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獨孤紅] [男子漢][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0-6-15 10:30:19 |只看該作者
  她凝睇望向鐵奎道:「鐵大哥,今兒晚上咱們是初會。」
  鐵奎道:「鐵奎仰名已久。」
  她道:「我只恨無緣拜識。」
  那一雙清澈深邃目光停在李玉翎臉上:「二位請!」
  進大廳看,席僅一桌,俱銀杯銀著,極是氣派。
  高懸四盞琉璃燈,四壁儘是名家字畫,琳琅滿目,美不勝收,李玉翎暗暗歎道:「不想她是這麼一位姑娘……」
  鐵奎顯然也有同感,兩眼四下觀望,微微為了動容。
  主人是她,陪客等於是她那胞弟,一桌四個人,再沒第五個,不,一邊兒還站著專門侍候的壯漢子。
  入席坐定,她皓腕輕抬,尖尖玉指拿起眼前銀杯,微微含笑說道:「水酒粗餚,不敢言請,也不成敬意,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向李爺賠個罪,一方面也好拜識鐵大哥,還請二位盡量。」
  鐵奎道:「我是美酒只嫌少,佳餚不怕多,鐵奎借花獻佛,先敬主人一杯。」
  銀杯、銀著,不怕做什麼手腳。
  人家也為表示坦誠,杯奢交錯之間,賓主頗為融洽。
  幾杯酒之後,她嬌靨微酡益顯嬌艷,含笑說道:「鐵大哥在城西,我據東城,一向井河不犯,相安無事,都是我這個不聽話的兄弟惹事,但願能借這一杯酒盡釋前嫌。」
  鐵奎道:「好說,鐵奎也有不是之處,今後如何,自然全憑令主一句話。」
  她道:「那我就謝謝了,願貴我雙方今後能成一家人,沒什麼東西城之分……」
  一名壯漢子行了進來,席前一欠身道:「稟姑娘,爺來了!」
  她眉鋒一皺,望著二人道:「容我失陪片刻……」
  轉望乃弟道:「你陪李爺跟鐵大哥喝兩杯。」
  站起來往廳外行去。
  她那裡出了廳,這裡年輕漢子舉起了杯:「李爺跟鐵大哥,請!」
  喝了一杯,鐵奎望著年輕漢子道:「鐵奎還沒有請教……」
  年輕漢子道:「不敢,我姐弟姓查,我叫查玉文。」
  鐵奎道:「原來是查兄弟,府上原就在京裡?」
  「不。」查玉文道:「我姐弟是『遼東』人氏。」
  鐵奎目光一凝道:「遼東姓查的不多,我提個人兄弟可認識?」
  查玉文道:「鐵大哥提那一位?」
  鐵奎凝注著他道:「昔日遼東『長山島』上,有個『天地幫』,幫主『四海龍王』查老爺子……」
  查玉文神情一黯,強笑說道:「我姐弟聽說過遼東『長山島,上,有這麼一位雄霸四海的老英雄,可是沒見過,也不認識。」
  鐵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旋即歎口氣道:「兄弟說的不錯,查老爺子的確雄霸四海,他所率領的『天地幫』儘是高手能人,能戰之士,擁有戰船百艘,快艇無數,自查老爺子在『長山島』高掛起『天地幫』的旗幟之後,休說四海寧靜,海盜絕跡,就是遼東陸路上的綠林宵小,也為之聞風膽落,斂跡遠揚,無如樹大招風,勢大招忌,曾幾何時『天地幫』讓江湖宵小勾結……」
  一頓接道:「總而言之一句話,『天地幫』是毀了,『長山島』上,查老爺子那創之不易的基業成一堆廢墟,那上百艘戰船,無數的快艇都沉人了海底,幫毀人亡,那些江湖豪雄,忠義之士全都……」
  歎了口氣,住口不言。
  查玉文臉色發白,舉杯強笑,道:「鐵大哥何必為他人之事傷感,來,咱們干。」
  鐵奎舉起了面前杯,道:「兄弟可知道江湖上多少人為『天地幫』扼腕,多少人為『大地幫』悲憤填膺,多少人……
  查玉文舉杯的手發顫,道:「鐵大哥……」
  有人進了廳,前頭是她,後頭是那位『九門提督』桂榮的護衛班領萬子儀。查玉文酒杯往桌上一放,低低說道:「鐵大哥別再提『天地幫』事……」他站起來迎上去,叫了萬子儀一聲大哥。
  鐵奎跟李玉翎互望一眼也站了起來。
  剛站起,萬子儀笑著走了過來:「我還當『斧頭會』今兒晚上宴請那兩位貴賓呢?原來是李兄跟鐵兄,小弟來遲,應該罰酒,自罰三杯陪酒。」
  說什麼來遲,分明她沒邀他,也是趕巧了碰上的。
  萬子儀走過來逕自喝了三杯。
  李玉翎為他介紹鐵奎,萬子儀表現得相當熱絡,熱絡得感人。
  他手搭在她香肩上,望著兩人含笑說道:「李兄,鐵兄,這是小弟的未婚妻,她這兒以後還望二位多照顧。」
  李玉翎暗道:「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他這麼照顧『斧頭會』了,這位姑娘倒是找對了主兒……」
  鐵奎呆了一呆,抱拳說道:「原來姑娘是……鐵奎失敬,鐵奎失敬!」
  她淺淺一笑,笑得有點勉強,什麼都沒說。
  重新入席,多了一個人。
  萬子儀談笑風生,神采飛揚。
  她反倒靜默,只在說笑的時候陪著笑笑。
  這一席酒,直吃到初更,才終席。
  鐵奎跟李玉翎便起身告辭,鐵奎說家裡還有事。
  又是那輛馬車送回了他們兩個,回到小紅姑娘那兒,弟兄們猶在興頭上,正熱鬧著呢!坐下來又熱鬧了一陣子,李玉翎走了。
  這一頓吃喝雖算喜酒,但仍歸他請客。
  李玉翎一走,鐵奎說話了,他要大夥兒散。
  大夥兒在鬧笑戲謔之中散了。
  鐵奎帶了幾分酒意去小紅姑娘家,陪著他的只有老五,老五海量,喝了近二十碗,丁點事兒都沒有。
  正走著,蹄聲得得車聲轆轆,那剛才送回他們已折了回去的
  馬車又來了。
  鐵奎一怔,跟老五停了步。
  轉眼間馬車馳到,車裡探出個人來,赫然是她。
  「我正要找鐵大哥,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了鐵大哥。」
  鐵奎上前一步道:「姑娘有什麼事麼?」
  她道:「鐵大哥有空嗎?」
  鐵奎道:「我隨時都有空。」
  她道:「我有件事兒想跟鐵大哥談談,請上車來吧!」
  鐵奎遲疑了一下,他讓老五先回去,然後上了車。
  馬車馳動了起來。
  剛才他跟李玉翎同坐,沒覺得什麼,如今跟她坐在這輛馬車裡,心裡好不自在。
  她,落落大方,一路上都沒說話。
  沒多久,車停了,鐵奎有點急不可待地下了車,下車一看,他也一怔,在「北京城」裡,鐵奎沒有不熟的地方,他一眼就瞧出眼前是南城根兒。
  荒涼的一片,有座小亭子,夜色迷濛而靜寂。
  她往小亭子裡走,鐵奎一肚子納悶也跟在身後。
  進了小亭子,坐定了之後,她從袖底取出一柄解腕尖刀,往石几上面一投,刀光藍汪汪的。
  鐵奎又復一怔道:「姑娘這是……」
  她淺淺一笑開了口:「鐵大哥,我孤注一擲,賭賭自己的運氣指了指石几上的解腕尖刀,道:「這把刀淬過毒的,見血封喉。」
  鐵奎道:「我看得出。」
  她道:「我賭贏了,這把刀就收起來不用,我要是輸了,鐵大哥,咱們之中將有一個出不了這亭子。」
  鐵奎笑了:「這陣仗倒是鐵奎生平首見,姑娘亮牌吧!」
  她道:「鐵大哥,我姓查……」
  鐵奎道:「令弟告訴我了。」
  她道:「我叫查韞玉。」
  鐵奎道:「這令弟沒說。」
  查韞玉說:「今兒晚上鐵大哥跟我三弟提起過『遼東』『長山島,上的『天地幫』。」
  鐵奎點頭說道:「不錯,我是提過。」
  查韞玉道:「鐵大哥認識查老爺子?」
  鐵奎搖頭說道:「不認識,但久仰。」
  查韞玉道:「鐵大哥見過查老爺子麼?」
  鐵奎搖頭說道:「也沒見過,我連『遼東』都沒到過。」
  查溫玉道:「鐵大哥知道『天地幫』是怎麼毀的麼?」
  鐵奎道:「我知道,可以說很清楚。」
  查韞玉道:「鐵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鐵奎道:「聽家師說的。」
  查韞玉道:「令師是……」
  鐵奎道:「等見個輸贏再說不遲。」
  查韞玉微微一笑道:「鐵大哥可以說說看,『天地幫』是怎麼毀的麼?」
  鐵奎道:「樹大招風,勢大招忌,『天地幫』是毀在江湖宵小勾結虜賊鷹犬血腥手掌之下。」
  查韞玉目光一凝道:「虜賊鷹犬?」
  鐵奎點點頭道:「不錯,虜賊鷹犬。」
  查韞玉道:「鐵大哥不怕招災惹禍?」
  鐵奎倏然笑道:「那麼我改一改……」
  查韞玉道:「改什麼?」
  鐵奎道:「改成狗腿子。」
  查韞玉臉色一整,道:「鐵大哥,『天地幫,全毀了,除了查老爺子的一子一女之外,什麼都沒留。」
  鐵奎道:「姑娘跟令弟能夠逃出來,那是不幸中的大幸。」
  查韞玉道:「只怕鐵大哥在席間已經明白了。」
  鐵奎道:「令弟年輕,不擅掩飾。」
  查韞玉目光一凝,道:「鐵大哥如今總該知道,我找上萬子儀那麼一個護身,是別有所圖。」
  鐵奎道:「姑娘的犧牲太大了。」
  查韞玉一搖頭道:「不,至今我沒讓他碰過我一指頭。」
  鐵奎一怔道:「姑娘原諒,我冒失。」
  查韞玉道:「不敢,誰都會這麼想的。」
  鐵奎道:「姑娘是要找那些當年去過『長山島』的那些狗腿子?」
  查韞玉道:「江湖上的我都找到了,只有他們,鐵大哥知道,那不容易……恐怕鐵大哥也跟我一樣,對麼?」
  鐵奎道:「姑娘是指……」
  查韞玉道:「那位供職『親軍營』的李爺。」
  鐵奎笑笑,沒說話。
  查韞玉臉色一整,話鋒忽轉,道:「我有萬丈雄心,畢竟是個女流,有很多地方力不從心,我想請鐵大哥賜我一臂之力。」
  鐵奎道:「姑娘先把這把刀收起來吧!藍汪汪的,讓人瞧著彆扭。」
  查韞玉道:「我遵命,鐵大哥。」
  伸玉手拿起那把淬毒解腕刀,又藏進袖子裡。
  鐵奎道:「姑娘找對,也可以說姑娘找錯了人。」
  查韞玉訝然說道:「鐵大哥這話……」
  鐵奎道:「姑娘,我只是個搖旗吶喊的馬前小卒。」
  查韞玉道:「鐵大哥客氣!」
  鐵奎道:「這不是別的事,姑娘,這種事只有當仁不讓,而沒有客氣一說。」
  查韞玉道:「那麼那掛帥的是……」
  鐵奎道:「虎帳之中運籌帷幄,掌帥印的是我那位兄弟。」
  查韞玉道:「鐵大哥的兄弟,鐵大哥指的是那一位?」
  鐵奎正色說道:「就是那位剛從『承德』行宮『神武營』調來京裡『親軍營』的那位李爺。」
  查韞玉猛然一怔道:「是他……」
  鐵奎道:「是的,姑娘,他才是正主兒,他的一身所學姑娘見過了,只有他才配掌帥印做正主兒。」
  查韞玉道:「我沒想到,真沒想到……」
  目光一凝,望著鐵奎道:「鐵大哥跟他是……」
  鐵奎道:「師兄弟,他是我二師伯的衣缽傳人,得意高足。」
  查韞玉呆了一呆道:「原來鐵大哥跟李爺是藝出一門。」
  鐵奎道:「我們倆藝出『神州八異」姑娘聽說過麼?」
  查韞玉美目一睜道:「原來是那八位老神仙,我只聽說過,家父在世的時候就常提起幾位老神仙,看來對鐵大哥跟李爺,我是大大的失敬了。」
  鐵奎道:「我這個八異傳人不怎麼樣,我二師伯這位高足那可了不得,一身所學不但在我們小一輩裡稱雄,就是幾位老人家恐怕也不是對手。」
  查韞玉遲疑了一下道:「鐵大哥,這我就不懂了,李爺既然是八位老神仙的傳人,怎麼挑了『大刀會』……」
  鐵奎道:「姑娘,『大刀會』掛的是羊頭,賣的是狗肉。」
  查韞玉點頭道:「那就難怪了。」
  鐵奎忽然凝目問道:「姑娘對那萬子儀知道多少?」
  查韞玉道:「鐵大哥問這……」
  鐵奎道:「以我看這個人不是庸手,而且狡猾詭詐,極具心智,姑娘跟他交往,可要小心一二。」
  查韞玉感激地看了鐵奎一眼道:「謝謝鐵大哥,我會小心的,據我所知,他是經由『熱河』『天威牧場』到京裡來,藝出『老爺嶺』一個不知名的瞎老人。」
  鐵奎神情一震道:「怎麼說,姑娘,萬子儀他藝出『老爺嶺』瞎老人?」
  查韞玉道:「是的,怎麼,鐵大哥你知道這位瞎老人麼?」
  鐵奎沒答,問道:「姑娘怎麼知道萬子儀他藝出『老爺嶺』瞎老人?」
  查韞玉道:「他自己說的,有一回我誇他所學高絕,他藉著幾分酒意告訴我他藝出『老爺嶺』瞎老人。」
  鐵奎雙眉高揚,點點頭道:「好,又找著一個了。」
  查韞玉道:「怎麼回事?鐵大哥。」
  鐵奎道:「姑娘不知道,『老爺嶺』上那位瞎老人,就是我那二師伯了……」
  查韞玉一怔道:「這麼說,他跟李爺還是師兄弟……」
  鐵奎道:「他不配,他是我二師伯的不肖叛徒。」
  他把事情沒隱瞞地告訴了查韞玉。
  聽完了鐵奎的說明,查韞玉明白了,道:「怪不得他一身所學高絕,原來他也是『八異傳人』……」
  目光一凝道:「這麼說李爺非殺他不可了?」
  鐵奎搖頭說道:「那倒不一定。」
  查韞玉道:「怎麼說?」
  鐵奎道:「要看他陷得有多深……」
  查韞玉道:「據我所知,他在沒任『九門提督』護衛班領之前,供職於『五城巡捕營』,在他手底下,有不少江湖忠義之士罹了難,都是受不了他的折磨死的。」
  鐵奎揚了揚眉道:「那麼,姑娘的這一句話就是他的催命符。」
  查韞玉道:「鐵大哥,萬子儀這個人不是好對付的。」
  鐵奎道:「我知道,剛才我還提醒過姑娘。」
  查韞玉道:「我是指『五城巡捕營』那些人,他在『五城巡捕營』待過,也帶過他們,儘管他現在已不在『五城巡捕營』,畢竟『五城巡捕營』仍在『九門提督』轄下,他是桂榮面前的紅人,仍可調用『五城巡捕營』的人手。」
  鐵奎道:「這個我知道,姑娘放心,我有辦法對付他,管教那『九門提督』桂榮都救不了他。」
  手一伸,又道:「姑娘可有當年踩過『長山島』那班狗腿子的名單,請給我一份。」
  查韞玉笑道:「有,我早預備好了,沒來的時候,我有八分把握賭贏,另兩分因鐵大哥有李爺那麼一個朋友,我不敢確定。」
  說著,便從袖裡取出一張素箋遞給了鐵奎。
  鐵奎攤開素箋一看,怔了一怔道:「十個?」
  查韞玉點點頭道:「而且在他們之中都是一等的好手。」
  鐵奎道:「這是必然的,要不然他們也不敢踩『長山島』。」
  把素箋一招,揣進了懷裡道:「明天我就把它交給我那兄弟。」
  查韞玉站了起來道:「我這兒先謝謝鐵大哥了!」
  說著就要施禮。
  鐵奎伸手就攔,恰好碰著人家姑娘的玉手,鐵奎連忙收回了手,紅著臉兒道:「鐵奎冒失。」
  查韞玉頭一低,輕輕說道:「沒關係。」
  鐵奎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道:「時候不早了,姑娘請回吧,有什麼我會通知姑娘。」
  查韞玉抬起了頭,嬌靨上猶帶著三分嬌羞,煞是動人,那雙眸子顯得更水靈,看了鐵奎一眼:「我送鐵大哥回去。」
  鐵奎不敢正視那雙目光,道:「謝謝姑娘,不用了。」
  查韞玉道:「不……」
  鐵奎道:「我不是不讓姑娘送,我認為姑娘少跑一趟西城,對姑娘會多一分好處。」
  查韞玉懂了,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轉身裊裊行出了小亭。
  鐵奎望著她出亭,望著她登車,臉上浮現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表情。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桂榮輕車簡從又進了「抬親王府」。
  多倫格格照例在前廳接見,當然,李玉翎也在。
  見過禮後,桂榮便道:「卑職給格格回話來了!」
  「辛苦你了。」多倫格格臉色比昨天好得多,語氣也柔和得多。
  「你坐下說。」多倫格格又加了句。
  桂榮稱謝落了座,道:「卑職昨天從您這兒轉回去後,馬上就開始查,一直到昨兒晚上才查出來。」
  多倫格格忙道:「怎麼樣,在『五城巡捕營』麼?」
  桂榮道:「回格格,嚴重威這個人是前明『山海關』的一員副將,當日『平西王』吳歸降,他不肯。」
  多倫格格道:「這些我都知道。」
  桂榮話鋒一轉,馬上說道:「這個人原在『五城巡捕營』。」
  多倫格格道:「現在呢?」
  桂榮道:「一年多以前讓『侍衛營』提走了,卑職馬上又進『侍衛營』打聽了一下。」
  多倫格格道:「怎麼樣?」
  桂榮道:「回格格,這個人早在一年多以前,也就是『侍衛營』提過去之後就解決掉了。」
  多倫格格陡然一怔,她轉過頭去看了看李玉翎,李玉翎的一雙眉鋒已經皺了起來,而且皺得老深。
  嚴重威已被處決,他為宮無雙感到難過。
  同時,他也擔心,當多倫格格再度催他帶她走的時候,他拿什麼理由對她。
  送走了桂榮,李玉翎折回前廳,多倫格格在前廳裡等著他,兩個人之間有著一段短暫的靜默,然後多倫開了口。
  「玉翎,給嚴姑娘的信,是你寫還是我寫。」
  李玉翎道:「信由誰寫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怎麼把信交到嚴姑娘手裡去。」
  多倫格格點點頭道:「這確是個難題,還有一點你要注意,嚴姑娘知道了這噩耗之後,在沒有顧慮的情形下,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刺殺宮天鶴。」
  李玉翎道:「這一點我想到了,最好的辦法是我自己去一趟,可是這兒我又離不開。」
  多倫格格道:「怎麼離不開,不正好麼,反正咱們是要走的。」
  要來的終於來了,李玉翎心裡一跳道:「格格……」
  多倫格格哄道:「這兒是人前麼?」
  李玉翎道:「雁霜,一時半會兒恐怕我還不能走。」
  多倫格格微微一怔道:「一時半會兒你還不能走,為什麼?」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雁霜,你要知道,要是咱們就這麼一走了之,官家既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那種逃難的日子不好過,我不能讓你一天到晚東躲西藏的,沒個安定日子過。」
  多倫格格道:「我不在乎,我願意。」
  李玉翎道:「別孩子氣,雁霜,那種日子不是你所能想像的。」
  多倫格格道:「你信不信,我早想過了。」
  李玉翎道:「雁霜……」
  多倫格格截口說道:「你不知道我的想法,你也該替我想想,萬一我有了身孕,那是怎麼也隱瞞不了的,真要到那時候,玉鐸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即或沒有,你不能在這兒久待,馬上就要到『親軍營』去了,朝又不能見面,你讓我備嘗相思之苦。」
  李玉翎道:「雁霜,我會常來的。」
  「你來幹什麼?」多倫格格道:「來了招人生疑,招人說閒話去,玉翎,你總該為我想想。」
  李玉翎心如刀割,好不痛苦,道:「雁霜,我不是不為你著想,只是我……我……」
  一咬牙道:「我不能走。」
  多倫格格訝然說道:「你不能走,為了什麼?」
  李玉翎道:「這樣好不,雁霜,要是你真要走,我有個辦法……」
  多倫格格忙道:「什麼辦法?」
  李玉翎道:「我托鐵大哥護送你先到一個地方去,你在那兒等我。」
  多倫格格道:「讓我先到那兒去?」
  李玉翎道:「你先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
  多倫格格道:「為什麼你不能跟我一塊兒走?」
  李玉翎苦笑道:「雁霜,我要能跟你一塊走,不就跟你一塊兒走了麼!」
  多倫格格道:「話是不錯,可是我要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跟我一塊兒走?」
  李玉翎口齒啟動了一下,沒說話。
  多倫格格道:「玉翎,你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還有什麼怕我知道的。」
  李玉翎道:「雁霜,我無意瞞著你,只是……我不願意讓你知道這種血腥事,多擔一份心。」
  多倫格格站起來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道:「玉翎,我如今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是我的丈夫,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別怕我擔心,那是人之常情在所難免,無論什麼事,讓我為你分擔些。」
  李玉翎暗暗很感動,道:「謝謝你,雁霜,你既是一定要問,那我就告訴你,我要找幾個人……」
  多倫格格道:「你要找幾個人?」
  李玉翎道:「也就是說,我要殺幾個人。」
  多倫格格吃了一驚,怔道:「你要殺誰?」
  李玉翎道:「我的師兄,他們是我師門的叛徒。」
  多倫格格詫聲說道:「究竟怎麼回事?玉翎。」
  李玉翎道:「雁霜,你知道我要殺的是我幾個師兄,他們是我師門的叛徒也就夠了。」
  多倫格格道:「那……他們都在什麼地方。」
  李玉翎道:「我一共有八個師兄,我已經找到了三個,還有五個我還在找。」
  多倫格格道:「還在找?那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在這兒。」
  李玉翎道:「我不敢說他們都在這兒,但至少該有一兩個。」
  多倫格格道:「他們姓什麼叫說什麼,都是些幹什麼的?」
  李玉翎搖頭說道:「說了你也不相信,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姓什麼,叫什麼!」
  多倫格格叫道:「什麼?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姓什麼,叫什麼,這怎麼會,他們是你的師兄啊!」
  李玉翎道:「是這樣的,雁霜,他們幾個藝成下山時,我還沒有列入先師門牆,等我藝成下山時,先師已然不久人世,沒來得及告訴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幾個姓什麼,叫什麼,甚至連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
  多倫格格有點啼笑皆非,道:「這才是稀罕事兒呢!那你怎麼找他們去。」
  李玉翎道:「我可以從他們所學上看出來。」
  多倫格格道:「那難呀!要找到什麼時候?」
  李玉翎道:「難是難了些,可是畢竟讓我找著了三個,雁霜,先師的遺命,就是找到死,我也要找到他們!」
  多倫格格道:「話是不錯,可是咱們怎麼辦?」
  李玉翎道:「雁霜,你是個不平凡的奇女子,你該有所體諒。」
  多倫格格道:「玉翎,別說一年兩年,就是一輩子我也能等,只怕我……」
  她住口不言,緩緩低下頭去。
  李玉翎道:「那就這樣,我請鐵大哥先送你走。」
  「不。」多倫格格微微搖頭,道:「我要伴著你,我是你的妻子,無論什麼事,我都要替你分擔,我受不了那份擔心,也受不了那相思的折磨。」
  李玉翎道:「雁霜,萬一你有了身孕……」
  多倫格格道:「到那時候再說吧!反正一兩個月還看不出來,希望在這未來的一兩個月內,你能找齊他們。」
  李玉翎歎了口氣道:「但願如此了,雁霜,謝謝你!」
  伸手握住了她的玉手……
  「王老順」晚上的賣座都不差,今兒晚上又上了八成。
  李玉翎跟鐵奎坐在角落裡,桌上一壺酒,幾樣小菜。
  鐵奎把查韞玉的事告訴了李玉翎,並且把查韞玉給他的那張名單交給李玉翎。
  李玉翎一看就皺了眉道:「怎麼,十個?」
  鐵奎道:「兄弟你想,『天地幫』實力何等龐大,人少時能對付得了麼?」
  李玉翎道:「沒想到頭一個竟會是寧世春。」
  鐵奎道:「兄弟知道這個人。」
  李玉翎點點頭道:「『親軍營』的便衣領班。」
  「天爺!」鐵奎道:「來頭不小嘛!」
  李玉翎道:「我知道的幾個,沒一個來頭小的,沈復西是『承德』『神武營』東營二班的領班,井檜是『承德武術館』的館主,樂逵是井檜的左右手,龔桐是『神武營』東營大領班,其中井檜跟樂逵已經沒在了。」
  鐵奎道:「那就只剩八個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0-6-15 10:31:01 |只看該作者
  李玉翎道:「知道的三個之中,有兩個遠在『承德,……」
  鐵奎道:「寧世春,都在這個圓圈兒裡,乾脆先把這幾個收拾了再說。」
  李玉翎沉吟了一下道:「怎麼下手,鐵大哥有腹案?」
  鐵奎咧嘴笑笑道:「兄弟,我教你個一石兩鳥的法子怎麼樣?」
  李玉翎道:「鐵大哥指教,我洗耳恭聽。」
  鐵奎道:「內城我是難以進去,這幾個由你一個個地把他們弄出來,交給我下手,到時候往『斧頭會』身上一栽,瞧著吧!好戲上場了。」
  李玉翎笑道:「這麼一來,萬子儀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可不。」鐵奎咧咧嘴道:「誰叫那小子當著你的面說過『斧頭會』的瓢把子是他的未婚嬌妻呀!」
  李玉翎笑著舉杯,道:「來,鐵大哥,咱們浮一大白。」
  一杯仰干,點滴沒剩。
  放下酒杯,李玉翎話鋒忽轉道:「鐵大哥,我打聽件事。」
  鐵奎道:「什麼事?兄弟。」
  李玉翎道:「古老人家跟芸姑……」
  鐵奎笑道:「怎麼,兄弟,想了?」
  李玉翎臉上一熱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問問。」
  鐵奎哈哈大笑道:「算了,兄弟,自己哥兒,幹嘛隱隱瞞瞞的,上回聽說他老人家帶頭上『老爺嶺』去了,最近沒有消息,不知道回來沒有。」
  李玉翎皺了皺眉,輕輕地「哦」了一聲。
  鐵奎瞅著他笑問道:「要送個信兒催催嗎?」
  李玉翎忙道:「那倒不用,有封信我確要托大哥派個弟兄送一送,可不是送給芸姑。」
  鐵奎「哦」地一聲道:「那是……」
  李玉翎道:「『天威牧場』場主宮天鶴的女兒宮無雙……」
  接著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剛說完,鐵奎砰然一聲拍了桌子:「該殺的東西!」
  這一聲引得滿座酒客注目,一看是鐵奎,馬上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李玉翎掏出一封信,跟一面腰牌遞了過去道:「信是我寫的,腰牌是『怡親王府』護衛的腰牌,憑著這個可以輕易進入『天威牧場』,不過怎麼交信那還要送信的弟兄自己拿主意,告訴送信的弟兄一句,千萬別讓嚴姑娘輕舉妄動。」
  鐵奎接過東西往腰裡一揣道:「放心交給我就是,絕錯不了,嚴姑娘要有半點差錯,你唯我是問。」
  「不錯,我現在就要唯你是問。」
  身後突然有人接了口,接著鋼鉤般五指落在肩上。
  鐵奎一驚回頭,一怔叫道:「大師兄……」
  身後不知何時站個人,連李玉翎都沒有留意,不是那算卦先生落拓生是誰?
