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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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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玉龍美豪客][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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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4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客棧燈下會玉人
  嚴慕飛不是真走了,離開草店鎮後,他又上了武當。 
  這時候的武當已撤了所有的明樁暗卡,嚴慕飛一路上沒看見人,一直到上清宮前廣場,
才看見「七劍」中的一位天元道長。 
  天元神色黯淡,搶前一步稽首:「嚴大俠!」 
  嚴慕飛忙答了一禮,道:「掌教可在上清宮裡?」 
  天元道長搖頭說道:「掌教率『九老』跟各宮主持上金頂去了!」   
  嚴慕飛道:「莫非安置紀綱去了?」 
  天元道長道:「正是,嚴大俠有什麼事嗎?」 
  嚴慕飛道:「我想到太和宮看看太孫有沒有遺下什麼?」 
  天元道長道:「少施主只遺有一具簡單行囊,現在上清宮裡。」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道長,我是要找找看有沒有遺書。」 
  天元「哦!」地一聲道:「嚴大俠原來是指……貧道陪嚴大俠到太和宮去一趟好了!」
  嚴慕飛道:「道長沒有事嗎?」 
  天元道長搖頭說道:「貧道閒著,如今的武當也不虞外人侵襲了。」 
  嚴慕飛道:「既如此,有勞道長了。」 
  天元道長謙遜了一句,陪著嚴慕飛離開上清宮前廣場,往上向太和宮而去。 
  行走間,嚴慕飛側過頭去問道:「太孫投崖時,道長在何處?」   
  天元道長道:「貧道在上清宮內。」 
  嚴慕飛道:「道長可知道,當時有誰在太和宮附近嗎?」 
  天元道長搖頭說道:「太和宮為本派禁地,往日為九老清修之處,如今則有少施主與紀
施主暫住,當晚更不許別人靠近。以貧道看,當時除了施主外,該不會再有別人了。 
  嚴慕飛道:「在太孫投崖之前,貴派可曾發現有什麼動靜嗎?』 
  天元道長道:「嚴大俠是說有沒有人潛上武當嗎?」 
  嚴慕飛點頭道:「正是。」 
  天元道長搖頭說道:「沒有,本派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嚴慕飛皺眉說道:「我下山時他還好端端的,怎麼就在這一段工夫中,他會突然投崖身
絕了,我以為必有原因!」 
  天元道長道:「掌教跟九老也這麼想,可是事實上事先根本沒有發現有任何動靜……」
  嚴慕飛道:「也許不是因為有人潛上武當。」 
  天元道長道:「假如有別的原因,那只有少施主自己跟紀施主知道了。」 
  嚴慕飛苦笑說道:「可是他兩個一前一後地去了!」 
  天元道長沉默著沒說話。 
  話鋒撇頓之後,嚴慕飛接著說道:「道長,由太和宮後斷崖墜下的人,還可能有生還的
機會嗎?」 
  天元道長微一搖頭道:「恕貧道直言,太和宮後斷崖深數百丈,崖壁無樹,下面都是嵯
峨石塊,只要人墜下,那是萬無生理。」 
  嚴慕飛神色一黯,歎了口氣道:「可憐的允炆……」 
  半晌之後,嚴慕飛在天元的陪同下到了太和宮前,宮在人去,睹物思人,嚴慕飛心中又
是一陣悲痛。 
  進了太和宮,進了朱允炆所住的那間雲房,嚴慕飛走動著到處找尋朱允炆是否留有遺書!
  他找尋著,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天元道長也幫了忙,可是半晌之後,他失望了,朱允
炆沒有留下片言隻字,一老沒說錯,的確沒有。 
  嚴慕飛站在允炆的書桌前皺了眉。 
  天元道長一旁說道:「嚴大俠,以貧道看,少施主是沒有……」 
  嚴慕飛道:「道長,除非他是在突然間決定自絕的,否則他不該不留遺書。」 
  天元道長點頭說道:「嚴大俠分析得極是,假如少施主當時留遺書,一定會被紀施主發
覺而加以阻攔。」 
  嚴慕飛道:「這麼說來,他是真……」 
  倏地住口不言,沉默了一下,又自接道:「道長,錦衣衛已往崖下找尋太孫的遺體去了,
我又告訴朱棣,讓他把太孫遺體交貴派安葬,此事當煩道長代為奉知掌教,煩勞貴派之處,
容嚴慕飛後謝!」 
  天元道長道:「武當不敢當嚴大俠這個謝字。少施主在武當自絕,怎麼說武當在道義上
難推卸責任。今為少施主料理善後,乃是理所當然,嚴大俠不必太謙。」 
  嚴慕飛截口說道:「我還有要事待辦,不能多事停留,貴掌教面前請道長代為致意一二,
容日後再謁武當,告辭了!」 
  他是說走就走,一拱手,邁步走了出去。 
  天元道長要送,可是等他跟出雲房時,嚴慕飛已然走得不知去向。 
  難怪,嚴慕飛他是巴不得早一天離開這傷心地。 
  口  口  口 
  天黑上燈時,嚴慕飛到了保康,他立即發現保康城那種如臨大敵的禁衛已經撤了,官家
不再阻攔百姓出城往武當去了。他明白,永樂已經回京了。 
  他剛進客棧所在地的那條街,『窮家幫』保康分舵的一名弟子由街旁屋簷下閃了出來,
近前一躬身,道:「嚴大俠回來了!」 
  嚴慕飛忙道:「是的,我剛到,這幾天偏勞貴分舵了!」 
  那花子道:「不敢,能為您效勞,這是『窮家幫』的榮幸,更是本分舵的無上光榮。我
先來稟報一聲,衛姑娘安好。」 
  嚴慕飛道:「謝謝你,她可在客棧內?」 
  那花子忙點頭說道:『在,衛姑娘盼您好多日子了。」 
  嚴慕飛勉強笑了笑,還沒說話,那花子忙著又道:「您請往客棧去吧,我告退了!」 
  他施了一禮退走了。 
  嚴慕飛忙道:「貴分舵處請代為致意。」 
  那花子應了一聲,隱進了屋簷下。 
  嚴慕飛邁步往客棧走去。 
  進了客棧,到了後院,他第一眼便投向衛涵英所住的那間上房。上房中,燈光微透,虛
掩著門。 
  他有一種出奇的激動,雖屬小別,已盡嘗相思之苦,他快步到了房門前,拍手叩了門。
  剝啄聲才起,只聽房裡響起衛涵英的話聲:「誰呀?」 
  這聲音,往日已夠甜美,如今聽來更覺親切、溫馨。 
  嚴慕飛激動地應道:『涵英,是我,我回來了。」 
  房裡的衛涵英驚喜地輕呼了一聲,片刻之後才有一陣疾風吹向了門,然後,兩扇門豁然
而開。 
  衛涵英,她當門而立,美目睜得大大地,嬌靨有點憔悴,神情有驚有喜,凝望著嚴慕飛
一眨不眨。 
  這情形,是以住所沒有的。以往,多少年沒見衛涵英她也不會有這種表現。然而,如今
關係不同了,她對嚴慕飛,就像對小別的夫婿,那心情,就橡一個閨中少婦望夫征邊返來。
  嚴慕飛帶著顫抖的強笑叫了一聲:「涵英!」 
  衛涵英香唇邊仍掛著笑,可是她那一雙美目中已有了淚光,兩排長長的睫毛略一眨動,
她伸手把嚴慕飛拉了進去。 
  掩上門,她偎向嚴慕飛懷裡。 
  溫香軟玉,嚴慕飛輕輕地擁著,這溫存情趣及箇中的甜蜜,非局外人所能體會萬一。 
  良久,衛涵英一笑挪離嬌軀:「行了,相思之苦苦不堪言,如今已隨風去,從此別再讓
他惱人。」 
  嚴慕飛道:「涵英,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掛心。」 
  衛涵英道:「你剛到?」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剛進城,我歸心似箭,一路上將身法施展至絕頂。」 
  衛涵英含情脈脈,深深一瞥,道:「要我謝謝你嗎?」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必,我應該,如果你真要謝我,請以一片櫻唇……」 
  衛涵英嬌靨飛紅,嬌羞地橫了他一眼,「啐!」地一聲道:「嘴饞,不害羞,且等夜深
人靜時……」 
  這一句,聽得嚴慕飛有種異樣感受,但沉重的心情不容他再擁嬌軀享溫存,他勉強地笑
了笑,沒說話。 
  衛涵英接著問道:「見著允炆跟紀綱了嗎?他兩個可好,事情如何?」 
  要來的終於來了,這是躲也躲不掉的。 
  嚴慕飛道:「涵英,你可有耐性聽我從頭說起?」 
  衛涵英她不知道嚴慕飛的心意,當即點頭說道:「當然,我有耐性聽你說一遍。」 
  嚴慕飛道:「那麼咱倆坐著,燈下長談。」 
  衛涵英欣然坐了下去,坐定,她嬌媚地投過一瞥,連眉梢兒上都漾蕩著喜意,她道:
「說吧!」 
  嚴慕飛沉默了一下,開了口,他從離開保康說起。 
  當衛涵英聽到朱允炆投崖,紀綱殉主的時侯,她驚呼出聲怔住了,好半天才定過神,急
急問道:「慕飛,這是真的?」 
  嚴慕飛點了點頭。 
  衛涵英道:「你沒有騙我?」 
  嚴慕飛苦笑說道:「涵英,這是什麼事?」 
  衛涵英嬌軀猛顫,啞聲說道:「我等你回來,無時無刻不在盼。我高興,我振奮,盼望
著你帶佳音返來,誰知道……允炆他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慕飛,你告訴我,為什麼……」
  嚴慕飛苦笑搖頭,道:「誰知道,他跟紀綱外,恐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而紀綱偏偏又
去得那麼快。」 
  衛涵英低下了頭,香肩聳動,她哭了。 
  嚴慕飛歎道:「涵英,逝者已矣……」 
  衛涵英猛然抬頭,嬌靨上滿是淚漬,道:「他有沒有留下什麼?」 
  嚴慕飛搖頭說道:「沒有,我找遍了他的居處。」 
  衛涵英悲聲說道:「為什麼他連一片紙也沒有留下……?」 
  嚴慕飛道:「那誰知道。」 
  衛涵英雙眉忽揚,神色怕人,問道:「會不會是朱棣……」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是,涵英,當初我也懷疑,可是我問過了,事先武當沒發覺任何
動靜。」 
  衛涵英道:「那就怪了,為什麼好端端的他會……慕飛,你說你臨下武當時,他還好好
的?」 
  嚴慕飛點頭說道:「嗯,是的。」 
  衛涵英道:「那他怎麼會突然……慕飛,難道你不覺得可疑?」 
  嚴慕飛道:「我認為他確是自絕。」 
  衛涵英道:「你有沒有想過,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走這條路?」 
  嚴慕飛道:「那只有一個可能,他看透了一切!」 
  衛涵英道:「你認為他已看透了一切嗎?」 
  嚴慕飛道:「從他不打算返朝這一點上看,我敢說他確已大徹大悟。」 
  衛涵英道:「那也不一定非自絕不可啊!」 
  嚴慕飛道:「涵英,你知道,有時候死是一種解脫。」 
  衛涵英道:「無論怎麼說,朱棣他都難辭其咎,你不該放過他。」 
  嚴慕飛道:「那麼你說我該怎麼辦?」 
  衛涵英道:「允炆他不能白死!」 
  嚴慕飛道:「那我怎麼辦?殺了朱棣?涵英,我有理由不能這麼做。」 
  衛涵英道:「你有什麼理由?」 
  嚴慕飛道:「涵英,國不可片刻無君,縱然我能殺了他,可是我不能不為世上的百姓著
想。」 
  衛涵英道:「你以為殺了他,百姓會……」 
  嚴慕飛道:「事實朱棣極具雄才大略,國政治理得也不錯,這連允炆自己都承認,再說,
他並沒有殺允炆。」 
  衛涵英道:「那還不等於是他殺了允炆!」 
  嚴慕飛道:「我知道,涵英,可是那不是等於。」 
  衛涵英搖頭一歎道:「也真是,咱們跑遍南北,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嚴慕飛道:「涵英,你我有點累不算什麼!」 
  飛涵英道:「是的,允炆跟紀綱的犧牲比咱們更大,只是……」 
  揚眉接道:「慕飛,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嚴慕飛道:「不罷又能如何?為大明朝,為百姓,只算罷了。」 
  衛涵英道:「可是你怎麼向吳伯宗交待?」 
  嚴慕飛道:「這也許是天意,天意如此,人有什麼辦法?」 
  衛涵英道:「允炆可憐,紀綱壯烈。尤其是紀綱,他令人佩服。」 
  嚴慕飛道:「官家事沾不得,記得公孫勝對我說過,他幾次勸紀綱脫離,為此他也曾有
一度很生紀綱的氣,可是紀綱不聽,他赤膽忠心……」 
  「又如何?」衛涵英道:「卻落個這般下場?」 
  嚴慕飛道:「別這麼說,涵英,他死得壯烈,也得其所,流芳百世,後人崇敬,也算值
得他安慰了!」 
  衛涵英沉默了,半晌始道:「他兩個的身後……」 
  嚴慕飛道:「武當視紀綱為神,索去遺骸,葬於武當,朱棣也封他為英烈將軍,永鎮武
當,至於允炆,我要朱棣也把他葬在武當。朱棣還盡用湖北西北二十餘府縣的糧賦在武當修
宮建廟。」 
  衛涵英冷笑說道:「他是樂得大方,允炆已死,大患已除,花費些銀子又算什麼?這一
下他高枕無憂,該高興了。」 
  嚴慕飛道:「涵英,他也哭了。」 
  衛涵英道:「貓哭耗子假慈悲,既有如今的哭,當初他又何必千方百計地找尋允炆,最
後又調重兵圍困武當?」 
  嚴慕飛歎道:「無論怎麼說,這總是家務慘劇,為那麼一張椅子而骨肉相殘,這件事該
足為後世好位者戒了。」 
  「戒?」衛涵英冷笑說道:「當初李世民殺建成、元吉,難道不足為後世好位者戒?」
  嚴慕飛默然未語。 
  衛涵英也沉默了,半晌,她才說道:「慕飛,這麼說,咱們的事完了,重任卸下了?」
  嚴慕飛道:「重任是卸下了,事卻還沒有完!」 
  衛涵英道:「還有什麼事?」 
  嚴慕飛道:「我要找那幾個匹夫問罪,替當年那些好友們報仇。」 
  衛涵英道:「有線索嗎?」 
  嚴慕飛道:「這次他們也到武當來了,可惜我沒有心情去留意他們。」 
  衛涵英道:「那你上哪兒去找?」 
  嚴慕飛道:「不愁,跟前還有兩條線索好循。」 
  衛涵英道:「哪兩條線索?」 
  嚴慕飛道:「長安那家五陵武術館,還有宛平金家。」 
  衛涵英道:「長安那家五陵武術館是因為想殺害馬家兄弟,宛平金家是……」 
  嚴慕飛道:「你忘了,金家的護院會我秘笈上的武學招式,我只要找到他們,追問他們
從何處得來秘笈。」 
  衛涵英道:「秘笈也許是機緣巧獲。」 
  嚴慕飛道:「那可能嗎?涵英,當年我把秘笈留給了太祖,怎麼說它都算深藏在大內,
要不是太祖身邊的人,誰能拿到它?縱然它有可能出了大內,流落在外,你忘了玉瓊是怎麼
說的了?官家願以一冊秘笈為酬,但願這一冊秘笈與金家家藏的那一冊相同!」 
  衛涵英點了點頭,道:「只要同是一冊,這宛平金家就大大地可疑……」 
  微頓接道:「說起了玉瓊,你可有玉瓊的消息?」 
  嚴慕飛搖頭說道:「沒有,你呢?」 
  衛涵英道:「也沒聽說,不管有沒有,總之咱們現在可以把她召來一起了,反正朱棣已
經用不著她了。」 
  嚴慕飛道:「何以見得朱棣用不著她了?」 
  衛涵英道:「怎麼不是?允炆已經沒了……」 
  嚴慕飛道:「涵英,當初朱棣所以派人遠下苗疆去請玉瓊,是要她到中原來找尋允炆的
嗎?」 
  衛涵英道:「不,所以請來玉瓊,是想借重她的蠱術殺你!」 
  嚴慕飛道:「這就是了,嚴慕飛還沒有死。」 
  衛涵英目光一凝,道:「你以為朱棣他還敢……」 
  嚴慕飛道:「他或不敢,而那四位智囊人物可就難說了!」 
  衛涵英揚眉說道:「這麼說,他們還會借重玉瓊了?」 
  嚴慕飛道:「應讀還會。」 
  衛涵英道:「咱們暫時也還不能找玉瓊?」 
  嚴慕飛道:「恐怕不能,涵英。」 
  衛涵英道:「那麼咱們……」 
  嚴慕飛道:「且在保康再住一宿,明早動身不遲!」 
  衛涵英道:「先上哪兒去?」 
  嚴慕飛道:「論遠近,自然是先去長安……」 
  目中寒芒一閃,抬頭上望,揚聲說道:「哪位蒞臨,何不進來坐坐?」 
  衛涵英霍地站起,嚴慕飛伸手一攔,道:「不必,他下來了!」 
  隨聽門外響起一個低低話聲:「嚴大俠,保康分舵弟子陸一帆求見。」 
  衛涵英威態一斂,嚴慕飛笑道:「敢情是朋友夜訪,請進!」 
  門開了,一名要飯花子疾步走了進來,是剛才在路上攔住嚴慕飛的那一個,他掩門躬身
道:「嚴大俠,衛姑娘,請恕我夜來驚擾。」 
  衛涵英忙道:「這幾天蒙諸位照顧,我還沒致謝呢!」 
  陸一帆道:「衛姑娘,您這麼說,連我們幫主也擔當不起……」 
  嚴慕飛站起來一抬手,道:「陸兄弟請坐。」 
  陸一帆忙道:「不敢,弟子奉分舵主之命,有要事稟報,還要趕回分舵去,不敢多事停
留。」 
  嚴慕飛沒多讓,他明白,有他跟衛涵英在,怎麼讓陸一帆也不會坐,當即他道:「勞陸
兄弟跑一趟,請說吧!」 
  陸一帆應聲說道:「第一件,武當方面傳來消息,說太孫是玉皇轉世,不欲富貴,已在
武當修成正果飛昇……」 
  嚴慕飛道:「這個我知道,太孫已經歸天了。」 
  陸一帆一震,瞪著眼道:「怎麼,太孫果然已經……已經……」 
  嚴慕飛道:「貴分舵原以為如何?」 
  陸一帆道:「分舵主原以為這消息不太好。」 
  嚴慕飛道:「貴分舵主料對了,請說第二件吧!」 
  陸一帆詫異地望了嚴慕飛一眼,想是奇怪嚴慕飛為什麼那麼平靜,可是他沒敢多說,定
了定神之後,道:「第二件,有批武林人由武當方面向保康來了……」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貴分舵可知道他們是那一路的?」 
  陸一帆道:「看裝束打扮,像是苗疆的『金花門』……」 
  衛涵英一喜忙道:「她來了……」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貴分舵確知他們是往保康來的嗎?」 
  陸一帆道:「沒有錯,她們距保康不到兩里……」 
  嚴慕飛道:「我知道了,請快回去告訴貴分舵主一聲,或許他們會向貴分舵打聽我跟衛
姑娘的所在,請儘管告訴他們無妨。」 
  陸一帆微愕說道:「儘管告訴他們?」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是的,儘管告訴他們。」 
  陸一帆道:「嚴大俠,他們是……」 
  嚴慕飛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請照我的話去做就是。」 
  陸一帆應了聲「是」,道:「弟子告退了。」 
  嚴慕飛忙道:「別忙,我打聽一件事。」 
  陸一帆道:「您請只管問。」 
  嚴慕飛道:「在官家自武當撤兵的同時,有幾批武林人物也自武當附近撤離,貴分舵可
知道這……」 
  陸一帆搖頭說道:「分舵不知道這件事,也沒發現有武林人物。」 
  衛涵英詫異地望向嚴慕飛。 
  嚴慕飛則向著陸一帆含笑說道:「謝謝你,累你跑這一趟,沒事了,你請便吧!」 
  陸一帆應了一聲,恭謹施禮,轉身出門而去。 
  陸一帆走後,衛涵英望著嚴慕飛道:「怎麼沒發現他們……」 
  嚴慕飛道:「大半是他們沒注意吧!」 
  衛涵英道:「你認為玉瓊到保康來是……」 
  嚴慕飛道:「來找你我!」 
  衛涵英眉鋒微皺,道:「難道她也認為朱棣沒有用她之處了?」 
  嚴慕飛搖頭說道:「她明白朱棣當初請她到中原來是幹什麼的。」 
  衛涵英道:「那她怎麼……」 
  嚴慕飛道:「她所負的使命是殺我,焉能不找你我。」 
  衛涵英道:「她怎麼知道你我在保康?」 
  嚴慕飛道:「朱棣他們知道。」  
  衛涵英臉色一變,道:「這麼說果然被你料中了……」 
  嚴慕飛笑了笑道:「別驚奇了,涵英,這是意料中事,這不值得驚喜。」 
  衛涵英道:「我不是驚奇,我是氣憤!」 
  嚴慕飛笑道:「請把氣憤化為力量,跟我出去走一趟。」 
  衛涵英道:「現在要上哪兒去?」 
  嚴慕飛道:「如果咱們不出去一趟,我敢說玉瓊跟咱們的關係非敗露不可。」 
  衛涵英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 
  嚴慕飛道:「涵英,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玉瓊從武當往保康來了,這該能表示
朱棣的人必已跟她接過了頭,授意他找到保康來的。既然這樣,我不以為朱棣的人會放心放
手讓她去做,必會派人在暗中跟蹤監視。」 
  衛涵英猛一點頭道:「對,慕飛,還是你行,咱們快走吧!最好能趕在玉瓊找保康分舵
打聽到咱們的所在之前……」 
  嚴慕飛道:「不錯,涵英,你說對了。」 
  抬手熄了燈,與衛涵英飛掠出門而去。 
  片刻之後,他倆站在了那朝著武當方向城門的高高城牆上,而且隱身在一處城垛之後。
  衛涵英凝目往城外夜色中搜索,道:「慕飛,等在這兒行嗎?」 
  嚴慕飛道:「玉瓊要進保康,必經這兒,跟蹤她的人要進保康,也一定會經過這兒。玉
瓊要找保康分舵,那要在進城之後。咱們等在這兒準可以在玉瓊找上保康分舵之前,截住跟
蹤她的人!」 
  衛涵英嬌媚地道:「慕飛,你的確比我高……」目光一凝,急道:「快看,慕飛,來
了!」 
  嚴慕飛凝目望去,只見效十丈外月色下一條人影疾若鷹隼,向著保康城飛掠而來,他當
即說道:「怎麼會是一個人,而且是個男的?」 
  衛涵英道:「會不會咱們遲了,玉瓊她們已進了城,這個人是跟蹤她們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那也不算遲。」 
  說話間那人影已近,十丈外騰身掠起,直上城頭,身法甚是高絕,看清楚了,是個錦衣
少年。 
  嚴慕飛一怔失笑,道:「是玉瓊門中的那條龍。」 
  那錦衣少年在城牆上只一沾足,然後騰身又起,飛射投入城內夜色中。 
  衛涵英道:「你說他是玉瓊的門下?」 
  嚴慕飛道:「是的。」 
  衛涵英道:「沒錯嗎?」 
  嚴慕飛道:「錯不了的,這條龍當日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衛涵英道:「玉瓊為什麼沒來?」 
  嚴慕飛道:「誰知道,也許只這條龍一人。」 
  衛涵英道:「不會的,你沒聽保康分舵那姓陸的弟子說嗎,是一批武林人物,而不是一
個人。」 
  嚴慕飛道:「那……那也許玉瓊機警,她先派……」 
  一頓接道:「又來一個,這個該是了!」 
  衛涵英忙向城外望去,不錯,一條矯捷黑影飛掠而至,轉眼已近十丈,那是個身材瘦削
的黑衣老者。 
  嚴慕飛道:「『金花門』中沒有這麼一個人,他準是跟蹤來的,你守在這兒,我截他!」
  在瘦削黑衣老者騰身拔起,掠上城頭的同時,嚴慕飛電一般地撲了出去,恰好攔在那瘦
削黑衣老者身前。 
  瘦削黑衣老者作夢也沒料到這兒躲著有人,眼前一花,再看時多了個人,他著實地嚇了
一大跳,驚出一身冷汗,腳下一退,差點栽到城下去,他驚喝說道:「誰?」 
  嚴慕飛道:「我,請你閣下留一步!」 
  瘦削黑衣老者定了定神,臉上猶帶著驚容,目光閃爍不定地上下打量著嚴慕飛,喝問道:
「你是誰,三更半夜地躲在這兒嚇人?」 
  嚴慕飛笑道:「我正要問,大黑夜裡你來到保康,不走城門卻行色匆匆地從城牆上掠進
去,你想幹什麼?」 
  瘦削黑衣老者道:「我……閣下是……」 
  嚴慕飛道:「我問你!」 
  瘦削黑衣老者目光一轉,道:「我……我老實告訴你也無妨,剛才有人進了保康,你看
見了嗎?」 
  嚴慕飛道:「看見了,可是我沒來得攔住他,正想追進去,可巧你又來了,想必你跟他
是一夥兒……」 
  瘦削黑衣老者咧嘴一笑道:「你誤會了,他是賊,我在追賊,遲了怕他跑掉,請你讓個
路。」 
  他是真急,兩眼不住住城裡搜索,可是他一時摸不透嚴慕飛是幹什麼的,又不敢得罪,
也不敢多事,怕一旦事纏身走不開,追丟了人。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他是賊?我看你才是賊,你大概是跟蹤他來的吧?」 
  瘦削黑衣老者臉色一變,道:「你究竟是誰?」 
  嚴慕飛道:「聽說過嗎?嚴慕飛。」 
  瘦削黑衣老者神情猛震,大驚失色,二話沒說,轉身便往城外竄。 
  嚴慕飛一笑道:「來不及了,閣下,走了你,別人就倒楣了。」 
  他閃身跟了出去,閃電出擊,一把攫上瘦削黑衣老者那瘦得沒多少肉的脖子。 
  瘦削黑衣老者魂飛魄散,心膽欲裂,他還想拚,右肘凝力便要往後猛撞,嚴慕飛五指一
緊,他差點兒閉了氣,跟前一花,再也施不上勁了。 
  就在這剎那間,嚴慕飛半空中抖袖借力,身影一轉,飛射而回,一落上城頭他就閉了瘦
削黑衣老者兩腿的穴道。 
  然後把他往地上一放,望著衛涵英道:「涵英,是你問還是我問?」 
  衛涵英道:「還是你問吧!」 
  嚴慕飛轉望坐在地上的瘦削黑衣老者道:「閣下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瘦削黑衣者者低著頭,沒說話。 
  嚴慕飛道:「怎麼人都這麼賤,非等動手不可?」 
  瘦削黑衣老者連忙抬頭,白著一張臉道:「我姓董,單名一個平字。」 
  嚴慕飛「哦!」地一聲笑道:「不差,梁山好漢『雙槍將』,閣下有號嗎?」 
  瘦削黑衣老者道:「有個匪號叫『一陣風』!」 
  嚴慕飛道:「顧名思義該是身手矯捷,來去無蹤,我剛才看見了,的確不差,『一陣風』
閣下,你是哪一路的?」 
  「一陣風」董平道:「我……我是湖北一帶黑道上的。」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原來是下五門的朋友,為什麼在大黑夜裡跟蹤剛才那年輕
人,說個理由聽聽!」 
  「一陣風」董平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嚴大俠說,我在這一帶黑道上專幹這一行,我
見那年輕人一個人走夜路,衣著華麗,身上必有油水。」 
  嚴慕飛道:「這麼說,你已經動了歹念,想在他身上撈一票?」 
  「一陣風」董平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幹這一行的跟睛都雪亮,你應該看得出,剛才那年輕人身手遠在
你之上!」 
  「一陣風」董平道:「這個……這個我看得出來,我是預備等他落了店再伺機下手。」
  嚴慕飛道:「用下五門的迷藥?」 
  「一陣風」董平頭一低道:「是的。」 
  嚴慕飛道:「你也該知道,那不容易!」 
  「一陣風」董平道:「我知道,可是我有把握能制住他!」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那就不用我替你擔心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剛才那年
輕人是來自苗疆,令中原武林談虎色變的『金花門』人!」 
  「一陣風」董平猛然抬頭,道:「他……他是『金花門』!」 
  嚴慕飛道:「是的,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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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47:55 |只看該作者
  「一陣風」董平忙搖頭說道:「沒有,我要知道他是『金花門』人,殺了我我也不敢打
他的主意。」 
  嚴慕飛道:「這麼說,我攔你是攔對了?」 
  「一陣風」董平忙道:「謝謝嚴大俠,謝謝……」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那倒不必,你告訴我,為什麼一聽見嚴慕飛三個字轉身就跑
呢?」 
  「一陣風』董平道:「我知道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嫉惡如仇。」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閣下,可以了,前面那些話你說來毫無破綻,而在這最後一句上,
你卻自露了馬腳。」 
  「一陣風」董平一驚,忙道:「嚴大俠,這話怎講?」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告訴你,當世武林,知道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
美豪客』的人比比皆是,可是知道嚴慕飛是『玉龍美豪客』的人卻沒有幾個,這僅有的幾個
都在官家。」 
  「一陣風」董平臉色大變,道:「嚴大俠,我不是官家的人,我絕不是。」 
  嚴慕飛道:「別等我出手,老實說,你是從哪兒來的?」 
  「一陣風」董平發急地說道:「嚴大俠,我真的不是……」 
  嚴慕飛道:「你既然知道『玉龍美豪客』,你就該知道一旦等『玉龍美豪客』出了手,
那滋味是怎麼樣!」 
  「一陣風」董平頭一低道:「嚴大俠,我來自武當。」 
  嚴慕飛道:「這我知道,我問你是誰讓你跟蹤『金花門』的人?」 
  「一陣風」董平道:「嚴大俠,是我自己。」 
  嚴慕飛淡然說道:「閣下!」 
  「一陣風」董平忙道:「嚴大俠,我說的是實話。」 
  嚴慕飛抬手按上了他肩頭,他機伶一顫,連忙搖頭,白著一張臉,顫聲說道:「嚴大俠,
您手下留情!」 
  嚴慕飛道:「可以,但是你要實話實說!」 
  「一陣風」董平低下了頭,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 
  嚴慕飛道:「閣下,除非你實話實說,否則你是逃不過的!」 
  「一陣風」董平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他低低呻吟了一聲! 
