哦」了聲。
  西門飛霜旋郎就把李玉樓結識柳楚楚的經過說了一遍。
  地這兒剛把話說完,西門逸已然笑道:「柳家丫頭也太癡情了,不過她的眼光還是真不
錯。」顯然,這個為人父者,並未在意。
  老婦人則含笑道:「一下子又多了一家親戚,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添親戚了?」李玉
樓聽得臉上一熱。
  池映紅掩口笑了。
  只聽西門飛霜道:「李郎人品所學,舉世難求,再加上他仁厚心腸軟,以後的事,誰又
知道呢?」
  池映紅不由笑出了聲來。
  李玉樓漲紅了臉,急急道:「怎麼姑娘你也取笑起我來了!」西門飛霜輕笑未語。
  西門逸則哈哈大笑道:「不管怎麼說,西門家突然之間添了「一府」李家、九華宮、紫
雲宮這麼幾家親戚,總是可喜可賀之事,不過我已經很知足了,可以不必再添了。」
  池映紅暗笑不已。
  李玉樓一張臉紅得厲害,道:「謝謝兩位老人家曲諒!」西門逸又微一笑:「正主兒都
願意,我們何必起哄,這種事吃力討不了好的。」
  四世家兩正兩邪,東方、西門兩家恰好列在這個「邪」字之內,而沒想到一旦救了西門
夫人,一旦結上了親,西門氏二老競如此平易可親,尤其西門逸,竟如此豁達詼諧,這是李
玉樓跟池映紅,甚更於天下武林都想不到的。
  可能,就跟對西門飛霜這位「冷面素心黑羅剎」的看法一樣,說西門家跟東方家一樣,
列在一個「邪」字之內,是錯誤,是傳聞之誤,西門家頂多也只是出了一個西門飛雪不肯子
而已。
  西門逸夫婦何等老於世故,他們避開李玉樓跟池映紅的關係不談,因為那畢竟是李玉樓

  跟池映紅的長輩們的一念之誤。
  他們只提了二十年前的百花谷驚變,提起了這個不幸,自不免相對曦噓一番。
  老夫婦倆還說,自當年至今,衡陽世家對這件不幸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兩家既已結了
親,更是義不容辭,從今以後,西門家一定會盡全力協助,務期早日找出殘凶,偵破此一公
案。
  李玉樓並不希望別人插手,但是兩位老人家的盛情,又衝著未婚嬌妻,他不能不致謝一
番。
  該說的說得差不多了,西門逸命人往裡間提出了那名中年婢女。
  李玉樓的制穴手法,別人解不開,解鈴還得繫鈴人,李玉樓搜出了中年婢女預藏在口中
的毒藥之後,拍活了中年埤女的穴道。
  問是白問,中年婢女的說詞跟前些華山、濟南二世家的幾個中年婢女一樣。
  最後,還是由李玉樓廢了她一身武功,放走了她。
  小紅、小綠對西門飛霜忠心耿耿,西門飛霜對這兩個美而伶俐的婢女也情同姐妹,何況
李玉樓、池映紅之來,也得力於地二人救主心切,不顧生死,出外找尋。
  尤其這中間還牽扯了一個東方玉瑤,人家代二婢不辭辛苦離庵找李玉樓,也欠人家一份
情。
  西門飛霜也好,李玉樓、池映紅也好,自然掛念著二婢。
  於是,西門飛霜稟明爹娘,耍偕個郎兄妹去探親,去接回。
  西門逸馬上就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們去吧!不管怎麼說,東方家不能不給人家一個
交代,我跟你娘帶著你哥哥到恆山走一趙——」
  話聲未落,池映紅就截了口:「何必勞動您二位,解鈴還須繫鈴人,接回小紅、小綠
後,我們跑一趙恆山世家就行了,有東方姑娘這個助力,也好說話。」西門逸道:「東方玉
琪的一身武功,是毀在玉樓手裡,你們認為由你們去妥當嗎?」池映紅道:「這件事總要解
決的,避而不見不是辦法,有東方姑娘這個助力,東方氏二老,如果瞭解乃子足咎由自取,
應沒什麼話好說。」
  西門逸搖頭道:「只怕東方夫婦不是那麼通情達禮的人。」
  池映紅道:「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躲,也躲不掉,必須面對面加以解決。」
  西門夫人微微點頭道:「倒也是,可是雪兒的事怎麼辦?總是他害人,毀了人家女兒的
一輩子。」池映紅道:「真要說起來,那也怪他們的兒子,如果不是飛霜姐福運好,不也毀
在了他們兒子手裡?還是由我們幾個前去吧—衝著東方姑娘,總要作個圓滿解決,到那時
候,您兩位再親自登門也不遲。」
  西門夫人轉望西門逸道:「映紅姑娘言之有理,我看咱們就聽她的吧?」西門夫人既已
同意,西門逸自然也就點了點頭。
  西門飛霜因掛念小紅、小綠,便不再鼽誤,當郎和李玉樓兄妹拜別父母,三人聯袂出了
客棧。
  剃度出家,法名枯心的東方玉瑤,告訴過李玉樓池映紅,她那座尼庵庵名叫「水月
庵」。
  有名就不難打聽不難找。
  李玉樓、池映紅帶路,三個人踏上了來時,一路打聽、一路問,沒多久,三個人就找到
了「水月庵」。
  「水月庵」座落在一條小溪畔,一片桃林中。
  小溪清澈見底,桃林一片丹紅。
  「水月庵」的座落處,美而寧靜。
  更美的是,片片紅葉隨流水,紅綠相映,默默遠去,只要不是俗人,應該都會愛這個地
方。
  只要不是俗人,應該都愛拾幾片紅葉,坐在溪畔,投葉於水,看它隨波遠去。
  現在溪畔就坐著位姑娘,她的衣裳跟楓葉一樣紅,她面向溪流,一動不動。
  她,一定不俗。
  池映紅輕聲道:「那一定是小紅。」她是由紅衣姑娘的衣著判斷。
