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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巧相逢
那白衣文土這一轉身,看得李存孝為之一怔,溫飛卿兩眼猛睜,輕輕歎息出聲:「好俊逸的人品……」
果然,這白衣文土長眉民目,唇紅齒白,風神秀絕,俊逸絕倫,李存孝已是世間罕見的美男子,這白衣文土居然還較李存孝勝似三分。
不過這白衣文土人嫌得文弱了些,較之李存孝那種干昂的七尺鬚眉氣概卻差些。
李存孝跟溫飛卿這裡一個出神,一個讚歎,白衣文士那裡也直了眼。只聽他啼啼說道:「虛渡甘年,不料今日在這「富春江」畔「子陵釣台」之上,得通神仙中人,豈真名江有知,傳我癡狂乎?」
溫飛卿淺淺一笑道:「閣下過獎了。」
那白衣文士如大夢初醒,忙拱起雙手,道:「容區區請教,二位是……」
李存孝定一定神,低低說道:「姑娘,此人好生面善。」
溫飛卿道:「人家跟咱們說話了……」
話聲微頓,望著那白衣文士含笑說道:「我姓溫,我這位友人姓李,我二人結伴遊富春經過此處……」
那白衣文士「哦」地一聲道:「果然是山水同好,二位結伴同游,我卻形只影單,正感枯寂愁苦,對酒無聊,二位如不嫌棄,請來共飲一杯如何?」
溫飛卿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擾?」
那白衣文士道:「得能相逢便是緣,二位非世俗中人,區區也不願亡自菲薄,在這子陵釣台上三兩同好把盞小酌,共賞山水正是人生快意之事,二位如不嫌棄,請勿推卻。」
溫飛卿轉臉望向李存孝。
李存孝道:「姑娘,我說過……」
溫飛卿道:「我知道了,還是那句老話……」
轉過臉去含笑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兩個叨擾了。」
白衣文士面泛喜然,連忙側身相讓。
溫飛卿一拉李存孝,欣然走了過去。
三個人席地坐下,白衣文土一指面前壺、杯、菜,含笑說道:「酒只一壺,菜只幾味,杯兒更只一隻,以此邀客,未免太不成敬意,還請二位念我一片誠懇,別見怪……」
「好說,」溫飛卿道:「不投緣,整桌酒席索然無味;投緣,水酒一杯世稱心快意,更何況這般對飲別具情趣。」
「好說,」白衣文士手兒輕拍,笑道:「溫姑娘紅粉翹楚,女中丈夫,人生難得幾回見,該浮一大白。」
舉杯一仰而干,然後拿衣袖擦擦杯兒滿斟一杯遞向溫飛卿道:「我先乾為敬,溫姑娘也請盡飲這一杯。」
溫飛卿稱謝接過,毫不猶豫一仰而干,然後,她自袖底取出她那方羅帕輕擦杯兒,斟了一杯酒又遞向李存孝:「該你了,我代客勸飲,不許剩點滴。」
白衣文土目中異采閃漾,深深地看了溫飛卿一眼。
李存孝笑笑,接過杯兒當真喝了點滴不剩,溫飛卿那香唇邊飛快掠過一絲笑意,李存孝正自舉杯仰干沒看見,其實就是他看見了也不會在意。
各人乾了一杯,溫飛卿望著白衣文士道:「我兩個還沒請教……」
「不敢,」白衣文上微一拱手道:「我姓谷,單名一個冷字。」
溫飛卿道:「原來是兄弟,恕我托個大。」
谷冷忙道:「好說,小弟也確實小兩歲,能有溫姑娘這麼一位姐姐,該是小弟幾生修來……」
轉望李存孝道:「李兄大號是……」
「不敢,」李存孝道:「兩字存孝。」
谷冷一拱手,道:「存孝兄。」
李存孝抱拳答了一禮,道:「不敢當。」
三個人兩男一女互道傾慕,暢言「富春」一景色,談得十分投機。谷冷雖然是個文弱讀書人,可是生性卻十分豪爽,言談舉止間偶而還露點讀書人特有的狂態。
談著談著只聽谷冷說道:「小弟是往『金華』途中,到此卻流漣不忍去,不知存孝兄跟溫姐姐是逆江而上,還是順流而下?」