  嚴慕飛道:「閣下,別耽誤了……」 
  他臉色陡然一變,用那隻手按在「一陣風」董平肩頭的手,飛快地托起了「一陣風」董
平的下巴! 
  「一陣風」董平牙關緊咬,臉色泛青,兩眼微翻,眉頭緊皺著,看樣子十分地痛苦! 
  衛涵英一驚,急急喝道:「慕飛,他服了毒!」 
  嚴慕飛收回了手,董平的頭垂了下去,身子往後一仰躺了下去,嚴慕飛搖了搖頭,歎道:
「是的,我沒有想到,來不及了!」 
  衛涵英陡湯雙眉,冷叱說道:「你想死不是嗎?我讓你死!」 
  楊掌便要劈下! 
  嚴慕飛忡手一攔,道:「算了,涵英,他沒有多少時候了!」 
  地上的「一陣風」董平,突然開始了滾翻,兩腿亂蹬,雙手亂抓,抓起了石頭,也抓起
了土,十根指頭都破了,可是他還是不住地抓,嘴裡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嚴慕飛道:「閣下,你不值得,我補你一指吧!」 
  手起指落,虛空點上了「一陣風」董平的死穴,董平兩腿一蹬,立即寂然不動,那死相,
仍是夠慘的! 
  衛涵英冷笑說道:「好狡猾的東西!」 
  嚴慕飛道:「他寧死不吐實,嘴裡預置有毒藥,狡猾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在上者,此人
更狠毒陰絕!」 
  衛涵英道:「好好的一條線索。」 
  嚴慕飛道:「這跟斗栽得不輕,我竟沒想到。」 
  城裡,那茫茫夜色中,一條矯捷人影如飛掠了過來! 
  嚴慕飛當即說道:「涵英,他找不著咱們,折回來了!」 
  話聲剛落,那人影突然剎住身形,停在距城牆數十丈外的一處民房瓦面上。 
  衛涵英道:「慕飛,他看見咱們了!」 
  嚴慕飛道:「恐怕他看不清楚咱倆是誰……」 
  話鋒一頓,嘴唇一陣翕動。 
  只聽那人影一聲輕呼,身形閃電拔起,天馬行空一般撲了過來! 
  衛涵英道:「你傳音告訴他了?」 
  嚴慕飛微微點了點頭! 
  那人影如飛星殞石般射落城頭,正是那『金花門」門下的一龍,錦袍美少年金玉龍。他
落地躬身:「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含笑答禮,道:「不敢!辛苦,累得你住城裡空跑一趟,我很不安!」 
  金玉龍道:「我向『窮家幫』保康分舵打聽二位的所在,剛到客棧去過,只當是二位已
經走了,卻不料二位在這兒。」 
  轉望衛涵英道:「這位莫非是衛姑娘?」 
  衛涵英含笑點頭,道:「正是衛涵英。」 
  金玉龍忙施一禮,道:「門主命我代問衛姑娘安好!」 
  衛涵英道:「謝謝,貴門主也好!」 
  金玉龍道:「謝謝您。」一指地上「一陣風」董平的屍身,道:「嚴大俠,這人是……」
  嚴慕飛笑了笑,道:「他是在暗中跟蹤監視你的。」 
  金玉龍愕然說道:「嚴大俠,您這話……」 
  嚴慕飛道:「貴門主往保康來猶在數里外,我就已接獲『窮家幫』保康分舵弟子的報告。
我認為貴門主是找我來的,也認為貴門主一定跟朱棣的人碰過了頭,由是我推測他們必會派
人在後跟蹤監視,所以我跟衛姑娘離開客棧等在這兒攔截,果然,此人被我等上了。」 
  金玉龍臉色微變,道:「這麼說來,他是官家中人?」 
  嚴慕飛道:「他在沒實說之前,咬碎預藏在嘴裡的毒藥自殺了,不過我認為他必是朱棣
的人派來的!」 
  金玉龍霍然一震,道「謝謝您,要不是您……」 
  嚴慕飛含笑說道:「別客氣,如今算得上是一家人了,貴門主現在何處?」 
  金玉龍道:「門主帶著他們在一里外一處樹林中等候,所以沒親自來,就是怕被他們發
現,卻不料他們仍然……」 
  微一搖頭,道:「好厲害,看來門主是低估了他們!」   
  嚴慕飛道:「朱棣的人都是成名多年的高人,一個個詭譎奸詐足智多謀,是不容低估的。
貴門主派你來有何任務?」 
  金玉龍道:「就是讓我來向您稟報這次在武當跟他們碰頭的事!」 
  嚴慕飛道:「我並沒有料錯,朱棣方面跟貴門主碰頭的人是……」 
  金玉龍道:「就是錦衣衛指揮使陸讞!」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怎麼,是陸讞?」 
  金玉龍點了點頭,道:「是的,就是他。」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沒有別人了嗎?」 
  金玉龍道:「門主單獨跟陸讞見了一次面,並沒有聽門主說還有別人!」 
  嚴慕飛道:「他們是夠機警的,陸讞怎麼說?」 
  金玉龍道:「別的沒說什麼,他只把您二位的去處告訴了門主,讓門主前來追殺您二
位。」 
  嚴慕飛道:「那冊秘笈呢?」 
  金玉龍道:「聽陸讞說,事成以後再給。」 
  嚴慕飛道:「給,他們倒是不敢不給,而目前我是無法知道到底還有哪些人?」 
  衛涵英道:「那並不要緊,他們也隱藏不了多久的!」 
  嚴慕飛道:「那當然不如現在就知道他們的藏處。」 
  目光一凝,望著金玉龍道:「貴門中人都齊了嗎?」 
  金玉龍道:「是到齊了,除了綠玉外,可以說是全來了。」  
  嚴慕飛道:「綠玉姑娘沒來?」   
  金玉龍點頭說道:「是的,她在輝縣很好。」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你想必是到輝縣去過了?」 
  金玉龍俊面一紅,道:「是的,我剛到輝縣就接到了門主的召喚!」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綠玉姑娘的蠱毒解了嗎?」 
  金玉龍道:「您的大恩,早已經解了。」 
  嚴慕飛道:「那就好,我在此祝福二位!」 
  金玉龍紅著臉道:「謝謝您,我也祝福您三位。」 
  顯然他是知道嚴慕飛跟他門主的關係了。 
  嚴慕飛只覺臉上一熱,道:「謝謝,貴門主那兒,我跟衛姑娘不打算去了,請回去告訴
貴門主一聲,就說我跟衛姑娘明天一早動身往長安去,目的在長安城裡那家五陵武術館!」
  金玉龍忙道:「您是要……」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這是我退出武林之前的最後一件事了。長安事了,我跟衛姑娘
會折向宛平,目的是宛平金家!」 
  金玉龍道:「我聽明白了。」 
  嚴慕飛道:「時候不早了,為免貴門主掛念,我不久留你了!」 
  金玉龍道:「我這就回去,您二位請保重。」 
  一躬身,腳身掠起,射向城外! 
  望著金玉龍的頎長身影消失在城外茫茫夜色中,嚴慕飛搖頭輕歎,道:「情,這個情宇,
古來兒女們,哪個能免?」 
  衛涵英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是指……」 
  嚴慕飛道:「你沒聽見嗎,玉瓊一解散了金花門,他馬上趕去了輝縣,只因為綠玉姑娘
在那兒。」 
  衛涵英道:「他比你多情!」 
  嚴慕飛一怔,道:「怎麼說,涵英?」 
  衛涵英道:「且不提你我的當年,眼前玉瓊近在咫尺,你都不去看看她!」 
  嚴慕飛臉上一熱,強笑說道:「你記得秦少游在他那闕《鵲橋仙》裡怎麼說的?」 
  衛涵英道:「你倒很會……」 
  嚴慕飛道:「秦少遊說的很對: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胡暮暮!離短會長,往後的
日子長遠,長溝峪一修三好,只羨鴛鴦不羨仙!」 
  衛涵英甜在心頭,紅了嬌靨! 
  「好貧的嘴,你也不怕害躁!」 
  嚴慕飛笑了,笑聲中,雙雙騰身而起,凌波飛仙一般地掠回了城裡。











第三十四章 夜半鬧鬼亂索命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 
  想見得,在唐時,長安是極其繁榮的。 
  事實不差,在這年頭,長安的繁華並不下於唐! 
  酒樓,茶館到處都是,絲竹盈耳,粉黛成行。 
  再看看那些北平八大胡同,南京夫子廟,秦淮河情形一樣的長安開元寺周圍,這裡又是
問花折柳,走馬章台的好去處。 
  華燈初上,「長安第一樓」前車水馬龍,萬頭攢動。 
  熱鬧、擁擠、樓頭陣陣絲竹輕歌透珠簾,簾上影兒婆娑,鬢影釵光,燈紅酒綠,異香浮
動,有數不盡,道不完的綺麗風光好情趣。 
  就在這時候,樓前來了嚴慕飛跟衛涵英。 
  他兩個在夥計躬身哈腰的陪笑著恭迎下進了門,但在要舉步登樓的時間卻被夥計客氣地
擋了駕! 
  「對不起,二位請樓下坐,樓下也有雅座!」 
  嚴慕飛微愕說道:「怎麼,夥計,樓上去不得嗎?」 
  夥計忙道:「不,怎麼去不得?」 
  嚴慕飛道:「那麼是樓上的座頭不賣?」 
  夥計陪笑說道:「小號做的是這種生意,哪有不賣座頭的道理!」 
  嚴慕飛道:「那為什麼?」 
  夥計道:「客官,是這樣的,今晚樓上被人包去了。」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原來是……什麼人這大氣派?」 
  夥計道:「提起這位,在這一帶可是大大地有名,客官定然知道,我們長安城裡五陵武
術館的館主方老爺子……」 
  嚴慕飛又「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五陵武術館的方館主,我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原來是他。」 
  夥計忙道:「是不是?我知道客官一定知道……」 
  嚴慕飛望了衛涵英一眼,道:「可是真巧。」 
  轉過臉來向著夥計問道:「方館主今天借寶號宴客?」 
  「可不是嗎?」夥計眉飛色舞地道:「方老爺子今天請的都是官老爺。客官請看小號門
前有多少馬,多少車,多少轎?這是小號的光采。」 
  嚴慕飛道:「一個方館主已經惹不起了,何況還有那麼多官老爺?我看我倆還是委屈在
樓下坐坐吧!」 
  那夥計連聲說謝之下,他倆在樓下角落裡找了一副座頭坐了下來,嚴慕飛隨便點了幾個
菜後,夥計走了。 
  衛涵英低低說道:「慕飛,你打算如何?」 
  嚴慕飛道:「很巧,不是嗎?涵英,我打算先看看這位名氣大、交遊廣、上結權貴的方
館主方老爺子是誰?」 
  衛涵英道:「為什麼不上去看看?」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打草驚蛇,那不太好,再說,我也不願驚擾別人!」 
  衛涵英道:「你的意思是先看看他是誰,然後再找上武術館?」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我正是這個主意!」 
  衛涵英一點頭,道:「好吧,我陪你耐心地等吧!」 
  過了一會兒,夥計送上了酒菜。 
  嚴慕飛跟衛涵英慢慢地吃喝著,耐著性子等。 
  一直到過了初更,樓上桌椅響動,像是散席了。 
  果然,樓梯響了! 
  衛涵英忙道:「下來了!」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我留意著呢!」 
  說話間樓梯上魚貫走下了那些位,個個滿面紅光,酒意幾分,談著,笑著,大有旁若無
人之概。 
  本來嘛,這些都是官老爺,官老爺哪會把尋常百姓看在眼裡?   
  幾個步履輕捷的漢子快步先出了酒樓,一名身材矮胖,滿面紅光的禿頂老者陪著那些身
著便服的官老爺們,邊走邊談笑地往外走去,他們根本沒看樓下眾酒客一眼。 
  入目別人,嚴慕飛沒怎麼樣,看見那紅光滿面、長眉細目的矮胖老者,嚴慕飛卻目閃異
采,幾乎輕呼出聲。 
  很快地,這一行人出了「長安第一樓」,樓外,響起了高聲招呼,緊接著車馬響動,亂
成一團! 
  衛涵英這時候才開了口:「慕飛,你看見了嗎?」 
  嚴慕飛剎時轉趨平靜,點頭說道:「是的,我看見了!」 
  衛涵英道:「誰是那位方館主?」 
  嚴慕飛道:「你看不出來嗎?」 
  衛涵英道:「該是那位矮的禿頂老者。」 
  嚴慕飛道:「不錯,正是他!」 
  衛涵英道:「他是……認得嗎?」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何止認得,簡直是熟人。這麼多年了,他雖然比當年老了,胖
了,可是我仍然—眼就認出了他!」 
  衛涵英道:「莫非他是當年大祖的四大智囊之一?」 
  嚴慕飛道:「你沒說錯,他的一身所學與心智,僅次於『九陰秀士』端本方!」 
  衛涵英道:「他竟究是誰?你倒是說呀!」 
  嚴慕飛道:「你該知道他,『小諸葛』諸葛方。」 
  衛涵英訝然說道:「會是他……『小諸葛』諸葛方……慕飛,他姓方?」 
  嚴慕飛道:「該是把他那個方字當做了姓!」 
  衛涵英點了點頭,道:「如果真是他的話……諸葛方這個人我知道,的確,在當年太祖
四大智囊人物之中,他的一身所學跟心智,僅次於『九陰秀士』端木方!」 
  嚴慕飛道:「如今我算是找到了他們四個中的一個。」 
  衛涵英道:「找到了一個就等於找到了四個,走吧!」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不忙!」 
  衛涵英道:「不忙?」 
  嚴慕飛「嗯!」了一聲道:「我心疼這些酒菜!」 
  衛涵英美目一橫,道:「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你是打算幹什麼呢?」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我先想想該怎麼對付他才好。」 
  衛涵英道:「怎麼對付他?既然知道了他是誰,找上門去不就得啦!」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那太俗!」 
  衛涵英微愕說道:「俗?那麼你打算……」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我要想個有意思的雅辦法。」 
  衛涵英訝然說道:「有意思的雅辦法?你究竟打算……」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讓我靜靜地想,涵英!」 
  衛涵英口齒啟動了一下,沒再說話。 
  嚴慕飛皺眉陷入了沉思,半晌過後,忽地,他笑了。 
  衛涵英忙道:「想出來了嗎?」 
  嚴慕飛道:「想出來了!」 
  衛涵英道:「你那有意思的雅辦法是……」 
  嚴慕飛笑道:「涵英,你跟我走就是!」 
  他站了起來,衛涵英也只好皺著眉站了起來。 
  嚴慕飛會過了酒賬,然後偕同衛涵英走了出去。 
  口  口  口 
  夜,三更! 
  三更時分,在別處已經是更深入靜,萬籟俱寂了! 
  而在這座廣大深沉的大宅院裡,更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景象,似乎來得更為明顯。 
  這座大宅院裡,一片勘黑,廣大的院子,成蔭的林木……到處都是黑黝黝的,深沉懾人。
  在這大宅院裡,只有一點燈光。這點燈光,透自後院一間精舍裡,可是精舍裡也聽不見
有人聲。 
  就這麼靜,靜。 
  驀地,一聲異響劃破寂靜,這時候聽來分外刺耳,也能令人毛髮悚然,不寒而粟! 
  那是犬吠,不,該說是「狗哭」。「嗚!」地一聲,既尖銳又難聽,還拖得長長地! 
  一聲狗哭過後,沒動靜。 
  可是當第二聲悲叫哀鳴起後,大宅院裡有了動靜,緊靠後牆的一間屋門開了,從裡面走
出一個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中年漢子。 
  他一邊揉眼,一邊嘟囔地罵道:「老黃,你他XX的鬼叫什麼,三更半夜地擾人好夢!」
  那條狗,就臥在他門口不遠處,是條大黃狗,個頭兒大得像條牛犢子,看上去嚇人! 
  可是,這時候它像沒聽見,仰著頭,望著後牆,「嗚!」地又是一聲! 
  中年漢子頭皮有點發炸,破口駕道:「娘的,你聾了,畜生,給我滾!」 
  走過去抬腿就踢,可是他還沒踢著狗,突然,他直了眼,直愣楞地望著後院牆,眼睛瞪
得大大地! 
  後院牆裡有個人,不,是個黑影,它離地三尺多,浮在那兒,兩手臂虛垂著,隨著風還
在動。 
  中年漢子定了定神,喝問道:「誰呀?三更半夜跑到這兒來嚇人!」 
  那黑影仍在動,但沒說話。 
  中年漢子又喝問了聲,那黑影仍沒有反應。 
  中年漢子笑了,揉了揉眼,道:「娘的,怪不得我一推牌九就輸,敢情老是眼花。」 
  那條大黃狗又「嗚」了幾聲。 
  中年漢子低頭罵道:「你他XX的,看清楚了再叫,那不是人……」 
  不知從那兒吹來了一股冷風,吹得他頭皮一麻,他連忙抬起了頭,天,他又怔住了! 
  那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到了他眼前,他看清楚了,是個人,滿臉的鬍子,臉白慘慘的,
沒一點血色,可是,這人眼裡、鼻子裡、嘴裡都有血! 
  那條大黃狗叫著往後退,然後「嗚!」地一聲,轉身跑了! 
  中年漢子被驚醒了,壯了壯膽,道:「好朋友,別在這兒裝神扮鬼,你也該打聽打聽這
是什麼地方。說吧,你是誰?」 
  那人沒說話,一張嘴,「忽!」地又是一口冷氣! 
  中年漢子機伶一顫,道:「娘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掄起拳來搗了出去! 
  他不差,那黑影被他一拳搗個正著,但是他一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一拳打出去打著了什麼,空空的,像虛空打了一記空拳,更讓他害
怕的是收回拳頭,滿手是血,而就在這時候,那黑影張口又吹了一口冷氣。 
  中年漢子只覺得臉上一冷,抬手一抹,嚇得他三魂六魄全飛了,他抹了一手的血。 
  他明白了,他明白這黑影不是人,而是聽人常說,卻沒人看見過的鬼。他運氣好,讓他
碰上了。 
  準是,瞧它身懸半空,再想想剛才的狗哭,連狗都怕,那還有錯?中年漢子顫抖著往後
便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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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48:28 |只看該作者
  他不退還好,這一退,那鬼跟著飄了過來,他退一步,那鬼就跟進一步,他魂飛魄散,
心膽欲裂,想喊,喊不出聲,張了幾次嘴,就是喊不出一聲! 
  他轉身就跑,邊跑邊回頭,老天爺,那鬼跟上來了。 
  他跑近了那燈光外透的精舍,精舍裡傳出一聲沉喝:「三更半夜地,誰這麼匆……」 
  「忙」字未出,一股冷風吹上中年漢子後心,他只覺寒意透骨,往前一衝,砰然一聲撞
在門上,可喊出來了:「館……館主!鬼!鬼!有……」 
  精舍的兩扇門豁然而開,一個矮胖禿頂老者當門而立,中年漢子快得像一陣風,從他身
邊連滾帶爬衝了進去! 
  這時候,矮胖老者也看見了,他一雙長眉陡揚:「閣下是哪一路的?」 
  只聽夜空中響起一個似有還無的尖尖話聲:「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這話聲,拖得長長的,好不難聽! 