  西門飛霜激動點頭:「不錯,是她!」她因激動而忍不住脫口輕喚:「小紅!」
  紅衣姑娘似乎一怔,然後猛然回頭,那張臉雖然清瘦、憔悴,可是認識她的,仍能一眼
認出,可不正是小紅?小紅又是一怔,然後猛然激動,脫口一聲:「二!」娘!」就勢騰
起,疾掠而至,撲地拜倒,香層聳動,泣不成聲。
  西門飛霜覆面黑紗盡濕,衣衫無風自動,伸手扶起了她,道:「你沒看見李相公跟池姑
娘?」小紅低著頭,轉身就待再行禮。
  池映紅攔住了她,帶著因感動而湧起的兩眶熱淚,含笑道:「小紅,別,我們兄妹該謝
謝你跟小綠這兩個大媒。
  不是你們救主心切,奮不顧身出來找我們兄昧,我們兄妹不會去救西門姑娘,我們不去
救西門姑娘,我哥哥也不會跟西門姑娘結成這段好姻緣。」小紅猛抬頭,急叫:「二姑娘—
—」西門飛霜點頭道:「池姑娘說的是實情,不過還有很多事,一時也說不完,等一下一起
告訴你們兩個。」
  即便還沒有瞭解內情,既見著了二姑娘,還聽池映紅這麼說,總是好信息。
  小紅低下頭去又哭了,多少日子來的委屈、辛苦與痛楚,一下子全發洩了出來,哭著,
她轉身要叫。
  西門飛霜欄住了地:「先別叫,小綠呢?」小紅道:「她還沒全好——」西門飛霜道:
「咱們進去看她去,而且也該先見見主人。」小紅仍哭著道:「容婢子帶路!」
  她淺施一禮,轉身行去,卻仍低頭哭著。
  李玉樓、西門飛霜、池映紅,感動的跟在後頭,行向水月庵。
  水月庵是座不大不小的尼庵,一圈圍牆,幾閭房舍,恐怕建有百年了,剛進庵門,來到
前院,迎面來了個容顏秀麗的年輕尼姑,正是枯心。
  小紅哭著施禮,枯心一怔停步。
  池映紅道:「庵主,西門姑娘跟我們致謝來了!」
  西門飛霜入目昔日紅顏,今日已入空門,心真不免又是一陣難受,道:「玉瑤妹妹,是
我,西門飛霜!」
  枯心聽出了西門飛霜的話聲,定過神來一陣驚喜,旋即又恢復平靜,含笑道:「姑娘已
脫危險,可喜可賀,也不枉紅、綠兩位姑娘奔波一場了。」西門飛霜道:「我該向妹妹致
謝。」
  她盈盈施下禮去。
  枯心連忙答禮:「枯心不敢居功,不敢掠人之美,還是請先探視綠姑娘,讓她早點高興
高興吧!容枯心帶路!」她淺施一禮,轉身行去。
  她沒那麼熱絡,似乎也不願多說話。
  一旦遁入空門,難道就真能看破世情,淡視一切。
  幾個人也沒多說,默默跟了去。
  轉過佛堂,就是後院,花木扶疏,曲道通幽,兩三間禪房座落在花園之間,寧靜異常。
  幾個人剛進入後院,一間禪房門口閃現一條纖小人影,臉色蒼白,瘦而憔悴,可不正是
小綠?幾個人剛看見她,只聽小綠顫聲道:「姑娘——」她張臂撲了過來。
  西門飛霜忙道:「小綠,慢點兒!」話聲方落,小綠腳下不穩,嬌軀一個踉臉。
  小紅搶身出去要扶,可是她沒有西門飛霜快,一陣香風擦身而過,西門飛霜已越過地迎
著小綠,伸手扶住。
  只聽小綠一聲:「姑娘——」
  整個人已哭倒在西門飛霜鑲裡。
  西門飛霜擁著這個忠心耿耿,情同姐妹的侍婢,又是一陣熱淚直淌。
  枯心走過來,含笑道:「綠姑娘,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小綠猛然離開了西門飛霜,
帶淚而笑道:「誰說的,婢子已經全好了,姑娘就是醫治婢子的仙丹靈藥。」
  一聽這話,幾個人含著淚全笑了。
  可是小綠說完話卻又哭了。
  西門飛霜手撫香肩,柔聲道:「好了,小綠,別哭了,你剛好——」小綠道:「不,姑
娘,婢子不怕,能見著姑娘跟李相公在一起,婢子就是死也心甘情願的。
  話雖如此,她到底住了聲。
  她是住了聲,可是幾個人卻被她這句話感動得熱淚又是一湧。
  枯心肅客,幾個人進了禪房,然後枯心以燒茶待客而避開了。
  小紅、小綠都沒有多讓,西門飛霜也沒多留。
  幾個人落了座,西門飛霜把李玉樓跟池映紅的關係,又告訴了小紅、小綠一遍,然後說
出李玉樓、池映紅救她的經過,也包括了佳音。
  小紅、小綠好生驚喜,是真高興,雙雙拜下,重新見禮。
  幾個人說得差不多了,枯心才以一個木盤,端著幾杯清茶走了進來,含笑道:「小庵簡
陋,只有以幾杯粗茶略表寸心。」
  小紅、小綠接過了茶,又耍辭出。
  西門飛霜伸手拉住她:「妹妹,你不能走了!」
  枯心一怔,訝聲道:「姑娘——」
  西門飛霜道:「我們有事求教。」
  枯心遲疑了一下道:「求教不敢當,幾位有什麼話,請直管說—」她坐了下去。
  西門飛霜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妹妹能不能暫時回到塵凡來跟我們談談?」枯心神情
一震道:「姑娘,東方玉瑤已死了!」
  西門飛霜道:「妹妹可知道,她永遠在我們心裡。」
  枯心神情再震,低下了頭,當她拾起頭時。美目裡閃漾著的是兩道柔光,輕聲道:「飛
霜姐,有什麼話請說吧!」西門飛霜伸手握住了她的玉手,緊了緊,道:「先謝謝妹妹—」
地把父母做主,許配給李玉樓的事,告訴了枯心。
  枯心喜形於色,連忙道賀。
  西門飛霜道:「為此,我就不能嫁到恆山世家去了!」
  枯心道:「情之一事,不能勉強,我哥哥不配,我原也不贊成,所以我願意代紅、綠兩
位找李少俠,請他急速馳救。」
  西門飛霜道:「謝謝妹妹,等離開水月庵後,我們就要往恆山世家去請求諒解。」