溫飛卿眉鋒微微一皺,深深看了谷冷一眼道:「巧得很,我二人也是要往『金華』去。」
谷冷喜呼一聲道:「那太好了,正如姐姐所說,當真是巧得很,小弟也沒說錯,這便是緣,既然都是往『金華』去,何如兩船並一,小弟過兄姐船上去,或者是兄姐過小弟船上來……」
溫飛卿道:「我看還是兄弟到我兩個船上來吧。」
谷冷舉手就是一揖,道:「小弟這裡先行謝謝姐姐了。」
轉望李存孝笑問道:「存孝兄不嫌小弟打擾吧?」
這讓李存孝怎麼說,就是嫌他也不便說出口,好在李存孝並不嫌他,不但不嫌,而且還歡迎。
三個人邊談邊欣賞這江上黃昏,不知不覺間夜色已然深晦,遠近漁火點點,一如碧空寒星。
一艘雙桅大船溯江而上,張帆乘風,緩緩行近子陵釣台,谷冷當即含笑說道:「只怕這子陵釣台之上又要添些新客了。」
溫飛卿徽一抬,含笑說道:「只怕不容易,釣台上水淺,大船難以近泊。」
說話間,只見那艘雙桅大船船頭站立著五六個人,此刻忽有一人轉身進入了船艙。
那人站著不動還不會引人注意,這一轉身進艙自然引人目光。李存孝看得清楚,那人是一個長得相當體面,相當俊逸的中年人,穿著一件袍子,看上去還相當的棲脫。
他心裡剛一跳。
溫飛卿也看見了,她兩眼一睜,突然站了起來,道:「那人像是張遠亭。」
李存孝聽得心頭猛震,很自然的反應,提一口氣平射而起,掠出於陵釣台,然後像一隻展翅大鵬般凌空向那股雙桅大船撲去。
當他驚離子陵釣台時,他猛然想起自己體內毒未祛除,功力已打折扣,那艘雙桅大船離子陵釣台至少還有甘丈距離,如何能撲得上去,既然撲不上就非墮落『富春江』中不可,他什麼都會,就是不識水性,這要是一頭栽下掉下進江裡,那後果……
一念及此,他暗一咬牙,強提真氣,這一提氣,怪事倏生,真氣不但毫無滯緩現象,而且暢通無阻,尤甚於往昔。
他一怔,也一喜,就在這一證一喜之間,安安穩穩地掠上了那艘雙桅大船,那些原站立在船頭的乘客驚呼四起,紛紛走避,李存孝他卻怔在船頭,一動未動。
他不明白,他體內之毒未除,前幾天還不能動真氣,為什麼今夜真氣居然會暢通無阻,而且尤甚於往昔。
正征神間,只聽面前船板砰然一聲響,他忙走神凝目一看,只見面前跪著個船家的打扮的漢子,臉上白得沒一點兒血色,渾身還直發抖,衝著他直磕頭。
他立即明白了,敢情人家是把他當成了江上的水寇,劫船的強盜!
他忙伸手扶起了那船家,道:「你誤會了,我在子陵台望見這船上有我一個朋友,情急之餘米暇多想就撲了下來,驚擾了諸位,我很不安。」
那般家怔在那兒,臉上漸漸恢復了血色,道:「你……這……這位爺找誰……」
李存孝道:「我那朋友姓張,剛才進艙裡去了。」
那船家還沒有說話,船艙裡走出一人,正是剛才挺體面、挺俊逸、挺灑脫的漢子。
如今近處看,這漢子約莫三十來歲,長眉細目白淨臉,唇上連一把鬍子都沒有,他一出艙便道:「哪位要找張某人?」
李存孝忙走了過去道:「賈前輩是我。」
那俊漢子怔了一怔,立即快步迎了過來,道:「原來是恩人……」到了近前一捐至地!
李存孝忙還一禮,道:「前輩這是折我。」
俊漢子道:「張某人不敢當恩公這稱呼,恩公是我父女的救命大恩人……」
李存孝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應該的,算不得什麼思,即便是恩,前輩也救過,我已經扯平了。」
俊漢子呆了一呆,道:「恩公這話…我何曾救過恩公?」
李存孝含笑說道:「前輩這是何必,我對前輩的當年知道的頗為清楚,前輩當年有『千面空空』美號,精擅易容化裝…」
俊漢子一怔,截口說道:「我有『千面空空』的美號,別是恩公認錯了人了吧」?