  李玉翎霍然站了起來。
  落拓生伸手把他按了下去,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含笑招呼道:「你兩個什麼都別說,先把這兒的情形給我報告報告。」
  鐵奎告訴他了個大概,落拓生笑了:「來,二位,你兩個干的有聲有色,我代表老人家敬你兩個一杯。」
  三個乾了一杯之後,沒容二人開口,落拓生又說話,一隻手伸到鐵奎面前,道:「把那封信跟東西交給我,我找人送去。」
  鐵奎毫不猶豫地把信跟那腰牌掏出來交給落拓生,落拓生
  收下信,把腰牌推還給李玉翎道:「小禿子用不著這個,穿上龍袍他也不像皇帝,冒充『恰親王府』的護衛,那不是出他洋相,到那兒非露底不可。」
  他把信揣進了懷裡。
  鐵奎這才找機會說了話:「大師兄,老人家都回來了。」
  落拓生道:「不錯,都回來了,可是進城的只有我一個,他們幾位都過於礙眼,全住在『六里屯』。」
  李玉翎要往起站,可是動了動,他又坐了下去。
  鐵奎嘴一嘟道:「咱們這位元戎正在惦念呢!這一下好了,相思之苦可以消除了。」
  落拓生轉望李玉翎笑問道:「兄弟想與她見見面?」
  李玉翎臉上發熱,一咬牙道:「是的。」
  「麻煩,兄弟。」落拓生搖了一搖頭道:「老人家怕你分心,現在不打算讓你兩個碰頭。」
  李玉翎道:「我有要緊事,非見芸姑不可。」
  落拓生眉鋒一皺道:「兄弟,什麼事兒這麼要緊,能說說麼?』
  李玉翎正感難以作答,鐵奎那裡笑了,道:「大師兄真是,這種事何足為外人道呢!要能跟咱們說,還用得著見她麼?」
  李玉翎暗暗鬆了一口氣。
  落拓生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兄弟待會兒跟我跑一趟『六里屯』好了。」
  李玉翎道:「謝謝池兄。」
  鐵奎一咧嘴。
  李玉翎臉上發燙。
  落拓生望了望李玉翎道:「兄弟,該改改口了,你得叫我一聲大師兄。」
  鐵奎忙道:怎麼,大師兄,『老爺嶺上那位……」
  落拓生道:「從山上的和尚們那兒證實的,那位確是二老人家。」
  鐵奎樂了,一把抓住了李玉翎道:「兄弟,怎麼樣,沒錯吧!咱們現在是一家人定了……」
  李玉翎勉強笑笑道:「大師兄,老人家安葬了麼?」
  落拓生神情一黯,點點頭道:「安葬了,和尚們把老人家葬在那座小亭下,正對著這方向,老人家望的是蒙塵河山,崇幀爺殉國處,還是盼望你……」
  李玉翎兩眼微濕,道:「我連能回去磕個頭都不能……」
  落拓生道:「有這份心就行了,兄弟,把你這份孝心放在大業上不也一樣麼?」
  李玉翎道:「謝謝大師兄明教。」
  落拓生抬手拍了拍他道:「如今咱們是一家人了,我要站在大師兄的立場告誡你兩句,在咱們這一輩中,你雖然排行最後,可是對大業來說,掛帥的是你,任重而道遠,你要好好兒干,別辜負老人家一番心意。」
  李玉翎揚了揚眉道:「多謝大師兄明教恩高比天,我雖粉身碎骨不足言報。」
  落拓生點了點頭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個怎麼樣的人,差一點老人家不會把幾十年所學全給了你,幾位老人家也就不會讓你掛帥了。」
  他站了起來道:「走吧!咱們現在就跑趟『六里屯,去。」
  鐵奎也站了起來道:「我也去給我幾位老人家請個安去。」
  「六里屯」在「北京城」北,顧名思義,它離「北京城」沒多遠。
  以這三位的腳程,沒多大工夫已然望見了「六里屯」那一片閃動著的燈光。
  李玉翎只覺自己一顆心跳得很厲害。
  「六里屯」是個小村落,全村不過百十戶人家,九成乃是以農為生的莊稼人,全是清一色的瓦房,找不著一個像樣的大宅門兒。
  離「六里屯」越近,李玉翎的心跳得越厲害。
  進了村,東拐,落拓生在一座小廟前停下。
  鐵奎忍不住說道:「幾位老人家怎麼在這兒落腳?」
  落拓生笑道:「能讓他幾位去打擾人家麼?他幾位才不幹呢!」
  一個瘦小人影竄了出來,是小禿子,他是先一怔,隨而大叫道:「大叔,咦!怎麼六叔也來了?」
  鐵奎笑道::『不行麼?小禿子人長大了,怎麼那兩條鼻涕還小禿子兩眼一翻道:「六叔真行,一見面就揭人的短。」
  他到了李玉翎的面前恭恭敬敬一禮。
  鐵奎道:「我呢?」
  小禿子道:「您揭我的短,跟這一禮抵消了。」
  鐵奎眼一瞪,小禿子閃身撲進了廟裡,飛快。
  鐵奎笑了。
  落拓生道:「走吧!快嘴的進去報信兒去了。」他帶頭進了小廟。
  小廟那正殿裡,點著幾根蠟燭,神案上流灑了蠟淚。
  古大先生、董三先生跟紀八先生高坐在正殿地上,芸姑就站在古震天身後,瞧上去消瘦了不少。
  迎出來的是黃百川,龍飛跟岳琪,哥兒幾個見面,親熱得不得了。
  見三位老一輩的時候,李玉翎顯然地有點不安。芸姑倒落落大方,沒一點忸怩態,可是那一雙美目直在李玉翎身上打量。
  古震天看了落拓生一眼。落拓生笑了笑道:「你別看我,是他自己要來的,我可不願做歹人。」
  古震天皺皺眉,笑了,望著李玉翎道:「壯子,咱爺倆可有好久不見了。」
  這一聲「壯子」顯得特別親切,李玉翎難言感受,齦然笑笑說道:「在『藏龍溝』裡,我想到您老人家就是……」
  老八紀明接口笑著道:「要讓你想到了還行,沒你大師怕你能有今天,多磕兩個頭都不為過。」
  古震天道:「近來好吧?」
  李玉翎道:「謝謝您。」
  古震天道:「『老爺嶺』上的事,樂天告訴你了吧?」
  李玉翎道:「是的,大師兄已對我說過了。」
  古震天點點頭道:「那件事不提了,好在現在已經確實是一家人了,把近來的情況說說。」
  李玉翎答應了一聲,把來京後的情形說了個大概。
  靜靜聽畢,紀老八豎起拇指直叫好,董無忌也含笑點頭,獨古震天沒什麼反應,是既沒褒也沒貶。
  容得紀老八聽完了話,古震天點點頭說道:「對付萬子儀,跟幫那位查姑娘,就照阿奎的辦法去做,這一著很不錯。」
  紀明一咧嘴道:「阿奎,你大師伯是難得誇人的,還不快謝過。」
  鐵奎連忙上前謝過。
  古震天跟鐵奎說了幾句之後,突然站起身來道:「走,壯子,跟我到外頭去,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談談。」
  他放步先向外行去。
  李玉翎向三、四二老告了個罪,瞅了芸姑一眼,跟著行了出去。
  小廟外夜色迷漾而寂靜,爺兒倆找塊乾淨地兒一坐。
  古震天一雙銳利目光盯在了李玉翎臉上,好半天他神動一動開了口:「玉翎,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破了身?」
  李玉翎心頭猛地一震,道:「大師伯,您……」
  古震天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叫你到外頭來說話,告訴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李玉翎不敢隱瞞,他也沒打算隱瞞,頭一低道:「前兩天。」
  古震天道:「是誰?」
  李玉翎道:「多倫。」
  古震天道:「那個格格?」
  李玉翎點點頭。
  古震天臉上變了色道:「玉翎,怎麼回事兒?」
  李玉翎原原本本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古震天已恢復了平靜,道:「所以你要來見芸姑?」
  李玉翎道:「我認為我該把這件事告訴芸姑。」
  「好,很好。」古震天點點頭說道:「待會兒我叫她出來,你自己跟她說,玉翎,『情愛』兩個字人所難免,我也不會怪你的,但是有一樣你一定要做到才行,別讓她影響了你。」
  李玉翎道:「謝謝大師伯,我知道。」
  古震天道:「多倫這個姑娘我聽說過,是個很不錯的姑娘,稱得上是宦海中的奇女子,她既然願意跟你走,足見她不平凡,足見她對你用情之深,也是一片真心,為一個情字,她捨棄了爵位,捨棄了榮華富貴,可以說她的選擇是對的。不過對一個自幼生長宦海的女兒家,也至為難得,你要好好待人家。」
  李玉翎道:「謝謝大師伯,我知道,只是她還不知道我……」
  古震天道:「你擔心這個?」
  李玉翎點了點頭。
  古震天道:「玉翎,你要明白,她知道之後即使她不肯再跟你,那也無可厚非,不能怪人家,可是她若是願跟你,你就更應該好好待人家,因為那不容易。」
  李玉翎道:「大師伯,萬一她不肯……」
  古震大神色凝重道:「要真這樣,那也只有你自己拿定主意了,大師伯我不便多說什麼,更不便教你怎麼做。」
  李玉翎沒說話,他沉默了一下之後拾眼說道:「大師伯,還有芸姑……」
  古震天搖頭說道:「這你不用擔心,芸姑是怎麼一個女兒家我清楚。她不會計較,也能容人,不過話我不能不說在前頭,萬一她計較了,我這個做爹的可也不便勉強她,你明白麼?」
  李玉翎牙關暗咬,微一點頭道:「大師伯,我明白。」
  古震天沒再多說什麼,拍了拍他站起來轉身往小廟行去,李玉翎跟著站了起來,心跳得好厲害。
  他可以說是個久經大敵的人物,也從沒怕過什麼,可是,這一剎那間的緊張是從未有過的。
  小廟門口,古震天的身影進去了,不過轉眼工夫,芸姑那婀娜的身影出現在廟門口,微一停頓,就向這邊行了過來。
  李玉翎只覺兩個手掌心都滲出了汗。
  芸姑近了,停身在幾步外,美目一凝,望著他輕聲說道:「聽爹說你有話跟我說?」
  李玉翎咬咬牙,點點頭,他只覺嘴唇抖了抖,他弄不清楚那是不是笑,他「嗯」了一聲。
  芸姑道:「坐下來說吧!」
  李玉翎又點點頭,他覺得在這時候想說一句話,居然難得很。
  兩個人坐定了,芸姑就坐在剛才乃父坐的那位置,一雙美目緊緊盯在李玉翎的臉上,連眨都不眨。
  李玉翎好生不安,他不敢接觸到那一雙目光,靜默了老半天,才憋足了勁兒噓了一聲:「芸姑……」
  芸姑輕輕地「嗯」了一聲,柔得很,在這時候,每一個女孩子都會這麼柔的。
  李玉翎在衣裳上擦了擦兩個手心的汗,道:「有件事我不能不告訴你一聲。」
  芸姑細聲細氣地道:「什麼事?」
  李玉翎一咬牙,一橫心,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說了出來,在這時候他沒考慮後果,可是把話說完之後,他的心情馬上跟個罪犯在等候宣判一樣。
  芸姑沒說話,臉上也沒看出什麼表情,老半天她才輕輕說了這麼一句:「我頭一眼就看出來了。」
  李玉翎心頭猛然一跳,沒敢答腔。
  芸姑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只當是宮無雙,沒想到原來是位尊貴的嬌格格。」
  這話像帶點刺兒。
  李玉翎更不敢說話了。
  芸姑目光一凝,問道:「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李玉翎不得不說話了,他道:「我認為應該讓你知道。」
  芸姑道:「為什麼你認為應該讓我知道?」
  李玉翎道:「老人家做的主,咱們倆是未婚夫妻。」
  芸姑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要是願意,這口頭上的婚姻隨時隨地可以取消。」
  李玉翎出了一身汗,忙道:「芸姑,我不是這個意思。」
  芸姑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李玉翎道:「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而且容她。」
  芸姑臉一仰,嬌靨上剎時罩上一層寒霜,道:「事情到了這地步,我不得不說幾句話,你可知道你是個訂了親的人?」
  李玉翎道:「我知道……」
  芸姑道:「那你怎麼還能作他想?」
  李玉翎道:「芸姑,我……」
  「你什麼?」芸姑道:「我知道,人非草木,朝夕相處,耳鬢廝磨,日子一久難免生情,何況對方又是那麼個嬌滴滴的美格格,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你是個幹什麼的,要是連這種事都把持不住,你還能幹什麼?」
  好厲害,這一頓訓得李玉翎紅雲滿面,羞愧難當,啞口無言。
  「還有。」芸姑道:「她是個旗人家的姑娘,對大業,在咱們這些人中你掛帥,你這樣兒跟陣前招親有什麼兩樣,元戎都這樣,你何以對別人,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咱們這仗還打不打了?」
  李玉翎低下了頭,一句話沒說。
  芸姑也沒說話,半晌之後才聽她開了口,語氣已顯著柔和了不少:「她願意跟著你麼?」
  似乎多此一問。
  李玉翎低著頭道:「願意。」
  芸姑道:「把頭抬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敢當,幹什麼這麼畏畏縮縮的?」
  李玉翎只覺一股熱血往上一衝,猛然抬頭。
  芸姑道:「還不如小時候呢!小時候你做錯了事,眼一瞪,胸脯一挺,蠻像回事兒的,怎麼越來越窩囊!」
  李玉翎毅然說道:「你錯了,芸姑,我並不是怕什麼,我只是愧……」
  芸姑像沒聽見,道:「你願意要她麼?」
  李玉翎道:「我原不敢接受她這份情意,無如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負起責任。」
  芸姑道:「她知道你真正身份麼?」
  李玉翎道:「不知道,我還沒告訴她。」
  芸姑道:「萬一她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之後,她不再跟你了,
  而且把你給出賣了,你怎麼辦?」
  李玉翎道:「她或許會不跟我,但絕不會出賣我。」
  芸姑道:「那可是很難說的啊!可別忘了,人家是皇族的親貴呀!胳膊肘兒還有往外彎的麼?」
  李玉翎道:「不會的,她絕不會出賣我。」
  芸姑看了他一眼,道:「你挺有把握的,要是她不跟你了,你怎麼辦?」
  「那也不要緊。」李玉翎道:「等我事畢之後,我自會對她有所報償。」
  「說得好。」芸姑道:「我怎麼辦啊!還要不要?」
  李玉翎一怔,剎時無言以對,儘管無言以對,他心裡可踏實了一大半,這種口氣只要不是一等傻子誰都聽得出來。
  芸姑道:「你要報償她也可以,先把咱們倆的婚約解除了。」
  李玉翎苦笑一聲道:「芸姑,那麼你說我該怎麼辦?」
  芸姑看了他一眼,道:「我能教你怎麼辦呀!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當然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突然之間,李玉翎福至心靈,他道:「芸姑,事情已到了這地步,好歹咱們倆總是未婚夫妻,你總該教我個法子。」
  芸姑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你變得機靈起來,你倒會說話啊!你心裡要是還有我,就不該背著我惹這麻煩。」
  李玉翎苦笑一聲道:「芸姑,你這是何苦,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
  芸姑道:「就是因為知道當時的情形,我才不計較了呢!要不然哪!哼!看我還理你……」
  頓了一頓,冷笑一聲接道:「這才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笑話呢!你背我惹上這種麻煩,我還得面授機宜,教你法子消災解禍……」
  李玉翎苦笑一聲,沒說話。
  芸姑目光一凝道:「你跪過人麼?」
  李玉翎怔了一怔道:「你問這……」
  芸姑道:「別管我問什麼,你只告訴我,你跪過人沒有?」
  李玉翎道:「跪過老人家。」
  芸姑道:「那不算,別人呢?」
  李玉翎道:「沒有。」
  芸姑道:「那好,到時候就跪一回試試。」
  李玉翎一怔皺眉,道:「芸姑,你這是……」
  芸姑道:「怎麼,不肯?男兒膝下有黃金?」
  李玉翎道:「那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麼?」芸姑道:「人家讓你欺負了,到時候你還能跟人挺不成,為今之計只有這麼一個法子,人家一旦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有個難處這是必然的,原也無可厚非,你既然欺負了人家,就應該對人家作軟求,人心是肉做的,人都給了你,還有什麼好爭的,只你一軟求,她一定不忍會點頭,我只有這麼一個法子,聽不聽還在你,你要是不聽我的,兩下裡弄僵了,這輩子的內疚夠你受的。」
  站起來就要走。
  李玉翎忙伸手抓住了芸姑的皓腕,叫道:「芸姑。」
  芸姑回過身,嬌靨酡紅,嗔道:「放手,讓人家看見成什麼樣子!」
  李玉翎心頭一震,忙鬆了手。
  芸姑嬌靨上酡紅未退道:「往後別跟人動手動腳的,還沒到耳鬢廝磨那時候呢!」
  這話,帶著不少酸味兒。
  李玉翎聽得出,他那有聽不出的道理,他沒敢說話。
  芸姑道:「你攔住我,不讓我走,還有什麼事呀?」
  李玉翎遲疑了一下,道:「芸姑,咱們是一塊兒長大的,這情感應比跟任何人來得深厚,咱們倆多少日子不見了……」
  芸姑道:「怎麼樣?」
  李玉翎道:「難道見面就為談這件事嗎?」
  芸姑倏地一聲道:「這才是稀奇事兒呢!你不是要告訴我這件事麼?」
  李玉翎道:「不錯,我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可是總該還有別的話。」
  芸姑道:「我沒別的什麼話。」
  李玉翎道:「芸姑,你這是何苦?」
  芸姑道:「別以為我跟你賭氣,我犯不著,我說的是實話。」
  李玉翎雙眉突地一揚道:「那就算了。」
  芸姑美目一睜道:「怎麼說?你再說一句。」
  李玉翎淡然說道:「事實上是這樣,你沒什麼話說,我也無法勉強。」
  芸姑一跺腳道:「你還硬,好嘛!咱們一輩子就別說話。」扭身就走。
  李玉翎騰身而起,一閃擋在芸姑前面,正好,芸姑一下子撞在人家懷裡,芸姑猛然一驚,哎喲一聲往後就走。
  李玉翎多快,手早已落在了她腕上,芸姑一掙叱道:「放手,別再理我,一輩子別再跟我說話。」
  李玉翎沒說話,就是不放手。
  芸姑似乎惱了,眉頭兒一揚,另一隻手出指就點,那水蔥般玉手直點心口。
  李玉翎不閃不躲,一動沒動。
  眼看就要點上,芸姑突然收手,寒著臉道:「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還不放開手。」
  李玉翎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芸姑道:「你怎麼那麼死皮賴臉,沒羞沒臊。」
  李玉翎道:「那也沒什麼,從小就是這樣。」
  芸姑忽然往李玉翎身後一凝,急道:「快放手,八叔出來了!」
  李玉翎當成了真,連忙鬆手。
  芸姑往後一退,「葉嗤」笑了,好美好動人。
  李玉翎也笑了。笑著,笑著,兩個人收斂了笑容,四目互相凝視著,沒一個動,沒一個眨眼。
  突然,一朵紅雲掠上了芸姑嬌靨,她慎道:「不害臊,誰跟你笑了。」
  李玉翎道:「沒人跟我笑,可有人跟我說話了。」
  芸姑跺腳叱道:「哎喲,你……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貧嘴!」
  李玉翎道:「忘了,小時候不就這樣麼?」
  芸姑道:「你那時候才不是這樣呢!你小時候要是這樣,我才不會喜歡……」
  嬌靨猛然一紅。
  李玉翎笑了。
  「死壯子。」芸姑紅著臉跺了腳道:「都是你害的,你還敢笑!」
  李玉翎收斂了笑容,緩緩說道:「芸姑,時候不早了,我在『六里屯』來的時候不多,彼此都惦念著,見面也不容易,好好說說話不好麼?」
  芸姑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輕輕說道:「說什麼?」
  李玉翎道:「你說你想說的,我說我想說的,相信你我都想聽,也愛聽。」
  芸姑猛然抬頭道:「怪不得那個格格那麼迷你……」
  應該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李玉翎裝沒聽見,道:「芸姑,你瘦了!」
  芸姑眼圈兒一紅道:「誰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自己折磨自己。」
  李玉翎上前一步抓住了玉手,這回芸姑沒躲也沒掙,溫順地低下了頭,淚珠直落。
  李玉翎叫道:「芸姑……」
  芸姑低著頭道:「可知道我耽心死了。」
  李玉翎手緊了緊道:「芸姑,我不是傻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般粗心的人。」
  芸姑道:「我恨不能在你身邊,你知道,爹不許,爹怕會讓你分心,老人家為的是大局,是一番好意,我能說什麼,只有放在心裡折磨自己了,你不知道,我這麼想,任何人跟在你身邊都不比我自己能讓我放心。」
  李玉翎一陣激動道:「我知道,芸姑,謝謝你。」
  芸姑道:「我不要你謝,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了!」
  李玉翎道:「芸姑,你知道我……」
  芸姑道:「那件事……別因為我冷落了人家,能早一天把人家接出來,就早一天把人家接出來,你知道,這種事他們的家法所難容,萬一掩飾不了,你就害了人家。」
  李玉翎道:「我知道,她也這麼說過,可是……」
  芸姑道:「爹讓我跟你說,不妨告訴她實情實話,這種事總是瞞不住的,你自己說出來總比讓她看破好些,剛才讓你跪求那是假的,可是你也得對人家說些好聽的,再怎麼人家是女人家,人都給你了,以我看她不會爭什麼的。」
  李玉翎剛要說話,驀地一聲輕咳傳了過來:「大哥有話,時候不早了,玉翎回去了。」
  芸姑忙收回手道:「八叔最討厭了……』望著李玉翎道:「聽我的,多保重,凡事也多小心,別讓我老掛著心。」
  李玉翎感動地點頭:「我知道,你也善視自己的身子。」
  芸姑道:「我會的,你走吧!」她先走了。
  兩個人剛到廟門口,鐵奎出來了,道:「兄弟,大師伯不讓你進去了,沒什麼事了,進去辭行那多耽誤時間,咱們走吧!」
  李玉翎心裡明白,賴大爺是個有心人,怕他進去受窘,當即點點頭,沒說話。
  鐵奎轉望芸姑,咧嘴道:「小妹,他交給我了,我會照顧他的,如有些微差錯,唯你六哥是問就是。」
  芸姑「啐」地一聲,擰身進了廟。
  鐵奎哈哈一笑,一招李玉翎道:「來日方長,小別而已,走吧!兄弟。」
  兩個人腳下飛快離開了小廟。
  廟門口那暗影裡,一雙含霧的眸子直送那頎長的身影遠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0-6-15 10:35:17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回到了「怡親王府」,天色已然三更。
  「怡親王府」中到處一片黑暗,只有李玉翎那住處還亮著燈,不過燈焰挑得很小,跟個豆似的。
  不用說,多情的多倫格格燈下等他呢!
  果然,進了屋,多倫一襲晚妝從書桌前站了起來,手中書往桌上一放道:「怎麼這麼晚?上那兒去了?令人掛心死了。」又一個掛心。
  李玉翎歉然一笑道:「雁霜,你幹嘛等我!」
  多倫道:「你不回來我沒辦法安枕。這是在這兒,將來你出門去了,沒回來之前我還能不等你麼?」
  李玉翎走過去拉著多倫坐下,多倫望著他道:「跟鐵大哥都聊些什麼?」
  李玉翎道:「我跟鐵大哥到『六里屯』去了一趟……」
  多倫一怔道:「你到『六里屯』去了,大黑夜裡到『六里屯』去幹什麼?」
  李玉翎道:「師門幾位長輩來,我去看看。」
  多倫「哦」地一聲道:「幾位老人家既然到了京裡,為什麼不進城?」
  李玉翎道:「這不方便,你知道,幾位老人家都是江湖中人。黑夜裡往城裡走,怕人動疑。」
  多倫道:「那我什麼時候見見幾位老人家?」
  李玉翎沒說。
  「對了!」多倫又道:「咱們的事,你告訴老人家了麼?」
  李玉翎點了點頭。
  多倫臉一紅,道:「也真是,怎麼好意思說!」
  李玉翎道:「遲早要幾位老人家做主,不說怎麼行!」
  多倫有點擔心地問道:「幾位老人家怎麼說?」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雁霜,我打算讓你先走。」
  多倫怔了一怔,道:「這是幾位老人家的意思。」
  李玉翎道:「是幾位老人家的意思,也是芸姑的意思。」
  多倫又復一怔道:「芸姑,你什麼時候見著芸姑了?」
  李玉翎道:「剛才,賴大爺就是我的大師伯,在『藏龍溝』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一直到今兒晚上才證實。」
  多倫道:「芸姑也在『六里屯』麼?」
  李玉翎點頭。
  多倫一下子變得很緊張,道:「芸姑她……她怎麼說?」
  李玉翎道:「她讓我先接你出去,這你還不明白麼?」
  多倫神情鬆了,接著一陣激動道:「這位姐姐有容人之量,應是人間奇女子,讓人感激……」
  目光一凝道:「很順利麼?」
  李玉翎笑了笑道:「她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多倫也笑了,道:「該。」
  頭一低,嬌靨一紅道:「我怎麼見她呀!羞死人!」
  李玉翎道:「雁霜,總是要見面的。」多倫道:「那……那我什麼時候走,非得先走不可麼?」
  李玉翎道:「雁霜。光別問我什麼時候走,我告訴你一件事。」
  多倫凝目問道:「什麼事?」
  李玉翎道:「我的真正身份。」
  多倫訝然說道:「你的真正身份,什麼意思?」
  李玉翎道:「我師父跟現在『六里屯』的幾位老人家,是把兄弟,一共八位,武林人稱『神州八異』,他們都是以先明遺民自居的忠義之士,尤其師父,他老人家更是先明崇幀皇帝駕下的一位大將軍,崇幀皇帝煤山殉國歸天,他老人家焚戰袍,北轉之後孤劍單騎投入了江湖,雁霜,你明白麼?」
  多倫睜大了一雙美目,臉色發白,道:「玉翎,這麼說,你……你是……」
  李玉翎道:「官家眼中的叛逆。」
  多倫道:「你,你進『天威牧場』,又從『天威牧場』進『承德』行宮『神武營』,最後又到了京裡,這一切都是……」
  李玉翎道:「我是為匡復大業。」
  多倫道:「你所說的幾個師門叛逆是……」
  李玉翎道:「他們經不起色利之誘,變了節,移了志。」
  多倫道:「那你為什麼在『承德』殺秦天祥,滅『大刀會』。」
  李玉翎道:「你們只想席捲天下,為的不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跟蒙塵的神州。」
  他說的義正詞嚴。
  多倫臉色煞白,混身顫抖,久久方道:「玉鐸看對了你,我看錯了你,玉翎,你,你害苦了我,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為什麼不早說……」
  頭一低,傷心的哭了,哭得好傷心。
  李玉翎道:「雁霜,你要原諒我。」
  多倫猛然抬頭道:「我不怪你,這件事的發生錯不在你,要不是我自己動情在先,這種事絕不會發生,事既然發生了,反正我對你是一片真心,是一片癡情,跟了你也就行了,誰知道你竟是……我怎麼辦?叫我怎麼辦……」
  話說到這兒,她又低下頭傷心的哭了。
  「雁霜。」李玉翎揚了揚眉,道:「事已至今,我不願勉強你什麼,你要還願意跟我,我就先把你接出去,否則的話……」
  多倫猛抬頭道:「怎麼樣?」
  李玉翎道:「李玉翎不是無情無義的人,等我任務完成事畢之後,我自會對你有所報償。」
  多倫淚如泉湧,道:「玉翎,你,你,不管你參與什麼江湖恩怨,我可以不管,可是現在你……不管怎麼說,我總是滿旗的女兒,總是皇族,我怎麼能……我怎麼辦,叫我怎麼辦呢?」
  李玉翎道:「雁霜,你可以告發我,我絕不怨你,因為各人有各人的立場。」
  多倫道:「玉翎,事到如今,你還說這話,你忍心麼?」
  李玉翎唇邊閃過一絲抽搐,歎道:「雁霜,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我也是不得已。」
  多倫忽然一抹淚,道:「別再提了,讓我冷靜想想,想想我該怎麼辦?」
  站起來她要走。
  李玉翎跟著站起,道:「雁霜。」
  多倫淚往外一湧道:「你還要說什麼?」
  李玉翎道:「我只有一句話,恨只恨你我為什麼生在兩個不同的……」
  多倫道:「我也這麼想,我的命已經夠苦了,現在……」
  頭一低,轉身要走。
  李玉翎忙伸手一攔道:「雁霜……」
  多倫含淚說道:「讓我冷靜冷靜多想想不好麼?」
  李玉翎沒說話,緩緩把手垂了下去。
  多倫香唇啟動,欲言又止,轉頭行了出去。
  李玉翎就呆呆地站在門口。
  一連三天,多倫沒動靜。
  德玉也沒見來。
  李玉翎也沒去。
  他沒防多倫告發他,他固然不怕,可是他一點也沒防。
  第三天夜裡,李玉翎無限愁苦,燈下獨坐。
  一陣輕盈步履聲由遠而近,李玉翎身軀為之一震步履聲停在門口,門口響起了輕微的剝落聲。
  李玉翎忙問道:「那一位?」
  「玉翎,是我。」
  話聲雖沙啞無力,可一聽就知道是多倫。
  李玉翎只覺淚兒輕輕一湧,站起來開了門。
  門開了,多倫走了進來,前後不過三天,她已經不成樣兒了,臉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紅腫,跟兩個杏似的,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像害著大病,走起路來搖搖欲墜。
  李玉翎心如刀割,連忙扶住了她。
  多倫嬌軀一歪,倒進了李玉翎懷裡,痛哭:「玉翎,我想你,三天如三年,我好想你,我要你,我不能沒有你……」
  李玉翎鬆了一口氣,三天來他心裡像有塊金鉛,憋得他透不過氣來,他摟得多倫緊緊的,很激動:「雁霜,謝謝你,我好感動。」
  他任多倫在懷裡哭,哭個夠。
  半晌之後,多倫住了聲,道:「三天來,我試著想咬牙,可是我很不放心,我捨不得,玉翎,我是你的人了,不但這輩子是,也願生生世世都是,玉翎,帶我走,現在就帶我走吧!」
  情,使她忘卻了尊貴,忘卻了矜持。
  情,也使她捨棄了一切。
  李玉翎道:「雁霜,你先坐下歇歇。」
  他把多倫扶坐在床沿兒,然後說:「雁霜,現在就走?」
  多倫道:「現在就走,我要馬上離開這兒,看不見我心裡會好受些。」
  李玉翎道:「你的身子……」
  多倫搖頭說道:「不要緊,德玉會照顧我。」
  李玉翎道:「怎麼,德玉也走?」
  多倫道:「她願意跟著我,捨不得離開我。」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雁霜,你現在不能走。」
  多倫道:「不,我要現在走。」
  李玉翎道:「雁霜,你等我到『親軍營』報了到之後。」
  多倫呆了一呆道:「這我倒沒想到,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報到?」
  李玉翎道:「那件案子已經了了,我隨時可以去報到,只是你沒說話,哈善也不敢要我,我現在去跟鐵大哥聯絡明天一早上『親軍營』報到,明早你就帶著德玉出城,我讓鐵大哥在外頭等你,好麼?」
  多倫點了點頭道:「那你就走吧,快回來,我等你。」
  李玉翎匆匆的去了,不到半個時辰他又匆匆地趕了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多倫正倒在床上歇息,一見他回來就坐了起來。
  李玉翎趕一步到了床邊,又把她按了下去道:「躺著,雁霜,多歇會兒。」
  多倫溫順地聽了他的,接著道:「怎麼樣,跟鐵大哥說好了麼?」
  李玉翎道:「說好了,明兒晚上他在『正陽門,前等著。」
  多倫眼圈兒一紅道:「玉翎,我又不想走了,我捨不得你。」
  李玉翎兩手捧著粉頰,道:「來日方長,雁霜,這只是小別。」
  多倫道:「小別已經夠人受的了,能不離開不更好嗎?」
  李玉翎道:「你可以暫時不走,也許能跟我一塊兒走,可是離開了也對。」
  多倫沒說話,半晌之後才道「玉翎,京裡不乏能人,常言說得好,明槍好躲,暗箭難防,你可千萬小心。」
  李玉翎道:「我知道。」
  伊人情重千叮嚀,萬囑咐,似是嫌少。
  看看夜已深,人已靜。
  李玉翎道:「雁霜,時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不!」多倫道:「今兒晚上我要在這兒呆一夜。」
  李玉翎忙道:「那怎麼好?」
  多倫道:「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咱倆已經是夫妻了,這後院裡只有德玉一個人,有什麼關係。」
  李玉翎道:「可是……」
  「可是什麼?」多倫道:「明兒個我就走了,分離在即,我要多跟你在一起耽會兒,你忍心讓我走麼?捨得讓我走麼?」
  李玉翎道:「雁霜,你身子已經夠虛弱了,再一夜不睡……」
  「誰說我不睡了?」多倫咳道:「傻子,還讓我怎麼玩?」
  李玉翎明白了,他為之一怔,心裡一陣激盪。
  多倫推了推他道:「燈刺我眼難受,熄了它吧!」
  李玉翎遲疑了一下,抬起手。
  剎時,房裡一片黝黑……
  多倫走了。
  是由鐵奎親自護的車。
  好在去處是「六里坪」,鐵奎一個來回,有半夜工夫就夠了。
  多倫輕車簡從,只帶著德玉一個人兒又是在黑夜裡,所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出了「正陽門」。
  多倫的走,是在李玉翎到「親軍營」報到之後,將來讓人發現多倫失了蹤,他可以不負任何責任。
  就在李玉翎到『親軍營』報到的當夜,也就是鐵奎護車送走了多倫之後,「親軍營」裡就出了事兒——