  枯心道:「姐姐不會不知道,我爹娘出了名的護短,出了名的難說話。」
  西門飛霜道:「我知道,妹妹,還有更嚴重的兩件事,一件是你——」;枯心臉色變
了。
  「一件是,李郎已經把令兄的武功全廢了!」枯心臉色大變,霍地站起來。
  李玉樓從容的說出了原因。枯心靜聽之餘臉色連變,容得李玉樓把話說完,她立郎頹然
坐了下來。
  李玉樓倒是很平靜。
  西門飛霜與池映紅,神色都為之一緊,西門飛霜道:「妹妹——」
  枯心愁聚眉鋒道:「我知道,我哥哥是咎由自取,李少俠只廢了他一身武功,已經是宅
心仁厚,手下留情,替東方家留了一脈香煙,但是——」
  苦笑了一聲道:「姐姐知道,我爹娘絕不會這麼想。」西門飛霜道:「我知道,所以才
要找妹妹幫忙。」
  枯心凝目道:「我能幫姐姐什麼?」西門飛霜道:「不管怎麼說,兩家是世交,儘管事
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如果兩家為這件事決裂成仇,仍不是我們所願見到的,只希望妹妹能在
兩位老人家面前為我們緩煩——」
  枯心道:「爹娘從不聽我的,他們心裡、眼裡就只有我哥哥。」西門飛霜道:「畢竟妹
妹是東方家的人,說一句,勝過我們說上十句,讓兩位老人家知道實情。」
  枯心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西門飛霜道:「我爹娘已經知道了實情,已經拘禁了我哥哥,對妹妹,他們遲早會有個
交待。」枯心臉上閃過一絲抽搐,搖頭道:「東方玉瑤已死,現在活在世上的,是佛門弟子
枯心,人死一了百了,東方玉瑤已不會,也不願再計較什麼了——」
  西門飛霜心裡一陣刺痛,也無限歉疚:「妹妹——」「真的,姐姐!」枯心道:「我句
句由哀,字字發自肺腑,東方玉瑤要是計較,也就不會剃度出家了,她只是想通了,就是殺
了西門少主,又於她何補?或許這是命,這是東方玉瑤的命。」
  西門飛霜幾乎難忍兩眶熱淚,啞聲叫道:「妹妹——」枯心道:「我很願意幫這個忙,
奈何我幫不上,我沒有讓家裡任何人知道我在這兒,更沒讓爹娘知道,我已剃度出家,你叫
我怎麼去見他們?」西門飛霜道:「沒有,站在西門家的立場,這一趙勢在必行,如果不去
向兩位老人家說明,請求諒解,將來的誤會更深,後果不堪設想,可是這一趙如果不能得到
兩位老人家的諒解,那後果也是可想而知……」
  這是實情,一點也不誇張,一點也不危言聳聽。
  枯心臉色又變,遲疑了一下,道:「幾位不急著走吧?」西門飛霜道:「我們是不急著
走,端看妹妹。」枯心道:「那麼幾位坐會兒,讓我考慮一下。」說完了話,她站起來行了
出去。
  幾個人沒動,也沒欄。
  小紅道:「姑娘,您看東方姑娘會幫這個忙嗎?」西門飛霜道:「難說!」
  池映紅道:「依我看,她會幫這個忙。」西門飛霜道:「何以見得?」
  池映紅道:「儘管她已剃度出家,皈依三寶,但是真正能做到斬斷塵緣與七情六慾的
人,畢竟不多,她不會不為東方家著想的。」
  西門飛霜道:「她要是會這麼想,西門家對她就更虧欠,更歉疚。」
  池映紅道:「姐姐是說——」
  西門飛霜道:「儘管禍由東方玉琪起,畢竟我哥哥也有一半責任,而且,到頭來吃了虧
的是她東方家,尤其她對我有恩。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把事情鬧僵。」
  池映紅道:「姐姐太仁厚了!」幾個人又說了不到幾句,枯心進來了,手裡多了一封
信,道:「我修行得還不夠,不能完全斬斷塵緣,所以我寫了這一封信,請你們帶交給我爹
娘,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點了。」幾個人站了起來。
  西門飛霜道:「這麼說,妹妹是決心不回去了?」
  枯心道:「姐姐請替我想想,我能這樣回去見兩位老人家麼?」
  西門飛霜一向會替人著想,何況限前這位東方玉瑤又對她有恩,她也明知道東方玉瑤有
苦衷。
  於是,伸手接過了那封信,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枯心道:「幾位這
就走?」
  「越早見到老人家越好。」
  「可是綠姑娘還沒有完全復原?」
  小綠忙道:「不,姑娘,婢子已經好了,能見列我家姑娘平安無恙,婢子就好了。」
  西門飛霜道:「小綠,你真能走?」
  小絲忙道:「當然能,不信咱們走走就知道了。」
  西門飛霜轉向枯心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告辭了—」枯心道:「那我也不多留了。」
西門飛霜道:「妹妹,你對我的恩情,容後報答——」枯心道:「姐姐言重了,三寶弟子出
家人,對人無所謂恩,也無所謂怨,上秉佛旨,慈悲方便為懷,對誰都是一樣。」
  西門飛霜沒再多說,一行五人行了出去。
  枯心送出了水月庵外,道:「願幾位一路順風,事事如意!」西門飛霜握住枯心的手,
道:「謝謝妹妹!」小紅、小綠通情達禮,深諳世故,雙雙道:「婢子們拜別!」兩個人矮
身拜了下去。
  枯心伸手扶住,道:「不敢當,西門姑娘忠心為主,令人敬佩,已積無窮後福。」小