李存孝道:「小別不過數日,前輩何必……」
俊漢子道:「小別不過數日,我越聽越湖塗了……」
李存孝道:「前輩知我,無須如此對我。」
俊漢子沉默了一下,側身招手,道:「恩公,請艙裡坐坐可好?」
李存孝道:「船上人多,我不敢打擾別人,我想請前輩到子陵釣台上聚聚。」
俊漢子看了他一眼,道:「老弟台,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邀你進艙裡坐麼?」
一聲「老弟台」定了李存孝的心,李存孝倏然一笑道:「我明白,只是前輩可以放心,今天的溫飛卿,已非昔日的溫飛卿萬。」
俊漢子「哦」地一聲道:「溫飛卿脫胎換骨了?」
李存孝含笑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俊漢子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笑道:「老弟台要居渡化之首功。」
李存孝臉一紅,道:「前輩誤會了,我跟溫姑娘之間並沒有什麼。」
俊漢子笑了笑,話鋒倏轉,道:「讓我先弄清楚兩件事,這頭一件我要明白的是,我好不容易讓老弟你離開了她,事隔不過數日,老弟台你怎麼又跟她走在了一處?」
李存孝當即毫不隱瞞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後,俊漢子淡然一笑道:「看我張遠亭倒成了風頭人物了,『寒星門』、侯玉昆,加上老弟台你,可以說整個武林都在找我,『寒星門』跟候玉昆找我明白是為了什麼,你老弟台找『鐵片巧嘴』張遠亭又為了什麼?」
李存孝道:「前輩,這兒不是談話的處所,稍時到了釣台上我自當奉告。」
張遠亭向釣台上投過一瞥,道:「老弟台,嚴子陵釣台上除了溫飛卿之外,還有一個人在。」
李存孝道:「這個我知道,我並沒有不可對人言的事。」
張遠亭微一點頭道:「老弟台既然沒有什麼顧忌,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這第二件事,老弟台那毒可是溫飛卿為老弟台弄來了解藥……」
李存孝截口說道:「前輩可是指找適才自釣台上騰身掠起,撲上這條船……」
張遠亭未等話完,點頭說道:「正是。」
李存孝道:「不瞞前輩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遠亭征了一怔道:「怎麼說,老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溫飛卿為老弟弄來了解藥……」
李存孝不禁苦笑,說道:「事實上,溫姑娘正在往哈華找柳玉麟途中,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找到柳玉麟。」
張遠亭訝然說道:「那是怎麼回事,既然她沒有為老弟你弄來解藥,老弟你體內之毒怎會已祛除乾淨?我適才見老弟的凌空騰撲身法,分明功力己然恢復,老弟那體內之毒若是尚未祛除盡淨,功力是無法恢復的……」
李存孝苦笑說道:「我也不知道。不瞞前輩說,剛才是我乍見前輩,情急之下未暇多想,也忘了自己功力尚未恢復,及至騰離釣台後才然想起,誰知道我竟安安穩穩輕易地撲上了這條船。」
張遠亭目光一凝,問道:「老弟台,你自己的感覺如何?」
李存孝道:「我只覺真氣暢通,尤勝往昔。」
張遠亭眉鋒一皺,沉吟說道:「這就怪了,莫非老弟在別後有什麼奇遇而茫無所覺不自知?」
第45章 玉鴛鴦
李存孝道:「奇遇倒沒有,只是我……」
候地住中不言。
張遠亭忙道:「老弟,只是你怎麼?」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就把邂逅『翡翠谷』冷凝香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後,張遠亭微微動容,道:「我怎麼把這以『毒』名震武林的『翡翠谷』給忘了,不錯,『翡翠谷』的珍藏『萬應解毒丹』確有解世間百毒功效,是名符其實的『萬應解毒丹』,只是老弟你並沒有服用那『萬應解毒丹』,怎麼…」
目光一凝,望著李存孝道:「老弟沒記錯了,的確沒有服用那『萬應解毒丹』?」
李存孝道:「不會錯的,前輩,我確實沒有服用那『萬應解毒丹』,前輩該知道我,我既然怕欠冷凝香的情,又怎麼會……」
