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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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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玉釵香][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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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47:31 |只看該作者
凌燕飛道:「既然您知道了,那我就好說話了。我倒不是怕他們,我是不願意給您惹麻煩,要不然我早就告訴他們是您這兒的人了,其實我要是早告訴了他們也就沒事了!」
    安貝勒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的意思我懂。福康安平過台灣林爽文的叛亂,賞嘉勇巴魯圖賜御用鞍轡,又畫像紫光閣,封一等嘉義公賜寶石頂,四團龍服,金黃帶,紫韁金黃辮珊瑚朝珠,命在台灣郡城及嘉義縣各建嘉義公生祠,皇上親制像贊,後來福康安的夫人死了,皇上特意下詔慰問,賞喪葬費,派大臣御祭,這種恩典沒第二人比得上。沒多久,皇后把和碩親王的格格給了他續絃,奉旨完婚之後,又統六路兵馬平了廓爾喀賊犯後藏,接著又平了甲爾古拉集寨酋長的反叛,於是聖旨下來,福康安官晉大學士,加封忠銳嘉勇公,兵馬走在路上,皇上又賞他御制誌喜詩,親筆寫在扇子上,又賞他御用佩囊六枚,加賞一等輕車都尉。照王公親筆據例,賞他僕從六品藍翎三缺,回京之後,紫戴三眼花翎,晉封貝子銜,仍帶四字佳號,照宗室貝子例,給護衛,你想他得了不得了,你想他驕狂不驕狂,您想內城這些人怕不怕他,可是兄弟,只有你大哥我不含糊他,也只有我才能把他的氣焰壓下去三分。我不在乎惹了誰,休說是他妹妹的幾個蒙古衛士,就是惹了他本人也是一樣。只要咱們站得穩一個理字……」
    凌燕飛明白安貝勒的意思,當即把他惹了孟蘭那些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安貝勒一聽就揚了濃眉,冷哼一聲道:「他們也太過份了些,他們縱騎飛馳,還怪人躲得慢了。正好這回他們碰上的是兄弟你,我要不給他們點顏色,那會慣了他們的下次,走,兄弟,我陪你出去找他們說話去!」
    他伸手拉著凌燕飛就要走。
    凌燕飛忙道:「慢著,大哥,我還有事兒!」
    安貝勒道:「你還有什麼事兒?」
    凌燕飛道:「福王府的事兒。」
    安貝勒道:「對了,我都忘了。福王府的事兒怎麼樣了?」
    凌燕飛當即把一趟福王府的經過說了一遍。
    凌燕飛話剛說完。安貝勒哈哈大笑,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笑了一陣之後,他喘著道:「哎呀,真想不到福王這位福晉這麼厲害,會來這麼一招,我早就聽說我這位新七嬸兒是個厲害人兒了。到今天我才相信此言不虛,兄弟,這件事不管它,讓她鬧吧,自有大哥我為你說話,只要咱們站穩一個理字,誰都不用怕,其實你也是,把我那塊玉珮給她看看不就沒事兒了麼?」
    凌燕飛道:「大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想用它,其實我也是顧著她福王府的顏面。我要是拿玉珮給她看,不就等於告訴她您知道這件事了麼?」
    「也是,」安貝勒一點頭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道:「不管怎麼說,兄弟你這付寧折不曲的脾氣讓我佩服。對,就說這個樣兒,只要做得對,刀架在脖子上也照樣往前走,兄弟,你這脾氣跟我一樣,咱們倆算是臭味相投,這件事暫時撂下不管了。待會兒我陪你到福王府走一趟去,咱們先把眼前這件事解決了再說。走,咱們出去。」
    他拉著凌燕飛行了出去。到前院有幾個戈什哈要跟著,全讓安貝勒給轟回了。
    「去那麼多人幹什麼,又不是打狼去。」
    他兩個出了貝勒府大門,遠處有幾個人還在。可是一見安貝勒出來,頭一低全溜了。
    安貝勒淡然一笑道:「你瞧瞧,兄弟,就這麼見不得人。」
    兩個人並肩往外走,沒一會兒已出了東師府胡同,滿街的人都避得遠遠的,也都不動了。
    安貝勒左右一看,揚聲叫道:「那一個是帶頭的,給我過來一下。」
    一個中年瘦高個兒跑過來,近前打了個扦,不安地道:「您有什麼吩咐?」
    安貝勒道:「把孟蘭的四個蒙古衛士叫來。」
    中年瘦高個兒忙揚手吆喝,那四個蒙古壯漢遲疑著全跑了過來,近前打個扦,垂手站在幾步外。
    安貝勒一指凌燕飛道:「你們認識他麼?」
    那瘦高個兒誠惶誠恐地道:「奴才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安貝勒道:「當時你也在場麼?」
    那瘦高個兒忙道:「奴才沒有。」
    安貝勒道:「那你少說話,我問他們四個。」
    那瘦高個兒忙恭應一聲,哈了哈腰往後退了幾步。
    安貝勒轉望四個蒙古壯漢道:「你們四個答我問話。」
    四個蒙古壯漢低著頭沒一個敢吭氣的。
    安貝勒道:「怎麼見著我就變啞巴了,說話呀。」
    遲疑了半天,一名蒙古壯漢才囁嚅著說道:「奴才不知道他是您府裡的人。」
    安貝勒道:「是誰的人都一樣,你是皇上跟前的人也得講個理字!你們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兒,只要是你們有理,我馬上把他交給你們帶走。你們知道我的脾氣,我從不護短,可是也絕不容別人欺負我的人,說吧。」
    那蒙古壯漢道:「您府裡的這位,揍了奴才四個,還奪下了我們格格的馬鞭。」
    安貝勒道:「是麼,那他太大膽了,他為什麼揍你四個來著?」
    那蒙古壯漢道:「是奴才四個馬快了點兒,差點兒沒撞著他。」
    安貝勒道:「你叫巴魯圖,是不是?」
    那蒙古壯漢道:「是的,奴才是叫巴魯圖。」
    安貝勒道:「巴魯圖,我生平最恨說瞎話,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人,你可最好跟我說實話。」
    巴魯圖一哆嗦道;「是,奴才知道。」
    安貝勒道:「那麼,你再告訴我,他為什麼揍你四個?」
    巴魯圖頭上見了汗,道:「是奴才嫌他躲得慢了點兒,罵了他一句。」
    安貝勒「嗯」了一聲道:「那麼,他就出手捧人了?」
    巴魯圖道:「不是,是奴才先出的手。」
    安貝勒道:「他捧了你四個沒有?」
    巴魯圖道:「沒,沒有,他只出手招架過!」
    安貝勒道:「他抓孟蘭的馬鞭,又是怎麼回事兒?」
    巴魯圖道:「奴才四個不是他的對手,格格生了氣,趕過去拿馬鞭抽他,讓他接住了,格格氣得哭了,扔下馬鞭就走了。」
    他頭上的汗珠子一顆顆賽豆大。別看他那麼驃悍,這骨節眼兒一點兒脾氣都沒有,而且他硬不敢說一句瞎話。
    安貝勒轉望瘦高個兒道:「你都聽見了麼?」
    那瘦高個兒忙道:「奴才聽見了。」
    安貝勒道:「回去把實情實話告訴你們爺。不管怎麼說,總是我這位遠來的兄弟睜眼不認識福貝子府的人,過兩天我帶他給孟蘭陪罪去,你們回去吧!」
    那瘦高個兒跟四個蒙古壯漢都為之一怔,旋即如逢大赦一般,忙打個扦退著走了。滿街的人,剎時間撤得一千二淨。
    安貝勒倏然一笑道;「就這麼賤骨頭,我把咱們倆的關係點給他們了。福康安要是個懂事的,他該讓孟蘭到我這兒來給你賠個不是!」
    凌燕飛道:「那我倒不敢奢望,只希望從今後他們的氣焰別再那麼高就行了!」
    安貝勒搖頭說道:「那恐怕不容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是對我,對別人就不是這樣了,一句話,他跟和坤一樣,太得皇上寵妊了,這是朝廷的兩大禍害。總有一天我非扳倒他不可!」
    凌燕飛道:「要以我看,您應該先扳倒和坤。」
    安貝勒道:「一個一個來,各個擊破,扳倒他之後再扳和坤。」
    凌燕飛沉默了一下道:「朝廷裡有顯赫軍功的人不少,我總覺得皇上寵任福康安太過了些。」
    安貝勒淡然一笑道:「這跟皇上寵任和砷一樣,裡頭都有特別原因的。」
    凌燕飛「哦」地一聲道:「這裡頭有什麼特別原因?」
    安貝勒拍了拍他道:「走,反正回去也沒事兒,咱們這就到福王府走一趟去,咱們邊走邊談。」
    兩個人離開東師府胡同口,往福王府行去。
    走著,安貝勒道:「我提個人你可知道,傅恆。」
    凌燕飛道:「知道啊,不就是那位文華殿大學士麼?」
    安貝勒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他。這話要從皇上還是大阿哥的時候說起,你知道,咱們這位皇上當年還是寶親王的時候,是風流出了名的,傅恆的夫人董額氏論起來是咱們這位皇上的舅嫂,可是咱們這位皇上看上了她,當年背著傅恆先跟她廝混,後來董額氏就生了福康安,你明白了吧!」
    凌燕飛當然明白,輕叫道:「有這種事?」
    安貝勒笑笑說道:「這也沒什麼,宮闈之中常有的事兒。那些爺們那一個不愛這調調兒,傅恆原是個小小的京官,如今成了文華殿大學士,咱們這位皇上也算對得起他了,好在傅恆只要有官做,也不計較那麼多,其實話又說回來了,他跟誰計較去,樂得悶聲享他的亨通官運了。」
    凌燕飛搖搖頭道:「我算是長了見識了!」
    安貝勒道:「長見識歸長見識,口風緊點兒,這件事雖是個公開的秘密,皇上可不願別人提。」
    凌燕飛道:「我知道,這還用您交待,照這麼看的話,您想扳倒福康安,恐怕不大容易!」
    安貝勒搖頭說道:「不然,他現在只是驕狂了點兒。雖然有些不法的事,但那只是傳說,並沒有真憑實據,只要別讓我抓住他的真憑實據,等我抓著了他的真憑實據,你看皇上護得了他護不了他。」
    說話間福王府大門已然在望,只見站門的戈什哈匆忙地跑進去了兩個。
    安貝勒倏然一笑道:「報信兒去了,挺機靈的啊。」
    凌燕飛突然停了步道:「大哥,我想起來了,您這一來不就等於告訴他們您知道這件事了麼?」
    安貝勒點點頭道:「這一點我想到了,可是兄弟,我這位七嬸兒這一招很厲害,我要是不出面,這件事兒會鬧大的。」
    說話間只見福王府裡走出了七八個人來,看裝束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九門提督轄下,五城巡捕營的人。
    安貝勒道:「他們已經報案了,好快啊!」
    他拉著凌燕飛走了過去。
    看看行近,那七八個五城巡捕營的在石階下一起打下扦去,卻連正眼也不敢看凌燕飛一下。
    安貝勒衝他們抬了抬手,帶著凌燕飛逕自進了福王府。
    進福王府迎面來了總管哈鐸,哈鐸的目光從凌燕飛臉上掃過,一個扦打了下去,道:「奴才向貝勒爺請安!」
    安貝勒抬了抬手道:「福晉在麼?」
    哈鐸垂著手,哈著腰道:「王爺知道您來了,在花廳候著您呢。」
    安貝勒「哦」地一聲道:「王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哈鐸道:「回您,是福晉差人請王爺回來的。」
    安貝勒微一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先見見王爺,再見福晉吧,帶路。」
    哈鐸恭應一聲,轉身帶路而去。
    哈鐸在前帶路,在長廊上左拐右拐一陣來到了花廳門口,他在門口一躬身,道:「稟王爺,安貝勒到。」
    只聽花廳裡傳出一個蒼老話聲:「讓他進來。」
    哈鐸轉沖安貝勒哈腰擺手;「貝勒爺,您請。」
    安貝勒帶著凌燕飛進了花廳。
    進花廳一看,正中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胖老頭兒,跟堆著一堆肥肉似的,典型的一個腦滿腸肥的人物。胖老頭兒穿一身便服,手裡還拿著個鼻煙壺,大刺刺的坐在那兒,連動也沒動一下。
    當然,親王比郡王大,郡王比貝勒大,他比安貝勒高兩級,又是安貝勒的長輩,自要端端架子。
    安貝勒近前欠了個身,恭恭敬敬地叫了聲:「七叔。」
    福親王捏了撮鼻煙往鼻子上一抹,連眼皮也沒抬:「你坐。」
    安貝勒沒馬上坐,轉沖凌燕飛一遞眼色道:「兄弟,你也該叫聲七叔。」
    凌燕飛上前一步,剛要見禮。
    福親王兩個肉眼泡一翻道:「老三,這是誰?」
    安貝勒道:「我海叔爺的再傳,凌燕飛。」
    福親王兩眼一直道:「你海叔爺的再傳?他不是闖我內院,犯你七嬸兒的那個……」
    安貝勒含笑說道:「七叔,七嬸兒整錯了人。所以我陪他來見見七嬸兒。」
    福親王道:「你七嬸兒整錯了人,這話什麼意思?」
    安貝勒笑容微凝,道:「難道七嬸兒沒跟您說?」
    福親王道:「說什麼了,你七嬸兒只告訴我有個賊闖內院要犯她。別的什麼也沒說!」
    安貝勒道:「要是這樣的話,只有把七嬸兒請出來了,您是不是可以讓我見見七嬸兒?」
    福親王道:「老三,他真是你海叔爺的再傳?」
    安貝勒道:「瞧您問的,我還會騙您不成!」
    福親王道:「那你七嬸兒怎麼說他……」
    安貝勒道:「您最好還是請七嬸來一下,當面問問七嬸兒!」
    福親王遲疑了一下,向外揚聲叫道:「來人,請福晉。」
    只聽哈鐸在外頭應了一聲,步履聲隨即遠去。
    福親王一抬手道:「坐,你們倆都坐。」
    安貝勒謝了一聲,偕同凌燕飛坐了下去。
    福親王凝目望著凌燕飛道:「你叫什麼來看?」
    凌燕飛欠身答道:「凌燕飛,壯志凌雲的凌,燕燕于飛的燕飛。」
    福親王道:「凌燕飛,嗯,這個名字不錯,你海師祖安好?」
    凌燕飛道:「他老人家安好,謝謝您。」
    福親王道:「一晃有幾十年沒見著他了,他現在還在什麼嘯,嘯……」
    安貝勒道:「嘯傲山莊!」
    福親王道:「對,嘯傲山莊,他現在還在嘯傲山莊麼?」
    凌燕飛道:「是的。」
    福親王道:「這就怪了,既是他的再傳怎麼會闖內院犯你七嬸兒……」
    只聽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轉眼工夫已到了門口,隨聽哈鐸在外頭恭聲說道:「王爺,福晉請您跟貝勒爺進去。」
    福親王先是一愕,繼而有點窘迫地站了起來,不自在地含笑說道:「那咱們就到後頭坐坐去吧!」
    他先走了出去。
    安貝勒低低說道:「兄弟,你看咱們這位七嬸兒厲害不?七叔處處得依著她!」
    凌燕飛微微笑了笑,沒說話。他明白,這位福王福晉的厲害,他領教過。
    兩個人跟在福親王后頭往後走,又到了老地方,可是這回隔著珠簾看,珠簾後還不見人影。
    福親王扭過頭來道:「你們倆坐坐,我去叫她去。」
    他掀簾往裡去了。
    安貝勒抬抬手道:「兄弟,咱們坐下等。」
    他倆坐下了。
    轉眼工夫之後,忽聽裡頭有一個女子叫聲傳了出來:「我不管他是誰,他闖內院想犯我,我就拿他當賊,安蒙居然還帶著他來見我,我去問問安蒙這是什麼意思?包庇賊人,官家這個差事兒他是怎麼幹的。」
    凌燕飛臉色為之一變。
    安貝勒抬抬手道:「兄弟,—切有我。」
    這句話剛說完,一陣香風襲人,珠簾的那一邊來了那位福王福晉,她一到便嚷嚷著道:「安蒙,你這是什麼意思。不但帶著賊人跑進我內院來,還包庇賊人,你眼裡還有你七叔麼?」
    安貝勒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微一欠身道:「七嬸兒,我以為七叔剛才告訴您了!」
    福王福晉身後匆匆忙忙的來了福親王。
    福王福晉道:「不錯,他是說了。可是我不管那麼多,他既然敢闖進內院來想犯我,我就拿他當賊辦!」
    安貝勒含笑說道:「七嬸兒我明白您的苦心,他為的是朝廷……」
    福王福晉道:「他為的是朝廷?他為的什麼朝廷。他分明是赤魔教一夥的,他們拐走了我福王府的人,我都不追究了,他們還不放過我!」
    安貝勒道:「七嬸兒,您這是怎麼了?」
    福王福晉道:「我怎麼了,那要問你。你七嬸兒差點兒沒讓他毀了,你不幫忙拿賊倒也罷了,居然還包庇賊人又把他帶進了我的內院,安蒙,雖然我是個續絃的,可總是你七叔的人。你眼裡沒我我不在乎,你眼裡還有沒有你這個七叔了!」
    安貝勒濃眉一揚道:「七嬸兒,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為保全我七叔的顏面,用心良苦,原也無可厚非,可是您現在已經知道了燕飛身份,您就不該再……」
    「好哇,安蒙。」福王福晉叫了起來:「你包庇賊人,帶著賊人跑進我的內院,我這一腔委曲正無處訴呢,你反倒批判起我的不是來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包庇他。來人,給我拿賊。」
    哈鐸帶著幾個戈什哈闖了進來。
    安貝勒陡然一聲沉喝:「站住,你們誰敢動。」
    安貝勒神威懾人,哈鐸跟那幾名戈什哈沒一個敢動的。
    安貝勒眉騰怒氣道:「七嬸兒,您有什麼證據指凌燕飛闖內院犯您?」
    福王福晉道:「哈鐸就是人證,你問問他。」
    安貝勒霍地轉望哈鐸道;「哈鐸,你說,凌燕飛可是真闖內院要犯福晉?」
    哈鐸臉上掠過一絲怯意,旋即說道:「您可是要聽實話。」
    安貝勒道:「當然。」
    哈鐸道:「真的?」
    安貝勒一怔,繼而怒斥—聲揚掌要劈。哈鐸嚇得連忙往後閃避。
    凌燕飛抬手擋住了安貝勒道:「大哥。」
    只聽福王福晉道:「你想殺我的人證,那沒用,我還有物證,那是件讓他扯破了的衣裳,我胸前還有他的指甲印兒呢,你要不要看看?」
    安貝勒怒笑說道:「七嬸兒,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用心。可是你的厲害我算是領教了,現在我要找我七叔說話,七叔,您怎麼說,我只聽您一句!」
    福親王站在他那位年輕的福晉身後,搓著手,頭低下去又抬了起來:「這,這叫我怎麼說……」
    「怎麼說,」他那年輕的福晉道:「那還不容易麼,你是要你自己的老婆,還是要你這個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只一句話就夠了。」
    福親王他就是拿不定主意,搓著手道:「我,我……」
    安貝勒冷笑一聲道:「兄弟,咱們走,我倒要看看誰敢拿你當賊辦!」
    他拉著凌燕飛大步闖了出去。
    只聽福王福晉叫道:「沒用的死人,你們還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給我滾出去。」
    哈鐸帶著幾名戈什哈忙退了出去。福王福晉氣得一擰身坐了椅子上。
    福親王畏畏縮縮地上前一步道:「玉嬌,那個人真……」
    福王福晉突然抬手解開了衣襟,胸往前一挺道:「是真是假你自己睜眼看看,不心疼自己的老婆還問真假,你,你怎麼這麼窩囊啊,委曲死我了!」
    一掩胸,捂著臉失聲痛哭。隔著珠簾,看不見她那酥胸上究竟有什麼,反正福親王是夠心疼的,是夠急的,手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想摸摸他這位年輕貌美的嬌妻,安慰安慰她,可是她突然站起來擰身跑進去了。福親王他傻在了那兒,又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了!
    福王的福晉太年輕了,太厲害了。福親王則太老了,太窩囊了。老夫少妻,白髮紅顏,有幾對兒是貌合神合,同床同夢的?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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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48:47 |只看該作者
第 六 章 另 有 隱 情
    福王福晉趴在她那香得醉人的牙床上正在哭,突然,有人在她香肩上輕輕拍了兩下。
    福王福晉一擰身道:「出去,你給我出去!」
    一個低低話聲傳人耳中:「我的嬌福晉,是奴才我!」
    床邊上站的是總管哈鐸,掛著一臉邪笑。福王福晉霍地翻了個身,她長得的確美,杏眼桃腮,瑤鼻朱唇,不但美,還帶著媚,尤其,高聳的酥胸,蛇一般的腰枝,她有一副極為動人的身材。如今,她的梨花般帶雨,更動人。
    只聽她道:「怎麼是你,你怎麼不早說?」
    哈鐸帶著笑在床沿兒上坐了下來,道:「現在說遲了麼?」
    伸手往福王福晉大腿上摸去。
    福王福晉玉手一揮,「啪」地一聲把哈鐸的手打開了。叱道:「老東西在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頓了頓接問道:「你來幹什麼?」
    哈鐸滿臉堆邪笑地道:「奴才來稟報您件緊要大事兒。」
    福王福晉道:「什麼事兒?」
    哈鐸道:「那小子可是個惹事兒精,剛聽說頭一趟到咱們這兒來之前,就撞了個大漏子,惹了孟蘭了。」
    福王福晉道:「那個孟蘭?」
    哈鐸道:「瞧你問的,我們這兒還有幾個孟蘭呀。」
    福王福晉霍地坐了起來,一張嬌靨就在哈鐸眼前,衣襟也敞開了,露出鮮紅的一角兜肚跟一片雪白的酥胸:「福康安的妹妹?」
    哈鐸兩眼盯著她的酥胸,道:「可不?」
    福王福晉道:「怎麼樣了?」
    哈鐸兩眼好貪婪,眨也不眨一下道:「那小子攪了馬蜂窩了,福康安派出戈什哈滿城搜人。要不是安老三出了面,準有那小子好瞧的。」
    福王福晉嬌靨上掠過一絲喜色道:「快給我備轎去。」
    哈鐸兩眼沒移動一下道:「你要幹什麼?」
    福王福晉道:「這是個好機會,福康安跟咱們一樣,恨安老三不是一天了,安老三在一天,福康安一天食不甘味,咱們也一天施展不開,我要助福康安一臂之力,幫他除了安老三。」
    哈鐸一點頭道;「好主意,你要是能除了安老三,可算是立了一樁天大的功勞,教主不知道會怎麼賞你呢,只是……」
    伸手往福王福晉酥胸摸去,道:「你總不能帶著這幾個指甲印兒去啊。」
    福王福晉抬手拍開了哈鐸的手,叱道:「少跟我來這一套,現在還輪不到你呢,還不快給我準備轎去。」
    哈鐸縮回手站了起來,一哈腰道:「是,福晉,奴才這就去。」
    打個扦,滿臉邪笑地退了出去。
    福王福晉低低地罵了一聲:「死鬼。」
    她眼波一轉,帶著笑站起來走向了妝台。
    口    口    口
    一頂軟轎到了一座大府邸前。
    這就是福貝子府。
    雖然是貝子府,其氣派可不亞於幾個親王府。
    轎子在門口停了一下,站門的一名戈什哈飛步進去通報去了。轎子跟在後頭進了貝子府。
    轎子在貝子府那美輪美奐、不亞天上神仙府的後院裡停下,轎前已站著三個人,一前兩後。
    後頭兩個一色便服,看打扮像是護衛。
    前頭一個是個有著一付頎長身材的俊美年輕人,年紀約莫廿六七歲,穿一件深藍色的緞子面長袍,袖口捲著,一條髮辮拖在身後。
    這年輕人不但俊美而且白淨,細皮嫩肉,白裡透紅,一般姑娘家也比不上他,他俊美,也英武,尤其有一股子瀟灑勁兒,唯一可惜的是他眉宇間洋溢著一股子驕狂色。
    轎停下,轎簾掀起,年輕人躬下身去:「七嬸兒。」
    福王福晉嬌媚地瞟了他一眼,含笑說道:「喲,幾天不見,我們的福貝子越來越俊了,還不快扶我下來。」
    她伸出了一隻皓腕,福康安遲疑了一下,上前一步扶住了那只皓腕把她扶下了轎。
    下了轎,轎夫抬著空轎退走了,福王福晉眼波』一轉,道:「怎麼,就你一人兒在家呀?」
    福康安含笑應道:「是的,七嬸兒。」
    福王福晉道:「你媳婦兒跟孟蘭呢?」
    福康安道:「孟蘭心情不好,鬧脾氣,玉佳陪她散心去了。」
    福王福晉道:「我來得可真巧啊,這姑嫂倆上那兒散心去了?」
    福康安道:「看她們又套車又備馬的,許是上西山去了。」
    福王福晉道:「喲,跑那麼遠,那得什麼時候回來呀?」
    福康安道:「不要緊,您坐會兒,我派人追她們去。」他轉過身去要說話。
    福王福晉忙道:「別了,姑嫂倆也難得出門兒,讓她們去吧。我坐會兒就走,改天再來。」
    福康安道:「那您那兒坐?」
    福王福晉道:「就到你書房裡坐坐去吧。」
    說完了話,她擰身先走了。她那蛇一般的腰肢扭得厲害,惹的跟在後頭的福康安直瞧。進了書房,落了座,護衛獻上茶之後退了出去。
    福王福晉瞟了福康安一眼,那眼神充滿了挑逗:「話說在前頭,我可是特意來告你的狀的,聽說你打廓爾喀甲爾古拉樂寨班師回朝的時候,兩湖總督濮大年討你的好,不知道從那兒弄來個叫寶珍的船娘侍候你,那姑娘長得美如天仙,你喜歡得不得了,有這回事兒麼?」
    福康安嚇了—跳,忙道:「沒有的事兒,您可千萬別聽他們的胡說!」
    「胡說?不是吧。」福王福晉道:「聽說你在揚州給那姑娘置了房子,留下了吃的用的,要不要派個人到揚州看看去呀。」
    這下福康安漲紅了臉,半天沒說出話來。
    「瞧你嚇的,」福王福晉「噗哧」一聲,笑得個花枝亂顫,媚意四溢,道:「告訴你吧,逗著你玩兒的,我才不幹這缺德事兒呢。年輕人,那個不喜歡這調調兒呀,這也是人之常情,年輕時候不風流,到了老來想風流也風流不起來了,你說是不是呀。」
    福康安一時沒聽出真假話,窘迫地笑了笑,沒敢答話。
    福王福晉目光—凝,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望著福康安,笑吟吟地道:「七嬸兒不告你的狀,不過你得跟七嬸兒說實話,那個叫寶珍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福康安紅著臉囁嚅說道:「十九了。」
    福王福晉道:「真的美得跟天仙似的,是不?」
    福康安的一張玉面更紅了,道:「長得是不錯,可是沒像您說的那樣兒。」
    福王福晉長長的兩排睫毛略一眨動,笑問道:「比你七嬸兒怎麼樣?」
    福康安忙道:「她不過是個出身微賤的民家女子,怎麼能跟七嬸兒您比。」
    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道:「美醜可不分貴賤的啊!」
    福康安道:「怎麼不分,一般民家女子就算有幾分姿色,總難脫小家子氣,怎麼能跟七嬸兒雍容高貴,國色天香比。」
    福王福晉香噴噴的手絹兒一揚,輕輕地在福康安身上拍了一下,嬌媚無比地道:「你呀,你這張嘴兒可真會說話。怪不得那麼多女人迷你迷得死死的,連七嬸兒我聽了心裡都怦怦的亂跳……」
    突然歎了一口氣,臉色馬上陰了下來,道:「說什麼國色天香,說什麼雍容高貴,我卻覺得那位寶珍姑娘比我福氣好。女人家就跟花兒一樣,十八九正是花開好時候,人家寶珍姑娘碰上了你這麼一個年輕輕的俊郎君,像你七嬸兒我呢,你七叔年紀那麼大,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別的就不用提了!」
    福康安沒說話,本來是,這話叫他怎麼接麼,他能說什麼?