  李玉翎到『親軍營』報了到,由於大夥兒都知道李玉翎是多倫格格的人,有多倫格格這麼個面子,所以「親軍營」的那位胖統帶哈善對李玉翎特別客氣,一進「親軍營」他就賞給了李玉翎一個「便衣領班」跟寧世春在一個營裡。
  到了晚上,李玉翎剛安置好,寧世春到他屋裡來了,進門四下一打量,打著哈哈說道:「怎麼樣,老弟,都安置好了?」
  李玉翎兩手一攤道:「沒什麼好整的,我就這麼一個人兒,幾件換洗的衣裳,別的什麼也沒有……」
  寧世春挪身坐好了下來,撥撥燈蕊,帶笑說道:「老弟呀,我看這個『便衣領班』是委屈你了。」
  李玉翎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心裡早就防著他了,聞言看了他一眼,笑道:「寧兄這是抬舉我,剛進『親軍營』,統帶馬上就賞了個領班,我已經很知足了,還能幹什麼,當統帶不成?」
  寧世春道:「老弟當初在『神武營』不也是個領班麼,到親軍營,來還是個領班,這是遞調,可沒護擢升。」
  李玉翎道:「『神武營』跟『親軍營』不同,神武營在外,親軍營』在內,能從『神武營』內調京畿,已經算是爬了一級了。」
  寧世春笑笑說道:「老弟你是個老實人,挺知足的。」
  李玉翎道:「沒聽人說麼,知足常樂。」
  寧世春笑了笑,沒說話。
  李玉翎看了他一眼,道:「寧兄今兒晚上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坐了。」
  寧世春道:「來瞧瞧,老弟你剛進營,一切都還生疏,怎麼說我是老『親軍』了,對老弟,總該照顧照顧,老弟有什麼需要我伸個手的,儘管說,我這個人別無長處,只有一付熱心腸。」
  李玉翎道:「謝謝寧兄了,這年頭兒有熱心的人不多,寧兄能有這麼一付心腸,那可是極為難得的。」
  寧世春微一點頭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見過的多了,可是我就是這麼個人,改不了。」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在這個年頭兒能有這麼一付熱心腸,是極為難能可貴的,何必要改。」
  寧世春沒說話,沉默了一下忽然笑著說道:「怎麼樣,老弟,一切都收拾就緒了,不出去逛逛麼?」
  李玉翎心裡動了一下,搖頭道:「不了,沒地方好去,等睡覺了。」
  寧世春笑道:「沒處去?」
  李玉翎道:「是呀……」
  寧世春道:「老弟,『北京城』的好去處多著呢!」
  李玉翎道:我明白寧兄的意思,只是那個調調兒我沒興趣。」
  「那調調兒沒興趣?」寧世春瞅著他邪笑說道:「你這才叫老虎帶掌珠,假充善人呢!老弟呀!別在我面前頭裝老實了,都是單身的光棍兒誰還不知道誰麼!尋花、問柳,風流一番那也算不了什麼?」
  李玉翎笑笑,沒說話。
  寧世春目光一凝,道「老弟,聽說八大胡同你很熟,不假吧?」
  李玉翎心裡一跳,道:「寧兄聽誰說的?」
  寧世春道:「你常往八大胡同裡跑,沒這回事麼?」
  「行了!」李玉翎笑著道:「還好我還沒成家,要不然就衝著寧兄你這一句,我就非吃不完兜著走不可。」
  他往床上一坐,抬腿就要脫鞋。
  寧世春道:「怎麼,老弟,真要等睡覺了?」
  李玉翎道:「這還假得了麼?也用不著假呀!」
  寧世春道:「算了吧!老弟,你別整我了。」
  李玉翎抬眼道:「整你?這話從何說起?」
  寧世春走了過來,往他身邊一坐,先涎臉一笑,然後低低說道:「老弟,八大胡同兒裡你熟,那個院子裡有好貨色,你明白。」
  李玉翎道:「怎麼樣?」
  寧世春道:「給介紹一個怎麼樣?」
  李玉翎看了他一眼道:「寧兄就這麼一付熱心腸麼?」
  寧世春嘿嘿直笑道:「老弟,我生平無他好,就好這調調兒。」
  李玉翎微一搖頭道:「八大胡同裡我不熟。」
  寧世春急了,忙說道:「老弟,這又何必,行行好嘛!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李玉翎「哦」地一聲道:「這麼嚴重,不去會死麼?」
  寧世春搖頭晃腦地道:「老弟,你不知道,我愛美成癮,隔兩天要不去一趟,可是坐立不安,食不甘味,寢不安枕。」
  李玉翎道:「還不至於死,是不?」
  寧世春道:「一旦犯了痛,那跟死差不多了!」
  李玉翎道:「這倒是頭一回聽說。」
  寧世春道:「老弟,千萬幫個忙……」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你何以謝我?」
  寧世春精神來了,一瞪眼,一拍胸脯,急道:「那天咱們『順來樓』吃它一頓去,怎麼樣?」
  李玉翎微一搖頭道:「吃喝我沒多大興趣。」
  寧世春道:「那老弟你自個兒說吧!」
  李玉翎道:「我初來,一切生疏,今後你多照顧!」
  寧世春忙道:「一句話,自己兄弟,這還有什麼話說。」
  李玉翎道:「可別到了時候冷眼旁觀瞧著啊!」
  「瞧你說的。」寧世春道:「要這麼說我成了什麼人了,老弟,咱們剛認識,我這個人怎麼樣你還不清楚,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是個熱心的人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東城倒有個大宅院兒……」
  寧世春道:「東城?」
  李玉翎搖頭說道:「八大胡同裡的姑娘雖然標緻的不少,可是那算不得好貨色,人人都去得,那也不稀罕,是不?」
  「是,是,是。」寧世春急急他說道:「老弟說的是,八大胡同裡的姑娘雖然標緻的不少,可是那算不得好貨色,人人都去得,那也不稀罕,這就跟一鍋粥一樣,你也喝,他也喝,到最後就成了剩粥了。」
  李玉翎點點頭。
  寧世春又道:「老弟,東城那大宅院兒是……」
  李玉翎道:「人家兒其實也就是人家兒,姑娘嘛是好人家的姑娘,人家這是暗的,知道麼?」
  「明白,明白……」寧世春忙點頭說道:「只有這種貨色才夠味兒,老弟,在東城那兒?」
  李玉翎搖頭說道:「告訴你也沒用,那地方不是熟人兒,或者沒熟人兒帶著,絕進不了那兩扇門兒。」
  寧世春道:「那麼老弟,咱們一塊兒去,我請客。」
  李玉翎道:「那倒不必,只是,寧兄,那地方可不比八大胡同,貴得很哪!去一趟恐怕你這一個月的官俸……」
  寧世春毫不在乎的急道:「使得,就是把兩個月的官俸都花進去也值得,想玩麼還怕花錢,真是。」
  李玉翎一點頭道::『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就陪你去一趟吧!話說在前頭,可只這一回……」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寧世春忙陪笑說道:「其實,老弟,只有這一回,下回再去,我是熟人兒了。」
  李玉翎倏然而笑道:「說得是。」
  寧世春霍地站了起來道:「走吧!」
  李玉翎微一搖頭,慢條斯理地道:「讓我先問你一句……」
  寧世春一怔,道:「什麼?」
  李玉翎道:「你到這兒來可有人知道?」
  寧世春道:「沒人知道啊!怎麼?」
  「怎麼?」李玉翎道:「要是有人知道我就不去了,萬一讓統帶知道了,好傢伙,剛進『親軍營』就勾著人往窯子裡跑,今後我還想往上爬不?」
  寧世春笑了,道:「老弟放心,絕沒人知道,你想嘛!我上那兒去還得跟班裡的弟兄報個信兒不成?」
  李玉翎似乎放下心來了,抬手熄了燈,道:「你先走,在外頭那株大樹下等我,我隨後就到。」
  寧世春應聲就走,臨走還不放心地道:「老弟,你可別冤我啊!」
  李玉翎心想:絕不會的,我恨不得馬上送你到東城去……
  讓寧世春在『親軍營』外頭那株大檜樹下等了一盞茶工夫,
  李玉翎到了,寧世春劈頭就道:「老弟,怎麼這麼久?」
  李玉翎道:『我不願意讓人瞧見咱們是一塊兒去的,才等一會兒就不耐煩了麼?以我看就是等上三天三夜也值得。」
  寧世春忙陪笑臉道:「別在這兒站了,老弟,這兒來往的人多,萬一讓人瞧見,今兒晚上我這樂子就泡湯了,走吧!」
  李玉翎笑了,邁了步。
  兩個人從「朝陽門」出去,到了東城。
  李玉翎帶路,直達查韞玉那大宅院門前。
  寧世春抬眼一打量,道:「就是這兒麼?」
  李玉翎道:「瞧瞧怎麼樣,不是有熟人帶路,試問誰敢往這門兒裡闖?」
  寧世春道:「乖乖,好高的門頭兒,論氣派可不比內城裡那些府幫差,上去敲門吧!老弟。」
  李玉翎倏然一笑,上台階敲了門。
  寧世春跟在身後,低低說道:「老弟,我怎麼心直跳?」
  李玉翎道:「初來,再來就不會這樣兒了。」
  門裡步履響動,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誰呀?」
  李玉翎道:「姓李的,西城來的。」
  一聽西城來的,兩扇朱門豁然而開,開門的是個黑衣壯漢,衝著李玉翎一欠身,道:「李爺今兒個怎麼有空?」
  李玉翎道:「來看看,姑娘在麼?」
  那黑衣壯漢忙道:「在,在裡頭!」
  看了寧世春一眼,道:「這位是……沒見過。」
  「朋友。」李玉翎道:「帶這位朋友來跟姑娘認識認識。」
  黑衣壯漢沒再多說,一擺手道:「您二位請!」
  把李玉翎跟寧世春讓迸門,一聲:「我進去通報一聲去。」
  步履飛快地走了。
  寧世春道:「老弟,怎麼這兒還有練家子?」
  李玉翎道:「寧兄好眼力,『北京城,裡臥虎藏龍,什麼人都有,人家要不養兩個練家子行麼?」
  寧世春一點頭道:「說得是,要讓什麼人都往裡闖,那還行?」
  說話間,已進了院子。
  查韞玉已然迎出來了,薄施脂粉,美艷動人。
  寧世春一見,就瞧直了眼。
  一陣香風拂面,查韞玉已到了近前,微微含笑說道:「您今兒個怎麼有空兒?」
  李玉翎笑笑道:「給姑娘帶了位朋友來,這位是『親軍營』的便衣領班,寧世春寧爺。」
  查韞玉兩眼猛地一睜,旋即嬌笑說道:「原來是『親軍營』的寧領班,久仰了,請屋裡坐吧!」
  她擰身先往堂屋行去。
  李玉翎低低說道:「寧兄,怎麼樣?」
  寧世春兩眼死命地盯在查韞玉那腰肢上,兩眼要噴火,差點沒垂涎,直道:「沒話說,沒話說……」
  進了堂屋,落了座,寧世春兩眼仍不離查韞玉那張吹彈得破的嬌靨,查韞玉看了他一眼,含笑先開了口:「寧爺今兒個怎麼有空哪!」
  寧世春定了定神,忙道:「聽李老弟說,這兒地熟,對姑娘,我是仰慕已久,只恨一向福薄緣淺……」
  李玉翎輕咳聲道:「寧兄現在可不能說福薄緣淺了。」
  寧世春忙道:「是,是,是,現在我是福厚緣深,福厚緣深。」
  李玉翎笑笑說道:「姑娘是知道寧兄了,寧兄還不知道姑娘,是麼?現在讓我來給寧兄介紹介紹,姑娘姓查……」
  寧世春忙道:「查姑娘。」
  李玉翎道:「提起查姑娘的身世,那可是威名顯赫,大有來頭的……」
  寧世春連道:「當然,當然,我瞧得出!」
  李玉翎道:「寧兄可知道『遼東』有個『長山島』?」
  寧世春一怔道:「『長山島』?」
  「不錯!」李玉翎點頭說道:「當年『長山島』上有個天地幫主『四海龍王』查老爺子,這位『天地幫』的幫主查老爺子,就是查姑娘的令尊。」
  寧世春臉色刷地一變,但他旋即又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笑著抱拳說道:「原來姑娘是當年『長山島』『天地幫』查老爺子的掌珠,寧世春失敬,對查老爺子我是久仰……」
  李玉翎道:「寧兄見過查老爺子麼?」
  寧世春忙搖頭說道:「福薄緣淺,福薄緣淺!」
  查韞玉笑道:「寧爺太客氣了!」
  「真的!」寧世春忙道:「當年我久仰查老爺子的威名,想見見,可是一直沒機會見著老爺子。」
  李玉翎道:「那太可惜了!」
  「可不是麼?」寧世春道:「一直沒有機會見著,我也一直恨自己福薄緣淺!」
  查韞玉道:「寧爺客氣。」
  李玉翎道:「寧兄沒去過『長山島』?」
  寧世春道:「李老弟你說的,我要是去過『長山島』,不就見著了查老爺子麼?」
  「說的是。」李玉翎點了點頭,忽地一皺眉道:「只是,怎麼有人說在『長山島』見過寧兄?」
  寧世春一怔忙道:「老弟你這是開玩笑!」
  「不。」李玉翎搖頭說道:「我說的是實話,查姑娘在座,寧兄要是不信,盡可以當面問問查姑娘。」
  查韞玉含笑點頭道:「真的,李爺說的是實話,確實有人在『長山島』見過寧爺,而且是寧爺您兩手血腥。」
  寧世春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來,冷笑說道:「好哇!李玉翎,你把我引到這賊窩兒裡來了,不錯,當年剿滅『天地幫』,有我寧世春一份兒,怎麼樣?」
  李玉翎淡笑道:「寧兄這是幹什麼,不嫌煞風景麼?」
  寧世春冷笑說道:「姓李的,你別裝蒜了,沒錯,姓寧的現在是進了這個門兒了,京畿重地,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喲!」查韞玉道:「瞧寧爺您跟個凶神似的,我們是升斗小民,誰敢把您這位『親軍營』當差的爺們怎麼樣呀?我們不過是想跟寧爺您聊聊當年……」
  寧世春冷笑一聲道:「聊聊?寧爺沒那心情,也沒那工夫,要聊你們倆聊吧!寧爺我要告辭了。」
  邁步就要走。
  查韞玉一個嬌軀離座平起,正落在堂屋門口兒,望著寧世春笑哈哈地道:「寧爺幹嗎這麼急呀?椅子還沒坐熱呢!」
  寧世春雙眉一揚道:「怎麼,要留你寧爺?」
  查韞玉嫣然一笑道:「那我們可不敢,只是走了寧爺您,這北京城,今後我們還怎麼呆呀?」
  寧世春臉色一變,道:「好嘛!行,你寧爺今兒個就陪你玩玩兒……」
  查韞玉的臉色一寒道:「寧世春,死到臨頭還敢輕薄……」
  「輕薄?」寧世春冷笑一聲道:「你寧爺沒真刀真槍就算是便宜,要你寧爺留下也可以,陪寧爺玩玩,然後你寧爺自縛雙手任你。」
  查韞玉跨步而至,抖手一掌拍了過來。
  寧世春冷笑道:「丫頭,你還差點兒。」
  舉手一掌,砰然把查韞玉震了回去。
  寧世春得意的又笑了,道:「丫頭,玩別兒的也許你比我強些,可是玩這個,你得重拜師學幾年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0-6-15 10:36:38 |只看該作者
 李玉翎站起來道:「不錯,查姑娘歇歇吧!」
  他跨步欺到了查韞玉身邊。
  寧世春道:「怎麼?李玉翎,你也要動手?」
  李玉翎道:「查姑娘得重拜名師,那麼我試試。」
  寧世春道:「姓李的,你是『天地幫』當年漏網的那一個?」
  李玉翎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你錯了,我不是『天地幫』的人,我是『神州八異』的門下。」
  寧世春一怔,恨恨的道:「好,姓李的,今兒個你寧爺只出了這個門兒,咱們走著瞧了!」
  李玉翎道:「那麼今兒個絕出不了這個門兒。」
  寧世春冷笑道:「你寧爺不信。」
  抖手一掌攻了過去。
  李玉翎挺立沒動,容得寧世春掌力沾衣,突然一側身,寧世春招式用老,身子一傾,往前衝去,他知道不妙了,就要收勢變招,李玉翎一隻鐵掌已按在脖子後頭,只覺眼一黑,氣一閉,接著什麼也不知道。
  「來人。」查韞玉一聲嬌喝。
  兩個黑衣大漢應聲跑了進來。
  查韞玉一指趴在門裡的寧世春道:「先把他拖出去。」
  兩名黑衣壯漢應聲抬起了寧世春,李玉翎垂手在寧世春腰眼上點了一指,道:「查姑娘放心,他絕跑不了。」
  查韞玉望著他道:「我不知該怎麼謝您?」
  李玉翎道:「都是一條路上的,查姑娘何必客氣。」
  查韞玉道:「李爺,你是怎麼把他哄來的?」
  李玉翎遲疑了一下道:「此人有斷袖之癖。」
  查韞玉嬌靨猛地一紅。
  李玉翎道:「姑娘原諒!」
  查韞玉臉上紅暈未退,忙道:「您千萬別這麼說,無論如何您是為了我……」
  李玉翎道:「姑娘,當年十個之中,有兩個已然伏誅,有兩個遠在承德,如今這兒可能還有五個,容我慢慢的找,一個一個的來!」
  查韞玉感激的說道:「多少年來我都等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只是偏勞您了,我也不言謝了。」
  李玉翎道:「姑娘別客氣,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查韞玉忙道:「您不多坐會兒。」
  李玉翎道:「不了,我初到親軍營,報到,回去遲了不大好。」
  查韞玉道:「你哄他出來的時候,有人瞧見麼?」
  李玉翎微搖頭道:「姑娘放心,這點我會小心的。」
  他轉身要往外走,這時大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查韞玉訝然道:「這又是誰?」
  只聽門聲響動,一個清朗的話聲傳了過來:「會主在麼?」
  查韞玉美目一睜道:「是鐵大哥!」
  李玉翎看了她一眼道:「姑娘好聽覺,是他。」
  說著院子裡大步走進一個人,正是鐵奎,他一眼便瞧見站在堂屋裡的李玉翎,一怔說道:「兄弟,你在這兒?」
  李玉翎笑笑道:「我是來公幹的。」
  鐵奎進了屋,道:「人給你送到了,你何以謝我?」
  李玉翎笑笑道:「她還好麼?我是說……」
  「你別說!」鐵奎一抬手,道:「我明白,芸姑跟她熱絡得跟什麼似的,沒一會兒工夫,兩個人就揉成一團了,跟蜜糖似的。」
  李玉翎心裡踏實了,道:「你坐坐吧!我要走了!」
  鐵奎一怔道:「怎麼要走?我來了你要走,這叫什麼話?」
  查韞玉一旁把李玉翎的來意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鐵奎樂了,直叫好:「敢情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人呢?」
  李玉翎道:「查姑娘命弟兄們抬出去了。」
  鐵奎道:「那好,你回去吧!我不留你了,雁霜讓我給你帶封信……」
  從懷裡掏出了信封遞過去,道:「雁霜說萬一有什麼難應付的事兒,讓你上『西直門』裡找『恭親王』去,恭王是她的乾爹,她跟紀榮提過你,詳情都在這裡頭,你自己看吧,在路上幾次我想拆開來瞧瞧,可是我沒敢看,怕害眼。」
  李玉翎赦然而笑,把信揣進懷裡。
  查韞玉一旁也笑了。
  李玉翎目光從查韞玉臉上掃過,道:「鐵大哥,現在由你,可是有一天,你得留神我以牙還牙。」
  不知怎地,查韞玉嬌靨突然一紅。
  鐵奎則怔了一怔,旋即赦然而笑。








第32章
  李玉翎和衣趟在床上,眼前是鐵奎帶回來的那封信,那封信滿紙都是情意,滿紙都是千叮嚀萬囑咐。
  李玉翎心裡的感受,可以從他臉上的神色看得出來,很清晰。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那封信始終在他手裡,在他胸前。
  第二天一早,便衣營便出事了,領班寧世春一夜沒回營,這還得了,胖統帶哈善好發了一頓脾氣。
  這頓脾氣很快地就過去了。
  當然並不是沒事了,而是等寧世春回來領罰。
  天知道寧世春會不會再回來了?
  當天下午,「九門提督」衙門送過來消息,「東便門」「一閘」水裡發現了一具屍體,百姓報的案,經過驗屍背心有傷,似是什麼利器砍的,致命就這一下。屍體的臉讓血腋嚙啃了,難以分辨出面目,可是屍體的腰裡有張腰牌,是「親軍營」有的。
  胖統帶哈善又發了脾氣,這一回不同於上一回,上一回衝的是寧世春,這一回是衝著兇手,大大的震怒。
  本來是,京畿重地,鬧出這種人命,而且被害的是「親軍營』的領班,這還得了。
  按說,這種案子應該由「九門提督」轄下的「五城巡捕營」偵辦,可是李玉翎一手把案子要了過來。
  只因為寧世春是「親軍營」的人,也是李玉翎的同僚。
  這,於情於理都說得過。
  於是,這件案子就落在李玉翎身上了。
  李玉翎上午接下這件案子,下午「怡親王府」就來了人,說「怡親王」要見李玉翎。
  李玉翎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怎麼對付,他心裡早有了譜兒。
  「怡親王」長得挺體面,也很年輕,看樣子不過卅剛出頭。
  對李玉翎也很客氣,直把李玉翎叫到了他的書房裡,還賞了李玉翎個座兒,只見他眉鋒輕鎖,面帶輕愁。
  李玉翎坐定,怡親王望著他道:「你就是李玉翎?」
  李玉翎道:「回王爺,是的,卑職就是李玉翎。」
  跟大舅子見面得這樣,這是從何說起。
  怡親王道:「我常聽多倫提你,可是我一直公忙,沒工夫見你。」
  李玉翎道:「卑職不敢當,王爺跟格格看重。」
  抬親王沉默了一下道:「今兒個我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件……」
  李玉翎道:「王爺只管垂詢,卑職知無不言。」
  怡親王皺著眉頭道:「格格昨兒晚上帶著德玉出去,到現在還沒見回來,你知道她上那兒去了麼?」
  李玉翎一怔道:「怎麼?王爺,格格昨兒晚上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怡親王點點頭道:「你不知道麼?」
  李玉翎道:「卑職昨天一早離別格格到『親軍營』報到去了,卑職走的時候沒聽格格說要出去。」
  怡親王道:「這就怪了!」
  「王爺!」李玉翎道:「是那位跟格格出去的?」
  怡親王道:「德玉。」
  李玉翎道:「卑職的意思是說護衛……」
  怡親王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只有德玉一個,別的沒帶人,她就是這個脾氣,從來不帶人。」
  李玉翎道:「王爺,京畿一帶,格格可有什麼去處?」
  怡親王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是沒有,她經常往『熱河』去,不過每回她都是告訴過我才去的,這回沒聽她說。」
  李玉翎道:「以卑職看,格格不會到『熱河』去,她剛從『熱河』回來。」
  怡親王道:「是啊!我也這麼想……」
  頓了頓道:「其實她就是出去玩兩天也不要緊,我就是怕她出了什麼差錯,聽說這兩天京裡不太安寧。」
  「是的。」李玉翎道:「『親軍營』一個便衣領班剛被人害了,浮屍在『東便門,外『一閘』水裡。」
  怡親王道:「竟敢向官家人下手,這些人也真是太膽大了。」
  李玉翎道:「江湖萎民個個亡命徒,他們是從不把官家放在眼裡的。」
  怡親王道:「有線索麼?」
  李玉翎道:「卑職剛把案子接了過來,還沒著手偵察。」
  怡親王遲疑了一下道:「你看格格會不會出什麼差錯?」
  李玉翎道:「這個卑職不敢說。」
  怡親王愁聚眉鋒道:「可千萬別讓這些人擄了去。」
  李玉翎道:「卑職不敢說沒有可能,不過卑職得查查,您放心,卑職一定盡心盡力,把找格格的事放在前頭。」
  怡親王道:「也只有這樣了,希望她已在回來的路上了。」
  頓了頓道:「我只有這件事目前還不能讓『宗人府』知道,麻煩你了,但願她不是出了什麼差錯,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你回去吧!有什麼難辦的事儘管來找我。」
  李玉翎答應了一聲,心裡可是很不安,可是他絕不能把真相告訴怡親王,那樣事情也許會比現在更糟。
  他起身告辭回去了。
  回到「親軍營」,李玉翎立即著手這件命案,他把多倫格格失蹤的事放在了後頭,因為那那件事用不著偵查。
  所謂著手偵查命案,李玉翎也是虛應故事,接二連三地把人派了出去,他就在「親軍營」等回報。
  一連三天,命案接二連三的發生,繼寧世春之後又有五個傢伙倒了霉,這些全是官家的要人兒。
  其中有「五城巡捕營」的領班,也有「火槍營」的槍手,京裡人心惶惶,鬧翻了天,上頭說話了,限期破案,要不然就摘腦袋。
  這一天,胖統帶哈善把李玉翎叫進了「辦公房」,見面便鐵青著臉拍桌子。
  「你是怎麼搞的,不是你的事兒你偏要搶……」哈善不滿的怒聲喝道:「如今可好,不但沒見一點賊影兒,反而接二連三又鬧了人命,上頭說話了,再破不了案要摘我的頂子,你知道麼?」
  李玉翎一點也沒在意,容得哈善把脾氣發完,他才緩緩談道:「稟統帶,卑職已掌握了一條極有力的線索,只待行動了!」
  哈善兩眼一睜忙道:「什麼線索快說?」
  李玉翎道:「根據卑職幾天來的驗屍,發現被害人的致命傷完全是一種利器所傷,也就是說行兇的是同一個人,而這種傷口卑職看得出,是斧頭劈的……」
  「斧頭?」哈善怔了一怔。
  「是的。」李玉翎道:「卑職知道在東城有一個『斧頭會』的組織,他們的人唯一武器就是一柄利斧……」
  哈善一聽,猛拍桌子說道:「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不緝兇,難道要等砍掉了脖子再拿人不成?」
  李玉翎忙道:「卑職怎麼敢,統帶待卑職厚恩,卑職又怎麼會,只是……只是卑職有所顧慮……」
  哈善急急道:「你有顧慮?有什麼顧慮?」
  李玉翎上前一步,低低說道:「統帶可知道,多倫格格也失蹤了?」
  哈善一怔道:「怎麼?多倫格格也失蹤了?」
  李玉翎道:「是這樣的,四天前多倫格格帶著丫環晚上出了城,到現在沒見回來,統帶還記得前兩天怡親王召見卑職的事,就是為了這件事。」
  哈善大大地吃了一驚,坐在那兒兩眼發直,道:「這……這……這怎麼會,格格怎麼會……以你看是……」
  李玉翎低低說道:「卑職懷疑格格是讓他們擄了去。」
  哈善「啊!」地一聲驚叫,差點沒閉過氣去,擦了擦頭上的汗,道:「這……這非同小可,你可別胡說八道!」
  李玉翎忙急聲道:「卑職不敢,卑職也只是當著統帶,卑職所以敢這麼說,是有所根據的。」
  哈善道:「你有什麼把握?」
  李玉翎道:「一連幾天,六件命案,被害的可以說全是官家要員,您說是不?」
  哈善一點頭道:「不錯!」
  李玉翎道:「這不就夠麼!多倫格格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失了蹤,要是您,您會怎麼想呢?」
  哈善臉色如土,汗直流,道:「這麼說,格格也讓他們……」
  李玉翎道:「這個恐怕還沒有,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女屍。」
  哈善機伶一顫,道:「這……這……這可不得了,萬一格格有什麼差錯,這……這要腦袋的事,玉翎,不管怎麼說,你先得把格格找回來。」
  李玉翎道:「這就是卑職所以已經掌握線索,而遲遲未動的道理,卑職投鼠忌器,怕萬一逼急他們,他們會對格格下毒手。」
  哈善道:「那…。那你說該怎麼辦?總得先把格格找回來啊!」
  李玉翎道:「這個統帶放心,卑職已有腹案,不過這做法可行不可行,還得統帶下個令,因為卑職還有一層顧慮。」
  哈善急道:「你有什麼腹案,又有什麼顧慮,快說!快說!」
  李玉翎道:「統帶,那個「斧頭會』組織的瓢把子是個女的,她是官家一個人的未婚妻。」
  哈善一怔道:「怎麼說,那女賊頭是官家一個人的未婚妻,誰?」
  李玉翎道:「『九門提督』的護衛領班萬子儀。」
  哈善大吃一驚道:「『九門提督』的護衛領班?」
  李玉翎道:「是的,統帶。」
  哈善道:「你怎麼知道的?」
  李玉翎道:「卑職親耳聽他說的,當然,那是以前,現在恐怕他不會承認了。」
  哈善道:「現在他為什麼不承認了?」
  李玉翎道:「統帶請想,他是『斧頭會』那瓢把子的未婚夫,『斧頭會』的所作所為,他焉有不知之理,既然知道,您想,他敢承認麼?」
  哈善一拍桌子道:「這…這……這還得了,『九門提督』護衛領班,竟然敢跟匪類為伍……」
  李玉翎道:「只要先扣住萬子儀,『斧頭會』即斷不敢加害多倫格格,只能先保住格格,卑職就敢放心大膽下手了。」
  哈善忙搖頭說道:「不行,不行,這件事要從長計議,這不是鬧著玩兒的,那姓萬的是『九門提督』的護衛領班。」
  李玉翎道:「即使他是『九門提督』,卑職也認為可行。」
  哈善道:「怎麼?」
  李玉翎道:「卑職要請教統帶,是『九門提督』大,那是和碩格格大,再說統帶有怡親王跟恭王爺這兩個靠山,又何懼一個『九門提督』?」
  哈善道:「恭王爺是怎麼回事?」
  李玉翎道:「統帶不知道麼?恭王爺是多倫格格的乾爹。」
  哈善道:「真的麼?」
  李玉翎道:「卑職有幾個膽子,敢欺蒙統帶!」
  哈善沉吟說道:「要真有怡親王跟恭王爺這兩個靠山……」
  李玉翎馬上截口道:「對統帶來說,卑職認為這是一件大功,只要能把這件事辦成了,別的不敢說,一件黃馬褂是跑不了的。」
  哈善道:「可是到時候他來個矢口否認……」
  李玉翎道:「這個統帶放心,卑職自有一步高棋,不怕他狡賴。」
  哈善道:「你有什麼高棋?」
  李玉翎道:「第一、卑職就是一個人證,卑職先扣住他,然後再去抓個『斧頭會』的人來,兩張嘴還抵不過一張麼?」
  哈善兩眼一睜,旋又搖頭說道:「不行,那姓萬的既是女賊頭兒的未婚夫,那『斧頭會』的人,焉有當面指證他的道理?」
  李玉翎笑笑道:「理應如此,然而,統帶運用之妙,還在咱們方寸之中。」
  哈善細眉一揚道:「你真有把握?」
  李玉翎道:「卑職有十分把握。」
  哈善猛一點頭道:「好,你去辦,只要給我把這件事辦成了,這『便衣營』的大領班就是你的。」
  李玉翎忙恭聲說道:「多謝統帶恩典,請統帶下個手令,卑職馬上就前去拿那個姓萬的。」
  哈善一句話也沒多說,馬上提筆濡墨,一張手令一揮而就,再加上官印,順手遞給了李玉翎。
  李玉翎雙手接過,道:「統帶,多倫格格失蹤的事,怡親王囑暫勿聲張。」
  哈善點頭道:「當然,這我知道。」
  李玉翎告退,出了「辦公房」,把那張手令往懷裡一揣,逕自往外行去。
  片刻之後,他到了「八大胡同」,找鐵奎沒找著,卻找到了老七,一問老七,老七說鐵奎到東城去了。
  李玉翎笑了,馬上又折向了東城。
  到東城敲開了門兒,那開門的壯漢一怔:「李爺,是您?」
  李玉翎含笑點頭道:「鐵爺在這兒麼?」
  那壯漢忙道:「在,在,我給您通報去!」
  轉身往裡奔去。
  剛進了院子,鐵奎與查韞玉已然雙雙從堂屋裡迎了出來,李玉翎便道:「查姑娘,大門口門檻斷了。」
  查韞玉愕然說道:「門檻斷了,怎麼回事兒?」
  李玉翎道:「讓鐵大哥踢斷的。」
  查韞玉明白了,嬌靨一紅道:「李爺真是……」
  鐵奎搖頭失笑道:「兄弟,你真行!」
  李玉翎道:「看來我這個大媒等不了多久了。」
  鐵奎上前一把拉住了他,道:「兄弟,別開玩笑了,裡頭坐吧!」
  堂屋裡坐定。
  鐵奎問道:「兄弟上西城去過了?」
  李玉翎道:「是啊!早知道我就直奔這兒來了。」
  鐵奎笑了,道:「行了,兄弟,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找我有什麼事兒麼?」
  李玉翎道:「本來是想讓你來告訴查姑娘一聲的,現在你在這兒,我就當面跟查姑娘說了。」
  查韞玉道:「什麼事兒?李爺。」
  李玉翎遲疑了一下道:「讓我先問問,姑娘跟萬子儀,關係究竟怎麼樣?」
  查韞玉道:「你突然問這……」
  李玉翎道:「我有我的道理。」
  查韞玉道:「你是知道的,像我這麼個人,在京城裡不找個依靠不行。」
  李玉翎道:「只止於依靠麼?」
  查韞玉道:「是的,李爺,我跟他沒別的關係。」
  李玉翎道:「那麼未婚夫妻之說是怎麼回事?」
  查韞玉道:「我可以告訴李爺,萬子儀不是個正經人,一來他就纏我,可是為著依靠,我不能不稍假辭色,卻始終沒答應他的要求,我告訴他我雖然是個江湖女子,可也出身大家,他要是打算要我,一定得明媒正娶,我這麼一句話,他就自命是我未婚夫,李爺,我到現在仍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
  李玉翎忙說道:「查姑娘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姑娘跟鐵大哥的感情我已經看出來了,都是自己人,也不應有什麼隱瞞避諱,鐵大哥是個怎麼樣的人,姑娘清楚,即使姑娘真跟萬子儀有什麼,他也不會計較的,我所以這麼問,只是想知道姑娘跟鐵大哥有什麼打算?」
  查韞玉低下了頭,旋即又抬頭道:「誠如李兄所說,都是自己人,不必隱瞞避諱,我可以告訴李爺,我要嫁給鐵大哥,誰也改變不了我。」
  鐵奎一陣激動,道:「韞玉,謝謝你。」
  李玉翎道:「有姑娘這麼一句話就夠了,我也好下手。」
  鐵奎兩眼一睜道:「怎麼,兄弟,難道……」
  李玉翎探懷取出那張手令遞了過去。
  鐵奎接過一看,兩眼暴睜道:「什麼時候?兄弟。」
  李玉翎道:「出不了今天。」
  鐵奎道:「用得著麼?」
  李玉翎道:「不用,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查韞玉望著鐵奎道:「大哥,是……」
  鐵奎道:「兄弟要除萬子儀。」
  查韞玉馬上轉望李玉翎,道:「李爺,我感激。」
  李玉翎搖頭說道:「姑娘誤會了,我不是為姑娘,我為的是自己。」
  查韞玉道:「不管怎麼說,李爺總是幫了我的忙。」
  李玉翎道:「真要說起來,我還得求姑娘幫個忙。」
  查韞玉道:「怎麼回事兒?李爺,你儘管吩咐,赴湯蹈火我在所不辭。」
  李玉翎道:「姑娘言重了,要除萬子儀,我必須要有個人證才行,證明萬子儀是『斧頭會』瓢把子的未婚夫,要不然我恐怕動不了他,姑娘知道的,萬子儀是『九門提督,護衛領班。」
  查韞玉道:「李爺是要我……」
  「不必姑娘。」李玉翎道:「只要是『斧頭會』的人,那一個都行。」
  查韞玉道:「那麼請李爺隨便找一個,『斧頭會』的弟兄人人都忠於我……」
  李玉翎搖頭說道:「姑娘派誰,那得姑娘自己決定,不過我可以告訴姑娘,無論是誰,我現在把他帶走,過兩天我還會把他送回來。」
  「姑娘,我去。」隨著這話聲,堂屋門外轉進個虯鬚大漢,濃眉大眼,甚是威猛,進屋一躬身道:「姑娘,我去,能不能回來都不要緊。」
  查韞玉淡然道:「你去把二爺叫來。」
  那虯髯大漢道:「不行,姑娘,你不能讓二爺去。」
  查韞玉道:「沒什麼不行的,他也是人。」
  那虯髯大漢道:「姑娘,二爺去不得,要是萬子儀說一聲二爺是您的兄弟,李爺要送他回來可就難了。」