紅、小綠雙雙站起道:「謝謝姑娘!」雙方都沒再說什麼,西門飛霜偕同個郎兄妹,帶著小
紅、小綠行去。
  枯心站立看著,一直望到幾個人出林不見,她合什閉目低聲道:「阿彌陀佛,我佛保
佑!」保佑什麼?她沒說,只有她自己知道。
  水月庵就在濟南附近,其實就在「千佛山」下。
  山東到山西,中間隔了河北一部份,而河北與山西,中間又隔了一脈太行山,所以取直
徑,走近路,非得翻越太行山,出「倒馬開」不可。
  這一段路,不算近。
  在山東境內,一路無事。
  而進入河北,剛到「子牙河」邊,有事了——一行五人來到「子牙河」邊,想找船渡
河。
  就在這時候,破空傅來一聲長嘯,緊接著,不遠處響起了兩聲應合。
  小綠道:「這是什麼人?」
  池映紅道:「哥,恐怕是八大門派——」
  小紅道:「八大門派?他們還不死心?」
  池映紅道:「令符掌握在別人手裡,他們是身不由己啊—」
  話聲方落,只見遠處出現幾條人影,賽過奔馬的飛馳而來。
  西門飛霜道:「李郎,咱們避一避吧—」
  李玉樓道:「也好。」西門飛霜道:「咱們往上遊走,乾脆到楊柳青僱船走水路。」走
水路既不勞累,行蹤也較為隱秘,尤其更可以飽覽水路風光。
  西門飛霜這個主意好,池映紅也立郎點頭表示同意,於是一行五人立郎沿河往上游飛馳
而去。
  這一飛馳,立即與遠處奔來的幾條人影拉遠了距離,只聽那幾條人影短嘯連連,似乎是
通知別人追趕,或是前面攔截。
  但,不知道是百人身法過於快速,抑或是前面沒人,轉眼之間出去百丈,卻並未過到攔
截。
  也可能八大門派高手只是散佈在山東、河北交界處的那一帶搜索,五人自擺脫了追趕,
奔馳出幾十里之後,再也不見任何追趕攔截。
  到了楊柳青,已離天津衛不遠,五人雇了一艘船,逆流直上。
  逆水行舟,暈慢了點兒,不過天順人意,一帆風滿,倒也慢不到那兒去。
  幾個人坐船走水路的機會不多,對於水路風光倍覺新鮮,但為了免惹事生非,耽誤行
程,起先只好在艙內憑窗外望。
  等船經「東澱」過「西澱」二湖,轉入唐河之後,再也在艙裡坐不住了,先後出艙到了
船頭甲板上。
  日頭偏了西,霞光萬道,河水一片金紅,遠眺近視,黃昏美景盡收眼底,五人不由為之
心曠神怡。
  西門飛霜這個主意的確好,唐河源出於恆山之下,只要坐著船逆水而上,不必再有任何
轉折,便可一直抵達目的地。
  這一日,船穿過太行,經「倒馬關」,進入山西,晌午剛過,船靠了岸,再往上去,水
淺難以行船,也就是說,這條唐河將要到頭了。
  將要到頭了,也就是將要到恆山了。
  可不,五個人下了船,北嶽已然在望。
  靠岸處是個小村落,十來戶人家,幾乎全是靠在這兒上下船的客商維生,所以十來戶人
家除了一兩戶打漁的之外,不是開個簡陋的小客棧,供人打尖歇息,住上一夜的,就是賣吃
賣喝的。
  五個人挑了一家乾淨點兒,門面大點兒的,隨便吃了點東西,略作歇息,便動身往恆山
行去。
  剛離那家店沒多遠,一隻雪翎信鴿掠過頭頂,振翅往恆山方面飛去,轉眼間成了一個小
白點。
  小紅道:「原來那家店是東方家開的。」
  池映紅道:「我原就覺得那家店不大對,本來嘛!已在恆山世家勢力範圍之內,水旱兩
路焉能不派駐眼線,監視往來。」
  西門飛霜道:「也好,這麼一來有人接了,可省去不少麻煩。」
  李玉樓始終沒說話,但是他神色平靜安祥,卻看不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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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9:3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有道是:「看山跑死馬。」一點不錯,恆山在望,而且近在眼前,五個人不疾不徐的足
足走了一個時辰方始抵達山腳下。
  路的盡頭,山腳之下,又是一個小村落,仍然是十幾戶人家。
  但是,此刻家家戶戶都關著門,一個人影不見,一點聲息不聞,便是連一條狗也看不
見。
  這是怎麼回事?看不見人,聽不見聲息,可是從屋外一些跡象看,這十幾戶人家幾乎都
是靠山吃山的獵戶,難不成都入山打獵去了?難不成婦孺老小也去了?正自詫異,李玉樓、
西門飛霜、池映紅三個凝神搜尋之餘,忽然聽見一些聲響,這些聲響極其輕微,分別來自兩
個不同方向。
  一前、一後的方向。
  前頭,在不遠屋後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上,後頭,在身後四五丈外一處屋角後。
  分明,是有人在暗中監視五人的行動。
  李玉樓微抬手,五個人停了步。
  然後,他揚聲發話道:「我等來朝北嶽,拜訪恆山世家,倘若是恆山世家的人,何妨大
大方方現身說話?」他這兒話聲方落,那株大樹上枝葉一聲輕響,一條人影飛射落地,是個
背插長劍的年輕青衣人。
  同時,五個人也聽見,背後也來了一個,五個人都沒回頭。
  只聽那年輕青衣人冶然道:「尊駕好聽覺,那裡來的,為什麼拜訪恆山世家?」李玉樓
還沒說話,西門飛霜已然上前道:「煩請通報,西門飛霜等特來拜訪!」