張遠亭微一點,說道:「那是,雖然咱們認識不過幾天,老弟那一身傲骨的硬脾氣我是知道的,老弟既然不願欠人的情,當初也沒有接受,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服用那『萬應解毒丹』的,只是
眉鋒一皺,沉吟說道:「老弟既然沒服用那『萬應解毒丹』老弟那體內之毒從何祛除呢?要說老弟你那體內之毒尚未去乾淨,老弟那一身功又怎麼恢復,真氣又如何能暢通無阻呢……」
李存孝道:「我茫然,前輩。」
張遠辛苦笑道:「老弟,我是個頗具心智的人,多少年來從沒碰上過能難倒我的事,而如今這件事兒弄得我如同丈二金剛一般……」
一抬頭,接道:「想不通的事何必再多費腦筋,算了,不想了,也不提了,現在也沒那工夫,別讓溫姑娘等得心焦,咱們走吧,老弟,我笨鳥先飛了。」
話落,騰身,離大船直往那釣台下泊在最外邊的一艘小船掠去。
李存孝一提氣,立即跟了過去,真氣依然是暢通無阻。
條條小船上借腳,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登上了子陵釣台,張遠亭望了谷冷一眼,突然停步問道:「老弟,那一位是……」
李存孝逐把結識谷冷的經過情形,三言兩語地告訴了他。
張遠亭聽後,皺了皺眉,又打量了谷冷一眼,沒再說話,邁步走了過去。
近前,沒容他開口,溫飛卿笑吟吟地先說了話:「前輩別來無蓋?」
張遠亭舉手一拱,說道:「二姑娘,這是折煞張遠亭。」
只見谷冷風目轉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溫飛卿含笑答禮,道:「前些日子在那徐氏古洞裡,我眼拙,沒認出是前輩,以至當面錯過,失禮得很,還請前輩見諒。」
張遠亭道:「二姑娘這是什麼話,張遠亭還沒謝過二姑娘搭救之恩呢。」
溫飛卿道:「搭救之思這四個字我不敢當,說來讓我慚愧,我只是……」
張遠亭截口說道:「二姑娘不必再行客氣,關於二姑娘的一切,剛才在大船上我這位老弟都已經告訴我了,張遠亭對二姑娘只有兩字敬佩。」
溫飛卿看了李存孝一眼道:「你對張前輩說了些什麼?」
李存孝道:「我這個人不願在背後論人之短,但那人之長我卻是忍之不住。」
這話明白地告訴溫飛卿,他只說了該說的。
溫飛卿何等聰明個姑娘,焉能不懂,她又看了李存孝一眼,沒再多說,轉過來為張遠亭介紹了谷冷,然後含笑說道:「這位谷兄弟以一壺酒邀客,如今我代他敬邀前輩,前輩如不嫌棄,也請席地坐坐,少飲一杯。」
張遠亭含笑說道:「我一向俗得很,但此時此地在這個場合,我卻要硬起頭皮厚顏附庸風雅一番。」
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
張遠亭被李存孝、溫飛卿二人稱為前輩,加之張遠亭本人無論象貌、言談、舉止也都不俗,谷冷表現得也很熟絡,張遠亭一坐下他便慇勤勸酒。
張遠亭稱謝飲過一杯之後,轉望李存孝道:「我不怕二姑娘了,這位谷老弟也氣度高華,風神秀絕,讓人一見便生好感,老弟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我放心大膽,洗耳恭聽了。」
李存孝先沉默了一下,然後才抬眼說道:「我說個地方,不知道前輩是否知道?」
張遠亭道:「老弟且說說看。」
李存孝道:「『洞庭』『君山』之上有個『聽濤山莊』……」
張遠亭兩眼微微一睜道:「我知道,也去過,只是如今的『洞庭』『君山』『聽濤山莊』已只剩下廢墟一片。」
李存孝點頭說道:「是的,前輩,『聽濤山莊』老少三十餘口,在當年一個有月的夜晚悉數遭人殺害,那血兒幾乎染紅了八百里浩瀚煙波。」
張遠亭兩道眼神之中幻出異采,道:「老弟跟我提『聽濤山莊』是……」
李存孝道:「我再跟前輩提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師姐弟,師姐姓秦,諱婉玉,師弟姓韓,韓世傑。」
張遠亭兩眼猛睜,臉色微變,道:「『聽濤山莊』的韓莊主,『神手聖心』李明遠李大俠的夫人秦女俠,我焉有不知道之理,老弟跟我提他兩位是……」
李存孝緩緩道:「前輩,秦婉玉是先母,李明遠是家父。」
張遠亭臉色大變道:「老弟有何物為證?」