  李玉翎一點頭道:「不錯,這位說的有理。」
  查韞玉沉默了一下,忽然站了起來道:「趙龍,我謝謝你了!』
  淺淺施了一禮。
  虯髯大漢忙單膝點地道:「姑娘,您這是折我,您待弟兄們恩厚,弟兄們就是赴湯蹈火也不足報。」
  站起來望著李玉翎道:「李爺,咱們什麼時候走?」
  李玉翎道:「這就走,不過,趙大哥這樣走是不行的。」
  趙龍把雙手往前一伸,道:「李爺,請!」
  李玉翎站了起來道:「趙大哥,委屈你一會兒了。」
  他解下趙龍腰上的寬帶子,綁上了趙龍的雙手,是背著綁的,綁得相當緊。
  綁好後,他摸摸趙龍腰間,道:「趙大哥沒帶傢伙麼?」
  趙龍道:「在家裡沒帶,怎麼,要麼?」
  李玉翎道:「最好帶上一柄。」
  查韞玉道:「我這兒有。」
  她進屋拿出了一柄利斧交給李玉翎。
  李玉翎把那利斧往腰裡一插,道:「趙大哥,咱們走吧!」
  趙龍當先行了出去。
  李玉翎望著查韞玉道:「姑娘該換個地兒了!」
  查韞玉點點頭說道:「謝謝您,我馬上走,我要到『承德』去。」
  李玉翎掃了鐵奎一眼道:「鐵大哥恐怕得跟去一趟。」
  鐵奎道:「我是要走,幾位老人家那兒,我已經說好了。」
  「只記住,別驚了黃和。」李玉翎道。
  鐵奎點頭道:「這我知道,還用你交待?」
  李玉翎道:「我走了,你們坐吧!」
  李玉翎帶著趙龍走了。
  走在路上,為免讓人瞧見議論,他拿衣裳蓋住了趙龍的兩手,兩人一路上交談著,輕易地瞞過了路上百姓。
  回到了「親軍營」,他直進了哈善的辦公房。哈善正低頭批閱公文,一見李玉翎進來,立即抬眼道:「玉翎,有什麼事麼?」
  李玉翎含笑說道:「統帶交待下來的事已經完成一半兒了,這個就是『斧頭會』的弟兄……」
  隨即一聲沉喝道:「跪下。」
  一腿掃向趙龍的膝彎,趙龍順勢就跪下了。
  哈善臉色一變道:「在那兒拿到的?」
  李玉翎道:「東城,卑職是手到擒來,沒費上一點兒工夫,也沒驚動他們的任何一個人。」
  哈善一點頭道:「辦得好。」
  轉望趙龍喝道:「大膽莠民,這幾天來這幾件人命是不是你門干的?說!」
  趙龍抗聲說道:「是爺們幹的,又怎樣?殺不盡的狗……」
  李玉翎手落在趙龍肩頭上,趙龍悶哼一聲,立即住了嘴。
  哈善那裡怒喝道:「好大的膽子,給我打,打死算了……」
  李玉翎遞過一個眼色道:「統帶請暫息怒,卑職問問他。」
  哈善一點就透,擺擺手道:「你問吧!要他實話實說,說好的。」
  李玉翎一把把趙龍拉了起來,往邊上一張椅子上一按,道:「這位,你請坐,咱們好好兒談!」
  趙龍瞪著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我們統帶寬大仁厚,向來對犯人和氣。」
  趙龍「哦」了一聲。
  李玉翎接口說道:「不過這和氣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說還得犯人跟統帶合作,光統帶一個人和氣是沒有用的,我這話你明白麼?」
  趙龍冷冷說道:「我不傻,有什麼話說你的吧!」
  李玉翎笑了一笑,道:「閣下是個聰明人,就衝著這一點,我們統帶一定會對你很客氣的……」
  頓了頓,接問道:「我打聽個人!」
  趙龍道:「誰?」
  李玉翎道:「有個姓萬的,『九門提督』護衛領班,你認識麼?』
  趙龍冷冷一笑道:「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這種人?」眼一橫,又說道:「我沒那麼大造化。」
  哈善看了李玉翎一眼。
  李玉翎笑笑道:「統帶放心,這位會說實話的……」轉望趙龍:「我還沒有請教閣下真姓大名,怎麼稱呼?」
  趙龍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姓趙,叫趙龍。」
  李玉翎道:「原來是趙大哥。」
  趙龍冷冷道:「我受不住。」
  李玉翎像沒聽見,道:「趙大哥,你知道,殺害官家的人,是什麼罪麼?」
  趙龍道:「大不了砍頭,十八年後還是英雄一條。」
  李玉翎道:「趙大哥這份豪氣令人欽佩,不錯,是砍頭,不過那還在我們統帶,說不定他會來個割,來個剮……」
  趙龍臉龍一變道:「你們這麼狠麼?」
  李玉翎道:「這能叫狠麼?趙大哥,這要能叫狠的話,那一連傷了六條人命,該又叫什麼?」
  趙龍眼睛一瞪,冷冷地道:「要殺要砍任憑你們,只是你們要敢耍狠,我做鬼也要找你們。」
  李玉翎笑道:「趙大哥,我們統帶殺過不少人了,他不會怕鬼的。」
  趙龍濃眉一揚,大聲道:「有什麼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兒了。」
  李玉翎笑笑道:「這才是,趙大哥,你幫我個忙,我幫你個忙
  趙龍道:「我幫你什麼忙?你又幫我什麼忙?」
  李玉翎道:「我幫你不少一根汗毛地回到江湖去,你幫我當面指證那姓萬的是你們瓢把子的未婚夫。」
  趙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玉翎道:「一句話,開脫你,擒賊要擒王,我知道趙大哥你無辜。」
  趙龍道:「我怎麼能攀扯他,這我辦不到。」
  哈善細眉一揚,就要發作。
  李玉翎忙遞眼色道:「統帶別急,這位趙大哥會答應的。」
  哈善為著那件黃馬褂,立即又忍了下去。
  李玉翎轉望趙龍,笑笑說道:「趙大哥你是個忠義漢子,有血性,只讓人佩服,但是你太傻了。」
  趙龍道:「你認為我傻麼?」
  李玉翎道:「趙大哥,俗說話得好,『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人沒有不替自己想的,那姓萬的是人生父母養的,趙大哥,你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主使殺,為什麼要你來背這口黑鍋呢,想想看,現在你落網了,眼看著就要喪命了,他卻仍在逍遙,這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趙龍道:「世界上的事本來就是這麼不公平,就拿你們來說吧!你們在這兒流血流汗,你們那主子卻在京裡享福……」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0-6-15 10:38:02 |只看該作者
  李玉翎笑道:「趙大哥會說話,只是,你還有老婆孩子,是不?」
  趙龍臉色一變,低下了頭。
  李玉翎道:「趙大哥,人沒有不為自己打算的,或許忠義過人,不為自己打算還罷了,可是你不能不為你那老婆孩子著想。」
  趙龍猛抬頭道:「你能開脫我?」
  李玉翎道:「我不能,我們統帶能。」
  趙龍抬眼望向哈善。
  李玉翎一旁忙遞眼色。
  哈善咳嗽一聲,官味十足地道:「只要你到時候實話實說,我開脫你就是。」
  李玉翎道:「趙大哥聽見了麼?」
  趙龍道:「一句話。」
  李玉翎點點頭道:「一句話。我們統帶身為『親軍營』的統帶,豈會對你一個江湖人失信。」
  趙龍一咬牙,道:「好吧!我答應。」
  李玉翎笑了,轉望哈善道:「統帶,打鐵趁熱,事不宜遲,卑職這就到『九門提督』衙門走一趟去。」
  哈善道:「營裡的人任你帶。」
  李玉翎搖頭說道:「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好辦事,有卑職一個就夠了!」
  站起身來,拍拍趙龍肩頭,含笑說道:「趙大哥,先委屈委屈,我就去帶那姓萬的去,走吧!」
  李玉翎帶著趙龍辭出了「辦公房」,把趙龍往別人手裡一交,吩咐一聲:「善待。」逕自走了。








第33章
  李玉翎來到了「九門提督」衙門,按說桂榮是該在「簽押房」見他的,可是經過通報之後,桂榮直把他讓進內衙。
  在書房裡見著了桂榮,一見面桂榮就挺熱絡的笑著道:「老弟台今兒個怎麼有空光臨我這兒?」
  宰相門人七品官,桂榮他會做官。
  李玉翎道:「大人,您這種叫法,這話我怎麼敢當?」
  落了座,桂榮命人獻過茶。
  李玉翎問道:「怎麼,子儀不在?」
  桂榮道:「在,在衙理我沒讓他跟在身邊,怎麼,找他麼?」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旋即道:「大人,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話,我可要直說了!」
  桂榮忙道:「應該,應該,老弟有什麼話只管說,只管直說。」
  李玉翎道:「這幾天鬧的命案,大人可有個耳聞?」
  桂榮道:「豈止有個耳聞,要不是『親軍營』把案子要了過去,我早就責令他們辦了,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他們這般猖獗。」
  李玉翎道:「大人,這件案子已經有眉目了……」
  桂榮忙道:「是……」
  李玉翎道:「是『斧頭會』干的。」
  桂榮大吃一驚,叫道:「『斧頭會』?」
  李玉翎忙道:「大人輕聲!」
  桂榮忙低了話聲道:「老弟怎知道,拿住人了麼?」
  李玉翎點了點頭,一付欲言又止的道:「我剛拿住一個,沒驚動別的,因為我還有別的顧忌。」
  桂榮道:「老弟還有別的顧忌,是……」
  李玉翎道:「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多倫格格失蹤了,五六天沒有回府,我懷疑也是他們幹的。」
  桂榮倒抽了一口冷氣,大驚失色道:「格格失蹤了,他……他們竟敢對格格下手……這……這……」
  李玉翎道:「可以放心的是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一具女屍。」
  桂榮道:「是,是,是……」定了定神道:「那麼老弟到我這兒來是……」
  李玉翎道:「大人該知道萬子儀跟『斧頭會』的關係。」
  桂榮臉色又大變道:「我明白了,老弟是來……」
  李玉翎道:「我打算拿他換回多倫格格,我知道他是大人的親信,別的事我可以裝聾作啞,然而事關多倫格格,怡王爺要我無論如何得把格格找回來,您想,這麼重大的事,我不得不動他,只有先來跟大人報個備。」
  桂榮忙道:「應該,應該,還報什麼備,拿下他就是,我這就叫人……」
  李玉翎忙抬手一攔道:「大人打草驚蛇不得,您這兒的人恐怕應付不了他,萬一走了他,那就糟了!」
  桂榮道:「那怎麼辦?」
  李玉翎道:「我自有辦法,大人命人傳話要他來一趟。」
  桂榮忙答應,把話傳了出去。
  外頭的人答應一聲走了,桂榮轉過臉來便道:「老弟,這怎麼辦,他是我這兒的人,萬一讓上頭知道,我這個頂子豈不……」
  李玉翎淡淡一笑道:「這件事關鍵還在怡王爺,大人只管放心,怡王爺那兒我自會代大人說的。」
  桂榮道:「那就全仗老弟了……」
  李玉翎道:「自己人大人還客氣,就是大人不說,我也會代大人說話的,本來就事不關大人。」
  桂榮一跺腳道:「這都是我太縱容他了。」
  只聽一陣輕捷步履聲傳了過來。
  李玉翎立即說道:「大人千萬請鎮定,別動聲色,只要擒住了萬子儀,大人也可將功抵過。」
  為了這頂子,桂榮連忙定定神正襟危坐,就在這時候,萬子儀進了書房,他沒告進,可見他在桂榮面前是如何得寵。
  李玉翎立即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子儀兄,好久不見了!」
  萬子儀看見李玉翎,不由一怔道:「怎麼李兄在這兒……」旋即答禮說道:「真是稀客稀客。」
  李玉翎含笑說道:「我是來拜望大人的,大人知道咱們倆交情不錯,所以把子儀兄叫來見見面。」
  萬子儀「哦」地一聲道:「我還當大人要出去呢!」
  轉向桂榮施大禮去。
  就在這時候,李玉翎如電一指點在他那腰眼上,萬子儀機伶一顫,霍地轉頭,道:「李玉翎,你……」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萬子儀,事出無奈,我不得不廢去你一身所學。」
  萬子儀勃然色變,揚掌就劈。
  李玉翎右掌一揮,輕易地扣在他的腕脈之上,道:「子儀兄,你現在受不住我一個手指頭,還請別輕舉妄動。」
  萬子儀神色嚇人,叫道:「李玉翎,你給我個明白。」
  李玉翎道:「子儀兄,這幾天來的命案……」
  萬子儀機伶暴顫道:「那不是我。」
  李玉翎冷冷地道:「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幹的,至少你是『斧頭會』那位瓢把子的未婚夫。」
  萬子儀道:「誰說的?」
  李玉翎道:「子儀兄你親口告訴我的。」
  萬子儀忽地一聲獰笑道:「對了,你跟『斧頭會』也有來往。」
  李玉翎道:「這話等到了『親軍營』之後再說!」
  「到『親軍營』去?」萬子儀冷笑一聲道:「我是堂堂『九門提督』護衛領班,憑什麼讓我跟你到『親軍營』去?」
  李玉翎道:「我就憑這個。」
  探懷取出了哈善的那張手令。
  萬子儀道:「這是什麼?」
  李玉翎道:「統帶的手令。」
  萬子儀冷冷說道:「我是『九門提督』的護衛領班,一個小小的親軍營統帶無權拿我。」
  李玉翎道:「現在不是你說這話的時候,不妨告訴你,我已經請准大人了!」
  萬子儀霍地轉望桂榮道:「大人……」
  桂榮冷冷說道:「你自作自受,我已經懶得管了。」
  萬子儀臉色大變,哀求著道:「大人,卑職跟隨您這麼多年,縱沒有功勞,也該有個苦勞。」
  桂榮道:「這個我知道,可是你私通匪類,知法犯法,我不能袒護你。」
  萬子儀往下一跪,道:「大人,請看在卑職跟隨您這麼多年份上,無論如何您得替卑職作個主。」
  桂榮拂袖而起,道:「用不著這樣,這樣我也救不了你,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麼,我還要擔責任呢!李領班,把他帶走吧!」
  萬子儀涼了,想想自己功力被廢,連個反抗之力都沒有,此去又準死活未卜,不由萬念俱灰,頭一低,便要嚼舌。
  李玉翎眼明手快,跨步而至,出手如電地在他兩耳下捏了一下,萬子儀一個下巴登時脫落,他霍地轉望李玉翎,兩眼直欲噴火。
  李玉翎淡然說道:「子儀兄,你不該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大人還有機要公事待決,咱們別耽誤大人的時間了,走吧!」
  伸手抬起了萬子儀。
  桂榮馬上又是一付神色,陪著強笑道:「老弟台,怡王爺那兒還要請老弟去……」
  李玉翎道:「大人放心就是,包在我身上了。」
  說著,他挾著萬子儀出了書房。
  桂榮相當客氣,親自送到了外衙。李玉翎就這麼輕易地帶走了萬子儀。
  片刻之後,他回到了「親軍營」,把萬子儀往哈善那「辦公房」一帶,進門就把萬子儀推倒在地上。
  哈善望著李玉翎道:「他就是萬子儀?」
  李玉翎道:「回統帶,是的。」
  哈善一拍桌子喝道:「大膽萬子儀,你竟敢勾結匪類劫擄格格,殺害官差,你,你該當何罪!」
  萬子儀只張著嘴不說話。
  哈善道:「說話呀!」
  李玉翎道:「統帶,他不能說話,卑職卸下了他的下巴。」
  哈善一怔道:「你卸下了他的下巴,為什麼?」
  李玉翎看了萬子儀一眼,道:「剛才他在桂大人那兒,意圖嚼舌自絕,要死了他,咱們就沒有人質了。」
  哈善眉鋒一皺道:「那怎麼辦,他不能說話如何對質法?」
  李玉翎道:「卑職認為只要當面指認他也就夠了,用不著再對什麼質。」
  哈善道:「不對質怎麼定案呢?」
  李玉翎道:「統帶,只要有人當面指認,一樣是可以定案的,事關格格安危,還請統帶三思。」
  哈善作難了,沉吟一下道:「把那個姓趙的帶進來。」
  李玉翎立即傳話下去,轉眼工夫兩個『親軍營』的弟兄押著趙龍走進來。
  趙龍進門一怔,忙道:「爺,您這是……」
  身後兩個「親軍營」的弟兄猛力一推,喝道:「跪下!」
  趙龍一個踉蹌,跪了下去,望著萬子儀道:「爺,您怎麼也在這兒?」
  萬子儀臉色煞白,只不能說一句話。
  哈善冷冷問道:「趙龍,你認識這個人?」
  趙龍一點頭道:「認識。」
  哈善道:「他是『九門提督』衙門的護衛領班。」
  趙龍道:「這個我知道,可是他也是我們的爺,我們瓢把子的未婚夫。」
  哈善還待再問。
  李玉翎一欠身道:「統帶,這已經夠了!」
  哈善很聽李玉翎的,一擺手道:「兩個都押下去。」
  兩個「親軍營」的弟兄答應一聲,走過來一個抓一個。李玉翎忙道:「把萬子儀押下去,把這個姓趙的押在外頭等著,我還有事。」
  那兩個雙雙答應了一聲,扶起萬子儀跟趙龍轉身而去。
  李玉翎上前一步道:「統帶答應開脫那姓趙的。」
  哈善道:「那是賺供的法子,你怎麼認了真?」
  李玉翎道:「不是卑職認真,卑職是為了統帶。」
  哈善道:「為了我?什麼意思?」
  李玉翎道:「統帶你不答應開脫他還則罷了,既然答應了開脫,卑職認為應該履行諾言,一為今後再辦案套供容易,二為統帶今後的安全。」
  哈善道:「為我什麼安全?」
  李玉翎道:「統帶請想,姓趙的是個江湖亡命徒,物以類聚,他也必有不少江湖亡命的朋友,這種人動輒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動不動就玩命兒,萬一他們知道統帶答應開脫趙龍,到後來食了言,他們一定會伺機報復,這麼一來,統帶的安全豈不大受威脅。」
  哈善道:「我堂堂一個『親軍營』的統帶,還怕這個麼?」
  李玉翎道:「話不是這麼說,趙龍在『斧頭會』中,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多他一個沒什麼大用,少他一個也不會怎樣,統帶已拿了萬子儀這個主犯,有他一個已足以換回格格跟追緝兇手,有他一個也足以使統帶邀聖眷,獲賜黃馬褂,犯不著為一個不足輕重的小角色冒風險,您說是不?」
  哈善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點頭道:「對,你說的對……」
  李玉翎道:「那麼請統帶下個條子,卑職這就送他出營。」
  哈善道:「下條子,下什麼條子?」
  李玉翎笑道:「他是個什麼身份,沒您的手諭出得了城麼?」
  哈善失笑,微一點頭道:「說得是。」
  提筆就寫,把一張便條交給了李玉翎。
  李玉翎接過了條子辭出「辦公房」,那兩個「親軍營」的弟兄押著趙龍,還站在「辦公房」右邊一株樹下。
  李玉翎走過去道:「把他交給我好了,你們走吧!」那兩個「親軍營」的弟兄,答應一聲,雙雙施禮而去。
  李玉翎低低說道:「趙大哥走吧!」
  趙龍道:「多謝您了。」
  李玉翎鬆了他的綁,帶著他往「親軍營」外行去。出了「親軍營」,看看有了一段距離,李玉翎把條子交給了趙龍,道:「趙大哥,我不送了,憑這張條子你可以從容地出城門去,見著查姑娘,請代我問個好。」
  趙龍又謝了一聲,施個禮走了。
  看看趙龍走遠了,李玉翎折回「親軍營」。
  剛進門,一個「親軍營」的弟兄匆匆迎了上來,近前說道:「領班,糟了,那姓萬的碰牆碰死了!」
  李玉翎一怔,一句話沒說,邁步就走,到了哈善的「辦公房」,哈善急得臉都青了,李玉翎進門便問:「統帶,怎麼回事?」
  哈善跺腳道:「都是這班該死的混帳東西,一點用沒有,看個人都看不住。」
  李玉翎忙道:「還有救麼?」
  「救個屁。」哈善道:「也不知道他那來那麼大勁兒,一顆腦袋懂得稀爛。」
  李玉翎道:「那糟了,拿什麼換格格去?」
  的確,再也沒人質去換那位多倫格格了。李玉翎明白,萬子儀一直所以想自絕,並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的一身功力被廢了,這比殺了他都難受。
  曲指算算,八個師兄已去了兩個了,有兩個已經知道下落,還有四個至今還不知道在那兒。
  只聽哈善道:「是啊!玉翎,這可怎麼辦?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李玉翎苦笑道:「事到如今,卑職……卑職所以卸下他的下巴,就是怕他嚼舌自絕,白忙一陣,最後落個空,誰知道還是讓他……現在只有慢慢再想辦法了!」
  哈善道:「慢慢想辦法,不行啊!格格還在他們手裡。」
  李玉翎道:「就是因為格格還在他們手裡,不能逼得他們太急……」
  哈善兩眼一睜道:「對了,趕快追那姓趙的去。」
  李玉翎道:「來不及了,統帶。」
  哈善道:「那麼派人圍剿『斧頭會』。」
  李玉翎道:「能這麼做麼?統帶。」
  哈善一怔道:「那……那怎麼辦?」
  李玉翎道:「卑職不敢說格格一定在他們手裡,原以為可以問問萬子儀,誰知道……您說,卑職現在怎麼敢冒這個險。」
  哈善跺腳道:「也忘了問那個姓趙的了,就算現在能派人去圍剿,恐怕也來不及了,那姓趙的一回去,『斧頭會』焉有不立做鳥獸散的道理。」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統帶,卑職以為他們不會走。」
  哈善道:「他們不會走,怎麼見得?」
  李玉翎道:「萬子儀還在我們手裡。」
  哈善道:「你怎麼那麼糊塗,萬於儀已經死了啊!」
  李玉翎道:「卑職並不糊塗,萬子儀死了,咱們知道,他們並不知道,是不?」
  哈善一怔,猛然點頭道:「對,玉翎,趕快傳令下去,犯人碰壁自絕的事,任何人不准輕洩。」
  李玉翎答應一聲,高聲說道:「來人!」門外高應一聲,一名「親軍營」弟兄哈著腰走進來。
  李玉翎道:「吩咐下去,統帶有令,犯人碰壁自絕的事情,任何人不准輕洩,違者營規議處。」
  那名「親軍營」弟兄「喳」地一聲,低頭而退。
  傳令的走了,李玉翎噓了一口氣,道:「總算在沒有辦法的窘境中想出了辦法……」
  哈善道:「玉翎,下一步怎麼辦?」
  李玉翎沉吟了一下,道:「這下一步棋很重要,下對了,咱們就贏了這一局,要不然恐怕就要全盤俱墨了……」頓了一頓,又道:「統帶,接著下來就是找個人出面跟他們接洽換人了。」
  哈善怒聲說道:「找人出面?個個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酒囊飯袋,乾脆還是你去吧!」
  李玉翎點點頭道:「統帶既然這麼慎重,卑職自當遭命,只是萬一多倫格格不在他們手裡……」
  哈善道:「那容易,一試不就知道了麼?」
  李玉翎道:「不,統帶,他們也會施詐的,即使多倫格格不在他們的手裡,他們也一定會承認多倫格格在他們手裡。」
  哈善點了點頭,皺眉道:「不錯,這麼說,咱們一時還沒辦法摸清多倫格格是不是在他們手裡。」
  李玉翎道:「是這樣……」
  哈善道:「萬一格格不在他們手裡……」
  李玉翎道:「那更好,真要這樣,咱們就可以放心圍剿了。」
  哈善搖頭說道:「可是難就難在咱們不能確定格格是不是在他們手裡,讓咱們動都不敢動他一下……」
  「砰」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京畿重地,我堂堂一個『親軍營』統帶,竟連幾個江湖莠民都不敢動一下,你說,這叫什麼?」
  李玉翎道:「統帶,情勢迫人而已。」
  哈善道:「悔不當初接這個案子。」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怎麼,統帶這案子不想辦了?」
  哈善道:「你不是不知道有多扎手。」
  李玉翎道:「統帶要真是不想辦這個案子,那也容易……」
  哈善「哦」地一聲道:「玉翎,你有什麼法子?」
  李玉翎道:「把案子移到『九門提督』衙門去,只消說一聲上頭讓他將功抵過,准保他乖乖地把案子接過去。」
  「對啊!」哈善兩眼圓睜,一拍桌子道:「好主意,玉翎,你真是我的智囊,咱們就這麼辦!」
  李玉翎道:「別忙,統帶,卑職還有一句話……」
  哈善道:「還有什麼話,你說!」
  李玉翎道:「把案子往『九門提督』衙門一推,統帶固然肩上重任輕鬆了,可是那件黃馬褂也無望了。」
  哈善呆了一呆,旋即道:「算了,這件案子這麼扎手,辦好的希望不多,比起我這頂子來,我寧可不要那件黃馬褂,算了,我把那件馬褂拱手讓賢了!」
  李玉翎笑笑道:「統帶是個明白人。」
  哈善窘迫地一笑道:「玉翎,還得你跑一趟了!」
  李玉翎搖搖頭道:「統帶,這件事非同小可,還得您親自跑一趟,卑職不過是『親軍營』一個領班,那夠份量交案子去。」
  哈善一皺眉道:「那……這麼說我得自己跑一趟了。」
  李玉翎道:「統帶,該這樣,要讓卑職去交,將來上頭知道,統帶豈不落個太不重視這件案子之名,要知道這件案子關係著一位和碩格格。」
  哈善臉色一變,點點頭說道:「對,我是該自己去一趟,我這就去,營裡你照顧一下,傳話下去,讓他們給我備騎。」
  李玉翎答應一聲出去了。
  胖統帶哈善簡從去了「九門提督」衙門,把「親軍營」的大小事交給了李玉翎。
  天快黑的時候,哈善回來了,從他那輕鬆神色,一看就知道是把案子交了,一問之下,果然沒錯,案子的確交到了「九門提督」衙門,而且交得很順利,今後怎麼辦案,那就要看桂榮這位「九門提督」了。
  哈善輕鬆了,李玉翎也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就是怎麼想法子應付怡親王,跟怎麼找那四個師兄了。
  三天過了,「怡親王」府那邊沒動靜,沒見有人催促,也沒見「怡親王」派人叫他去見面。
  不管怎麼說,這三天算是應付過去了。
  第四天晚上,他悶得發慌,想到「八大胡同」走走去,聽聽消息去。
  到了老七那兒,紅姑娘下廚做菜,老七老五,還有老三,三個人正在喝酒,一見李玉翎到,馬上把李玉翎按在了上座兒。李玉翎有心推拒,但盛情難卻,既然碰上了,也只有叨擾一杯了。
  三個人敬了李玉翎一杯,老七道:「二爺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了?」
  李玉翎道:「多少天沒出城了,我來瞧瞧,大哥回來了麼?」
  老七搖頭說道:「還沒有,連個信兒都沒有,怎麼,您有事兒?」
  李玉翎道:「事兒倒沒有,我只是不放心……」
  老五道:「這您放心,大哥辦事絕錯不了,多少年來,從沒出過漏子。」
  李玉翎想說這件事跟以往不同,可是轉念一想,說了也是白說,擔心更是白擔心,自己也不能趕到「承德」去。
  當即移轉話鋒說道:「這幾天,外頭有什麼熱鬧麼?」
  「哈!」老三一拍桌子道:「您不提我倒忘了,這些日子外頭熱鬧著呢,『五城巡捕營』的全出來了,東城挨戶搜,鬧得雞飛狗跳的。」
  李玉翎道:「搜著了麼?」
  老三道:「搜著個屁,連影兒也沒摸著一個。」
  李玉翎笑笑道:「且看桂榮他怎麼交差了,他的膽子比哈善大,居然敢冒這個險,挨戶搜人。」
  老三道:「我看他是豁出去了!」
  老五道:「豁出去沒有用,將來能交差才是能手兒。」
  李玉翎笑道:「不錯……」目光一掃道:「『六里屯』有什麼消息麼?」
  「對了!」老七突然想起了道:「您不提我還忘了呢!二哥,有人找您,前兩天『六里屯』送來了信兒,讓等您出來的時候告訴您一聲,讓您到前門大街上的『六福客棧』去一趟。」
  李玉翎「哦」地一聲道:「誰找我?」
  老七咧嘴一笑道:「送信的人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瞧你說的。」李玉翎皺皺眉,接著又道:「我連誰都不知道,到了『六福客棧』,我找誰呀?」
  老七道:「那容易,您到了『六福客棧』一進門,只要到櫃台上說一聲我姓李,來找人的……」
  李玉翎道:「這就行了麼?」
  老七道:「可不,准行。」
  李玉翎看了老七一眼道:「好吧!我這就去一趟……」
  他站了起來,這時候正好紅姑娘端著菜出來了,一怔:「怎麼,二哥也來了,您什麼時候來的?」
  李玉翎道:「剛來,聽說你在廚房忙著……」
  紅姑娘不好意思地道:「他們要聚聚,我又不會做菜,剛學,您可別見笑,好歹喝兩杯。」
  老七道:「二哥要走了!」
  紅姑娘忙道:「那怎麼行,剛來就走?」
  老二道:「二哥有事兒,別留他了。」
  紅姑娘道:「二哥,那您改天再來,改天我給您做幾個剛學的菜,讓他們幾個陪您喝兩杯?」
  「行。」李玉翎道:「改天我再來叨擾。」
  他走了,沒讓老三幾個送。
  李玉翎來到前門大街「六福客棧」。他聽了老七的話,進門往櫃台前一站,道:「我姓李,來找個朋友……」
  掌櫃霍地站了起來,道:「您是『親軍營』的李爺?」
  李玉翎微一點頭道:「不錯。」
  掌櫃的忙一哈腰,鼻子差點兒沒碰著櫃台。「您裡邊兒請,您裡邊兒請!」一邊說著,一邊兒從櫃台裡迎出來往裡讓。
  把李玉翎請進了後院裡,在上房門上輕輕一敲門,屋裡傳出個清脆甜美的話聲問:「是誰呀?」
  李玉翎心裡猛一跳,這不是……
  只聽掌櫃的說道:「我,姑娘,您等的『親軍營』李爺到了。」
  屋裡一陣風,兩扇門豁然而開,當門而立的是姑娘宮無雙,以往的一身紅換了一身白,連秀髮上都束了條白帶子,李玉翎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宮無雙圓睜著一雙美目,清瘦的嬌靨上帶著驚喜與激動,看樣子要不是因為客棧掌櫃的在,她能一頭撲進李玉翎懷裡哭個痛快。
  掌櫃的識趣,哈了個腰就走了。
  李玉翎忙道:「謝謝你了,掌櫃的。」
  掌櫃的人到了院子裡,嘴裡忙道:「不敢,不敢,您好說!」
  屋裡,宮無雙輕輕的道:「進來吧!」
  李玉翎進了屋,桌上只放個小包袱,別的什麼也沒有,宮天雙關上門,頭一低,快步走回炕邊兒痛哭失聲。
  李玉翎知道她為什麼哭,為什麼傷心,走過去輕輕勸慰說道:「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令尊求仁得仁,求義得義,姑娘也不必太難過了。」
  宮無雙搖頭說道:「我是一半兒悲,一半兒喜……」
  當然,這喜是因為她見著了李玉翎。
  李玉翎道:「我也希望能把這消息傳送給姑娘,無如……」
  「我知道……」宮無雙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已經盡了全力了,我感激。」
  李玉翎道:「說什麼感激,姑娘也幫過我不少忙……」他有意移轉話鋒道:「姑娘什麼時候來的?」
  宮無雙擦擦淚道:「我來了幾天了,小禿子哥把信給我送去之後,我就離開『天威牧場』了,你知道,我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了,以我的意思當時就跟宮天鶴把命拼了,可是小禿子哥不許,他說那划不來……」
  李玉翎道:「這是我的意思,我讓小禿子無論如何要攔住姑娘。」
  宮無雙道:「可是我也不能這樣就算了呵!」
  李玉翎道:「姑娘不必急,宮天鶴有一天會授首的,這一天也不太遠了」
  宮無雙搖頭說道:「我不能處處靠著別人……」
  李玉翎道:「姑娘跟我不必分什麼彼此了。」
  宮無雙猛一抬頭,旋即低下了頭,道:「你的好意,我不配。」
  李玉翎道:「姑娘,人生際遇不定,在這濁世之中能保持一顆潔淨的心,那才是最難得的。」
  宮無雙一聽這話又哭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出來,宮天鶴知道麼?」
  宮元雙哭著搖搖頭說道:「我出來的時候沒讓他知道,可是明擺的,這瞞不了他多久的。」
  李玉翎道:「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宮無雙道:「不,只要他發現我走了,他就准知道我上京裡來了,因為他知道你在京裡。」
  李玉翎心頭一震道:「真要這樣的話,宮天鶴恐怕已經到了。」
  宮無雙猛抬頭,臉色煞白,道:「讓他來好了,我在這兒跟他拼……」
  李玉翎忙道:「姑娘,這不是鬧意氣的事。」
  官元雙微微搖頭道:「我不是鬧意氣,我說的是實話。」
  李玉翎揚了揚眉道:「即使他追到京裡,我也不會讓姑娘跟他見面的。」
  宮無雙淚眼相望道:「你這麼在乎我的生死?」
  李玉翎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姑娘。」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0-6-15 10:39:01 |只看該作者
  宮無雙驀地站起,一頭撲進李玉翎懷裡,痛哭失聲道:「玉翎,太遲了,太遲了,為什麼不讓我頭一個碰見的是你,為什麼啊!玉翎……」
  李玉翎手撫香肩,心中感慨萬千,道:「玉華,先別哭,住住聲,收收淚……聽我說……」
  李玉翎扶著她在炕邊兒輕輕坐下,道:「玉華,你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宮無雙點頭道:「我知道,就因為我知道,所以你不在乎,我在乎。」
  李玉翎凝注著她道:「玉華,別的什麼也不用說了,我只問你一句話,我現在求婚,你答不答應?」
  宮無雙怔了一怔,道:「這……玉翎,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李玉翎道:「早在『承德』我就決定了。」
  宮無雙道:「你不是有個芸姑麼?」
  李玉翎點點頭道:「是的,我不但有了個芸姑,而且還有個多倫,可是她們都已經知道了。」
  「多倫?」宮無雙輕叫道:「多倫格格?」
  李玉翎道:「是的,玉華。」
  宮無雙道:「她知道你的身份?」
  李玉翎道:「我告訴她了。」
  宮無雙帶淚美目圓睜:「難得啊!多難得的一個多倫格格。」
  李玉翎道:「她的確是個不平凡的女兒家,宦海中的奇英。」
  宮無雙頭一低道:「玉翎,我……我自慚形穢……」
  李玉翎道:「玉華,芸姑跟多倫知道你的身世,她們都同情你敬佩你。」
  「敬佩?」宮無雙仰臉自嘲悲笑:「我那一點值得人敬佩?」
  李玉翎道:「一個孝字,還有一個義字。」
  宮無雙道:「你也這麼想麼?玉翎!」
  李玉翎道:「前者我知道,後者我曾經身受。」