    福王福晉勉強一笑道:「這是命,既然這樣兒,還有什麼好說的,不提了。說真格的,我是來看孟蘭的,聽說她今兒個讓那個不長眼的惹了……」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是聽誰說的?」
    「哈鐸啊。」福王福晉道:「聽他說你派出了戈什哈滿街搜人,為的就是這回事兒。」
    福康安雙眉微揚,道:「就是為這,回來好鬧了一陣,我因為看她心裡煩,所以讓玉佳陪她出去散散心。」
    福王福晉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是那個不長眼的,人逮著了麼?」
    福康安的臉色白了一白,道:「沒有,聽說是安蒙的人……」
    「怎麼說,」福王福晉道:「是安蒙的人,安蒙的人也不能這樣兒呀,不提安蒙我還不生氣,提起來我恨不得咬他兩口!」
    福康安微愕說道:「怎麼了,七嬸兒,難不成安蒙惹了您了?」
    福王福晉道:「豈止惹了我了,他差一點兒沒害了我,說起來話可長了。你不是外人,我也用不著瞞你……」
    她把福王格格在江南認識了個人,後來懷了孕,怕家裡的人知道,詐死私奔,她只以為福王的格格死得離奇,命順天府找人暗中偵查的經過告訴了福康安,接著她道:「這個人倒是個能人,他看出你那個不懂事的妹妹沒死,我知道了內情後,為了你七叔的面子,也就沒再追究,賞了他些東西就打發他走了。我原以為這麼一來這件事兒就了了,誰知道他今兒個又來了。指著名兒要見我,我只當他有什麼要緊事兒呢,於是就見了他,那知他不知道從那兒借來的膽,見著我就拿這件事兒要挾我,你猜他想幹什麼?他想要我的人……」
    福康安一怔道:「您怎麼說,他想……」
    福王福晉道:「你聽我說啊,氣人的還在後頭呢,我當時都氣傻了。也許他怕我叫人,撲過來就要用強,正在這時候哈鐸進來了,這一來才救了我,他嚇得衝出去跑了……」
    福康安霍地站了起來,震聲說道:「這還得了!」
    福王福晉道:「可不是麼,我馬上就派人把你七叔找了回來。你七叔回來之後正嚷嚷著抓人呢,那知這時候安蒙來了,而且他也把那個人帶了來,我只當安蒙把他逮住了,心裡正這兒誇他呢,你猜怎麼著,他說那個人是他的什麼兄弟,讓我看他的面子算了,你說這叫什麼話,你說我生氣不生氣……」
    福康安叫道:「有這等事兒,安蒙他……」
    「安蒙啊。」福王福晉冷笑一聲道:「安蒙他這是仗勢欺人,他自以為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兒,內城裡這些人,他眼裡放得進那一個?什麼事兒我都能忍,都能受,可是這是什麼事兒?怎麼說我是安蒙他的七嬸兒啊,他把我當成什麼樣兒的人了,居然讓我看他的面子算了,我能就這樣算了麼?偏偏你七叔怕他,一見著他,站在一邊兒一聲也不吭了。你說他窩囊不,連這種氣都能受,想想……唉!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說著說著也居然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起來。
    福康安他怔在了那兒,道:「七嬸兒,安蒙他真敢這個樣兒。」
    「我還會騙你不成!」福王福晉眼淚汪汪地抬起了頭,揚起了臉而且抬手解開衣襟,露出了那一角鮮紅的兜肚,雪白的酥胸:「你看看我身上還有指甲印兒呢,你摸摸,還腫著呢!」
    她拉起福康安的手按在了她那滑膩、嬌嫩、雪白的酥胸上。
    福康安剎時間跟觸了電似的,玉面馬上紅了。他本是個風流人兒,那堪這個?可是這當兒他弄不清他這位七嬸兒是有意還是無意,儘管心裡怦怦跳,血往上湧,他一時卻不敢造次。
    他一時沒有把手收回來的意思,福王福晉也沒意讓他的手馬上挪開。福王福晉的酥胸像塊磁鐵,福康安的手就像塊鐵,這兩樣緊緊的吸在一起,良久良久沒有分開。
    現在,福康安把福王福晉的心意摸透了八分。他兩眼之中射出了兩道奇光,讓人心悸的奇光,手指動了動,要往下移。
    突然,福王福晉把他的手挪開了,道:「是不是還腫著?」
    隨著話,她掩上了衣襟,扣上了扣子。福康安心裡的一團火剛經點燃一剎時間風沒了,剛竄起的火苗兒晃了一晃就漸漸落了下去,但並沒有熄滅。這團火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點星星,只要有一點用,隨時可以再點燃,隨時可以燎原。
    他吸了一口氣,微一點頭道:「嗯,是還腫著,該死的東西。」
    「別罵了。」福王福晉道:「罵有什麼用,我現在誰都不怪,只怪我自己命苦,嫁了你七叔這一個窩囊丈夫。一旦有了事兒,連個保護我的人都沒有……」
    福康安兩道長眉一揚,道:「七嬸兒,您放心,我代您出這口氣。」
    福王福晉目光一凝,道:「你代我出這口氣。貝子爺,你這番好意我心領了。要單只對付那個人,我會讓你代我出這口氣,可是這裡還夾個安蒙,我不能讓你代我出這口氣!」
    福康安道:「為什麼夾個安蒙,您就不讓我代您出氣?」
    福王福晉道:「你七嬸兒我是一番好意,不是怎麼說,我只是個女人家,再怎麼說安蒙他總得有點兒顧忌。就算沒顧忌,大不了我這一條命。可是你不同,你一家這麼多人,爵位得來也不容易……」
    福康安臉上變了色,道:「七嬸兒,您以為我怕安蒙,您以為我鬥不過安蒙?」
    福王福晉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知道,內城裡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不巴結你福貝子的,只有安蒙他沒把你放在眼裡,只因為他仗著有皇上撐腰……」
    福康安臉色白了一白道:「那是我一直讓著他,只等我鬥上了他,您看看皇上還會不會為他撐腰,他安蒙什麼東西,只仗著有幾斤力氣,會幾手蒙古摔交可了不得了。他也不看看我福康安東征西討,立了多少汗馬功勞。他懂不懂打仗,懂不懂行軍佈陣?」
    福王福晉道:「論這個他當然不能跟你比,他差得遠,只是京裡幾營鐵騎全掌握在他手裡,連大內侍衛都得聽他的,說到這兒我就納悶兒了。本來你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論那一點都比他強,怎麼皇上偏偏這麼寵任他?」
    福康安道:「那倒也不是,皇上的意思原是讓我們倆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福王福晉道:「這就是了,對外你行,那是誰也沒話說。統百萬雄兵馳騁疆場,攻無不勝,戰無不克,汗馬功勞,蓋世無雙。可是現在在京裡,你的勢力就不如他了。他就跟地頭蛇一樣,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你還是別跟他鬥的好。」
    福康安臉色更白了,眉宇間騰起一股子懍人的陰鷙煞氣,他冷笑一聲道:「我不多說了,您看著好了。看看是他行還是我行,惹火了我,我把京畿一帶的軍隊全調來,把北京城一圍,看看安蒙他手下那幾個營那一個敢露頭。」
    福王福晉一掩檀口,驚叫說道:「哎喲,康安,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可不能……」
    福康安冷笑一聲道:「您放心好了,皇上那兒我有把握,只皇上不吭氣兒,我看看別人那個敢吭一聲?」
    福王福晉道:「你糊塗了。他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兒,皇上對他寵任得不得了。皇上怎麼會不吭氣兒?」
    福康安道:「七嬸兒,您不知道,平常的時候因為他主內,皇上多少會聽他的。可是一旦鬧起事兒來您看看皇上聽誰的,別的不說,只您說的這—樁,宗人府就絕不敢護他。」
    福王福晉道;「那你是打算先到宗人府說一聲,先進宮去報個備?」
    「不!」福康安道:「不到時候我不想驚動太多的人,鬧得滿城風雨。我打算來個先斬後奏,等到我制住了他,確定了他的罪狀,然後再進宮見皇上,到那時候就是皇上想護他也護不了他了!」
    福王福晉「嗯」了一聲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個主意。康安,既是這樣,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福康安目光一凝,臉上忽然堆起了笑意,道:「七嬸兒,現在別忙,等扳倒安蒙,殺了那個該死的東西之後,您再謝不遲。」
    福王福晉嬌靨上也現了笑意,道:「好哇,那就等到時候再謝。」
    福康安緊接著就是一句:「到時候您怎麼謝我?」
    福王福晉笑吟吟地道:「你說呢?」
    福康安道:「七嬸兒,這功勞可比汗馬功勞大啊。」
    福王福晉道:「沒人說它小,想要什麼,你自己說吧!」
    福康安道:「我是個晚輩,怎麼敢開口跟您要什麼。那只看您的心意,願意給什麼?」
    福王福晉嬌媚地瞟了他一眼道:「你這張小嘴兒可真是會說話啊,我願意給什麼?我願意給你個嘴巴!」
    「好哇!」福康安道:「我現在就領受,您打吧。」
    他把臉湊了過去,挨福王福晉的臉好近好近。
    福王福晉輕輕叱了一聲,伸出水蔥般一根玉根在福康安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福康安抬手抓住了那隻手,道:「七嬸兒,您好香。」
    福王福晉道:「七嬸那兒香?」
    福康安道:「那兒都香。」
    福王福晉眼波一橫,嬌媚叱道:「去你的,沒大沒小的。」這別說聰明如福康安者,就是個傻子他也分得出真假。「真的,七嬸兒!」
    福康安臉又往前一湊,嘴唇子落在了福王福晉那玉一般的粉頸上,道:「這兒更香。」
    「哎喲,癢死我了。」福王福晉帶著嬌笑往後一躲,玉手又一點福康安道:「你怎麼敢……要讓你七叔知道,看他不剝了你的皮。」
    「我不怕。」福康安道:「只能蒙您慈悲,我死都願意。」
    他又要往前湊。福王福晉抬手擋住了他,吃吃笑道:「你可真會說話,你這張嘴不知道害過多少女人了。那位寶珍姑娘,八成兒也是……」
    福康安忙道:「七嬸兒,我對您可是真……」
    福王福晉忽然站了起來道:「別討厭了,我該回去了!」
    福康安跟著站起抓住了她的手,激動地道:「七嬸兒……」
    「放心。」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道:「別急,事成之後,七嬸兒會好好兒謝你的。你要什麼七嬸兒給什麼,行不?」
    福康安心底裡火勢熊熊,還待再說。福王福晉抬手指了指外頭,對他遞了個眼色,道:「送我出去吧。」
    福康安一時沒懂,怔了一怔,等他明白過來定過神來之後,福王福晉已開門走了出去,沒奈何,他只有跟了出去。
    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高聲說道:「我不等她們姑嫂倆了。等她們倆回來,你就代我告訴她們倆一聲。」
    福康安忙應道:「是,七嬸兒。」
    福王福晉道:「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沒見過安蒙的那個什麼兄弟,我得告訴你一聲,以後你好認人,那個人姓凌叫凌燕飛,二十多歲年紀,長得挺俊的……」
    福康安忽然停步揚眉接道:「個子高高的,不胖不瘦,看上去跟個讀書人似的。」
    福王福晉美日微睜道:「你怎麼知道?」
    福康安眉宇間又現陰鷙煞氣,道;「惹孟蘭的那個人,也是安蒙的什麼兄弟,他長得跟您說的這個人一樣!」
    福王福晉輕叫說道:「難不成是一個人?……」
    福康安道:「恐怕是。」
    福王福晉道:「那可是真巧了,真要是一個人的話,那咱們可真得好好兒的合作合作。」
    「對,七嬸兒。」福康安臉上忽然浮現了笑意:「咱們是得好好兒合作合作!」
    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道:「討厭,你就這麼貧嘴,說真格的,你打算怎麼辦?」
    福康安遲疑了—下道:「您知道,與其說那個姓凌的惹了孟蘭,不如說孟蘭惹了他。這件事我站不住腳,只有拿您那件事兒來對付他。到時候只您出面說句話,姓凌的他是死路一條,安蒙也准完。」
    福王福晉道:「這還有什麼話說,既然是咱們合作,我當然得盡一分心力,只到了該出面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福康安一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辦,這回安蒙是垮定了。」
    他臉上浮現起興奮、得意的神色。孰不知這當兒福王福晉比他還興奮,還得意!尤其是上轎之後,福王福晉更是笑意堆滿了那張吹彈欲破的美艷嬌靨。
    口    口    口
    安貝勒跟凌燕飛回到了貝勒府。兩個人往書房裡一坐,安貝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差點沒把一對細瓷茶杯震掉下去:「我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是這麼個人,她這是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只怕是因為騎虎難下……」
    「不會,」安貝勒一搖頭道:「自己人,又不是外人,這又什麼騎虎難下的。」
    凌燕飛道:「那我就想不出她這是什麼用心了。許是我太倔,太強了,惹火了她。」
    安貝勒道:「這是什麼事兒,即使是你惹火兒了她,也不能當真啊!」
    凌燕飛沒說話。
    安貝勒冷哼一聲道:「打當初七叔要她的時候,大夥兒就看出她是個厲害人兒了,沒一個贊成的。可是七叔偏不聽大夥兒的,那時候他倒是挺有脾氣的。如今可好,七叔整個人都受了她的控制。她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真是窩囊到了家。」
    凌燕飛道;「這位福晉是怎麼個出身,那個旗的?」
    「誰知道。」安貝勒道:「七叔說她在旗,我看不像。起先大夥兒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兒,一直到了請酒的前一天才知道。不是說她對咱們這樣,我就在背後說她,她的兩眼太活了,只怕不是什麼好出身。」
    凌燕飛道:「福王爺說她在旗您看不像,這話……」
    安貝勒道:「我問過七叔,她是那個旗的。七叔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肯定的來,要不就是乾脆顧左右而言他。你說,她要真是那個旗的,七叔幹嗎這麼支支吾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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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49:11 |只看該作者
凌燕飛沉吟著沒有說話。
    安貝勒目光一凝道:「兄弟,這些不談它了。如今事情既已鬧了出來,咱們就不必有什麼顧慮,你只管放手幹你的,一切有我……」
    「大哥。」凌燕飛道;「這件事我不打算再管了。潛伏在福王府的赤魔教人已經跑了。即使萬一他們要再興什麼風,作什麼浪,外邊有駝老,裡邊兒有您,赤魔教他們也難越雷池一步!」
    安貝勒濃眉一軒道:「怎麼說,兄弟,你怕了?」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我是有點兒怕,我不能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讓官家判我這麼個罪!」
    「笑話。」安貝勒虎目一睜道:「誰敢判你的罪,憑什麼判你的罪。只憑個女人一句話她要害誰就害誰,要是這樣的話,還有男人過的麼?」
    凌燕飛道:「大哥,您忘了,她是福親王的福晉?」
    安貝勒道:「我知道,可是你是海叔爺的再傳。」
    凌燕飛道:「大哥,老人家現在只是個百姓。」
    安貝勒道:「即使是怎麼樣?試問滿朝文武,連皇上都算上,那一個對海叔爺敢不敬重三分,尤其京裡有一個安蒙我在,即使是鬧到宮裡,我也要把這件事鬧個清楚。」
    凌燕飛微一搖頭道:「您的好意心領。用不著這樣,這件事我不管了,她應該消消氣了。」
    安貝勒臉色陡然一變,旋即「哦」地—聲道:「我明白了。兄弟,你是怕連累我,是不是?」
    凌燕飛道:「不……」
    「別不了。」安貝勒道:「兄弟,別人不知道,你該清楚。海叔爺當初既然曾交待駝老有事兒來找我,就是證明你大哥是個不會讓他老人家失望的人。我天生一副跟他老人家一樣的性子,絕不向惡勢力低頭,這件事現在就是你撒了手,我也會管到底;什麼叫連累我,兄弟,你可真像個自己人啊,只有你現在撒手不管,一走了之才會連累我,你想想看是不是?」
    凌燕飛突然笑了,道:「您說的是,是我糊塗。」
    安貝勒道:「真金不怕火,別讓人說你是畏罪逃跑了。留在京裡,咱們倆攜手並肩,共同對抗惡勢力,兄弟你助你大哥一臂之力,幫你大哥我扳倒福康安,為朝廷除去這個禍害,怎麼樣?」
    凌燕飛道:「行是行只是我這幾兩棉薄……」
    「得了,兄弟。」安貝勒道:「還跟你大哥客氣。我有這自信,只要咱們倆攜手並肩,沒有辦不通的事兒,沒有打不倒的敵人。來,兄弟,讓咱們倆握握手。」
    他沖凌燕飛伸出了他那強而有力的大手,凌燕飛也伸出了手,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一陣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到了門口,隨聽門口有人恭聲說道:「爺,嘉親王爺來了。」
    安貝勒一怔站起,道:「他怎麼在這時候來了?」
    凌燕飛跟著站起道:「您迎迎,我在這兒坐會兒。」
    「不,兄弟。」安貝勒道:「這位嘉親王是皇上的十五阿哥,也就是皇太子,叫顳琰,跟我的私交很好,你應該認識。」
    這話剛說完,只聽一個帶著笑的清朗話聲傳了進來:「安蒙,你好大的架子啊,聽說我來了,也不出來迎迎。」
    安貝勒望著凌燕飛一笑說道:「聽見了沒,自己進來了。走,兄弟,跟我出去。」
    他拉著凌燕飛行了出去。兩個人出了書房,長廊上一前一後走著兩個人。兩個人都穿便服,前面一位穿的是長袍馬褂,二十多歲,長眉斜飛,鳳目重腫,膽鼻方口,面似冠玉,一身的書卷氣,還有一種自然的威儀,一見就讓人有好感。
    後面一位年紀跟前面一位差不多。只穿了件長袍,腰裡頭鼓鼓的,個頭兒挺壯,濃眉大眼,英武逼人,看樣子像是前面一位的貼身衛士。
    一見面,前面那位摺扇一指,笑著說道:「瞧,讓我給罵出來了。」
    安貝勒笑道:「這是我自己想出來,要是不想出來罵都沒用。我的臉皮比北京城的城牆還厚,不怕罵。」
    說話間雙方行近,安貝勒一指前面那位,道:「兄弟,見見十五阿哥,嘉親王爺。」
    凌燕飛上前躬身,道:「凌燕飛見過殿下。」
    「兄弟。」嘉親王一怔凝目,道:「安蒙,這位是……」
    安貝勒道:「不是外人,海叔爺的再傳。」
    嘉親王脫口叫道:「海叔爺的再傳,你怎麼不早說。我怎麼敢當,難怪我一眼就覺得投緣。」
    說著話他答了一禮,望著凌燕飛道:「老人家安好?」
    凌燕飛道:「謝謝您,老人家安好。」
    嘉親王道:「我生得晚,沒見過老人家,一直引以為憾,常聽皇上跟安蒙提起老人家的當年事跡,心裡敬慕得不得了。今兒個能見著兄弟你,也算償了一半夙願了!」
    安貝勒道:「聽聽,兄弟,就沖這,他跟我的私交能錯得了麼。這個朋友值得你交,好好親近親近吧!」
    只聽那濃眉大眼英武漢子道:「別忙,凌爺還有我呢。」
    他過來沖凌燕飛深深一躬身。
    凌燕飛連忙答禮,道:「不敢當!」
    安貝勒一旁笑著說道:「李勇,你可真是勢利眼啊。我這兒站了半天了,你跟沒看見似的……」
    李勇窘迫笑道:「您不是說不喜歡這個麼?」
    安貝勒笑道:「好傢伙,在這兒等著我呢。不錯,這話我說過,誰叫我說過這話。行了,不怪你,怪我。」
    一指李勇對凌燕飛道:「兄弟,他叫李勇,十五阿哥的貼身大護衛。人如其名,京裡的第一勇士,一身的好武藝,打遍京畿無敵手……」
    李勇咧咧嘴道:「三爺,您還不如抽我幾個嘴巴子吧。當著凌爺您這麼誇我,這不是孔夫子門前賣文章麼?」
    安貝勒笑道:「八成兒你是有點兒不服氣。」
    李勇忙道:「冤枉,我怎麼敢。」
    嘉親王突然說道:「安蒙,你知道我今兒個是為什麼來的?」
    安貝勒道:「我不知道,為什麼?」
    嘉親王道:「我聽說你府裡今兒個有人惹了福康安那個刁蠻霸道的妹妹……」
    安貝勒一指凌燕飛道:「就是這位。」
    嘉親王道:「我猜著了八分,錯非是咱們這位,別的也沒人敢!」
    李勇滿臉敬佩神色,一揚拇指道:「凌爺,您真行,您可真替我們出了一口氣。我早就想要碰碰他們,偏偏殿下這個不許,那個不讓的。說福康安的人碰不得,我就不信這個,又不是琉璃做的,怎麼碰不得!」
    「行了。」嘉親王道:「你就是一天到晚想打架……」
    李勇道;「那您可是冤枉了我,我怎麼不找別人打?」
    嘉親王一點頭道:「好,打,從今幾個起讓你打個痛快,行了吧。」
    李勇笑了,道;「當然行,那還有不行的?」
    望著安貝勒道:「三爺,殿下今兒來就是來跟您商量這檔子事兒的。」
    安貝勒目光一凝,望著嘉親王道:「怎麼個意思?」
    嘉親王一擺手道:「你都是這樣兒待客的麼?」
    安貝勒倏然一笑,轉身往書房行去,進了書房,三個人落了座,李勇侍立在嘉親王背後。
    安貝勒道:「怎麼個意思,說吧。」
    嘉親王道:「一句話,我要除去福康安跟和坤這兩個禍害。請你助我一臂鼎力,就這麼回事兒!」
    安貝勒道;「你怎麼突然想除他們兩個了?」
    突然,嘉親王空笑一聲道:「一點兒也不突然,我早就想除去他們倆了。皇上要沒立我為嗣那就算了。既然皇上立我為嗣,我就不能讓他們倆將來在我左右挾天子令諸侯。別人不知道你清楚,我這個皇太子得來不易,想當初皇上立志二永璉為嗣,那知道永璉被立嗣不到三年就病死了,那是皇上在元年七月,循用雍正初年成式親書永璉之名,密藏在乾清官正大光明匾後的。永璉病死之後,皇上召各大臣啟閱密旨,贈為端慧太子,後來皇上又想立志七永琮為嗣,因為老七那時候年紀太小而沒成,結果老七也早死。只有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足見我可以負荷,老天爺降我大任,皇上傳我以神器,我兩不能辜負。」
    安貝勒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懂。可是你要知道,除這兩個人並不容易,他們倆都極得皇上的寵任,你還記得不,當初皇上兩次宣諭說:『朕今精神康健,視聽未衰,一日不至倦勤,即一日不敢懈弛。歸政後,凡遇軍國大事,凡用人行政諸大端,仍當躬親指教,俾嗣皇帶將來知所稟承,至中外具題章疏,及引見文武官員。尋常事件,俱由嗣皇帝披閱,奏知朕辦理。』就沖這,你想除這兩個人,皇上就頭一個不答應!」
    嘉親王懊惱地在座椅扶手上捶了一下道:「不提皇上那兩次宣諭我心裡還好受點兒,一提起來我就惱。不瞞你說,我原想等皇上授受後大刀闊斧地有番作為的,那知道皇上竟……這不是等於綁住我的手麼,皇上是我,可是我一點實權都沒有,大事全不讓我管……」
    苦笑一聲道:「安蒙,就是為這,我才來找你!」
    安貝勒倏然一笑道:「這也就是說,要容易辦,也就不來找我了。」
    嘉親王道:「這是事實,我不否認。」
    安貝勒看了他一眼道:「我告訴你吧,這檔子事兒不是我幫你,而是我又增加了一大臂助,這話你懂麼?」
    嘉親王兩眼一睜道:「怎麼,安蒙,你也打算……」
    安貝勒含笑說道:「要不咱們倆的私交怎麼會好呢。」
    嘉親王臉上掠起一片興奮之色,伸手一把抓住了安貝勒,道:「那麼,安蒙,咱們就是締盟。」
    安貝勒道:「不是現在,咱們倆早在當初就締盟了。」
    嘉親王一點頭道:「好,安蒙,只能除去這兩個禍害,將來我一定會好好謝你。」
    安貝勒搖頭說道:「那倒不必。老實說,我要除他們倆,並不是為了你。」
    嘉親王道:「你為的是大清朝,還不是一樣。」
    安貝勒笑了笑,沒說話。
    嘉親王接著問道:「安蒙,咱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安蒙微一搖頭道:「不忙,燕飛還有點麻煩沒了。等我幫他先把這個麻煩了了再說。」
    嘉親王看了凌燕飛一眼,道;「兄弟有什麼麻煩?」
    安貝勒當即把福王府的事說了一遍。靜靜聽畢,嘉親王叫了起來:「有這種事,咱們這位七嬸兒這是……不要緊,待會兒我到七叔那兒走一趟去。」
    安貝勒一搖頭道:「不是我小看你,我都辦不通的事兒,你未必辦得通。我勸你還是別去,少惹一肚子氣!」
    嘉親王道:「那……那……七嬸兒怎麼會這樣兒,她這是什麼用心?」
    安貝勒道:「這正是我跟燕飛想不透的,按說是自己人,我又出了面,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不能了的。偏偏咱們這位七嬸兒將上了,一步也不肯回!」
    嘉親王道:「七叔呢,七叔怎麼說?」
    安貝勒道:「你還不知道咱們這位七叔,窩囊的跟什麼似的,早在他要續這把弦的時候,大夥兒不就看出這位未來的福王福晉不善了麼,現在好,七叔整個人全在她手掌心兒裡,怕她怕的不得了。」
    嘉親王道:「七叔也真是,什麼人不好要,偏偏弄這麼個跑江湖的!」
    安貝勒目光一凝道:「你怎麼說,她是個幹什麼的?」
    嘉親王遲疑了一下道:「告訴你也不要緊,咱們這位七嬸兒的出身,我最清楚。這話得從當年他們結合的經過說起……」
    他看了安貝勒一眼,接道:「你還記得那年七叔過五十整壽麼?」
    安貝勒道:「記得,我不在,那時候我在承德行宮,沒能趕回來。」
    嘉親王道:「就是你趕回來也沒用,那天七叔謝絕一切賀客,不收禮,不請客。只自己家裡的人吃了一頓壽麵,要不是皇上遠在承德,要我代他送份禮去,我還不知道這回事兒呢。別人的禮七叔可以叫門口擋了,皇上的賞賜他不能不收,讓我進去了。還在客廳坐了會兒,喝了杯茶。我在客廳裡看見一男一女從外頭過,看穿著不像是七叔府裡的人,而且我也不認識,沒見過。我找了個七叔府裡的親隨一打聽,才知道是七叔從外頭找來的跑江湖唱小曲兒的,當時我也沒有在意。過了一陣子之後,七叔說要續絃,請酒的那天咱們不都去了麼,那天我一見咱們這位七嬸兒,我就覺得好眼熟,一直到從七叔府裡出來,我才想起敢情這位七嬸兒就是那天那賣唱的,那個男的也就成了七叔府裡的總管哈鐸。」
    安貝勒睜圓了一雙虎目,道:「有這種事兒,那你怎麼沒告訴大夥兒。」