  樹影人名,西門飛霜剛把話說完,年輕青衣人輕「哦」了聲,顏色立改,抱拳躬身道:
「原來是衡陽世家西門二姑娘,失敬,在下有眼無珠,還望二姑娘見諒,這就往上通報,請
稍候!」
  他轉身飛躍,兩三個起落,便已不見。
  後頭一個沒動,就因為後頭那個沒動,所以幾個人不便說話,只交換了一個眼色。
  沒多大工夫,一條人影掠下登山道,飛射在面前,正是適才那年輕青衣人,他躬身抱拳
道:「請幾位登山,半山上有迎賓人恭候。」
  居然沒人下山迎接,不是情形不對,便是東方家的人架子大。
  幾個人並不在意,本來就是來求取諒解的,委屈一點算得了什麼,這點委屈都不能受,
那即將來臨的大委屈又如何能忍?西門飛霜淡然道:「有勞了!」
  偕同李玉樓、池映紅,帶著小紅、小綠邁步往登山路行去。
  那年輕青衣人跟後頭那個沒有跟來,顯然是不準備陪五人上山去。
  上得登山道,踏著石階上行,登山道依山勢蜿蜒,一邊臨山壁,一邊儘是茂密樹林,看
不見人,也聽不見聲息。
  但是李玉樓、池映紅、西門飛霜已聽出,山壁頂上也好,茂密林中也好,隔不遠便躲著
一個在暗中監視。
  至於是專為他們五個人設下的樁卡,還是原木就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五個人裝作未覺察,一路上也沒交談說話,踏著石階直往上去。
  看看已到山腰,轉過一處石壁,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平地,平地之上還建著一座八角
小亭,簷下橫額三個字,寫的是「迎賓亭」。
  或許,恆山世家通常都是在這兒迎賓。
  亭外站著六名中年青衫人,個個手提長劍。
  亭裡則坐著三名青衫老者,一名白胖,一名枯瘦,還有一名環目虯髯。
  一見五人行到,亭裡三名老者立即站起,由白胖老者帶領步出小亭,停在亭前一丈左右
處。
  容得五人走近,白胖老者立即抱拳躬身:「白雲奇,忝為恆山世家總管,率左右二管
事,代表主人及主母,迎接西門二姑娘。」
  枯瘦老者、環目虯髯老者微躬身軀,齊整道:「孫陵、慕容海見過二姑娘!」西門飛霜
上前答禮,道:「原來是白總管與孫、慕容二位管事,勞動三位,西門飛霜很感不安。」白
雲奇欠身道:「二姑娘言重,白雲奇等的份內事,何敢當二姑娘勞動二字,老主人跟主母正
在山莊候駕——」
  西門飛霜道:「敢煩請白總管引導。」
  白雲奇道:「不敢當,自該為二姑娘帶路——」話雖這麼說,話鋒頓了一頓後,他並沒
有舉手肅客。
  只見他目光一凝,打量了李玉樓跟池映紅一眼,道:「這二位還請二姑娘引見,以便稍
候老主人間起,也好回話。」話雖說得客氣而且得體,其實他是要先弄清楚李玉樓跟池映紅
的身份。
  顯然,這情形又有點不對,既然是跟西門飛霜同來,當然是西門飛霜的朋友,郎使是要
介紹,也應該由西門飛霜介紹給恆山世家的主人,絕輪不到他一個做總管的查問。
  李玉樓、池映紅、西門飛霜仍不在意。
  西門飛霜答了話,答得很技巧:「這位是九華宮主的掌珠池姑娘二這位是池!」娘的兄
長——」
  白雲奇顯然在心眼上沒玩過西門飛霜,他跟孫陵、慕容海同時動容,只聽他道:「原來
是九華宮的池姑娘跟——」西門飛霜沒讓他說句「池」少俠,故意截口打岔:「身後兩個是
我的侍婢小紅、小綠,白總管想必聽說過。」、白雲奇忙道:「是,是,聽說過,聽說過—
—」
  西門飛霜立即又道:「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煩請白總管引導了?」在她以為,其實李
玉樓、池映紅,甚至於小紅,小綠也這麼想,現在該沒什麼好問的,叮以帶路了。
  誰知,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只聽白雲奇連應了兩聲「是」,隨聽他道:「老主人跟主母交待,府上是來送親,卻怎
未見西門老主人與——」
  敢情他還留著這一招。
  西門飛霜心裡一跳,答得卻絲毫沒有遲疑:「兩位老人家跟家兄有所不便,不能前來,
池姑娘兄妹是兩位老人家的義子女,所以兩位老人家交待他們送我來。」白雲奇怔了怔,
道:「原來如此——」
  池映紅含笑開了口:「是的,白總管還有什麼要查問的?」
  白雲奇忙道:「不敢,不敢,這就為幾位帶路——」話鋒微頓,轉望左右:「麻煩兩位
老兄弟,先行稟報老主人及主母。」
  孫陵、慕容海雙雙答應,向著西門飛霜等微一欠身,轉身馳去,轉眼間隱入登山道另一
段,茂密的林木中不見。
  看身法,顯然都是一流高手。
  那裡,孫陵與慕容海不見,這裡白雲奇陪笑欠身擺手:「請!」
  這一段登山道,一邊已不登山壁,而是穿越茂密林木,筆直往上的一條。
  登山道筆直往上,而不依山勢蜿蜒,走起來自然較為費力。
  但眼下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有一身好修為,步履之間也就沒什麼分別了,尤其李玉樓,
不但從容,而且瀟灑。
  筆直往上的登山道,石階敷百級,而且都是穿行在茂密林木中,濃密而厚的枝葉遮住了
天日。
  往上看,除了延伸的登山道外,不但難見天日,簡直什麼也看不見。