李存孝探懷取出一物遞了過去道:「前輩請看看這個。」
那是一卷白綾,一卷血漬斑斑的白綾。
張遠亭接過展開,只一眼,立即捲起來雙手遞還李存孝,他目射異采,激動地道:「大少,張百巧等了近二十年了。」
李存孝也有點激動,微一欠身道:「我這裡先謝謝前輩。」
張遠亭半晌之後始漸趨平靜,一歎說道:「大少說什麼謝,我只有羞愧,想當年我夜入『聽濤山莊』,意本在韓莊主的傳家稀世寶,那對『血結玉鴛鴦』,卻不料錯偷了令堂李夫人的密藏,只因為韓莊主的傳家寶跟令堂的密藏俱是放在紫檀木盒裡,那兩個紫檀木盒無論形式、大小均一般無二,在『聽濤山莊』裡,我因過於匆忙未暇審視,及至遠離『洞庭』十里之後,我才發現拿錯了東西,有心折回去歸還,那『君山』之上已然火光重天……」
李存孝道:「前輩可曾折回『君山』?」
張遠亭微一搖頭道:「我原就有點猶豫,這麼一來我更不敢折回去了,因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恐把自己牽連進去,所以我不但沒有折回去,就連那離『洞庭』十里之處也不敢久待。離開洞庭之後我改了個名字,隱於『開封』『大相國寺』前,一隱就是十幾年。其間我幾經打聽,才知道『聽濤山莊』是夜晚遭盜,偌大一個『聽濤山莊』中只有三個人未遭毒手未遇害,那是令堂跟大少,還有府上一位老管家……」
李存孝道:「是的,前輩。」
張遠亭道:「我既然知道物主尚在人世,更知道這件東西關係著秦女俠的一生清譽,無論如何這件東西我是要歸還主的,所以我在這十幾年中八次踏遍江湖尋找三位,近十年尋三位不著,直到去年我才探聽出府上那位老管家流落於在江南……」
李存孝心裡頭一跳,急道:「怎麼,前輩,我家那個老僕人現在江南?」
張遠亭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少,不然我到『江南』來幹什麼?
李存孝忙道:「前輩,我家那老僕人,他現在『江南』何處?」」
張遠亭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還得找,找是找,不過並不難找,以我看用不了半個月一定能找到他。」
李存孝心裡又是一喜,道:「前輩有這把握麼?」
張遠亭淡然一笑道:「外人看不出,也絕不會留意這些,我自到江南以來所走的路卻是循我那當年表記指示……」
李存孝訝然說道:「前輩那當年表記?這話……」
張遠亭笑了一笑,問:「大少還記得我有個女兒麼?」
李存孝點頭說道:「記得,聽候玉昆說是當前輩碰見『白骨三煞』的時候,前輩一人擋『白骨三煞』,讓張姑娘一人脫了身。」
張遠亭點說道:「不錯,侯玉昆難得說一句實情實話,不瞞大少說,當時我一見『白骨三煞』到,情知凶多吉少,難以脫身,於是我就把那東西交給小女,囑她到江南來尋找府上那位老管家,我則留下來擋住『白骨三煞』以便讓她平安脫身,東西不能不還,我父女倆總得有一個活著把東西還給原主。」
李存孝道:「這麼說,那東西如今並不在前輩的身上?」
張遠亭道:「是的,大少,我把它交給小女了。」
李存孝眉鋒微皺,沒說話。
張遠亭道:「大少只管放心,武林中認識小女的人不多,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小女武學心智兩不弱,歷練也夠,就是碰上什麼事,她也能輕易應付,再說我那表記至今未斷,也足證小女到現在為止一直很順利……」
李存孝道:「前輩,那個紫檀木盒裡裝的是……」
張遠亭遲疑了一下,才道:「這個我不便明說,還是等大少找到府上那位老管家,或者是是追上小女時自己看吧。」
李存孝眉鋒又為之一皺,沒說話。
溫飛卿突然說道:「前輩,可容我插一句嘴?」
張遠亭道:「二姑娘有話請只管說。」
溫飛卿道:「我請教,『寒星門』找前輩要一個紫檀木盒,這個紫檀木盒是不是就是前輩剛才所說的那一個,抑或是前輩另外還有一個紫檀木盒?」
張遠亭道:「以我看,令尊大半是誤以為那個紫檀木盒裡,裝的是韓莊主的傳家寶,那對『血結玉鴛鴦』了。」
溫飛卿道:「前輩,我再請教,那對『血結玉鴛鴦』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張遠亭道:「那對『血結玉鴛鴦』固然價值連城,但據我所知這對『血給玉鴛鴦』裡藏的一樣東西,其價值遠超過那對『血給玉鴛鴦』本身,當初我所以冒殺身之險夜上『君山』潛入『聽濤山莊』為的就是『血給玉鴛鴦』裡藏這件東西,並不是『血給玉鴛鴦』的本身價值,以我看,令尊為的也該是那件東西。」