  這話聲,也驚動了四下,只聽門聲響動,各處都竄出了人,可是,他們剛出來就躺下了,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矮胖老者眉梢又揚了揚,老臉上掠過一絲詫異驚容,冷冷說道:「老夫再問一句,閣下
是……」 
  只聽那鬼開了口,陰森森,冷冰冰,聽來怕人:「你害得我好苦啊……」 
  矮胖老者冷笑說道:「閣下,裝神扮鬼,該弄清楚地方,老夫這五陵武術館豈是下五門
宵小騷擾之處!」 
  那鬼道:「諸葛方,你不認識我了嗎?」 
  矮胖老者一驚變色,道:「閣下是……你認錯人了,老夫姓方!」 
  那鬼道:「諸葛方,你就是燒成了灰我也認得你,你可以掩人耳目欺蒙陽間世人,你卻
無法欺蒙明察秋毫的幽冥閻君跟我這個鬼。」 
  「鬼?」矮胖老者道:「你是鬼?」 
  那鬼道:「不錯,我是鬼!」 
  矮胖老者豁然大笑,道:「鬼,老夫見過許多,但不是你這等模樣!』 
  那鬼道:「你見過的都不是真鬼?」 
  矮胖老者道:「這麼說你是真鬼?」 
  那鬼道:「不錯!」 
  矮胖老者道:「有道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那鬼道:「可是你做過虧心事!」 
  矮胖老者「哦!」地一聲道:「是嗎?閣下。」 
  那鬼道:「不然我不會找上門來!」 
  矮胖老者道:「我欠你的?」 
  那鬼道:「欠,其實你又何止欠我的?」 
  矮胖老者道:「我還欠誰的?」 
  那鬼道:「算算總有好幾十個!」 
  矮胖老者抬眼四下一掃,道:「他們呢?老夫的那些債主呢?」 
  那鬼道:「你肉眼凡胎,豈能看得見,稍時等你有所身受時你就會清晰地感到他們在哪
裡了!」 
  矮胖老者倏然一笑,道:「好吧!老夫都接住了。咱們之間是什麼債?」 
  那鬼道:「你自己明白!」 
  矮胖老者道:「老夫生平欠的債太多,記不清楚是哪一筆了!」 
  那裡道:「我點醒你一點,我是個屈死冤魂!」 
  矮胖老者道:「我殺了你?」 
  那鬼道:「可以這麼說,說害更為恰當!」  
  矮胖老者道:「這話怎麼說?」 
  那鬼道:「殺我的雖不是你,但卻是你出的主意!」 
  矮胖老者眉鋒一皺,道:「老夫更糊塗了!」 
  那鬼道:「諸葛方,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矮胖老者道:「老夫又要說了,你認錯了人,老夫姓方。」 
  那鬼道:「幽冥十殿中那生死簿上記載的是不會有錯的。」 
  矮胖老者道:「你確認老夫是諸葛方?」 
  那鬼道:「牛頭馬面請府役鬼卒把我帶來此處,那還會有錯?」 
  矮胖老者一點頭道:「好吧!老夫就暫充一下什麼諸葛方,你說吧,咱們之間有什麼仇、
什麼恨?」 
  那鬼道:「我剛才說過了!」 
  矮胖老者道:「老夫仍未想起,你何妨說清楚些?」 
  那鬼道:「冤鬼索命,總會讓人死得明白,你聽著,炮打功臣樓,火焚凌煙閣……」 
  矮胖老者身形一震,臉色大變,道:「你是……」 
  那鬼道:「諸葛方,你何其這般健忘,看我這形象,你還認不出我是誰嗎?」 
  矮胖老者搖頭說道:「老夫年輕時聽說過炮打功臣樓,火焚凌煙閣,但那是朝廷的事,
跟老夫這百姓無關!」 
  那鬼道:「你是百姓?」 
  矮胖老者點頭說道:「不錯,老夫是百姓。」 
  那鬼道:「你要是百姓,當年那太祖身邊的四大智囊人物,又是何等身份,何等樣人
呢?」 
  矮胖老者面有驚容,但他卻眉鋒一皺,道:「閣下,你在說些什麼?誰是……」 
  那鬼道:「你就是其中之一!」 
  矮胖老者一抬手,道:「且慢,讓老夫先弄清楚你是誰?」 
  那鬼道:「你真認不出?」 
  矮胖老者道:「你說的話老夫都不懂,老夫又怎……」 
  那鬼道:「諸葛方,且任你狡猾,你聽著,我是胡大海!」 
  矮胖老者一驚,道:「胡大海?莫非是當年幫太祖打天下的那位胡將軍?」 
  那鬼道:「正是,你想起來了?」 
  矮胖老者忙一拱手,道:「草民見過胡將軍,草民年輕時就聽說過將軍當年的神勇,及
至後來……」 
  那鬼道:「諸葛方,你還要裝蒜?」   
  矮胖老者忙搖手說道:「草民只是半生武林,練就鐵膽不怕鬼,將軍可別把草民真當成
了什麼諸葛方!」 
  那鬼道:「諸葛方,承認不承認那在你,今夜我總是要向你索命的!」 
  忽地向前飄進了一尺! 
  矮胖老者一驚,陡然沉喝:「休近老夫,老夫縱然是諸葛方……」 
  那鬼道:「這算是你承認了?」 
  矮胖老者道:「老夫沒那麼好心情跟你作耍,承認了又如何?」 
  那鬼道:「承認了就好。諸葛方,當日太祖炮打功臣樓,火焚凌煙閣,不是你四人出的
主意,獻的毒計嗎?」 
  矮胖老者諸葛方道:「你認為是嗎?」 
  那鬼道:「我本不知道,一直到死後才明白。」 
  諸葛方道:「就算是吧!又如何?」 
  那鬼道:「你剛才沒聽見嗎?鬼卒在半空中叫喊,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我是向你索命,
拉你去見閻君!」 
  諸葛方道:「這麼說你是奉閻君之命來的?」 
  那鬼道:「是的!」 
  諸葛方道:「十幾年了,你為什麼早不來?」 
  那鬼道:「那是因為你陽壽未終!」 
  諸葛方道:「如今老夫的陽壽到了頭了?」 
  那鬼道:「不錯,你只能活到今夜四更!」 
  諸葛方笑道:「閻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看來老夫今夜是絕難倖免,死定
了!」腳下向前一步。 
  那鬼道:「請葛方,你說對了!」 
  請葛方道:「真要這樣的話,老夫就要指閻君不公了。」 
  那鬼道:「閻君怎麼不公了?」 
  諸葛方道:「老夫問你,當日下下旨炮打功臣樓,火焚凌煙閣的是誰?」  
  那鬼道:「是太祖!」 
  諸葛方道:「發炮的是誰?點火的又是誰?」 
  那鬼道:「發炮的是步軍兵卒,點火的是內監!」 
  諸葛方道:「這就是嘍,怎麼說你也找不上老夫我呀!」 
  那鬼道:「可是出主意,獻毒計的是你們四個!」 
  諸葛方道:「說說而已,太祖不聽不採納不就沒事了?」 
  那鬼道:「要沒有你們四個這能殺人的唇舌與心智,絕不會引起太祖殺戮功臣的動機
的。」   
  諸葛方道:「就算是吧,閻君他也應該分清楚主從,該先命你去找太祖。」 
  那鬼道:「太祖已經駕崩多年了!」 
  諸葛方道:「找他的魂哪!你不也是魂嗎?」 
  那鬼道:「你這凡夫俗子哪裡知道,太祖乃是『紫薇星君』下凡,他已經歸位了。」 
  諸葛方笑道:「這麼說閻君他是欺弱怕強,欺人怕神?」 
  那鬼道:「你錯了,他沒有錯,是我等命中該有所劫……」 
  諸葛方大笑說道:「是嘍,既然你等命中該有所劫,你能怪誰?」 
  那鬼道:「劫當那時命終,而不該慘死!」 
  諸葛方道:「說來說去,老夫是難辭其咎?」 
  那鬼道:「不錯!」 
  諸葛方笑道:「老夫平日自詡口才,看來你比老夫還能言善辯!」 
  那鬼道: 諸葛方,這無關一個辯字!」 
  請葛方道:「那是什麼?是事實?」 
  那鬼道:「你說對了,是事實!」   
  諸葛方道:「事實上,老夫還有理由指閻君不公!」 
  那鬼道:「你還有什麼理由?」 
  諸葛方道:「你想聽嗎?」 
  那鬼道:「我本要馬上向你索命,可是我不能任人指公正嚴明的閻君不公,我要替他答
辯,讓世人知道閻君鐵面無私!」 
  諸葛方笑道:「敢情你還真忠於閻君。」 
  那鬼道:「那是當然,為人忠於人君,為鬼則忠於閻君!」 
  諸葛方道:「你的確會說話,聽著,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縱然老夫當年有千
不對,萬不是,可是老夫自當年事後已放下了屠刀,那時候就該立地成佛了。這多年來,老
夫退隱在此,一心做安份良民。」 
  那鬼道:「你真放下屠刀了嗎?」 
  諸葛方道:「當然,要不然老夫怎會一襲布衣,退隱在此?」 
  那鬼道:「這多年來,你真是個安份良民嗎?」 
  諸葛方道:「你可以在長安城內試打聽。」 
  那鬼道:「我能問的,都是肉眼凡胎可欺的人!」 
  諸葛方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鬼道:「我剛才說過,鬼不可欺,閻君也明察秋毫。」 
  諸葛方道:「那你跟他就該知道……」 
  那鬼道:「閻君跟我只知道你化明為暗,秘密替朱棣做事,為他剷除異己,大肆殺戮太
祖、建文兩朝忠臣志士,並逼害真武星君!」 
  諸葛方驚聲說道:「你……你在說些什麼,誰又是真武星君?」 
  那鬼道:「太孫允炆!」   
  諸葛方「哦!」地—聲道:「原來太孫是真武星君下凡,怪不得他最後向道!只是,你
閣下可別血口噴人,把老夫這安份良民誤做……」 
  那鬼道:「諸葛方,鬼不可欺,閻君更不可欺!」 
  諸葛方道:「說了半天的鬼話,老夫倒真有點相信你是鬼了!」 
  那鬼道:「那就好!」 
  諸葛方抬手一指那鬼的腳下,道:「老夫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人,大行家,據老夫所知,
還沒有哪個人能懸空飄浮,足不沾地,縱然有那麼一兩個,他也不能開口說話,這一點像
鬼!」 
  那鬼道:「還有呢?」 
  諸葛方抬手四下一指道:「老夫這些人雖不敢說人人身手高絕,但勉強都算得上一流好
手,你一下子能把他們全放倒,這不是那個人能做到的,這一點也像鬼!」 
  那鬼道:「還有嗎?」 
  諸葛方道:「老夫剛才也聽見了狗哭,要是看見了人,它該吠而不該哭,更不該怕,這
一點也像鬼!」 
  那鬼道:「還有嗎?」 
  諸葛方抬頭說道:「沒有了,有這以上三點,該夠了!」 
  那鬼道:「你的膽子也是世人中所少見!」 
  諸葛方笑道:「那是因為雖然有以上三點證明你是鬼,可是老夫我自己卻不相信你是鬼。
你既然不是鬼,有什麼好怕的!」 
  那鬼道;「請葛方!」 
  諸葛方道:「你既然知道諸葛方,就該知道諸葛方有個美號叫『小諸葛』!」 
  那鬼道:「我知道!」 
  諸葛方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的心智所學更能上比諸葛武侯,你想我會相信你是鬼
嗎?」 
  那鬼道:「信不信由你,這並無關緊要。」 
  諸葛方笑道:「不錯,弄清楚你是誰,讓你落個有進無出才是最緊要的。閣下,你知道
的太多了,知道太多事的人,往往是會招大禍的,除非他能三緘其口!」 
  那鬼道:「諸葛方,你想殺我?」 
  諸葛方笑道:「你是聰明鬼!」 
  那鬼道:「諸葛方,你所學不差,胸羅也算得淵博,你該知道,鬼是虛無之物,看得見,
摸不著。」 
  諸葛方笑道:「你不是鬼,是人,那就該另當別論!」 
  那鬼道:「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敢冒犯我,你會死得更慘!」 
  諸葛方道:「閣下,鬼話夠了,你是何人扮作胡大海的冤魂?」 
  那鬼道:「我是胡大海!」 
  諸葛方像沒聽見,又問道:「胡大海的朋友,還是胡大海的後代?」 
  那鬼道:「諸葛方,我是胡大海!」 
  諸葛方一點頭,道:「好吧!就算你是胡大海吧,老夫要告訴你,老夫以前跟茅山道士
學過幾年法術,能捉妖拿鬼。」 
  那鬼厲聲說道:「諸葛方,你死到臨頭,還敢死硬!」 
  請葛方嘿嘿一聲陰笑,道:「閣下,現形吧,看看咱們誰活誰死!你要是鬼,老夫就是
拿鬼的鍾馗,你要是人,老夫就是你的索命閻羅。」 
  抬手一掌擊向那鬼當胸! 
  「九陰秀士」在武林中算得上一流人間人物,諸葛方所學僅決於「九陰秀士』,當然他
的功力不差! 
  這一掌掌力甚是雄渾凌厲,一股罡風勁氣直向那鬼當胸撞去,聲勢頗為驚人! 
  那鬼慘笑一聲道:「諸葛方,你這是自求速死!」 
  他沒動,請葛方的掌力明明擊中了他,但他卻像虛無的東西一樣,輕飄飄地向後蕩去!
  諸葛方睹狀一怔,尚未說話。 
  那鬼已慘笑又道:「諸葛方,你看見了,掌力豈奈我何?」 
  「忽!」地一聲,挾帶著一片冰冷陰風又飄了回來,而且直向諸葛方撞來! 
  諸葛方一驚揚掌,凝足了真力,又是一掌擊了出去。 
  這一掌發出後,他所看見的情形,跟剛才一樣。 
  那鬼身在半空飄蕩著,口中卻厲笑說道:「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諸葛方,四更將至,
你的陽壽也即將終了。諸葛方,你還想掙扎求免嗎?」 
  又挾帶著一片陰風撲了過來!,鬼沒到,陰風先到,吹得諸葛方機伶一顫,他嗔目大喝,
右掌探腰,「錚!」地一聲龍吟起處,他手裡已多了柄軟劍,他目射凶芒,獰笑說道:「閻
下,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哪路高人!」 
  振腕抖劍,閃身如電,惡狠狠地撲向那鬼! 
  那鬼道:「諸葛方,你還敢逞兇?」 
  說話間諸葛方已到,當胸就是一劍! 
  他劍是刺出了,可是情形跟先前同,鬼又向後蕩去! 
  諸葛方獰笑說道:「鬼是虛無之物,你又怕的什麼劍刺?」 
  如影隨形,閃身追了過去。 
  鬼又向後蕩去了,他進,鬼退,他刺出一劍,鬼便向後一蕩,一人一鬼就在這庭院裡追
逐,諸葛方劍似龍蛇飛舞,一連地揮砍劈刺,但他連鬼的衣角都設碰上。 
  漸漸地,諸葛方怕了,心中打鼓,頭上見了冷汗。 
  本來嘛,人哪有這麼高的功力!   
  怎麼能在半空飄蕩這麼久? 
  漸漸地,諸葛方累了,他氣息咻咻,胸前起伏,手上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那鬼笑了,鬼笑,比鬼哭還難聽。此時此地能令人毛髮悚然,不寒而粟。那鬼笑著道:
「諸葛方,生死有定數,我不敢違,閻君告訴我,你的陽壽將在四更終了,在四更沒到之前,
我不索你的命。你還有什麼殺人手法,儘管施展就是! 
  諸葛方驚怒交集,大喝一聲,振腕拋劍,軟劍化為一道寒光,脫手向那鬼心窩射去。 
  他一拋劍,怪事又生。 
  劍,他是脫手射出了,而當他眼看著那劍就要射進那鬼心窩時,那柄軟劍卻突然停在半
空,不進,也不退,就懸在半空中,直挺挺地懸在那鬼面前! 
  諸葛方心神猛震,他怔住了! 
  那鬼又笑了:「諸葛方,我說過,你或能奈何人,但卻無法奈何鬼,如今你該相信了
吧!」 
  諸葛方霍然驚醒,他怕了,好不害怕!倏發獰笑,雙腕一抖,一片烏芒閃爍的霧狀物脫
手飛出,滿天花雨般罩向了那鬼。 
  那鬼道:「諸葛方,這是什麼?」 
  諸葛方獰笑說道:「這是老夫歷數年工夫練成的『勾魂蝕骨毒砂』,看看你這鬼能否禁
受得住?」 
  那鬼道:「這大概就是你最後一著了!」 
  那烏芒閃爍的霧狀物如飛捲至,忽然罩下! 
  就在這時候,怪事又生—— 
  那片毒砂罩是罩下了,卻像一片淡雲輕煙一般,飄浮在那鬼頭頂上不往下落,離頭尺餘,
烏光閃爍,蔚為奇觀。 
  諸葛方大驚失色,道:「這是什麼功?」 
  那鬼笑道:「這無關武學,不是功力,乃是鬼的本能!」 
  話聲至此,他頭頂上那片毒砂突然由散而聚,成為拳頭般大小一團,「忽!」地一聲,
離開鬼的頭頂,反向諸葛方射來! 
  諸葛方大驚,他猛力虛空擊出一掌,然而,不但未能擊散那團毒砂,而且沒能使得那團
毒砂的射勢稍頓一頓! 
  諸葛方機伶寒顫,轉身就跑! 
  他跑,那團毒砂像有人指揮般,跟著跑! 
  那鬼長笑說道:「諸葛方,這叫做自食其果,毒砂不是你練的嗎,你自己先嘗嘗它的滋
味吧!」 
  身形隨風飄動,跟在那團毒砂之後追了過來。 
  諸葛方向東,東邊半空中飛來一片砂石,迎頭打下! 
  諸葛方一驚又折向西,西邊也是這樣。 
  他往南……。 
  他往北……。 
  可是,他硬是跑不出去,根本就跑不出去! 
  那鬼在身後笑道:「諸葛方,這是你的身受,現在你該相信來的屈死冤魂不只是我一個
了吧!諸葛方,轉眼便是四更……」 
  諸葛方怕加上累,他只覺得兩腿重逾千斤,再也跑不動了,而且他還覺得背後有一股吸
力,使得他舉步艱難。 
  諸葛方魂魄為之飛散,身子一軟,砰然趴在了地上。 
  他趴下了,那團毒砂就停在他頭頂,沒落下來。   
  諸葛方白著一張老臉,喘息著道:「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那鬼笑道:「諸葛方,你怎麼不跑了,站起來再跑哇?」 
  諸葛方翻身而起,但他卻是跪著,他向著鬼道:「胡將軍,您可憐諸葛方行將就木之
年。」 
  那鬼道:「諸葛方你這是求我饒命?」 
  諸葛方道:「諸葛方願請來高僧高道,超度將軍的英靈,使將軍早日輪迴,以贖前
衍……」 
  那鬼道:「你相信我是鬼了?」 
  諸葛方顫抖著點了點頭! 
  那鬼慘笑一聲道:「諸葛方,你也承認當年毒計害人?」 
  諸葛方連連點頭,道:「胡將軍,諸葛方承認,可是您知道,那不單是諸葛方一人,再
說諸葛方也只是一個小角色!」 
  那鬼道:「諸葛方,你過謙了。」 
  諸葛方道:「將軍明鑒。」 
  那鬼道:「你可是太祖當年的四大智囊人物之一?」 
  諸葛方道:「諸葛方不敢否認,其實那只是……」 
  那鬼截口說道:「諸葛方,你承認就好,廢話休多,我只問你一句,當日那些汗馬功臣
跟你四個何仇何恨?」 
  諸葛方道:「將軍,這,這……」 
  那鬼喝道:「答我問話!」 
  諸葛方忙道:「無仇無恨!」 
  那鬼道:「既然一無仇,二無恨,你四個為什麼獻毒計害人?」 
  諸葛方道:「將軍,這,這……」 
  那鬼喝道:「說!」 
  諸葛方道:「將軍,那只是,只是一念妒嫉……」 
  那鬼道:「你四個是怕我等勳位在你四個之上,也怕太祖酬功垂愛之餘,冷落了你四個,
可對?」 
  諸葛方道:「是,是,是的,將軍!」 
  那鬼慘笑說道:「只為一念妒嫉,你四個就害了這麼多性命,而且害得我等血肉化灰,
屍骨無存,心腸之狠之毒可以算得上當世稱最。諸葛方,我恨不得把你……」 
  一頓改口說道:「諸葛方,你認罪了?」 
  諸葛方道:「只求將軍開恩,諸葛方願從此洗面革心,請來高僧高道,超度將軍諸位的
英靈。」 
  那鬼道:「諸葛方,遲了,你要是在當年事後悔悟,洗面革心還可以減少一點罪孽,你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化明為暗,助朱棣殺害太祖及建文兩朝忠良,如今你罪上加罪,惡貫
滿盈,我或可以饒你,但天理及冥法饒不了你!」 
  諸葛方顫聲說道:「將軍,可憐諸葛方行將就木之年。」 
  那鬼道:「你還想多活幾年?」 
  諸葛方道:「只求將軍開恩!」 
  那鬼道:「你也怕死?」 
  諸葛方道:「將軍,蟻蟻尚且偷生。」 
  那鬼道:「那你為什麼害人,難道別人都想死?」 
  諸葛方道:「將軍開恩!將軍開恩!」 
  那鬼慘笑一聲道:「人世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留戀,也罷!就饒你不死。」 
  諸葛方大喜拜下:「謝將軍恩……」 
  那鬼道:「諸葛方,陰司可以放過你,但陽世卻有人欲食你之肉、剝你之皮,絕不會饒
了你!」 
  諸葛方道:「將軍是說將來諸位的後世?」 
  那鬼道:「不錯!」 
  諸葛方道:「他們一時找不到我,等找到我的,我也差不多……」 
  那鬼道:「你打的好算盤,已經有人找到了你!」 
  諸葛方道:「將軍說誰?」 
  那鬼道:「你可記得『金陵王』?」 
  諸葛方一驚,忙道:「將軍是說那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嚴……」 
  那鬼道:「難得你還記得他,其實你四人又何曾忘記過他?」 
  諸葛方道:「將軍,他,他在哪兒?」 
  那鬼道:「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諸葛方一驚忙抬跟四望! 