  但到了盡頭,踏上最後一段石階,眼前大亮,遼闊開朋。
  已到山頂,山頂卻有這麼一大片平地,比剛才山腰「迎賓亭」那一片大多了。
  一片松林背依峰頂,松林內,座落著一座宏偉龐大的莊院,飛簷狼牙隱約於枝葉之間,
一圈丈高圍牆橫亙於林木之內,高大的門頭上,橫額黑底金字:「北嶽山莊」。.顯然,這
就是恆山世家的所在了,不但氣派,而且隱隱懾人,單憑那門前抱刀而立的兩邊各八的一十
六名青衣壯漢,就夠瞧的了。
  此刻,兩扇朱漆大門敞開,孫陵、慕容海正並肩站在門前。
  白雲奇這裡舉手再肅客,陪著五人到了門前。
  孫陵、慕容海雙雙再欠身。
  孫陵道:「老主人跟主母在前廳等候!」話落,兩人側身退後,讓出了進門路。
  白雲裔再度舉手肅客,陪著五人進入山莊人門。
  這就是東方家前院了,過了照壁再看,好大一個前院,沒有東西廂房,只有東西兩扇門
兩道跨院。
  兩旁地鋪細沙,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場所在。
  一條石板路直通,緊靠裡,座落著一座宮殿也似的大廳,狼牙高橡,巨柱盤龍,石階十
級,竟是漢白玉。
  廳後兩邊兩扇門,通後院,一緒高牆擋住了視線,但從森森林木的連綿屋脊,流丹飛簷
看,後院之中,必然是不亞王侯之家。
  白雲奇陪著五人,身後跟著孫陵、慕容海,直上漢白玉石階,階上停步,躬身稟報:
「稟老主人,主母,西門二姑娘幾位到!」只聽廳裡傳出一聲低沉話聲:「請!」
  也許是大廳過於高大宏偉,有回聲之效,這一聲「請」字,余晉竟嗡嗡作響。
  白雲奇恭應一聲,回身擺手:「請!」
  陪著五人,帶著孫陵、慕容海直向廳門,進入大廳。
  好富麗堂皇、宏偉懾人的一座大廳。
  靠裡,上首,兩張大師椅上,並坐著一對老夫婦,一個老婦人和一個錦袍老人。
  老婦人倒還好,錦袍老人瘦削、長眉細目,陰鷙逼人。
  白雲奇哈腰低頭直向上,恭謹一躬身,側退一旁。
  老婦人第一眼看的是面覆黑紗的西門飛霜。
  錦袍老人第一眼看的則是李玉樓,只一眼,他立即面泛異容,不過那只是一剎那間的
事,一利那之後,他又恢復了正常。
  西門飛霜從容上前,從容施禮:「晚輩飛霜,見過伯父、伯母。」李玉樓、池映紅也自
見禮,說話的卻是池映紅:「晚輩池映紅兄妹,見過兩位前輩——」
  錦袍老人冷坐未動。
  老婦人抬了抬手:「不要多禮,請坐!」池映紅剛要謝。
  錦袍老人突然開了口:「聽說西門家二老不便前來?」這話是對池映紅說的。
  池映紅道:「是的。」
  錦袍老人道:「聽說你兄妹是西門二老的義子女?」「是的。」「聽說西門二老交待你
兄妹代為送親?」「是的。」
  「無論如何,倒是把人送來了,老夫也就不說什麼了,你們兄妹且坐,老夫派人送飛霜
入內,稍作準備,郎刻成親。」
  這是那一招?三個人聽得都一怔。
  池映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轉眼望西門飛霜。
  西門飛霜略一定神,從容道:「伯父、伯母,飛霜有下情稟告。」
  錦袍老人道:「不管有什麼話,等成親之後再說不遲!」西門飛霜道:「您兩位難道就
不問問,飛霜為什麼面覆黑紗?」
  錦袍老人道:「要娶你的是玉琪,我跟你伯母只知道你家有人把你送來了,這也就夠
了。」這倒乾脆!西門飛霜抬手取下覆面黑紗,冶艷的嬌壓上,增添了一條條泛白的疤痕。
  李玉樓心裡為之一陣刺痛。
  錦袍老人與老婦人雙雙一怔。
  老婦人忙道:「飛霜,你的臉——」西門飛霜淡然道:「不敢瞞伯父、伯母,是飛霜自
己毀的。」老婦人驚道:「這是為什麼?」
  西門飛霜道:「飛霜自有理由,容稍時再行稟告。」
  老婦人神色一轉平靜道:「伯母懂你的意思,不要緊,我東方家不在乎這個,琪兒對你
一往情深,他也不會在意。」錦袍老人道:「說得是,你這就進去準備吧——」西門飛霜仍
未動,道:「難道伯父、伯母就不問問,飛霜為什麼自毀容顏?」
  錦袍老人道:「老夫剛說過,要娶你的是玉琪,只要他不在意,我們——」
  西門飛霜道:「伯父怎麼知道玉琪不在意,玉琪還沒有見著飛霜,是不是?」
  錦袍老人呆了呆:「這——」西門飛霜道:「不管伯父伯母是不是在意,關于飛霜為什
麼要自毀容顏,飛霜還是要稟知伯父伯母。」
  接著,她把經過情形說了出來。
  靜聽之餘,錦袍老人和老婦人臉色大變,容得西門飛霜把話說完,老婦人欠起身急急說
道:「怎麼說,飛霜,玉琪他——」
  「胡說!」錦袍老人霍地站了起來,怒目沉喝:「飛霜,事關我東方氏家聲,你可不要
紅口白牙——」西門飛霜截口道:「飛霜不敢,事關女兒家名節,除非萬不得已,飛霜也不
願到處宣揚,好在玉琪在家,伯父伯母可以叫他出來問問。」老婦人轉望錦袍老人,要說
話。
  錦袍老人抬手一攔,目注西門飛霜道:「要是玉琪不承認呢?」西門飛霜道:「要是他
自認是恆山世家東方家的子弟,他就該承認,萬一他不承認,飛霜也另有人證。」
  錦袍老人道:「誰?誰是你的人證?」
  西門飛霜道:「小紅、小綠是飛霜的侍婢,飛霜不願以她們為證,外人「震天堡」堡主
於奇威,以及伯父伯母的愛女玉瑤,都可為飛霜作證。」老婦人臉上變了色:「這麼說,玉
琪真——」
  錦袍老人道:「是真是假,還在其次,重要的是飛霜她告訴咱們這件事,恐怕另有用