    「瞧你說的。」嘉親王道:「我能說什麼,七叔那麼個大年紀了,找個人作伴兒我給拆了,我能幹這事兒麼?再說酒都請過了,怎麼來得及呀。何況七叔告訴人家說人是在旗的,連宗人府都知道,我要是這麼一抖落,不是給七叔找大麻煩麼。年紀那麼大了,找個人作伴兒,只要是個過日子的人兒,我何必多那一事呢,睜隻眼閉只眼算了。」
    安貝勒道:「咱們這位七嬸兒卻是這麼個人。」
    嘉親王道;「我那兒知道啊。當初我只見她一面,我能看到她心裡頭去,那我不成了神了?」
    安貝勒冷哼一聲道:「怪不得她幹得出這種事兒來,原來是這麼個出身。」
    凌燕飛道:「大哥,自古俠女出風塵,英雄不論出身低,跑江湖賣唱的不見得沒有好人。」
    安貝勒道:「話是不錯,我也不是一概而論。可是眼下這一個,好人會幹出這種事兒來,就算要毀誰,也得顧著點兒自己的身份。再說幹嗎這麼跟人過不去呀,誰也沒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嘉親王沉吟著說道:「照這麼看的話,咱們這位七嬸兒的用心,可真是太讓人猜不透了。」
    凌燕飛道:「許是她怕事情張揚出去,有損福王府的顏面,福王爺也有大麻煩,所以只有把事情扣在我頭上。」
    安貝勒一點頭道:「嗯,她可以這麼做,這原也無可厚非,可是那也得看對誰。對咱們,這件事不能這麼做。咱們是自己人,她得分清楚裡外……」
    一頓接道:「現在不怕她要賴訛人了。待會兒我去找她去,乾脆把話跟她挑明了。她要是再拿她那一套訛人,我就到宗人府抖露她的出身去!」
    嘉親王忙道:「安蒙,你可不能這麼幹。你這不是對付她,是對付七叔。」
    安貝勒道:「我是讓她逼的,這話我一經挑明,我不信她還敢再訛人。」
    凌燕飛道:「不妥,大哥。」
    安貝勒道:「怎麼不妥?」
    凌燕飛道:「殿下剛才說過……」
    安貝勒一擺手道:「你們是瞎操心。固然,這件事要是抖露出來,頭一個倒霉的是七叔,可是她這個福晉,她的榮華富貴也沒了,她能不考慮考慮,除非她願意再回到江湖去過那種拋頭露面,看人臉色要小錢兒的日子去,你們以為她會願意?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那麼多丫環、老媽子侍候著,福王府裡的大權在握,我絕不相信她會願意再回過頭過那種日子去。」
    嘉親王看了看凌燕飛道:「兄弟,也許他是對的。」
    凌燕飛沒說話。
    安貝勒忽然站了起來道:「我這就到七叔那兒走一趟去。」
    嘉親王忙站起伸手一攔道:「慢著,安蒙,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安貝勒道:「還有什麼好計議的。」
    嘉親王道:「咱們這位七嬸兒可是個厲害人兒,她要是伸手跟你要證據呢。」
    安貝勒道:「你不就是個人證麼?」
    嘉親王道:「不錯,我是個人證。可是萬一她要是指你是故意挾怨中傷呢,誰都知道我跟你的私交不錯……」
    安貝勒道:「你的意思我懂,可是你堂堂的嘉親王、皇太子,難道還會作偽證不成?」
    嘉親王道:「安蒙你別忘了,七叔凡事都聽她的。七叔這位和碩福親王,身份也不低啊。」
    安貝勒道;「那也難不倒我,讓七叔說她是那個旗的好了。只要查明她確是那個旗的,我安蒙低頭認罪就是。」
    嘉親王道:「安蒙這麼一來,你可就跟七叔幹上了。」
    安貝勒冷笑一聲道:「這種事七叔自己不拿主意,還處處護著她,那也怪不了我。」
    凌燕飛道:「大哥,您能不能不管這件事?」
    安貝勒道:「不行,說什麼我也要管。兄弟,話我跟你說的很清楚,我是個什麼脾氣你知道,這件事我要是低了頭,那世界上就沒有公理了,這件事我要是低了頭,也會慣了她的下次,你們倆在這兒坐坐,我去去就回來。」
    他可是說走就走。話說完,人已大步出了書房。
    嘉親王笑笑說道:「讓他去吧,他就是這脾氣。我欣賞的也就是他這種脾氣,朝廷裡要多幾個像他這樣的人,那就永遠不會有奸佞了。兄弟,咱們坐咱們的。」
    他們倆剛坐下,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旋即停在了貝勒府門口。
    書房裡聽的清清楚楚,嘉親王道:「許是有事兒來找我的?」
    李勇道:「我出去看看去。」
    他要出去。
    嘉親王抬手一攔道:「用不著,他們會帶他到這兒來的。」
    這句話剛說完,一陣輕盈而急促的步履聲從長廊那端傳了過來。
    嘉親王道:「李勇,開門。」
    李勇一步跨過去開了門。
    門剛開,一個美艷大姑娘帶著一陣馬風到了書房門口,是那位大格格,嘉親王一怔道:「大妹妹,是你呀。」
    大格格也為之一愕,旋即吁了一口氣道:「十五哥,你在這兒,那就不要緊了。」
    她邁步走了進來。
    凌燕飛上前見了一禮道:「大格格。」
    大格格看了他一眼道:「我是為你來的。」
    她旋即轉望嘉親王道:「我聽說福康安親自帶著人奔這兒來了。為的是要拿燕飛,我怕安蒙措手不及,所以跑來先送個信兒。」
    凌燕飛臉色為之一變。
    嘉親王臉上也變了色,他還沒說話。李勇已一步跨到,高揚著一雙濃眉道:「好啊,他來得正好,這回可讓我碰上了!」
    嘉親王沒理他,望著大格格道:「他已經來了?」
    大格格點點頭,「嗯」了一聲。
    嘉親王道:「他帶了多少人?」
    大格格道:「總有幾十個。」
    嘉親王道:「都是他的人?」
    大格格「嗯」了一聲道:「我沒見著別人。」
    嘉親王冷笑一聲道:「福康安他也未免太那個了,居然敢帶著人到安蒙這兒來拿人。好嘛,不教訓教訓他,慣了他的下次。兄弟,你到前頭去跟他朝面去,誰敢動手你就揍誰,揍了再說,一切由我!」
    凌燕飛也覺得福康安欺人太甚,心頭火直往上冒,連猶豫都沒猶豫便邁步走了出去。
    李勇道;「凌爺等等,我跟您一塊兒去。」他要跟出去。
    嘉親王伸手一攔,道:「傻子,我要抓他的把柄,不是讓他抓我的把柄。你要能去,我不也出去了麼?放心,以後有的是機會。」
    大格格道:「幸虧安蒙剛出去,要不然這不非鬧人命不可麼?」
    嘉親王冷笑一聲道:「不讓他們躺下幾個,他們就不知道什麼叫厲害。走,咱們跟去先躲在一邊瞧瞧去。」
    他當先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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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55:25 |只看該作者
第 七 章 鬩 牆 之 爭
    凌燕飛壓著心頭火兒往外走,剛到前院,大門外闖進十幾個人來。站門的幾個戈什哈攔不住。而且被推得跌跌撞撞的退了進來,差一點沒摔倒。
    凌燕飛一見這情形更火兒了,震聲一聲大喝:「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步跨過去,舉手抬腳就打倒了兩個。這一來亂了,那十幾個拔出佩刀就要撲。
    一聲朗喝從門外傳了進來:「都給我閃開。」
    那十幾個如奉綸旨,連忙收刀退向一旁。
    大門外又進來十幾個,福康安、孟蘭、福康安的八個貼身護衛,還有孟蘭那四個蒙古衛士。
    一進門,孟蘭便指著凌燕飛道:「大哥,就是他。」
    福康安上下打量了凌燕飛一眼,冷冷一笑道:「就是他啊,我還當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呢。」
    目光一凝,望著凌燕飛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他是明知故問。
    福康安道:「我是誰你不配問,安蒙呢?」
    凌燕飛道:「不在,出去了。有什麼事找我也是一樣。」
    福康安道:「我找的就是你,你擅闖福王府內院,意圖非禮福王的福晉,色膽包天,罪該萬死。安蒙包庇你,他的罪也輕不了。我先拿了你再找安蒙,來人,給我拿下。」
    先進來拔刀在手的那十幾個裡,應聲出來了四個,提著刀大步走向凌燕飛。
    凌燕飛站著沒動,也沒吭氣兒。
    那四個走近,仗著人多,貝子爺又親自來了,根本就沒把凌燕飛放在眼裡,兩個先到,伸手劈胸就抓。
    凌燕飛一抖手,那兩個人還沒碰著他呢,便各結結實實挨了一個清脆的嘴巴子,緊接著凌燕飛一抬腿,那兩個馬上又倒了下去。
    後頭那兩個大叫說道:「好大膽,竟敢拒捕傷人。」
    毫不客氣,掄刀就砍。凌燕飛腳下沒動,上身連閃了兩閃,輕輕鬆鬆地躲過兩刀,然後兩腿一抬:,兩把刀已然到了他手裡。他輕過刀尖往前一遞,「噗」「噗」兩聲,那兩個衣裳從領口到腰整整齊齊的破裂了,卻沒傷著一點肌膚。
    儘管沒傷著肌膚,可把那兩個嚇破了膽,驚叫一聲忙往後退去。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這樣的身手也敢到貝勒府來拿人。」
    兩手一抖,兩把刀飛了出去,直挺挺地插在那兩個腳前,刀把直抖。那兩個退後剛站穩,這當兒又嚇得驚叫一聲連忙又往後退去。砰砰兩聲全撞在了後頭人的身上。
    孟蘭睜大了一雙美目。
    福康安臉上變了色,他惱羞成怒,一揮手,暴喝說道:「沒用的東西,都給我上。」
     有了他這一聲,十幾二十個都全佩刀出鞘,掄刀就要撲。
    嘉親王不知凌燕飛身上藏有軟劍,怕他手無寸鐵會吃虧,忙偕同大格格帶著李勇走了出去,喝道:「慢著。」
    那十幾二十個沒有不認識嘉親王的,誰敢再動,立即收刀垂下手去。
    福康安怔了一怔,接著臉色變了一變,老遠地欠了欠身道:「殿下,您在這兒。」
    嘉親王走近之後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在這兒。什麼事兒你帶著這麼多人到這兒來?」
    福康安一指凌燕飛道:「這個人闖進福王府內院,意非禮福王爺的福晉未遂,我聽說他躲在安蒙這兒,所以帶著人前來捉拿。」
    嘉親王道:「有這種事兒,你聽誰說的?」
    福康安道:「內城裡的人已經都知道了!」
    嘉親王道:「我怎麼不知道?」
    福康安道:「許是消息還沒傳到您那兒。」
    嘉親王道:「你沒有弄錯吧……」
    指了指凌燕飛道:「他是海青叔爺的再傳,算起來該是安蒙的兄弟。」
    福康安聽得一怔,道:「他是海青叔爺的再傳?」
    嘉親王道:「不錯。」
    福康安知道這個不假,也知道他作了辣。可是事到如今他是騎虎難下,萬不能退卻,況且他要扳倒貝勒安蒙這也是個絕佳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不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安蒙要是再來個反擊,他就糟了。有福王福晉那麼一個有力量的人證,只要能扳倒強敵,拔去眼中釘,管他是誰,
    一念及此,他馬上恢復了平靜,道:「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我絕沒有弄錯。」
    嘉親王道:「海叔爺的再傳,安蒙的兄弟,會闖福王府內院做這種事,不會吧,怕是誤傳吧。」
    福康安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聖賢的門下也難免良莠不齊……」
    李勇突然冰冷說道:「福康安,你這是跟殿下說話麼?」
    嘉親王一抬手道:「別打岔,讓他說。」
    福康安仗著極得皇上的寵任,並沒有十分把這位皇太子十五阿哥放在眼裡,當即接著說道;「況且我還有人證。」
    嘉親王「哦」地一聲道:「你還有人證叫過來,讓我問問他。」
    福康安道:「回您,人證不在這兒,您要是不相信我,盡可以去問問福王爺的福晉。」
    嘉親王道:「這麼說你已經見過福王府的人了?」
    福康安道:「是的。我已經派人到福王府問過了。」
    嘉親王道:「你派的人問了誰,問了福王福晉本人了麼?」
    嘉親王在等著他的話扣他。
    福康安也是個機靈人,他可不敢隨便落人話柄,他一點頭道:「是的。」
    他是得承認,隨便問個下人那能信以為真?
    嘉親王道:「有這種事兒,我還是不敢深信。」
    福康安雙眉微揚道:「我剛說過,您盡可以去問問福王爺的福晉。」
    嘉親王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以為安貝勒去這趟福王府那位福王福晉一定會軟化低頭,他想利用這一點給福康安重重一擊。
    他吸了一口氣道:「我是要去問問福王的福晉,可是萬一她要不承認有這回事兒呢?」
    福康安心裡頭跳了幾跳,他也擔心這位安蒙的好友皇太子出面,那位福王福晉不敢承認。可是這當兒卻由不得他不咬牙。
    他牙一咬,心一橫道:「那是我的不是,我願意聽憑安蒙處置。」
    嘉親王一點頭道:「好……」
    福康安接著說道:「殿下,要是有這回事呢?」
    嘉親王道:「那好辦,只要確有其事,用不著你到安蒙這兒來拿人,我負責讓安蒙把人交由九門提督府治罪。」
    福康安道:「殿下,安蒙也有包庇的罪嫌。」
    嘉親王雙眉一揚道:「你放心,只要確有其事,安蒙他也跑不了的。」
    福康安道:「那麼現在這個人……」
    嘉親王道:「這個人怎麼樣?」
    福康安道:「既然有人指控,我以為該先把人拿下。」
    嘉親王道:「你不提我倒還忘了。現在你既然提起來了,我倒要問問你,你不過一個宗室貝子,居然帶著人闖進安蒙這貝勒府拿人,你請了旨麼?」
    福康安道:「回您,這個人闖福王府意圖非禮福晉未遂,犯的是死罪,安蒙也有包庇之嫌,我以為不必請旨。」
    嘉親王道:「現在還不能證明他的確有罪,是不是?」
    福康安道:「我剛才已經稟報我,已經派人到福王府問過……」
    嘉親王道:「那也不過是一面之詞,是不是?」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是說福王爺的福晉無中生有,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
    嘉親王淡然一笑道:「福康安,衝你跟我說話這態度,我就可以治你的罪。你不要以為你軍功顯赫就目空一切,畢竟我是皇太子,我是個和碩親王,可是我不跟你計較,我要跟你講理,我說的是理,任何一件事,只聽一方面的就是一面之詞。話是我說的,我並不怕誰把我怎麼樣。你沒有真憑實據,便硬指這個人有罪,並指安蒙有包庇之嫌,帶著人直闖貝勒府拿人,未免太以膽大妄為。安蒙這個貝勒是皇上給的,你眼裡還有皇上麼?」
    福康安聽得臉色連變,道:「您不必這樣,只要查明福王福晉是無中生有,這個人冤枉,我願意領擅闖貝勒府之罪。」
    李勇兩眼直欲噴火,大叫說道:「福康安,你……」
    嘉親王抬手說道:「住嘴,你怎麼也這麼沒規矩!」
    他話鋒微頓,望著福康安道:「話是你說的,咱們就這麼說定,只等我查明確有其事,我會讓安蒙把這個人交由九門提督治罪,然後我再把安蒙送交宗人府,要是沒這回事,福康安……」
    福康安道;「我領罪就是。」
    嘉親王一擺手道:「好,帶著你的人走吧。這個人現在暫時由我看管,他要是跑了,你可以唯我是問。」
     福康安二話沒說,施一禮轉身往外行去,臨走時他還深深看了大格格一眼。
    樹倒猢猻散,蛇無頭不行。福康安這一走,孟蘭跟其他的人也跟著走了,剎時間走了個乾淨。臨走時,孟蘭也深深看了凌燕飛一眼。
    嘉親王沖那幾個站門的戈什哈擺了擺手道:「你們門口去吧,安蒙回來不許提這件事,那一個敢提一個字,我摘他的腦袋。」
    那幾個戈什哈恭應一聲又出去站門去了。顯然,嘉親王是怕幾個戈什哈嘴快,使得安貝勒從福王府回來不進門就找福康安去。幾個戈什哈走了。
    回過身,嘉親王笑了:「這下福康安他要吃不完兜著走了,走吧。咱們進去吧!」
    幾個人往後走,李勇到了凌燕飛身邊,激動地一揚拇指道:「凌爺,您真行,好俊的功夫。」
    嘉親王點了點頭,道:「真的,不愧是海叔爺的再傳。我們這些人好歹都會幾手,可是我們武功跟你一比就不能叫武功了。」
    凌燕飛道:「殿下誇獎。」
    大格格沒說什麼,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她那雙美目裡閃泓著一種異彩,不住地在凌燕飛臉上轉。
    嘉親王搖頭說道:「兄弟,自己人,我不是捧你,安蒙是京裡第一把好手,李勇比他略差點兒。可是以我看他們倆就是聯起手來,也難在你手下走幾招。」
    凌燕飛道:「那您還是捧我。」
    李勇道;「凌爺,別捧不捧的,什麼時候您教我幾手,我給您磕頭。」
    大格格這時候也說了話:「還有我。」
    凌燕飛道:「大格格,我怎麼敢當。」
    大格格道:「我說的是真的。」
    凌燕飛道:「馬總教習不比我強得多。」
    大格格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跟我提他幹什麼?」
    頭一低,沒再說話。
    凌燕飛看得為之一怔,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這時候幾個人已到書房門口。只見嘉親王衝他遞了個眼色,道:「咱們進去等安蒙吧。」
    這個眼色不但沒讓凌燕飛明白,反而弄得凌燕飛更糊塗了,他又不便問,只有悶了在心裡。
    幾個人進了書房剛坐定,一陣雄健步履聲傳了過來。
    嘉親王一喜道:「安蒙回來了。」
    李勇一步迎了出去,安貝勒已經到了門口,臉色不大對,可是李勇沒看出來,一躬身道:「您回來了。」
    安貝勒「嗯」了一聲,走進書房,一眼看見大格格,微微一愕,道:「怎麼你也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大格格道:「來了一會兒。我是來……」
    嘉親王忙截口說道:「待會兒再說,待會兒再說,安蒙,這一趟怎麼樣?」
    安貝勒沒說話,坐下去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嘉親王道:「怎麼了,安蒙。」
     安貝勒滿臉的怒氣,道:「你猜怎麼著,我去了,她竟不見我,七叔也擋我,我可不管那麼多,我闖了進去……」
    嘉親王道:「見著她了沒有?」
    安貝勒道:「見著了,見不著她還行?」
    嘉親王忙道:「怎麼樣,她怎麼說?」
    「怎麼說?」安貝勒怒笑說道:「這個女人真厲害,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你猜她怎麼說,她說她不在乎,當初是七叔非要她不可,可不是她求著要跟七叔的,要不然多少年輕的她都嫁了。
    她說要抖露儘管抖露,倒霉的是七叔,她不稀罕這種榮華富貴,她隨時可以走。」
    嘉親王道:「這麼說你跟她鬧僵了,這一著降不住她。」
    「可不,」安貝勒道:「我要不是衝著七叔,真想狠狠給她一頓。」
    嘉親王一拳捶上了座椅扶手,道:「糟了,糟了,我還以為這一著准有用呢!」
    安貝勒道:「怎麼了,糟什麼。」
    嘉親王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安貝勒一聽就竄了起來,道:「有這種事,門口怎麼沒告訴我。」
    嘉親王道:「我怕你找福康安去,沒讓他們說。」
    安貝勒冷笑一聲道:「我現在找他也不遲,居然帶著人闖到我門裡來拿人來了。好啊,咱們就碰碰看。」
    轉身就走。
     嘉親王伸手就去擋,可是沒抓著。李勇橫身要攔,安貝勒伸手一擋,李勇蹌踉後退。
    凌燕飛一步跨到,伸手抓住了安貝勒的胳膊,道:「大哥……」
    「兄弟,放開我,我劈了他再進宮見皇上去。」安貝勒說著話又要掙開,可是他那只胳膊卻沒能動分毫。
    凌燕飛正色說道:「大哥,小不忍則亂大謀。」
    安貝勒道:「沒什麼亂的,這口氣我嚥不下。」
    凌燕飛道:「您要知道,咱們現在處在劣勢,您鬥不過福康安。」
    安貝勒冷笑說道:「我鬥不過他?笑話,我見面就劈了他。」
    凌燕飛道:「大哥,殿下話已經出了口,福王福晉毫不退讓,只要她一口咬定,再加上哈鐸那麼一個人證,咱們現在完全處於挨打地位,您要再這麼一鬧授人把柄,那情勢更對咱們不利!」
    安貝勒道:「咱們的目的是除福康安,我殺了福康安,情勢還有什麼不利的。」
    凌燕飛道;「您或許能殺福康安,可是咱們占不住那個理字,再說,要能這樣除福康安的話,不必候諸今日,殿下也不會跑來找您了,是不?」
    嘉親王道:「安蒙,燕飛說的對,你不能這麼蠻幹,你要是這麼蠻幹,正中人下懷,那可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安貝勒大聲說道:「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嘉親王道:「坐下來咱們從長計議。」
    安貝勒道:「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了,還要坐下來從長計議?」
    嘉親王道:「不從長計議怎麼辦,讓你蠻幹去?」
    安貝勒沒說話,頭一低轉回了身。凌燕飛鬆開了他。
    嘉親王招了招手道:「坐下吧,坐下吧。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總會想出個辦法來的。」
    安貝勒一步跨過來坐了下去,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道:「想不到我安蒙今兒個竟然得受福康安的。」
    凌燕飛道:「大哥,您不是受福康安的,這是為大局。」
    大格格道:「剛才十五哥告訴我了個大概,真金不怕火,咱們用不著這樣,這場官司要是讓他們打贏了,那就沒有天理了。」
    凌燕飛道:「謝謝大格格。」
    大格格道:「別謝我,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要不然我也不會跑來送信兒了。」
    凌燕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嘉親王道:「我現在明白咱們那位七嬸兒為什麼不肯退讓了,有福康安為她撐腰,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安貝勒目光一凝道:「你是說他們有勾結。」
    「一定。」嘉親王道:「剛才我一再拿話試福康安,可是他很機靈,始終不說個肯定的,後來他沒辦法了,說他派人問過咱們這位七嬸兒了……」
    李勇道:「您聽他的,他什麼身份,福王爺的福晉什麼身份,他能隨便派個人去問她。」
    嘉親王道:「這個我知道,我是說從這句話裡可以知道他們雙方已經見過面了,但是誰找誰的不知道……」
    「我知道。」安貝勒道:「是她去找福康安的。」
    嘉親王道:「你怎麼知道?」
    安貝勒道:「我去的時候哈鐸擋住了我,說她從外頭剛回來,正在歇息……」
    嘉親王道:「那也許是托詞。」
    「不是,」安貝勒道:「我看見了,轎子還在院子裡。」
    大格格道:「那就不會假了,她是在你去以前去找福康安的,必是她利用燕飛惹孟蘭的事兒拉上了福康安,照這樣看她要毀的可不是燕飛一個人。」
    嘉親王瞿然說道:「對,大妹妹說的對,她這是什麼用心。」
    安貝勒臉色鐵青,冷笑一聲:「她要毀我……」
    嘉親王一抬手道:「別動火兒,安蒙,這件事不單純,咱們得好好琢磨琢磨,你沒有得罪過她,是不?」
    大格格道:「安蒙怎麼會得罪她,她是個長輩。」
    嘉親王道::那她為什麼要毀安蒙跟燕飛?」
    安貝勒道:「還不是福康安在後頭……」
    嘉親王搖頭說道:「不,這些事發生在她找福康安之前,是她要拉上福康安對付你,不是福康安去找她。」
    安貝勒道:「那我與燕飛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怨?」
    「問題就在這兒。」嘉親王道:「咱們琢磨琢磨,你沒得罪過她,燕飛跟她更談不上什麼仇怨,她為什麼……」
    大格格道:「燕飛得罪了她,她不讓燕飛管的事兒,燕飛偏要管。」
    嘉親王道:「她為什麼不讓燕飛管那件事兒,她怕家醜外揚……」
    大格格道:「不像是怕家醜外揚。」
    嘉親王道:「不像是怕家醜外揚?」
    大格格微一點頭道:「嗯!你告訴我的,她跟燕飛說官家自有貞專責的人,你既不吃糧又不拿俸,何必管這個閒事……」
    嘉親王道:「我是聽安蒙說的。」
    大格格道:「聽誰說的不要緊,只要她確說過這種話,就證明地怕的並不是家醜外揚,官家的人可以管,獨不讓燕飛管,難道官家的人接管這件事,家醜就不會外揚了。她怕誰知道?不就是怕官家的人知道麼,要怕家醜外揚,只有讓非官家的人管這件事才對!」
    安貝勒道:「聽燕飛說,她是怕逼急了赤魔教,會對她那個不是親生的女兒不利。」
    大格格道;「那也沒道理,難道官家的人管這件事,就不會逼急赤魔教了麼?」
    嘉親王一點頭道:「對,對,那她是為什麼獨不讓燕飛管這件事?」
    大格格道:「這就費思量了。」
    李勇冷哼一聲道:「八成兒她受了赤魔教什麼好處了。」
    嘉親王忙叱道:「胡說,這是什麼事……」
    大格格一抬皓腕道:「十五哥,你先別說話,讓我問問李勇。」
    她凝目望著李勇道:「李勇,你這話怎麼說?」
    李勇可沒那麼多顧忌,道:「我是這麼想,凌爺比咱們官家人行,官家人當中也挑不出一個像凌爺功夫這麼好的。赤魔教怕凌爺,所以她獨不讓凌爺管這件事,凌爺偏偏非管不可,她不是想給凌爺點兒錢支走凌爺麼,這一著沒用對,她當然要用辣的了,以我看她倒不是想毀凌爺,只是想逼得凌爺在京裡沒辦法待下去。」
    大格格道:「那麼對安貝勒呢,又是怎麼回事?」
    李勇道:「安爺不是護著凌爺麼,有安爺護著凌爺自不愁不能在京裡待下去,只要凌爺在京裡待下去,就必然會管這件事兒,她要對付安爺恐怕就是為這個。」
    大格格一雙美目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神色,點頭說道:「李勇,從今後誰要說你是有勇無謀,我頭一個不依,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聽了你的話,再想想她的出身,只怕雖不中也差不了多遠了!」
    嘉親王道:「大妹妹,你怎麼聽他的。」
    大格格道:「十五哥,你一向是個挺聰明的人,今兒個怎麼倒糊塗了。我不是聽李勇的,我聽的是理,再說咱們現在是琢磨,有什麼不能說的?」
    嘉親王道:「你真以為是這樣?」