  那鬼笑道:「你往這兒看看,他就在你眼前!」 
  諸葛方一怔,細目瞪得老大,道:「你,你,敢莫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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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4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鐵券丹書
  那鬼一笑,抬手向臉上一扯,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那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
豪客』嚴慕飛:「諸葛方,你看看我是誰?」 
  諸葛方臉色大變,翻身站起道:「我怎沒想到你?」 
  嚴慕飛道:「如今你膽壯了!」 
  諸葛方好不難受,長眉一揚,道:「不錯,是壯了不少!」 
  嚴慕飛道:「看來你怕鬼不怕人。你要知道,鬼饒了你,人卻絕不會像鬼那樣寬宏大量,
也就是說胡將軍諸位已登仙籍,不會再跟你幾個計較,可是身為他諸位戰伙知己的我,卻不
會放過你!」 
  諸葛方道:「我要早想到這一點,就不會受這一場虛驚了。」 
  嚴慕飛道:「我要是你,我寧願受場虛驚!」 
  諸葛方搖頭說道:「不然,在我看來,連那場虛驚都多餘!」 
  嚴慕飛道:「你以為你的一身所學勝不了鬼,足夠應付人?」 
  諸葛方道:「那倒不是,我頗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你這當世稱最人物的對手,可是我
有把握你不敢奈何我!」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是麼?」 
  諸葛方道:「當然!」 
  嚴慕飛道:「好一個當然,你還有什麼仗恃?」 
  諸葛方道:「自然有,要不然我不會說這大話!」 
  嚴慕飛手往前一伸,道:「把你的仗恃拿出來我看看?」 
  「不忙!」諸葛方搖頭說道:「讓我先問問你,鬼是你扮的,那夜空中鬼聲啾啾,東一
把砂石,西一把砂石,應該不是你所為,那又是誰?」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告訴你也無妨,那是我的朋友們!」 
  請葛方道:「你的朋友們,大概是『獨腿邊蒙』手下那些要飯花子了!」 
  嚴慕飛道:「不愧為『小諸葛』,一語道中!」 
  諸葛方冷冷一笑道:「這些要飯花子們,除了乞討要飯之外,管的事可真多,今後我要
好好地施捨施捨他們!」 
  嚴慕飛道:「上自邊蒙,下至每一個『窮家幫』弟兄,都會感激你這位方館主的。只是,
館主閣下,你已經沒有以後可言了!」 
  諸葛方冷笑說道:「那要看實際情形!」 
  嚴慕飛道:「嘴說沒有用?」 
  諸葛方道:「不錯!」 
  嚴慕飛道:「諸葛方,我懶得跟你多說,你的罪狀剛才我已經細數過了,我給你動手的
機會,三招之內將你生擒。」 
  諸葛方搖頭說道:「我不跟你動手,你要是殺了我,你就永遠別再想找到端木方等那三
個!」 
  嚴慕飛道:「諸葛方,我已經知道端木方在哪裡了!」 
  諸葛方「哦!」地一聲道:「在哪裡?你說說看!」 
  嚴慕飛道:「宛平有個大戶金家。」 
  諸葛方一點頭道:「不錯,那姓金的就是端木方!」 
  嚴慕飛目中異采飛閃,道:「如今我可以確定了!」 
  諸葛方呆了一呆,道:「怎麼?你原不能確定?」 
  嚴慕飛微笑著,不說話。 
  諸葛方臉色一變,旋即抬頭說道:「端木方的所在你已經知道了,另兩個呢?你也知
道?」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這個人生平不愛作虛言假話,我不知道,不過我以為那並不難知
道!」 
  諸葛方道:「你能打聽得出來?」 
  嚴慕飛道:「你知道,我不必向別處打聽……」 
  諸葛方道:「找端木方?」 
  嚴慕飛道:「那也是我打聽另兩個人下落的處所之一。」 
  諸葛方搖頭笑道:「這一處行不通的。」 
  嚴慕飛道:「你以為我奈何不了端木方?」 
  「不,不!」諸葛方搖頭笑道:「合我四人之力也不是你百招之敵,怎是你奈何不了
他?」 
  嚴慕飛道:「那麼是我逼不出他的話來?」 
  諸葛方道:「近了點,不過,端木方不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你要是下手整他,
相信他也禁受不住的。」 
  嚴慕飛道:「那只是……」 
  諸葛方道:「這麼說你就明白了,與其說你逼不出他的話來,不如說他根本說不出什麼
來。 這,你明白了麼?」 
  嚴慕飛道:「我明白了,他不知道那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一點頭道:「不差,你說著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你以為我會信麼?」 
  諸葛方道:「信不信在你,那也好辦,到時候你不妨自己看!」 
  嚴慕飛道:「我不必等到那時候,也不會捨近求遠。」 
  諸葛方抬手一指自己鼻子,道:「你說我?」 
  嚴慕飛道:「你以為我說誰?」 
  諸葛方搖頭說道:「你弄差了,我也不知道另兩個的所在。」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可曾發覺自己前後矛盾?」 
  諸葛方一副愕然神色,道:「我怎麼前後矛盾了?」 
  嚴慕飛道:「你剛才說的:我要是殺了你,就永遠別再找到另兩個了。這話可是你說
的?」 
  諸葛方道:「不錯,是我說的。」 
  嚴慕飛道:「而你如今又說你不知道另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道:「真的,我真不知道那兩個現在何處!」 
  嚴慕飛道:「那麼我有什麼不能殺你的?」 
  諸葛方道:「當然有,你殺了我就別想再找那兩個了!」 
  像嚴慕飛這樣的奇才都讓他搞糊塗了。他眉梢微揚,道:「諸葛方,我沒工夫跟你窮瞎
扯。」 
  諸葛方一笑。說道:「你怎麼這麼沒耐性?我說穿了吧!說穿了不值一文錢,我有他兩
個的地址,另外還有……」 
  嚴慕飛道:「那你還是知道他們的藏處?」 
  「不!」諸葛方搖頭說道:「我還是不知道他倆的所在。」 
  嚴慕飛忍了忍道:「你不是說有他兩個的地址麼?」 
  諸葛方道:「不錯,可是那地址我得很費一番腦筋,才能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諸葛方,這話好矛盾。」 
  諸葛方笑道:「絕世奇才也有糊塗的時候,這麼說吧!他兩個的地址,是寫在一張紙
上。」 
  嚴慕飛道:「寫在一張紙上?」 
  「不!」諸葛方搖頭說道:「那不能叫寫,應該叫畫,對,叫畫比較恰當!」 
  嚴慕飛道:「我明白了,那是一張地圖。」 
  「對了!」諸葛方道:「那是該叫地圖。」 
  嚴慕飛道:「地圖又怎麼樣?」 
  諸葛方道:「我是看它不懂,難解它的玄奧,也許你這位奇才能看得懂,能解得開!」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原來如此,地圖在什麼地方?」 
  諸葛方道:「自然我不會把它常帶在身上。」 
  嚴慕飛道:「那在什麼地方?」 
  諸葛方道:「你想要麼?」 
  嚴慕飛道:「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諸葛方目光一凝,嘿嘿笑道:「沒想到區區一張地圖能打動你的心!」 
  嚴慕飛道:「不是那張地圖,面是那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道:「你真想要?」 
  嚴慕飛道:「你多此一問!」 
  諸葛方點頭說道:「我看你是真的想要,也難怪,換了是我,我也會要!」 
  眼一瞇,話鋒忽轉,道:「千歲爺,我斗膽,想跟你談個條件!」 
  嚴慕飛道:「你是向我乞命?」 
  諸葛方笑著點頭說道:「當然,當然,做買賣的不做賠本生意,我也不能毫無代價地就
把東西給了你,要是沒有一點好處,這種事我不幹!」 
  嚴慕飛冷然一笑道:「諸葛方,你要知道,我不必向你伸手!」 
  諸葛方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動拿出來?」 
  嚴慕飛道:「你說對了,我不怕你不拿出來。」 
  諸葛方道:「千歲爺,我說對了,你說錯了,辦不到。這是我保命的唯一仗恃,它要是
不能保住我的命,我就不打算用它了。」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是說……」 
  諸葛方道:「千歲爺閣下如果不答應讓我多活些時日,你就是殺了我,砍碎了我,我也
不會把它拿出來。」 
  嚴慕飛雙眉一揚,目中寒芒暴射道:「真的?」 
  諸葛方一凜,忙避了開去,道:「這假不了,絕假不了的,千歲爺!」 
  嚴慕飛道:「那麼讓我試試你的骨頭有多硬!」 
  緩緩抬起了右掌。 
  眼不見總好一點兒,諸葛方索性把眼一閉,道:「千歲爺,你請,只管找合適的地方下
手!」 
  嚴慕飛威態一斂,垂下了手,淡然笑道:「諸葛方,算你硬,我接受你這條件就是。」
  請葛方雙目猛睜,道:「你是說……」 
  嚴慕飛道:「我答應讓你多活些時日。」   
  諸葛方道:「真的,千歲爺閣下,大丈夫一言九鼎。」 
  嚴慕飛道:「嚴慕飛說話,向來說一句算一句,休說我答應讓你多活些時日,就是我答
應別人拿刀扎我我不還手,到時候也會任他扎,絕不會抬一抬手!」 
  諸葛方一點頭,道:「好吧!那麼我謝了。請跟我來!」他轉身要走。 
  嚴慕飛突然輕喝說道:「慢著!」 
  諸葛方一驚停步,道:「怎麼,千歲爺懊悔了?」 
  嚴慕飛道:「我生平不懂什麼叫懊悔。」 
  諸葛方神情微鬆道:「那麼千歲爺還有什麼教言?」 
  嚴慕飛道:「你剛才說還有什麼?」 
  諸葛方道:「干歲爺未免過於貪了些,只要有了那張地圖,千歲爺還問別的幹什麼?我
認為大可不必再勞心。」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最好別跟我耍詐。」 
  諸葛方一點頭道:「好的,我說,還有一份名冊!」 
  嚴慕飛道:「什麼名冊?」 
  諸葛方道:「上面寫著人名地址的名冊!」 
  嚴慕飛雙眉微微一揚,倏又忍了下去,道:「這個我知道,我是問那名冊上記的都是些
什麼?」   
  諸葛方道:「都是在暗中為當令這位上位做事的人!」   
  嚴慕飛道:「你也有這種名冊?」 
  諸葛方道:「我跟端木方四人各據一方,統率著他們,控制著他們,怎麼能沒有這神名
冊?」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今夜我的收穫可說不少。」 
  諸葛方道:「千歲爺,這份名冊不包括在條件裡。」 
  嚴慕飛道:「那隨你,我說讓你多活些時日,也沒說讓你完完整整,毫髮無損地活!」
  諸葛方臉色一變,道:「千歲爺,你貴為金陵王九千歲,在武林中也是稱奇稱最的人物,
怎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嚴慕飛道:「我剛才說過讓你怎麼活了麼?」 
  諸葛方臉色又一變,道:「千歲爺,你……」 
  嚴慕飛沉聲說道:「諸葛方,難道只許你跟我耍奸滑,我就不能把沒說明的話說個明白
麼?」   
  諸葛方啞口無言,旋即一點頭,又道:「好吧!我認倒楣就是,看來我這『小諸葛』一
旦碰上了稱奇,稱最的人物,就一籌莫展,全盤俱輸了。」 
  一擺手,道:「千歲爺,請跟我來!」 
  嚴慕飛道:「哪裡去?」 
  諸葛方道:「千歲爺請只管跟我來就是!」轉身走去。 
  嚴慕飛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小諸葛』能把我怎麼樣?」 
  邁步跟了上去。 
  諸葛方沒往別處走,他徑直走向那間精舍。 
  他回身一擺手,道:「千歲爺請坐坐,容我把兩樣東西拿出來!」 
  嚴慕飛口中漫應了一句,犀利目光卻打量上諸葛方這間既考究而又雅致的精舍。 
  這精舍共是兩間,外廂一間是書房,裡面還套著一間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大概是諸葛
方的住處。 
  他打量間,諸葛方逕自走向他那紫檜木裝成、漆得光滑明亮的書桌,彎腰就去拉抽屜!
  除了要的東西之外,嚴慕飛也不在乎他拿出什麼別的,所以站在那兒沒動,也沒開口阻
攔。   
  出乎意料的是諸葛方並沒有拿出什麼別的,他只從抽屜裡小心翼冀地拿出了一隻檜木盒,
往桌上一放,道:「千歲爺,東西在這兒了,請拿去吧!」 
  嚴慕飛掃了那只檜木盒一眼,道:「你偏個勞,打開來讓我看看!」 
  諸葛方遲疑了一下,道:「千歲爺請過來看!」 
  嚴慕飛道:「不用,我站在這兒看得見。」 
  諸葛方笑道:「千歲爺,這盒子裡一無毒物,二無炸藥,難道……」   
  嚴慕飛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諸葛方道:「千歲爺,開盒子的是我。」 
  嚴慕飛道:「若落個同歸於盡,你很划得來!」 
  諸葛方笑了,微一搖頭,道:「千歲爺奈何這般不能相信人?」 
  伸手抽開了那檜木盒的蓋子。   
  目光所及,嚴慕飛神情不由—震,他看得清楚,那只檜木盒裡只放了兩樣東西,那兩樣
東西他一看就知道是什麼。   
  諸葛方適時問道:「千歲爺可認得這是什麼?」 
  嚴慕飛道:「鐵券丹書!」 
  諸葛方道:「不錯,這是當年太祖酬我四人輔佐大功,頒賜的『鐵券」丹書,千歲爺應
該知道它有什麼用。」 
  嚴慕飛道:「便犯了滔天大罪,它也能保你不死!」 
  諸葛方道:「千歲爺你看見了?」 
  嚴慕飛道:「我看見了,只是,那地圖與名冊呢?」 
  諸葛方笑道:「千歲爺,見了『鐵券」丹書』,你還想要名冊跟地圖麼?」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諸葛方,你敢詐我!」 
  請葛方嘿嘿笑道:「嚴慕飛,你如今怎奈我何?」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以為『鐵券』『丹書』能保你不死?」 
  諸葛方道:「難道你不這麼想?」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想差了。」 
  諸葛方笑問道:「是麼?」 
  嚴慕飛道:「你要明白,『鐵券」丹書』只能折罪,並不是護身符,也就是說朝廷沒人
敢動你,但在武林之中,這『鐵券」丹書』沒有效用!」 
  諸葛方嘿嘿笑道:「你閣下是『金陵王』九千歲。」 
  嚴慕飛道:「有件事恐怕你還不知道?」 
  諸葛方道:「什麼事?」 
  嚴慕飛道:「早在當年,太祖已還我布衣!」 
  諸葛方搖頭說道:「嚴慕飛,我諸葛方可不是三歲孩童……」 
  嚴慕飛道:「你應該知道,那座位於金陵胭脂井畔的金陵王王府,從落成到如今有沒有
人住過?」 
  諸葛方臉色一變,即時說不上話來。 
  倏即,他又嘿嘿笑道:「嚴慕飛,你忠於太祖,也跟太祖的私交甚篤,我不相信你會漠
視太祖頒賜的鐵券丹書?」 
  「誠然!」嚴慕飛道:「就是我如今身在江湖,我也永遠承認是太祖的臣子。可是我告
訴你,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別說是區區鐵券丹書,就是太祖仍在,我要殺你,他也攔
不了我……」 
  諸葛方搖頭笑道: 「嚴慕飛,我不信!」 
  嚴慕飛道:「你自己看。」 
  抬手一招,那只檜木盒離櫃倒飛入手,他一聲:「陛下恕我!」 
  手腕一振,檜木盒跟檜木盒裡的鐵券丹書立即粉碎墜下。 
  諸葛方大驚失色,道:「嚴慕飛,你敢毀……」 
  嚴慕飛冷然一笑道:「我只是證明給你看,我並不是只說大……」 
  「話」字未出,諸葛方翻身便往裡沖,可是怪了,他只覺背後有一般強大吸力,吸得他
兩條腿不聽使喚,不往前跑,反而直往後退。 
  這時,嚴慕飛話聲也跟著響起:「諸葛方,你有多大能耐……」 
  諸葛方翻身砰然跌了下去,顫聲說道:「王爺饒命!」 
  嚴慕飛雙臂住下一垂道:「怎麼?現在不是嚴慕飛了?」   
  請葛方忙道:「王爺,微臣該死。」 
  嚴慕飛道:「你本來就該死!」 
  請葛方一驚忙道:「王爺開恩!」 
  嚴慕飛道:「何前倨而後恭,你還有鐵券丹書麼?」 
  請葛方道:「微臣該……不敢,王爺開恩。」 
  嚴慕飛臉色一沉,道:「那麼說,那兩個的所在?」 
  諸葛方道:「王爺明鑒,微臣真不知道。」 
  嚴慕飛道:「那我就沒辦法開恩!」 
  諸葛方忙道:「王爺,在,在地圖上!」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真有地圖?」 
  諸葛方道:「回王爺,是的,真有,真有!」 
  嚴慕飛道:「那你還等什麼?」 
  諸葛方道:「是,是!王爺,微臣這就拿,這就獻於王爺!」   
  說著,他爬了起來,戰戰兢兢而匆忙地走到書桌後拉開了另一隻抽屜,又拿出一隻檜木
盒。 
  他把檜木盒往桌上一放,沒等嚴慕飛再說話就抽開了盒蓋,往盒子裡一指,道:「王爺,
地圖在這兒。」 
  嚴慕飛看得清楚,那檜木盒裡放著一張摺疊著的羊皮,是不是地圖他一時還不敢斷定,
當即說道:「那名冊呢?」 
  諸葛方忙道:「回王爺,沒有名冊,微臣是,是騙王爺的!」 
  嚴慕飛道:「真的麼?」 
  諸葛方道:「微臣有多大的膽子敢騙王爺?」 
  嚴慕飛道:「事實上你的膽子並不小!」 
  諸葛方忙道:「王爺開恩。」 
  嚴慕飛目光落在檜木盒上,道:「那確是畫著那兩個所在處的地圖麼?」 
  諸葛方忙點頭說道:「是!是!王爺,微臣若再敢欺蒙王爺,願……」 
  嚴慕飛道:「無須再說,展開來我看看!」 
  諸葛方臉色一變,遲疑著沒動。 
  嚴慕飛道:「諸葛方,你沒聽見麼?」 
  諸葛方忙道:「是王爺,微臣聽見了。」 
  嚴慕飛道:「那麼你還等什麼?」 
  請葛方道:「是!是!王爺,微臣遵命……」 
  嘴裡這麼說,手卻沒動。 
  嚴慕飛淡然說道:「怎麼?那地圖上有劇毒,碰不得了?」 
  諸葛方一驚,忙道:「不,不!王爺,地圖上沒有毒,地圖上怎會有毒……」 
  嚴慕飛道:「那你為什麼不敢碰它?」 
  諸葛方忙道:「微臣不是不敢,是!是!微臣這就獻於王爺……」 
  這回他動了,伸手拿出了那張羊皮一展,然後跨步上前,雙手遞向嚴慕飛。 
  嚴慕飛伸手接了過去,諸葛方目中異采一閃,躬身退向後去。 
  嚴慕飛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羊皮上,只一眼,他皺了眉。 
  那張羊皮上,畫的有山,有河,有圓圈,還有兩個x記號,錯綜複雜,他一時還真難看
懂。 
  看了一下,他抬眼說道:「諸葛方,這地圖的兩個圓圈是表示什麼?」 
  諸葛方道:「回王爺,微臣不懂。」 
  嚴慕飛道:「那麼這兩個x記號是……」 
  諸葛方道:「就是他兩個的所在處!」 
  嚴慕飛道:「諸葛方,這張地圖真是畫著那兩個人的所在?」 
  諸葛方忙點頭說道:「是真的,王爺,微臣天膽也不敢……」   
  嚴慕飛一點頭,道:「好!諸葛方,你跟我……」 
  臉色一變,目中異采暴閃,跨步而至,出指連點堵葛方兩手手臂的穴道。 
  諸葛方連雙手都沒來得及轉,兩隻手臂上的穴道便被嚴慕飛點中,他陡然一驚,忙道:
「王爺這是……」 
  嚴慕飛犀利目光逼視,道:「諸葛方,怪不得你不敢碰這張地圖,原來這張地圖上沾有
劇毒,只要誤觸地圖,稍遲發覺……」 
  請葛方道:「王爺也中毒了?」 
  嚴慕飛道:「不錯!我是中毒了!」 
  諸葛方道:「王爺,這毒沒有解藥。」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你看是不是能毒死我?」 
  諸葛方道:「那麼王爺制我雙臂穴道是……」 
  嚴慕飛道:「免得劇毒上身,你被毒死!」 
  諸葛方詫異地道:「王爺似乎不該……」 
  嚴慕飛道:「我答應過你,讓你多活些的日的。」 
  諸葛方呆了一呆,道:「我沒想到王爺這般寬宏大量,那麼容我告辭!」 
  他一躬身,就要走! 
  嚴慕飛一招手,道:「慢著!」 
  諸葛方抬眼說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嚴慕飛道:「你要上哪兒去?」 
  諸葛方目光一轉,道:「從此天涯海角。」 
  「不!」嚴慕飛微一抬頭道:「你不必去天角,也不必去海角,你跟我走!」 
  諸葛方一怔道:「跟王爺走?」 
  嚴慕飛微一點頭道:「是的,跟我走!」 
  諸葛方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嚴慕飛道:「你要走了,以後我上那兒找你去?」 
  諸葛方道:「怎麼?王爺還要找我?」 
  嚴慕飛道:「不錯,我以後還有用你之處。」 
  諸葛方道:「王爺是要我……」 
  嚴慕飛道:「要你到南京功臣樓、凌煙閣故址之前!」 
  諸葛方臉色微變道:「王爺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慰胡將軍幾位的在天英靈!」 
  諸葛方臉色大變,失聲說道:「王爺是要我……要我……」 
  嚴慕飛道:「否則,我無顏見他幾位。」 
  諸葛方道:「王爺答應過讓我多活些時日的……」 
  嚴慕飛道:「我並投有食言,也沒有自毀承諾,從現在起一直活到我找全了當年太祖身
邊的四大智囊為止,你該知足了!」 
  渚葛方細目暴睜,厲聲說道:「嚴慕飛,你,你,你竟……」 
  嚴慕飛淡談說道:「我怎麼?我食言背信了麼?留你在世上繼續為惡,那該是我的罪孽,
活到我找全四個為止,你應知足了。」 
  諸葛方神情忽黯,頹然搖頭說道:「我認栽了,一著之差,全盤俱輸,隱藏多年,仍未
能逃過此劫,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嚴慕飛道:「這是報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上天讓你遲到如
今才遇報應,你應該很感激天心仁厚。」 
  諸葛方抬眼說道:『好吧!我跟你走!」 
  頭一低,沒再說話。 
  嚴慕飛陡地一聲冷笑道:「諸葛方,我還有用你之處,否則我不會留你到如今,讓你自
絕!」 
  飛起一指點了過去。 
  諸葛方一個下巴應指而落,他猛地抬頭,神色淒厲,好不怕人,怒目逼視嚴慕飛,像要
吃人。 
  嚴慕飛淡笑搖頭,道:「無須如此,當年火焚凌煙閣、炮打功臣樓之際,胡將軍幾位哪
個用這種神態對你了?」 
  諸葛方機伶一顫,凶態倏斂。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這才是,走吧!」 
  他側身讓開了出門路。 
  諸葛方頭一低,顫抖著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幾聲叱喝。 
  嚴慕飛神情微震,抬手一指點倒了剛一怔神的諸葛方,閃身掠了出去。他剛出去,一條
矯捷人影如飛射進院子,而且長身就要往精舍裡撲。 
  嚴慕飛陡然沉喝:「來者何人,請停一步!」 
  那黑影身形一震,硬生生地剎住了撲勢,這時有五六條人影翻上牆頭,一見嚴慕飛喝住
來人,立即停住不動。 
  嚴慕飛凝目細看,只見來人是個臉色黝黑、濃眉大眼的英武年輕人,身穿勁裝,手裡握
著一柄長劍,隱隱懾人。 
  他當即開口說道:「閣下能闖過牆外阻攔,足見不凡,請示稱呼?」 
  那黝黑英武年輕人目光凝注,道:「閣下又怎麼稱呼? 」 
  嚴慕飛道:「閣下,先發問的是我。」 
  黝黑英武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道:「我姓左。」 
  嚴慕飛進:「閣下手持利器,夜闖武術館,不知有何目的?」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你可是方館主?」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方館主另有其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那麼閣下請別攔我,我要見方館主。」 
  嚴慕飛道:「閣下要見方館主有什麼事?」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一揚,道:「閣下既不是方館主,就少管閒事!」   
  嚴慕飛道:「閣下年紀輕輕,怎地這麼急躁?」 
  黝黑英武年輕人怒態一斂,道:「他欠我一筆債,我特來索還!」 
  嚴慕飛道:「是什麼債?」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軒動了一下,道:「閣下,這是我跟方館主間的私事。」 
  嚴慕飛道:「這麼說閣下是不願意告訴我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好一個事實如此,不願否認,閣下,你來得不湊巧。」 
  黝黑英武年輕人忙道:「怎麼?」 
  嚴慕飛道:「方館主出遠門去,十天半月不會回來……」 
  黝黑英武年輕人冷冷說道:「這麼巧麼?」 
  嚴慕飛道:「事實如此。」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他幹什麼去了?」 
  嚴慕飛道:「怕的就是債主上門,他避債去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臉色一變道:「他躲不掉的。」 
  嚴慕飛道:「那當然,不過人不死,債不爛,閣下又何必急於一時?」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他最好別死!」 
  嚴慕飛道:「閣下先請回吧!等他回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你是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嚴慕飛訝然說道:「閣下,這話怎麼說?」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方館主避債去了,閣下出來的那精舍中又是何人?」   
  嚴慕飛道:「沒有人啊?」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你閃開,容我進去看看!」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閣下奈何這般不能相信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閣下,你不是方館主,彼此也素昧平生,奉勸閣下最好別多管他
人閒事,替他人強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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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51:39 |只看該作者
  嚴慕飛道:「閣下這話……」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閣下,我討債只找方館主,不願跟別人增添過節。」 
  嚴慕飛道:「我說過,方館主出遠門去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要我相信不難,讓我進去看看!」 
  嚴慕飛搖頭說道:「閣下夤夜闖入人宅,又手持利器,我不敢讓閣下!」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閣下,我已一忍再忍。」 
  嚴慕飛道:「最好閣下作三忍,請先回去!」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陡揚,道:「閣下,你讓我忍無可忍!」     
  長身掠起,半空中振腕出劍,電一般地撲了過來。 
  牆頭上那五六個黑影發出輕叱,就要動。 
  嚴慕飛搖手說道:「不關諸位的事,請暫作壁上觀!」 
  一頓笑道:「閣下,請留神掌中利器!」 
  容得年輕人撲到,他出掌如風,右掌一翻抓了過去,一閃而回,再看時,那柄長劍已到
了他手裡。 
  黝黑英武年輕人驚呼一聲,翻身倒射而退,落地怔住,眼瞪得大大地,半張著嘴,做聲
不得。 
  嚴慕飛一抖腕,劍花九朵現於劍鋒,接道:「劍是把好劍,可惜使劍人的身手尚弱了
些……」 
  黝黑英武年輕人倏然而醒,厲喝說道:「住口,少爺何許人,豈容得你譏諷嘲弄……」
  嚴慕飛把劍往前一遞,道:「一回也許取巧,閣下不信可以再來二回。」 
  黝黑英武年輕人閃身欲動,但倏又停住未動,道:「少爺我可殺不可辱,你殺了我好
了!」 
  嚴慕飛笑道:「用你的劍殺你,這叫什麼?在我眼裡,閣下也太年輕了些。」 
  黝黑英武年輕人身軀暴顫,道:「隱忍悲痛,抑壓仇恨多年,只當此番藝成功就,一到
可索還血債,卻不料心血白費,所想成空,苦找不遇,這羞、這辱卻令我難當。也罷,諸葛
方你再等我幾年!」 
  轉身便要走! 
  嚴慕飛忙揚沉喝:「站住!」 
  黝黑英武年輕人霍然回身,雙目盡赤道:「你可以殺我,但別再折辱我。」 
  嚴慕飛道:「年紀輕輕,奈何這般經不起挫折?」 
  黝黑英武年輕人大喝道:「你……」 
  嚴慕飛道:「我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黝黑英武年輕人威態一斂,頹然點頭,道:「對!你說得對,多少年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閣下,恕我打個岔,看閣下面貌酷似我當年一位故人,不知閣下
跟他有什麼淵源?」 
  黝黑英武年輕人冷然說道:「你那位當年故人是誰?」 
  嚴慕飛道:「胡大海胡將軍!」 
  黝黑英武年輕人臉色一變道:「你何必……」 
  嚴慕飛道:「答我問話!」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一揚,道:「我本來要在手刃諸葛方之際才讓他知道的,如今早一
點讓他知道也無妨,那是先父。」 
  嚴慕飛道:「我記得你問過我是誰?」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不錯!」 
  嚴慕飛道:「剛才我沒說,如今你可願知道?」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報你的姓名?」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不知令尊有沒有向閣下提過這個人,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
龍美豪客』嚴慕飛。」 
  黝黑英武年輕人神情猛地一震,道:「難道你老就……」 
  嚴慕飛道:「我就叫嚴慕飛。」 
  黝黑英武年輕人一雙大眼緊緊凝注,沒說話。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你莫非不信?」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我確有點懷疑!」 
  嚴慕飛笑指牆頭,道:「請看『窮家幫』幾位弟兄,然後再請到房裡看看諸葛方!」 
  黝黑英武年輕人一怔道:「他們是『窮家幫』的弟兄?」 
  嚴慕飛笑道:「閣下,見要飯花子而不知他們是『窮家幫』邊幫主麾下健兒的,恐怕只
有初出茅廬的閣下一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黑臉一紅,道:「諸葛方他,他又怎麼樣了?」 
  嚴慕飛道:「閣下何妨自己去看看?」 
  黝黑英武年輕人遲疑了一下,大步走了過去。










第三十六章 比翼雙飛人同嫉
  他到了精舍,諸葛方倒在地上下巴脫落,雙臂被制。 
  渾身不能動彈,只有眼還能動。他喝問道:「你就是諸葛方?」 
  諸葛方雖然啞穴沒被制,可是他下巴脫落,還是不能說話,只瞪著一雙細目望著門內黝
黑英武年輕人。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陡揚,大眼中殺機暴射,道:「諸葛方,你可認得我。我姓胡,為
開國元勳胡將軍之後!」 
  「諸葛方,你還我爹的命來!」 
  提掌就要劈下! 