意,飛霜,你就直接了當的說吧!」
  西門飛霜道:「多謝伯父,飛霜的用意是懇求伯父、伯母原諒,飛霜不能許身玉琪,嫁
到東方家來。」
  錦袍老人目光一凝,寒芒閃現:「這就是你的用意?」
  西門飛霜道:「懇請伯父伯母為飛霜想想,飛霜能不能嫁給玉琪?」錦袍老人道:「既
是不能,你的父母為什麼還有送親之說?」
  西門飛霜道:「那是因為家母不明內情,惑於家兄的進言,逼迫飛霜。」
  錦袍老人道:「這麼說,現在你爹娘明白了,所以不再逼迫你,所以也不再送親了?」
「是的。」
  「那你還到恆山世家來幹什麼?」
  「懇求伯父伯母諒解。」
  「既然錯在我們兒子,你還來求什麼我們諒解?」
  「伯父伯母倘若不明瞭內情,必然會不諒解,飛霜不忍見西門、東方兩家幾十年的交情
毀於一旦,所以才來——」錦袍老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說明內情後,我們就能諒解
了?」西門飛霜微一怔:「伯父——」
  錦袍老人道:「照你這麼說,我們的兒子確有不對,可是你哥哥以同樣的手法對付我們
女兒,他跟玉琪互為狼狽,是不是也該負一半責任?」西門飛霜道:「這——」
  「這什麼?」錦袍老人道:「我們的女兒離奇失蹤,不明下落,要照你剛才那麼說,我
們女兒玉瑤的失蹤,一定跟你哥哥害她有關了。
  我們還沒有找上你們西門家要人呢—你還敢跑到我們面前來,說什麼不嫁玉琪,懇請諒
解?」西門飛霜不是拙於言詞,不會說話的人,反之,她詞鋒犀利、辯才無礙,而如今,她
竟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那都因為她外柔內剛,心存仁厚,東方玉瑤的清白毀在她兄長的手裡在先,東方玉琪的
武功廢在個郎的手裡在後,她怎麼忍心?何況,此行的目的,也只是顧念兩家的交情,在請
求諒解的。
  只見老婦人站起來,隨聽她顫聲道:「我也正要問,你哥哥飛雪把玉瑤怎麼樣了?玉瑤
現在人在那兒?」
  這叫西門飛霜怎麼說?她正遲疑著難以開口。
  錦袍老人目光一凝,煞威畢現:「要是玉瑤有什麼好歹,要是玉瑤現在在你哥哥手裡,
我們夫婦可以不計較。
  但是你必須嫁給玉琪,這樣算兩下扯平,誰也不欠誰,否則不但兩家多年的交情毀於一
旦,本來可以成親家,也勢必變成冤家。」這麼一來,西門飛霜更不能說了。
  只聽池映紅道:「姐姐,瞞不了的,總是要面對面的。」
  西門飛霜暗暗一咬牙,探懷取出了東方玉瑤的那封信,雙手遞出道:「這兒有玉瑤的一
封信,先請伯父伯母過目。」
  錦袍老人跟老婦人,一眼便看見了信封上的字跡。
  錦袍老人伸手奪了過去,急急撕開信封,抽出信箋,只一看,他鬚眉俱張,顫抖著叫
道:「怎麼說,玉瑤她——」只聽老婦人急問道:「玉瑤怎麼了,信上怎麼說?」錦袍老人
揮手遞信:「你自己看。」老婦人忙扯開信來看,這一看,她臉色慘變,一聲悲呼:「玉
瑤,我的女兒——l眼一閉,頭一仰,「砰」然一聲坐回了椅子上,人事不省,那封信,卻
還緊緊的抓在她手裡。
  池映紅,李玉樓、西門飛霜為之一驚。
  西門飛霜急叫了聲「伯母」,剛要上前。
  錦袍老人已回身出指,運指連點老婦人「人中」、喉下、胸前三處穴道,最後一掌拍在
心坎上。
  老婦人「哇!」地一聲哭了出聲,人也醒了過來,老淚縱橫,悲痛叫道:「玉瑤,我的
孩子,她居然剃度出了家,她——她——」霍地站了起來,嗔目戰指:「西門飛霜,你說,
你給我說,是不是你哥哥害了她,是不是?」西門飛霜也自悲痛,但地不得不點頭:「是
的,伯母!」她這裡話聲方落,老婦人那裡一個嘶叫:「那你還敢來見我,還有臉來見我,
還我的女兒來——」一個頗為慈祥的老婦人,突然之間變了個人,變得神色淒厲,狀似瘋
狂,伸著雙臂,撲向西門飛霜。
  那封信,飄落在地上。
  李玉樓雙層微揚,要動。
  錦袍老人突然伸手拉住老婦人。
  老婦人掙扎嘶叫:「你幹什麼?放開我——」
  錦袍老人一聲沉喝道:「你忘了玉瑤信上怎麼說的?」老婦人嘶叫道:「我不信,誰知
道是不是她們逼玉瑤寫的,我只知道西門家害了我女兒,我要地們還我女兒來——」
  錦袍老人道:「玉瑤的性情你我清楚,她既能咬牙橫心剃度出家,誰也逼迫不了她做什
麼。」
  「可是——」
  「你不要吵,我自有主張。」「事到如今,你還能有什麼主張?」
  「我剛說過,玉瑤要是有什麼好歹,她西門家的女兒就非得嫁給玉琪不可,一個換一
個,兩家扯平,誰也不欠誰。」「可是——」「還可是什麼?」錦袍老人沉聲道:「女兒的
事已經無法挽回,難道你還想兒子也落個抱恨終生?」
  老婦人神情震動,猛一怔,一時沒有說話,也隨即靜了下來,靜是靜了,卻坐回椅上掩
面痛哭。
  西門飛霜看在眼裡,又是一陣不忍。
  錦袍老人道:「飛霜,現在你怎麼說?」西門飛霜聞言心頭一震,一時沒說出話來。
  錦袍老人又道:「飛霜,東方、西門兩家的多年交情,以後是親、是仇,全在你的一念
之間了!」西門飛霜心如刀割,好生痛苦,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當然不願意,但累及內家的
交情以及雙親,地又不忍為爹娘招災惹禍。