    大格格道:「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這是大膽的假設,還需要小心的求證,如果我跟李勇的推測不錯,她對付安蒙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安蒙在,赤魔教想在京裡活動,沒那麼方便,所以她要趁這機會打垮安蒙。」
    嘉親王轉眼望向凌燕飛道:「兄弟,你看怎麼樣?」
    凌燕飛雙眉軒動,道:「我要謝謝大格格跟李勇,經她二位這一指點,這件事就豁然貫通了。」
     嘉親王道:「你也以為是這樣?」
    凌燕飛道:「我有根據,諸位都知道,福王府裡,曾經出現了四樣赤魔教的表記,據丫頭翠喜的說法,那是一年前在江南一個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給福王格格的,翠喜的話不可信,因為據我後來打聽的結果,赤魔教人絕不敢拿四樣東西給人,而且赤魔教人一旦丟失了那四樣東西,要是在一個月內找不回來那就是死路一條,事實上翠喜的話確不可信,她是赤魔教中人,等我再去找她的時候,我去遲了一步,她已經跑了。當時我又發現了一個疑點,翠喜的說法不可靠,那個不知名的江湖人不該是赤魔教中人。可是如果那個人不是赤魔教中人,翠喜絕不可能把這件事往她赤魔教身上攪,現在這個疑點我想通了。福王格格或許在一年前去過江南,但並沒有什麼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給她那四樣東西,那四樣東西根本就在福王府,而且福王的格格也不是為情私奔,我有個大膽的假設,福王的格格無意中發現了福王府有赤魔教中人,她被殺滅口,照赤魔教的規矩,他們殺了某個人,一定要在某個人身邊放下那四樣東西。當然赤魔教為不暴露行藏,或許這次例外,那麼就可能是福王的格格從某人處得到了這四樣東西,後來被某人發現,福王的格格拒不歸還因之被害,而那人一時又找不到那四樣東西,一直到福王府通知順天府派人查案時,才在福王格格的床頭發現了這四樣東西。」
    大格格道:「不對吧,要是這樣,他們怎麼會報案。」
    凌燕飛道:「堂堂一位和碩格格死了,福王府那麼多人,不能一手掩蓋入耳目,能不報案麼?在必得報案的情形上,他們找上了小衙門順天府,而不找宗人府或九門提督衙門,為的就是想用福王府權勢慢慢把這件事壓下去不了了之。沒想到順天府接受我馮七叔的推薦,從遼東把我調了來,他們怕我發現真象,遷怒我馮七叔,毀我馮七叔一隻手想嚇阻我未果,誰知我受了翠喜之騙,判斷錯誤,以為福王的格格為情私奔,正中他們下懷,所以才有怕家醜外揚,不再深究之說。當時我原打算在去看個朋友之後就回遼東去的,那知我那位朋友跟赤魔教人發生了糾葛,我因而知道赤魔教的勢力已移來京畿,並且發現了翠喜可疑,當我再赴福王府找翠喜未獲,表示不能坐視赤魔教威脅京畿治安,要查這件事時,那位福晉就向我提出了這項警告……」
    嘉親王「嗯」地一聲點頭說道:「聽你這麼一說,就更差不離了。」
    安貝勒圓睜虎目道:「兄弟,你是說他們害了怡靜?」
    凌燕飛道:「我只是這麼推測,中不中猶待求證。」
    嘉親王道:「咱們這位七嬸兒要跟赤魔教有關係,那可就太可怕了!」
    安貝勒道:「我看沒錯,要不然她怎麼會這樣對我跟燕飛?」
    嘉親王道:「希望沒錯,她要是跟赤魔教有關係,咱們就反敗為勝了,也有他福康安好瞧的,他們現在勝券在握,巴不得盡快打垮安蒙,一定會盡快地採取行動,所以咱們必須要在他們採取行動之前找到證據……」
    「不錯。」大格格微一點頭道:「她既然一口咬定,毫不退讓,又有個證人哈鐸,情勢就對他們完全有利,福康安一定會急不可待地採取行動,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會很快地會同宗人府找十五哥要人,要等他會同宗人府找上了十五哥,那事情就麻煩了。」
     嘉親王道:「我就是這意思。所以說咱們得趕快找證據,我倒不怕福康安敢把我怎麼樣,我只是怕事情經由宗人府傳進大內,情勢完全對他們有利,到時候我會很難說話。」
    大格格道;「以我看,難說話倒還事小。」
    嘉親王臉色一變,沒說話。
    「大格格的意思誰都懂,皇上極為寵任福康安,他很可能為這件事廢了嘉親王這位皇太子。」
    安貝勒霍地站起,道:「這件事我來辦。」
    凌燕飛道:「大哥,您不合適。」
    安貝勒道:「我不合適?誰合適?」
    凌燕飛道:「我。」
    安貝勒道:「你打算怎麼辦?」
    凌燕飛道:「這個您不用管,我有我的辦法,我現在就回駝老那兒去。」
    他站了起來。
    嘉親王道:「安蒙,燕飛說的對,你的性子不適宜辦這件事。你要知道,這件事只許成,不許敗,而且沒多少工夫。」
    安貝勒沉默了一下道:「好吧,兄弟,你去吧。我等你的信兒,我們不送你了!」
    大格格香唇啟動了一下,望著凌燕飛,一雙美目中包含的全是關切,道:「你要小心。」
    凌燕飛只覺得那雙目光讓他心悸,他避了開去,道:「謝謝大格格,我知道。」
    轉身走了出去。大格格嬌靨的表情有點悵然若失。安貝勒低著頭,沒發現。嘉親王滿腹的焦慮,也沒留意。
    忽然,大格格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可不,天都快黑了。
    安貝勒抬起了頭,道:「不再坐會兒了?」
    「不了。」大格格道:「我明兒個再來。」
    安貝勒道:「那我也不送了。」
    大格格道:「幹嗎還跟我客氣。」
    她正轉身要往外走,長廊上傳來了步履聲。
    大格格一凝神道:「像是燕飛。」
    嘉親王,安貝勒齊聲說道:「燕飛?」
    書房門口到了一個人,可不正是凌燕飛。
    嘉親王,安貝勒雙雙站了起來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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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57:07 |只看該作者
凌燕飛走了進來道:「我等天黑透了再走。」
    嘉親王道:「幹嗎等天黑透了?」
    凌燕飛笑了笑,沒說話。    。
    大格格眉梢兒一揚,道:「外頭有人?」
    安貝勒勃然變色,邁步就要往外走。
    凌燕飛伸手一攔道:「讓他們在外頭站著吧,這樣更好!」
    安貝勒道:「兄弟,這你也讓我忍?」
    凌燕飛道:「要不是怕讓他們知道我出去了,我就闖了,為大局,忍忍又何妨。」
    安貝勒一點頭道:「好吧,兄弟,我聽你的。」
    嘉親王冷笑一聲道:「好啊,福康安他真跟咱們鬥上了。」
    大格格道:「早一步總比遲一步好,不要等天黑透了,讓安蒙套輛車,我送你出去。」
    嘉親王道;「對,這倒是個辦法。」
    「不,」凌燕飛道:「車是貝勒府的,他們雖不敢截下車盤查,但總會讓他們起疑,不如等天黑透之後,我給他們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安貝勒道;「燕飛說的是,還是等天黑透之後再說吧。」
    又一陣輕捷步履聲傳了過來。
    大格格一凝神道:「他怎麼來了?」
    嘉親王道,「誰?」
    書房門口到了一人,是那位禁軍總教習馬如龍,他的神色永遠帶著冷峻,他微微一愕,旋即一步跨了進來,沖嘉親王一躬身道:「殿下,您也在這兒。」
    嘉親王道:「是啊,你也來了,坐吧。」
    馬如龍道:「謝謝您,我不坐了。我這就走。」
    嘉親王道:「怎麼剛來就要走?」
    馬如龍道:「我來接大格格回去。」
    嘉親王道:「那你來得正好,她正要走!」
    馬如龍笑笑說道:「那我來的是時候!」
    安貝勒強笑說道;「你們倆可真是形影不離啊,她才來這麼一會兒你就來接了,怎麼樣,什麼時候請我們喝一杯呀。」
    凌燕飛聽得一怔。
    大格格馬上把頭低了下去,道:「遲早。」
    嘉親王笑道:「喲,怎麼了,大妹妹,還害臊哇!」
    大格格抬起了頭淡然一笑,道:「這有什麼好害臊的……」
    轉望馬如龍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多坐會兒。」
    馬如龍道:「殿下不是說你正要走麼?」
    大格格道:「我現在改變了主意,想多坐會兒不行麼?」
    馬如龍笑了笑,笑得很不自在,道:「那有什麼不行的,你就是想在這兒住上個幾天,誰又能管得著?」
    轉望嘉親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向嘉親王躬了躬身,又向安貝勒打了招呼,轉身出門而去。他始終沒理凌燕飛,便是連看也沒看凌燕飛一眼。
    大格格的臉色不對了。
    凌燕飛莫名其妙地有點不自在,他道:「我出去站站去。」
    他沒等任何人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嘉親王忽然間有所驚覺,他向著大格格投過一瞥,大格格低著頭,沒看見。
    他又望向了安貝勒,安貝勒根本就沒發現什麼,他連剛才馬如龍跟大格格之間那突如其來的不對勁兒都沒發覺,安貝勒他就是這麼個人!










第 八 章 佳人訴衷情
    凌燕飛出了書房,到了院子裡,他離得書房遠遠的,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裡舒坦多了。這當兒天還沒黑透,可是離黑透不遠了,貝勒府有的地方已經點了燈。
    他一個人站在那一泓碧水旁,心裡在想著事兒,他想了很多的事,打從他到京裡來以後的事兒。
    突然身後有個輕柔而甜美的話聲叫了他一聲:「燕飛。」
    凌燕飛連忙一定神轉過身去,眼前不遠處站著大格格,她嬌靨上的表情很複雜,複雜得令人難以言喻。
    凌燕飛只覺自己一顆心馬上快跳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欠欠身,道:「大格格,您也出來了。」
    大格格想過來,而又帶著遲疑地到了他身邊,道:「我出來透透氣。」
    凌燕飛「噢」了一聲,沒說話。
    大格格看了看他,道:「告訴我,大夥兒都在書房裡好好兒的,你為什麼出來?」
    凌燕飛還沒說話,她接著又是一句:「我要聽實話。」
    凌燕飛心顛震動了一下,道:「沒什麼,我出來站站。」
    大格格道:「沒聽我說麼,我要聽實話。」
    凌燕飛道:「我說的是實話。」
    大格格低下了頭,旋即又抬起了頭,道:「你不用瞞我,我知道!」
    凌燕飛道:「大格格……」
    大格格道:「我叫怡寧。」
    凌燕飛沒說話。
    大格格怡寧道:「我覺得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一時間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凌燕飛不安地笑了笑,仍沒說話。大格格忽然目光一凝,道:「燕飛,我以前曾經喜歡過馬如龍,可是我一直覺得我的感情並不穩定,或許是因為他不是我的理想對象,再不就是我並不是真喜歡他,現在我發現我的感情真不穩定……」
    凌燕飛聽得心頭連震,道:「大格格……」
    大格格怡寧道:「沒跟你說麼,我叫怡寧。」
    凌燕飛垂下目光,沒再說下去。
    大格格怡寧道:「這些我本來想不告訴你,可是我憋在心裡難受,而且我總有告訴你的一天,打見你頭一眼,我就發覺我愛上了你,雖只不過是一天,我卻已不可自拔……」
    凌燕飛心頭狂震,急道:「大格格……」
    大格格怡寧道:「真的,燕飛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緣,可是我知道你才是我多少年來心裡所想的,打十幾歲的時候我就想過將來我所愛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每一個女兒家都會這麼想,只在誰能碰見,誰碰不見罷了。」
    凌燕飛道:「大格格,您的好意我很感激……」
    大格格恰寧道:「你知道,我並不是要你感激。」
    凌燕飛道:「大格格,我是個百姓,是個江湖人!」
    大格格怡寧道:「當初我曾經這麼想過,一旦碰見了我心裡所想的人,不管他是誰,我一定要跟著他,不管是什麼,不管是誰都攔不了我,當然,除非他對我沒有一點感情。」
    凌燕飛道:「大格格,馬總教習對您不是挺好麼?」
    大格格怡寧道:「他對我是不錯,可是感情不能勉強,他這個人心胸狹窄,生性多疑,你應該看得出,他已經動了疑心。」
    凌燕飛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大格格怡寧道:「你是不是顧慮馬如龍?」
    凌燕飛道:「那倒不是……」
    大格格怡寧道:「那是你心裡沒我?」
    凌燕飛道:「大格格,您我認識僅只一天,我不敢說心裡沒您,也不敢說心裡有您,您知道,日久才能生情……」
    大格格怡寧微一點頭道:「我知道,我願意等,不管多久。」
    相識不過一天,大格格怡寧竟表現得這麼癡,凌燕飛他還能說什麼,他只有感動,他激動地望著她道;「大格格這是何苦。」
    大格格怡寧道:「我剛才跟你說的還不夠清楚麼?」
    凌燕飛道:「大格格,我感激!」
    大格格怡寧道:「我剛才也說過,我不要你感激!」
    凌燕飛沉默了—下道:「有件事我不能不跟大格格說—說!」
    大格格怡寧道:「什麼事?」
    凌燕飛道:「我已經有了—位紅粉知己,並且跟她口頭上有了婚約!」
    大格格怡寧倏然一笑道:「我知道我絕不會是頭一個的,憑你的人品、所學,還愁沒有姑娘家喜歡你?是那兒的姑娘,能告訴我麼?」
    凌燕飛道:「大格格不介意?」
    大格格微一搖頭道:「我剛才不說了麼!我知道我絕不會是頭—個,恐怕也不是最後一個,我介意什麼?你願意要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凌燕飛聽得熱血上湧,猛然一陣激動,道:「大格格太看重了,我感激。」
    大格格怡寧含嗔地看了他一眼,道:「又來了,告訴我,是那兒的姑娘?」
    凌燕飛道:「順天府韓大人的姑娘,韓玉潔。」
    大格格怡寧美目一睜,道:「是她!韓玉潔?」
    凌燕飛道:「大格格知道她?」
    大格格怡寧道:「怎麼不知道,她是這個圈子裡出了名的才女。人長得好,學問更好,尤其做得一手好針線活兒,手藝好得不得了,各大府邸的這些格格、姑娘們,都搶著求她繡對枕頭什麼的,還有人求她的字,她的畫兒呢,紀曉嵐誇她,你說她的才學還會差麼?」
    凌燕飛道:「這我倒是不知道,沒聽她說。」
    大格格怡寧道:「你怎麼會跟她好的?」
    凌燕飛毫不隱瞞地把他邂逅韓玉潔,為韓玉潔醫治五陰絕脈以及兩心相許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大格格怡寧道:「原來是這樣啊,才女畢竟有眼光,怪不得我老覺得她的身子單薄,原來她有病,那就難怪這一陣子求她的東西老是求不到了……」
    目光一剛,接道:「這件事兒韓學文知道麼?」
     凌燕飛揚了揚眉道:「知道了。」
    大格格怡寧道:「韓學文這下可樂了,女兒找這麼個好夫婿,他還能不樂?」
    凌燕飛沒說話。
    大格格怡寧道:「明兒個我去看看韓姑娘去,我得先跟這位姐姐親近親近。」
    凌燕飛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終於沒說話。
    大格格怡寧道:「天已經黑透了,你該走了,我也該回去了。我不進去了,你代我跟他們倆打個招呼吧。小心,別讓我耽心,知道麼?」
    凌燕飛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大格格怡寧道:「我走了,明兒個我再來。」
    凌燕飛道:「我明天不一定能來。」
    大格格怡寧道:「那也不要緊,我天天來總會等著你的,千萬小心,知道麼?」
    大格格打起初就開始關心他了,現在的關心更勝於當初。凌燕飛答應了一聲。
    大格格走了,他站在那兒沒動。如今,他想的事兒更多了,說不出心裡有什麼感受。又站了一會兒之後,他去了書房,嘉親王跟安貝勒原在說著話,他一進來,兩個人都不吭氣兒了,四道目光一起投射過來,凌燕飛直覺地感到這四道目光有點異樣,他不安地避開了,道:「殿下、大哥,我該走了!」
    嘉親王道:「怡寧呢?」
    凌燕飛道:「走了,大格格讓我跟您兩位說一聲。」
    嘉親王「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安貝勒望著凌燕飛,似乎想要說什麼,嘉親王眼色攔住了他,道;「那麼兄弟你也走吧,辦完了事兒早點回來。」
    凌燕飛沒再說什麼,答應一聲施個禮轉身走了。
    嘉親王轉眼望向安貝勒道:「我看如龍那兒是個麻煩。」
    安貝勒濃眉一揚道:「他敢怎麼樣?你看得來,是怡寧找燕飛的。」
    嘉親王道:「只怕如龍不這麼想。」
    安貝勒道:「管他怎麼想呢,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怡寧又不是小孩兒,這種事兒也勉強不得,我早就覺得他跟怡寧站在—塊兒不相稱。」
    嘉親王笑了,道:「到底燕飛是你的兄弟啊。」
    安貝勒道:「別這麼說,你看呢。」
    嘉親王道:「我有同感。」
    安貝勒道:「這不就結了麼?」
    嘉親王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他那句話是「我只擔心如龍,」可是他沒說出來。
    口    口    口
    今兒晚上沒月亮,夜色很濃,濃得跟潑了墨似的。
    凌燕飛翻後牆掠出了貝勒府,今兒個晚上的夜色幫忙,再加上他那高絕的輕功身法,神不知,鬼不覺,誰也沒發現貝勒府裡出來個人。
    他沒走崇文門大街,他是由小胡同到了城牆把兒,翻城牆出了內城,沒多大工夫他便到了桑宅後牆外,他提一口氣翻後牆掠進了桑宅。
    腳剛沾地,一聲冷喝挾帶著一股勁風撲到:「兔崽子你好大的膽哪,爺們等你呢。」
    凌燕飛一聽就知道是誰,一側身,一隻手掌已擦胸而過,他抬手扣住了那隻手的腕脈:「龍飛,是我。」
    眼前一個高大黑影停住了:「是您哪,瞧我這兩眼,該死,該死!」
    龍飛抬手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還真不輕。「凌少爺。您別見怪。」
    凌燕飛道:「你這兩個嘴巴子已經抵過來了,走吧。」
    龍飛轉身往前跑了,一邊跑一邊嚷嚷:「凌少爺回來了,凌少爺回來了。」
    上房屋裡人影閃動,駝老、馮七、姑娘桑傲霜全迎了出來,姑娘桑傲霜那雙美目裡充滿了喜意,可就是不說話。
    大夥兒進了屋,落了座,姑娘桑傲霜一杯茶送到了凌燕飛面前,凌燕飛忙道:「謝謝。」
    姑娘桑傲霜頭一低退向駝老身後,仍沒說話。
    駝老跟馮七都急著問情形。
    凌燕飛把經過情形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他沒提跟大格格怡寧的事兒。
    他這裡完了話,駝老那裡臉上已變了色:「好大膽的赤魔教徒,居然敢……也不看看這些人都是誰,好嘛,咱們就碰碰看,凌少爺,您打算怎麼辦?」
    凌燕飛道:「我要先找赤魔教徒問問……」
    駝老一擺手道;「把話傳出去,盡快地找個赤魔教徒來。」
    龍忠答應一聲要走。
    凌燕飛一抬手道:「發現他們的蹤跡後別驚動他們,回來告訴我一聲我去!」
    龍忠又答應一聲出去了。
    駝老冷哼一聲道:「沒想到他們的能耐這麼大,居然跑進福王府當起福晉來了,更沒想到他們明知道您跟嘯傲山莊的淵源,還敢跟您來這一套,好嘛,咱們就碰碰看,老奴倒要看看,幾年不見他,赤魔教到底成了多大氣候。」
    馮七皺著眉道:「桑老,現在的情勢不只是單單對付赤魔教了。」
    駝老道:「不要緊,福康安只是在官家了不得,對咱們他不值一笑,只要揭了他們的底牌,就有福康安好受的!」
    馮七道:「這我就想不通,他們的目的究竟何在,甚至不惜把福王的福晉害了,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
    駝老冷哼說道:「司司昭之心人人皆知,他們一定有什麼圖謀,要不然他們不會想毀安貝勒,甚至不惜跟嘯傲山莊作對!」
    「對了,小七兒。」馮七忽然說道:「能不能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從福王府下手,我的意思是說福王格格的靈柩……」
    凌燕飛道:「您的意思我懂,只怕遲了。既然有福王格格為情私奔之說,我認為那棺材是具空棺,他們一定把福王的格格的屍體弄出去了。」
    馮七點了點頭道:「嗯,我也是這麼想,從福王府裡找證據恐怕不容易!」
     凌燕飛道:「所以說我要從福王府外著手!」
    駝老道:「那麼您要找個赤魔教徒是……」
    凌燕飛道:「我要用這個赤魔教的教徒引他們上鉤!」
    馮七道:「你要用這個赤魔教的教徒引他們上鉤,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我把這個赤魔教的人帶進內城去,然後派人把消息送出去,說這個赤魔教的人傷重昏迷未醒,只等這赤魔教的人醒過來,你要逼他說出現在京畿的赤魔教人都藏在什地方,我看她來不來殺這個赤魔教人滅口。」
    馮七兩眼閃過兩道異彩,一點頭道:「對,好主意,小七兒,真有你的!」
    凌燕飛道:「這是最笨、最俗的辦法,不過這辦法很有效!」
    馮七道:「既是這樣你何必要找個赤魔教的,隨你找個人裝裝不就行了麼?」
    凌燕飛搖頭說道:「我這不是施詐,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的確確掌握著—個赤魔教徒。」
    馮七道:「小七兒,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們不上鉤兒呢?」
    凌燕飛道:「所以我要找個貨真價實的赤魔教徒,即使她不上鉤兒,我照樣可以從那赤魔教徒嘴裡問出她來,這樣雖不如當場人贓俱獲好,可也是個有力的人證。」
    馮七兩眼再現異彩,一點頭道:「嗯,對,小七兒,真有你的。」
    駝老道:「凌少爺,萬一咱們找到的這個赤魔教徒知道的不多呢?」
    凌燕飛道:「總有那知道得多的,是不是,駝老?」
    馮七一點頭道:「對,總有一兩個知道的多的,希望咱們能順利的找一個知道得多的。」
    二個人就這麼一邊聊著,一邊等著,一直等到過了二更還沒有消息來。
    駝老道:「怎麼回事兒,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來,老奴找個人去催催他們去。」
    凌燕飛心裡也急,可是他抬手攔住了駝老,道:「駝老,不用催,找得到就不用催,找不到催也沒用,相信兄弟們也夠急的,您再一催他們就亂了。」
    馮七道:「只怕這班赤魔教的人全藏起來了。」
    駝老道:「凌少爺,不行,您歇著去好了,有信兒來老奴再叫您。」
    馮七道:「對,咱們都歇著去吧。信兒不來等也是白等,再說你也得養養精神,還有很多正事兒要辦呢。」
    這一點下來,凌燕飛也的確夠累的,他剛一遲疑,駝老接著說道:「自己人您還客氣什麼,您跟傲霜去吧,讓她給您收拾住處去。」
    姑娘桑傲霜當即走了出去。
    凌燕飛忙道:「駝老,這怎麼好,您怎麼讓桑姑娘……」
    「怎麼?」駝老兩眼一睜道:「您還跟她客氣,她侍候您不得?您快去吧!」
    凌燕飛一搖頭道:「您這是讓我不安,我去了,您二位也請歇著吧。」
    他邁步走了出去。姑娘桑傲霜就在上房屋外等著,一見他出來轉身又往院東行去。
    凌燕飛跟上一步道:「謝謝姑娘了。」
    姑娘桑傲霜沒回頭,道:「您別客氣,侍候您是應該的。」
    凌燕飛道:「姑娘這麼說,叫我怎麼敢當。」
    姑娘桑傲霜沒再說話,院東牆上有扇門,她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個小院子呈現眼前,院雅無須大,這個小院子裡有假山,有水池,還種著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凌燕飛呆了一呆道:「沒想到這兒還有這麼一個院子。」
    姑娘柔傲霜道,「這是專為主人預備的,主人每回到京裡來都住在這兒!」
    她踏進廊簷推開一間精舍門走了進去。凌燕飛跟著走進精舍的時候,桑傲霜已經點上了燈,燈光下看,精舍裡分成兩部份,外邊是個擺設精雅的小客廳,裡頭是臥房,中間隔著一道簾幕,那是用一顆顆細小的琉璃珠穿成的一大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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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57:26 |只看該作者
桑傲霜站在一隻高腳滌几旁,滌几旁放著一盞燈。
    只聽她道:「您在這兒坐坐,我給您收拾收拾裡間去。」
    她轉身要走。凌燕飛一步跨到,伸手攔住了她,道:「不,姑娘,讓我自己來吧。」
    桑傲霜一雙美目直直地望著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目光卻是極為柔和的,輕聲道:「您不要跟我客氣。」
    凌燕飛道:「你們父女為什麼拿我當客人看待。」
    桑傲霜目光突然垂了下去,道:「您不是客人!」
    她的神色有點異樣。
    凌燕飛並沒有發現她那異樣神色,道;「我既不是客人,姑娘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桑傲霜道:「我該侍候您。」
    凌燕飛道:「誰說的,誰該侍候誰?」
    桑傲霜沒說話,半晌之後才道:「主人沒告訴您麼?」
    凌燕飛聽得一怔道:「什麼事,姑娘?」
    桑傲霜臉色一變道:「沒什麼,您請讓開,我去收拾裡間去。」
    凌燕飛道:「不,姑娘,讓我自己來。」
    桑傲霜沒再說話,頭一低,轉身要走。
    凌燕飛忙道:「姑娘。」
    桑傲霜停了步,但沒回過身來:「您還有什麼事?」
    凌燕飛道,「請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
    桑傲霜低下頭去,道:「沒什麼。」
    隨即行了出去。凌燕飛想要再叫,可是桑傲霜已然行了出去,走得很快。
    凌燕飛好生詫異,桑傲霜該侍候他,這,似乎他本該明白。因為,嘯傲山莊主人該告訴他什麼。他不明白,那是因為嘯傲山莊主人沒告訴他什麼,嘯傲山莊主人究竟該告訴他什麼?