  宮無雙道:「玉翎,你是可憐我,還是真對我有情?」
  李玉翎道:「玉華,同情跟那個情字不能混為一談,咱們不是頭一天見面,在『承德』的那段日子,難道你還體會不出來?那時候咱倆朝夕相隨,形影不離,完全跟夫妻一樣,為什麼咱們不能讓那美好的時光再度出現,讓那段假的變成真的。」
  宮無雙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才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做給人家看的時候,我可以把什麼都給你,也渴望著有一天會變成真的,可是一旦它要變成真的時候,我反倒有些猶豫了。」
  李玉翎道:「玉華,我求你別再猶豫了好麼?但願你能像做給人看的那時候一般地對待我。」
  宮無雙道:「我願意,玉翎,我巴不得有這一天,可是我這殘花敗柳破身子……」
  「玉華。」李玉翎道:「你有一顆聖潔的心,這是別人所沒有的,你也不能這麼輕視自己,我聽了心疼。」
  宮無雙道:「玉翎,你,你讓我說好麼……」
  李玉翎道:「我只要聽你一句話。」
  宮無雙道:「這句話是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都很難出口,玉翎,能讓我考慮幾天麼?」
  李玉翎道:「玉華,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已考慮的夠多了!」
  宮無雙道:「你是要我現在非說不可。」
  李玉翎道:「我現在就要聽你的答覆。」
  宮無雙道:「玉翎,讓我問你一句,我答應怎麼樣?不答應又怎麼樣?」
  李玉翎道:「玉華,兩者都可以想像……」
  宮無雙道:「我要聽你的話。」
  李玉翎正色地道:「玉華,你答應,我會高興得掉淚,你不答應,我也會掉淚,但那不是高興。」
  宮無雙道:「你這麼個人,也會哭麼?」
  李玉翎道:「只要性情中人,他都有眼淚。」
  宮無雙道:「我不忍傷你的心……」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宮無雙一雙美目含著無限柔情,微微地點點頭。
  李玉翎一陣激動,上前握住了宮無雙一雙玉手,道:「玉華,謝謝你!」他兩眼之中當真閃動著淚光。
  宮無雙站了起來,柔順地偎進了他的懷裡,顫聲說道:「不,玉翎,是我該謝謝你,我感激。」
  李玉翎感覺得出,如綿嬌軀顫得厲害,李玉翎心弦顫動,只是他沒有一點雜念,照映在地上的那兩個人影貼得緊緊的。
  宮無雙夢囈似的說道:「玉翎,我盼望著有這一天,也渴求著有這一天,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高興,我真想大哭一場,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李玉翎沒說話,一任宮無雙那顫抖而輕柔的話聲在他耳邊低訴,這是銷魂蝕骨,迴腸蕩氣的一刻。
  良久,良久,宮無雙從他懷中緩緩移開,白了他一眼,輕歎說道:「你怎麼真掉淚了,我不許,我會心疼。」
  拿羅帕輕輕地為李玉翎擦去臉上的淚痕。
  那一陣幽香,輕輕地鑽進了李玉翎鼻中,他心裡又為之一抖,一雙目光落在宮無雙那張清瘦的嬌靨上,一眨不眨。
  宮無雙人一顫,低下頭道:「玉翎,不要這樣看我……」
  李玉翎猛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玉華,你瘦了!」
  宮無雙抬玉手摸上粉頰,道:「是麼?我自己倒不覺得。」
  李玉翎道:「真的麼?玉華。」
  宮無雙嬌咳地白了他一眼道:「還讓我怎麼說,非讓我說那相思之苦難堪不成。」
  李玉翎一陣激動,輕輕叫道:「玉華……」
  梆聲傳了進來……
  宮無雙道:「玉翎,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還要回營裡去?」
  李玉翎道:「初進『親軍營』,我不好夜不歸營。」
  宮無雙道:「我不想讓你走,可是我又不能不讓你走,好在離短會長,明天還能再見面,你走吧!明天再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玉華,你換個地兒住住好麼?」
  宮無雙道:「換個地兒住,為什麼?」
  李玉翎道:「這塊地上什麼人都有,你單身一個住在客棧裡不方便,再說宮天鶴已經到京裡來的話,換個地兒住比較安全些。」
  宮無雙道:「讓我換那兒住?你有地兒讓我住麼?」
  李玉翎道:「我有個朋友家在西城……」
  宮無雙道:「鐵大哥他們?」
  李玉翎道:「你知道鐵大哥?」
  宮無雙道:「知道,只是我沒見過鐵大哥,怎麼好前去打擾。」
  李玉翎道:「沒什麼不好的,都是自己人,你到那兒去住,我比較放心些。」
  宮無雙道:「什麼時候去?」
  李玉翎道:「要去自然現在就去。」
  宮無雙點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
  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小包袱。李玉翎抬手熄了桌上的燈。
  李玉翎把宮無雙安置在老七家,老七夫婦倆自然是歡迎,而且他們那兒有的是地方住。李玉翎把宮無雙交給了老七夫婦,又交待了老七幾句之後,他心裡較踏實地走了。
  三姑娘跟宮無雙送他到院子裡,當著外人,兩個人不便怎麼顯露情意,其實只看宮元雙那雙美目也就夠了。
  老七送李玉翎到大門口,臨出門的時候,又交待了幾句。









第34章
  回到了「親軍營」,營裡早已熄燈了,只有幾個地方的燈還亮著,包括哈善的「辦公房」在內。
  這時候,哈善還沒睡,在忙些什麼,李玉翎想過去看看,順便也讓哈善知道一下,他回來了。到了哈善「辦公房」的門虛掩著,從裡面傳出來的話聲清晰可聞,哈善像在跟什麼人說話。
  就在這時候,房裡的話聲突然沉寂了,緊接著傳出了哈善的話聲道:「誰在外頭?」
  李玉翎立即應道:「是卑職李玉翎。」
  只聽一聲勁力十足的朗笑傳了出來:「玉翎老弟,終於讓我等著你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李玉翎一聽這話,立即一怔。
  「辦公房」門開了,燈光外瀉,一個頎長的身影當門而立,又是一聲朗笑道:「玉翎老弟,別來無恙。」
  李玉翎心裡飛快地轉動了一下,舉步走過去……
  近前,他微欠身軀,淺淺一禮:「李玉翎見過場主。」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威牧場」的場主宮天鶴。宮元雙沒有說錯,他果然追到京裡來了。
  宮大鶴帶笑迎了上來,出雙手抓住了李玉翎的雙手,熱絡得很:「玉翎老弟,幹嗎一見面就來這一套,老哥哥我可受不住啊!你現在是『親軍營』的領班,可不比當日。」
  李玉翎含笑道:「場主這是那兒話,怎麼說我是『天威牧場』出來的,要不是場主您的提拔,李玉翎斷不會有今天,李玉翎就是爬的再高,場主也永遠是我的場主。」
  你虛我假,對付宮天鶴就得來這一套。
  不知宮天鶴是裝假還是當了真,只見他仰臉哈哈大笑:「玉翎老弟是個念舊的人,老懷堪慰,我就是知道我沒有看錯人,瞧!怎麼樣,現在是『親軍營』的領班了,豈同小可,再假以時日,前途將未可限量,玉翎老弟,牧場一別,咱們可是許久未曾見面了,怎麼樣,好麼?」
  李玉翎道:「托場主的福……」
  只聽哈善在裡頭叫道:「有話進來說吧!站在外頭幹什麼?」
  「說得是,說得是。」宮天鶴笑道:「見著玉翎老弟,我這麼一高興,就什麼都忘了,走,咱們進去好好談談去!」
  他拉著李玉翎進了哈善的「辦公房」,總之,打從見著李玉翎那一刻起,他那爽朗的笑聲就沒停過。
  哈善一襲便裝,幾上一壺好茶。
  宮天鶴拉著李玉翎沖哈善笑道:「統帶,您瞧瞧,這是我的玉翎老弟,『天威牧場』出來的,人品、所學、辦公事,那一樣不是一流中的一流。」
  哈善道:「那當然,『天威牧場』的場主那兒來的,當然是一流中的一流,差一點兒的也進不了,凡是『天威牧場』出來的,那一個不是好樣兒的。」
  宮天鶴樂得再度哈哈大笑,拉著李玉翎坐下,讓李玉翎緊挨著他身邊兒。
  坐定之後,宮大鶴又笑著說道:「玉翎老弟,自『天威牧場』一別之後,老哥哥想煞了你……」
  李玉翎道:「場主關注,玉翎感激!」
  宮天鶴一搖頭道:「老弟,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也顯生份,你是我『天威牧場』出來的,怎麼說咱們是自己人……」
  哈善看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熱絡勁兒,也不怕我捻酸吃醋?」
  宮天鶴哈哈大笑道:「妙哉!統帶什麼時候也這麼風趣了,我這位玉翎老弟又不是女的,你捻什麼酸,又吃那門子醋?」
  哈善道:「幸虧他不是女的,不然咱倆早就打破頭了!」
  宮天鶴哈哈又是一陣大笑,笑過之後,他望著李玉翎道:「玉翎老弟遠一點的我知道,近一點的統帶剛才告訴我了,殺秦天祥,破『大刀會』,救七貝子,殺萬子儀,對付『斧頭會』,漂亮極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連我這張老臉都大有光彩,不過最讓人欣慰的,還是你老弟不忘舊。」
  哈善笑著道:「你可別都攬走了,分一半兒給我,要知道玉翎現在是在我這『親軍營』當差。」
  宮天鶴笑道:「幸虧玉翎不是個女的,要不然你我非當真打破頭不可,行,行,別爭著搶,分你一半兒就是。」
  哈善樂了。
  李玉翎道:「場主,牧場裡大夥兒都好吧!」
  「好,好,好!」宮天鶴道:「我代他們謝謝你,大夥兒還讓我代他們問你好呢!大夥兒跟我一樣,沒一個不想你的。」
  李玉翎道:「我在牧場待沒多久,沒想到大夥兒竟對我這麼好。」
  宮天鶴道:「這也難怪,都是你換來的。」
  李玉翎道:「場主是什麼時候到京的?」
  宮天鶴道:「來了半天了。」
  哈善道:「可不,宮場主等了你老半天了。」
  李玉翎道:「真抱歉,我不知道場主來了,要是知道說什麼我也會趕回營來。」
  宮天鶴笑哈哈地道:「玉翎老弟,你那兒去了?」
  李玉翎笑笑道:「看個朋友,多聊了會兒。」
  宮天鶴道:「別是找相好朋友去了吧?」
  李玉翎臉上一熱,道:「場主開我的玩笑了。」
  官天鶴哈哈大笑道:「在座都是男的,有什麼要緊,這麼多日子不見了,怎麼臉皮嫩得跟個大姑娘似的,要知道當這個差,吃這個飯,臉皮兒太嫩是不行的。」
  李玉翎笑笑,沒說話。
  哈善道:「你放心,玉翎可不像你,老來還沒正經。」
  宮天鶴也笑了,挺得意的。
  李玉翎道:「場主這趟到京裡來是……」
  宮天鶴道:「來看看老弟你啊!聽說你在京裡很得意。心裡這一高興,挪動腿就來了,恐怕還要你破費破費。」
  哈善道:「這還用你說,怎麼說玉翎也該盡盡地主之誼,明兒個這一天是玉翎的,後兒個是我的,想怎麼吃,怎麼玩,任你挑,任你選,滿意麼?」
  宮天鶴笑道:「滿意,滿意,任挑任選那還能不滿意,再不滿意就顯得我太不知足了,也有點敲詐……」笑容微斂,話鋒忽轉地道:「說真格的,吃喝玩樂都不要緊,卻可以往後放放,我順便要來辦件私事兒,這才是真的,這件事我不能不放在前頭,因為這件事一半兒私一半兒公。」
  李玉翎心裡打了個轉兒,道:「什麼事兒?場主。」
  宮天鶴微一搖頭,歎道:「說起來讓人氣煞、羞煞,不是老弟你是自己人,我還真難以啟齒,我那不肖女兒跑了……」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場主怎麼說,官姑娘跑了?」
  「可不?」宮天鶴道:「她不但跑了,而且還帶走了我幾樣機要公文,女兒不肖,我可以不要,機要公文事關重大,我不能不找回來,老弟,你說是不?」
  哈善道:「你這位姑娘也太不懂事了,自己跑了已經夠瞧的了,怎麼還順手帶走了機要公文,這不是要人命麼?」
  李玉翎心裡琢磨上了,他跟官無雙在一起老半天了,沒聽宮無雙提過一個有關機要公文的字,要有宮無雙絕不會不告訴他。
  他這麼一琢磨就明白了,宮天鶴是故意把事態搞大,不但造成了不追緝到宮無雙不能罷手的局面,而且還讓人不能收留宮元雙,這一著高,而且狠。
  他心念及此,凝目問道:「場主,宮姑娘是為什麼走的,跟您鬧意氣麼?」
  宮天鶴歎聲道:「誰知道啊!別說是鬧意氣了,前兩天一直是好好的,我連說她一句也沒有。」
  哈善道:「兒女大了,翅膀都長硬了,如有一點不如意就會飛。」
  宮天鶴道:「她那有一點不如意的,不缺她吃,不缺她喝,她要什麼我給什麼?她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單說玩兒,她還不是要上那兒去就上那兒去,愛去幾天就是幾天,我從沒攔過她,也從沒說過她一句……」
  哈善道:「只怕你慣縱壞了,讓她自由壞了。」
  宮天鶴道:「這我承認,我一向縱慣她,她也一向任性。」
  「場主。」李玉翎道:「宮姑娘是什麼時候離開牧場的?」
  宮天鶴道:「有好幾天了。」
  李玉翎道:「場主怎麼知道宮姑娘不是出去玩兒了,記得我在牧場的時候,宮姑娘就常出去。」
  宮天鶴道:「原先,我還以為她是出去玩兒了,可是她沒出去過這麼久,而且幾件機要公文也不見了……」
  李玉翎道:「怎見得是宮姑娘拿去的?」
  宮天鶴道:「牧場裡別人都在,只她不在,別人也不知道我那機要公文的藏處,她走了,那幾件機要公文也不見了,老弟,你說,不是她是誰?」
  李玉翎道:「這麼說場主是到京裡來找宮姑娘的?」
  宮天鶴道:「是啊!老弟你想,她帶走了幾件機要公文,這不是鬧著玩兒的,那幾件機要公文一旦洩漏出去,上頭追究起來,倒霉的是我,事關身家性命,我怎不著急。」
  李玉翎道:「怎見得宮姑娘是到京裡來了?」
  宮大鶴道:「這老弟你就不知道了,她在京裡熟人多,而且聽說她在京裡有個情人,我料她一定是到京裡來了。」
  李玉翎聽得心裡轉了幾轉,宮天鶴不是糊塗蛋,所謂情人,九成九指的是自己,當即他微微搖頭道:「場主,我不這麼想。」
  宮天鶴微愕說道:「怎麼,老弟不這麼想。」
  李玉翎道:「場主明知道宮姑娘京裡熟人多,而且還有個知心朋友,我要是宮姑娘,既然存心要出走,我就不會到京裡來。」
  宮天鶴搖頭說道:「老弟你不知道,知女莫若父,我還不知道麼,老弟,她可是個有心眼的人哪!她這是瞧準了這點,認為我不會到京裡來,所以才跑到京裡來的。」
  李玉翎道:「場主說得好,知女莫若父,場主跟姑娘是骨肉至親,這一點我不敢爭辯,不過另一件事我不得不跟您場主抬抬槓。」
  宮天鶴「哦」地一聲道:「老弟說的是那一件事?」
  李玉翎道:「就是宮姑娘帶走場主幾件機要公文這件事。」
  宮天鶴訝然說道:「這件事老弟跟我有什麼槓好抬的?」
  「自然有。」李玉翎微微一點頭,道:「場主確認宮姑娘帶走了場主的幾件機要公文麼?」
  宮天鶴點點頭道:「我認為是她,事實上不會有別人。」
  李玉翎一搖頭道:「不可能,場主。」
  宮天鶴道:「怎麼不可能?」
  李玉翎道:「是的,場主,不可能。」
  宮天鶴看了李玉翎一眼,道:「我倒要聽聽老弟這不可能的理由。」
  李玉翎道:「讓我先問問場主,場主以為宮姑娘帶走了那幾件機要的公文,是幹什麼用的?」
  宮天鶴道:「這我不敢說,誰知道她是什麼用心?」
  他老奸巨猾,絕不讓人在話上抓著一點把柄。
  李玉翎心裡明白得很,一點也不放鬆,道:「場主,這很明顯,要真是宮姑娘拿走了場主那幾件機要公文,其用意不外二者,一是把機要公文洩漏出去,一是陷害場主,這二者是有關連,只有她把那幾件機要公文洩漏出去才能陷害場主,否則她是無法陷害場主的,是不是?」
  宮天鶴沒說話。
  李玉翎又問道:「場主以為我分析的對麼?」
  宮天鶴不得不答話了,輕咳一聲道:「應該是這樣。」
  李玉翎道:「場主,事實上這二者都不可能。」
  宮天鶴一怔道:「老弟這話,怎麼話全讓老弟說了,說她是這種意圖的是老弟你,說這兩種意圖不可能的,也是老弟你……」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場主,這就跟辦案一樣,要大膽假設,然後再加以求證。」
  宮天鶴道:「說她有那兩種意圖,是老弟你的大膽假設。」
  李玉翎道:「不錯,事實上,只要宮姑娘是存心出走,場主那幾件機要公文是宮姑娘拿的,她只有這兩種意圖。」
  哈善微微點頭,但沒說話。
  宮天鶴道:「那麼,這兩種意圖都不可能,是老弟你加以細心求證後的結果?」
  李玉翎道:「不錯,場主,我有理由這麼說,這理由到那兒都說過去得,站得穩。」
  宮天鶴深深一眼,道「我聽聽老弟這幾乎放諸四海而皆准的理由。」
  李玉翎道:「這很簡單,場主,您跟宮姑娘是骨肉至親,她是您的愛女,您是她的生身之父,就衝著這一點,敢說這兩種意圖都不可能,也就是說宮姑娘絕沒有拿您那幾件機要公文。」
  這一步棋高,宮天鵬為之一怔,臉色為之變了變,一時沒說出話。
  哈善那裡點了頭:「對,玉翎這話說得有理,而且的確到那兒都說得過去,站得穩,那有親身女兒害生身父的,天鶴兄,看來是你錯了,你冤枉了你的女兒。」
  顯然他不知道內情,可憐宮天鶴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苦笑一聲道:「是我錯了麼?是我冤枉了她麼……」頓了頓道:「俗話說得好,有了媳婦兒不要娘,有了情郎不照樣的也可以不要爹……」
  李玉翎道:「不要歸不要,即或不要,也斷無害父害母的道理,而且世上不要爹娘的事畢竟不多,更何況場主對宮姑娘一向寵愛一如掌上之明珠,這是『天威牧場』的弟兄都看得見的,宮姑娘斷無不要場主這麼一位好父親之理。」
  「對,對,對。」哈善擺手說道:「玉翎說的對極,天鶴,現在讓我說句公平話,姑娘出走即許屬實,你那幾件機要公文斷不是她拿的,以我看你還是趕緊回牧場另找線索,箭頭別那指向她。姑娘施施小性子,過了幾天她自會回去的,在家千般好,出門事事難,玩膩了,氣消了,倦鳥知返,都會想家的,這種事我見的多了,找姑娘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她確實在京裡,過兩天我找著她給你送回去,行了吧!」
  宮天鶴連聲苦笑道:「你們都這麼說,我也只好如此了……」他忽然站了起來,道:「事不宜遲,我這就走,玉翎老弟送我出去。」
  李玉翎跟哈善都站了起來,哈善道:「你這就是,幹什麼這麼急,現在什麼時候了,好歹在京裹住一宿再走。」
  宮天鶴苦笑道:「機要公文事關重大,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回牧場去,那還在這兒待下去,我是幹什麼的,還怕天黑不成,走吧!送我出去。」
  他說走就走,話落舉步向外行去,李玉翎只得跟出去。
  哈善道:「玉翎送你,那我就不出去了!」
  宮天鶴道:「老朋友了,幹嗎還這麼客氣。」
  出了「親軍營」,宮天鶴道:「玉翎,走,咱們到外城找個地兒聊聊去。」
  李玉翎道:「場主不馬上走麼?」
  宮天鶴道:「不急,多少日子了,咱們總得聊聊,再說我還有事需要跟你聊聊。」
  李玉翎道:「這麼晚了,恐怕外城都上門了。」
  宮天鶴道:「這不要緊,咱們不一定非坐著聊不可,其實,只要是清靜點的地兒,那兒不能聊。」
  李玉翎沒說話,可是心裡已盤算上了。
  的確,外城差不多的人家都上了門了,到處黑黝黝的,宮天鶴是從京裡出去的,對京裡自然很熟。
  他帶路,一陣東彎西拐,到了一處僻靜地兒,李玉翎看得出,眼前是南城牆腳,一片荒野地,只有幾株白楊樹,遠離人家,確實是個僻靜地兒。
  宮天鶴四下打量了一下道:「這兒好,咱們就在這兒聊聊吧!不愁有人打擾,地上怕有露水,咱們就站著聊吧!」
  李玉翎笑笑道:「場主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
  宮天鶴目光一凝,道:「老弟,咱們不外,有什麼話我就直說了……」
  李玉翎道:「應該的,場主有什麼請直說就是。」
  宮天鶴道:「我知道老弟是個爽快人……」頓了頓道:「老弟可知道,我剛才當著哈善說的,無雙在京裡有個情人,我指的是誰麼?」
  李玉翎道:「我知道,十之八九場主指的是我。」
  宮天鶴笑了,點了點頭道:「老弟,你的確是個爽快的人,老弟,無雙到京裡來過了麼?」
  李玉翎道:「來過。」
  宮天鶴道:「老弟見過她麼?」
  李玉翎道:「見過。」
  宮天鶴道:「她現在還在京裡麼?」
  李玉翎道:「是的,她現在在京裡。」
  宮天鶴道:「老弟你真是個爽快人,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李玉翎道:「場主可否容許我作一個請求?」
  宮天鶴道:「當然可以,你說,老弟,你儘管說,你既然這麼爽快,我豈能小家子氣,有什麼話你說吧!」
  李玉翎道:「請場主答應我跟無雙的婚事?」
  「怎麼?」宮天鶴一怔道:「你們倆這麼好了?」
  李玉翎道:「是的。」
  宮天鶴道:「分不開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0-6-15 10:40:06 |只看該作者
  李玉翎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不瞞場主說,我跟無雙已然私訂終身,只等場主點個頭了。」
  宮天鶴兩眼之中飛閃異采,道「我沒想到你們已經這麼好了,無雙是我的獨生愛女,我對她的寵愛,你是知道的。至於你,論人品有人品,論所學有所學,又是個堂堂的『親軍營』領班,簡直是要什麼就有什麼,我還有什麼不答應的呢!只是,玉翎……」他笑了笑,一頓又道:「可沒這樣的事兒,女兒出走避著不肯見面,讓男方出面跟我來提婚事,這於理、於禮都是說不通,對不?」
  李玉翎道:「這個我也知道,只是無雙告訴過我,在我們倆沒成親之前,她不敢跟您見面……」
  宮天鶴訝異的道:「為什麼?」
  李玉翎道:「她說您絕對不會答應……」
  宮天鶴笑了,道:「這孩子也真是,你聽見了,我不是答應了麼?」
  李玉翎道:「她怕場主把她逼回去。」
  宮天鶴道:「我把她逼到那兒去,真是,我既然答應了,怎麼還會……」
  李玉翎道:「我知道場主不會,這是什麼事,以場主的身份斷不會出爾反爾……」
  「說的就是啊!」宮天鶴道:「玉翎,你是個明白人,不像無雙那麼糊塗,那麼任性,告訴我她現在在那兒,她本該回牧場一趟,你不能上牧場去娶麼?難道說就這麼成親不成麼!」
  李玉翎道:「場主說的句句是理,我本該把無雙的住處告訴場主,無如,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宮天鶴道:「你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李玉翎道:「無雙不讓我說。」
  宮天鶴「唉」地一聲道:「我還當是什麼苦衷呢?原來是…玉翎,還沒成親呢!你就這麼聽媳婦的話。」
  李玉翎窘迫地笑笑,沒說話。
  宮天鶴道:「玉翎,聽媳婦兒的話固然好,世上凡是聽媳婦話的人,沒有一個不發大財的,只是你現在應該先聽聽我的話,等你們成了親之後再聽她的還不遲,你想想看,做女兒的不跟爹見面,也不回家,就這麼成了親,有這種理麼?再說女方的主婚人是我啊!她不跟我見面行麼?」
  李玉翎道:「我知道您說的是理,也是禮,無如無雙曾這麼說過,她說在成親前我要讓您知道她在那兒,她就一頭撞死,您想。我怎麼敢說?」
  宮天鶴眉鋒一皺道:「這孩子怎麼……這是大喜之事,怎麼死呀死的,那……玉翎,你說怎麼辦?」
  李玉翎道:「元雙是您的獨生愛女,您總不願意她當真碰死吧?」
  宮天鶴道:「別死呀死的,我這不是問你該怎麼辦麼?」
  李玉翎道:「我說出來您可別生氣,我愛無雙,我不能讓她做這種讓我遺恨終身的傻事,以我看,您不如依她。」
  宮天鶴目光一凝道:「玉翎,是不是你們倆商量好的?」
  李玉翎道:「您明鑒,我不敢,我還勸過無雙,她不聽。」
  宮天鶴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有點陰沉,看上去怕人,半晌之後,他笑了,笑得勉強。
  宮天鶴搖搖頭道:「她贏了,我輸了,玉翎,有件事,以前我不便說,可是現在你們倆都要成親了,這話我不能不說在前頭,免得日後你怪我瞞你……」
  李玉翎道:「什麼事?場主。」
  宮天鶴沉默了一下道:「無雙她有段不大好的過去。」
  李玉翎「哦」地一聲道:「無雙有段不大好的過去?」
  「不錯。」宮天鶴微一點頭:「我認為我該告訴你,該讓你知道一下。」
  李玉翎道:「什麼事?場主,怎麼個不大好法?」
  宮天鶴道:「過去她有過很多交往……」
  李玉翎倏然而笑道:「江湖女兒,那少得了交往。」
  宮天鶴搖頭道:「她那些交往,個個是她的知心朋友。」
  李玉翎道:「是麼?場主。」
  宮天鶴強笑道:「玉翎,無雙是我的獨生愛女。」
  李玉翎沉默了,旋即他又搖了頭道:「場主,江湖兒女有幾個知心朋友,這也算不了什麼?」
  宮天鶴道:「玉翎,你好胸襟,好氣度,很是難得,只是你知道無雙跟那些人好到什麼程度麼?」
  李玉翎道:「無雙跟那些人好到什麼程度?」
  宮天鶴道:「我只能這麼說,無雙行為放蕩,很不檢點,她跟那些人,每一個人的關係都不尋常……」
  李玉翎雙眉一場道:「場主可是不願讓無雙嫁給我?」
  宮天鶴道:「玉翎,你這話……我怎麼會不願意,剛才我不是已經答應了麼?」
  李玉翎道:「場主別忘了,無雙是你的獨生愛女。」
  宮天鶴苦笑一聲道:「玉翎,你誤會了,再怎麼著我也會重視自己的女兒,我只怕你日後反侮,怕你日後怪我,不能不把醜話放在前頭。」
  李玉翎道:「多謝場主,我不計較,也不會後悔,更不會怪誰,場主要是沒什麼別的事,我要回去了。」
  他轉身就要走。
  宮天鶴伸手攔住了他,道:「慢著,玉翎。」
  李玉翎回身說道:「場主還有什麼事?」
  宮天鶴含笑說道:「你要的是我的女兒,我算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跟我動氣?」
  李玉翎道:「那我不敢,我只是讓場主明白,無論無雙以前怎麼樣,那只是以前,以前的已成過去,我都不計較。」
  宮天鶴淡然一笑道:「你的胸襟,你的氣度,倒是我生平首見……」頓了頓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看看你計較不計較。」
  李玉翎一聽這話,來個轉身就走。
  宮天鶴橫身攔住了他道:「玉翎,沒聽我把話說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李玉翎雙眉一揚道:「場主,你是無雙的父親,所以我一忍再忍……」
  宮天鶴微一搖頭道:「我正要告訴你,我不是她父親,她也不是我女兒。」
  李玉翎一怔,道:「場主怎麼說?」
  宮天鶴凝目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願再瞞你,她是我宮天鶴的人,她原是個叛逆之女,為求贖她父親的罪而嫁給了我,我曾經利用她為朝廷拉攏了不少人才,你聽清楚了麼?玉翎。」
  李玉翎道:「我聽清楚了,怎麼樣?」
  宮天鶴道:「你還要她麼?」
  李玉翎道:「為什麼不要,我剛說過,無論什麼事,那是以前,我都不計較。」
  宮天鶴笑笑道:「看來我說的你是不信。」
  李玉翎道:「場主錯了,我信。」
  宮天鶴一怔道:「怎麼,你信?」
  李玉翎道:「不錯,我信。」
  宮天鶴道:「你還是不計較?」
  李玉翎道:「只要是已成過去,無論什麼,我一概不計較。」
  宮天鶴搖了頭,道:「宮天鶴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像你這種人,倒是頭一次遇見,你不計較;我計較,這話你懂麼?」
  李玉翎道:「我不懂。」
  宮天鶴道:「她是我的人,這你懂吧?」
  李玉翎道:「我懂,怎麼樣?」
  宮天鶴道:「很簡單,我的人是不容他人染指的,你知道這叫什麼,誘拐人妻,私通,我姓宮的不能戴這綠頭巾。」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宮場主,你跟無雙的結合,是誰的大媒?」
  「沒有大媒。」宮天鶴搖頭說道:「這種事還用得著大媒?她願意,我願意,也就行了。」
  李玉翎道:「那麼宮無雙不能算是你的妻子,只能說被你逼害,被你蹂躪的一個可憐弱女。」
  宮天鶴笑了,道:「好一個可憐的弱女,你要弄清楚,不信你也可以問問她,這是她自己願意的。」
  李玉翎道:「即使當初是她自己願意的,她為了救她父親,可是她現在不願意再受你的蹂躪了,若之奈何,我認為我該拉她一把。」
  宮天鶴道:「這一把拉得好,你要知道,她父親還掌握在我手裡。」
  李玉翎道:「她都不怕,我又怕什麼,或許她不想要她父親了。」
  宮天鶴道:「李玉翎,她是個叛逆之女。」
  李玉翎冷冷地道:「這個我知道,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都能要她,我為什麼不能要她?」
  宮天鶴道:「李玉翎,任何一個人也不甘心老婆被辱的,姓宮的不是戴綠巾的人。」
  李玉翎道:「宮場主,她不是你妻子。」
  宮天鶴道:「畢竟她跟過我,這,她明白,我明白。」
  李玉翎道:「我也明白,我可以告訴你,對無雙,這一把我是拉定了,你看著辦就是了。」
  宮天鶴道:「李玉翎,世上黃花大閨女多的是,憑你的人兒,不愁找不到一個好姑娘,為什麼你……」
  李玉翎道:「很簡單,一個情字使然,她對我有情,對你沒有情。」
  宮天鶴陰陰一笑道:「李玉翎,別忘了,你只是『親軍營』的一個領班,我要說句話,馬上撤你的職,要你的腦袋。」
  李玉翎漠然而笑道:「你不必恐嚇我,我不吃你這一套,你有什麼手段施出來就是,即使你能撤我的職,要我的腦袋,我在所不惜,也認為值得。」
  宮天鶴陰笑更濃,道:「這倒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可忍,孰不可忍,李玉翎,你讓我戴綠頭巾是不是,我就要你的命。」
  說著,抬掌欲擊。
  李玉翎卓立未動,道:「你自信殺得了我,儘管出手。」
  宮天鶴道:「那要試試看才知道。」
  右掌閃電擊出,直取李玉翎胸前要害,李玉翎挺掌迎了上去,砰然一聲大震,兩人身形都晃了一晃。
  宮天鶴猛然一怔道:「不賴嘛!我知道你所學不錯,可沒料到你的修為這麼高。」
  李玉翎道:「聽說你藝出少林,兼涉密宗,功力高不可測,從不輕易出手,只一次一招便傷一個成名高手,是這樣麼?」
  宮天鶴點點頭道:「不錯……」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不過如此,我比那位高手略強些,你要想一招傷我於掌下,那恐怕辦不到。」
  宮天鶴微一點頭:「不錯,這倒是實情實話,我也知道一招傷不了你,我這個人有個怪脾氣,要是一招無法致勝,我絕不再發第二招……」
  李玉翎道:「你打算罷手麼?」
  宮天鶴搖頭道:「你搶我的老婆,硬把一頂綠頭巾扣在我頭上,你們不躺下一對,我是不會輕易罷手的,除非你現在回心轉意把她交還我……」
  李玉翎道:「辦不到。」
  宮天鶴道:「那也行,你們兩個就別落在我的手裡,一旦落在我的手裡,我會把你們兩個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玉翎笑笑道:「有什麼本事,你儘管施出來就是。」
  宮天鶴陰陰一笑道:「就衝著你這句話,咱們倆就非死一個不可,宮無雙就任你享用幾天吧!過幾天我自會把她要回去。」轉身行去。
  李玉翎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宮天鶴走遠了,身影隱人茫茫夜色中不見了,李玉翎把一雙目光投注在宮天鶴適才站立之處,那塊地平平的。
  他皺起了眉鋒,臉色漸趨凝重,旋即他也轉身走了,他站立之處,有一雙腳印,很淺很淺,若有若無的腳印。
  他的身影剛消逝不見,夜色中一條人影疾掠而至,落在李玉翎適才站立處尺餘外,是宮天鶴。
  他一雙目光落在李玉翎所留的那對腳印,很快地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怕人。
  而旋即,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冰冷的說道:「哼!你把宮天鶴當成了三歲孩童。」轉身飛掠而去。
  適時,李玉翎適才逝去處那一片茫茫夜色中,傳來一個低低話聲:「還好我沒毀去那對腳印。」
  的確——
  對擊一掌之後,宮天鶴站立之處平平的,李玉翎站立之處卻留下一雙若有若無極淺的腳印。這表示李玉翎的修為要較宮天鶴差一點,他怕宮天鶴折回來察看,為不讓宮天鶴知道他在修為上略差一些,他曾打算毀去那腳印。
  可是轉念一想,他沒有毀,把那雙腳印留在那兒。
  這一留,留對了。










第35章
  李玉翎帶著一顆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親軍營」。
  老人家將幾十年的功力貫注他一身,沒想到他的修為仍比這位大師兄略差一點,這位大師兄的修為可想而知。
  今後要對付這位大師兄,是艱苦的。
  宮天鶴的功力高不可測,也是個極具心智的人物。
  今後要對付宮天鶴,無論是力是智,都夠艱苦的。
  留下腳印那一著,只是欺瞞宮天鶴一時,不能欺瞞宮天鶴到底,憑宮天鶴的心智,他很快就會明白的。
  突然之間,他想起應該把那雙腳印毀去,那樣或許能欺瞞宮天鶴久一點。
  哈善的「辦公房」裡,燈仍亮著。
  夜這麼深了,怎麼哈善還沒歇息?