  難道她真如此薄命,難道紅顏真是禍水?正自痛苦,正自難以抉擇—只聽池映紅道:
「姐姐,我們知道你仁厚、至孝,可是你不能為了仁厚跟至孝,犧牲你的一輩子,何況現在
你如何抉擇,已由不得你了!」
  不錯!不說前者,至少,後者,她已經是李家的人了,憑的是父母之命,如何能由她再
作抉擇?西門飛霜一驚抬頭,神色罌然。
  錦袍老人眼望池映紅:「池姑娘,你這話什麼意思?」李玉樓突然開了口:「舍妹的意
思是,晚輩不能答應。」
  錦袍老人道:「你不能答應,你憑什麼?」
  李玉樓道:「就憑衡陽世家的兩位老人家,親口把飛霜許給了晚輩,晚輩是飛霜的未來
夫婿。」
  錦袍老人一怔:「什麼?你——」老婦人也猛抬起了頭,滿面淚痕。
  錦袍老人霍地轉望:「飛霜——」西門飛霜一整臉色,毅然點頭:「是的,他說的是實
情。」「你不是說她們兄妹是你父母的義子女——」「為求得伯父伯諒解,飛霜不得不那麼
說。」
  錦袍老人臉色大變,咬牙點頭:「好,西門飛霜——」
  老婦人霍地站起:「說什麼求取諒解,他們根本沒有誠意,從始至終就一直在騙咱們,
老頭子,你還等什麼?」錦袍老人一聲厲喝,揚掌劈向西門飛霜。
  西門飛霜沒動。
  池映紅跟小紅、小綠沒來得及動。
  李玉樓卻一步跨到,架住了這一掌:「老人家請聽晚輩一言!」白雲奇、孫陵、慕容海
閃身而至,從身後圍住了五個人。
  李玉樓道:「我沒有惡意,三位不要輕舉妄動。」老主人的腕脈握在人手裡,白雲奇三
個還真沒敢輕舉妄動。
  錦袍老人震驚於李玉樓的疾快身手,更震驚於腕脈落在別人手裡,一時也未敢再動,厲
聲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李玉樓道:「晚輩李玉樓,跟池姑娘是同父異母兄妹——」
錦袍老人倏揚暴喝:「慢著,你說你姓什麼?叫什麼?」李玉樓道:「晚輩李玉樓。」
  錦袍老人大叫道:「原來你就是李玉樓,李玉樓就是你,你廢了我兒子的一身功力—
—」李玉樓道:「晚號正要奉知,儘管晚輩等是來求取諒解,但令郎所以被晚輩廢去功力,
實在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錦袍老人暴叫:「住口——」他猛然抽手,其實李玉樓沒
打算制他,根本就沒緊扣他的腕脈,他那裡抽回手,翻腕變招,疾取李玉樓心腹要害。
  同時,白雲奇、孫陵、慕容海一晃老主人已掙脫李玉樓的掌握,他們三個也立時行動,
分三路從身後襲擊而至。
  立時,李玉樓腹背受敵。
  但,池映紅旋身擋住了白雲奇三個。
  李玉樓則一倒身,單掌探處,又輕易地抓住了錦袍老人的腕脈,這回,他指上力加了三
分。
  錦袍老人一驚,悶哼,未敢再動。
  白雲奇三個也急抽身退了終去。
  李玉樓道:「老人家,晚輩無意傷人,還請再聽我一言!」
  錦袍老人大叫:「李玉樓,你索性殺了老夫,要不就讓老夫跟你決一死——」李玉樓截
口道:「老人家,父母親情、骨肉至親,兩位的感受與心情,晚輩等能夠體會得出。
  但是令郎的作為如何?是不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兩位就該問問令郎,晚輩幾次出
手,沒有一次不是出於自衛——」錦袍老人叫道:「姓李的,你既毀了我兒子,就不必多作
廢話。」李玉樓道:「要是老人家這麼說,就難免落個護短之名——」錦袍老人暴叫如雷:
「什麼?你毀了我兒子,我為我兒子報仇雪恨,這還叫做護短?好,護短就護短,姓李的,
你要是個英雄人物,就放開老夫,咱們到外頭去,決一生死!」
  李玉樓眼看求取諒解不成,只有咬牙:「既是如此,做晚輩的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
  他手腕微振,錦袍老人脫離掌握,腳下踉艙,往後退去,然後他輕喝轉身:「飛霜、小
妹,咱們走!」
  西門飛霜、池映紅、小紅、小綠同時轉身。
  白雲奇、孫陵、慕容海乘機進襲。
  李玉樓道:「急什麼,等下有的是機會!」
  他揮出一掌,逼退三人,偕同西門飛霜、池映紅,帶著小紅、小綠往外行去。
  錦袍老人並沒有從後出手襲擊,廳外決生死,話是他說的,畢竟他是恆山世家的主人,
不能不顧自己身份。
  可是李玉樓等剛出廳,他就帶著白雲奇、孫陵、慕容海跟了出來,但卻沒見老婦人也跟
了出來。
  廳內地方已經不小,廳外地方更大,站在那兒都行。
  李玉樓、西門飛霜、池映紅帶著小紅、小綠在廳前丈餘處停住,回過身,錦袍老人帶白
雲奇、孫陵、慕容海就在台階上。
  白雲奇仰面長嘯,嘯聲中,恆山世家的好手紛紛掠到,立即將五人圍住。
  看這情形,生死拚門是在所難免,東方與西門兩家的幾十年交情,也將到此算了,毀於
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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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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