  背後伸來了一雙手,托住了他的手腕:「閣下,手下留情,我還有用他之處!」 
  黝黑英武年輕人轉身拜了下去:「嚴叔,侄兒不知道是您……」 
  嚴慕飛伸手把他扶了起來,道:「別行這大禮,你我今夜這是頭一回。」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可是侄兒常聽娘提起您。她老人家說您跟爹是同僚戰伙,也是爹
生平知己,知命的好朋友!」 
  嚴慕飛道:「胡大嫂永遠看得起我,大嫂她如今安在?」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她老人家遠在四川!」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大嫂原來……多少年沒見了,只怕大嫂已經老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她老人家頭髮已經白了。」 
  嚴慕飛點頭歎道:「我就說嘛,那一半於由無情……」搖搖頭,住口不言。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爹死得悲慘,她老人家卻從沒掉過一滴淚……」 
  嚴慕飛道:「大嫂女中丈夫,巾幗英傑,可是內心的悲痛與仇恨……」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嚴叔,您為什麼不讓侄兒殺這賊!」 
  嚴慕飛抬頭說道:「我留他還有大用。」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您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我預備找齊他們之後,把他們帶到南京凌煙閣、功臣樓故址之前,然後再
在那兒手刃他們!」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請您做主!」 
  嚴慕飛搖頭說道:「胡大哥幾位都有後,我不敢專擅,到時候我自由把他們交由幾位亡
友的後人去處置!」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謝嚴叔!」 
  嚴慕飛道:「別客氣,這也是我份內的事。」 
  目光一凝,含笑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侄兒叫天仇。」 
  嚴慕飛道:「這名字是大嫂給你取的?」 
  胡天仇道:「是的,嚴叔。」 
  嚴慕飛輕歎說道:「天仇,父仇不共戴天,可見大嫂心裡不忘大仇。」 
  話鋒一轉,接道:「你這身武學也是大嫂親自傳授的?」   
  胡天仇搖頭說道:「不只娘一位,還有侄兒的舅舅。」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是子寬?」 
  胡天仇道:「是的,嚴叔!」 
  嚴慕飛道:「也是多年沒見了,只怕也老多了。」 
  頓了頓接道:「你一身武學兼大嫂跟子寬之長,應該是……」 
  胡天仇赧然說道:「娘本說侄兒還沒有學成,要侄兒再等三年。」 
  嚴慕飛點頭說道:「大嫂說得對,其實對付他們四個又何止再等三年。」 
  胡天仇道:「嚴叔,這麼說……」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天仇,可願聽我直說幾句?」 
  胡天仇忙肅容說道:「嚴叔請賜教誨,侄兒洗耳恭聽!」 
  嚴慕飛暗暗點頭,道:「你所學不差,然而過於浮躁,不夠沉穩,也缺乏經驗與歷練。
今後應在此二者上下功夫。」 
  胡天仇道:「謝謝嚴叔教誨,侄兒自當牢記心中。」 
  嚴慕飛道:「還有,欲速則不達,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學藝之際分心乃是大忌,難有所
成,回去後不妨把這個『仇』字置諸腦後,一心一意,全神貫注試試看。」 
  胡天仇道:「是,嚴叔,侄兒敬遵您的吩咐。」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天仇,我要說明,嚴叔教你的,只是對你日後行走江湖有點幫
助,對你報仇一事卻難有所補。」 
  胡天仇呆了一呆,道:「嚴叔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世事變幻無常,他四人均是成名多年的一流人物,你這趟回去再痛下苦功
三年,也許可以勝過他們,可是誰又敢說他們四人還能活到三年之後?」 
  胡天仇臉色一變,道:「那……那,嚴叔,您說該怎麼辦?」 
  嚴慕飛搖頭說道:「武學一途,無法速成,也半點勉強不得,為今之計只有另走他途,
只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胡天仇忙道:「嚴叔,侄兒當然願意。」 
  嚴慕飛笑了笑道:「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是問你願不願聽我的話?」 
  胡天仇道:「侄兒怎敢不聽您的話?」 
  嚴慕飛道:「先別回答我,聽了我的辦法之後再說不遲。」   
  頓了頓,接道:「你回去之後不必多事停留,稟明令堂一聲之後,就再到江湖各處去走
走。」 
  胡天仇訝然說道:「嚴叔這是……」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耐著性子聽我說。」 
  胡天仇神色一莊,道:「是,嚴叔。」 
  嚴慕飛接著說道:「你到了江湖上之後,可以盡快地去找當年罹難功臣的後人,通知他
們半年之後齊集南京。」 
  胡天仇忍不住說道:「嚴叔,您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屆時我自會把他們四人帶到南京去。」 
  胡天仇忙道:「您的意思是讓侄兒等別管?」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擒他四人是我的事,手刃親仇是你們的事。」 
  胡天仇猶豫地道:「嚴叔,您要侄兒等坐享其成?」 
  嚴慕飛道:「事實上沒那麼多時間讓你們去習藝,然後再出來報仇。學求成而輕舉妄動,
那只有白白賠上性命。」 
  胡天仇沒說話。   
  嚴慕飛道:「你要是不願意這麼做,盡可以說。」 
  胡天仇忙道:「侄兒不敢,只是,只是……」 
  嚴慕飛道:「到時候我把他四人交給你們,讓你們去手刃親仇,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呢?」 
  胡天仇遲疑了一下,突然點頭說道:「嚴叔,侄兒遵命就是,容侄兒叩謝嚴叔!」 
  身軀一矮,拜了下去。 
  嚴慕飛要攔,胡天仇卻已然一拜而起,道:「嚴叔,侄兒這就拜別……」 
  嚴慕飛把劍遞了過去,道:「代我問候令堂、今舅二位。」 
  胡天仇雙手接過長劍,道:「謝嚴叔,侄兒拜別了。」 
  一躬身,騰起飛射而去。 
  嚴慕飛目送故人之後離去,然後轉望牆頭,道:「請下來兩位幫個忙。」 
  牆頭上五六個黑影中,如飛射落兩個,那是兩個中年花子,近前一躬身,齊道:「您請
吩咐!」 
  嚴慕飛道:「請把諸葛方抬走,明天一早送往貴幫總舵,然後等我傳話再把他送到南京
去。」 
  那兩名中年花子應了一聲,走進精舍抬起了諸葛方,走回來向著嚴慕飛施了一禮,然後
會同牆頭上「窮家幫』群豪越牆而去。 
  人都走了,這偌大後院剎時就餘下了嚴慕飛一人,他笑道:「涵英,該走的都走了,請
下來吧!」 
  夜空中倩影閃動,飛射落地,綽立嚴慕飛身旁,正是衛涵英。 
  嚴慕飛含笑說道:「剛才怎麼不下來見見大海的後人?」 
  衛涵英搖頭說道:「你知道,不見還好,一見就難忍淚水,何苦?」 
  嚴慕飛笑道:「你也真是。」 
  衛涵英道:「大海有後了,我看得清楚,他活脫脫的大海當年。」 
  嚴慕飛一點頭道:「不差,虎父無犬子,大海要是還在的話,眼見自己的兒子成長,而
且跟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眉鋒一皺,道:「怎麼說著說著你就……」 
  敢情衛涵英已經紅了美目,她聞言赧然一笑道:「人嘛!誰能免,所以我不願見他,女
人家尤其心腸軟,不像你們男人家鐵石人兒硬心腸……」 
  嚴慕飛道:「誰說的?我就是出了名的柔腸。」 
  衛涵英笑了,旋即她斂去笑容道:「慕飛,接下去咱們……」 
  嚴慕飛道:「我正要請示,你我是先到宛平去呢?還是先去找這兩個?」 
  衛涵英白了他一眼,嬌媚無限,好不動人:「貧嘴……以我看咱們不如先找這兩個,然
後再到宛平去,反正有『窮家幫』弟兄監視著他,他跑也跑不掉。」 
  嚴慕飛一點頭道:「高見,有理。」 
  眉鋒一皺,展開了手中地圖,道:「只是你看,這兩個一時怕不好找。」 
  衛涵英道:「讓我看看。」伸手便要來接。 
  嚴慕飛忙往回一收,道:「別碰,上面浸著劇毒。」 
  衛涵英美目微橫,又白了他一眼,道:「瞧你,嚇我一跳,我知道。」 
  這一眼,包含了多少情意,嚴慕飛他感受良多地笑了,把地圖住衛涵英面前一送,道:
「還是我拿著你看吧!」 
  衛涵英把嬌軀靠近了他些,凝目看了一陣,忽地皺眉說道:「我怎麼覺得好眼熟……」
  嚴慕飛目中異采一閃,忙道:「想想看,是什麼地方?」 
  衛涵英道:「讓我想想看,這兒有座山,這兒有條河,這兒……」 
  她皺著黛眉,喃喃自語,想了良久,忽地展眉笑道:「對了,是這兒,一定是這兒。」
  嚴慕飛忙道:「是哪兒?你倒是說呀!」 
  衛涵英嬌笑一聲道:「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看來你這位當世稱最的奇才,還不
如我這個女兒家。」 
  嚴慕飛道:「這有什麼稀罕,我本來就不如你嘛!」 
  衛涵英嗔道:「又貧嘴,這地方依山臨河,龍盤虎踞。」 
  嚴慕飛霍然說道:「莫非就在南京?」 
  衛涵英笑道:「你終於明白了。」 
  嚴慕飛雙眉微揚,道:「好東西,只道遠在天邊,原來近在眼前,委實是出人意料,委
實是出人意料!只是,涵英,圖中這『x』字是表示所在,你看這地方又在哪裡?」 
  衛涵英道:「那是你們男人家去的地方!」 
  嚴慕飛一怔,旋即搖頭笑道:「你也真是……試想英雄遲暮日,溫柔不住住何鄉?敢情
他們有一個躲在這兒!涵英,你猜猜看,這是哪一個?」 
  衛涵英瑤鼻微皺,輕哼一聲道:「除了那『脂粉郎君』蕭丹紅外,還有誰?」 
  嚴慕飛道:「英雄所見略同,可是那另一個……」 
  衛涵英截口說道:「你沒看麼?這雖是一張地圖,其實上面畫的卻是兩個地方,那個地
方祟山峻嶺,林木遍佈,我就看不出是哪兒了。」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什麼地方有這麼多山,這麼多樹林……」 
  抬眼接道:「涵英,事到如今,咱們只有更改既定主意,先南京而宛平,最後再花點工
夫找另一個,尊意如何?」 
  衛涵英道:「也行,反正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嚴慕飛笑道:「形影不離,行止成雙,這就叫夫唱婦隨。」 
  衛涵英紅了嬌靨,嗔道:「何時學得這麼貧嘴?」 
  嚴慕飛搖頭輕歎,道:「為這些事耽誤了你我,只有把這空院當閨房,略作戲謔,無傷
大雅,卿何忍相責?」 
  衛涵英眉鋒一皺,道:「啊呀!你這是……」 
  嚴慕飛哈哈一笑道:「閣下,夠了,也只能止於此了。事不宜遲,就此動身,閣下請隨
我來吧!」 
  探掌拉起衛涵英玉手,雙雙破空飛射而去。 
  比翼成雙,委實是羨煞塵寰,妒煞天上。 
  他兩個,取道河南、安徽,直奔南京。 
  口  口  口 
  這一天,他兩個一路談笑著並肩到了滁縣。 
  嚴慕飛如臨風玉樹,卓立日影下,笑指滁縣縣城道:「涵英,你可知道,滁縣雖小,卻
是個名城。」 
  衛涵英好胸蘊,當即點頭說道:「當然知道,那是因為『六一居士』治過滁。」 
  嚴慕飛笑道:「然也,古來名士與名山勝水結緣者頗多,如杜甫之與成都,李青蓮之與
採石,岑參之與嘉山,白樂天之與西湖、九江,蘇軾之與徐州,杭州,惠州,韓愈之與潮州,
作官之餘都為後世留下很多風流韻事。六一居土歐陽修曾在江蘇、安徽一帶為官甚久,所以
揚州有平山堂,滁州便有『醉翁亭』與『長樂亭』的琊瑯勝境,卿可願乘興一遊麼?」 
  衛涵英含笑說道:「我不是說過麼?反正你走到哪兒,我就……」倏地閉上檀口,沒再
說下去。 
  嚴慕飛神采飛揚,朗笑說道:「何妨再說下去?」 
  衛涵英道:「讓你佔盡便宜麼?」 
  嚴慕飛道:「此乃實情,怎說便宜?」 
  衛涵英實情兩字入耳,嬌靨一紅,嗔道:「貧嘴該懲!」 
  揚掌就要打,忽然想起這是在大路上,大白天裡往來,行人頗多,讓人瞧了去,豈不要
羞煞人?忙又垂下玉手。 
  談笑中,他兩個繞城而過。 
  嚴慕飛道:「滁縣附近多山,特別是西南諸峰,林壑最美,六一居士治滁時,有山寺僧
智仙修一亭,歐陽太守命名為『醉翁亭』。太守與客專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事又高,故
白號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他所寫
《醉翁亭記》,文詞並茂,令人歎賞!」 
  衛涵英道:「願得山水供生佛,修到梅花伴醉翁!又所謂淺紅深白宜相間,先後仍須次
第栽,我欲回時攜酒去,莫教一日不開花。風流韻事,俯拾皆是,歐陽太守實為滁縣添色不
少。」 
  嚴慕飛笑道:「閣下,應該說名士勝地,相得益彰。」 
  醉翁亭離滁縣縣城沒多遠,在二人行雲流水般腳程下未消片刻工夫,那格局古雅、茂林
修竹,叢簧陰翳的醉翁亭已然在望。 
  亭前不遠處,一莊石像栩栩如生,癡容可掏,上款四字:「一醉千秋」。衛涵英抬手前
指,笑道:「夕陽在山,人影散亂,樹林陰翳,鳥聲上下,此即醉翁亭之勝境,慕飛,你看,
咦?慕飛,快看,那是什麼?」 
  嚴慕飛聞呼抬跟前望,只見醇翁亭後瑯琊山的山麓上,日影下,並肩站立著兩個黑衣漢
子,袖口上金光閃閃生輝。 
  嚴慕飛忙道:「涵英,這是『金花門』十二狼中的兩個,這兩個怎會在此?」 
  衛涵英道:「『金花門』既有門人在此,那位『金花門』門主莫非也到了?」 
  嚴慕飛一點頭道:「應該也在此,讓我招呼他倆一聲……」立即揚聲說道:「二位別來
無恙?」 
  那兩個黑衣漢子聞聲忙將目光投射過來,見是嚴慕飛,一怔,隨即雙雙騰身而起,飛掠
了過來。 
  嚴慕飛笑道:「不錯,他們還認得我。」 
  兩名黑衣漢子射落面前,一起躬下身去。 
  「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忙答一禮道:「不敢,二位好!」 
  兩名黑衣漢子道:「謝嚴大俠,您安好!」 
  抬眼望向衛涵英,道:「這位莫非就是衛姑娘?」 
  衛涵英含笑點頭,道:「正是衛涵英,二位好!」 
  兩名黑衣漢子忙又躬下身去,道:「見過衛姑娘。」 
  衛涵英淺淺答了一禮,道:「不敢,我久仰『金花門』一龍,四鳳、六虎,十二狼,人
人英雄,個個豪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兩名黑衣漢子赧笑說道:「衛姑娘誇獎了,二位怎會到了這兒?」 
  嚴慕飛接口說道:「我跟衛姑娘要往南京去,路過此處,久聞醉翁亭景色宜人,所以順
便來看看,也瞻仰瞻仰六一居士的遺跡,二位呢?」 
  那名黑漢子道:「門主往北去從這兒經過,也跟您二位一樣想來看看,沒想到會在這兒
碰見您二位。」 
  衛涵英道:「門主呢?莫非在瑯琊山上?」 
  兩名黑衣漢子道:「是的,門主在山上開化古剎旁,雪鴻洞前。我二人為防俗客打擾,
特在山麓守護。」 
  衛涵英含笑望向嚴慕飛,道:「既然碰上了,你看要不要見見她去?」 
  嚴慕飛臉上一熱,心頭怦然,微微點了點頭。 
  兩名黑衣漢子道:「我二人先去稟知門主一聲。」 
  衛涵英一抬手,忙道:「不必,讓我二人嚇嚇她,也給她個意外驚喜!」 
  兩名黑衣漢子笑了,微一躬身,道:「容我兩個為二位帶路。」 
  轉身前行而去。 
  衛涵英橫了嚴慕飛一跟,低低說道:「走吧!閣下,盼的就是這一刻,還猶豫怎地?」
  嚴慕飛紅著臉笑道:「涵英,你那四字美號應再加三個字——『冰心玉女醋娘子』。」
  衛涵英黛眉一豎,使要發嗔,旋即她淡然說道:「我要是個醋娘子,當初不會點頭,如
今也不會讓你上山去會她。你要喜歡,我以後就讓你看看我的醋勁兒!」 
  嚴慕飛忙道:「好,算我說錯。」 
  衛涵英橫了他一眼,擰身先走了。 
  繞過了醉翁亭,到了瑯琊山麓,嚴慕飛喚住兩名黑衣漢子道:「二位就留在這兒守護吧!
讓我兩個自己上去好了。」 
  兩名黑衣漢子應聲躬身。 
  嚴慕飛則偕同衛涵英繼續向上面去。 
  『金花門』門主委實是位常人不容易見,更別想輕睹絕世風華與神仙姿容的人物,她是
到這瑯琊山來玩兒的,卻仍在這登山道上布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禁衛。 
  嚴慕飛跟衛涵英一路而上,接連不斷地碰上了「十二狼」跟「六虎」中的五個,到了
「開化寺」前,更見著「雪衣八侍」垂手立於寺前,嚴慕飛以指壓唇,示意他八個別出聲,
然後跟衛涵飛向寺旁行去。 
  轉過牆角,雪鴻洞立現眼前,金玉瓊一襲白衣,迎風綽立陰影下,衣袂飄動,雲髻飛舞,
美姿若仙。 
  門下的「一龍」跟「四鳳」之三則隔一段距離站在她身後。 
  嚴慕飛看直了眼,也有著一陣激動。   
  金玉龍跟明珠三個看見嚴慕飛跟衛涵英突然來到,一怔便要驚喜呼叫,衛涵英忙搖玉手,
示意他們別出聲。 
  這四個一點即透,立即含笑不語。 
  這時,金玉瓊向後抬手,道:「明珠,你過來!」 
  明珠應了一聲,要過去,卻被衛涵英一把拉住,她自己代明珠走了過去,她往金玉瓊背
後一站,一聲沒吭。 
  金玉瓊又道:「明珠,把素箋跟筆墨取來。」 
  衛涵英竊笑說道:「瑯琊山上俯拾皆詩料,門主莫非要吟詩作詞嗎?」 
  金玉瓊霍然轉了過來,一怔,旋即喜呼:「姐姐,是你!」伸手抓住了衛涵英玉手。 
  衛涵英笑道:「看看還有誰?別盡顧著跟我招呼,冷落了別人!」 
  金玉瓊抬眼望向嚴慕飛,嬌靨一紅,驚喜難言,道:「怎麼你……你也來了?」 
  衛涵英道:「這一問簡直不該有!」 
  嚴慕飛強笑說道:「我是永遠跟著涵英走的。」 
  金玉瓊收回目光,低低說道:「姐姐,形影不離,比翼成雙,令人羨煞、妒煞!」 
  衛涵英笑道:「那麼咱們換換,你跟他一起走,我來當門主。」 
  金玉瓊橋靨酡紅,輕笑說道:「姐姐敢是想奪我門主寶座?」 
  衛涵英道:「只怕你不愛江山愛英雄,寧願讓位!」 
  金玉瓊更羞紅了嬌靨,道:「姐姐好厲害,一張嘴永不饒人。」 
  衛涵英道:「誰叫你一見面就惹我!」 
  金玉瓊道:「姐姐有個宇內稱最的伴侶,我敢麼?」 
  衛涵英道:「又來了,你可是要我……」 
  金玉瓊「噓!」地一聲忙道:「姐姐,別說了,他過來了!」 
  真的,嚴慕飛走了過來,他笑問道:「二位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 
  衛涵英道:「我跟妹妹的體己話,你別問,也別想知道!」 
  嚴慕飛搖頭說道:「有人說女人家在一起永不會沒話說,看來此言不虛。」 
  衛涵英道:「要這麼說,那你就更別想聽了!」 
  嚴慕飛呆了一呆,搖頭苦笑,道:「早有這句話,殺了我我也不會這麼說了。」 
  金玉瓊笑了,皺著眉道:「姐姐,他何時學得這般貧嘴呀?」 
  衛涵英道:「你才只聽了一句,有什麼稀罕的,一路上我聽的多了。」 
  金玉瓊眨了眨美目,道:「是麼?姐姐。」 
  衛涵英猛悟不打自招,嬌靨一紅,道:「別是不是了,如今我把他交給你,一邊了卻相
思債去吧!」 
  這下該金玉瓊臉紅了。 
  嚴慕飛看看這位,再看看那位,一般地風華絕代,人比花嬌,暗感艷福之餘,不由笑了
起來。 
  金玉瓊眉鋒一皺,道:「姐姐,瞧他多得意?」 
  嚴慕飛點頭說道:「當然,昔日江東二喬艷絕天下,伯符得一,公瑾得一,今日二卿並
稱當世,我兼得成雙。」 
  金玉瓊叫道:「啊呀!姐姐,你聽,他怎麼敢……」 
  衛涵英道:「皮厚久矣,你也領教領教吧!」 
  一聲『皮厚』,聽得金玉瓊也笑了。笑聲中,她轉了話鋒:「姐姐!你跟他怎麼會到了
這兒呢?」 
  衛涵英隨將別後說了一遍。 
  聽畢,金玉瓊道:「這可真是巧啊!要不然怎會碰到一塊兒……」 
  「可不是麼?」衛涵英道:「上天憐你……」 
  金玉瓊忙道:「姐姐,別忘了,咱們是一邊兒的!」 
  嚴慕飛道:「可容我投靠投靠?」 
  金玉瓊橫了他一眼,道:「姐姐,你說那地圖是……」 
  衛涵英轉注嚴慕飛道:「拿出來讓妹妹看看!」 
  嚴慕飛道:「敢不遵命!」探懷取出那張地圖,道:「小心,上面浸有劇毒。」 
  金玉瓊含笑說道:「我還怕毒麼?」 
  伸手接了過去,看了一陣之後,她抬眼說道:「姐姐,這是兩個不同的地方嗎?」 
  衛涵英道:「是的,一個我看清了是南京秦淮河旁,另一個我就看不出是什麼地方了!」
  金玉瓊道:「讓我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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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52:52 |只看該作者
  她隨又把目光投向地圖,片刻之後,她皺眉說道:「姐姐,難怪你看不出,這一半畫的
不是在中原……」 
  衛涵英呆了一呆道:「怎麼?不是中原?那是……」 
  金玉瓊道:「這瞞不了我,畫的是苗疆。」 
  衛涵英道:「妹妹怎麼知道畫的是苗疆?」 
  金玉瓊微微一笑道:「還有人能比我熟悉苗疆山川形勢的麼?姐姐請看!」 
  把地圖湊近衛涵英,用手指著山間道:「這條山脈是『哀牢』,『哀牢』邊上這條是
『無量山』,往上去這一泓水是『洱海』,邊上這山是『點蒼』,再往上是『雪山』,『雪
嶺』,『怒山』跟『高黎貢山』……」 
  衛涵英霍然說道:「不錯,經妹妹這一指點,我也明白了,怪不得有這麼多山,那麼邊
一片片的樹林是……」 
  金玉瓊道:「姐姐,苗疆到處都是古森林。」 
  衛涵英道:「瞧,我有多糊塗,那邊個x記號所指處是……」 
  金玉瓊道:「看地方,應該是『哀牢』。」 
  衛涵英詫聲叫道:「『哀牢』?怎會在『哀牢』?他躲在這麼遙遠的苗疆——」 
  嚴慕飛截口說道:「誰說那叫躲,那該叫回家。」 
  衛涵英呆了一呆道:「怎麼早沒想到,孟華本是出身苗疆,聽說跟後漢時的孟獲頗有淵
源。」 
  金玉瓊道:「姐姐,這麼說來,我也明白了。怪不得他們能那麼容易找到我,原來他們
在苗疆也有人。」 
  嚴慕飛道:「看來是不會錯了!」 
  衛涵英眉鋒微皺,道:「那麼咱們得跑一趟苗疆。」 
  嚴慕飛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金玉瓊卻遲疑著道:「姐姐,我倒有個主意在此!」 
  衛涵英道:「妹妹有什麼主意?」 
  金玉瓊道:「反正我在中原也沒有什麼大事,不如由我帶著人回苗疆去對付他,姐姐跟
他則對付中原這兩個。」 
  衛涵英猛一點頭,道:「對,只是……妹妹要回苗疆去,我跟他……」瞥了嚴慕飛一眼,
沒說話。 
  嚴慕飛神色有點異樣,但他也沒說話。 
  金玉瓊猛然想起那苦不堪言的相思之苦,也沉默了,然而,旋即她一整臉色又道:「姐
姐的意思我懂,可是大事為重,再說來日方長,好在我緝獲這姓孟的之後還要回中原來的,
咱們便可相會。」 
  嚴慕飛突然說道:「玉瓊,以我看,你不必再回到中原來了。」 
  金玉瓊一怔,尚未說話。 
  衛涵英已然急急問道:「怎麼?你這話……」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 「我剛決定的,玉瓊擒得孟華之後,可交附近『窮家幫』分舵送
來南京,咱們諸事了後,不妨攜著小黑跟大妞到苗疆去長住,我已經厭煩了中原武林。」 
  金玉瓊笑了,好甜,好美,還帶三分嬌羞。 
  衛涵英也笑了,她撫掌說道:「好啊!咱們築廬世外桃源,遠離這恩怨紛爭的武林。」
  金玉瓊道:「就這麼說定了,姐姐可快來,別讓我久等。」 
  衛涵英笑道:「只要我一個人去麼?」 
  金玉瓊嬌靨一紅,道:「他……他不是永遠跟著姐姐走麼?」 
  衛涵英笑道:「好會說話的一張小嘴兒……」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接下來三人就在這瑯琊山上把握這難得的相聚,謀半日之歡。 
  惱人的是紅日銜山,暮色微垂。 
  暮色裡,三人默然相對良久,方始互道珍重而別,衛涵英眼圈兒紅了,金玉瓊更灑了珠
淚。 
  嚴慕飛,他站在那兒呆呆地,一直望著金玉瓊帶著門下遠去不見,這才一歎,說道: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衛涵英低低說了聲:「走吧!妹妹說得好,會短離長固令人難堪,然而想想以後那無數
長遠的日子,心裡也就好點兒……」 
  於是,兩個人並肩下了瑯琊山,一路默默然。









第三十七章 秦淮河畔脂粉郎
  鐘山巍巍,龍盤虎踞石頭城——金陵! 