  到他的住處,勢必要經過哈善的「辦公房」,他有心進去看看,打個招呼,轉念一想,夜這麼深了,哈善既還沒歇息,想必在趕什麼機要公文,不見也罷。
  李玉翎剛走到哈善的「辦公房」門口,「辦公房」裡突然傳出哈善的聲音:「是玉翎麼?進來一下。」
  李玉翎一怔,旋即答應一聲走進去。
  進「辦公房」一看,桌子上只有一本書,不是在趕什麼機要麼文,那為什麼夜這麼深還沒歇息?
  只聽哈善道:「回來了?」
  李玉翎定了定神忙道:「統帶還沒有歇息?」
  哈善笑笑道:「我在等你啊!你坐,咱們聊聊。」坐定,哈善凝目問道:「宮天鶴他走了麼?」
  李玉翎心念一轉,道:「走了,我送他出城的。」
  哈善一搖頭道:「不對,玉翎,宮天鶴絕不會走的,不是你讓他給瞞了,就是你瞞了我。」
  李玉翎怔了一怔道:「統帶這話……」
  哈善道:「宮天鶴這個人跟我共事多年,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這個人冷酷無情,絕不會念舊從熱河跑到這兒來看你,他是來找他的女兒,卻彎到這兒來找你,不會無因,他不是說過他那女兒在京裡有個知心朋友麼?他所指的也就是你,既然這樣,他怎麼會輕易的回熱河去?」
  以往都以為這位統帶是個腦滿腸肥的庸俗人物,沒想到他也有這麼高的心智,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玉翎心神連連震動,道:「我不得不佩服統帶高明。」
  哈善笑了,道:「別小看我,恐怕他還跟你談判了一陣子,對不?」
  李玉翎道:「您就像看見了一般。」
  哈善道:「那也沒什麼,我太瞭解他了,我瞭解他甚於瞭解我自己,說句話你也許不相信,他眼神一動我就知道他要幹什麼……」
  頓了頓,接道:「先告訴我,他有沒有找錯你?」
  李玉翎道:「不敢欺瞞統帶,沒有。」
  哈善道:「宮無雙來找你了?」
  李玉翎道:「是的,統帶。」
  哈善道:「現在呢,她還在京裡麼?」
  李玉翎道:「是的,她要走,我沒讓她走。」
  哈善道:「她要走,她明知道宮天鶴會來找她,是不?」
  李玉翎道:「是的,她明知道宮天鶴不會放過她。」
  哈善道:「那麼你為什麼不讓她走,你不怕宮天鶴?」
  李玉翎道:「我不怕宮天鶴,不瞞統帶說,我跟無雙已然訂了終身了。」
  哈善道:「這麼說,你打算跟宮天鶴鬥鬥了?」
  李玉翎道:「是的,統帶。」
  哈善道:「你可知道,宮天鶴並不單單只是『天威牧場』的場主,他另有身份,遠比你為高。」
  李玉翎道:「這個我看得出。」
  哈善道:「宮天鶴的一身修為高不可測,在官家的好手之中,他是數一數二,幾乎無人能敵。」
  李玉翎道:「不瞞統帶說,剛才在城外,我曾跟他對過一掌。」
  哈善一怔睜大了眼,急道:「怎麼樣,結果呢?」
  李玉翎道:「統帶,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哈善道:「我知道你回來了,總該有個高下之分,是不?」
  李玉翎道:「統帶,要是他比我高,我就回不來了。」
  哈善一點頭道:「不錯,這是實情,宮天鶴就是這麼個人,只要他識出他比別人高,他就絕不會放過那個人的……」目光一凝道:「這麼說,你的一身所學比他還高?」
  李玉翎道:「不,統帶,我不敢這麼說,事實上只是平分秋色。」
  哈善神色一鬆,噓了一口氣道:「行了,這樣就可以跟他鬥一斗了。」
  李玉翎一怔道:「統帶這話……」
  哈善道:「我這麼說自有我這麼說的道理,你先別問,待會兒我自會告訴你,你已經有理由跟他鬥,也能跟他鬥了,現在且讓咱們看看,你值不值得跟他鬥……」頓了頓道:「你知道宮無雙的出身?」
  李玉翎道:「知道,宮天鶴告訴我了。」
  哈善點點頭道:「你知道宮元雙的過去?」
  李玉翎道:「宮天鶴也告訴我了。」
  哈善道:「他就是這麼個人,冷酷、陰狠、卑鄙,你知道宮天鶴跟宮無雙的關係?」
  李玉翎道:「統帶既然瞭解他,就該知道他不會放過這一點。」
  哈善道:「你不計較?」
  李玉翎道:「統帶,我若計較,就不會和宮天鶴對這一掌了。」
  哈善一點頭道:「說得好,這麼說你決心要宮無雙了,決心跟宮天鶴鬥到底了。」
  李玉翎點頭道:「事實如此,統帶。」
  哈善道:「你認為值得,也不後悔?」
  李玉翎道:「統帶,那一掌已夠說明一切了。」
  哈善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方始說道:「玉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一樣一樣的盤問你麼?」
  李玉翎道:「我愚昧,統帶指示。」
  哈善道:「那是因為我支持你跟他鬥,可是必須要在你自己願意的情形下,也就是說,將來你贏了,那是你的事,萬一你輸了,那也是你的事,你明白麼?」
  李玉翎道:「統帶的意思我懂,統帶只在背後支持我,萬一將來我輸了,絕不能把統帶牽連進去。」
  哈善點頭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放心,只有我支持你,你便操十之八九的勝券,因為我瞭解他,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李玉翎道:「謝謝統帶。」
  哈善微一搖頭道:「你不必謝我,我所以支持你有一件事是為了自己,可是我不敢正面跟他鬥,因為我是『新軍營』的統帶,他是『侍衛營』的大領班,同任要職,宮裡絕不會私鬥,所以我只有找個人替我跟他鬥,多少年,到今天我才找到了你。」
  李玉翎道:「統帶跟他有私怨麼?」
  哈善道:「你我既然合作,就該以誠相待,我不瞞你,天威牧場是個大肥缺,那兒也山高皇帝遠,大小事都可以自己做主,多少人想爭取這個位子,那『天威牧場』場主一職,原是我的,你明白了麼?」
  李玉翎暗道:原來如此……當即點頭道:「我明白了。」
  哈善點頭說道:「那就行了,別的我也不用多說,現在咱們既然合作了,接下來就該商討對策,我知道他的致命弱點在那裡,他這個人冷酷無情,這四字冷酷無情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短處。當日他成名在這四個字上,將來他敗也敗在這四個字上,當這個差,幹這種事,是要冷酷無情,可是就因為他冷酷無情,他得罪過不少人,我就是其中一個,你知道,國法還不外人情,可是他這個人就不講這一點。對他最為深惡痛絕的有三個人,一個是我,因為他奪去了本該是我的『天威牧場』場主一職,另一個是『侍衛營』統帶高祿,他怕他有一天奪他的統帶職位,最後一個是『九門提督』桂榮,因為當年他當著諸大臣讓桂榮難堪過;你只要聯絡這三個人,你能輕易置宮天鶴於死地。」
  李玉翎道:「您是我的頂頭上司,您支持我了,『九門提督』是熟人,也好辦,唯獨這位『侍衛營』統帶我沒一面之緣。」
  哈善道:「沒關係,明天你去聯絡『九門提督』,我去找高祿去,包管馬到成功,一拍即合。」
  李玉翎道:「多謝統帶,只是怎麼對付宮天鶴……」
  哈善笑笑道:「我已成竹在胸,『九門提督』不是正在辦多倫格格失蹤的案子麼,可巧宮天鶴這時候在京裡,只要能讓他跟『斧頭會』扯上關係,高祿到時候再燒上幾句,宮天鶴他就是死路一條。」
  李玉翎心裡跳動了一下道:「統帶,他二位肯麼?」
  哈善道:「一定肯。」
  李玉翎道:「宮天鶴到京裡來是找宮無雙的。」
  哈善道:「據我所知,他這趟回京是秘密的,除了你我之外沒第三者知道,這他就吃了虧,找他女兒的話他說不出口,上面一旦追究下來,他更是罪加一等,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只他這偷偷進京他已背了重嫌,他無法自圓其說,到時候也由不得他。」
  李玉翎道:「只是,怎麼讓他跟『斧頭會』扯上關係……」
  哈善道:「這就看你跟『九門提督』的了,辦真的不容易,辦假的還不容易麼,只要到時候沒破綻就好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那就這樣了,明天一早我找『九門提督』去……」
  哈善道:「明天我也找高祿去,就這麼辦,時候不早了,你歇息去吧!」
  李玉翎站起來欠身說道:「謝謝統帶。」
  哈善一擺手道:「別謝我,我不說了麼?這件事一半是為自己。」
  李玉翎辭出了哈善的「辦公房」,一路走,一路想,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得到哈善這麼一個助力。
  有哈善為助,再加上「九門提督」桂榮、「侍衛營」統帶的高祿,對付宮天鶴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只是,哈善可信不可信?
  萬一他跟宮天鶴串通好了,是反過來整自己的又該怎麼辦?
  想想之後,他認為他不怕這一著,多倫已經走了,官家再也沒什麼心事,到時候大不了一走了之。
  有此一念,他那剛掀起的心又放鬆了。
  一切等明天了。
  李玉翎起了個早,收拾完畢之後,他出了「親軍營」直奔,『九門提督』。
  桂榮也有早起的習慣,客廳裡見李玉翎,一壺好茶,倒卻也是個享受。
  寒暄了幾句之後,李玉翎直問多倫格格失蹤的案子,多倫格格雖然已經失蹤了,可是還有回來的時候。
  再說,李玉翎背後還有怡親王這麼一個靠山,桂榮不敢慢待,慚愧地搖了搖頭,一聲苦笑道:「到現在還沒有線索,看來這件事還得老弟你幫個忙。」
  李玉翎忙道:「不瞞您說,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不然,我怎麼敢一大早就跑來打擾您?」
  桂榮忙問所以。
  李玉翎笑笑道:「多倫格格是皇族親貴,案子懸在這兒總不太好,宮裡即或不追究,怡親王也一定會問,到時候不但您臉上不好看,也麻煩,是不?」
  桂榮道:「當然,當然,你老弟說的是理。」
  李玉翎道:「有鑒於此,我想了一個落案的辦法,只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是否放得開手?」
  桂榮急急問道:「什麼辦法?老弟,老弟既有高明的辦法,那是幫我的忙,我那有不願意的。」
  李玉翎不提哈善,單把哈善獻的計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桂榮皺起了眉,沉吟著說道:「老弟呀!這宮天鶴是『侍衛營』的一個大領班……」
  李玉翎道:「我知道,這也是您幫我個忙,當然,願不願意,那還在您……」
  桂榮忙道:「老弟客氣,單說這麼辦對老弟你有好處,也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怎麼會不願意呢!這個案子就這麼懸著,萬一上頭要追究下來,我還真吃不消,只是,這個贓怎麼栽法……」
  李玉翎道:「那就要看您的了!」
  桂榮沉吟說道:「辦起來倒不難,可是總不能這麼空口指人,要是能逮個『斧頭會』的人來就好了……」
  李玉翎道:「這不難,只是您得答應,到時候得把他放了!」
  桂榮道:「把他放了?」
  李玉翎道:「您想想,要不給他點好處,他肯攀宮天鶴,對他來說,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放了他……」
  「那行。」桂榮一點頭道:「只要他肯把宮天鶴攀上,我一准放他就是。」
  李玉翎道:「我先謝謝您。」
  桂榮道:「這叫什麼話,上回萬子儀的事不是您老弟幫忙,我就慘了,老弟這個恩我還沒報答呢!」
  果然是一拍即合,只是桂榮也是夠狡猾的,他只說該報恩,卻沒有提他跟宮天鶴也有私怨。
  從桂榮那兒出來,李玉翎就出了城,他直奔「八大胡同」,想辦法找個「斧頭會」的人去了。
  一進「八大胡同」,他就覺氣氛不對。
  這種地方早上是冷清些,可是李玉翎覺得它太過於冷清,就像剛遭洗劫的城鎮一樣,還帶點淒涼。
  他心裡嘀咕著到了老七夫婦門口,到了那小窗門兒前他便一怔,門開著,門斷了,有半截掉在地上,裡頭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動靜。
  他定了定神,閃身撲了進去,進院子,沒聽見一點動靜,沒看見一個人。
  站在院子裡就能看見堂屋,堂屋裡桌倒椅歪,一片狼藉不堪,地上還有紫黑紫黑的一灘血。
  他明白了,出事了,可是出了什麼事,他還不知道,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只覺全身血脈奮張,人像要爆炸一樣。
  怔了半天才恢復了平靜,他轉身便走,打算到左鄰右舍去問一問,老七這兒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他剛進門,迎面走來一個賣燒雞的漢子,一頂草帽壓得很低,近前便問道:「是李爺麼?」
  李玉翎心裡一跳道:「不錯,閣下是……」
  那賣燒雞漢子道:「鐵大哥那兒來的,請跟我來。」
  說完這話,他扭頭便走。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0-6-15 10:41:24 |只看該作者
  李玉翎心頭猛跳,邁一步跟了上去,他想問,可是他知道要能說這賣燒雞的早告訴了,當即他又忍了下去。
  那賣燒雞的步履飛快,在胡同裡東彎西拐,走了好一陣才停在兩扇矮門前,扭轉頭來道:「鐵大哥在這兒,您敲門進去吧!我不陪您了!」扭頭又走了。
  李玉翎想謝一聲,轉念一想,既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氣,他急不可待敲了門。
  一陣砰砰響動之後,裡頭響起了步履聲,緊接著有人喝問道:「誰呀?」
  李玉翎忙應道:「李玉翎。」
  兩扇門豁然而開,開門的是老五,老五兩眼佈滿了血絲,跟喝醉了酒一樣,一見李玉翎便道:「二哥,您可來了,大哥正盼著您呢!快請進吧!」
  李玉翎一腳跨進了門,道:「老五,出了什麼事?」
  老五道:「您見著大哥就知道,大哥在裡頭。」
  李玉翎沒再問,邁步往裡走去。
  也是個小院子,形式跟老七夫婦那兒一樣,不過比老七夫婦那兒略大些,一進院子,老三跟老四就迎了出來。
  「二哥,你可來了!」
  李玉翎道:「鐵大哥呢?」
  「我在這兒,兄弟。」堂屋裡大步走出鐵奎,左胳臂吊著,臉色蒼白,他笑著道:「兄弟,你可來了,差點把我盼死。」
  李玉翎道:「鐵大哥,出了什麼事?」
  鐵奎道:「咱哥兒倆屋裡坐去。」
  拉著李玉翎進了堂屋。
  落坐定,李玉翎急不可待地又要問。
  鐵奎笑著道:「兄弟,也不問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玉翎勉強笑笑道:「我正要問。」
  鐵奎道:「昨兒晚上到家的,乖乖,這一趟真夠險的,要不是咱們那位師兄幫忙,我就非留在『承德』不可。」
  李玉翎怔了一怔道:「咱們那位師兄?」
  鐵奎道:「忘了?『神武營』西營那位大領班莫和呀!他就是當年『金陵鏢局』的總鏢頭師九洲,要不是他不但除不了該除的,連我這去幫忙的也要留在『承德』。」
  李玉翎忙道:「他會幫這個忙?」
  鐵奎道:「我還會騙你不成?事後他跟我說的很清楚,他跟兄弟你一樣,是披上狼皮,待機而動,兄弟,咱們差點誤會了他。」
  李玉翎點點頭道:「畢竟還沒有忘師訓,沒負師恩的,老人家英靈有知,也該瞑目了,現在曲指算算,只剩下五個了。」
  「可不麼?」鐵奎道:「宮天鶴遠在熱河,其餘的慢慢找吧!」
  李玉翎道:「查姑娘……」
  鐵奎道:「從熱河轉往『長山島』去了,她說在『長山島』等我,誰知道一回來,就碰見事兒,差點讓她白等了。」
  李玉翎道:「鐵大哥,出了什麼事?」
  鐵奎道:「我回來了,兄弟們要給我接風洗塵,一直熱鬧到半夜,剛靜下,禍事來了,憑空掉下來一群煞星,不由分說,見人就砍,連我都擋不住,瞧,折了一條胳臂,挨了一掌,我一見情勢不對,帶著弟兄們就跑了,幸虧是我回來碰上了,要不然更慘!」
  李玉翎道:「鐵大哥,是誰?認識麼?」
  鐵奎搖頭道:「不知道是那個窩裡出來的,一個也沒見過。」
  李玉翎道:「會不會是『承德』跟下來的?」
  鐵奎搖頭道:「不會,不會,就憑他們能綴上我,我不信。」
  李玉翎皺眉道:「這會是誰?除了鐵大哥這傷,別的……」
  鐵奎搖頭笑道:「沒了,傷我一人還不夠慘的麼?告訴你,兄弟,鐵奎在這地面上多少年了,從沒栽過跟頭……」
  李玉翎目光一掃道:「老七夫婦呢?」
  鐵奎忙道:「避到他岳家去了,是我讓他去的,他不同,他有了家,他媳婦兒也已經有了喜……」
  老三老四突然低下了頭。
  李玉翎看見了,道:「怎麼了……」
  鐵奎道:「沒什麼,老七的岳家遠,這一別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再見面,大夥兒都捨不得。」
  只聽老三低著頭道:「二哥坐坐,後頭還有事兒。」
  說著,他跟老四轉身要走。
  李玉翎直覺地感到不對,站起來一攔道:「慢著。」
  鐵奎跟著站了起來道:「兄弟,他倆後頭還有事兒呢!廚房沒人這中飯就別吃了,你坐你的,咱們聊聊。」
  李玉翎沒聽鐵奎的,望著老三老四道:「你們倆抬起頭讓我看看。」
  鐵奎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相親不成……」
  李玉翎伸手抓住了老三,道:「什麼事?說!」
  老三猛抬頭,淚水滿臉,眼也紅了,道:「二哥,你這是何苦……」
  李玉翎血脈莫名其妙的一漲道:「說啊!」
  老三張了張嘴,似要說話。
  鐵奎那裡開了口:「兄弟,我說!」
  李玉翎轉臉望向鐵奎。
  鐵奎道:「老七夫婦倆,兩口子三條命,都沒了。」
  李玉翎機伶一顫,喝道:「人呢?」
  老三悲聲道:「東廂房……」
  李玉翎叫了一聲:「鐵大哥,這你也瞞我?」一陣風撲了出去。
  東廂房裡,門板兩塊,一對白燭,還點著香,老七夫婦靜靜的躺在那兒,臉色焦黃身上都蓋著東西。
  老五守在那兒,李玉翎撲向東廂房帶著一陣風,一對白燭晃動。
  老五一驚而起,叫道:「二哥……」
  李玉翎楞楞地道:「老七、紅姑娘……」
  鐵奎進來了,伸手一攔道:「兄弟,咱們堂屋裡坐去吧!」
  李玉翎沒動,道:「鐵大哥,你沒留下他們一個?」
  鐵奎面泛愧色,低下了頭道:「慚愧,兄弟,我要不跑,只怕如今躺在這兒不只老七他夫婦倆。」
  李玉翎道:「連話也沒說一句麼?」
  鐵奎道:「我不說了麼,他們一落地見人就砍,那有工夫說話。」
  李玉翎道:「人總該看清楚了吧?」
  鐵奎道:「跟我鬥的那個,是個長眉細目清瘦老頭兒;老兔崽子好高的身手,其餘的全是壯漢子,都穿褲褂。」
  李玉翎道:「長眉細目清瘦老頭兒……」神色忽然一動,忙問道:「鐵大哥,無雙人呢?」
  「不知道。」鐵奎道:「剛才我沒敢告訴你,現在我想起來了,無雙似乎認識那老頭兒,說了聲是你,翻牆就跑了,那老頭兒要追無雙可是我沒讓他脫身……」
  李玉翎神色劇變,從牙逢裡迸出三個字:「宮天鶴……」
  鐵奎一怔道:「宮天鶴?」
  李玉翎道:「就是這該死的老賊……」
  鐵奎訝然說道:「宮天鶴不是在熱河麼,什麼時候到京裡來?」
  李玉翎道:「他昨晚剛到……」接著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正打算對付他,沒想到竟讓他搶先一步,老七夫婦死得好冤……」
  鐵奎道:「兄弟,老七夫婦不是傷在宮天鶴手下。」
  李玉翎道:「人是他帶來的,有什麼兩樣,跟他過不去的是我,老七夫婦何辜,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鐵奎兩眼一睜道:「兄弟,你這叫什麼話,吃這種江湖飯的刀口舐血,什麼時候不能死……」
  李玉翎搖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要不是我,老七馬上就有後了,一家三口過得好好的,如今……」
  牙直咬,一縷鮮血從唇邊流了下來。
  鐵奎急了,一把抓住他道:「兄弟,你這是……你冷靜冷靜好不好?」
  李玉翎神色怕人,望著門板上的那一對道:「老七,紅姑娘,你夫妻泉下有知,這筆債我一定要回來,會讓那宮天鶴十倍償還
  鐵奎道:「老三、老四,把你們二哥請到堂屋裡去。」
  老三、老四過來,雙雙架住了李玉翎,硬把他架出了廂房。
  堂屋裡坐定,李玉翎神色依然怕人。
  鐵奎不住的勸他。
  老半天,李玉翎才開了口:「宮天鶴怎知道這兒?」
  鐵奎一怔道:「對啊!宮天鶴怎麼知道這兒,兄弟你不會告訴,他連邊兒都摸不著,當然也無法打聽……」
  李玉翎道:「事實上他找到了這兒,這表示他知道……」
  鐵奎道:「兄弟,有誰知道你這兒有朋友?」
  李玉翎道:「雁霜,萬子儀。」
  鐵奎道:「雁霜不可能,萬子儀已死了。」
  李五翎道:「那就沒人知道了。」
  「慢著,兄弟!」鐵奎兩眼微睜。一抬手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人知道。」
  李玉翎道:「誰?」
  鐵奎道:「吳單瞪吳德明,跟那個叫柴榮的傢伙。」
  李玉翎微微一點頭道:「對,經鐵大哥這麼一提,我也想起來了,除了雁霜跟萬子儀之外,還有吳單瞪跟柴榮二人知道我在西城有朋友,而且他兩個還見過鐵大哥,只是他兩個因案在押……」
  鐵奎道:「那只是因案在押,他兩個並沒有死,只要有人探監,吳德明頭一個就會把你在西城有朋友這回事說出去。」
  李玉翎道:「那探監的也只有七貝子府的人。」
  鐵奎道:「這就足夠了,兄弟,這還不夠麼?那七貝子玉鐸忘恩負義,巴不得趕快整死你。」
  李玉翎道:「這麼說宮天鶴是投玉鐸去了!」
  鐵奎道:「他既然在武學上沒把握勝過你,就只有在心志上跟你決一高下,既要鬥智,他就必得找個靠山撐腰,玉鐸就是最適當人選。」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這麼多日以來,我冷落了玉鐸。」
  鐵奎搖頭道:「這個人決不會就此算了的,他隨時隨地在等機會,他也決不會放過每一個機會,宮天鶴找上他,那還不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李玉翎道:「照這麼看,我得趕快採取行動了,只是查姑娘已經回『長山島』了,我上那兒去找『斧頭會』的人?」
  鐵奎道:「容易,兄弟。」
  李玉翎道:「容易?鐵大哥有法子麼?」
  鐵奎道:「當然有,『斧頭會』的人臉上沒有寫字,是不?」
  李玉翎一怔道:「鐵大哥是打算找個人冒充?」
  鐵奎一點頭道:「你說對了,兄弟,我正是這意思,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交給我就是,只問兄弟你什麼時候要人?」
  李玉翎道:「鐵大哥打算找誰冒充?」
  鐵奎道:「這你就不用管了,不管是誰,反正得宮天鶴沒見過的人,是麼?」
  李玉翎道:「不錯,只是……」
  鐵奎一擺手道:「別只是了,你只管什麼時候要人就是。」
  李玉翎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鐵奎道:「那行,你先坐會兒,老三……」
  老三應聲進了堂屋。
  鐵奎道:「去把老九給我找來!」
  老三還沒答應,李玉翎忙道:「慢著,鐵大哥,這怎麼行……」
  鐵奎道:「還有什麼不行,咱們是人,人家『斧頭會』的就不是人麼,再說兄弟你跟桂榮事先也說好了,到時候一定放人,那還礙什麼事,老三,你去你的,要快。」
  老三答應一聲走了。
  李玉翎皺著眉,沒說話。
  鐵奎道:「兄弟,別這樣,只要能為老七報仇,只要能整倒宮天鶴,冒再大的險也是值得的。」
  不到盞茶工夫,老三帶著人到了,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那賣燒雞的漢子,他進堂屋衝著鐵奎跟李玉翎分別見了一禮。
  鐵奎道:「兄弟,這就是老九。」
  李玉翎道:「以前沒見過。」
  鐵奎道:「他老在外面跑,你來的時候他沒有來,他來的時候你又沒有來,所以你們一直沒碰過面…」
  轉眼望向老九,把叫他來的用意說了一遍。
  老九聽完便道:「這還有什麼說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跟二哥走走。」
  李玉翎微一欠身道:「好兄弟,我這裡先謝了!」
  老九道:「二哥,您說這話就見外了,自己人的事,難道不該麼?」
  鐵奎道:「說得是,老三,進屋把我那斧頭拿來。」老三進屋去拿了一把『斧頭會』的鋼斧。
  鐵奎接道:「這是韞玉臨走時送給我的,我一直沒敢帶在身上,沒想到這回派上了用場了……」
  把鋼斧順手遞給了老九,又道:「別在腰裡。」
  老九把鋼斧往腰裡一別,道:「二哥,現在就走麼?」
  李玉翎點頭道:「是的,兄弟,現在就走!」
  老九轉望老三,道:「三哥,盒子裡頭還有兩隻燒雞,待會兒你拿進來分吃了吧!壞了可惜。」
  李玉翎站起來道:「鐵大哥,我走了。」
  鐵奎也站了起來道:「兄弟,我等你的信兒,好走,我不送了,出胡同的時候瞧清楚,保不定外頭有狗。」
  李玉翎道:「我知道,我自會小心,誰要敢盯我,我就拿他當要劫犯人的賊辦,一個也不讓他跑了。」
  鐵奎拍拍他肩頭,強笑道:「好辦法。」
  李玉翎道:「鐵大哥,關於無雙……」
  鐵奎道:「你放心辦你的事就是,無雙我會替你找,只她沒落進宮天鶴手裡,我就能把她找回來。」
  李玉翎帶著老九走了。













第36章
  李玉翎押著老九進了「九門提督」衙門,一路上沒見一個可疑的人。
  這時候晌午已過,桂榮剛吃過午飯,一聽到李玉翎,馬上就迎了出來。
  一見面,李玉翎便道:「大人,我把這『斧頭會』的交給您了!」
  桂榮一見老九腰裡那把利斧,神情一緊,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李玉翎當即說道:「大人放心,我跟他一切都談好了,他一定老實,我保證他不會跑,也不會傷人,大人派個人先把他帶下去吧!」
  桂榮立即叫來幾名親兵,把老九押走了。
  桂榮陪著李玉翎進了書房,書房裡坐定,李玉翎便道:「大人盡可以放心,那『斧頭會』的,我已制住了他的一處穴道,他只敢有一點異動,馬上就會七竅流血而死,不過,大人得曉諭下人對他客氣點兒,咱們得講究兩字『信諾』,要不然他是不會照咱們的意思來說話的。」
  桂榮忙道:「這個老弟你儘管放心,要是有人苛待他,我就把他交到營裡去。」
  李玉翎道:「早上拜別大人,我就出城去了,在外城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著這麼一個,聽他說『斧頭會』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他一個人在這兒看看動靜,探聽探聽萬子儀的消息。再找『斧頭會』的人可就難了,大人千萬善待,這件案子要落不了,怡王爺那兒可就難以交待。」
  桂榮急急答應道:「我明白,我明白,老弟儘管放心就是。」
  李玉翎道:「大人,眼下有個突發的扎手事,我不得不先向大人稟報一聲……」
  桂榮道:「什麼事?老弟。」
  李玉翎道:「聽說宮天鶴已投向七貝子。」
  桂榮一怔道:「真的麼?老弟。」
  李玉翎道:「我只是這麼聽說。」
  桂榮道:「老弟在那兒聽說的?」
  李玉翎道:「外城。」
  桂榮道:「那……恐怕不可靠吧?」
  李玉翎道:「但願如此。」
  桂榮眉鋒微皺,拿起鼻煙聞了兩下,道:「不過宮天鶴真要投向了七貝子,這件事辦起來可就麻煩了,老弟請想,辦宮天鶴不就是跟七貝子過不去嗎?」
  李玉翎點了點頭道:「大人說的是,只是,恭王爺,怡王爺跟七貝子這兩頭兒,總會跟一頭兒過不去的。」
  桂榮臉色為之一變道:「對了,老弟,你說這又怎麼辦?」
  李玉翎淡然說道:「事關重大,我不敢擅代大人拿主張,總要得罪一頭兒,那還要大人明智抉擇。」
  桂榮沒說話,半晌才苦笑說道:「老弟,這不是明擺著的麼!我寧可能得罪七貝子,也不能得罪怡王爺跟恭王爺呀!」
  李玉翎道:「大人明智。」
  桂榮道:「老弟,還有麻煩事兒,宮天鶴既然投向了七貝子,他要是縮在七貝子府不出來。我總不能派人從七貝子府拿他呀!只有一個辦法,會同宗人府,可是這一會同『宗人府』,事情就鬧大了。」
  李玉翎道:「用不著大人去拿他,也用不著大人會同『宗人府』,這件事我自有主意,只大人派個人持大人名帖把『侍衛營』、『親軍營』兩位統帶請來就行了。」
  桂榮道:「把他兩個請來,是……」
  李玉翎道:「到時候大人就會明白了。」
  桂榮一點頭道:「好,我這就派人請他兩個去,來人!」一名親隨低頭走了進來,桂榮吩咐說道:「叫多明拿我名帖去請『侍衛營』、『親軍營』兩位統帶到這兒來一趟,就說我有急事,快!」
  那名親隨應聲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親隨進來通報,高祿跟哈善到了,桂榮帶著李玉翎迎了出去。