    他想:當日離開嘯傲山莊回遼東去的時候,老人家只告訴他京裡有駝老這麼個人,是老人家派在這兒的。也把為什麼派駝老在這兒的原因告訴了他,可是除了這,他不記得還有別的。
    而事實上老人家告訴他的這些話,跟姑娘桑傲霜該侍候他絕沒一點關係。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駝老一定知道。
    對,問問駝老去,看桑傲霜臨走時那神色,他一定得把這件事弄清楚不可。一念及此,他邁步走了出去。
    他出了小院子,一條黑影從小院子南邊院牆—冒,輕捷異常地翻上小院子,只一閃,又進了那間精舍。
    口    口    口
    上房屋還亮著燈,可是駝老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沒看見馮七爺,想必他已歇息去了。
    駝老站在那兒像在想什麼,一聽見步履聲立即轉頭望了過來,他一怔,旋即說道:「您怎麼還沒歇著?」
    凌燕飛道:「還沒有……」
    到了近前道:「桑姑娘呢?」
    駝老道:「回屋去了,怎麼,您有事兒?」
    凌燕飛遲疑了一下,道:「我有件事兒想問問您。」
    駝老凝目問道:「什麼事兒?」
    凌燕飛道:「是這樣的,」他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問桑姑娘,桑姑娘不告訴我,我想您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所以……」
    駝老沒等他把話說完便呵呵笑了起來,道:「這丫頭,當時主人只是那麼說說,她怎麼認了真,凌少爺,是這麼回事兒,上次主人到京裡來的時候,有—天跟老奴在上房裡聊天,傲霜送茶過來,主人望著傲霜說,這孩子越長越漂亮,跟燕飛倒是一對兒,乾脆,我做個主把這孩子許配給燕飛吧。老奴也湊趣兒直說好,當時主人又說那就這麼說定了,什麼時候燕飛到京裡來,我叫他當面跟你爺兒倆求親,老奴以為主人只是一時高興那麼說說,根本就沒往心裡放,那知道這丫頭她……哈哈,怪不得我老覺得這兩天她不大對勁,原來是……哈,沒事兒,沒事兒,您歇著去吧!」
    凌燕飛聽得怔在了當地。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怪不得姑娘這麼對他,怪不得姑娘剛才不肯說,這種事讓人家一個姑娘家怎麼啟齒?可是,既有這麼回事兒,老人家為什麼沒告訴他。
    難道真如駝老所說,老人家是一時高興說說而已?不,不會,老人家一直很謹慎,連小事都一絲不苟,這是什麼事兒,老人家豈會為一時高興,說說而已?
    那麼,老人家既不是一時高興說說而已,為什麼沒告訴他?難不成是老人家忘了?
    他忽然目光一凝道:「駝老,老人家上一次來是什麼時候?」
    駝老道:「算算有三年多了,怎麼?」
    凌燕飛道:「三年多,那時候我已經不在嘯傲山莊了……」
    臉色一變,接道:「該死,我怎麼忘了,兩年多以前老人家曾經差人給我送了個絲囊去,並且護送東西的人囑咐我,這個絲囊只有在我什麼時候到京裡來之前才許打開,難不成就是……這我怎麼給忘了……」
    駝老忽然一陣激動道:「那個絲囊您有沒有帶在身上?」
    凌燕飛道:「在我身上。」
    駝老道:「那您快拿出來看看。」
    其實用不著他說,凌燕飛早已探懷摸出了一個絲囊,紅色的絲囊,約莫有半個巴掌一般大小。
    打開絲囊,裡頭有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方玉珮,一樣是張摺疊整齊的紙條。再打開紙條,藉著上房屋射出來的燈光看,上頭寫著一行行的字跡,凌燕飛明白了。心頭泛起了一連串的震動,看完之後,他把紙條遞給了駝老。
    駝老肅容接過,看完之後,他無比的激動,一雙虎目之中都湧現了淚光,他笑了:「凌少爺,現在老奴可以告訴您了。別說傲霜了,連老奴心裡都一直在嘀咕,主人一生謹慎,絕不會是說說而已,可是您來了之後一直沒提,老奴也不敢問……」
    凌燕飛道:「是我該死,我來的時候匆忙,來了之後又是一連串的事兒,我把這個絲囊忘得一乾二淨。」
    駝老忽然目光一凝,肅容說道:「凌少爺,主人在信上說得很明白,他讓你一到便當面求親,這方玉珮就是信物,可是老奴以為這種事不比別的事,您不一定非聽他的不可。」
    凌燕飛只覺全身熱血往上一湧,道:「駝老,您的意思我懂,您什麼都不必再說,只請答我一句,我,您還中意不?」
    「中意不?」駝老叫道:「老天爺,老奴太中意了,老奴只怕求不到……」
    凌燕飛道:「謝謝您,從今後您請改改稱呼,現在請告訴我,傲霜住在那間屋?」
    駝老抬手一指,手帶著顫抖,連話聲都帶著顫抖:「瞧見沒,就是上房屋右邊這一間,燈是沒點,可是老奴猜人准還沒睡。」
    凌燕飛看見了,的確,上房屋右邊那一間黑著燈,他邁步要走,可是突然他又停了下來,道:「駝老,有件事我得先讓您知道一下。」
    他把韓玉潔跟大格格怡寧的事告訴了駝老。
    聽畢,駝老笑著說道:「老奴知道了,可是您最好告訴她去,嫁您的是她,不是老奴!」
    凌燕飛聽得又—陣激動,駝老話說得也風趣,他想笑,可是他沒笑,轉身往上房屋行去。
    他進了上房屋,到了右邊那一間門口,簾兒垂著,門兒也關著,裡頭靜悄悄的,聽不見—點聲息。
    凌燕飛在門口輕輕敲了兩下。
    姑娘在裡頭說了話:「誰呀?」
    凌燕飛道:「我凌燕飛。」
    姑娘沒說話。凌燕飛從門底下看見裡頭有了燈光,接著門開了,姑娘還是剛才那身衣裳,臉上還沒擦乾淨的淚漬,凌燕飛感到一陣歉疚。
    姑娘淺淺施了一禮:「凌少爺。」
    凌燕飛皺了皺眉,道:「我進去—下好不好?」
    姑娘沒說話,頭一低,退向後去。
    凌燕飛一步跨了進去。是姑娘的臥房,有陣淡淡的幽香,凌燕飛沒敢隨便看,直望著姑娘道:「傲霜,我來求親。」
    姑娘臉上沒有表情,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凌燕飛道;「傲霜,老人家派人給我送了信去,是我忘了,我很抱歉!」
    姑娘沉默了—下道:「主人只是那麼說說,是我不自量,癡心妄想。」
    凌燕飛道:「傲霜,你這是何必,駝老已經看見了那封信……」
    姑娘道:「我都聽見了,主人的好意是主人的好意,我爹說的好,你不一定非聽主人的。」
    凌燕飛道:「你既然都聽見了,就該知道我對駝老是怎麼說的。」
    姑娘道:「我知道,我對你的心是我對你的心,畢竟你我才見面,我不能勉強你也跟我一樣,你可以過一陣子……」
    凌燕飛道:「傲霜,我已經來了。」
    姑娘道:「不要緊,你可以轉身走出去,過一陣子再來。」
    凌燕飛忙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
    姑娘道:「我懂你的意思。」
    凌燕飛道:「既是這樣,那你何必……」
    姑娘目光一凝,揚眉說道:「我何必要等你那麼些日子,我沒見過你的人,全憑主人一句話,而你卻忘得一乾二淨。這是我厚著臉皮提了,你才想了起來,你要是一輩子想不起來我,這一輩子我還嫁人不?」
    姑娘好厲害的一張嘴。也難怪人家姑娘發脾氣,是該發脾氣。
    人家姑娘說的對,只憑主人一句話,這輩子就不作他想,要是凌燕飛他一直想不起來,一直不提,可叫人家姑娘這一輩子怎麼辦。
    凌燕飛只覺萬般歉疚,他低下頭去,沉默一陣才道:「傲霜,我只能說我抱歉……」
    姑娘雙眉一剔道:「凌少爺,論起來傲霜是個下人,我不敢當。」
    凌燕飛道:「傲霜,你……你這是何苦。」
    姑娘道:「沒什麼,這件事不必再提了,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凌少爺您請回房吧!」
    姑娘下了逐客令,這叫凌燕飛怎麼辦,凌燕飛知道,他絕不能走,只一走這件事完定了。他自己明白,這件事其曲在他,他不能怪人家姑娘傷心生氣,這件事關係著人家姑娘一輩子。
    他揚了揚眉道:「傲霜,你要是真不答應,我也沒辦法勉強,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件事我雖然是無心,但卻其曲在我,我知道錯,也引以為疚,我願以終身不娶對待你,話就說到這兒了,你睡吧,我走了。」
    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姑娘突然冷聲道:「站住。」
    凌燕飛回過了身。
    姑娘望著他顫聲說道:「我不許你一輩子不娶。」
    凌燕飛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姑娘道:「不行,我要管。」
    凌燕飛道:「要我聽你的也可以,你現在點了頭答應嫁給我。」
    姑娘道:「不,我這輩子不嫁……」』
    「傲霜。」凌燕飛上前抓住了姑娘的玉手,身軀一矮,就要往下跪。
    姑娘一驚大急,急忙架住了他道:「你要這樣,我就死給你看。」
    凌燕飛沒再往下跪,可是他兩眼直直地望著姑娘也沒說話。
    姑娘道:「我告訴你了,我這輩子不嫁,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
    凌燕飛像沒聽見似的。
    姑娘道:「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凌燕飛仍沒說話,連眼也沒眨動一下。姑娘也不說話了,她也望著凌燕飛。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望著,望著,姑娘突然轉過身去捂著臉失聲痛哭。
    凌燕飛心中為之一鬆,他明白,姑娘這一哭,事情就大有轉機,他上前一步,伸手撫上香肩,道,「傲霜,夠了麼,可以消氣了吧。」
    姑娘一擰身,把他的手甩掉了,哭著道:「不夠,永遠不夠。」
    凌燕飛道:「傲霜,你要再這樣,不如給我一刀。」
    姑娘霍地轉過身來,美目圓睜,帶淚說道:「你以為我不敢。」
    凌燕飛道:「我沒說你不敢,錯在我,我本該有所補償。」
    姑娘珠淚猛地往外一湧,突然一頭撲進凌燕飛懷裡,痛哭說道:「你折磨我折磨得還不夠,你好忍心啊,你補償,你補償啊。」
    凌燕飛沒說話,猿臂輕舒,輕輕地擁住了姑娘。姑娘哭得更傷心了。
    過了一會,姑娘的哭聲漸漸低了,凌燕飛騰出一隻手扶起了嬌靨,姑娘帶雨梨花般,一雙美目都紅了。凌燕飛輕輕地為她擦去了滿臉的淚漬,姑娘很溫順,連動都沒一動,只是淚珠兒又往外一湧。擦去了那讓人望之心疼,那比珍珠還要珍貴的淚漬,凌燕飛默默地把那方玉珮遞了過去。姑娘頭一低,伸手接了過去。
    凌燕飛輕輕說道,「謝謝你,傲霜。」
    姑娘低著頭道:「不,是我該謝謝你。」
     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我就是這麼沒志氣。」
    凌燕飛道:「傲霜,要是你我都過於有志氣的話,那是一件最可悲的事,天下人都會同聲一哭。」
    姑娘突然香肩聳動,又哭了。
    凌燕飛道:「傲霜,事情已經過去了。」
    「不,」姑娘道:「你不知道,現在跟剛才不一樣!剛才是傷心,是氣,現在則是高興,喜悅。」
    凌燕飛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傲霜,聽我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本來不必告訴你的,現在卻必須讓你知道一下。」
    姑娘抬起螓首,揚起嬌靨,兩排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晶瑩淚珠,道:「什麼事?」
    凌燕飛道:「我已跟順天府韓大人的女兒韓玉潔訂了終身,禮王府的大格格怡寧對我也不錯……」
    姑娘一怔美目猛地一睜道:「韓大人的女兒韓玉潔,禮王府的大格格怡寧,怎麼回事兒,你到京裡來才幾天。」
    凌燕飛臉上熱了一熱,分別把邂逅韓玉潔以及跟大格格怡寧的經過說了一遍,他一點兒也沒有隱瞞什麼。
    姑娘靜靜聽畢,臉上連一點異樣都沒有,眨動了—下美目,道:「你告訴我了,我也聽見了,怎麼樣?」
    凌燕飛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
    「介意?」姑娘道:「介意又能怎麼樣?麻煩的是你怎麼安排我?」
    凌燕飛雙眉一揚道:「別這麼說,傲霜,怎麼說也是你在先,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可以……」
     姑娘道:「你可以怎麼樣?」
    凌燕飛咬一咬牙道:「我可以跟韓玉潔解除婚約,從此不再見怡寧。」
    「喲」姑娘瞟了他—眼道:「你要是這麼做,我的罪過可不就大了,你要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個不好是會鬧出人命來的,你忍心麼,再說這又不是買東西,想買就買,不想買就不要了,既有今天,何必當初,當初你幹嗎要人家呀。」
    這是不折不扣的實情實話。這可難了。
    凌燕飛可真急了,雙眉一揚,剛要說話。
    姑娘及時說道:「把你要說的話嚥下去,聽我說,主人早在當日就告訴我了,你情孽重,命裡不只一房妻室,至於誰大誰小,誰先誰後,我不計較,誰大我幾歲我叫誰一聲姐姐,誰小我幾歲我叫誰一聲妹妹,只要人家能容得了我,我就知足了,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凌燕飛暗暗鬆了一口氣,道:「謝謝你,傲霜。你能這樣是你寬懷大度,事實上只我明白,應該說你能不能容她們倆,不能說她們容不容得你……」
    姑娘微一搖頭道:「不,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個下人……」
    凌燕飛揚眉說道:「傲霜,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外人不知道你該清楚,嘯傲山莊裡何曾有過一個下人,老人家要是有這種想法的話,當初他也不會為我訂下這門親了。」
    姑娘道:「不,主人這樣做是主人的恩典,我卻不能不守我的本份!」
    凌燕飛皺眉說道:「傲霜……」
    姑娘道:「別再說什麼了,你的心情為人我清楚,你的好意我也明白,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不一定什麼時候有事,你得養養精神。」
    凌燕飛遲疑了一下道:「好吧,那我走了,你歇著吧。」
    他轉身掀簾走了出去。沒見駝老,凌燕飛沒停留,邁步行了出去。
    姑娘桑傲霜把那方玉珮擁在胸前,美目中又現了淚光!與此同時,有個人笑了,那是駝老,他就站在他那屋的門簾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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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58:22 |只看該作者
第 九 章 誤 中 迷 香
    凌燕飛回到精舍裡,進門就聞見一陣淡淡的幽香,想必是姑娘桑傲霜留下來的。他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
    一路上就思潮洶湧,往下一坐,思潮更佔據了他整個腦海。他一直在想:為什麼他的「情孽」這麼重,剛到京裡來沒多久,就前後博得三位姑娘的青睞,贏得了三位姑娘的芳心。
    想著,想著,就覺得眼皮重了起來,一陣陣的困意襲上身來。真是啊,剛才走動著不覺得,一坐下來就不同了。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打算去睡。
    那知剛站起,忽然覺得失重,胸口發悶,身子一晃,差點沒又坐下去。他為之一怔,這是怎麼回事兒,困歸困,可是困不至於這樣兒啊!
    就在他心念轉動的一轉眼工夫,他只覺眼皮重逾千斤,幾乎都睜不開了,眼前的東西也為之一陣模糊,而且頭更重,胸口也更悶了,人簡直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之感。
    他人聰明,更機警,馬上就知道不對了。他支撐著睜眼四下察看,他看見了,高腳漆幾上那盞燈,那盞燈的燈焰上,冒著一線極細的白煙。普通的燈焰不至於冒煙,即使有時候會冒煙,那也絕不會是白煙。
    他支撐著撲過去,人正動,只覺那陣淡淡的幽香突然間濃了不少,一剎那間,他全明白了,抓好那盞燈,抖手扔了出去。燈扔出去了,人也支撐不住了,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他人倒下去了,一條黑影疾若鷹隼般掠進了精舍,落在凌燕飛身邊,揚掌就要劈下。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外頭傳來了人聲。
    「凌少爺,怎麼了,什麼東西嘩喇一聲。」
    那黑影顧不得再傷凌燕飛,氣得一跺腳,飛身掠了出去。
    黑影掠出了精舍之後的一轉眼工夫,又一條人影一閃進了精舍,道:「凌少爺,您的燈……」
    他一眼瞥見了凌燕飛倒在漆几旁,一怔,一個旋身撲了過去,他經驗夠,抱起了凌燕飛先探鼻息。一探鼻息之後,他的心鬆了一半,轉頭發出了一聲短嘯,然後抱起凌燕飛放在椅子上。
    他這裡剛把凌燕飛放好,已有好幾條人影帶著一陣狂飆捲進了精舍,一個蒼勁話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話聲方落,眼前一閃,有人打亮了火摺子。火光照耀下看,站在凌燕飛身邊的是龍雲、駝老、桑傲霜、龍剛、龍文等七個全到了。
    駝老臉色陡然一變,脫口叫道:「凌少爺。」
    姑娘桑傲霜一聲驚呼:「燕飛。」
    她閃身就要撲過去。
    駝老伸手拉住了她,沉聲說道:「龍剛,找燈。」
    龍剛答應一聲要動。
    龍雲道:「燈在外頭打碎了,裡頭還有一盞。」
    龍剛一陣風般撲到垂簾那邊,一轉眼工夫又撲了回來,他手裡端著一盞燈,龍文過去用火摺子點著了燈。
     姑娘桑傲霜嬌靨都白了,急道:「龍大哥,凌少爺怎麼了?」
    龍雲道:「屬下聽見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叫凌少爺沒聽見凌少爺答應,進院子一看,燈摔碎在院子裡,當時屬下就知道不對,再進屋一看,凌少爺倒在高腳几旁人事不省。」
    一陣風般又一個人奔了進來,是馮七,他嘴裡問著:「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當他看見椅子上的凌燕飛的時候,叫一聲「小七」就要撲過去。
    駝老又伸手攔住了他,道:「馮老,不要動他。」
    一頓,沉聲接道:「龍雲留在這兒,其他的人四下給我搜,只要發現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龍剛七個答應一聲,飛掠而去。駝老轉望馮七,把龍雲剛才說的又說了一遍。
    馮七臉色大變,道:「這麼說燕飛是遭了暗算,他扔燈示警。」
    駝老道:「恐怕是,先讓我看看凌少爺再說。」
    他一步跨到凌燕飛跟前,伸手便要扣凌燕飛腕脈,忽然他轉頭過來問道:「傲霜,你聞見了什麼沒有?」
    姑娘桑傲霜一雙明眸轉動了一下道:「香香的,很淡。」
    駝老道:「可聞得出這是什麼味道?」
    桑傲霜搖搖頭道:「乾爹,難道說燕飛是一—」
    駝老轉望馮七道:「馮老有沒有聞見什麼?」
    馮七點點頭道:「您不提我沒聞出,您這一提我也聞出來了,確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氣,只是我聞不出這是什麼……」
    駝老兩眼進射寒芒,道:「馮老可聽說過龍涎香這種東西?」
    姑娘桑傲霜花容失色,臉色大變,出聲叫道:「龍涎香。」
    撲過去就要抓凌燕飛。
    駝老一把把她推開了,推得她一個踉蹌沉聲說道:「丫頭,難道你要龍涎香加速運行。」
    姑娘桑傲霜臉色煞白,站在那兒沒敢再動,她顫聲說道:「乾爹,要是燕飛有個三長兩短……」
    駝老鬚髮微張,道:「你放心,他們害不了凌少爺的。」
    馮七道:「駝老,什麼是龍涎香,燕飛他……」
    駝老道:「您別忙問,等我為凌少爺祛除了龍涎香之毒以後,我再慢慢告訴您,龍雲,快拿我的藥箱去。」
    龍雲恭應一聲,飛掠而去。
    駝老抬抬手道;「馮老,不礙事的,您坐下歇歇吧。」
    馮七站著沒動,道:「駝老,您能治龍涎香……」
    駝老冷哼一聲道:「幸虧碰上了我,或許他們忘了我桑駝子的老窩也在江東六十四屯了,我桑駝子對他赤魔教的那些見不得人、下九流的鬼魅伎倆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馮七道:「赤魔教?您是說燕飛是……」
    駝老截口說道:「龍涎香是小興安嶺的特產,據我所知,只有小興安嶺產這種東西……」
    龍雲提著一口漆黑的小木箱掠了進來。
    駝老道:「咱們待會兒再說。」
    他伸手接過了龍雲遞來的藥箱,打開藥箱,裡頭放滿了藥,有草藥,還有瓶裝的藥粉跟藥丸。
    駝老伸手進去一陣摸索,摸出了一束草藥,道:「拿開水茶杯來。」
     龍雲行動飛快,馬上把茶杯開水送到了跟前。駝老放下藥箱,兩手把那束草藥扯得粉碎放進了茶杯裡,然後像沏茶似的滿斟了—杯。蓋著蓋子稍微悶了悶,駝老掀起茶杯蓋端起了茶杯,茶杯裡的水已然色呈碧綠,—股子辣味衝鼻。
    駝老吹了一陣,把茶杯裡的水稍微吹涼一點之後,道;「龍雲,捏開凌少爺的牙關。」
    龍雲慌忙捏開了凌燕飛的牙關,駝老極其小心,也極緩慢著把那杯色呈碧綠辣味衝鼻的藥水,一點一點地給凌燕飛灌了下去。
    一杯藥水灌得點滴不剩,駝老把茶杯往几上放,道:「行了,抱凌少爺進去躺著,蓋上被子,讓他出汗。」
    龍雲抱起凌燕飛就走。桑傲霜忙跟了過去。
    馮七也想跟過去,駝老攔住了他道:「有傲霜照顧他就行了,您放心,我擔保凌少爺絕不礙事,您請坐,咱們坐下來談。」
    馮七眼望著垂簾那邊的凌燕飛,緩緩坐了下去,道:「您給他吃的是什麼藥?」
    駝老跟著坐下,道:「我只知道那是一種專解龍涎香毒的草,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它叫什麼,這種草也產在小興安嶺,別處恐怕沒有。」
    馮七看了那茶杯裡的藥渣兒一眼,道:「我聞見一股子衝鼻子的辣味兒,怎麼跟芥茉似的。」
    駝老道,「這種草在地上長著的時候沒味兒,干了以後也聞不出什麼味道來,可是拿水一沖,那股子辣味兒就出來了。」
    馮七道:「您怎麼知道這種草能解龍涎香毒?」
    駝老道:「說起來這是件巧事兒,早年我在江東六十四屯的時候,有一回,上小興安嶺採藥去,您知道小興安嶺是山了名的險峻的,有很多地方普通人到不了,所以上頭什麼怪東西都有。小興安嶺產一種蟒蛇,奇毒,當地的人管它叫地龍,∥瀟湘書院獨家連載∥這種東西嘴裡時常流一種黏液,當它遊走行動的時候,這種黏液到處滴,滴在活物身上活物準死,滴在草上草就會枯死,毒得不得了,這種黏液從它嘴裡滴下之後,過不一會兒就會凝固,一條條軟軟的,透明有股子很淡的香氣,這就是龍涎香,並不是稗史彙編裡所說:諸香中龍涎香最貴,出大食國的那種龍涎香,那種龍涎香最名貴,這種龍涎香劇毒……」
    頓了頓道;「那一回是讓我趕巧了,本來有龍涎香的地方,再毒的東西也不敢從那兒過,那一回有兩個猴子在樹上逗著玩兒,逗著逗著許久樹枝斷了,一隻猴子從樹上掉下來,正好掉在龍涎香上,我當時心想這猢猻非死不可,可是您猜怎麼著,那隻猴子掙扎著爬到一堆草附近,兩隻爪抓起那種草拚命往嘴裡塞,沒多大工夫,那隻猴子居然一點事兒沒有的爬起來跑了。」
    馮七指指茶杯裡的藥渣兒,忙道:「那猴子吃的就是您這種草。」
    駝老微一點頭道:「不錯,這我才發現這種草能解龍涎香毒,一物降一物,再厲害的東西它也有個剋星,造物委實是夠神奇的,當時我如獲至寶,過去就把那種草全割了下來,我沒敢連根拔,上蒼造了這種克制龍涎香的東西,就是為救那誤中龍涎香的生靈的,我怎麼能一根不剩的把它全拔了……」
    馮七忽然問道:「駝老,這種草在地上長著的時候能解龍涎香之毒,割下來干了之後還能解龍涎香之毒麼?」
    「能,我試過!」駝老道:「當初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我活捉了一隻狼給它吃了些龍涎香,等它昏迷過去之後我又拿這種草泡水給他灌了下去,過不了一個時辰它就醒過來了,跟沒吃龍涎香一樣!」
    馮七吁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這麼說燕飛是吃了龍涎香?」
    駝老搖頭說道:「不,龍涎香劇毒,不一定是吃,碰一下命就不保,以我看凌少爺不是誤食了龍涎香,也不是誤碰了龍涎香,而是……馮老沒聽龍雲說屋裡有盞燈被扔到外頭去摔碎了麼?以我看凌少爺中的龍涎香毒是讓人下在了燈油裡,經過燈焰的燃燒變成了煙,凌少爺一時沒覺察,聞進去了不少,後來發現毛病出在燈上,才把那盞燈扔了出去,燈扔出了手,人也不支倒了地。」
    馮七道:「龍涎香還能下在燈油裡麼?」
    駝老道:「原本不能,可是赤魔教人採了龍涎香之後,又把它加了一種藥物細研成粉使得它見水就溶,所以也就能下在燈油裡了。」
    馮七道;「您怎麼知道這件事是赤魔教中人幹的?」
    駝老一雙虎目之中寒芒閃漾,道:「別人不知道,我清楚,赤魔教拿龍涎香害人的事我見多了,當年他們也曾害過我,可是我有這種解藥,他們奈何我不得!」
    馮七道:「這麼說赤魔教中人摸進咱們這兒來過了!」
    駝老的灰眉軒動,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不然凌少爺怎麼中龍涎香,哼,哼,我還沒想到赤魔教裡竟有這種來無蹤去無影,讓咱們茫然無覺的能人呢,我倒要看看這是赤魔教裡的那位高手!」
    灰眉猛地一揚道;「傲霜,過來。」
    桑傲霜快步走了過來,滿臉焦慮地道:「乾爹,燕飛怎麼還沒醒?」
    駝老道:「不要緊,乾爹拿這條老命擔保,他要是有什麼差池,你找你乾爹要人就是。」
    頓了頓道:「這兒是你收拾的?」
    桑傲霜道:「是我。」
    駝老道:「燈是你點的?」
    桑傲霜「嗯」了一聲道:「是我,怎麼了?」
    顯然,駝老跟馮七剛才的談話她沒聽見。
    兩下裡的距離不過幾步之遙,可是說是近在咫尺,她居然沒聽到駝老跟馮七的談話,可見她的心全放在凌燕飛身上了!