  六朝金粉佳麗地,南京永遠是繁華的,永遠是熱鬧的。 
  尤其是華燈初上的當兒,酒旗、燈船、戲鼓,看豪華競逐,念六朝粉黛,令人悲歡感慨
無限。 
  這一角,是秦淮河夫子廟一帶。 
  所謂:水上兩岸人家,懸橋拓架,為河房水閣,雕樑畫棟,南北掩映,每當盛夏,買艇
招涼,迴翔於利涉,文德兩橋之間,扇清風,酌明月,秦淮之勝也。 
  秦淮河畔,正是六朝金粉萃集之所,兩岸河房,雕榭畫欄,明窗綠障,十里珠簾,燈船
之盛,絡繹不絕。 
  入夜後,燈燭高燃,歌聲酒器,通宵不絕。 
  嚴慕飛和衛涵英來到了名揚四處的溫柔鄉、脂粉窩、銷金窟的秦淮河畔,眼望迷濛秦淮,
心中感慨萬千,嚴慕飛道:「夜舶秦淮近酒家,古人吟得好。」 
  衛涵英則搖頭說道:「錦燈張宴韓熙載,紅粉驚狂杜收之,風流冠蓋,六朝煙花,端的
江山綺麗……」 
  忽聽背後急促步履響動,及身後而止。 
  二人連忙回身,只見眼前站著個年輕的花子,正是『窮家幫』南京分舵主『霹靂火』雷
飛的高足石青。 
  這石青呆了一呆道:「果然是二位……」 
  嚴慕飛倏然而笑,道:「石青,別來無恙?」 
  石青一躬身道:「您二位怎麼會到這兒來?」 
  嚴慕飛未答反問,道:「你呢?」 
  石青道:「例行公事。吃飽了不能閒著,總得到處玩玩!」 
  嚴慕飛道:「我跟衛姑娘到這兒找個人,本不想驚動朋友們,如今看來,不驚動朋友們
是不行了。」 
  石青忙道:「您要找誰?只管交給我來找。」 
  嚴慕飛搖頭說道:「這個人只怕你不會知道,也不好找。」 
  石青呆了一呆,忙問所以。 
  嚴慕飛逐把該說的說了一遍。 
  聽畢,石青不禁動容,道:「原來南京還住著這麼一位人物,真讓人想不到,真讓人想
不到!看來這南京分舵該撤銷了……」 
  嚴慕飛道:「我沒說錯吧?」 
  石青不服,雙眉一揚,道:「您可願等?」 
  嚴慕飛道:「什麼意思?」 
  石青道:「您給我一個時辰的工夫。」 
  嚴慕飛道:「你要打聽他?」 
  石青道:「容我先見個禮……」站直身子接道:「謝謝您,石青還是老樣子!」 
  嚴慕飛道:「令師也好?」 
  石青咧嘴一笑道:「整天跟公孫老人家在一塊跑,怎會不好?」 
  嚴慕飛笑了:「喝酒,下棋?」 
  石青道:「有的時候還拍桌子!」 
  嚴慕飛仰天哈哈大笑,便連衛涵英也難以忍俊。 
  石青一眨眼,轉了話鋒,道:「您二位什麼時候到的?」 
  嚴慕飛道:「剛到沒一會兒,踏著夜色進的城!」 
  石青道:「您不該,說什麼也該招呼一聲。」 
  嚴慕飛道:「用得著麼?『窮家幫』耳目遍佈……」 
  石青道:「但這回『窮家幫』的耳目失了靈。」 
  嚴慕飛笑了笑道:「我沒想到……」 
  石青截口說道:「您二位怎不先到分舵去?」 
  嚴慕飛道:「怕正好碰上令師跟公孫老人家拍桌子。」 
  石青也笑了,他道:「如果一個時辰仍打聽不出蛛絲馬跡,我願提頭來見。」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豪語,但有點言之過重。」 
  石青倏然一笑道:「說真的,我有把握。」 
  嚴慕飛道:「那最好不過,可是得小心打草驚蛇!」 
  石青道:「您放心,要飯花子逮蛇是拿手,蛇要是溜了,您請唯我是問!請告訴我,您
二位在哪兒等?」 
  嚴慕飛道:「能坐下來的地方我不想去,這兒也不能久站,我跟衛姑娘就在這一帶到處
走走,你找我倆諒不是難事。」 
  石青道:「我遵命,就這麼說定了!」 
  一躬身,轉身鑽入了來往的人群中。 
  衛涵英歎道:「此子不俗也可人,必能接雷飛衣缽!」 
  嚴慕飛道:「你小看了他,我敢斷言青出於藍……」 
  只聽一陣調笑聲由身後傳來,兩人回身一看,身後靠來了一艘畫舫,燈光微透,窗上人
影兒成雙,正在相擁狎戲。 
  衛涵英臉一紅,皺眉說道:「走吧!別處看看去!」 
  拉著嚴慕飛走開了。   
  他兩個,就在這夫子廟後,秦淮兩岸閒逛著,一幕幕,一景景,都讓嚴慕飛皺眉,衛涵
英臉紅耳熱。 
  可是沒辦法,既不能遠離又不能走。 
  很快地,半個時辰過去了。 
  衛涵英望著嚴慕飛道:「慕飛,你看石青找得到他麼?」 
  嚴慕飛搖頭說道:「難說,要按『窮家幫』耳目之眾多靈敏,在這方寸之地找一個人應
該是易如反掌,可是要按他也不知道這兒住著這麼一位人物看,一時半會兒未必能找著蕭丹
紅。」 
  衛涵英皺眉說道:「這蕭丹紅隱藏得好高明。」 
  嚴慕飛道:「說得是,連『窮家幫』都不知道他躲在這兒,其高明可見一斑。」 
  說著,說著,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石青可真準時,就在這時候,他從文德橋那邊走了過來,衛涵英一眼看見了他,精神一
振,道:「慕飛,他來了。」 
  嚴慕飛也看見了石青,當即說道:「我看見了。」 
  說話時石青已到近前,看臉色,有點陰沉,也有點窘迫難為情,衛涵英冰雪聰明,一看
就明白了八分,心往下一沉,忍不住說道:「怎麼,沒找著?」 
  石青勉強一笑,道:「二位,我來領罰……」 
  嚴慕飛淡然搖頭,道:「石青,沒這一說,情形怎麼樣?」 
  石青道:「我過於自負,把話說得太滿了,其實,您知道,『窮家幫』船從秦淮河裡撈
起一根針來,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嚴慕飛道:「你低估他了。」 
  石青道:「您該說石青高估了『窮家幫』。」 
  衛涵英道:「難道連一點蜂絲馬連也沒有?」 
  石青遲疑了一下,道:「您二位恕我直說一句……」 
  嚴慕飛道:「會不會是我倆弄錯了?」   
  石青臉一紅,低低說道:「是的,嚴大俠,我就是這意思!」 
  嚴慕飛淡然說道:「不無可能。」 
  石青眉梢兒一揚,道:「您這是安慰石青,我不該問,您不會弄錯的!」 
  「不。」嚴慕飛搖頭說道:「你知道,我跟衛姑娘只是憑地圖判斷,世上山川形勢不無
相同之處,真有可能我倆弄錯了。」 
  石青不安地道:「嚴大俠……」 
  嚴慕飛道:「石青,我說的是實話!」 
  衛涵英忍不住道:「連個可疑的人都沒有麼?」 
  嚴慕飛道:「涵英,他要是讓人覺得可疑,他就算不得高明了。」 
  這話不錯,衛涵英呆了一呆,默然不語。 
  石青那裡卻道:「不,嚴大俠,可疑的人,倒有一個……」 
  衛涵英精神又復一振,忙道:「誰?是哪一個?」 
  石青道:「三山街有家『迎春院』……』忽地一頓,又問道:「嚴大俠,那『脂粉郎君』
蕭丹紅,是個怎麼樣的人?」   
  嚴慕飛道:「他年紀比我大,在他們四人之中,僅比諸葛方略小些,算算如今怕也有五
十多了。他號稱『脂粉郎君』,從這四個字可以知道,他白面無鬚,頗俊美,很灑脫,也風
流倜儻,只是脂粉氣濃厚,言語舉止有點像女人。」 
  石青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搖頭,道:「那……這個不是他!」 
  嚴慕飛道:「怎麼?」 
  石青道:「三山街那家『迎春院』的東家,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可是也……」 
  衛涵英道:「那你怎說他可疑?」 
  石青道:「那是因為他長年不露面,也沒人知道他是誰,住在什麼地方,只有他家裡的
管事偶而到迎春院去一兩趟……」 
  衛涵英轉眼望向嚴慕飛道:「此人神秘。」 
  嚴慕飛道:「中年人,蕭丹紅看外貌是不會老的。」 
  衛涵英霍然轉注石青,道:「你可知道他住在哪兒?」 
  石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也是剛打聽出來的。他就住在迎春院後面,院落挺大,
也很氣派。」 
  衛涵英又望向嚴慕飛道:「慕飛,該不該去一趟?」 
  嚴慕飛道:「不妨去看看。」 
  石青立即說道:「我帶路,二位請跟我來。」轉身往來路行去。 
  三個人一前一後,在來往的人群中往前走,帶路的腳下快,跟在後頭的也不慢,沒一會
兒就到了三山街。 
  站在街口,石青向街上那門首燈最大,也最亮的兩扇朱門一指,道:「二位請看,那就
是迎春院。」   
  不用他說,燈上三個大字,寫得很清楚。 
  他接著說道:「二位請這邊走。」 
  他沒往街裡走,轉身往旁邊走了。 
  拐了個彎,到了另一條街,這條街較為僻靜,雖然也在這一帶,可是由於這條街都是住
家,所以行人少了些。 
  行人一少,看上去也境安靜多了。 
  不過,站在這兒仍可清晰地聽到那陣陣的歌聲酒囂。 
  進街沒多遠,石青停了步,往裡一指道:「二位請看,那門口有對獅子的那一家……」
  嚴慕飛跟衛涵英抬眼望去,只見前面沒多遠,坐北朝南有戶人家,牆高門寬,石階高築,
門口還有對石獅子,兩盞大燈把門前照耀得如同白晝。 
  那兩扇閉著的朱門上,一對鐵門環烏黑髮亮,的確這是個大戶,院落大,而且夠氣派。
  嚴慕飛眼看著,一時沒有說話。 
  衛涵英卻道:「慕飛,咱們怎麼進去呀?」 
  嚴慕飛收回目光,道:「你說呢?」 
  衛涵英道:「咱們總不船冒昧地去叩門求見吧!」 
  嚴慕飛道:「說得是,難就難在這兒……」 
  石青道:「管他呢!先敲門,有人開了門後就闖進去,是他正好,不是他就說找錯人家
了!」 
  嚴慕飛失笑說道:「好主意!」 
  石青臉一紅道:「您認為行不通?」 
  嚴慕飛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這樣未必能見著他。」 
  石青道:「那好辦,往裡闖,一直闖到能見著他!」 
  嚴慕飛笑道:「不愧是令師的高足!」 
  的確,師父是「霹靂火」,徒弟像莽張飛,又像黑李逵。 
  石青窘迫地笑了,道:「那您說該怎麼辦?」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不忙在這一會兒,到貴分舵去坐坐!」 
  石青一怔,道:「怎麼?您要到分舵去?」 
  嚴慕飛道:「難道你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石青忙道:「我叭在地上求還怕來不及呢!我是說您這時候……」 
  嚴慕飛笑道:「我不是說了麼?不急於一時,帶路吧!」 
  石青詫異地看了一眼,應了一聲,一肚子納悶地在前頭走了。   
  走了兩步,衛涵英低低說道:「慕飛,你是要……」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天機不可洩漏,到了分舵再說吧!」 
  轉眼間,這一行三人消失在夜色裡。 
  在嚴慕飛,衛涵英跟石青離開這條街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這條街的那一頭走進了兩個人,
不,該說是人影。 
  近了,近了,燈光下,看清楚了,是兩個身穿粗布衣褲的鄉下人,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多歲,個子不矮,也許由於人窮氣短沒進過城,所以他走路總彎著
腰。 
  黑黑的一張臉,土,還帶點俗氣。 
  女的看不見臉,只見她低著頭,胳臂彎裡提著個小包袱,跟在那男的身邊,瞧上去可憐
兮兮的。 
  到了兩扇朱門前,那男的停了步,抬眼略一打量道:「是這兒了,你站在這兒等等,我
敲門去。」 
  他畏畏縮縮地上了石階,畏畏縮縮地抬起了手。 
  門環響動了一陣之後,好半天才聽見裡面有人喝問道:「誰呀?」 
  那男的畏畏縮縮應了一聲:「我,請……請開開門。」 
  門閂響動了幾聲,兩扇朱門開了,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漢子探出了頭,只一眼他便道:
「這兒從不施捨要飯的,走開!」他就要往回縮。 
  那男的忙道:「不,不,我不是來要飯的,我是,是……」指了指石階下那女的。 
  那漢子盯了石階下的女人一眼,「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是來……」指了指那
女的。 
  那男的忙點頭說道:「是,是,是。」 
  那漢子打量了那男的一眼,道:「你進來吧!腳下放輕點兒!」   
  那男的哈著腰連聲稱謝,然後轉過身去,招手說道:「桂花,快上來,快上來!」 
  那女的低著頭上來了,那男的拉著她走了進去。 
  在門裡,那漢子從頭到腳打量了那女的一眼,然後閂好了大門,道:「跟我進來!」 
  他已先往裡頭走了。 
  這兩個在後頭跟了進去。 
  到了院子裡,那男的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東看看,西看看,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
  走著,走著,「嗚」地一聲竄來了一條狗眼看人低的狗,嚇得那女的一聲驚叫,往那男
的身邊便躲。 
  還好,那漢子喝止得快,要不然非被咬著不可。 
  到了一處,那漢子停了步,道:「你兩個在這兒等等,我去通報一聲。」 
  話還沒說完,只聽前面有間亮著燈的屋裡響起個話聲:「誰呀?」 
  那漢子忙道:「韓爺,是我,正要來找您!」 
  只聽量裡那人道:「等著,我這就出來。」 
  轉眼間房門開了,從裡面走出個穿著很氣派的老頭兒,一張市儈臉,滿面邪惡氣,手裡
拿著根旱煙袋,一怔道:「這兩個是……」 
  那漢子忙走近去低低說了幾句。   
  那老頭兒「哦!」地一聲點頭說道:「原來是,叫他們過來。」 
  那漢子轉過臉道:「聽見了麼?韓爺叫你們兩個過去。」 
  那男的忙攙著那女的走了過去,到了近前,他臉上不知是哭是笑,哈了哈腰,但沒有說
話。 
  那老頭兒先打量了那女的一眼,然後轉望那男的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那男的忙道:「我……我姓王,叫王大……」 
  那老頭兒一皺眉,道:「沒名兒麼?」 
  那男的忙道:「有,有,叫標!」 
  那老頭兒道:「王標?」 
  那男的點著頭,一連應了三聲是。 
  那老頭兒道:「哪兒的人哪?」 
  那男的忙道:「河北,河北石家莊!」 
  那老頭兒哦了一聲道:「河北石家莊,那遠得很哪!」 
  那男的道:「是遠,是遠。」 
  那老頭兒道:「你兩個跑這麼遠的路,到南京來幹什麼呀?」 
  那男的忙道:「家裡鬧饑荒,待不住了,到南京來是來投親的,誰知道我們那親戚搬了,
所以,所以……」 
  那老頭兒貓哭耗子假慈悲,歎了口氣道:「家裡鬧饑荒,到這兒來又人地生疏,舉目無
親,怪可憐的,唉!真是的,老天爺怎麼不睜眼啊!」 
  那男的忙道:「請,請老人家行行好。」 
  那老頭兒一點頭,道:「那是應該的,人嘛,誰沒個災難……」 
  目光一轉,落在那女的身上,道:「她是你的什麼人?」 
  那男的道:「她是我妹妹。」 
  那老頭兒道:「噢,叫什麼名兒呀」 
  那男的道:「不好聽,叫桂花!」 
  那老頭兒道:「嗯,沒關係,以後我再給她起一個,嗯,嗯,桂花,也不錯,也不錯,
也挺中聽的。」 
  一頓,接問道:「今年多大了?」 
  那男的道:「剛十八。」 
  那老頭兒一點頭道:「嗯,好,嫁過人沒有?」 
  那男的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還沒有。」 
  那老頭兒點了點頭:「嗯,好,很好,很好,抬起頭讓我看看。」 
  那女的沒動,那男的碰了她一下,忙道:「桂花,聽見了沒有?」 
  那女的這才怯怯地抬起頭。 
  只見那老頭兒兩眼一亮,臉上馬上有了笑容,道:「好,好,好,好姑娘,好姑娘。」
  忙轉望那男的道:「你……你要多少兩銀子?」 
  那男的道:「老人家,您知道,我們是沒辦法,活不下去,自己的親妹妹,不敢說賣,
也不忍心,只是請老人家暫時收容。」 
  那老頭兒忙點頭說道:「那是,那是,你放心,我們不會虧待她的,凡是到了這兒的姑
娘,吃得好,也不愁花用。」 
  那男的道:「我們既然來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老人家看著給好了,過些時候我找著
了親戚,總是要來接她的……」 
  那老頭兒忙道:「對,對,過些年有了辦法了,再來接她。對,對,嗯,這樣吧!我紿
你賣身的銀子五十兩整……」 
  那男的面有難色,還沒有說話,那老頭兒已接著說道:「五十兩不少了,不是個小數目。
你知道,憑你們這些鄉下人,就是幹一年活也掙不了五十兩啊!」 
  那男的忙道:「這……這我知道,可是,可是五十兩實在太少了。我們是沒辦法,要不
然我們也不會做這種事!」 
  那老頭兒眉鋒一皺,道:「那……你想要多少?」 
  那男的遲疑了一下,道:「老人家,請給二百兩吧!」 
  那老頭兒一怔,道:「二百兩?」 
  那男的道:「二百兩在尋常人家來說不是個小數日,可是在老人家你這兒,你眼裡,可
就不算什麼了。」 
  那老頭兒目光一凝,望著那女的道:「你說她還沒有嫁人?」 
  那男的道:「是的,是的,還沒有!」 
  那老頭兒沉吟了一下,道:「二百兩倒也值……這樣吧!二百兩不是個小數目,我不敢
擅自作主,你兄妹等一等,我叫個人去請我們東家來看看。」 
  向著侍立一旁的那漢子一擺手,道:「去,稟報東家一聲,就說我帶著他們來了。」 
  那漢子應了一聲,快步往後頭去了。 
  這裡,老頭兒衝著兄妹倆一招手,道:「你兄妹也跟我來吧!」 
  他邁著四方步先走了。 
  那男的攙著那女的,怯怯地跟在後頭往裡行去。 
  穿過了一道院門,來到了後院,院子廣大深沉,亭、台、樓、榭,一應俱全,王侯之家
也不過如此。 
  剛進入後院,那漢子迎面折了回來,近首一哈腰道:「韓爺,主人在西廂,請您帶人過
去。」 
  老頭兒一擺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那漢子答應一聲走了,老頭兒回過頭來道:「腳下留神點兒,別踩了花兒,這些花兒都
是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的,踩壞了你賠不起,把你妹妹白送在這兒也不夠!」 
  那男的連忙答應了一聲。 
  老頭幾帶著這兄妹倆,過了一座朱欄小橋,到了一間透著燈光的精舍門口,輕咳一聲道:
「東家,我到了。」 
  只聽精舍裡傳出一個聽來說不出彆扭在哪兒的話聲:「是如水麼?進來吧!」 
  話落,精舍門開了,迎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十三四俊秀男孩子,女的是個
十三四清秀小姑娘。 
  這男孩跟小姑娘衣著都很講究,卻都是白裡帶黃的一張臉,不像是在這個年紀所應有。
  那男的看在眼裡,兩道眉毛軒動了一下。 
  那女的一雙美目瞪得更大,光芒怕人。 
  老頭兒回身一招手,道:「跟著進來吧!留神別碰著了東西,且裡每一件都是東家喜愛
的,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他先進去了。 
  那男的攙著那女的,小心翼翼,顫顫兢兢地跟了進去。 
  老頭兒沒說錯,這間精舍裡的擺設極其考究,內行人一看便知,每一件擺設都是名貴的
物品。 
  一張八寶錦榻前,負手站著個中年人,衣著華麗,白面無鬚,看上去俊美而風流,只是
說不出哪兒彆扭。 
  那男的目中飛閃異采,緊了緊攙著女的那隻手。 
  老頭兒上前恭謹施了一禮,然後附在那華服中年人耳邊低低說了一陣,鬼祟而諂媚,讓
人噁心。 
  華服中年人一雙微顯淫邪的目光落在那女的身上,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老頭兒忙道:「聽見了麼?桂花,東家叫你抬頭!」 
  那女的怯怯地抬起了頭。 
  華服中年人雙目一張,異采迸射,喜容陡現,一點頭道:「好,如水,好,你要二百
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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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53:12 |只看該作者
  對那男的說話,眼卻死盯著那女的。 
  那男的尚未答話,老頭兒已然說道:「是的,東家,我嫌多……」 
  華服中年人一抬手,道:「如水,別跟貧苦人計較,去取二百兩銀子來,賣身契不必寫
了,拿了銀子讓他快走。」 
  老頭兒答應一聲,腳下剛動。 
  那男的突然說道:「老人家慢點!」 
  老頭兒停了步,眼望著那男的,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男的道:「我捨不得我這個妹妹,我改了主意。」 
  老頭兒一怔,叫道:「你這是開玩笑!」 
  華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再加二百兩!」 
  老頭兒忙道:「東家,您這是……」 
  華服中年人截口說道:「如水,別多嘴,算我周濟他好了。」 
  老頭兒轉過臉來喝道:「聽見了麼!如今四百兩了,上哪兒找這麼好心腸的人,哪兒找
這麼便宜的事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男的搖了頭,道:「四百兩不算個小數目,可是我還嫌少。」 
  老頭兒勃然變色,剛要說話,華服中年人仰天大笑道:「你這種人我是頭一次遇上,說
吧!你要多少?」 
  老頭兒忙道:「東家,分明他是想敲竹槓,您……」 
  華服中年人一揮手,道:「如水,我叫你別多嘴,只要他說,要四千兩我也照給。」 
  老頭兒一怔,直了眼。   
  那男的搖頭說道:「你這位誤會了,我不是在價錢上跟你計較,我是進了這間屋子後,
臨時改變了主意,銀子不要了,我想向你討點東西。」 
  華服中年人笑道:「好眼力,我這屋裡的擺設,每一樣都價值不菲,可是我捨得,你要
那一件,只管說!」 
  那男的又搖了頭,道:「我要的一件,在別人眼裡不知道怎麼樣,在我看來卻絕值不了
一百兩銀子……」 
  華服中年人「哦!」地一聲,斂去笑容道:「你寧願捨四千兩銀子?」 
  那男的點頭說道:「不錯,我寧願不要四千兩銀子!」 
  華服中年人抬眼環掃一匝,訝然說道:「你要哪一件,哪一件讓你寧捨四千兩銀子?」
  那男的望著他道:「你!」 
  老頭兒一怔變色,叫道:「好啊!你這傢伙是瘋了,竟敢……」 
  揚掌便要打。   
  華服中年人伸手一攔,道:「如水,後退,你難抵人家一指。」 
  目光一凝,寒芒陡射,臉上掛著怕人的笑意,道:「我走眼了,原來閣下是有為而來
的。」 
  那男的道:「你明白就好。」 
  華服中年人道:「閣下請只管張口,我願交你這個朋友。」 
  那男的道:「我分文不要,寸草不驚,只要你。」 
  華服中年人臉色微變,道:「我又會錯意了,想必你我認識?」 
  那男的道:「又何止認識?」 
  華服中年人道:「那麼也請說,彼此有什麼過節?」 
  那男的道:「殺友之仇。」 
  華服中年人微微一怔,道:「你知道我是誰?」 
  那男的道:「蕭丹紅,號『脂粉郎君』!」 
  華服中年人臉色大變,後退一步,道:「我請教!」 
  那男的道:「不敢,嚴慕飛。」 
  華服中年人駭然失聲:「你,你是嚴……嚴慕飛,那麼她是誰?」 
  那女的道:「你也不陌生,衛涵英。」 
  華服中年人怔了一怔,剎時恢復平靜,竟然拱手笑道:「原來是二位駕到,多年未見,
故舊無恙,可喜可賀。蕭丹紅有眼無珠,也怪二位這般打扮,請坐!」 
  衛涵英冷冷說道:「你很鎮定,果然過人。」 
  蕭丹紅笑道:「衛姑娘這是什麼話!故人相逢,此時此地,雖難免激動,但不能老是激
動,請坐,請坐。」 
  衛涵英道:「不坐了,我兩個不願在這兒多留。」 
  蕭丹紅道:「衛姑娘怎麼……也是,多年不見,。難免有點生疏,既然這樣,我不便也
不敢相強。如水,置酒,今夕何夕,竟逢故人,我要跟他二位作一夕之歡,暢飲終宵。」 
  飛快地遞過一個眼色。 
  老頭兒膽顫心驚,答應一聲要走。 
  衛涵英一聲:「別客氣。」 
  伸手要攔。 
  嚴慕飛按了下她的手,道:「涵英,讓他去。」 
  衛涵英道:「我不能留這種人在世上害人。」反手一指點了出去。 
  老頭兒像被冷風吹了一下,機伶一顫。 
  衛涵英接著說道:「你可以走了。」 
  老頭兒如逢大赦,拔腿奔了出去。 
  蕭丹紅搖頭說道:「可憐的韓如水,他恐怕走不出百步,這也該是他幫我害人多年的報
應,我心裡並不算太難受。」 
  轉望二人道:「二位今夜降臨,有何見教?」 
  衛涵英道:「別跟我兩個裝糊塗,你的報應也到了。」 
  蕭丹紅道:「我的報應?衛姑娘是指我開設妓館,賺作孽錢?衛姑娘錯了,這也是生財
之道,姑娘們也全屬自願。」 
  衛涵英道:「我是指你當年獻的好計。」 
  蕭丹紅「哦!」地一聲道:「原來衛姑娘指的是我四個當年獻計,慫恿太祖火焚凌炯閣,
炮打功臣樓事,不錯,我承認就是!」   
  衛涵英道:「哪怕你不承認,附帶的還有一樁。」 
  蕭丹紅道:「是麼?這我就不明白衛姑娘何指了。」 
  衛涵英咬牙說道:「我指你禽獸不如,摧殘孩童……」 
  蕭丹紅「哦!」地一聲笑道:「原來衛姑娘指的是這個,衛姑娘好眼力……」 
  衛涵英嬌靨一紅,蕭丹紅接著說道:「其實這也不算什麼,我有這種嗜好。衛姑娘請看,
我年近五旬,看來卻如三十許人,這完全是……」 
  嚴慕飛突然說道:「蕭丹紅,你可以住嘴了。」 
  蕭丹紅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唉!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位是正派清高之士,聽不
得這種醜惡穢事,其實那是矯揉造作,飲食男女,人所難免,就拿你們二位來說吧……」 
  衛涵英厲叱說道:「蕭丹紅,你敢!」 
  「啊呀呀!」蕭丹紅忙道:「衛姑娘怎麼生起氣來了?多年不見,今夕重逢,衛姑娘又
怎好意思聲色俱厲?彼此都是到了年紀的人,我不相信二位朝夕相處,同行共止之餘……」
  衛涵英羞怒難當,嚴慕飛冷然說道:「蕭丹紅,莫非你求速死?」 
  蕭丹紅唉了一聲道:「嚴大俠何輕言一個死字?我輩並沒那麼多忌諱,不過聽起來總覺
不大舒服。好,那麼咱們談正經的……」一頓接問道:「事我都承認了,現在二位打算怎麼
辦?」   
  嚴慕飛道:「很簡單,擒你到手,以備他日祭奠諸友在天英靈之用。」 
  蕭丹紅笑吟吟地道:「原來二位是要殺我,他三個呢?」 
  嚴慕飛道:「我自不會厚彼薄此,只剩一個端木方了。」 
  蕭丹紅道:「諸葛方跟孟華都已就擒了?」 
  嚴慕飛道:「不錯!」 
  蕭丹紅搖頭說道:「二虎逐羊,怪不得昨夜一夢大為不祥,看來夢竟信而有徵,今朝夢
醒,今夕二位就來到了……」 
  頭一偏,接道:「二位,我不比諸葛方跟孟華!」 
  衛涵英道:「如何?」 
  蕭丹紅道:「擒他兩個容易,擒我蕭丹紅難。」 
  衛涵英道:「是麼?」 
  蕭丹紅笑道:「信不信全憑二位,除非我自願跟二位走,要不然二位不但擒不走我,甚
至於不敢動我一動!」 
  衛涵英冷笑一聲道:「有這種事麼?」 
  蕭丹紅道:「我可以指給二位看,請二位凝目看我身左……」 
  衛涵英往他身左望去,嚴慕飛卻凝視著他不一轉瞬。 
  衛涵英看了一眼之後道:「一張八寶軟榻。」 
  蕭丹紅道:「我這張八寶軟榻可跟一般軟榻不大相同。」   
  衛涵英道:「有什麼不同之處?」 
  蕭丹紅道:「它是名符其實的八寶軟榻,一共有八種妙用,衛姑娘可願聽聽?」 
  衛涵英道:「不大了裝一些機關消息……」 
  蕭丹紅笑道:「不錯,衛姑娘說著了。我這張八寶軟榻的前六種妙用,只在供我尋歡銷
魂,第七種則是助我逃命的。」 
  衛涵英冷哼了一聲! 