  李玉翎是頭一回見著這位「侍衛營」的統帶,只見他身材瘦高,兩眼炯炯有神,臉上微帶冷意,很難見一點笑容,頂子、黃馬褂,服飾齊全。
  「侍衛營」的統帶,派頭就跟哈善不同,哈善沒帶人,高祿卻帶著四名護衛。
  見禮中,高祿對李玉翎相當客氣,或者他已經聽哈善說過了,李玉翎是多倫格格的人,跟恭親王、怡王都有關係。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李玉翎要出面對付宮天鶴。
  書房裡落座,「九門提督」畢竟大些,桂榮他坐了個上位。
  坐定,哈善先開了口:「卑職正在『侍衛營』,聽說大人見召,馬上就偕同高祿兄趕來,不知大人有什麼差遣?」
  桂榮看了看李玉翎道:「老弟啊!我看還是你說吧!」
  這沒什麼好客氣的,李玉翎當即就把宮天鶴可能投向七貝子玉鐸的事說了一遍。這話一說完,哈善跟高祿都皺了眉。
  哈善道:「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攀上了七貝子。」
  高祿道:「七貝子可是大內的紅人啊!」
  李玉翎道:「兩位的意思是……」
  哈善搖頭說道:「玉翎,這件事現在難辦了。」
  李玉翎搖頭說道:「我的看法跟兩位統帶不同。」
  哈善道:「你有什麼看法?」
  李玉翎道:「事關多倫格格的失蹤,一旦有人指認宮天鶴,我以為即便是大內,也不會對七貝子有所寬容,何況這件事針對的是宮天鶴,而不是七貝子,倘若有人指認宮天鶴,七貝子敢庇護宮天鶴麼?即使七貝子敢,咱們有恭王爺跟怡王爺兩位撐腰,七貝子又敢拿咱們怎麼樣?」
  哈善嗯了一聲道:「你這話也不無道理,咱們要是就此罷手,知難而退,大人辦的這件案子便無法落案,要是這件案子無法落案,大人又怎麼向恭王爺跟怡王爺交侍,一旦追究起來,恐怕咱們多少都得受點呵責。」
  高祿突然一拍桌子道:「沒想這混帳東西竟會這一手。」
  李玉翎道:「宮天鶴這人極具心智,誠如你剛才所說,七貝子是大內紅人,若此人不除,任他攀上七貝子,只怕今後他會更加驕狂,眼裡一個人也放不下。」
  高祿像被蛇咬了一下,剎時臉上變色。
  的確,宮天鶴只跟他直接發生關係,李玉翎這一針扎得好,正中高祿的心病。
  哈善那裡頻頻點頭:「有理,有理,這時候的宮天鶴已經是夠瞧的了,要是他攀上七貝子,哼!那就沒別人活的了,這是個心腹大患,就像長瘡一樣,若不及早拔膿去毒治好它,一旦蔓延,是能要命的。」
  「除他。」高祿一拍桌子,冷然道:「我豁出去了,我這就派人拘他去。」
  李玉翎忙道:「使不得,統帶。」
  高祿道:「怎麼使不得?」
  桂榮道:「別忘了,他是在七貝子府,不是在別處。」
  高祿道:「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宮天鶴他總是我『侍衛營』的人,他犯了法就是避到大內,我照樣可以拿他。」
  李玉翎道:「統帶,宮天鶴是不是在七貝子府,現在還不敢斷。」
  高祿道:「你不是說他投了七貝子麼?」
  李玉翎道:「那只是道聽途說,一旦碰到正事,是不足以採信的,你派的人闖進七貝子府要是拿著宮天鶴,七貝子不會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萬一您派出的人到那兒撲個空,七貝子可就抓住這話柄說話了……」
  高祿一皺眉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李玉翎道:「我認為頭一步必須先確定宮天鶴是不是在七貝子府?」
  高祿道:「怎麼個確定法,誰能跑到七貝子府瞧瞧去。」
  李玉翎道:「這個您只管交給我就是,我有辦法。」
  高祿道:「你有什麼辦法,你能進七貝子府?」
  李玉翎道:「不必進去,我自有辦法引出宮天鶴……」轉向哈善道:「統帶,吳德明還押在營裡麼?」
  哈善道:「還在營裡,怎麼?」
  李玉翎道:「待會兒,咱們回營之後再說……」回望高祿道:「請統帶多派『侍衛營』的好手,最好找幾個火槍手,您自己率領著,從今天起埋伏在『總筠庵』的四周,以便拿人。」
  高祿道:「『總筠庵』?那兒去拿人,怎麼回事兒?」
  李玉翎道:「我自有辦法把宮天鶴誘到『總筠庵』去。」
  高祿道:「你能把宮天鶴誘到『總筠庵』去?」
  李玉翎道:「是的,統帶。」
  高祿道:「你知道他現在在那兒?」
  李玉翎道:「不敢確定。」
  高祿道:「這就是了,你怎麼引他?」
  李玉翎道:「這個統帶就不要管了,統帶只管多派高手,另派幾個火槍手就是,最好由統帶親自率領,因為宮天鶴是個大領班,換個人恐怕鎮不住他。」
  高祿道:「為什麼要帶火槍?」
  李玉翎道:「宮天鶴那一身所學,您是拿不住他,這一回要走了他的,再想拿他可就難了,這回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高祿點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什麼時候派人埋伏去?」
  李玉翎道:「這件事待會兒您回營之後再辦,請記住,連您在內都要穿便衣,盡量別驚動『總筠庵』一帶的百姓,宮天鶴工心智,極狡猾,有一點異狀他都不會上鉤。」
  高祿點點頭,望著桂榮道:「桂公還有什麼事麼?」
  桂榮道:「我為的就是這件事。」
  高祿道:「那好,我這就告辭回營去辦事了!」施了一札,要走。
  李玉翎站起來一攔道:「慢著,統帶,還有一件事。」
  高祿道:「什麼事?」
  李玉翎道:「『侍衛營』裡,誰是宮天鶴的人,誰是您的心腹,您應該分得清楚,還有最要緊的是宮天鶴進了『總筠庵』再採取行動,別急燥,別輕舉妄動,我剛才說過,這一回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高祿點頭道:「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麼?」
  李玉翎道:「最後我要聲明一點,這話我不得不說在前頭,這法子必得他在七貝子府才能奏效,否則的話恐怕引他不來,您可別怪我勞神動眾。」
  高祿道:「這是大夥兒的事,誰會怪你,本來就不能確定宮天鶴是不是在七貝子府,要能確定,也就用不著這法子了。」轉身行了出去。
  高祿一走,李玉翎轉向哈善道:「統帶,咱們也該回營了,這件事必得幾方面的配合,任何一方面不能有一步之遲,否則就拿不住宮天鶴。」
  「行。」哈善一點頭道:「咱們這就走。」衝著桂榮施禮告辭。
  李玉翎偕同哈善回到了「親軍營」,日頭已然偏了西。
  在路上李玉翎就教好了他,該怎麼做,哈善明白。
  往辦公房一坐,哈善當即就下令提吳德明。
  沒一會兒工夫,步履聲由遠而近,只聽外頭有人高聲說道:「稟統帶,吳德明帶到。」
  哈善道:「叫他進來。」
  外頭一聲答應,吳德明低著頭走了進來。
  吳德明本來就夠瘦的,如今只剩下皮包骨。
  哈善沒理他,望著李玉翎笑道:「玉翎,你也真是,那兒不好辦事,為什麼偏偏挑上『總筠庵』,那兒能擺上幾桌酒席,在營裡熱鬧熱鬧不好麼?」
  李玉翎笑笑道:「謝謝統帶的好意,我不打算多驚動人,除了幾個朋友外,我沒請什麼人,再說我也不打算讓她在京裹住,成過親,請過客後我就送她走。」
  哈善點點頭道:「說來也都是宮天鶴,多好的一門親事,要不是他不是挺熱鬧的麼!好,好吧!就依你吧!我在這兒給你道個喜,到時候我就不去了,她一個人住在『總筠庵』麼?」
  李玉翎道:「是的。」
  哈善道:「那好,你忙你的去吧!沒事的時候多去看看,讓人家一個姑娘住在『總筠庵』總不大好。」
  李玉翎道:「謝謝統帶,我告退了!」
  哈善道:「你忙你的吧!我還有事兒,也沒工夫跟你多聊了。」
  李玉翎答應一聲,欠個身出了辦公房。
  李玉翎一走,哈善轉望吳德明,立即沉下臉:「吳德明。」
  吳德明忙一哈腰道:「統帶。」
  哈善道:「這一陣子在『親軍營』,好受麼?」
  吳德明沒說話。
  哈善道:「說話呀!是什麼就說什麼?」
  吳德明忙道:「回統帶,不好受。」
  哈善道:「那以後就少出歪主意傷人,這是你一個教訓,可要記住了。」
  吳德明自然是連聲應諾。
  哈善一擺手說道:「你的日子滿了,可以回去了,記住,下回再犯到我手裡,可沒這麼便宜。」
  吳德明不但連聲應諾,而且千恩萬謝,哈著腰,退出了哈善辦公房。
  天黑了,北京城處處都上了燈。
  「總筠庵」的燈比較暗了些。
  「總筠庵」座落在「達智橋」,「潮度庵」對面,不算小,土壁上寫著「楊仲山先生故宅」。
  楊先生是一代快男兒楊忠先生。
  楊先生因為得罪了權好嚴嵩,被執下獄,嚴乃得手,欲置於死地而後己,並暗中令獄卒施酷刑,肉破骨碎,慘不忍睹。
  楊先生的朋友暗中送以「冉蛇之膽」,吃了可以免除用刑時受苦,楊先生,拒之曰:「撮山自有膽,何用冉蛇哉。」其豪氣倔強,有如此者,後來從容就義於菜市口。
  有絕命詩云:「浩氣還太虛,丹心昭千古,生存未報恩,留作忠魂補。」
  他的夫人張氏長於文學,有上世宗:「代夫乞命疏」,文名一時。
  這座「總筠庵」主要分正殿、後殿、秘堂三部份。
  正殿檻有:「經雲殺身以成仁,奕奕丹心早褫權奸之魄;分曰浩氣還太虛,巍巍廟貌常留忠烈之魂。」
  「總筠庵」裡的那點昏暗燈光,不在正殿,也不在祀堂,而在入口處高懸橫匾:「正氣鋤奸」四個大字的後殿。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0-6-15 10:42:31 |只看該作者
  後殿裡,那昏暗的燈光下,坐著一個人,是李玉翎,他一身俐落打扮,腰佩長劍。李玉翎絕少帶兵刃,如今為對付宮天鶴,他佩了長劍,足見他的慎重,也足見官天鶴不好對付。
  初更,燈影一閃,後殿裡多了個人,是鐵奎。
  李玉翎站起來道:「鐵大哥請坐。」
  鐵奎道:「不坐了,兄弟,我來報頭一趟信,宮天鶴確在玉鐸府。」
  李玉翎神情一變化,道:「那我等他上鉤了!」
  鐵奎道:「兄弟要小心。」
  李玉翎道:「外面的埋伏如何?」
  鐵奎道:「我看過了,相當隱密,不是自己人絕難發覺,我跟幾個人槍手在一起,一有異動我會馬上帶他們闖進來。」
  李玉翎道:「讓鐵大哥受累!」
  鐵奎道:「這是什麼話?」一閃不見。
  李玉翎又坐了下去,時間不好過,也難於打發。
  在這個時候,等更漏的滋味實在是難受,四下裡靜悄悄的,是什麼時候,全憑鐘鼓樓上的鐘鼓。
  二更了!
  沒動靜,夜越深,四下裡越靜。
  李玉翎那撫劍柄的手濕濕的,那是汗。
  大風浪他經過,大陣仗,他也見過,以往,他都能夠從容,也都能夠灑脫,唯獨這次,他自覺顯得緊張。
  突然間,他想起了楊先生那干雲豪氣,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忠烈,熱血不由往上一湧,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來回地踱著,他只能聽見他的步履聲,就這麼挨過了一個更次。
  三更了!
  人影疾閃,鐵奎又進了後殿,他臉色凝重,有點陰沉,說道:「兄弟,宮天鶴不會來了。」
  李玉翎道:「鐵大哥,現在不過才三更。」
  鐵奎道:「兄弟,我是來報信兒的。」
  李玉翎一怔,這才發覺鐵奎神色不對,道:「鐵大哥,怎麼了?」
  鐵奎道:「釣魚的香餌讓魚吃了。」
  李玉翎臉色一變,跨步到了鐵奎身前:「鐵大哥,無雙她……」
  鐵奎道:「兄弟,你冷靜,聽我說,是老五看見了,剛才宮天鶴來了,可是半路上突然殺出了嚴姑娘,是她迎向宮天鶴的,只說了兩句話就跟宮天鶴走了,老五沒敢攔,也沒敢吭氣兒……」
  李玉翎兩眼發直道:「無雙她,這是什麼意思?」
  鐵奎道:「只怕她要犧牲自己,跟老賊拚個同歸於盡。」
  李玉翎機伶一顫道:「老五可看見他們往那兒去了?」
  鐵奎道:「老五說他們往內城去了。」
  李玉翎雙眉一揚道:「鐵大哥,我先趕去了,請通知高祿,隨後趕到。」身形閃處,燈焰疾晃,後殿裡已只剩鐵奎一個。
  鐵奎不敢怠慢,跟著撲出了後殿。
  李玉翎心急如焚,一路上騰躍飛馳,昏暗的月光下看,他捷如一縷青煙。
  他一陣子急趕,沒一刻工夫便馳抵了「七貝子府」。儘管他急,畢竟他還冷靜,他沒冒失的闖進去,夜闖「七貝子府」,這個罪名他擔不起。
  他扣了門環,砰然一陣響動之後,裡面有了動靜:「誰呀!這般敲門法。」
  李玉翎沒答應,直敲著門。裡頭那人火了,破口大罵道:「想死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隆隆響動,兩扇門開了半扇,這就夠了,李玉翎提腿跨了進去,進門便道:「我找『天威牧場』的宮場主,在麼?」
  開門的是名親隨,他認得李玉翎,突然一驚,道:「是你呀!」
  李玉翎道:「不錯,是我,宮天鶴在那兒?」
  那親隨道:「誰是宮天鶴呀?」
  李玉翎冷笑一聲:「不必裝了,我不妨告訴你,宮天鶴私通莠民劫擄多倫格格案發了,我是奉命來拿他的,快說吧!他在那兒?」
  那親隨聽得剛一怔,裡頭又出來了人,是吳德明。
  他一見是李玉翎,先是一怔一驚,繼而說道:「是李大領班哪!什麼事呀?」
  那親隨把話一說,吳德明馬上就沉下了臉:「李大領班,你可要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拿人拿到這兒來了,你聽誰說『天威牧場』的宮天鶴在這兒?」
  李玉翎冷笑了一下道:「吳德明,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告訴你,『侍衛營』的人馬上就到……」
  話剛說到這兒,高祿帶著人趕到了,他把手一揮,帶來的「侍衛營」高手立即圍住了七貝子府,然後他帶著四名護衛進了門。
  吳德明知道事態重大了,臉上變了色,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造反麼?我稟報王爺去……」他扭頭要走。
  李玉翎一把揪住了他,冰冷的說道:「吳德明,你一案剛了,又想吃官司,要知道這場官司可不比前一場,說,宮天鶴在那兒?」
  吳德明就像那老鷹爪下的小雞,絲毫動彈不得,叫道:「李玉翎,你,你竟敢跑到這兒來撒野,你,你不要命了!」
  李玉翎冷笑一聲道:「且看咱們倆誰不要命了。」「錚」然一聲長劍出鞘,往吳德明脖子下就擱。
  吳德明臉色大變,道:「李玉翎,你,你真敢殺人!」
  李玉翎道:「窩藏匪類與匪類同罪,還有什麼不能殺的?」
  這話剛說完,吳德明扯著喉嚨就叫:「殺人了,殺人了,快來呀!」
  剛喊了這幾聲,一聲冷喝傳了過來:「大膽李玉翎,還不住手。」
  玉鐸出來了,身後是八名護衛。
  玉鐸出來了,抓吳德明還有什麼用,李玉翎當即就鬆了手。
  吳德明跟條狗一般夾著尾巴狼狽奔向玉鐸,抖著嗓門兒說了一陣,玉鐸寒著臉走了過來,望著高祿冰冷的說道:「高祿,你好大的膽子,是誰叫你來的?是大內還是『宗人府』的?」
  禍既然惹了,再想抽身也來不及了,高祿頭皮一硬道:「七爺,我的人犯了法,不必經由大內跟『宗人府』,我有權拿人。」
  玉鐸厲聲道:「大膽!」
  高祿道:「七爺您別生氣,不是高祿大膽,我的人串通江湖莠民擄走了多倫格格,上頭追究起來,連我也要掉腦袋,為此我不得不拿宮天鶴。」
  玉鐸道:「你聽誰說宮天鶴擄走了多倫,又聽誰說宮天鶴藏在我這兒?」
  高祿道:「回七爺,有人看見他進了您這貝子府。」
  玉鐸道:「誰看見了?」
  李玉翎震聲道:「卑職李玉翎。」
  「放屁!」玉鐸怒喝一聲,揚掌就摑。
  李玉翎抬手一格,硬把玉鐸震退了好幾步,他冷冷說道:「玉爺,卑職是奉恭王爺跟怡王爺之命行事。」
  一聽這兩位,玉鐸含糊了,道:「恭王爺跟怡王爺,那好,我找他們二位理論去。」他要往外闖。
  李玉翎伸手一攔道:「玉爺,等卑職拿著宮天鶴之後再去不遲。」
  玉鐸臉色鐵青,咬牙說道:「李玉翎,你別忘了,我是皇族。」
  李玉翎道:「卑職知道,只是窩藏匪類,就是皇子也跟百姓同罪。」
  玉鐸叫道:「李玉翎,你敢害我?」
  李玉翎道:「這話請您在卑職拿不著宮天鶴之後再說不遲。」
  玉鐸道:「我不讓你們往裡去,看看誰能把我怎麼樣?」
  李玉翎道:「事關多倫格格安危,這恐怕由不得玉爺您,您固然是皇族,但卑職也是奉有恭王爺跟怡王爺之命拿賊,真要讓宮天鶴連累了您,一個包庇劫擄皇族匪類的罪名落在頭上那是划不來的。」
  玉鐸不知是氣還是怎麼,身子發了抖,連嘴唇都起了哆嗦,道:「你聽誰說宮天鶴勾結江湖莠民劫擄了多倫格格,你有什麼證據?」
  李玉翎道:「等卑職拿著宮天鶴後,自有證據面呈玉爺。」
  玉鐸道:「不行,我現在就要證據。」
  李玉翎道:「我可以告訴玉爺,是一名『斧頭會』江湖莠民指認宮天鶴。」
  玉鐸道:「那『斧頭會』江湖莠民呢?把他帶來。」
  李玉翎搖頭說道:「玉爺原諒,卑職不能冒滅口之險。」
  玉鐸冷笑一聲道:「空口無憑,我豈會相信你,在我沒見著那江湖莠民之前,任何人別想拿宮天鶴。」
  李玉翎道:「事關多倫格格的安危,卑職身負王命,萬一走了宮天鶴,這個責任負不起,事出無奈,還請玉爺原諒……」
  一揮手,喝道:「咱們搜!」帶著人就往裡闖。
  「慢著。」玉鐸厲喝一聲道:「李玉翎,你真要搜?」
  李玉翎道:「事關重大,豈有兒戲。」
  「好。」玉鐸怒極而笑,一點頭道:「我讓你們搜,搜著了宮天鶴,我讓你們把他帶走,要是搜不著宮天鶴怎麼說?」
  李玉翎道:「卑職認個冒犯皇族之罪,任憑你議處就是。」
  「好。」玉鐸猛一撇身,幾乎是喊:「你搜。」
  李玉翎帶著人撲進去,剛到前院,驀地裡後院方面傳來轟然一聲火槍聲,還夾雜著幾聲震盪夜空的叱喝。
  李玉翎立即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大叫說道:「統帶,跟我來!」帶著高祿往後撲去。
  天上神仙府,人間王侯家,這七貝子府庭院深深,院落重重,穿過了好幾重門才抵達了亭、台、樓、榭一應俱全的後院。
  後院裡樹海森森,黝黑一片,沒一處燈火,在那昏暗的目光下,只能看見左近雲廊縷回,樹海中偶露幾角飛旋狼牙,到那裡去找宮天鶴。
  忽然間,後院牆翻上一人,是一名侍衛營好手,只聽他大聲叫道:「稟統帶,宮天鶴已然中槍受傷,屬下看見他又折回了這院子……」
  話聲未落,倏地一聲慘叫翻了下去。
  高祿兩眼冒火,大叫說道:「宮天鶴,你死到臨頭還敢傷人?」
  後院靜悄悄,只有高祿的聲音震得四下裡迴響,別的那有半點動靜。
  李玉翎冷笑一聲道:「統帶不必跟他多費唇舌了,圍住了那座小樓就是。」他抬劍指向樹海中一座小樓,人也撲了過去。
  高祿帶著四名護衛跟了過去,抬眼望望門窗緊閉,毫無半點燈火的小樓,道:「你看見了麼!他躲在這兒?」
  李玉翎道:「沒錯,統帶,適才貴屬中暗算翻下牆頭的時候,我曾見小樓上一點光亮疾閃。」
  高祿冷笑一聲,望著樓頭道:「宮天鶴,有我在此,你還不趕快下來認罪麼?」
  小樓上靜悄悄的,似沒反應。
  高祿火了,道:「宮天鶴,難道你要等我上去請你不成?」小樓仍是靜悄悄的。
  高祿大叫說道:「火槍手進來兩個。」
  打後牆外翻進了兩名火槍手。
  高祿抬手往上一指,怒喝說道:「給我轟他兩下,看他下來不下來。」
  兩名火槍手一聲答應,舉起了槍……
  李玉翎拾手一攔,高聲說道:「宮天鶴,男子漢大丈夫,敢做要敢當,你縮在樓上不肯下來還則罷了,連話都不敢說一句,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驀地一聲冷笑自樓頭響起:「好吧!算我怕激,卑職無罪。」
  高祿道:「站出來跟我說話。」
  樓上一扇窗戶呀然而開,宮天鶴露出半截身子,就站在窗前,只聽他道:「統帶,卑職在這兒。」
  高祿道:「你給我下來說話。」
  宮天鶴搖頭說道:「統帶原諒,在話沒說清楚之前,卑職不能下去。」
  高祿道:「罪證確實,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宮天鶴道:「統帶,卑職我有什麼罪?」
  高祿道:「你有什麼罪,你自己清楚,不必問我。」
  宮天鶴道:「在卑職看來,卑職一未作奸,二未犯科,一點罪也沒有。」
  高祿怒聲說道:「勾結江湖莠民劫擄皇族親貴,這不是罪是什麼?」
  宮天鶴道:「統帶說卑職勾結江湖莠民,劫擄皇族親貴?」
  高祿道:「不錯,難道冤枉你麼?」
  宮天鶴道:「且莫說冤枉不冤枉,卑職要問問,是那一個告卑職的?」
  高祿道:「沒人告你,是一個犯人招出來的口供。」
  宮天鶴道:「犯人,那兒來的犯人?」
  高祿道:「『親軍營』拿獲的『斧頭會』江湖莠民。」
  宮天鶴道:「這『斧頭會』的江湖莠民,是『親軍營』那一個拿獲的?」
  李玉翎道:「我拿獲的。」
  宮天鶴笑了,道:「李玉翎,別人拿獲的,我認罪,唯獨你拿獲的我不能認罪,這話你我心照不宣,是不?」
  李玉翎冷冷笑道:「任何人緝獲的叛逆,只要他指認你,你都得認罪。」
  宮天鶴道:「統帶,你可知道那犯人為什麼指認卑職劫擄皇族親貴麼?」
  高祿道:「我怎麼不知道,那是因為你劫擄了皇族親貴。」
  宮天鶴道:「不是這麼一回事,統帶,是因為卑職跟李玉翎之間有私怨,他要陷害卑職。」
  高祿道:「你跟『親軍營』李領班之間有什麼私怨?」
  宮天鶴道:「他想要卑職的女兒,卑職沒答應,所以他要陷害卑職。」
  高祿道:「簡直狗屁不通,他要你的女兒,你不答應,他就要害你,這種事聽也沒聽過,再說他想要你的女兒,足證他跟你那女兒情投意合,既然這樣,他怎麼會陷害自己情人的父親,簡直狗屁不通。」
  宮天鶴道:「統帶,卑職說的句句是實情。」
  高祿道:「那麼我問你,你那女兒今在何處?」
  宮天鶴道:「這個……您就要問李玉翎了。」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要我說麼?她就在你掌握之中,在這座小樓之上。」
  高祿道:「宮天鶴,聽你的口氣,只是『親軍營』李領班想要你的女兒,你的女兒並不願意。」
  宮天鶴道:「卑職的女兒本來就不願意。」
  高祿道:「那好辦,把你的女兒叫出來,讓我當面問問她願意不願意,她要是不願意,有可能是『親軍營』李領班陷害你,她要是願意,那就是你滿嘴裡放狗屁,快把你女兒叫出來吧!」
  宮天鶴道:「回統帶,卑職的女兒並沒有跟卑職在一起,要知道她現在那兒,恐怕你只有問李玉翎。」
  李玉翎道:「據我所知,你那女兒就在這小樓之上。」
  宮天鶴道:「統帶,你可不能聽他的,卑職跟了您這麼多年,卑職是個怎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您還不清楚麼?」
  高祿冷笑道:「我清楚,我太清楚了,你不是不承認劫擄了皇族親貴?那也該到『親軍營』去跟那犯人對質。」
  宮天鶴搖頭說道:「卑職不能到『親軍營』去,卑職一去就活不成了。」
  高祿冷笑一聲道:「你這不是自知有罪麼?」
  宮天鶴搖頭說道:「統帶誤會了,卑職倒不是自知有罪,卑職是明知這是設好的圈套,只等卑職往裡鑽呢!卑職可以告訴統帶,那個犯人事先他們已買通好了。」
  高祿道:「誰事先買通了犯人?」
  宮天鶴道:「自然是如今站在統帶身邊的李玉翎。」
  高祿冷笑一聲道:「李玉翎不過是一名領班,即或他能買通犯人,『親軍營』還有統帶在……」
  宮天鶴道:「你不提『親軍營』的那位統帶還好,提起來卑職就更不敢去了!」
  高祿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指他們上下串通不成?」
  宮大鶴道:「卑職不敢這麼說,卑職只敢說自己人沒有不護自己人的,『親軍營』的統帶,當然是護著他『親軍營』的人,難道還會護卑職這個『恃衛營』的人不成?這是顯而易見的,即或沒有袒護誰之心,他的下屬知法犯法,一旦揭露對他也不大好,他一定裝作不知情……」
  李玉翎冷笑一聲道:「身犯重罪居然還敢誣蔑我們統帶,人所共知,我們統帶一向公正無私……」
  宮天鶴笑道:「他若公正無私,也不會給你出這個高明主意,讓你出來陷害我了。」
  李玉翎神情一震,厲聲道:「你說我們統帶……」
  宮大鶴道:「即或這高明主意不是他出的,至少他曾經認可,要不然單憑你一個人絕害不了我,李玉翎,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分明是你把多倫格格弄走了……」
  李玉翎心頭震動,忙道:「你怎麼知道是多倫格格?」
  宮天鶴冷冷一笑道:「多倫格格失蹤,這是件大事,誰不知道,我既來到京裡,豈有不知道的道理,事實上只有多倫格格一個人失了蹤,你說的那皇族親貴不是多倫格格還會有誰?」
  李玉翎冷聲道:「你倒反咬我來了啊!」
  高祿突然道:「宮天鶴,你說你是冤枉?」
  宮天鶴道:「回統帶,卑職本就冤枉。」
  高祿道:「你說李領班陷害你?」
  宮天鶴道:「回統帶,這是實情。」
  「那好。」高祿一點頭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我『侍衛營』的人,是跟了我多年的部屬,我不能任人陷害你,只要你有一絲冤枉,我自會代你作主,你下來吧!只管跟他們到『親軍營』對質去。」
  宮天鶴突然笑了:「統帶怎麼把卑職當三歲小孩兒?」
  高祿兩眼一睜道:「你這什麼意思?」
  宮天鶴道:「卑職追隨統帶多年,別人不知道,統帶該知道卑職是個怎麼樣的人,卑職還不至於那麼傻,傻得連都是誰要害卑職都不知道。」
  高祿笑了,紅著臉笑了,笑得有點羞,也有點怒:「憑這一點,你有罪沒罪,我已經很清楚了,我最後問你一句,你下來不下
  宮天鶴道:「七爺這座小樓,不是長久安居之地,卑職當然要下來,只是下面都是要命的人,卑職不敢下去。」
  高祿冷笑一聲道:「看來你是非等我轟你下來不可了。」
  宮天鶴道:「卑職很放心,統帶不會這麼做的,至少李玉翎不會眼睜睜讓統帶往樓上放火槍。」
  李玉翎衝著高祿低低說了幾句。
  高祿冷笑道:「因為你女兒在樓上,是不是?」
  宮天鶴笑道:「看來卑職不想承認是不行了。」
  高祿道:「你女兒如果不願意跟李領班,李領班不會有什麼顧慮的,是不是,照這麼看你那女兒願意,你那女兒既然願意,李領班就不會無端的陷害你。」
  宮天鶴道:「統帶不必多說什麼了,情勢對我大不利,我不認罪也得認罪,乾脆,我認了,統帶看著辦吧!」
  高祿雙眉一揚道:「你認了,那就好辦……」
  一招手,喝道:「轟他。」
  兩名火槍手舉起了火槍。
  李玉翎忙道:「慢著,統帶,卑職願意上去拿他下來。」
  高祿道:「你是他的對手麼?」
  李玉翎道:「他受了傷,要不然他可以以宮姑娘為要挾,早就跑了,一個受傷的人,功力會打折扣的……」
  只聽宮天鶴笑道:「不錯,要不是我受了傷,我早就走了,豈會囚在這小樓上任你們包圍,只是,李玉翎,你敢上來麼?」
  李玉翎神情一震,剛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道:「宮天鶴,你拿無雙要挾我?」
  宮天鶴笑道:「那是當然,現成的人質,豈有不利用的道理,你只要敢登這小樓一步,我就殺了她。」
  高祿道:「宮天鶴,你要殺自己的女兒?」
  宮天鶴道:「統帶明知道她不是我女兒。」
  高祿怔了一怔,冷笑說道:「不錯,我知道了,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宮天鶴,就沖這一樁你就死有餘辜。」
  宮天鶴哈哈笑道:「統帶太認真,一個叛逆的女兒值得麼?」
  高祿道:「你少廢話了,眼前你只有一條路,你下不下來都是一死……」
  宮天鶴笑道:「統帶,只怕未必……」
  高祿冷笑道:「宮無雙在你手裡,李領班有顧忌,我可沒有,轟他。」
  他是真要轟。
  李玉翎忙道:「統帶且慢!」
  高祿道:「李領班,宮天鶴是我『侍衛營』的人,他犯了死罪就該死,誰有顧慮這麼耗著,我可沒那閒工夫。」
  李玉翎道:「卑職以為只要在這兒多困他幾天,他沒吃沒喝……」
  宮天鶴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李玉翎,你別打那麼好的算盤,這座小樓上可不缺吃喝,有酒有肉,一旦酒足飯飽興來,我說不定還要跟宮無雙在這小樓上痛痛快快的樂上一番呢……」
  李玉翎一揚眉道:「宮天鶴,你敢?」
  宮大鶴笑道:「還有什麼不敢的,統帶說得好,眼前只有死路一條,不樂是死,樂也是死,既然這樣,我為什麼不做個風流鬼。」
  李玉翎怒叱一聲,閃身欲動。
  宮天鶴立即喝道:「別動,李玉翎,先看看這是誰,你敢動一動,我就拍碎這顆烏雲玉首。」
  李玉翎目光所及,不由心頭猛震,立即收住了撲勢。
  窗戶上出現一個烏雲蓬鬆,衣衫不整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那苦命的嚴玉華。
  她整個人靠在宮天鶴身上,嬌軀軟綿綿的,分明是讓宮天鶴閉住了穴道。
  這可怎麼辦?高祿一心只想殺宮天鶴,他沒有什麼顧慮,要是他真再下令轟擊,恐怕還真攔不住他。
  偏偏嚴玉華落在宮天鶴手裡,自己又不敢冒然上去。
  這怎麼辦?