    駝老沒答又問:「燈油也是你添的?」
    桑傲霜道:「是啊,那是好些日子以前添的了,燈一直沒用,怎麼了,乾爹,難道是燈……」
    駝老道:「燈油裡讓人下了龍涎香,你趕快去油缸裡打點油拿來,我要看看毛病是不是出在那缸油裡。」
    桑傲霜轉身要走,忽又回過身來道:「不會的,乾爹,每個屋裡的燈油不都是今兒個才添的麼,別的燈一盞也沒毛病啊!」
    駝老怔了一怔,忽地站起來走到那張高腳几旁,端起了那盞燈,看了看,聞了聞,道:「這盞燈是剛從裡頭拿出來的,燈油裡也沒龍涎香!」
    馮七道:「駝老,怕毛病不是出在燈上吧!」
    駝老軒了軒灰眉,叫道:「龍雲。」
    龍雲帶著一陣風到了跟前。
    駝老道:「摔碎的那盞燈還在院子裡麼?」
    龍雲道:「屬下沒顧得收拾,應該還在。」
    駝老道:「你去把它端進來,不必拾碎片,我要看看燈油。」
    龍雲答應一聲竄了出去。
    馮七忽然站了起來道:「駝老,燈油裡要是有龍涎香,那如今燈油灑了一地,誰要是不小心踩著,豈不……」
    駝老道:「不要緊,這種龍涎香經赤魔教加進一種藥物之後,已然控制住了它的毒性,只有經過燃燒後所產生的煙才能殺人!」
    龍雲端著一盞破燈走了進來。
    駝老伸手接過來就近鼻端聞了聞,臉色陡然一變,道:「沒錯,馮七,這盞燈裡有龍涎香。」
    馮七兩眼微睜道:「這麼說真讓您料著了!」
    挨近來聞了聞道:「我怎麼聞不出什麼來。」
    駝老道:「那是因為您以前沒見過龍涎香,您要是多見幾回,它的氣味絕瞞不了您的。」
    桑傲霜忽然說道:「乾爹,難不成赤魔教對付的只是燕飛一個人,會麼?」
    駝老道:「我也正在想,赤魔教要對付,絕不會只對付凌少爺一個人,可是事實上只有這屋裡的一盞燈有毛病……」
    桑傲霜道:「這龍涎香他們是什麼時候下的,他們又是什麼時候摸進來的?」
    駝老道:「我正在想……」
    龍雲突然說道;「他們又怎麼知道凌少爺非往這間屋不可?」
    駝老一怔道:「對呀,他們又怎麼知道凌少爺非往這間屋不可?」
    馮七道:「許是他們躲在屋上聽見了,再不就是看見桑姑娘陪燕飛到這邊兒來了。」
    駝老一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他的武功要到了那種境界,大可出手搏殺凌少爺,還用得著在燈油裡下龍涎香!」
    忽地一怔道:「嗯,或許您說對了,我忘了告訴您,赤魔教人加過藥的這種龍涎香,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它能讓人一直昏迷不醒,讓人身軀慢慢的縮小,最後縮得跟個剛生出來的小孩兒似的。」
    馮七臉色陡然一變道:「還能再往小縮麼?」
    駝老凝目道:「您這話……」
    馮七道:「我想起了亦魔教的表記之一,那拇指般大小的骷髏頭!」
    駝老點頭說道:「沒錯,馮老,一顆骷髏頭就是一個人,一條命。」
    馮七兩眼顯露寒芒,道:「每個赤魔教徒身上都有這麼一顆骷髏頭,駝老,赤魔教的教徒一共有多少?」
    駝老搖頭說道:「馮老,一顆骷髏就是一個人,一條命不錯,但其中有的是他們挖墳掘墓,盜取死屍,有的則是叛教違規被殺的教徒的五陽魁首浸藥縮制而成的。」
    馮七道:「那也夠罪孽滔天的了。」
    忽聽凌燕飛的話聲傳了過來:「駝老,七叔。」
    幾個人連忙轉眼望去,只見凌燕飛已從床上坐了起來,桑傲霜這一喜非同小可,頭一個飛身撲了過去。
    凌燕飛站起來說道:「傲霜,等一下再過來。」
    桑傲霜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忙剎住撲勢道:「怎麼了?」
    凌燕飛道:「我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濕透了,我想先洗一洗!」
    幾個人都聞見了,滿屋子一股子腥臭味兒。
    駝老當即說道:「傲霜,你去給凌少爺換—床被褥,讓龍雲侍候凌少爺先洗個澡去再談。」
    凌燕飛忙道:「讓我自己來。」
    桑傲霜含淚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跟我客氣麼,跟龍大哥去吧,這兒你不用管了。」
    凌燕飛遲疑了一下,掀簾走了出來。
    馮七忙迎上去道:「小七兒,你覺得怎麼樣?」
    凌燕飛道:「謝謝您,不礙事了。您跟駝老這兒坐會兒,我一會兒就來,等我來了之後,咱們再談別的。」
    他匆匆地跟著龍雲走了。
    馮七一雙老眼之中淚光湧現,望著凌燕飛的背影道:「謝天謝地,……」
    轉過身來沖駝老拜下去。
    駝老一驚忙伸手架住了他道:「馮老,您這是幹什麼?」
    馮七道:「遼東老龍溝楚家七個徒弟,就這一個出類拔萃,您的大恩大德,馮七感同身受。」
    駝老笑笑說道:「馮老,有件事您還不知道。凌少爺也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凌少爺現在已經是我的干女婿了。干女婿有事兒,我這個干丈人能不管麼?」
    馮七聽得一怔道:「燕飛現在已經是您的干女婿了,怎麼回事兒?」
    駝老拉著他坐了下來,開始敘說這門親事的前因後果,話剛說完,凌燕飛就帶著龍雲進來了。
    馮七站起來叫道:「好小子,你有了媳婦兒了也不告訴你七叔一聲,怎麼著眼裡放不下你這個七叔去!」
    姑娘桑傲霜已經把被褥換過了,站在一旁早就低下了頭。
    凌燕飛臉一紅,赧然笑道:「駝老已經告訴您了?還是剛才的事兒,您已經睡了,我打算明兒個一早就告訴您的。」
    馮七咧著嘴道;「得了吧,現成的話誰不會說,行,小子你好福氣,這麼標緻這麼好的媳婦兒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你這趟京城沒白跑,瞧吧,從今後有你師父樂的了!」
    凌燕飛笑了笑,轉望駝老道:「龍大哥都告訴我了,謝謝您。」
    駝老忙道:「您還跟老奴客氣……」
    馮七一旁道:「駝老,您這可是折煞燕飛啊。」
    駝老笑了笑道:「坐,咱們坐下談。」
    二個人落了座,駝老一整臉色凝目說道:「燕飛,眼前這件事我剛才跟馮老談了半天了。根據跡象推測,我跟馮老認為,他們是純為對付你一個人的,事情發生以後的一切,我們清楚,事情發生以前的一切,我們一無所知,現在我們要聽聽你的……」
    凌燕飛道:「我只知道我從傲霜那兒回來後,聞見屋裡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當時我沒在意,傲霜到這兒來過,我以為是傲霜留下來的,可是沒多大工夫我就覺得困,而且頭重,心口發悶,我知道不對,這我才發現那盞燈有毛病,我支撐著撲過來把燈扔了出去,然後我就支持不住了,我人是倒下了,可是還沒有完全昏迷,我覺得出有個人從外頭掠進來到了我身邊,跟著我就聽見龍大哥叫我,龍大哥一叫,那個人就跑了,接著我就昏過去了。」
    馮七呆了—呆道:「有這種事,你沒看見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麼?」
    凌燕飛道:「我想看可是我怎麼睜也睜不開眼!」
    馮七面泛驚容道:「好險啊,要是龍老弟遲來一步……」
    龍雲道:「幸虧凌少爺把那盞燈扔了出去,我是聽見燈掉在地上的聲音才趕過來的。」
    駝老望著凌燕飛道:「燕飛,你能確定那個人不是龍雲麼?」
    馮七也道:「燕飛,別是你人迷迷糊糊的時候弄錯了吧?」
    凌燕飛道:「不,那時候我神智還沒有完全昏迷,我能確定在龍大哥進來之前,確另有一個人進來過。」
    駝老轉望馮七道:「馮老,真要是這樣的話,這件事裡就大有蹊蹺了!」
    馮七道:「您是說……」
    駝老道:「這足以證明您說的話沒有錯,他們有人摸進咱們這兒來,把咱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說燈裡的龍涎香是那人在燕飛到這兒來,然後又去找傲霜這段工夫裡放下去的。」
    馮七點了點頭,臉色變得相當凝重,道:「要是這樣的話,這個赤魔教就太可怕了!」
    駝老道:「摸進咱們這兒來的那個人,知道燕飛要住在這兒,那麼他也可能已經知道燕飛要逮個赤魔教徒設餌的計策!」
    馮七臉色一變道:「對……」
    龍雲突然說道:「駝老,可能容屬下說句話?」
    駝老道:「說。」
    龍雲道:「今兒晚上四處的樁卡是由屬下帶班,屬下可以用性命擔保沒有任何一個外人進咱們的院子。」
    馮七道:「龍老弟,駝老並沒有怪你。」
    龍雲正色說道:「馮老,這不是駝老是不是責怪我的問題,我跟隨駝老多年,只我犯了錯,我從沒有逃避過,我這是爭一個理!」
    駝老道:「那麼你說這龍涎香是那兒來的,凌少爺說的那個人又是那兒來的?」
    龍雲道;「這一點屬下不敢置辯,不過有一點您可以想想,凌少爺回來的時候,剛進院子就讓老八發現了,屬下不相信咱們的人能發現凌少爺,發現不了赤魔教的跳樑小丑。」
    駝老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理,我不信赤魔教裡有誰的能耐能高過燕飛,只是那下龍涎香的人,難道是從地裡蹦出來的不成。」
    馮七看了看龍雲道:「龍老弟,我說句話你可別在意……」
    龍雲肅容說道:「龍雲怎麼敢,您請說,龍雲洗耳恭聽。」
     馮七道:「龍老弟,咱們等於是一家人,我也無意把責任硬往你身上推,誠如你所說,咱們爭的是一個理字,你要知道,燕飛他等於是回自己的家,用不著掩蔽隱藏自己的身形。」
    駝老一點頭道:「不錯,要是有任何外人別具用心,摸到咱們這兒來,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龍雲雙眉微揚道:「駝老……」
    駝老一擺手道:「你不要再說什麼了,你說不可能有外人摸進咱們這兒來,事實上卻有人下龍涎香差點害了凌少爺;凌少爺也說發現個人,難道說這個人是咱們自己人不成?」
    龍雲沒再說話,可是他一臉的不服神氣。
    馮七似乎有意打圓場,道:「這一點不必再提了,要緊的是燕飛要逮個赤魔教徒為餌的計策,要是燕飛這一著已經讓他們知道了,我看這個計策勢必得有所改變不可!」
    「不,」凌燕飛道:「用不著,七叔,咱們只要能逮個赤魔教裡的大角色,我不怕他們知道我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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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2:59:13 |只看該作者
馮七道:「話是不錯,問題是你是不是能找到個大角色,要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角色,他們是不會上這個當的,再進一步說,要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計策,只怕他們不會讓你找到任何一個!」
    龍雲霍地轉身往外。
    龍剛飛步奔了進來,一躬身道:「凌少爺、駝老,老董剛派人送信兒來,有個赤魔教高手在東城把兒出現!」
    馮七一怔道:「赤魔教的高手?」
    駝老道:「怪了,他們既已知道燕飛正在找他們,為什麼還會露頭?而且還是個高手?」
    凌燕飛道;「也許是他們還不知道,要不就是摸到咱們這兒來的那個沒聽見咱們的談話。」
    馮七道:「不,不可能,燕飛,只怕有詐,這很可能是他們將計就計,反過來引你上鉤,你可別上這個當。」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七叔,您的豪情那兒去了,即便他們是將計就計,我卻要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留在京裡是幹什麼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放個人在那兒引我上鉤,那豈不更好了?我求之不得,我要跟他們別別苗頭,看看誰行誰不行!」
    轉望龍剛道:「老董的人還在外頭麼?」
    龍剛道:「在,我留下他來好給您帶路。」
    凌燕飛站起來道:「我跟他去一趟!」
    桑傲霜一步跨過來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凌燕飛道:「不,我一個人去。」
    馮七道:「小七兒,你怎麼……受了一回暗算難道還不夠!」
    凌燕飛道:「七叔,我要是怕這個,當初我就陪您回老龍溝了,何必還留在京裡跟他們周旋,您要知道,情勢演變到如今,勝負已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了。我要是不想辦法趕快抓住福王福晉的證據,安貝勒,甚至於十五阿哥嘉親王都要跟著受累,真要到了那時候,這北京城可就成了赤魔教的天下了,關係那麼大,而且事已逼在眉睫,您說,我能不冒冒險麼?」
    馮七還待再說。
    駝老那裡已然開了口道:「馮老,燕飛說的是,這樣吧,讓他帶龍雲跟龍剛去。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必要的時候他倆可以跑回一個來送個信兒。」
    凌燕飛道:「駝老,我說過一個人都不帶。」
    駝老道:「以前我聽你的,現在你可得聽我的,你不能讓我們大夥兒坐在家裡揪心,而且你也要明白,這件事成敗關係很大,萬一到時候你一個人照顧不了怎麼辦……」
    凌燕飛還待再說。
    駝老兩眼一睜道:「怎麼,燕飛,我這個干丈人的話你不聽!」
    桑傲霜投過來兩道焦慮而帶著企求的目光。
    凌燕飛只有改了口:「燕飛不敢。」
    駝老道:「那就快去吧,別讓老董的人在外頭乾等,這種事早一步比遲一步好。」
    凌燕飛沒再多說,答應一聲,微一欠身,帶龍雲、龍剛掠了出去。
    老董的人就在門外,這個花子凌燕飛曾見過,他沖凌燕飛恭謹一躬身,凌燕飛答了一禮道:「不敢當,有勞了,煩請帶路。」
    那花子恭應一聲,轉身往東掠去,去勢如飛。
    口    口    口
    東城根兒是一片荒郊野地,在這沒月亮的夜裡看,草叢、樹林、亂墳崗,到處是漆黑一片。
    四個人站在夜色裡竭盡目力四下搜尋,那花子道:「凌少爺,剛才那個赤魔教的人就在這一帶出現過。」
    凌燕飛道:「現在怎麼連個鬼影子也看不見,你們的人呢?」
    那花子撮口發出了一陣怪聲,乍聽像是夜貓子貓頭鷹叫。這陣怪聲剛落,十幾丈外一坐樹林裡,隨即傳來咕咕兩聲。
    那花子立即說道:「凌少爺,請跟我來。」
    彎身竄了出去,直往那片樹林撲去。凌燕飛帶著龍雲、龍剛跟了過去。
    剛近那片樹林,樹林裡鬼魅般飄出一條黑影截住了那個帶路的花子,凌燕飛看見了,那又是一個花子,比帶路花子年輕點兒。只見那年輕花子跟帶路花子低低說了幾句,而且伸手往身後樹林指了指。
    帶路花子轉身掠過來道:「凌少爺,樹林那邊有個廢磚窯,赤魔教的人都在那個廢磚窯裡。」
    龍雲道:「赤魔教的人都在那兒?幾個?」
    帶路花子道:「五個。」
    龍剛道:「好傢伙,兩對半,今天咱們可賺了大的了。」
    凌燕飛道:「怎麼知道是高手?」
    帶路花子道:「回您,其中一個身份不低,就是我們發現的那個,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只他一個人,另四個是後來的,這四個對他恭恭敬敬,我們以為像他這種身份,不該是庸手。」
    凌燕飛道:「磚窯離樹林有多遠?」
    帶路花子道:「回您,等於緊挨著樹林,我們的人躲在樹上監視他們半天了。」
    凌燕飛道:「走,咱們挨近些看看去。」
    他—說這話,那站在遠處的年輕花子立即轉身撲進了樹林。由樹林裡蛇行前進,沒多大工夫便到了林邊,年輕花子當先竄起,往一棵合圍大樹上撲去。
     凌燕飛會意,當即帶著龍雲、龍剛也上了樹。那年輕花子挨近凌燕飛往外指了指。
    凌燕飛一眼看見了,林外丈餘處就是個廢磚窯,佔地頗大,原來有一圈土坯牆,現在卻倒塌得差不多了。一個個的窯散佈各處,邊上長滿了草,在一個個窯中間有片空地,那片空地,圍坐著五個黑衣蒙面人。
    龍雲道:「凌少爺,咱們……」
    凌燕飛道:「不忙,身份高的是那一個?」
    年輕花子道:「正北那個。」
    凌燕飛道:「四下裡沒再見赤魔教人的蹤跡了?」
    年輕花子道:「沒了,就這五個。」
    凌燕飛道:「龍大哥,你看這像個陷阱麼?」
    龍雲道:「您要是問我,我說根本就沒人摸進家裡去。」
    凌燕飛只覺這位八龍的頭一位倔得很,他沒跟他辯,可是他卻不明白赤魔教為什麼應該設陷阱而不設。是消息還沒有送遍呢,還是這個陷阱高明得讓人根本看不出它是個陷阱。
    磚窯近在眼前,除非那些廢窯裡藏的有人,有厲害埋伏,否則這根本稱不上陷阱。
    他道:「那些個廢窯裡有沒有人?」
    年輕花子為之一怔,道:「那些個廢窯裡?不知道,不會吧!」
    顯然,他也不敢確定。
    凌燕飛道:「可知道他們到這兒來幹什麼的?」
    年輕花子道:「不知道,我沒敢太挨近。只知正北的那個在亂墳崗現了現身,隨後就到這兒來了,不多久之後那另四個也到了,看樣子他們像在商議事兒。」
    龍雲道:「凌少爺,我看不出這像個陷阱!」
    凌燕飛道:「龍大哥跟龍二哥下樹各走一邊摸過去,咱們從三邊圍上他們,請等我現身後,你們再現身,千萬小心那一座座的廢窯。」
    龍雲跟龍剛低應一聲雙雙掠下樹去,捷如狸貓,輕得跟片樹葉似的。
    凌燕飛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龍雲、龍剛在夜色裡沿著那已然倒塌多處的土坯牆,伏身蛇行從兩邊包抄了過去。
    他兩個輕功都有相當的造詣,沒有驚動那五個黑衣蒙面人,也沒見那一座座的廢窯裡有任何動靜。
    凌燕飛道;「二位請回吧,請代我謝謝董大哥。」
    兩個花子也沒多說什麼,恭敬一聲雙雙掠下樹去。
    望著龍雲、龍剛已從兩邊繞到了五個黑衣蒙面人的後方,凌燕飛提一口氣騰身拔起,天鳥行空般射向磚窯正中那片空地。
    他有意驚動那五個黑衣蒙面人,饒是如此,一直到他掠近那五個黑衣蒙面人才發覺。
    「什麼人!」
    驚喝聲中,兩個黑衣蒙面人騰身掠起,半空裡雙截凌燕飛,四掌遞出,襲的都是凌燕飛的要害。
    只聽凌燕飛冷笑一聲道:「憑你們也配,先給我擒下了。」
    只見雙掌一抖,兩個黑衣蒙面人斷線風箏般滾翻著倒射而回,各向一方落去。
    龍雲、龍剛,雙雙掠到,一人迎著一個,只見人影在半空裡一合,兩個黑衣蒙面人便像小雞般落在了他兩個手中。
    這當兒凌燕飛已射落在那片空地上,背著手望著那已然站起的三個黑衣蒙面人,既不動也沒說話。
    他剛才露的那一手已震住了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六道驚怒目光直盯著凌燕飛,都沒一個敢動!