  蕭丹紅忙道:「衛姑娘別生氣,人各有所好。」 
  衛涵英道:「第八種妙用雖然神效無窮,一經用上,大羅金仙也難逃劫數,但是我寧捨
它不用,衛姑娘可願知道原因?」 
  衛涵英道:「說!」 
  蕭丹紅笑了笑道:「第八種妙用只在一處樞紐,我在這間精舍四周及地下,遍埋炸藥,
引信就控制在這一處樞紐上,只一按樞紐,炸藥立被引發,這間精舍立即就會化為灰塵。我
捨不得這些擺設,捨不得這張八寶軟榻,所以我寧可不用。」 
  衛涵英道:「你漏說了一點!」 
  蕭丹紅道:「衛姑娘指教。」 
  衛涵英道:「你更捨不得你自己的命。」 
  蕭丹紅大笑說道:「衛姑娘說對了,世間歡樂多,我豈捨得死?奉勸二位,正值英年,
也休輕易嘗試此途。」 
  衛涵英道:「假如我二人動手擒你,你是逃命呢?還是用那第八種?」 
  蕭丹紅搖頭說道:「第八種非萬不得已,毫無生機時不用。以我看,要想在二位面前逃
脫,恐怕不太容易,所以我預備用第八種。」 
  衛涵英道:「你打算跟我兩個同歸於盡?」 
  蕭丹紅道:「玉石俱焚,不得已耳,二位原諒!我這塊石頭能有二位這兩塊玉陪著,縱
然被炸成粉,也是值得的!」 
  衛涵英道:「你說完了麼?」 
  蕭丹紅道:「我說完了,但我願意再奉勸……」 
  衛涵英道:「不必,如今也嫌早,等我二人信了再說不遲。」 
  蕭丹紅呆了一呆,倏然而笑道:「這麼說,衛姑娘是不信?」 
  衛涵英道:「我兩個都不信。」 
  蕭丹紅轉眼望向嚴慕飛,笑問道:「是麼?嚴大俠。」 
  嚴慕飛道:「衛姑娘已經說過了!」 
  蕭丹紅搖頭,笑道:「看來二位的心意相同,等於一體……」 
  衛涵英嬌靨猛然一紅,道:「那是當然!」 
  蕭丹紅聽得一怔,道:「衛姑娘既能不在乎,我這一著就失了效了。」 
  頓了頓,接道:「這樣吧,我試給二位看看!」 
  他就要抬手,衛涵英立即喝道:「別動!」 
  蕭丹紅笑道:「衛姑娘別怕,我還沒到絕望關頭,對這美好人間猶多留戀,我不會輕易
動用第八種的……」 
  衛涵英道:「你想動用第七種?」   
  蕭丹紅道:「不,我想把前六種演給二位看看,假如二位看得心癢意動,我願意把寶榻
供給二位一用。」 
  衛涵英怒叱說道:「蕭丹紅,你是找死。」閃身欲撲。 
  嚴慕飛抬手攔住了她,道;「涵英,且作小忍。」 
  蕭丹紅笑道:「還是嚴大俠知機識趣,莫非嚴大俠有意……」 
  嚴慕飛沒說話,抬手向軟榻點去。 
  指力落處,軟榻忽地向下一陷一翻,很快地又升了上來,嚴慕飛跟衛涵英兩人臉色為之
一變! 
  蕭丹紅一怔笑道:「嚴大俠好心智,這是第七種妙用,二位如今信了吧?」 
  嚴慕飛沒說話。 
  蕭丹紅微一搖頭,又道:「心智好是好,只是太冒險了些,還好碰上的是第七種,萬一
誤觸那第八種,後果不堪設想,請別再輕易試探了。」 
  嚴慕飛道:「看來我兩個還真難奈何你。」 
  蕭丹紅搖頭說道:「那也不一定,假如二位寧願捨身,不惜一死,我仍然是跑不了的。
唉!」 
  嚴慕飛道:「奈何我二人不願死。」 
  蕭丹紅道:『那就真奈何我不得了。」 
  嚴慕飛道:「我並不絕望,也不死心。」 
  蕭丹紅道「怎麼,難道嚴大俠既不想死,又想生擒我?」 
  嚴慕飛道:「正是!」 
  蕭丹紅搖頭說道:「恕我直說一句,那是癡人說夢,絕不可能。」 
  嚴慕飛道:「我想跟你比比快!」 
  蕭丹紅道:「嚴大俠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假如我比你快,我就可以生擒你了。」 
  蕭丹紅道:「萬一嚴大俠比我慢呢?」 
  嚴慕飛道:「那只有落個同歸於盡,玉石俱焚了!」 
  蕭丹紅笑道:「有意思,這不但是賭命,而且是碰運氣。」 
  嚴慕飛道:「不,是靠所學賭命。」 
  蕭丹紅道:「現在就賭麼?」 
  嚴慕飛道:「不忙,你我一對一,其餘的人都退出去。」 
  蕭丹紅笑道:「所謂其餘的人,也只有一位衛姑娘!」 
  「不!」嚴慕飛道:「還有兩個無辜的孩童。」 
  蕭丹紅一點頭道:「行,這公平,我答應……」 
  向門口一擺手,道:「你兩個出去吧,站遠點,越遠越好。」 
  那男孩跟小姑娘怯怯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嚴慕飛道:「涵英,你也出去吧!」 
  衛涵英搖頭說道:「不,我不出去!」 
  嚴慕飛道:「涵英。」 
  衛涵英截口道:「慕飛,要活都活著,要死就死在一塊兒!」 
  蕭丹紅叫道:「啊呀呀!二位情深,令人羨煞妒煞,生而同衾,死而同穴,這簡直就
是……」 
  嚴慕飛道:「涵英,總該留個人找端木方。」 
  衛涵英道:「那麼你出去。」 
  嚴慕飛道:「涵英,我有希望快過他,你不行!」 
  衛涵英道:「我承受不了這……」 
  蕭丹紅點頭說道:「那是,那是,未亡人不好當,孀居守寡……」   
  嚴慕飛道:「涵英,休讓他多說,大事為重。」 
  「大事」兩字入耳,衛涵英沉默了,略一遲疑,毅然轉身。   
  蕭丹紅目閃異采,道:「嚴大俠,你何忍……」 
  嚴慕飛突然凝注蕭丹紅背後那扇窗戶,驚聲喝道:「傻子,不可……」 
  蕭丹紅大驚回顧,忽覺腦後生風,恍悟上了惡當,他魂飛魄散,心膽欲裂,急急閃身往
軟榻撲去。 
  無奈已經來不及了,只覺腦後一震,跟前一黑,立即不省人事,衛涵英閃電旋身,趁著
蕭丹紅後倒之勢,抖手就是一個大嘴巴,打得蕭丹紅唇破血流。 
  嚴慕飛抬手拭去冷汗,餘悸猶存地說道:「好險,好險……」 
  俯身閉了蕭丹紅四肢穴道,又捏開了他的下巴,這才一掌拍醒了他。 
  蕭丹紅應掌張目,眼見已然受制於人,驚怒交集,只可憐沒辦法,一雙眼狠毒暴射,直
逼嚴慕飛。 
  嚴慕飛哪怕這個?淡然一笑道:「我說傻子不可回頭,奈何你話沒聽完就回了頭。蕭丹
紅,你如今還有什麼話說?還有什麼陰毒伎倆可施?」 
  蕭丹紅直哼哼。 
  衛涵英抖手又是一掌,道:「我打爛你這張髒嘴,到時候我也要先割了你的舌頭!」 
  蕭丹紅臉腫老高,滿嘴冒血,卻只有挨著。 
  嚴慕飛道:「夠了,涵英,咱們走吧!」 
  衛涵英道:「他那張軟榻……」 
  嚴慕飛道:「讓我問問他再說……」 
  轉眼望向蕭丹紅,道:「剛才我寧信其真,不信其假。如今我卻要問你,你老老實實地
告訴我,那第八種妙用是真是假?」 
  蕭丹紅眼一閉,不作任何表示。 
  衛涵英火大了,道:「這時候他還這麼硬,讓我來。」 
  戟指便要點下。   
  嚴慕飛一遞眼色,抬手攔住了她,道:「涵英,他受不了這種手法的!」 
  蕭丹紅一驚睜眼,嚴慕飛道:「話雖不能說,你可以點頭或擺頭。」 
  蕭丹紅忙搖了搖頭。 
  衛涵英揚拳劈向軟榻。 
  嚴慕飛一驚按住了她道:「使不得,涵英,小心上了他的惡當,跟他來個同歸於盡,那
咱們就太划不來了。」 
  衛涵英嬌軀一震,連忙沉腕收掌,道:「我不願意留著它。」 
  嚴慕飛想了想,道:「先出去再說。」 
  一手提起蕭丹紅,轉身走了出去。 
  剛出精舍,一名黑衣漢子魚急而來,一見蕭丹紅被人提著,他不知死活,一怔之後竟大
喝撲了過來。 
  衛涵英先嚴慕飛而動,揚掌劈了出去。 
  嚴慕飛忙道:「涵英,留他一下。」 
  —衛涵英一點即透,玉手一翻,變掌為拳,一拳正搗在黑衣漢子的胸口上,黑衣僅子痛
哼一聲蹲了下去。 
  嚴慕飛道:「蕭丹紅已然被擒,你就別再為他效力賣命了,站起來答我問話。」 
  黑衣漢子站是站起來,卻轉身撒腿就跑。 
  衛涵英冷哼一聲,飛起一腳踢了出去。 
  這一腳,正踢在黑衣漢子的腿彎上,他大叫一聲趴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想必腿已
經斷了。 
  嚴慕飛說道:「答我問話,你是蕭丹紅的什麼人?」 
  那黑衣漢子直哼哼,不說話。 
  衛涵英道:「你聾了還是啞了?」 
  黑衣漢子怕定了衛涵英,忙道:「我……我是他跟前的人。」 
  嚴慕飛道:「那麼我問你,聽說蕭丹紅在這間精舍地下遍埋了炸藥,引信連接在他那張
八寶軟榻上,可是真的?」 
  黑衣漢子怔了怔,道:「有炸藥?你是聽誰說的?」 
  嚴慕飛道:「聽蕭丹紅說的,可是再聽了你的話後,我明白是蕭丹紅胡說八道了,涵英,
你等一等!」 
  轉身走進精舍,只聽精舍裡砰然連聲,轉眼間嚴慕飛走了出來,向衛涵英道:「八寶軟
榻已經被我毀了,咱們走吧!」 
  衛涵英道:「慕飛,這個東西……」 
  嚴慕飛道:「留他在這兒,讓他自生自滅吧!」 
  提著蕭丹紅往外走去。 
  穿後院,過前院,偌大一莊宅第裡,夜色寂寂,竟沒再看見一個人! 
  甫出大門,街道暗影裡閃出了三個人,一前二後,是石青,帶著兩個精壯的年輕花子。
  石青一見得手了,立即快步迎上來,道:「嚴大俠,是他呀?」 
  嚴慕飛笑道:「石青,有你大功一件。」 
  石青看了蕭丹紅一眼,道:「您不是說他年紀不小了麼?」 
  嚴慕飛道:「他作孽良多,駐顏有木,所以看來仍如三十許人。」 
  石青聰明,一點即透,道:「那得好好整整他,我割了他的……」 
  猛然想起還有個衛涵英在,臉一紅,忙轉過頭去道:「把這傢伙接過來。」 
  兩名年輕花子應聲向前,接過了蕭丹紅。 
  嚴慕飛看了石青一眼,道:「我把他暫寄在貴分舵裡,留待他日凌煙閣舊址祭祀諸友在
天英靈,別傷他,明白麼?」 
  石青焉得不懂!忙紅著臉點頭說道:「我知道,您放心好了。」   
  嚴慕飛轉望衛涵英道:「涵英,可要再到他們分舵坐坐去?」 
  衛涵英道:「應該去謝謝雷分舵主。」 
  石青道:「那不敢當,歡迎二位去坐坐。」轉身帶路。  
  嚴慕飛忙道:「石青,慢著,還有件事兒得你去辦辦。」 
  石青回身說道:「您請吩咐!」 
  嚴慕飛道:「裡面有一男一女,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不知道是誰家兒女,小小年紀,
遭遇可憐,貴分舵不妨問清楚後送回他們父母身邊,假如無家可歸也請妥為安置。」 
  石青道:「您放心,交給我了……」 
  轉望兩名年輕花子道:「替嚴大俠二位帶路,我隨後就回去。」 
  他搶步登階,進了大門。 
  嚴慕飛叮囑一聲小心,跟衛涵英先往分舵去了。 
  口  口  口 
  到了謝家廢園,剛坐沒一會兒,石青就回來了,而且把那男孩跟那小姑娘也帶了回來。
  嚴慕飛道:「怎麼回事?他們無家可歸麼?」 
  石青道:「他們說他們的爹娘都死了,半年前才被蕭丹紅的人花了幾兩銀子買了來,既
然設地方可送,我只有把他們帶回來了。」 
  衛涵英向小姑娘一招手,道:「來,過來,到我這兒來。」 
  小姑娘怯怯地走了過去,眨動著眼睛直望著衛涵英。 
  衛涵英拉起了她一隻手,含笑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道:「我叫小鳳。」 
  衛涵英道:「姓什麼呀?」 
  小姑娘搖頭說道:「不知道。」 
  衛涵英抬眼望向嚴慕飛道:「多可憐,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收回目光道:「小妹妹,你住在哪兒呀?」 
  小姑娘道:「城外鄉下。」 
  衛涵英道:「爹娘不在了麼?」 
  小姑娘不懂什麼叫傷心,點了點頭。 
  衛涵英又抬眼望向嚴慕飛道:「慕飛,你看這孩子怎麼樣?」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你要喜歡,不妨帶在身邊。」 
  衛涵英道:「可是咱們還得往北去,怎麼能帶著她?」 
  嚴慕飛道:「先請雷分舵主照顧一下,反正咱們還會回來的。」 
  衛涵英一點頭道:「也對,雷分舵主,如何?」 
  雷飛笑道:「真是,這還用問麼?還不是一句話?」 
  衛涵英含笑說道:「我先謝了……」 
  轉望小姑娘道:「小妹妹,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小姑娘點頭說道:「願意!」 
  衛涵英抬手摸上小姑娘的頭,道:「看來這孩子跟我有緣……」 
  望向那男孩子道:「慕飛,這個小兄弟怎麼辦?」 
  嚴慕飛還沒說話,雷飛已然笑道:「這樣吧,問問公孫老兒要不要,他不要嘛……就讓
他住在這花子窩裡,跟著我要飯好了!」 
  衛涵英道:「這孩子好福氣,雷分舵主幹脆就收了他好啦!」 
  雷飛一點頭,道:「行,您的吩咐我不敢不遵!」 
  就這麼說定了,嚴慕飛跟衛涵英又坐了一會兒,便雙雙告辭走了。 
  臨走,小鳳拉著衛涵英的衣角,竟然依依不捨,弄得衛涵英心裡也一陣難過。 
  嚴慕飛跟衛涵英夜色中出城,離開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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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5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溫情滿園
  離開南京後,由陸路一陣急趕,這天晌午,宛平縣城已然在望。 
  嚴慕飛突然停步說道:「涵英,瞧你我滿身風塵,要不要找個地方歇歇,清洗清洗,換
件衣裳?」 
  衛涵英道:「八成兒你是記掛你那好徒弟了?」 
  嚴慕飛笑道:「你厲害,怎麼樣?」 
  衛涵英道:「那還有不好的,我也想看看小黑,還有大妞兒。」 
  嚴慕飛笑了。   
  半個時辰之後,他倆進了長溝峪,嚴慕飛抬眼四顧,心裡不免有些激動。 
  回到了家,大樹無恙,破屋依舊,只不見小黑的蹤影。 
  到後面菜園中看看,菜長得挺好,雜草不生,該修的修了,該澆的也澆了,一片綠油油
的。 
  這,看得衛涵英連連點頭直說好地方。 
  嚴慕飛則含笑說道: 「難得,小黑還沒有偷賴。」 
  衛涵英道:「慕飛,他人呢?哪兒去了?」 
  嚴慕飛道:「多半是做完事找大妞去了。」 
  衛涵英瞟了他一眼道:「有其師必有其徒,看來他跟你這個師父一樣。」 
  嚴慕飛道:「大妞也確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只聽有人連唱帶哼地進了大門。 
  嚴慕飛兩眼一睜,激動地道:「是小黑回來了,走。」轉身就走。 
  衛涵英一把拉住了她,道:「你等等,先讓我去!」 
  嚴慕飛會意,停步不動,低低笑道:「還跟個孩子一樣!」 
  衛涵英嗔道:「你好,非得老氣橫秋麼?我就是到了八十歲也是一樣,童心不可失,你
懂麼?」 
  擰腰往前面走去。 
  嚴慕飛微微點頭,他懂,這種話雖僅一句,極其平凡的一句,卻包含了很大的大道理,
難得有幾人做得到。 
  衛涵英到了前面,只聽左邊那間屋裡傳出陣陣輕哼,哥呀哥,妹呀妹地哼個不停。 
  她笑了,旋即輕咳了一聲。 
  咳聲甫出,哼聲倏止,只聽一聲驚喝:「誰?」 
  人影一閃,屋裡竄出了那黑少年,結實的身子,既黑又亮的大眼睛,滿臉的機靈……一
點也沒變。 
  他一見衛涵英便即一怔,訝然問道:「你是……」 
  衛涵英道:「你是小黑?」 
  小黑又一怔,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衛涵英道:「好沒規矩,你呀我的,你師父教的麼?」 
  小黑臉一紅,隨即揚眉說道:「家師教我一個禮字,但我要先明白你是誰?」 
  衛涵英道:「他的朋友。」 
  小黑道:「您貴姓?」 
  衛涵英道:「姓衛,聽過麼?」 
  小黑一眨眼,道:「『冰心玉女』?」 
  衛涵英一點頭,道:「你說對了!」 
  小黑一躍而起,叫道:「您是衛姑姑,小黑常聽師父提起您,說您人美,說您…多了,
我說不完,總之我好想看看您,盼了有多少年了,誰知今兒個您竟……小黑給您叩頭。」 
  砰然一聲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 
  又是一見投緣的一個,衛涵英高興而激動,容得小黑從地上爬起來,她含笑說道:「小
黑,我問你,你師父真的常提起我麼?」 
  小黑道:「真的,常提,哪一天不提個三五回?」 
  衛涵英臉上發燙,含笑說道:「沒罵過我?」 
  小黑道:「罵您?沒有,沒有。那怎麼會,想您還來不及呢!衛姑姑,您怎會遲到今天
才來啊!」 
  衛涵英道:「怎麼,小黑,我來得不是時候麼?」 
  小黑道:「您不知道,他老人家出遠門去了。」 
  衛涵英道:「真的麼?」 
  小黑道:「小黑還敢騙您?您來了,我替師父高興,說不出的高興,還會不讓您見他老
人家?說起來您一定知道,那個叫吳伯宗的老頭兒,他奉有太祖遺詔,來請師父去……」 
  衛涵英道:「小黑,我不信。」 
  小黑急道:「真的,衛姑姑,小黑怎麼會騙您呢?」 
  衛涵英道:「我要是在這兒找著了他怎麼辦?」 
  小黑道:「您要是在這兒找著師父,小黑聽憑您處置。」 
  衛涵英道:「這是你說的?」 
  小黑道:「衛姑姑,是小黑說的。」 
  衛涵英道:「你站在這兒不許動,別讓我認為你想通風報信。」 
  小黑道:「通風報信?我巴不得師父現在就回來。」 
  衛涵英道:「你看著吧!」 
  轉身走去後面把嚴慕飛揪了出來,道:「小黑,你看看,這是誰?」 
  小黑怔住了,旋即大叫一聲,震得碰到了房梁。 
  「師父,原來您……我上當了!」 
  爬下去叩了頭,流了淚。 
  嚴慕飛也好生難受,強笑說道:「起來,沒出息,別跟個姑娘似的,動不動就掉淚。」
  小黑爬了起來,帶淚笑道:「師父,您得罪衛姑姑了?」 
  嚴慕飛一怔,衛涵英瞪了他一眼道:「他好,他有出息,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
美豪客』,人家是鐵一般的硬心腸,永不會掉淚的。」 
  嚴慕飛搖頭笑道:「好厲害,小黑,你算找到靠山了。」 
  小黑笑了,望著衛涵英道:「我說嘛,您要是沒見著師父,怎知道小黑……」 
  衛涵英道:「小黑,衛姑姑剛幫了你,你就想耍賴?」 
  小黑道:「沒有,衛姑姑,小黑願意任您處置!」 
  衛涵英一點頭道:「那好,去把大妞帶來,讓我看看!」 
  小黑一怔,黑臉通紅,望著嚴慕飛道:「啊呀! 師父,您……您怎麼全給說了。」 
  衛涵英道:「怎麼,不能說麼?」 
  小黑好窘,道:「衛姑姑,小黑的年紀還小呢,可不敢……」 
  衛涵英道:「不敢沾那一個情字?」 
  小黑紅著臉點了點頭,道:「是的,衛姑姑。」 
  衛涵英道:「那好,待會兒我就告訴大妞去,說你不敢……」 
  小黑「啊呀!」一聲,忙道:「衛姑姑,可別,小黑求求您……」 
  衛涵英笑了,道:「那就去把大妞帶來,快去。」 
  小黑紅著臉應了一聲,轉身飛奔而去。」 
  衛涵英又笑了,嚴慕飛也笑了,道:「涵英,你身上有什麼東西?」  
  衛涵英道:「有什麼東西?你這話……」 
  嚴慕飛笑了笑道:「初次見面,你是個長輩,好意思讓人家空著手回去?」 
  衛涵英一怔,道:「啊呀!糟,我怎麼沒想到……」 
  嚴慕飛笑道:「看你這個做長輩的怎麼辦?」 
  衛涵英倏然一笑道:「你放心,別想等著看我出醜,我早就預備好了,還是兩份,你等
著看我的見面禮吧!」 
  嚴慕飛忽地低聲說道:「來了,咦?怎麼這麼多人?」 
  只聽小黑在外面叫道:「師父,小李子來了,旺大爺、旺大娘、大順,全來了。」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我忘了交代小黑了,怎麼好讓幾位老人家過來……」 
  話沒說完就要迎了出去。 
  他慢了,一大群人一下子擁了進來,這個叫,那個喊,頓時亂成一團,好不熱鬧。 
  嚴慕飛叫完這個叫那個,最後向小黑說道:「小黑,你怎麼驚動了老人家……」 
  旺老爹一臉不高興地道:「可別怪人家小黑,你回來了也不到家裡去,怎麼說也該讓大
伙兒知道一下呀!」 
  嚴慕飛忙道:「我正預備過去……」 
  旺大娘打斷了話頭道:「老頭子,別一見面就賣老臉,嗯,這位,這位姑娘是誰呀?怎
不介紹介紹?」 
  嚴慕飛忙道:「涵英,過來見見幾位老人家。」 
  衛涵英落落大方,含笑一一見禮。 
  老太太們瞧直了眼,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頓時這個誇,那個贊,這個說俊俏,
那個說標緻。 
  這,倒使衛涵英臉上有點發燙。 
  小黑在一邊叫了:「這就是我常說的那位衛姑姑!」 
  頓時驚呼四起,大夥兒全明白! 