  只聽宮天鶴哈哈一笑道:「李玉翎,你看清楚了,我現在就要跟她樂樂了。」
  抬手一扯,「嘶」地一聲,宮無雙那本已零亂的衣衫被扯破了,任誰都可以看得見,宮無雙全身已然裸露了。
  李玉翎兩眼直欲噴火,可就不敢冒然上去。
  突然一聲傳了過來:「兄弟,過來一下。」
  李玉翎轉眼一看,只見鐵奎站在樹叢暗影裡向他招手,他當即縱了過去。
  鐵奎道:「兄弟,現在是你拿定主意的時候了。」
  李玉翎道:「無雙在他手裡……」
  鐵奎道:「我知道,要讓高祿下令轟擊,無雙也是死路一條,要讓官天鶴污辱了她,那就更是生不如死,要除宮天鶴只有眼前這機會,這回要除不了宮天鶴,那禍患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兄弟,你要拿得起放得下,怎麼說大局為重。」
  宮天鶴一聲得意長笑從小樓響起。
  李玉翎雙眉突揚道:「我若上樓去,不等於親手殺了無雙麼?」
  鐵奎道:「你要不上去,那就任宮天鶴污辱無雙,你的感受又如何,無雙又怎樣,還能活麼?」
  李玉翎唇邊滲出了鮮血,他兩眼都紅了,一點頭顫聲道:「好吧!我上去。」
  這句話是施盡了他的力氣。
  鐵奎道「你從前頭上去,我從後頭上去。」
  李玉翎道:「不,讓我一個人上去,你帶著傷……」
  鐵奎道:「那老賊的傷很重,我瞧見了,火槍打著他兩條腿,我一條胳膊對付得了他,快去吧!」
  轉身往後樓撲去。
  李玉翎一咬牙,跺腳拔起,直撲小樓,半空中他舌綻春雷,一聲霹靂般震天大喝:「宮天鶴,我上來了!」
  喝聲中,他連人帶劍撞進了小樓。
  驀然一聲大震,一扇門硬生生的被他撞得粉碎。
  他進了小樓,看見宮天鶴跟宮無雙,可是他怔住了!
  宮無雙仰臥在床上,上身赤裸著,宮天鶴就躺在她身邊,兩隻褲腿都焦了,胸前插著一柄匕首,刀刃全沒人胸膛,僅留刀柄在外。
  他望著李玉翎,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道:「李玉翎,你來遲了一步,我不會讓你殺我的。」
  適時鐵奎也進來了,入目眼前情景,一怔叫道:「兄弟,這是……」
  宮天鶴笑道:「噢!你也來了,咱們是熟人了,是不是,胳膊上的傷好了麼?」
  鐵奎沒理他,道:「兄弟,給無雙蓋上去。」
  李玉翎驀然驚醒,走過去拉開一床被子蓋在宮無雙那赤裸的身上。
  宮天鶴道:「李玉翎,我沒想到你真的敢上來,算你運氣,我本來是想殺了她的,可是轉念一想,臨死之前做件好事吧!所以我把她留給了你,從現在起,她是你的人了,抱她走吧!」
  李玉翎道:「我自會抱她走,不過在你臨死之前,我要給你個明白,你不叫宮天鶴,你叫呂滄良,是不是?」
  宮天鶴猛然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李玉翎吸了口氣,道:「我藝出『老爺嶺』,你明白了麼?」
  宮天鶴突然臉色一變,繼而目閃異采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目光一凝,看著鐵奎道:「你呢?」
  鐵奎道:「我是『神州八異』六先生門下,『老爺嶺』上的那位,是『神州八異』中的二先生,你明白了麼?」
  宮天鶴突然笑了,道:「我全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只是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李玉翎道:「『大刀會』獨臂黃奇,你可知道?」
  宮天鶴道:「原來是他,這才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好吧!我認了,李玉翎,老爺嶺門下,你行幾?」
  李玉翎道:「我行九,是老人家最後一個弟子。」
  宮天鶴道:「原來是九師弟,老人家可好?」
  李玉翎道:「你心裡還有老人家麼?」
  宮天鶴淒然一笑道:「九師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打從我兩腿受了槍傷,那時候起,我就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九師弟,大師兄我已經是不行了,你要好好的幹,千萬別學我……」
  李玉翎道:「八位師兄,我找到了四位,還有四位……」
  宮天鶴道:「我可以告訴你,我殺了四個叛師門的人,可是殺了他們四個之後,我也變了,主要是因為我定力不夠,意志不堅,竟受了他們各種誘惑,九師弟,今後你也要小心,他們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話聲一頓,臉上起了一陣抽搐,旋即也淒然的一笑道:「九師弟,我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我自知愧對師門,罪孽深重,我死了之後,這具臭皮囊任憑九師弟怎麼辦了,九師弟,我,我……」
  抬手一陣亂抓,兩眼一直,頭突然歪了,那隻手也跟著垂下。
  樓梯一陣響動,高祿上來了,一怔睜大眼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玉翎道:「統帶,他自殺了!」
  高祿冷哼一聲,上前拔出佩劍,要砍。
  李玉翎畢竟仁厚,伸手一攔道:「統帶,人已死,何必多這一劍!」
  高祿惡狠狠的一句:「便宜了他。」
  提著劍,轉身行了出去。
  鐵奎道:「兄弟,咱們也走吧!」
  李玉翎道:「他的屍體……」
  鐵奎道:「咱們不能埋他,讓他們去料理吧!」
  李玉翎沒說話,上前抱起宮無雙轉身出了房。
  等他兩個下了樓,高祿帶著他的人撤走了,去得還真快,等都不等。
  巨大一座七貝子府如今空無一人,想必玉鐸畏罪跑到宮裡求救去了。
  鐵奎道:「兄弟,你回那兒去,該留的留,該除的也除了,那四個死在宮天鶴之手,你的事暫時算告一段落了,我看你到我那兒去吧!到我那兒解開無雙的穴道,歇息一會也該離開這兒了!」
  李玉翎噓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之感道:「鐵大哥說的是到了鐵奎那兒,把宮無雙抱進了上房屋,頭一件事就是解開她的穴道。
  一掌拍下去,宮元雙應掌而醒,李玉翎剛要叫她,宮無雙張口狂噴一口鮮血,嬌軀一陣抽搐,不動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0-6-15 10:45:07 |只看該作者
  讓人想救都來不及,也讓人不知從何救起。
  李玉翎心膽欲裂,大叫道:「無雙,無雙……」
  任憑他怎麼叫,宮無雙就是不動了,血,順著她的嘴角還往外流,兩片香唇逐漸變了色,發紫。
  李玉翎做夢也沒想到會這樣,他驚飛了魂,也手足無措,鐵奎在一旁嚇呆了。
  老半天,李玉翎才直著眼,顫聲道:「鐵大哥,這是……」
  鐵奎說話有氣無力,道:「兄弟,無雙是中了毒,你不看她嘴角都紫了。」
  李玉翎道:「這是誰……」
  鐵奎道:「或許是她找宮天鶴的時候就服了毒,她原想找宮天鶴拚個同歸於盡的,誰知宮天鶴閉了她的穴道,而今穴道一解,毒性也因壓制過久,猛然發作了。」
  李玉翎流了淚,顫聲說道:「無雙,你這是何苦?」
  一陣砰砰敲門聲傳了進來。
  鐵奎一怔道:「這是誰……」
  老三和老四從東廂房竄了出來,鐵奎道:「小心點兒,問清楚是誰再開口。」
  老三、老四雙雙答應一聲,開門去了,轉眼工夫他倆帶進一個人來,是老九,李玉翎一怔道:「我怎麼把老九給忘了?」
  老九進堂屋,見香消玉殞的宮無雙,突然一驚便要問。
  鐵奎忙遞個眼色,道:「老九,你怎麼自己回來了?」
  老九強自平靜了一下道:「桂榮聽說宮天鶴已經死了,就把我放了回來……」
  轉望李玉翎道:「二哥,他還請你去一趟。」
  李玉翎道:「有什麼事麼?」
  老九道:「他沒說,我也沒問。」
  李玉翎目光從宮無雙臉上掠過,道:「鐵大哥,不管怎麼說,桂榮幫了我的忙,我該去一趟,無雙還請鐵大哥照顧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鐵奎道:「兄弟只管去就是。」
  李玉翎轉身要走。
  鐵奎突然伸手一攔道:「慢著,兄弟。」
  望著老九道:「桂榮怎麼知道你二哥在這兒?」
  老九怔了一怔,旋即說道:「那誰知道,想必他是讓我碰見二哥順便說一聲……」
  鐵奎道:「別忘了,你是冒充『斧頭會』的人。」
  老九又復一怔,道:「這……這我就不知道了……」
  鐵奎收回目光道:「兄弟,你慢點兒走,等我想想再去。」
  李玉翎沒多想,這時候他也沒心情多想,鐵奎讓他慢點兒走,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
  鐵奎沉吟說道:「難不成桂榮看穿老九不是『斧頭會』的人
  目光一凝,望著李玉翎說道:「兄弟,你告訴桂榮,老九是『斧頭會』的人,是不?」
  李玉翎道:「我是這麼說的」
  鐵奎道:「那他不該知道老九是西城我這兒的人。」
  李玉翎道:「鐵大哥以為……」
  鐵奎搖頭道:「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總覺得事有蹊蹺。」
  一頓抬眼向外,道:「老三,外頭瞧瞧去,有沒有人盯老九的梢?」
  老三應聲而去。
  老九道:「大哥,我臨近門時,還四下瞧瞧,沒人。」
  鐵奎道:「慎重些總是好的。」
  李玉翎道:「鐵大哥,桂榮沒理由這麼做。」
  鐵奎搖了搖頭,道:「我也這麼想,可是……」
  老二進來了,道:「大哥,我四下裡都看過了,沒什麼動靜。」
  李玉翎道:「鐵大哥似乎是多慮了!」
  鐵奎皺眉沉吟了一下,出堂屋拔起,正上堂屋屋脊,他站在堂屋屋脊上,居高臨下,四下看望,天都快要亮了,在這黎明前,天色顯得更暗更黑,遠近空蕩寂靜,沒一點兒動靜,他跳下屋脊進堂屋道:「兄弟,你去吧!從哈善那兒出來,別到這兒來了,咱們『六里屯』見。」
  李玉翎道:「怎麼,鐵大哥要走?」
  鐵奎道:「不管情形怎麼樣,只要玉鐸在一天,他就不會放過西城這般朋友,我看這兒是呆不下去了。」
  李玉翎點了一下頭道:「也好,咱們『六里屯』見吧!」
  目光移向無雙的屍體,心裡猛又一酸。
  只聽鐵奎道:「兄弟放心,我會把無雙跟老七夫婦一塊兒帶走,他們都是咱們的人,我得找一塊靜地埋他們。」
  李玉翎道:「無雙等我回來之後再安葬。」
  鐵奎道:「那當然,兄弟放心去就是。」
  李玉翎沒再說什麼,這裡的氣氛悲淒,讓他傷心,讓他斷腸,他也不願意多留,轉身要走。
  鐵奎突然伸手攔住了他,道:「兄弟,天亮之後你要不回六里屯,我可會同大師兄他們去找你去。」
  李玉翎道:「鐵大哥,用不著……」
  鐵奎道:「兄弟,凡事小心點總是好的。」
  李玉翎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吧!」
  轉身出門而去。









第37章
  大街上冷清清的,靜悄悄的,李玉翎一個人進了城,進了「九門提督」的衙門。
  書房裡見著了桂榮,桂榮一夜沒睡,卻沒一點倦意,精神很好。
  一見面他便笑道:「恭喜老弟,賀喜老弟!」
  李玉翎強笑道:「謝謝大人,全仗大人義賜鼎力……」
  「沒那一說,沒那一說!」桂榮搖手說道:「高祿、哈善,我,沒一個不是為了自己,我更是連一點忙都沒幫上,想想我們挺不好意思的?」
  李玉翎不好說什麼。
  落了座,桂榮含笑說道:「老弟,我聽哈善說過了,你跟那位嚴姑娘挺要好,如今宮天鶴授首了,什麼時候叨擾你老弟一杯啊!」
  李玉翎只覺心裡一陣刺痛,有心告訴桂榮宮元雙已經死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讓桂榮知道,當即他強笑道:「這個大人放心,到時候我會來恭請大人。」
  「不敢當,不敢當。」桂榮鋝著鬍子哈哈笑道:「其實就是老弟不請我,我也是一定禮到人到。」
  李玉翎極不願意再說這些,當即話鋒一轉道:「大人找我來有什麼事?」
  桂榮「哦」地一聲道:「先前我還擔心那『斧頭會』的人碰不見老弟呢!沒想到他竟碰見了老弟,是這樣的……」
  眉鋒微微一皺道:「老弟,宮天鶴死了,可是多倫格格失蹤的這件事不能落案,你看怎麼辦?」
  李玉翎道:「不能落案,為什麼?」
  桂榮遲疑了一下,不安地笑笑說道:「我說了老弟你可別生氣,在『七貝子府』宮天鶴曾反咬你一口,有沒有這回事?」
  李玉翎點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莫非……」
  桂榮道:「這話讓高祿聽見了,當然宮天鶴是死到臨頭,情急亂咬人,可是當時還有『七貝子』的人在,這話聽進他們耳朵裡,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七貝子往宮裡一報,宮裡馬上就派人找上了我。
  固然,當時那『斧頭會』的人還在,我可以拉他出來指認宮天鶴,可是我不敢,萬一他們把人要了去,叫我怎麼跟老弟你交待,我只有偷偷把那『斧頭會』的人放了,叫他趕快找來你老弟商量個對策,你看看咱們怎麼辦?」
  李玉翎道:「宮裡來的人還在您這兒麼?」
  「早就走了。」桂榮道:「他們不會待在這兒的,只交待一聲,讓我速速查明,往上稟報就行了!」
  李玉翎沉吟了一下道:「唯一的辦法是找恭王爺跟怡王爺替我說句話……」
  桂榮道:「這倒不失為一個法子,其實只要你老弟能再拿個『斧頭會』的人來,讓他堂上一指宮天鶴,那就更好辦了。」
  李玉翎搖了搖頭,道:「大人,這我恐怕辦不到,我拿住的那個,是『斧頭會』僅留的一個,留下來打聽萬子儀等消息的,這一放他豈有不連夜逃出京去之理,上那兒再找他去呢!」
  「也是!」桂榮皺著眉頭,沉思著道:「那說不得老弟只有找找恭王爺跟怡王爺了…」
  忽然舉起茶杯,道:「老弟,來,咱們喝口茶再聊。」
  李玉翎欠個身道:「大人請!」
  桂榮喝了口茶,剛放下茶杯,一個隨從在門外告進,進來之後,沖桂榮身一躬,道:「稟大人,營裡顧總領班有急事謁見。」
  桂榮「哦」地一聲道:「這時候……他人呢?」
  那親隨道:「稟大人,顧總領班在前頭候著呢!」
  桂榮遲疑了一下,沖李玉翎一笑道:「老弟,我失陪片刻,去去就來。」
  李玉翎站起來說道:「大人要沒別的事,我也要走了。」
  桂榮忙一攔道:「別,別,老弟再坐一會兒,我還有別的事兒,請候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聽桂榮這麼說,李玉翎只得又坐了下去。
  桂榮剛走,他剛坐下,就聽見一陣雜亂而極輕微的步履聲由遠而近,就像有人銜枚疾走一樣。
  起初,李玉翎沒在意,只當是發生了什麼急要大事,剛才那親隨不說了麼,「五城巡捕營」的顧總領班有急要大事求見,若非是急要大事,那位顧總領班斷不會在這個時候求見桂榮。
  可是後來他聽聽不對,這些雜亂而極輕微的步履聲,到了書房外就停止了,而且四周都有,並不是從一個方向傳來的。
  他心中動了疑,站起來想看看,他剛站起,外頭響起了話聲:「李玉翎,東窗事發了,你快快束手就逮吧!」
  是哈善的聲音。
  李玉翎心頭一震,拉開了書房門,一看之下,他心頭猛地又是一震。
  哈善正對著書房門站著,兩旁的「親軍營」好手,還有「五城巡捕營」的巡捕。
  這還好,最使李玉翎心驚的是他一眼就看見四名火槍手。
  剎時,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怪不得桂榮找他來,怪不得鐵奎認為事有蹊蹺,在鐵奎那兒,他沒心情多想,現在想一想,鐵奎的懷疑並沒有錯,他當時也覺出事有蹊蹺,可惜他當時沒心情多想。
  他定了定神道:「統帶這是什麼意思?」
  哈善道:「什麼意思?東窗事發了,你還不明白麼?」
  李玉翎道:「卑職不明白,統帶明示。」
  哈善道:「桂大人剛才沒告訴你麼?宮天鶴指你勾結江湖莠民劫擄多倫格格。」
  李玉翎心裡跳動了一下。
  「統帶,連桂大人都知道那是宮天鶴臨死之前急亂咬人。」
  一陣嘿嘿冷笑。
  哈善接著又道:「我也知道,可是七貝子一狀告到宮裡,宮裡不相信是宮天鶴臨死之前情急亂咬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親軍營』統帶,怎麼敢跟宮裡抗辯,宮裡叫我拿人,我只好拿人了!」
  李玉翎道:「統帶,關於這件事,卑職剛才跟桂大人說過,卑職預備找恭王爺跟怡王爺去……」
  哈善搖頭道:「你用不著跑這一趟了,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你怎麼說,恭王爺跟怡王爺都不會相信你的,因為上頭已經掌握了證據,證明你確是勾結江湖莠民……」
  李玉翎道:「上頭有什麼證據?」
  哈善笑笑道:「你一向挺聰明的,怎麼這回這麼糊塗,你不是拿著個『斧頭會』的人麼,桂大人故意把他放走了,而且叫他找你到桂大人這兒來一趟,你要沒勾結江湖莠民,他絕對找不到你。可是,他把話帶到,你也來了,這是有意試試你,料不到我只用這麼一點小智,你就不打自招了,這證據還不夠嗎?」
  李玉翎聽得心頭連震,道:「統帶……」
  「還有!」哈善道:「我這叫計中計,桂大人放走的那『斧頭會』的人,不但試出了你勾結江湖莠民,把你引了來,而且還揭出了那伙江湖莠民的藏身處。我可以告訴你,『侍衛營』統帶早就帶著人包圍那地方了,只等你一離開,馬上就下令圍剿,憑高統帶帶去的那些人,相信準能一網打盡他們,待會兒等高統帶帶著那伙江湖莠民回來,你就無從狡賴了。」
  李玉翎聽得心頭狂震,一聲「統帶」,邁步就要出去。
  一名火槍手喝道:「退回去。」
  李玉翎不敢造次,連宮天鶴那種身手都傷在火槍之下,可見是無法跟這些火器硬碰的,於是他忙退了回去。
  只聽哈善又說道:「別說了,李玉翎,再怎麼說也沒人相信你的,當初殺宮天鶴我是為了自己,現在拿你,我也是為了自己,要走了你,我這頂子就沒了,現在想想宮天鶴死得好冤枉。」
  李玉翎明知哈善說的不錯,老九一時不察,中計直找到鐵奎那兒,自己一時不察,糊里糊塗的送上門來。
  這完全是不打自招,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沉吟了一下道:「卑職說句話,不知道統帶信不信?」
  哈善道:「什麼話?」
  李玉翎道:「卑職拿的那個人,不是『斧頭會』的人,自萬子儀案發,『斧頭會』的人早就跑光了,為了宮天鶴,卑職不得不找個朋友冒充……」
  哈善一點頭道:「這,我信,可是上頭不信,我也知道那一夥兒是你的朋友,可是上頭把他們當成江湖莠民,我有什麼辦法。」
  李玉翎道:「統帶總該給卑職申辯的機會。」
  哈善道:「打從你開門至今,你申辯的還不夠麼?你要再申辯也可以,讓我拿住你交到宮裡,到那時你再申辯也不遲。」
  李玉翎知道自己絕不能讓他拿著,只這一讓他拿著,那就全完了。
  他心念轉動,遲遲沒說話。
  哈善那裡又開了口:「李玉翎,我不妨告訴你,上頭要我拿你可是死活不說,火槍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李玉翎道:「統帶,卑職無罪……」
  哈善倏然而笑,笑得奸滑,道:「你還嘴硬麼?我不妨再告訴你一點,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你是『神州八異』的門下,藝出『老爺嶺』,這絕不錯吧!」
  李玉翎機伶震顫,道:「統帶聽誰說卑職是……」
  哈善道:「你親口說的,不是麼?」
  李玉翎道:「卑職親口說?」
  哈善道:「在『七貝子府』那座小樓上,你忘了?」
  李玉翎心神狂震:「誰聽見卑職……」
  哈善道:「自然是有人聽見,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李玉翎怔住了,心想:他說這話的時候,只有鐵奎、宮無雙、宮天鶴在場,鐵奎不必考慮,官無雙跟宮天鶴都已經死了,死人不會告狀,這是誰聽見的?
  難不成是高祿?不可能,當時高祿在樓下,絕聽不見樓上的談話。
  那麼是另有別人隱在樓上?更不可能,憑自己跟鐵奎的聽覺,別說樓上另有別人,就是有人靠近小樓,也絕瞞不過自己跟鐵奎的耳朵。
  那是誰?
  是哈善施詐?
  不會,施詐那有詐得那麼巧的,時間、地點、說的話完全對,就跟哈善他自己當時也在場一樣。
  現在「罪證」已然確切,就是舌頭能把天翻過來也沒用了。
  怎麼辦?
  留也不能留,沖也不能沖。
  他既是這麼個「叛逆」,留是死路一條。
  他是個血肉之軀,絕受不了那火槍灼熱的鐵砂。
  怎麼辦?為今之計只有退進「辦公房」死守,等候鐵奎援後到來,自己有一柄長劍在手,抵擋「新軍營」跟「五城巡捕營」的這些高手絕無問題,至於火槍雖然威力大,不讓那些槍手靠近,諒無大礙。
  有此一念,他立即退進「辦公房」關上了門。
  只聽哈善在外頭叫道:「李玉翎,你這是打什麼主意,要知道你今天是逃不了的,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聽候發落麼?」
  李玉翎沒答話。
  只聽哈善又在外頭叫道:「李玉翎,你莫非等我下令火槍轟你麼?出來吧!李玉翎,只要你肯乖乖出來束手就逮,念在你跟我這一陣子的情份上,我會請求上頭對你從寬議處的……」
  李玉翎暗暗一聲冷笑:玩心眼兒玩到我頭上來了,你不過一個「親軍營」小小統帶,有什麼資格說話?
  心念甫至此,突然驚覺有人靠近。
  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只讓後窗伸進一管手槍,自己便算交給他們了。
  身上苦無暗器,當即伸手從桌上抓起一支筆打了出去。
  一支狼毫到了他手裡何異一柄飛刀,「颼」地一聲那支筆射出後窗,後窗響起一聲慘叫,砰然一聲有人倒地。
  突聽後窗外響起大叫:「叛逆傷人了,叛逆傷人了!」
  前頭哈善一聲驚叱怒道:「好大膽的叛逆,死到臨頭還敢拒捕傷人,給我沖。」
  李玉翎只聽得衣袂飄風從前頭響起,他心知有人撲了過來,聽聽那衣袂飄風聲,撲過來的還不只一個。
  當即他一緊手中長劍,退一步關閉了後窗。
  他是怕背腹受敵。
  他的顧慮沒有錯,當前門被撞開,衝進四個「五城巡捕營」高手之際,後窗「轟」然一聲響,一看後窗被火槍轟炸得粉碎,一蓬灼熱的鐵砂打了進來,正好迎著撲進來的那四個人。
  前頭的兩個慘叫聲中倒了下去,後頭那兩個有前頭那兩個為盾牌沒挨著,魂飛魄散地急急退了出去。
  看看倒在門口的那兩個,面目全非,一身都焦了。
  這能怪誰,要怪只能怪帶著拿人的哈善前後沒協調好。
  只聽哈善在前頭厲喝罵上了:「飯桶,飯桶,你們這是幹什麼?難道我找你們來打自己人的不成,也不看看是怎麼回事就亂放槍,下次沒我的命令,誰要是敢再亂放槍,我就馬上摘誰的腦袋。」
  有哈善這一句,任誰也不敢亂放槍了,無形中倒幫了李玉翎不少忙。
  他沒想到,如今後窗明開,只一管火槍伸進「辦公房」去,馬上就能制住辦公房每一個角落,這是拿叛逆的最佳時機。
  只聽哈善話鋒頓了頓,接著喝道:「再給我衝!」
  沖吧!一聲答應又是四個「巡捕營」的好手撲到。
  李玉翎一揮長劍撲了過去,劍氣寒光,飛捲而出。
  同是兵刃,兵刃在他手裡威力又自不同,只見劍花朵朵分襲四巡捕持刀腕脈。
  大叫迭起,四柄腰刀落了地,四巡捕抱腕暴退,個個從指縫裡往外滲血。
  哈善急忙喝道:「放槍!」
  轟然一聲,他身旁一名火槍手放了槍,李玉翎早已避開前門一蓬灼熱的鐵砂落了空,從後窗打了出去,後窗外那些人,個個驚呼,紛紛走避。
  哈善惱羞成怒,跺腳直罵:「都是飯桶,所有的火槍都給我對著『辦公房』轟,索性轟垮了它,看他還往那兒躲?」
  李玉翎心頭剛一震,轟然兩聲,前後火槍齊放兩聲,打得「辦公房」桌倒椅飛,聲勢驚人。
  有一小部份,鐵砂激盪斜飛,直襲向李玉翎的雙腿,要不是李玉翎躲得快,兩腿非被打中不可。
  李玉翎一顆心當即沉了下去,他明白,哈善這一著惱,火槍要是再這麼轟下去,這辦公房就待不住了。
  真要那樣,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衝出去,找放槍的空隙衝出去。
  他知道,這種火槍雖然威力強大,但一槍放過之後,得裝藥、填鐵砂,等老半天才能放第二槍,只看準這一間隙衝出,運氣好或許不會傷在灼熱的鐵砂下。只不要傷在鐵砂下,那兩個營的好手並不足慮。
  心念至此,他當即一緊長劍,就預備找那放槍的間隙衝出去。
  就在這時候,突然「九門提督」桂榮的聲音傳了過來:「停手,停手,別再放了!」
  話聲來自辦公房左,究竟桂榮為什麼下令停手,李玉翎看不見,不得而知。
  可是他看得見哈善,清清楚楚的看見哈善的臉色一變。
  緊接著,一個勁道話聲從適才桂榮話聲傳來方向傳了過來,冰冷:「統帶爺,桂大人倒霉落在我手裡,你不聽我的也得聽桂大人的,叫你的人往後撤吧!」
  鐵奎!
  李玉翎的心猛然一鬆,噓了口氣。
  他聽見了,是哈善的怒叱:「大膽叛逆,豈敢……」
  「統帶爺,閉上你的嘴巴!」鐵奎冷冷道:「願不願意後撤隨你,不勉強。」
  只聽桂榮「哎喲」一聲,即驚聲說道:「哈善,你還不快退,退呀!」
  李玉翎看見了,哈善一跺腳,帶著人往後退去。
  鐵奎的話聲傳了進來:「兄弟,你可以出來了!」
  李玉翎提著長劍行了出去,往左一看,他心頭一震,鐵奎混身是血,傷痕處處,一把長劍架在桂榮脖子上,桂榮臉色如上,直哆嗦。
  李玉翎立即縱了過去,道:「鐵大哥,你這是……」
  鐵奎一搖頭道:「兄弟,離開這兒之後再說吧!你先走,讓桂榮陪我斷後。」
  李玉翎伸手抓住了桂榮,道:「不,鐵大哥先走,我來斷後。」
  鐵奎道:「兄弟,你……」
  「鐵大哥,以往我聽你的,這回你何妨聽我一次。」
  鐵奎想再爭,眼前的情勢也不容耽擱,他微一點頭道:「好吧!兄弟,我就聽你一次,帶著他不便穿屋越脊,咱們走出去,門口正好有輛馬車是『親軍營』這位統帶的。」
  鬆了桂榮,大步往外行去。
  李玉翎倒提長劍,拉了桂榮就要走。
  只聽哈善道:「李玉翎,你敢……」
  李玉翎冷冷地說道:「你放心,我還嫌他不夠份量呢!到了該放他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他的。」
  桂榮白著臉,顫聲說道:「老弟,你可憐可憐我,這不是我的主意……」
  「桂大人。」李玉翎道:「統帶這稱兄道弟,我不配,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你不過是個小小看門官,走吧!」
  拖著桂榮往外行去。
  果然,大門外停放著一輛雙套馬車,挺氣派的,鐵奎早就登上了車轅拉起了韁。
  他一見李玉翎出來,便道:「快上車吧!兄弟,有他做伴兒,出城是不成問題的。」
  李玉翎把桂榮往車上一推,道:「鐵大哥陪他在車裡坐,我來趕車。」躍身登上了車轅。
  鐵奎還待再說。
  李玉翎一把奪過韁繩道:「鐵大哥,多聽我一次又何妨!」
  鐵奎沒奈何,把鞭往李玉翎手裡一交,轉身鑽進車裡,可憐車裡桂榮已嚇軟了。
  李玉翎揮起一鞭趕動了馬車。
  這時候天已亮了,趕車的是李玉翎,裡頭發生變故,京城的步軍還不知道,誰都認識李玉翎是「親軍營」的李領班,當然是開城放行。
  出了內城,要按李玉翎的意思,就要放桂榮。
  可是鐵奎道:「兄弟,讓他多陪咱們一段路,等出了『永定門』再說吧!」
  李玉翎沒多說,揮起一鞭馬車停也沒停地直出了「永定門」。
  離城半里,馬車停下,鐵奎把桂榮推下車,道:「對不起,桂大人,馬車我兄弟要用,只有勞動您桂大人的玉趾回去,我輩素重信諾,沒動你你就該知足了,請吧!桂大人,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了!」
  李玉翎揮鞭抖綴,馬車順官道如飛馳去。
  桂榮站在官道中央,還在白臉哆嗦,他是知足,死神手裡,刀口下撿回一條命,那有不知足的。
  車行十丈,李玉翎道:「鐵大哥,咱們上那兒去?」
  鐵奎的話聲突然變得有氣無力,道:「兄弟,你只管往前走就是。」
  鐵奎道:「不礙事,死不了的,兄弟。」
  李玉翎道:「我聽哈善說,高祿帶著人埋伏在你那兒四周
  鐵奎道:「我就是那時候受的傷,你剛走,高祿就圍上來,他帶的人不少,儘是『侍衛營』好手,弟兄們全留在那兒了,只有我帶著無雙衝出重圍……」
  李玉翎臉色一變道:「鐵大哥,老三、老四、老五和老九全留在那兒了?」
  「可不!」鐵奎道:「弟兄們死得好慘,硬是讓亂刃剁死的,要沒他們東擋西擋,我也出不來。也幸虧高祿沒帶火槍。」
  李玉翎心中一陣酸痛,道:「老七夫婦呢?」
  鐵奎道:「活人都出不來,何況是死人,再說一個人也帶不了那麼多,只有把無雙帶了出來。」
  鐵奎這種血性朋友上那兒去找,捨棄了自己親手足一般的患難兄弟,卻把朋友的人,拚死帶了出來。
  李玉翎心中又是一陣絞痛,道:「鐵大哥,我只能說聲感激
  鐵奎道:「自己兄弟,還說這個幹什麼?」
  頓了頓又道:「兄弟,前頭有座廟,瞧見了麼?」
  李玉翎早就看見了,前頭是有座廟,座落在半里之外,廟後是一片樹林,挺密。
  他當即道:「看見了,咱們在廟前停車麼?」
  鐵奎道:「不錯,雁霜、芸姑,還有小禿子,都在那兒等著咱們呢!幾位老人家跟大師兄他們有事他去了,不然我不會一個人闖進內城找你去,本來該讓雁霜跟幾位老人家一塊兒走的,可是雁霜要等你,說什麼也不肯走。」半里距離不遠,說話間已然近那座廟。
  李玉翎看得清楚,那座廟不怎麼大,也夠殘破的,想是年久失修,久絕香火。
  只見一人從廟裡竄了出來,是小禿子,他老遠便看見了高坐車轅的李玉翎,立即嚷了起來。
  小禿子這一嚷,廟裡又出來兩個人,是芸姑跟多倫,兩個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想必是哭過。
  適時馬車已到了廟前,李玉翎跳下了車轅來,道:「小禿子,快幫忙把你六叔給扶進去。」
  小禿子還沒答應,鐵奎已自車上跳了下來,道:「幹嗎呀!我走不動了?放心,兄弟,鐵奎九條命,絕死不了的。」
  話雖這麼說,他臉色白得怕人,腳下也一個踉蹌。
  芸姑跟多倫忙走過去扶住了他。
  「瞧!」鐵奎笑道:「我這倆弟媳婦兒多好。」
  別人可沒笑,芸姑跟多倫臉都沒紅一紅,有的只是一臉優,一臉愁。
  鐵奎笑著一擺手道:「小禿子,把馬車趕進廟後樹林裡去,掩避好。」
  小禿子答應一聲,跳上車轅趕車就走。
  小禿子是趕車能手,車飛快,卻四平八穩。
  幾個人進了廟,芸姑跟多倫把鐵奎扶到一堆乾草旁坐下,李玉翎抬手先閉住了鐵奎幾處穴道,抬眼說道:「有金創藥麼?」
  芸姑點點頭道:「有,剛才我就要給六哥敷傷,可是六哥不肯,放下無雙就去找你去了。」
  李玉翎抬眼一掃,沒見宮無雙的屍體,道:「無雙呢?」
  芸姑道:「在後殿裡。」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3 22:3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