    也許是正北那黑衣蒙面人身份高些,膽也大點兒,一轉眼工夫之後,他邁前一步冰冷開了口:「你是什麼人,可知道我等是什麼人?」
    凌燕飛淡淡說道:「凌燕飛,你赤魔教中人對我應該不陌生。」
    那黑衣蒙面人兩眼寒芒暴閃,驚怒說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道:「不錯!」
    他打從射落這片空地那一剎那起,就一直注意著身周那一座的廢窯,一直到現在也沒見動靜,事實上他那敏銳的聽覺也沒聽見什麼,如今他可以確定了,這不是個陷阱,那麼是赤魔教中消息還沒傳遍。
    只聽那黑衣蒙面人道:「你屢次跟本教作對,本教自問並沒有招你惹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你們自問並沒有招我惹我?」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凌燕飛道:「你赤魔教,從江東六十四屯潛來京裡,是何居心?」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不關你的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別人能來,我赤魔教為什麼不能來?」
    凌燕飛道:「你錯了,赤魔教要是潛往別處,那或許不關我的事,但是赤魔教潛來了京裡,卻正好關了我的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奉一位前輩異人令諭,專門對付危害京城治安的不軌份子……」
    那黑衣蒙面人道:「我赤魔教並沒有……」
    凌燕飛淡然一笑截口說道:「你赤魔教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殺害皇族親貴,這是幹什麼?」
    那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是誰說我赤魔教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殺害皇族親貴,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凌燕飛道:「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裡明白,說起來我得感謝你們殺害了那位親貴,要不然我還發現不了你們這可怕的陰謀呢,設若那位親貴泉下有知,她的死暴露了你們的陰謀,可能挽救了某一程度的禍害,她也應該含笑瞑目了。」
    那黑衣蒙面人厲叱說道:「你胡說些什麼……」
    「你明白。」凌燕飛道:「還有,你赤魔教以下九流陰狠歹毒手法,害我師門長輩於前,害我本人於後,勾結期連奸佞逼害忠良,綜此以上種種,這是不是招我惹我。」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姓凌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不承認是不是?不要緊,我自有辦法讓你承認,先告訴我,你在赤魔教中擔任何職?」
    那黑衣蒙面人道:「你要幹什麼?」
    凌燕飛道:「我要找個身份高的派以大用,小角色我不屑一顧。」
     那黑衣蒙面人道:「那你白跑這一趟了,我們這幾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凌燕飛道:「是麼?」◎瀟湘書院獨家連載:http://210.29.4.4/book/club/
    邁步逼了過去。那黑衣蒙面人雙手閃電探腰,只聽錚的一聲,再看時他掌中已然多了一對短劍。
    凌燕飛道:「跟我玩這個,恐怕你還差點兒。」
    那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是嘛,你試試看。」
    他閃身掠到,左手短劍一遞,直襲凌燕飛咽喉。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黑衣蒙面人這起手一劍快捷准狠,而且森冷劍氣逼人,顯露了他在劍術上的造詣,足見是個高手。
    凌燕飛仰身躲過一劍,笑道:「你過謙了,就憑你這起手一劍就不該是小角色。」
    黑衣蒙面人出手的確快,凌燕飛這句話剛說完,他左手劍一沉,沿著凌燕飛胸口到了,右手劍跟著遞到,直捲凌燕飛下盤。
    一招兩式,有辛辣的攻勢,也有防人躲閃,斷人退路的突出奇兵,這黑衣蒙面人在劍術上的造詣的確不凡,換個人一定會傷在他的劍下。
    奈何他碰見的是凌燕飛。凌燕飛身軀一旋,黑衣蒙面人的兩劍同時落空,凌燕飛上頭出掌,下頭出腳,襲的是黑衣蒙面人的兩隻腕脈,快捷如電。
    他是不出手便罷,出手便要必中。只聽悶哼一聲,黑衣蒙面人一對短劍同時脫手飛出,人也蹌踉往右衝去,他不愧是高手,藉著衝勢騰身,要跑。
    凌燕飛早防著他這一著了,就是為他而來豈會讓他逃出手去?帶著一陣風撲到。只見他往黑衣蒙面人身後一落,黑衣蒙面人已然騰起尺餘的身軀又落了地,在地上翻了個筋頭就四肢橫伸地不動了。
    這裡黑衣蒙面人成擒,那裡悶哼兩聲,另兩個黑衣蒙面人也都落在龍雲跟龍剛手中。龍雲腳前躺著一個。龍剛腳下踩著一個。
    凌燕飛道:「龍二哥,叫他過來一下。」
    龍剛抬起腿順勢給了那黑衣蒙面人一腳道:「我們凌少爺叫你,過去。」
    那黑衣蒙面人連滾帶爬到了凌燕飛跟前。凌燕飛伸手揭去了他頭上那黑布罩,那是一張馬臉,這當兒都明白了。
    凌燕飛道:「告訴我,你赤魔教到京裡來,是來幹什麼的?」
    那馬臉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道:「我只知道我們是奉命來找個人的。」
    凌燕飛道:「是麼?找誰?」
    那馬臉黑衣人道:「找我們三教主及四教主的女兒。」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倒很會隨機應變,故事編來得真快。」
    那馬臉黑衣人忙道:「凌爺,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看樣子,那馬臉黑衣人說的不像是假話。
    凌燕飛目光一凝,道:「那麼你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馬臉黑衣人道:「是這樣的,我們大教主跟四教主十幾二十年前讓人害了,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也被人擄了去……」
     「慢著,」龍剛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大教主跟四教主十幾二十年前讓人害了,怎麼又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讓人擄了去。」
    那馬臉黑衣人道:「我沒說清楚,是這樣的,我們的大教主跟二教主是夫妻,三教主跟四教主是夫妻,十幾二十年前,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有事出門去了。只有大教主跟四教主留守總壇,等我們二教主跟三教主事畢回來,發現大教主跟四教主已經讓人害了,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也失了蹤……」
    凌燕飛道:「要是我沒猜錯,你赤魔教的四樣信物,金劍是代表大教主,銀花是代表二教主,骷髏是代表三教主,象牙手是代表四教主,銀花跟象牙手是女的,對麼?」
    馬臉黑衣人忙點頭說道:「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凌燕飛道:「夫妻都是教主,想來你們這二四兩位教主都是不讓鬚眉的女中丈夫。」
    也是說赤魔教這兩位女教主必然是相當厲害的女煞星一流人物。
    馬臉黑衣人聽出來了,道:「我們這四位教主原是同門師兄妹,他四位當初共同創立了赤魔教。赤魔教創立之後他四位才成的親。」
    凌燕飛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是我冤枉你們那二四兩位教主了!」
    頓了頓道:「可知道害你們大四兩位教主的是誰麼?」
    馬臉黑衣人道:「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不過只要找到我們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害我們大教主跟四教主的兇手也離不太遠了。」
    「有點道理。」凌燕飛點點頭道:「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現在京裡?」
    馬臉黑衣人道:「是的。」
    凌燕飛道:「你們怎麼知道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現在京裡?」
    馬臉黑衣人道:「聽說是這樣。」
    凌燕飛道:「這麼說,你赤魔教來京裡,只是為找尋你們三、四兩位教主的女兒,以及為你們大四兩位教主報仇雪恨的。」
    馬臉黑衣人道:「是的,兩位教主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凌燕飛道:「沒有別的企圖了麼?」
    馬臉黑衣人道:「我們沒有奉到別的令諭。」
    凌燕飛道:「福親王格格被害的事,是怎麼回事?」
    馬臉黑衣人聽得一怔,道;「福親王格格被害?你這話……我們不知道啊?」
    龍雲道:「您聽他的。」
    馬臉黑衣人忙道:「真的,我們一點也不知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麼說。」
    龍剛道:「好啊,讓我試試。」他邁步就要過來。
    凌燕飛伸手一攔,望著馬臉黑衣人道:「你們那二三兩位教主,現在何處?」
    馬臉黑衣人搖頭說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們都是聽龔巡察之命行事,像我們這些人,根本就見不著教主。」
    凌燕飛道:「誰是龔巡察?」
     馬臉黑衣人一指凌燕飛身後那黑衣蒙面人,道:「他就是。」
    凌燕飛道:「巡察,你在赤魔教裡身份不低吧?」
    馬臉黑衣人道:「不低,巡察是總壇派出來監察各分壇的,比分壇主的身份還要高。」
    凌燕飛道:「你赤魔教的人共分幾個等級?」
    馬臉黑衣人道:「我們教裡最低的是像我這樣的,上去有領班。一班十個人,一個分壇有十個班,分壇主以下設有四名到五名護壇,分壇之上是總壇。總壇裡名堂很多,有巡察、總巡察,外五堂,內五堂,護教、總護教等等。」
    凌燕飛點點頭道:「我說過,我要的只是身份高的大角色,像你這樣的小角色我不要。你也還算老實,我不難為你,你可以走了。」
    馬臉黑衣人兩眼猛一睜道:「真的?」
    凌燕飛道:「我這個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
    馬臉黑衣人如逢大赦,爬起來飛掠而去。
    龍雲道:「凌少爺,您怎麼……」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龍大哥,我說我逮了他們一個巡察,他門或許不會相信。有他們的人為證,他們一定深信不疑。再說,有他們的人報信兒,也用不著我到處宣揚了,是不是?」
    龍雲笑了:「凌少爺,還是您行。」
    凌燕飛道:「把其他三個都放走。帶著這位龔巡察,咱們回去吧。」
    龍雲答應一聲去解那三個黑衣蒙面人的穴道。龍剛則過來扛起了那位龔巡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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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13:00:10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身 世 之 迷
    回到了桑宅,梆子打五更,天都要亮了。桑宅上下沒一個睡了的,大夥兒都在堂屋候著。
    龍飛先報了信兒,駝老、馮七、姑娘桑傲霜都迎了出采,一見面,駝老就笑著說:「瞧,怎麼樣,我說燕飛出馬準是馬到成功,沒錯吧!」
    馮七道:「小七兒,有沒有碰上什麼埋伏?」
    凌燕飛搖頭說道:「沒有,他們一點防備都沒有,您瞎操心了。」
    馮七呆了一呆道:「那許是他們的消息還沒有傳遍,小七兒,這個人是……」
    凌燕飛道:「大角色,來自赤魔教總壇的一位巡察。」
    說話間幾個人已進了堂屋,往下一坐,姑娘桑傲霜已把杯茶送到了凌燕飛面前,然後她站在了凌燕飛身後。
    駝老笑道:「行了,從今後我這個老頭子身後別想有人站了。」
    姑娘桑傲霜羞紅了嬌靨,過去不是,不過去也不是。只有把一顆烏雲螓首垂了下去。
    馮七也笑了,他似乎有意為姑娘解圍,道:「小七兒,快說說經過讓我們聽聽,我們揪了大半天心了!」
    凌燕飛也夠窘的,趁這機會忙轉移了話題。
     他這裡把經過情形說了,馮七那裡瞪大了一雙老眼道:「有這種事兒,敢情弄了半天他們是來找人的。」
    駝老道;「聽他們的,問問他們這位來自赤魔教總壇的巡察吧。他知道的比那個小嘍噦多。」
    凌燕飛先在黑衣蒙面人四肢各點了一指,然後一掌拍活了他的穴道,順手扯去了他頭上的黑布罩。那是一張白裡滲青的臉,唇上還留著小鬍子,年紀在四十歲上下。小鬍子一睜眼臉色大變,挺身要竄起來,奈何他的四肢穴道受制,不能動彈。
    駝老道:「龍雲,扶他坐起來。」
    龍雲上前把小鬍子扶了起來。駝老道:「燕飛你問他吧。」
    凌燕飛望著小鬍子道:「你是來自赤魔教總壇的巡察,姓龔,可是?」
    小鬍子道:「誰說我是來自赤魔教總壇的巡察……」
    凌燕飛道:「你的人已經都告訴我了,你不承認也不要緊,我不願意跟你噦嗦,也不願意過於難為你。我只要你答我問話,希望你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不要自討苦吃……」
    小鬍子道:「你不用問,我什麼都不知道。」
    龍剛雙眉一揚,就要過來。龍雲伸手攔住了他。
    凌燕飛跟沒聽見似的,道:「你赤魔教到京裡來是來幹什麼的,答我問話?」
    小鬍子道:「不幹什麼,來玩玩,這也犯法麼?」
    凌燕飛道:「我不願意太難為你,你自討苦吃怪不得我,龍大哥。」
    龍雲過來伸手抓在了小鬍子的右肩上。
    凌燕飛道:「答我問話。」
    小鬍子沒那麼硬了,可是還很狡猾,道:「我的人不都告訴你了麼?」
    凌燕飛道:「不錯,你的人都告訴我了。可是我信不過他,我要在你身上印證一下。」
    小鬍子道:「我知道的多不到那兒去。」
    龍雲五指猛一用力,喝道:「少來這一套,說。」
    小鬍子悶哼一聲,身子為之一歪,道:「本教是來找人的。」
    龍雲五指微鬆道:「賤骨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找誰?」
    小鬍子道:「本教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
    龍雲還待再問,凌燕飛抬手攔住了他,道:「還有什麼別的企圖?」
    小鬍子道:「沒有了。」
    龍雲道:「你幹嗎非找苦吃,可是骨頭當真這麼賤?」
    小鬍子道:「我說的是實話。」
    凌燕飛道:「你們滲透官家潛伏王府,是怎麼回事?」
    小鬍子道:「本教並沒有滲透官家,潛伏王府。」
    凌燕飛道:「龍大哥?」
    龍雲的鋼鉤般五指又用了力。
    小鬍子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額上也見了汗,他道:「真的……」
    凌燕飛雙眉陡揚,道:「龍大哥,碎他的肩骨。」
    小鬍子忙道:「我說,我說。」
    凌燕飛抬手攔住了龍雲。
     小鬍子喘了一陣之後才道:「就是為找尋本教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
    凌燕飛微顯激動,道:「你們殺害福親王的格格又是怎麼回事?」
    小鬍子道:「那位格格發現了本教的秘密,本教不得不殺她滅口。」
    凌燕飛道:「潛伏在福王府的人是什麼身份?」
    小鬍子遲疑了一下,道:「他們一個是福王的福晉,一個是福王府的總管。」
    駝老鬚髮微張。
    凌燕飛一陣激動,道:「你們當真沒有別的企圖?」
    小鬍子道:「真的沒有。」
    凌燕飛道:「我們有個人從隆福寺神像腳下一個洞裡得來一塊羊皮,那塊羊皮四角畫的是你赤魔教的四樣信物,中間畫的說畫不像畫,說圖案不像圖案,那是什麼?」
    小鬍子臉色陡然一變道:「那是本教教主的手令。」
    凌燕飛道:「那手令下達的是什麼令諭?」
    小鬍子搖頭說道:「我們不懂,本教只有一兩個人懂,教主下令給這一兩個人,然後由他們轉諭我們。」
    凌燕飛道:「沒想到你赤魔教做事這麼小心。這麼一來就是外人截去了這張手令,也無法窺及你亦魔教的機密,那麼你們奉到了什麼令諭?」
    「不知道。」小鬍子道:「那張手令還沒交到指定人的手裡,就被你們截走了,所以我們無從知道那是什麼令諭。」
    凌燕飛道:「那懂得這張手令的人現在何處?」
    小鬍子道:「不知道,他們從不跟我們見面。教主有令諭頒下時會派人放在指定的地方,他們自會去取,等到他們把教主的令諭寫在另一張紙上交給我們的時候,他們也會放在指定的地方由指定的人去取。」
    凌燕飛道:「那麼你們的兩位教主現在什麼地方?」
    小鬍子道:「這我們也不知道,本教之中只有總護教知道兩位教主在什麼地方,我們也見過教主,但卻沒見過教主的真面目。」
    凌燕飛一指閉了小鬍子的穴道:「把他抬出去吧。天已經亮了,大白天我不便帶個人進內城去,我晚上天黑之後再去。」
    駝老道:「那正好可以歇歇,暫時把他放到西院去吧。這個人關係很大,即便是大白天也要小心他們的人前來營救。」
    龍雲答應一聲提起了小鬍子,道:「都跟我來。」
    大步當先行了出去。
    駝老吁了口氣,難掩興奮地道:「行了,即使是三天三夜沒睡也值得。有了這麼個人,不愁妖怪不現形,不愁扳不倒福康安了。」
    凌燕飛道:「您看他的話可信麼?」
    駝老還沒有說話,馮七那裡已然說道:「恐怕可信,他們有人潛伏在福王府殺害親貴這種事都已招了,別的還有什麼不能招的,福王爺那位福晉勾上福康安對付安貝勒跟你,當初他們毀了我一隻手,只怕都是為怕妨礙他們找尋他們那三教主、四教主的女兒!」
     凌燕飛點了點頭道:「真要是這樣的話,他們的動機倒還單純。」
    馮七道:「不是我沒氣沒囊,要是他們只為找尋他們三教主、四教主的女兒,沒有別的企圖,能及時收手別再搭福康安對付安貝勒,我看咱們倒也無妨來個一眼睜,一眼閉。」
    「能麼,七叔?」凌燕飛道:「福王爺的格格已經死了……」
    馮七道:「我知道,福王爺都能不追究,你還怕交不了差麼?」
    凌燕飛道:「我是可以交差,可是嘉親王跟安貝勒都已經知道了內情,只怕他們不會任人殺害皇族親貴。」
    駝老點了點頭道:「這倒是。」
    馮七道:「那還不容易,只要你真有意思放手,你去跟安貝勒說,保不定他會聽你的,再不,你可以跟赤魔教先談條件,談妥之後你走你的,到時候即使嘉親王跟安貝勒追究起來,他們總不能再找你回來作證,他們跟福王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還有什麼不好商量的,鬧一陣子還不就算了?」
    凌燕飛搖搖頭道:「七叔,這話我不便啟齒,這事我也不能這麼做,撇開別的不談,赤魔教殺了一個皇族親貴,毀了您一隻手是實……」
    「小七兒。」馮七道:「這是小我,這是私,說起來他們也叫自衛,應該是情有可原,真要逼急了他們,即使到頭來邪不勝正,京城裡亂一陣子恐怕是免不了的,人心惶惶,雞犬不寧事小,多少人要喪命,萬一再驚動了宮裡事大……」
    凌燕飛道:「您的意思我懂,福王格格被害,您毀了一隻手,或許能稱之為私,嘉親王跟安貝勒要趁這絕佳時機扳倒福康安那就不是私了,我不能不為整個大局著想。」
    駝老點頭說道:「馮七,燕飛說的是。」
    馮七沉默了一下道:「這麼說,你是打算跟他們周旋到底了。」
    凌燕飛毅然說道:「七叔,江湖上或許能容赤魔教,但朝廷裡卻絕不能再容福康安,此人是朝廷一大禍患。」
    馮七道:「你的意思是說,為對付福康安,勢必得犧牲赤魔教。」
    凌燕飛道:「七叔,赤魔教它總是個邪教。」
    馮七吁了一口氣道:「也許你是對的,一晚上沒合眼,睡會兒去吧。晚上你還有熱鬧戲唱呢,駝老跟桑姑娘也陪著熬了一夜,也該讓他二位歇會兒了。」
    說著他站了起來。
    駝老跟著站起道:「我不礙事,燕飛昨晚上出了那麼多汗,又折騰了老半天,倒是真需要睡會兒,要不然到了晚上準沒精神。」
    馮七道;「您說的是,我就是這意思,走吧,燕飛。」
    凌燕飛可真有點累,望著駝老道:「那麼我歇會兒去了。」
    駝老忙道:「去吧,去吧,我也要進屋歇會兒去了。」
    凌燕飛跟馮七走了,或許是有馮七在,姑娘桑傲霜沒好跟出去。
    馮七陪著凌燕飛到了東院,進門的時候他道:「小七兒,我說句話就走。」
    凌燕飛笑道;「您這是幹嗎呀,我又沒攆您。」
    馮七沒笑,凌燕飛讓他坐他也沒坐。他望著凌燕飛正色說道:「小七兒,剛才當著駝老我沒好說,雖然你在嘯傲山莊待過一年,但畢竟你是遼東老龍溝楚家的徒弟,你又沒吃過一粒公門飯,你管它什麼朝廷不朝廷,這個清朝又不是咱們的。」
    凌燕飛呆了一呆道:「七叔,您怎麼說這話,您跟我師父總是吃過公門飯。那跟我們這晚一輩的吃公門飯有什麼兩樣,再說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個赤魔教是出了名的邪教,即使誰都不為,我也不能讓他們得勢啊。」
    馮七道:「小七兒,我可是為了你好,別的不說,就拿昨晚上的事兒來說吧,幸虧你這是碰上了駝老,也幸虧駝老那藥箱子裡還有那麼一束藥,要是你碰上了別人,萬一駝老那個藥箱子裡沒有解龍涎香的藥,你這條小命兒不就沒了麼?不管怎麼說,是我出的主意調你老龍溝楚家的人到京裡來的,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這不等於是你七叔我殺了你一樣麼,叫我怎麼跟你師父交待,叫我怎麼見韓姑娘跟桑姑娘。」
    凌燕飛道:「七叔,您的好意我懂,我也很感激。不錯,是您把老龍溝楚家推薦給順天府的,您為什麼出這個主意?那是因為您瞭解楚家人的能耐、膽識,您認為他們能派這個用場,挑得起這個擔子,您是看得起楚家人,事實上您瞭解得夠,楚家人在江湖上的名氣確實不小,『瀟湘書院:bigcat掃瞄,小糊塗仙OCR』能耐也是比別人大點兒,尤其他們個個有一顆不怕事,不畏死的鐵膽,有一付寧折不曲的硬骨頭,就因為您對楚家人瞭解得夠,所以當初您推薦他們,就因為您對楚家人瞭解得夠,如今你絕不該勸楚家人回頭,至於玉潔跟傲霜,他們倆一在宦門,一在江湖,但都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不信您問問她們,她們也絕不會贊成我在這半道兒上回頭,軟骨頭的窩囊廢可不配人家姑娘家托終身,是不?其實……」
    他忽然笑了:「要不是您出的這好主意,我還到不了京裡來,得不到這如花美眷好媳婦兒呢,即使有個萬一,兩下裡也應該抵消了,楚家不欠您的,您也不欠楚家的,是不?」
    馮七皺了眉,道:「小七兒……」
    凌燕飛臉色一整,正色道:「七叔,別人不知道,您清楚,楚家只有前闖的鬼,沒有後退的人。」
    馮七頭一低,旋即又抬起頭來道:「好吧,我不勸你了,老龍溝楚家的徒弟是不凡,我就不明白楚老三他是怎麼調教的,讓人是既羨慕又嫉妒。」
    凌燕飛道:「幹嗎呀,七叔,我們七個還不跟您的徒弟一樣?」
    馮七笑了笑,笑得有點異樣,道:「那可不一樣啊,人家提起來都沖楚三翹拇指,可沒一個衝我馮七翹拇指的,行了,小七兒,不說了,晚輩們是英雄,我可不能讓人說我這個做長輩的是狗熊,我捨命相陪了,你歇著吧。」
    他拍了拍凌燕飛,轉身走了。凌燕飛目送他出了東院,笑笑,搖了搖頭,轉身往裡去了。
    口    口    口
    許是大夥兒都歇息了,桑宅四下裡靜得很,也很難看見個人!
    桑傲霜在她自己屋裡,她沒睡,也沒躺,她在開一口小箱子,深紅色的小箱子,很精緻也漂亮。
    打開了小箱子,裡頭放的不是首飾,只有一件摺疊著的小衣裳,小孩兒衣裳,看樣子好像是嬰兒穿的。小衣裳有點舊,雖然有點舊,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它質料很好。
    桑傲霜小心翼翼地把那件小衣裳拿了出來,小衣裳下頭,箱子底,有巴掌大一張變了黃的紙,紙上寫著一行一行色呈紫黑的字跡。
    桑傲霜緩緩拿起了那張變黃了的紙,目光落在那一行行色呈紫黑的字跡上,那字跡寫的是:
    「我母女一般命苦,一般可憐,日後倘我有不幸,盼拾獲人善加撫養,泉下人自當於暗中庇佑,助爾多福,候來生結草啣環,倘爾有不良之心,欲加害吾女,天涯海角我也必追索爾命!」
    沒有署名。只這麼幾行字跡。
    從這幾行字跡裡,可以看出這位為人母者護犢之心。從這幾行字跡裡可以看出母愛之偉大。從這幾行字跡裡,也可以看出這位為人母者已預知災禍之將臨。
    兩行晶瑩的珠淚,無聲地滑過桑傲霜那冰冷的嬌靨,默默地落在襟前。突然,桑傲霜舉袖拭淚,把那張變黃的紙放回箱底,上頭放上了那件小衣裳,鎖好箱子,把箱子放回衣櫃上,然後掀簾走了出去。
    口    口    口
    姑娘桑傲霜到了西院,西院裡停放著一輛馬車,還有頭馬,廄裡頭有十幾匹馬都是蒙古種的健騎。
    馬廄的對面是一大間屋子,門開著,從外往裡看,可以看見裡頭堆的有草料、黃豆、馬鞍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那個小鬍子,就睡在那堆草料上。龍飛站在那間屋門口,人靠在門框上,手裡拿根草,正在嘴裡咬著。
    馬廄裡的幾匹馬,忽然鐵蹄踢彈起了一陣小騷動。龍飛機警地抬眼往馬廄望去。
    幾匹馬很快地就靜止了,可是馬廄那後牆上,一個小洞裡多了一雙眼睛,龍飛卻沒能看見。就在這時候,院子裡進來個人,是姑娘桑傲霜。
    龍飛一怔,忙站好欠了欠身:「姑娘!」
    桑傲霜含笑說道:「八哥一個人兒?」
    龍飛陪笑說道:「老七剛出去,上茅房去了。」
    桑傲霜美目中異采飛閃,眉鋒卻皺了一皺道:「那我來得可真不巧。」
    龍飛道:「怎麼,您找老七。」
    桑傲霜道:「不,我想麻煩八哥跑一趟給我買點東西去,桂花油用完了……」
    龍飛道:「我當是什麼事兒呢,那好辦,我去找個人來替我一下,您給先看著點兒。」
    他要走。
    桑傲霜道;「別了,反正七哥也去不了多久,八哥你只管去,我在這兒看會兒好了,大哥他們都在歇著,我不好意思叫他們,要不然我也不會往這兒跑了。」
    龍飛道:「那也行,就煩您代我守一會兒,我馬上趕回來,就在街口,不遠。」
    他微一欠身,匆匆地走了。
    桑傲霜一步跨進了屋,一掌拍活了小鬍子的穴道,小鬍子兩眼剛睜,她便道;「答我問話,你們那四教主的女兒是在那兒失蹤的?」
    小鬍子怔了一怔道:「本教當年的總壇啊,怎麼?」
    桑傲霜道:「江東六十四屯?」
    小鬍子道:「不錯。」
    桑傲霜道:「你們憑著什麼找你們那四教主的女兒,難道你們都認得她。」
    小鬍子道:「據本教教主頒下的令諭中說,本教三教主跟四教主的女兒,左小臂上有顆拇指般大小的硃砂痣……」
    桑傲霜臉色陡地一變,飛快地在小鬍子四肢上各拍了一掌,小鬍子霍地跳起,滿臉詫異地望著桑傲霜。
    桑傲霜冷冷說道:「告訴我,你們二教主、三教主現在什麼地方?」
    小鬍子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神色,道:「你問這幹什麼?」
    桑傲霜伸手擄起了左衣袖,她那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左小臂上,赫然有顆拇指般大小的硃砂痣。
    小鬍子一下子直了眼,叫道:「你……」
    桑傲霜冷然說道:「我要見你們教主去,給我帶路。」
    小鬍子遲疑了一下。
    桑傲霜道:「要是等他們來了,你想走可就走不掉了。」
    小鬍子沒再遲疑,閃身掠了出去。
    桑傲霜道:「從牆上走。」
    閃身跑了出去。小鬍子跟桑傲霜一前一後翻牆掠了出去。
    馬廄後幽靈也似的轉出個蒙面黑衣人來,他望著小鬍子跟桑傲霜翻出去的那處牆頭,兩眼進射詫異神色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丫頭怎麼會是……這倒好,有了我的事了,這下子有熱鬧戲看了!」
    「不對,莫非這丫頭有詐!」
    「不,該不會,她不可能知道那孽種的特徵。」
    他喃喃自語至此,忽然有所驚覺,閃身又隱入了馬廄後。
    龍義走了進來,一眼瞥見龍飛不在門口,忽地一怔停步,叫道:「老八,老八。」
    沒動靜,他閃身撲進了那間屋門口,他又復一怔,跟著臉上變了色,他想了一想,轉身要走。
    這當兒東院裡又進來一人,是龍飛,他手裡還拿著一瓶桂花油,龍義劈頭便道:「你上那兒去了,人呢?」
    龍飛道:「人?不在屋裡麼?」
    龍義冰冷說道:「在房裡我還用問你,你看看去。」