溫飛卿道:「前輩,那對『血結玉鴛鴦』裡藏的究竟是件什麼東西?」
張遠亭說道:「是一幅『藏寶圖』!這幅『藏寶圖』分為兩半,各藏在一隻『血結玉鴛鴦』之中。」
谷冷突然插了一嘴,道:「『藏寶閣』?那所謂『藏寶圖』必然是富可敵國的……」
張遠亭搖頭說道:「那所謂『藏寶圖』上標示的只是藏寶的地點,至於那藏寶所藏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恐怕當世之中也沒一個知道的,連那物主韓莊主都算上。」
谷冷含笑搖頭,說道:「以我看,就是前輩已把那對『血結玉鴛鴦』拿到手中,只怕也要落個空。」
張遠亭道:一老弟台這話……」
谷冷道:「『血結玉鴛鴦』裡有這麼一張『藏寶圖』,連前輩這位外人都知道,那位物主韓莊主絕不會不知道,他既然知道,東西又是他的,他焉有不按圖取寶之理,難道會放著讓別人捷足先登麼!那對「血結玉鴛鴦」既稱傳家寶,說不定那寶早在多少年前就被韓家人取去了。」
張遠亭呆了一呆,道:「老弟台高見,這倒不無可能。」
谷冷微微一笑道:「說句話前輩跟兄姐三位別在意,這種東西也只有武林人才會你爭我奪,像我這讀書人,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種粟,書中自有顏如玉,何必他求?」
溫飛卿笑了。
張遠亭跟李存孝也沒在意,不但沒有在意,而且張遠亭還由衷地說了一句:「老弟台這話發人深省。」
溫飛卿突然問道:「前輩,那侯玉昆掠劫前輩,且窮追不捨,其目的又何在?莫非也在那對『血給玉鴛鴦』,上麼?」
張遠亭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吧,我跟這位候公子一無仇,二無怨,除了這對『血結玉鴛鴦』,他沒有別的理由找我。」
溫飛卿道:「看來這對『血結玉鴛鴦』已然轟動整個武林了。」
張遠亭緩緩說道:「差不多了,看來武林中人,任誰都難戒絕一個『貪』字」
谷冷突然說道:「這對『血給玉鴛鴦』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張遠亭搖頭說道:「當年『聽濤山莊』一場大火燒得片瓦無存,誰也不知道這對『血結工鴛鴦』在什麼地方,也許它現在仍埋在『君山』之上『聽濤山莊』那堆灰燼之中!」
谷冷道:「這說法如若傳揚出去,只怕那『君山』之上要平添一片血風腥雨了。」
張遠亭點頭說道:「谷老弟說得是,只要有人相信那對『血結玉鴛鴦』是被埋在『君山』之上『聽濤山莊』那片灰燼之下,武林中人必然群起往掘,你爭我奪之餘,那自然是一片難以避免的血風腥雨。」
谷冷輕輕歎了一聲道:「你爭我奪,血風腥雨,這是何苦!萬物皆有價,唯生命無價,奈何為爭寶而捨命,這些人何一愚若此。」
張遠亭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李存孝也有所感觸,默默地。
溫飛卿突然開口說道:「天色不早了……」
谷冷道:「姐姐倦了麼?」
溫飛卿道:「在座皆雅人高士,面對雅人高士,我能三夜不倦,只是他急著要找張姑娘……」
谷冷微一點頭道:「這種事不宜遲,不管張前輩要還給存孝兄的這件東西多麼重要,那位張姑娘獨自一人在這險惡的江湖之中也確實讓人擔心,以小弟看咱們不如就此動身,連夜趕路……」
溫飛卿點頭說道:「我的意思也是這樣……」
目光一凝,望著李存孝道:「你如今還要往『金華』去麼?」
李存孝急著要找到張遠亭要還他的那樣東西,心裡也惦著張筱蘭獨自一人的安危,可是他又不放心讓溫飛卿一個人去對付那險詐陰狠的柳玉麟,正感難以作答。
只聽溫飛卿又道:「這樣好了,張姑娘不是沿途留有表記麼,咱們不妨先同船溯江而上,萬一在什麼地方發現張姑娘留的表記指往別處,咱們再分手……」
李存孝搖頭說道:「我不放心讓姑娘一人對付柳玉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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