    龍飛閃身撲了過來,只一眼他怔住了,叫道:「姑娘呢?姑娘在這兒看著……」
    龍義道:「姑娘?姑娘在這兒看著?怎麼回事兒?」
    龍飛道:「剛才你上茅房去了,姑娘找我這兒來,讓我給買瓶桂花油去……」
    龍義道:「那是說駝老讓大哥他們把人提去了,走,咱們問問去!」
    他邁步往外行去。龍飛不敢怠慢,急急了跟出去。
    兩個人步履匆匆,先拐進東屋,龍雲他們都和衣躺著,有兩個都睡著了,一看人都在,兩個人的心登時就往下一沉,龍飛一鬆手,一瓶桂花油掉在了地上,摔碎了桂花油濺得到處都是。
     龍雲翻身坐了起來,道:「怎麼了,什麼摔了?」
    龍義道:「大哥,你們有沒有把人提過來?」
    龍雲道:「沒有啊……」
    臉色一變,騰身從炕上跳了下來,道:「人怎麼了?」
    龍義道:「剛才我上了趟茅房,人由老八一個人看著,老八說姑娘找到東院去,讓他給買瓶桂花油去,那知我們倆回來人卻不見了,姑娘也不在東院了。」
    龍雲臉色大變,冷笑一聲道:「你們倆真行。」
    帶著一陣風撲了出去。任誰都知道出事了,誰還敢歇著,全都跟著跑出去。
    龍雲先到桑傲霜窗下,叫了兩聲沒聽見人答應。一轉身又奔進了上房,揚聲說道:「駝老,屬下求見。」
    床響了兩聲,垂簾一掀,駝老出來了,道:「什麼事兒?」
    龍雲當即跪落在地,道:「那個姓龔的跟姑娘都不見了,屬下特來領罪。」
    龍雲這一跪,龍剛等七個都跟著跪了下去。
    龍飛道:「不,駝老,是屬下該死!」
    駝老臉上變了色,沉聲說道:「究竟怎麼回事兒,起來說話。」
    龍雲等八個卻沒往起站,龍雲把龍義告訴他的說了一遍。
    駝老兩眼寒芒暴射,猛一跺腳道:「你們真行,你們真該死……」
    龍飛道:「駝老,您要罰罰屬下一個……」
    駝老忽然斂去威芒,道:「先四下找找再說,還不快去。」
    八個人爬起來奔了出去。駝老一步跨到桑傲霜屋門口,掀簾看了一眼,然後翻身出了堂屋,他站在堂屋門口,鬚髮微張,一臉焦急之色。
    沒多大工夫,八個人全回來了。凌燕飛跟馮七也來了,馮七劈頭便問:「怎麼了,駝老,人不見了麼?」
    駝老鬚髮暴張,威態畢現,一指龍雲八個道:「你們真行,你們真行,你們可知道這個姓龔的關係多大,到手的勝券讓你們給毀了,凌少爺、安貝勒、嘉親王爺這一下……」
    龍飛一聲沒吭,揚掌劈向自己天靈。凌燕飛眼明手快,一指點了出去。
    龍飛一隻右臂倏然垂下,他叫道:「凌少爺,您……」
    龍義道:「要怪怪我,我要不上茅屋什麼事兒都沒了。」
    他揚掌也要拍向自己天靈。
    凌燕飛突然一聲霹靂般大喝:「你們這是幹什麼,都給我住手。」
    龍義被震得手臂一頓,他垂下了手,也低下了頭。
    凌燕飛目光略一環掃,道:「究竟怎麼回事,說給我聽聽。」
    龍雲白著臉把龍義告訴他的又說了一遍。
    凌燕飛道:「跟我到東院看看去。」
    他轉身先撲向了東院。
    大伙見到了東院,凌燕飛道:「姓龔的在那兒待著?」
    龍雲道:「就在屋裡草料上。」
    凌燕飛裡外看了看道:「駝老,並沒有打鬥的跡象。」
    駝老鬚髮暴張,威態逼人道:「沒想到赤魔教裡真有這種來無蹤去無影,出手便能制住我桑家人的能手!」
     龍飛突然抬頭說道:「駝老,姑娘沒進東院之前,馬廄裡的牲口突然起了一陣騷動,當時屬下沒在意……」
    馮七閃身撲向馬廄後,一轉眼工夫之後他又從馬廄後掠了出來,道:「沒見著什麼可疑的跡象。」
    駝老道:「傲霜讓他們擄了去,我還不怎麼擔心,那個姓龔的關係太大……」
    馮七揚了揚眉道:「駝老,我無意怪誰。可是燕飛等於是我把他從老龍溝調來的,眼看是個怎麼樣的情勢您清楚,要讓燕飛背那麼個罪名落進福康安手裡……」
    駝老大喝一聲,旋身一頭往牆上撞去。
    凌燕飛大驚,飛身撲過來一把抓住了他,道:「您這是幹什麼?」
    駝老眼都紅了,顫聲說道:「要讓這一錯連累了你跟安貝勒,還有嘉親王爺的將來,讓我拿什麼臉去見主人。」
    龍雲等一個連一個都跪了下去,道:「駝老,是屬下幾個該死,屬下幾個願……」
    駝老嗔目大喝:「就是咱們都死了也贖不了這個罪。」
    龍雲等個個身軀暴顫,低下頭去。
    凌燕飛忽然目光一凝道:「龍大哥,老董他們是不是常在附近?」
    龍雲微一點頭道;「是的。」
    凌燕飛道:「麻煩那位去問問老董他們看見什麼沒有。」
    龍雲騰身竄起,越牆掠了出去。
    凌燕飛望著駝老道:「您讓龍二哥他們起來吧。」
    駝老沉默了一下,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事到如今,死誰罰誰又有什麼用,起來吧,起來吧!」
    龍剛等默默站了起來。龍飛跪著沒動,突然伏地放聲大哭。
    駝老大喝說道:「沒出息,不許哭,給我站起來。」
    駝老到底有他的懾人之威,龍飛立即住聲站了起來。人影橫空,龍雲射落跟前,他望了望駝老跟凌燕飛,猶豫著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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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0-6-16 13:00:32 |只看該作者
駝老道:「問過老董他們沒有?」
    龍雲道,「問過了。」
    駝老道:「他們怎麼說,看見了什麼沒有?」
    龍雲道:「老董說,他們……他們……」
    駝老怒聲說道:「他們怎麼說,你倒是說啊。」
    龍雲眉梢微微一揚,道:「老董說,他們看見姑娘跟個黑衣小鬍子匆匆往南去了,那黑衣小鬍子在前,姑娘在後,老董曾經迎過去見了姑娘,姑娘告訴他有事出去一下……」
    駝老直了眼道:「怎麼說,姑娘告訴老董有事出去一下?」
    龍雲道:「是的。」
    駝老抬眼望向凌燕飛道:「燕飛,這,這怎麼會……?」
    凌燕飛也怔怔的,一時沒有說話。
    馮七突然說道:「駝老,傲霜姑娘是您的義女,可是?」
    駝老道:「不錯。」
    馮七道;「您是在那兒收養她的?」
    駝老道;「江東六十四屯,怎麼?」
    馮七道:「您這位義女是怎麼來的?」
     駝老道:「是我拾來的,當時她被放在個籃子裡,在一條小河裡漂流著,我撈起她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著,起先我還以為她死了呢。」
    馮七道:「她身上可有什麼?我的意思是說表記,或者是書信一類的東西。」
    駝老道:「有張血書,是她的生身母寫的。」
    馮七道:「駝老,可記得那張血書是怎麼寫的麼?」
    駝老疑惑地道:「馮老,這時候您怎麼問起這個來?」
    馮七道:「您先別問,請答我問話。」
    凌燕飛突然說道:「七叔,您是說……」
    馮七抬手說道:「你先別打岔,聽駝老說。」
    駝老詫異地看了看馮七,道:「我記得那張血書是這麼寫的:我母子一般命苦,一般可憐,盼拾獲人……日後倘我有不幸,盼拾獲人善加撫養,泉下人自當於暗中庇佑,助爾多福,候來生結草啣環,倘爾有不良之心,欲加害吾女,天涯海角我也必追索爾命。」
    馮七道:「就這樣麼?」
    駝老道:「就這樣。」
    馮七道:「有署名麼?」
    駝老道:「沒有,我不記得有。」
    馮七道:「這些,傲霜姑娘知道麼?」
    駝老道:「知道,她懂事以後,我就都告訴她了。」
    馮七猛吸一口氣,道:「燕飛擒得那姓龔的回來,告訴咱們赤魔教來京是為尋找他們三教主跟四教主的愛女,以及殺害他們大教主跟四教主的兇手的,之後那姓龔的也這麼說,當時傲霜姑娘也在,是不是?」
    駝老臉色陡然一變道:「您是說,傲霜就是他們要找的……」
    馮七道:「不是我說,恐怕傲霜姑娘以為她自己是赤魔教要找的人。」
    駝老搖頭說道:「不,不,不,不可能,她連那個姑娘是在那兒失蹤,怎麼失蹤的都不知道,怎麼會糊里糊塗就……」
    馮七道:「駝老,她可以問那個姓龔的,其實也用不著多問,燕飛不是告訴咱們,他們那大教主、四教主是在當年赤魔教的總壇被害,四教主的愛女也是在當年赤魔教的總壇失蹤的麼,這就夠了,看那張血書上的語氣,傲霜姑娘的生身母似乎已預知災禍之來臨,既是如此,她自然會早作準備,那麼赤魔教人所說的四教主愛女失蹤,很可能就是那位四教主在災禍來臨之前把她的愛女送往了他處,這跟當初您拾獲傲霜姑娘的情形不是差不多麼……」
    駝老道:「不,不,儘管時地情形都差不多,那也只能說像,並不能確定,而且事已隔這麼多年,就是傲霜的生身母現在見著傲霜,也不敢確定傲霜就是她的女兒,傲霜又怎麼會就這麼放了姓龔的跟他走了!」
    馮七道:「您拾獲傲霜姑娘的當時,傲霜姑娘身上除了這紙血書外,別是還有什麼沒有?」
    駝老搖頭說道:「沒有,除了這紙血書,別的什麼也沒有。」
    馮七皺眉沉吟道:「那不對,普通寫這類血書,事先都不會為外人所知,事後也只有拾獲的人才知道,這紙血書當不足以作為憑借。而事隔這麼多年,赤魔教既出來找人,也絕不會毫無憑借的滿街亂認人……」
    忽然目光一凝道:「對了,駝老,傲霜姑娘身上可有什麼異樣一般人的特徵?」
    駝老臉色一變道:「傲霜左小臂上有顆拇指般大小的硃砂痣。」
    馮七猛拍一掌道:「這就是了,只怕這就是赤魔教找人的憑借,傲霜姑娘一定問過那姓龔的,要不然像她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糊里糊塗地放了那姓龔的跟他走了?」
    駝老搖頭說道:「馮七,我不能相信,即使傲霜確定了她就是赤魔教要找的人,但我撫養她近二十年,她也不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麼跟他們走了。」
    馮七道:「駝老,我說句話您可別難受,畢竟您只是他的義父,十幾二十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的生身母,這是人之常情,骨肉血親,這種召喚是無可抵禦,無可比擬的,再說……」
    頓了頓道:「這話我本不該說,但卻是可能的,她的父母是被人所害,那紙血書上也不啻說明了。恐怕她誤會您是她的仇人都說不定。」
    駝老鬚髮微張,搖頭說道:「不,不會,這絕不會,傲霜不是那種人,我一手撫養她長大,我很清楚。」
    馮七歎了口氣道:「駝老,我也希望她不會,而事實上,畢竟她明知道那姓龔的關係重大,她卻把他放了跟他走了。」
    駝老身軀為之一晃。
    凌燕飛伸手扶住了他,道:「駝老,您……」
    駝老一搖頭道:「我沒事,老大,你幾個馬上就給我出去,分兩路,一路找個赤魔教人問問,他們要找的人有什麼特徵,另一路會同老董他們,遍搜京畿,務必要找到傲霜。要她回來跟我說個清楚,她要真是他們要找的人,她要真想走,到那時候再走不遲,我絕不留她。」
    龍雲等恭應一聲要走。
    「慢著。」馮七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嘉親王爺跟安貝勒還在等著燕飛呢。福康安一定會步步迫逼,咱們一定得趕快把這件事作個解決,我跟燕飛都去,燕飛帶一路找傲霜,我到四處一些老朋友處想想辦法,走吧。」
    他是說走就走,當先往外行去。
    凌燕飛道:「駝老,我們也去了。」
    駝老擺擺手道:「去吧,我一個人看家。」
    凌燕飛沒再說什麼,一欠身,帶著龍雲等八個人走了。凌燕飛等出了東院,駝老突然流下了兩行老淚,一剎那間他似乎蒼老了不少。他默默地站在那兒,沒動,一動也沒動。
    口    口    口
    桑傲霜跟在姓龔的小鬍子之後,出永定門往南。
    大白天裡路上行人多,不便施展輕功身法奔馳,儘管如此,兩個人的腳下仍比常人快了一倍不止。
    往南再折向西南,走了幾里之後,桑傲霜忍不住問道:「還有多遠?」
    姓龔的小鬍子神色之間甚是恭謹,道:「回姑娘,沒多遠了。」
    桑傲霜道:「這一條官道通宛平行人最多,咱們離開官道走,可以走快點兒!」
    姓龔的小鬍子恭應一聲,立即偏西行去。
    兩個人遠離官道之後,立即展開輕功身法奔馳。這一來快多了,不過頓飯工夫,姓龔的小鬍子緩下了奔馳之勢,桑傲霜抬眼一看,只見兩座不太高的山座落眼前,她道:「在這兒麼?」
    姓龔的小鬍子恭應說道:「是的,姑娘。」
    說話間兩個人已進入山口,順著兩座山之間的各地往深處走。這兩座山遠看不怎麼高,一旦身臨其下卻又覺得它一點也不低。
    深入約莫十多丈,眼前景色忽變,本來林木茂密一片青翠,如今卻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兩邊的山石發紅,連地上的土都是紅的。
    深入近百丈,兩邊怪石林立,顯得有點猙獰怕人,此刻從兩邊兩塊人高怪石後鬼魑般閃出兩個黑衣蒙面人來,一起向姓龔的小鬍子躬下身去。
    姓龔的小鬍子道:「總巡察可在?」
    一名黑衣蒙面人恭聲答道:「在,總巡察剛回來。」
    姓龔的小鬍子沒再說話,帶著桑傲霜往裡行去,走沒多遠,拐了一個彎,三座石砌的房屋已座落在眼前。
    三座石屋成品字形,兩旁兩座石屋門開著,一眼望去裡頭有七八個蒙面黑衣人,此刻一見姓龔的帶著個美艷大姑娘回來,先後都走了出來。
    居中那座石屋兩扇木門關著,走近之後,姓龔的小鬍子立即停步恭聲說道:「稟總座,屬下龔伯通求見。」
    只見一個蒼勁話聲起自石屋內:「龔伯通。」
    兩扇門豁然大開,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當門而立,他詫異地望著姓龔的小鬍子道:「你怎麼回來的,這是誰?」
    龔伯通一躬身道:「容屬下入內詳稟!」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進來吧。」
    他轉身往裡行去,坐在了一塊上鋪獸皮的石頭上。
    桑傲霜進門打量這座石屋,只見石屋裡的擺設非常簡單,除了一張石桌,一張石凳外,再無長物。
    桑傲霜這裡打量著,龔伯通那裡已把他被擒後的經過作了一番稟報,他把話說完。瘦小黑衣蒙面人立即把一雙銳利目光投向桑傲霜,道:「這麼說,這位就是咱們奉命找尋的三教主、四教主的愛女?」
    龔伯通恭應道:「正是。」
    瘦小黑衣蒙面人站起來走到桑傲霜面前,道:「姑娘請把左小臂上的硃砂痣讓我看一看。」
    桑傲霜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龔伯通忙道:「姑娘,這位是本教總巡察。」
    桑傲霜道:「你們三教主呢。我這顆硃砂痣不是任人看的。」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小姑娘,我奉命找尋三教主跟四教主的愛女,一定要驗明無誤之後,才能讓你見三教主,你要知道,我擔的責任很大。」
    桑傲霜道:「你們三教主現在何處?」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我驗明無誤之後,自會讓姑娘見我三教主。」
     桑傲霜一雙冷峻眼神瞅著他,猛然擄起了左衣袖,道:「你看仔細了!」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那是當然。」
    他往桑傲霜手臂上看了一眼,冷然說道:「龔伯通,拿水來。」
    龔伯通恭應一聲,轉身出門而去。
    桑傲霜雙眉一揚道:「你要幹什麼?」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我要用水洗洗這顆硃砂痣,看看洗掉洗不掉。」
    桑傲霜臉色一變,放下衣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會作假冒充不成。」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身負其責,不敢不慎重。」
    桑傲霜冷笑一聲道:「你要慎重也可以,讓我當著你們三教主的面洗……」
    龔伯通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瘦小黑衣蒙面人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探掌抓向桑傲霜皓腕,他出手如電,桑傲霜居然沒躲掉,一隻皓腕頓時落人瘦小黑衣蒙面人掌中。
    桑傲霜勃然色變,就待有所反擊。
    突然,一個冰冷話聲從門外傳了進來。「大膽,還不放手!」
    隨著這聲冷喝,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欺了進來。
    瘦小黑衣蒙面人一怔,問道:「你是什麼人?」
    瘦削黑衣蒙面人一隻左手從既寬又大的衣袖裡伸了出來,遞到了瘦小黑衣蒙面人眼前,他手掌心裡托著一方小巧玲瓏的金牌。
    瘦小黑衣蒙面人立即鬆了桑傲霜躬下身去,道:「原來是使者,屑下只是試試這位姑娘……」
    瘦削黑衣蒙面人一隻左手很快地又縮回了衣袖內,道:「不用試了,這位姑娘是真不假,我可以擔保。」
    瘦小黑衣蒙面人立即恭聲應是,退向後去。
    瘦削黑衣蒙面人邁步走到石凳前,道:「此地簡陋,就請姑娘在床上坐坐吧。」
    他逕自先坐了下去。
    桑傲霜站著沒動,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瘦削黑衣蒙面人笑笑說道:「我是什麼人無關緊要,反正赤魔教的一切我能作主就是。」
    桑傲霜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真不假。」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事先並不知道赤魔教找尋的這個人的特徵,是不是?」
    桑傲霜道:「不錯。」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就憑這一點我斷言姑娘是真不假。至少姑娘手臂上那顆硃砂痣假不了!」
    桑傲霜道:「既是這樣,你們可以讓我見三教主了吧!」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這個自然,姑娘不用急,我已派人去請三教主去了。姑娘耐心在這兒等兩天……」
    桑傲霜道:「等兩天?」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三教主並不在附近?」
    桑傲霜皺了皺眉,沒說話。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我知道姑娘急著見三教主,這是人之常情……」
    桑傲霜道:「我所以急著要見三教主,另外還有別的事!」
    瘦削黑衣蒙面人輕「哦」一聲道:「姑娘還有什麼別的事?」
    桑傲霜道:「這件事我要等見著你們三教主之後才能說。」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要是姑娘跟三教主之間的私事,我不便過問,也無能為力,要是赤魔教中的事,姑娘跟我說,跟三教主說並沒有什麼兩樣!」
    桑傲霜道:「是這樣麼?」
    瘦削黑衣蒙面人笑笑說道:「我雖不是赤魔教中人,但跟赤魔教的教主平起平坐,而且有相當大的權勢,有時候連赤魔教的教主都得聽我的,姑娘不信可以問問赤魔教這位總巡察。」
    桑傲霜沒有問。
    瘦小黑衣蒙面人卻道:「姑娘,這是實情。我們這位使者雖不是本教中人,卻具有相當大的權勢,有些事二教主跟三教主確得聽我們這位使者的。」
    他頭上罩著黑布巾,讓人難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從他的話裡可以聽出,他趁機大大地拍了一番馬屁,大大地諂媚了一番。
    桑傲霜詫異地看了瘦削黑衣蒙面人一眼,道:「你是什麼使者,你既不是赤魔教中人,你又是誰的使者?」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告訴姑娘也不要緊,我是羅剎國的使者。」
    桑傲霜呆了一呆道:「你是羅剎國的使者,你不是中國人?」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誤會了,我是中國人,我也是羅剎國的使者?」
    桑傲霜道:「你既是中國人,怎麼做了羅剎國的使者。」
    瘦削黑衣蒙面人笑笑道:「這事說來話長,姑娘沒有必要知道,姑娘只知道我是羅剎國的使者就夠了。」
    桑傲霜道:「你這個羅剎國的使者,跟赤魔教有什麼關係,赤魔教的教主又不是羅剎人,為什麼會聽你的?」
    瘦削黑衣蒙面人笑道:「姑娘問的這些,屬於羅剎國跟赤魔教的機密,我本不該說,然而姑娘是三教主的掌珠,不是外人,告訴姑娘也無妨……」
    頓了頓接道:「赤魔教跟羅剎國的關係至為密切,赤魔教的需用都是羅剎國供給的,赤魔教想驅逐清主出關,收復從大明手中丟失的大好河山,羅剎國仗義伸手給予無限度的實力援助,赤魔教為了感恩圖報,所以它聽羅剎國的,我是羅剎國的使者,所以赤魔教的教主聽我的,姑娘明白了麼?」
    桑傲霜神情雷動,臉色大變道:「我明白了,這麼說,赤魔教所以到京裡來,不是為來找我的。」
    「不,」瘦削黑衣蒙面人道:「赤魔教所以到京裡來確是為找尋姑娘,只不過這是赤魔教來京兩個目的中的一個而已,這個目的跟我剛告訴姑娘的一私一公,二者並不衝突。」
    桑傲霜冷笑一聲道:「赤魔教遠自江東六十四屯潛來京裡,果然是別有用心,另有企圖,我錯了,若知道這樣,說什麼我也不會來。」
    瘦削黑衣蒙面人訝然說道:「姑娘這話……赤魔教這件事跟姑娘來不來有什麼關係?姑娘難道不是來見姑娘的生身父的?」
     桑傲霜道:「我以為赤魔教遠自江東六十四屯潛來京裡只為找我,只要找我便會撤離京畿,返回江東六十四屯去……」
    瘦削黑衣蒙面人「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姑娘所以急著要見三教主,為的就是這件事!」
    桑傲霜道:「不錯,我所以急著要見他,就是為勸他即刻撤離……」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怎麼會有這種念頭,赤魔教為的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這是義軍,打從康熙年間起,無論是文人武夫,只要是有血性的忠義之士,無不為匡復大計拋頭顱,灑熱血,難道姑娘忘了自己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了麼?」
    桑傲霜冷笑說道:「你剛才要是不告訴我羅剎國給予赤魔教實力援助,我如今也許會相信……」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羅剎國仗義伸手,完全是一番好意,有什麼不對?」
    桑傲霜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羅剎國打的是什麼主意,你比我清楚……」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哎呀,姑娘可是冤枉羅剎國這一番好人心了……」
    桑傲霜道:「我有沒有冤枉羅剎國,你心裡明白,真要說起來,羅剎國人還不怎麼可恨,最可恨的是你這種人,身為中國人,卻數典忘祖,甘為異族走狗,不但帶羅剎人來害自己人,還代羅剎人隱瞞禍心……」
    瘦削黑衣蒙面人霍地站了起來,道:「姑娘,你……」
    桑傲霜道:「你想幹什麼?」
    瘦削黑衣蒙面人搖頭說道:「姑娘誤會了,不管姑娘怎麼辱罵我,我都不會在意。只因為姑娘是誤會,也因此可以證明姑娘是我中華有血性的忠義兒女……」
    桑傲霜冷笑說道:「好修養,好口才,只是我不是三歲孩童……」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沒人把姑娘當成三歲孩童,我例舉兩樣事實,姑娘自然就會相信我的話。」
    桑傲霜道:「你有什麼事實可以例舉。」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赤魔教的兩位教主跟羅剎國訂的有條約,第一條便寫明羅剎國是基於義憤,無條件協助赤魔教匡復……」
    桑傲霜冷笑說道:「條約有什麼用,只不過是白紙寫黑字,虛設的一張,羅剎人向不守信用,到時候可以毀約,赤魔教能奈羅剎人何?」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羅剎人向不守信用?姑娘小小年紀,什麼時候見過羅剎人,什麼時候跟羅剎人打過交道?」
    桑傲霜道:「我沒見過羅剎人,也沒跟羅剎人打過交道,可是我的義父卻熟知羅剎人……」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是說那位駝老?」
    桑傲霜點頭說道:「不錯。」
    瘦削黑衣蒙面人笑笑說道:「姑娘恐怕不知道,桑駝正跟我要例舉的第二樁事實有關。」
    桑傲霜道:「你說我義父跟你要例舉的第二樁事實有關?我義父跟你要例舉的第二樁事實會有什麼關係?」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桑駝子可曾告訴姑娘,他是怎麼收養姑娘的?」
    桑傲霜道:「我義父是在扛東六十四屯一條河裡救起我的,怎麼?」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據我所知,姑娘卻是在令堂四教主以及姑娘大伯父遇害的同時失蹤的,我所知道的跟桑駝子所說的不相符合。」
    桑傲霜道:「那有可能,是我娘在災禍來臨之前,把我偷偷放進河裡,使我漂離了赤魔教總壇。」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那只是有可能。」
    桑傲霜道:「你的意思是說……」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赤魔教的總壇鋼牆鐵壁、龍潭虎穴,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的,而桑駝子卻是唯一讓赤魔教頭痛的人物,根據他以前跟赤魔教作對的種種情形看,他也有可能是姑娘的殺母仇人。」
    桑傲霜怒笑說道:「你好卑鄙,想用這種手法來打動我,你白費心機了。我義父救了我,把我撫養長大,對我家恩高義重,一輩子都報答不完,你卻告訴……我,就是日出西山我也不會相信。」
    瘦削黑衣蒙面人的確好涵養,他一點也不在意,道:「姑娘,你說的是有可能,而我說的也是有可能,為什麼你不能冷靜冷靜,慢慢的查查看。」
    桑傲霜道:「我用不著查,我義父要是我的殺母仇人,當初他不會救我,也不會撫養我長大,更不會把他生平所學傾囊相授……」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屠岸賈曾經收趙氏孤兒為義子,把趙氏孤兒調教得文武雙全……」
    凌燕飛道:「那是因為屠岸賈不知道他是趙氏孤兒!」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姑娘,金兀朮可知道陸文龍是陸登的後人吧?」
    這瘦削黑衣蒙面人的確有一張能說善道的利口,使得桑傲霜一時無詞以對。
    桑傲霜怔了一怔,旋即一聲冷笑道:「你就是說破了嘴我也不會相信。即便是我養父殺了我的生身之母,以赤魔教的作為,他老人家也是行俠仗義,除魔衛道,他老人家以嬰兒無辜,不忍讓我留在赤魔教裡異日長大為魔,所以收養了我,說起來對我也只有恩……」
    瘦削黑衣蒙面人目閃精芒道:「姑娘……」
    桑傲霜怒笑道:「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我這就找赤魔教的兩位教主,揭穿你的醜惡面目跟羅剎人的陰謀去。」
    話落,她轉身要走。
    只聽瘦削黑衣蒙面人在身後說道:「本來我是想救你一命,既然你自己非找死不可,那也只有由你了。」
    桑傲霜霍地轉回身道:「你想救我一命?誰要殺我?」
    瘦削黑衣蒙面人陰陰一笑道:「赤魔教的三教主,你的生身之父。」
    桑傲霜笑了,是怒笑,也是冷笑:「你想讓我的生身父殺我?」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不是我讓他殺你,他找你的目的就是殺你。」
     桑傲霜道:「你以為我會信麼?」
    瘦削黑衣蒙面人道:「等你見著了他之後,你自然就會相信,擒下!」
    那瘦小黑衣蒙面人應聲出手,一指點向桑傲霜右肋。
    桑傲霜冷笑一聲道:「敢情是你要殺我啊,你是作夢。」
    她揚掌抓向瘦小黑衣蒙面人腕脈。
    瘦小黑衣蒙面人冷哼一聲,手腕上揚,突然變點為抓,五指開合間帶著勁氣反襲桑傲霜的皓腕,變招之快,令人咋舌。桑傲霜臉色一變,身軀飛旋,揚手向瘦小黑衣蒙面人拍出一掌。
    瘦小黑衣蒙面人挺掌直迎,硬跟桑傲霜對了—掌,砰然一震之後,瘦小黑衣蒙面人身軀不過晃了一晃,桑傲霜卻覺一股反震之力襲上身來,逼得她立足不穩,蹌踉著往後退去。
    這一退正退到姓龔的小鬍子面前,姓龔的小鬍子飛起一指點上桑傲霜後腰,桑傲霜嬌軀一晃,往後便倒,姓龔的小鬍子伸手扶住了她。
    瘦削黑衣蒙面人目中精芒暴閃,冰冷說道:「把她給三教主送去。」
    瘦小黑衣蒙面人躬身恭應,就在瘦小黑衣蒙面人恭應聲中,瘦削黑衣蒙面人邁步行出了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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