  旺大娘把嚴慕飛拉到了一邊,低低說道:「跟人家在外頭結過親了麼?」 
  嚴慕飛臉上一熱,忙道:「還沒有,大娘。」 
  旺大娘老眼一瞪,道:「你可別瞞我,我吃了多少年的飯了,這還看不出來麼?」 
  敢情人家已看出來了。 
  嚴慕飛一張臉通紅,好窘,只得說道:「這,這,結過了……」 
  旺大娘又埋怨上了:「你怎麼能在外頭……說什麼也該回家好好辦哪!可不能委屈了人
家,這麼好的姑娘上哪兒找!我做主,大夥兒給你們補辦一回。」 
  嚴慕飛著了急,忙道:「大娘,別……」 
  旺大娘道:「別什麼,不行,非辦不可,你別管。」 
  擰身走向了那一堆。 
  嚴慕飛好不感動,辛勞幾十年,稱尊當世,在這兒才能找到毫無虛假的真摯感情。 
  旺大娘找老伴兒嘀咕上了。 
  旺大爺直點頭,直說該。 
  嚴慕飛走了過去,趙大爺一聲:「別在這兒待了,家裡去吧!」 
  大夥兒同聲附和,擁著嚴慕飛兩個就要走。 
  嚴慕飛忙道:「等等,諸位老人家請等等,大妞呢?」 
  「大妞在這兒哪!大妞,叔叔找你呢,還不快過去。」 
  大妞紅著嬌靨,嬌羞之態讓人愛煞地走了過來。 
  她剛低低叫了嚴慕飛一聲。 
  嚴慕飛已然說道:「別找我,是衛姑姑要見你。」 
  大妞給衛涵英見了一禮,低低道:「衛姑姑好!」 
  衛涵英伸手拉起大妞的一雙手,道:「大妞,我常聽你嚴叔提起你,衛姑姑沒什麼別的,
這個你跟小黑一人一個。」   
  翻腕取出一雙玉珮。 
  只聽嚴慕飛喝道:「小黑,站住,過來!」 
  旺大爺也開了口,道:「小黑蛋,你往哪兒跑哇?還害臊麼?過去。」 
  小黑紅著臉,低著頭走了過來。 
  衛涵英把一塊玉珮塞進了大妞手裡,另一塊遞給了小黑。 
  旺大娘道:「啊呀!姑娘也真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大妞,還不謝謝姑姑。」 
  大妞連忙謝了。 
  衛涵英目光一掃眼前兩位,道:「這意思你兩個懂麼?」 
  小黑出了名的機靈,大妞一般地玲瓏剔透,焉得不懂?兩個人都低下了頭,好低,好低,
不勝害臊。 
  衛涵英抬眼望向旺大爺老夫婦倆道:「原諒我現在才徵求您二位的同意。」   
  旺大爺一瞪老眼,道:「誰說的,我跟大妞她娘,心裡早就有了譜兒了……」   
  一轉臉,道:「老婆子,你說是麼?」 
  旺大娘老眼一橫道:「你這個老頭子,這還用問麼?」 
  大夥兒全笑了,笑聲中小李子拉著傻大順一拐一拐地到了那小兩位身邊,衝著他兩個一
拱手,小李子道:「恭喜二位了。」   
  大順咧著嘴道:「快讓我們喝酒吧!明年好抱個白胖小子。」 
  這話說得太早了,大妞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趙大爺一瞪老眼剛要罵,卻被大順又一句:「不,我說錯了,該是黑胖小子。」 
  逗得忍不住笑了,大夥兒也都笑了。  
  笑聲中,不知誰說了一句:「家裡去吧!」 
  大夥兒擁著大小兩對走了。 
  以後半天之溫暖、熱鬧,那是自不待言。 
  住的雖然是貧苦人家的大雜院,可是衛涵英只覺得這地方比世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溫暖,
敢說把皇宮給她她都不願換。 
  這是可貴而感人的情,真情。 
  遠離恩怨紛爭沒有虛偽,沒有險詐,只有溫暖與真情,這半天中大雜院裡沒一家不忙,
東家做這個,西家做那個,到了天黑,院子裡擺上了四桌酒席。 
  任他嚴慕飛怎麼說都不行,喜事是非辦不可。  
  席上,幾位老太太把壓在箱底下多年的東西拿了出來,這個送,那個送,剎時衛涵英懷
裡抱了一大堆。 
  這,使得衛涵英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喝完了酒,幾個老太太抖出了一件瞞人半天的秘密,東廂是臨時新房,早就佈置好了,
全是新的,喜燭也點上了。 
  於是,大夥兒又擁著一對新人進了洞房,直到半夜才盡歡而散。 
  這一夜,大禮已行,洞房情趣非筆墨所能形容。 
  箇中滋味,只有嚴慕飛跟衛涵英兩個知道。 
  那另一對,小黑跟大妞,則躲在大雜院外的牆根下,依偎在一起,喁喁低語,情意綿綿,
好不甜蜜。 
  口  口  口 
  第二天,日高起,在大伙的恭送下,嚴慕飛跟衛涵英走出了大雜院,也許是宿醉未醒,
衛涵英嬌靨紅紅的,那成熟的風韻,說不出有多動人。 
  正午,他兩個進了宛平縣城。 
  行走間,衛涵英道:「離開了大夥兒,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慕飛,你說咱們怎麼
往金家去?」 
  嚴慕飛道:「你說呢?」 
  衛涵英道:「要依我,乾脆就硬闖。」 
  嚴慕飛道:「硬闖就硬闖,可是咱們不能走作一路。」 
  衛涵英道:「什麼意思?」 
  嚴慕飛道:「目前,咱們還不敢斷言姓金的就是端木方,他也想不到咱們會找上門去,
可是咱們一旦找上門去,如果他是端本方,他就非跑不可,所以咱倆之中,總得有一個留在
外面等著截他。」 
  衛涵英道:「有理,你說誰進去,誰留在外頭?」 
  嚴慕飛道:「自然是我進去,你留在外頭!」 
  衛涵英微一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 
  嚴慕飛道:「到時候跑的絕不止端木方一個,可別多傷無辜。」 
  衛涵英道:「行,這也聽你的。」 
  嚴慕飛道:「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去。」 
  衛涵英訝然說道:「找個地方坐坐去?」 
  嚴慕飛笑道:「大白天裡,難道想驚世駭俗?」 
  衛涵英釋然地笑了。 
  談笑著,他兩個進了一家酒肆,剛進門,一個人霍地站起,頭一低,往外便走。 
  嚴慕飛眼尖,一眼便認出那是金家的三等護院焦天沖。 
  當即橫身擋住了他笑道:「焦師父,許久不見了,你好!」 
  焦天沖抬臉陪上驚慌強笑:「唷!我當是誰,原來是嚴……」 
  嚴慕飛道:「嚴慕飛,莊稼漢!」 
  焦天沖道:「對了,是嚴老哥,請坐吧……我有點急事,失陪了。」他斜身要走。 
  嚴慕飛伸手一攔道:「好久不見,碰上了,天大的事也該聊聊再走哇!」 
  焦天沖一驚,強笑說道:「嚴老哥,實在對不起!……」 
  嚴慕飛探手握上他腕脈道:「別多說了,跟我進來坐吧!」 
  焦天沖臉色大變,一掙沒能掙脫,反而悶哼一聲,身子一矮,任由嚴慕飛拉著手走了進
去。 
  嚴慕飛在焦天沖原坐的那張桌上坐下,拉著焦天沖的手放在桌子上,招來了夥計點了幾
味酒菜。 
  夥計走了,嚴慕飛才道:「焦師父,乖乖地坐著,陪我喝兩杯,如果你自覺得快不過我
的話,就別亂動,要不然你是自找麻煩,自找罪受!」 
  他鬆了手,焦天沖一張臉發白,卻沒再動。 
  轉眼間夥計送來了酒菜。 
  焦天衝著准了機會,一提氣,便要往起沖,哪知他剛一動,腰眼上便挨了一指頭,真氣
一洩,立即動不得了。 
  夥計擺好了酒菜走了。 
  嚴慕飛望著焦天沖笑道:「焦師父,我沒說錯吧?彼此見見,我這位紅粉知已是『冰心
玉女』衛姑娘,剛才制你的是她,不是我。」 
  「冰心玉女」四個字入耳,焦天沖臉色又是一變。 
  嚴慕飛那裡替他斟上了一杯酒,道:「人生幾何,這種時刻可不多。焦師父,有酒有菜,
只陪我坐坐,到了時候我自會放你走,何樂而不為?何必非自找苦吃不可?喝酒,喝酒。」
  說著舉起了杯子,焦天沖不敢不喝,他只覺同是一種酒,先前如今大不同,如今這酒苦
得難以下嚥。 
  如今想跑,那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他只有眼巴巴地外望,希望外面突然來個自
己人。 
  喝過了一杯酒,嚴慕飛又道:「焦師父,你也許知道,我這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你
只要老老實實,我保證不難為你,可是假如你不老實,那就可別怪我多傷無辜……」 
  頓了頓接問道:「我先問問,焦師父可知我?」 
  焦天沖勉強地把頭點了兩點。 
  嚴慕飛道:「你知道我是誰?」 
  焦天沖又點了點頭。 
  嚴慕飛道:「是誰?」 
  焦天沖又點頭,仍沒說話。 
  衛涵英把手挪離了桌面。 
  焦天沖忙道:「是嚴大俠!」 
  嚴慕飛道:「還有呢?」 
  焦天沖狡猾,他暗暗提氣,趁著張嘴的時候要叫。 
  可是他沒能快過衛涵英,他剛一張嘴,衛涵英的手已抵上了他的腰眼,冷冷說道:「我
這根手指敢說比刀還犀利!」 
  焦天沖忙改口說道:「還有,還有,是來找我們東家的!」 
  嚴慕飛道:「可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那東家麼?」 
  焦天沖搖頭說道:「不知道,只聽東家說要防著點兒!」 
  嚴慕飛道:「防誰?防我?」 
  焦天沖點了點頭,道:「是的!」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那麼我找對了,他不該姓金!」 
  一頓,接問道:「你對你那東家知道多少?」 
  焦天沖忙搖頭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嚴慕飛笑了,道:「是麼?」 
  焦天沖硬是不敢看他笑,忙道:「嚴大俠是指……」 
  嚴慕飛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焦天沖道:「這我知道,他姓金,叫……」 
  腰忽地一直,說道:「真的,我只知道他姓金,其餘就不知道了,二位就是殺了我,我
也只知道這麼多!」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好吧!就算他姓金吧,他為什麼要防我?」 
  焦天沖道:「大概是他知道您要找他。」 
  嚴慕飛道:「他今天可在家?」 
  焦天沖道:「不知道,也許在,也許不在!」 
  嚴慕飛道:「這話怎麼說?」 
  焦天沖道:「我們這些二三等的護院根本沒見過他!」 
  嚴慕飛輕「哦!」一聲道:「有這種事?」 
  焦天沖道:「不信您可以問問別個!」   
  嚴慕飛道:「不,我信,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了?」 
  焦天沖道:「是的,我不知道!」 
  嚴慕飛道:「誰知道?」 
  焦天沖道:「只有潘總管跟十位一等護院見過他!」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太神秘了,他不該是個尋常人!」 
  焦天沖道:「他平日也只在上房或暖閣裡待著,聽說他害了一種怪病,不能見風……」
  嚴慕飛微微一怔,道:「有這種事……」 
  望向衛涵英道:「涵英,聽說過這種病麼?」 
  衛涵英道:「不能見風的病很多,誰知道是哪一種?」 
  嚴慕飛道:「恐怕是怕人知道的吧!」 
  衛涵英笑了笑道:「也許!」 
  嚴慕飛轉望焦天沖道:「他那位總管我知道,也見過,是『活判』潘葛,他那十位一等
護院又是些什麼人?」 
  焦天沖道:「都是成名多年的一流好手,說來您一定知道,『胖瘦雙怪』、『陰陽二
煞』、『空門三尊』、『池氏三毒』!」 
  衛涵英驚聲說道:「原來是他們……」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實力之強大,足抵半個武林,豈容輕視。多年未聞他們音訊,卻
不料全在金家,今天要碰在一起了。」 
  目光一凝,道:「他十個經常在家麼?」 
  焦天沖道:「他十個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嚴慕飛道:「端木方是抓緊了他們,看來要找端木方,我非得通過他們這一關不可,說
不得只好碰碰了!」 
  一頓,接問道:「金家可有秘密通道一類的出路!」 
  焦天沖搖頭說道: 「沒聽說過,恐怕沒有!」 
  嚴慕飛道:「不會吧?」 
  焦天沖忙道:「或許有,可是我不知道。」 
  嚴慕飛道:「你連聽都沒聽說過麼?」 
  寓天沖道:「是的,我真沒有聽說過,不過有一回我碰上了一件怪事!」 
  嚴慕飛道:「什麼怪事?」 
  焦天沖道:「那一回我明明知道東家在上房內,也沒見他出門,他就到了暖閣了,也許
這就是有機關。」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這就是有秘密地道了。本來,像端本方這種人,絕不會不預留退
路的,看來還真麻煩。」 
  衛涵英道:「假如他從地道裡逃走,只怕咱們……」 
  嚴慕飛道:「麻煩就在這兒。端木方為四大智囊人物之首,心智之高在他四人中稱首。
以我看,他那秘寄地道絕不止一條,出口也絕不止一處。」 
  衛涵英道:「那怎麼辦?」 
  嚴慕飛沒說話,皺眉陷入了苦思。半晌,突然抬眼望向了焦天沖,雙目之中閃射著異
采…… 
  焦天沖嚇了一跳,忙道:「嚴大俠, 您……您這是要……」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沒什麼,你放心就是,我不會傷害你的。」 
  抬眼望向衛涵英,道:「涵英,咱們走吧!」 
  衛涵英心知嚴慕飛已經想出了妙策,她點了點頭,沒說話。 
  嚴慕飛抬手招來了夥計,會過酒賬,望著焦天沖道:「焦師父,咱們一塊兒走吧!」 
  焦天沖白著臉道:「嚴大俠,該說的我都說了!」 
  嚴慕飛道:「這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讓端木方知道我來了。」 
  焦天沖忙道:「嚴大俠,您放心,我不會去報信的,我發誓不會!」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原諒我,在這時候可不能相們你……」   
  焦天沖兩手搭上了桌子,張口便要叫,便要往外竄。 
  可是他遲了,嚴慕飛的一隻手已然搭上了他肩頭,道:「焦師父,只要你老實我絕不會
傷害你!」 
  焦天沖機伶一顫,沒再敢動,只得乖乖地站起來,跟著嚴慕飛走出了酒肆。 
  出了酒肆沒走多遠,嚴慕飛突然往街旁廊簷下走去。 
  衛涵英看得清楚,那兒有幾個要飯花子。 
  嚴慕飛到了幾個花子面前,把那塊『窮家幫」權威無上的信符往地上破碗裡一丟,說了
聲:「跟我來一個!」轉身就走。 
  沒一會,嚴慕飛跟衛涵英帶著焦天衝出了宛平縣城的北門,在距城門百丈遠近的一片樹
林前停下。 
  一名中年花子急步而至,近前單膝落地,雙手高舉信符過頂,道:「閣下請盼咐!」 
  嚴慕飛道:「不敢當,請起來說話!」 
  那中年花子應了一聲,站起來恭謹侍立面前。 
  嚴慕飛道:「我需要貴幫高手為助,請貴分舵派人持此信符到貴幫總舵去一道,面呈邊
幫主,請他調派百名高手,在日落前趕到此處來,我在這幾等候,閣下請吧!」 
  那中年花子不敢怠慢,應聲如飛而去。 
  衛涵英道:「慕飛,我明白你的用意了,可是你向『窮家幫』借用百名高手,未免小題
大做,顯得太多了些。」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涵英,不算多,到時候你看著好了,如今就在這樹林裡坐等天
黑吧!」   
  於是,兩個人帶著焦天衝進了樹林。 
  在樹林裡找了一片乾淨草地坐下。 
  焦天沖像個待砍頭的死囚,白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嚴慕飛望著他微微一笑,道:「焦師父!」 
  焦天沖一驚忙道:「嚴大俠!」 
  嚴慕飛道:「你放心,我絕不會難為你的!」 
  焦天沖道:「那……嚴大俠到什麼時候才能放我走?」 
  嚴慕飛道:「明早,今晚要請焦師父在這樹林裡委屈一夜,明天天一亮,你就可以自己
站起來走了!」 
  焦天沖道:「嚴大俠還是怕我去報信兒?」 
  嚴慕飛道:「焦師父,你要知道,事關重大,走了端木方再想找他可就難了,我不能不
防著點兒。」 
  焦天沖道:「嚴大俠,我願賭咒,我絕不會!」 
  嚴慕飛道:「我既不會傷害你,你又何必這麼急?」 
  焦天沖道:「嚴大俠,我不是急,憑良心說,我是怕。」 
  嚴慕飛道:「我既然不會傷害你,你又何心怕?」 
  焦天沖沉默了一下,白著臉猛一點頭,道:「好吧!我就在這樹林裡睡一夜吧!嚴大俠,
您的大恩我不言謝了!」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焦師父,別客氣,我不敢指責怪罪你助人作惡,為奸人賣命,但
我要對焦師父回到武林之後,要挺起胸膛,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別辜負父母養育之恩,也
別辜負這身所學才好!焦師父該知道武林中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是刀口舐血的生涯,為非作
歹的人,更不會有好下場!」 
  焦天沖額頭見汗,道:「謝謝嚴大俠,我知道,回到武林之後,我一定改惡向善,洗面
革心,重新做人!」 
  嚴慕飛道:「從善如流,勇於改過,焦師父照樣令人敬佩,一念悟也有無窮後福,我願
為焦師父賀!」 
  焦天沖道:「不敢當,我永遠感激嚴大俠,也永不忘嚴大俠今日的教誨與指點。」 
  嚴慕飛笑了笑,沒再說話。











第三十九章 群梟就擒俠宗隱
  日影緩移,漸漸西斜。 
  在日頭快要下山時,『窮家幫』高手到了,嚴慕飛一翻而起。 
  這時,只聽樹林外響起個雄渾話聲:「『窮家幫』邊蒙奉召來到,嚴大俠請賜見。」 
  嚴慕飛一怔,輕呼:「他怎麼親自來了……」閃身掠了出去。 
  果然,樹林外黑壓壓的一片,為首一花子身軀魁偉,環目虯髯,威猛逼人,獨腿,脅下
拄著一根鐵拐,正是『窮家幫』幫主「獨腿巨靈」邊蒙。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17 10: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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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10:54:48 |只看該作者
   
  邊蒙身後,是「窮家幫」白黑黃藍紫五位旗主,五個近五十歲、胖瘦高矮不等的花子,
一個個精神矍鑠,眼神十足,一見可知俱是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五旗之後,便是一大群花子,年長的有四十多歲,最年輕的也在廿歲以上,全是「窮家
幫』的精英。 
  嚴慕飛出林拱手,高聲說道:「邊幫主與『五老』別來無恙!」 
  邊蒙神情莊嚴肅穆,鐵拐一偏,單膝著了地,道:『窮家幫』邊蒙率弟子百人叩見王
爺!」 
  他行下大禮,剎時跪下黑壓壓一片。 
  嚴慕飛慌忙答以大禮,近前扶起邊蒙,皺眉說道:「怎麼你也跟我來這一套?」 
  邊蒙道:「王爺,應該的!」 
  嚴慕飛搖頭說道:「閣下,在朝,我只是個九千歲,在『窮家幫』,你卻是一幫之主,
真要說起來,你比我神氣!」 
  邊蒙笑了,很激動,道:「您風趣不減當年,您可沒想死我們幾個!」   
  五位旗主閃身掠了過來,一名瘦削清懼,眼神犀利,冷峻逼人的老花子首先叫道:「嚴
大俠,能見這一面,我幾個死也矚目了!」 
  嚴慕飛好不感動,含笑說道:「巴老三,霹靂火般脾氣改了沒有?」 
  清懼花子巴老三皺眉說道:「怎麼一見面就揭人的短?」 
  邊蒙等哈哈大笑。 
  親熱了一陣之後,嚴慕飛道:「幫主閣下,你怎麼親自來了?」 
  邊蒙道:「您既然找上了總舵,邊蒙焉敢不來?大夥兒都明白,要錯過這次機會,下回
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為您效點微勞!再說,大夥兒想您也想得不得了!都想見見您!」
  嚴慕飛道:「這些日子來曾麻煩麾下五處分舵。在此謝過!」 
  邊蒙道:「您這是打邊蒙的臉……」 
  掄起鐵拐向後一指,道:「您點點看,一百個,只多不少!」   
  嚴慕飛轉過臉去一抱拳,揚聲說道:「偏勞各位,嚴慕飛先行謝過!」 
  眾花子欠身齊道:「不敢當,邊是弟子們的無上榮寵!」 
  達時候,衛涵英帶著焦天沖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衛涵英含笑說道:「邊幫主、五位旗主都好!」 
  邊蒙一怔,叫道:「哎呀!怎麼您也在這兒?」 
  帶著五位旗主搶過去見了禮。 
  嚴慕飛笑道:「來!來!來!容我為各位介紹一下。」 
  拍手一指衛涵英道:「這位是嚴大夫人!」 
  衛涵英一怔,紅了嬌靨,嗔道:「你怎麼這般瘋癲……」 
  嚴慕飛道:「哪裡!是樂而忘形!」 
  邊蒙,巴老三等齊聲大叫:「好哇!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嚴慕飛忙道:「好久了,只舉行簡單儀式,也沒驚動諸位!」 
  巴老三大叫說道:「罰!罰!罰!該罰,這是什麼事,怎能不請我們幾個喝一杯!怎麼,
怕要飯花子送不起札,兩條腿只扛一張嘴麼?」 
  嚴慕飛笑道:「可不是,花子一張嘴,窮神吃十方!」 
  那幾位笑了,巴老三還待不依。 
  邊蒙突然說道:「對了,衛涵英是大夫人,准還有位二夫人,是?……」 
  嚴慕飛道:「回苗疆去了,是那位『金花門』的門主!」 
  「哎啊!」巴老三道:「閣下好大艷福啊!」 
  邊蒙連忙賀喜,衛涵英落落大方,連連稱謝! 
  鬧完了,邊蒙話轉正題,道:「召集這麼多久,在您說來,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您要有
何大舉?」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宛平金家?」 
  邊蒙一點頭道:「知道啊,大財主,聽說單護院就有好幾十個,別的就不必說了!」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九陰秀士』端木方?」 
  邊蒙道:「閣怎麼不知道?四大智囊之首!諸葛方已到總舵,蕭丹紅現在雷飛處,只有
孟華……」 
  嚴慕飛笑道:「嚴二夫人去擒孟華去了!」 
  邊蒙『哎呀!』一聲道:「我說嘛!二夫人怎不在左右?您真行,原是冤家,『窮家幫』
一直在待命而動,怪不得久久未見您下令,原來冤家已成了親家。」 
  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聲落後,他接著道:「那個端木方……」 
  嚴慕飛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勞師動眾,向閣下借高手百名的道理所在了!」 
  邊蒙道:「莫非就是為擒端木方?」 
  嚴慕飛道:「閣下說著了!」 
  邊蒙道:「可是您剛才提金家……」 
  嚴慕飛道:「那位大財主就是端木方!」 
  巴老三叫道:「好兔崽子,躲得好!」 
  邊蒙道:「老三說得不錯,他竟然連我都瞞過了,怪不得他護院多達幾十名,不對,幾
十名護院哪在您眼裡!……」 
  嚴慕飛道:「閣下可知道那些護院都是誰麼?」 
  邊蒙道:「誰?都是誰?」 
  嚴慕飛道:「金大財主的總管是『活判』潘葛,十位一等護院是『胖瘦雙怪』、『陰陽
二煞』、『空門三尊』、『池氏三毒』!」 
  邊蒙眉鋒一皺,臉色微變。 
  巴老三叫道:「乖乖,全是一流人物,頂尖兒高手嘛!」 
  邊蒙道:「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看來不是他們隱藏得高明,
便是『窮家幫』消息還不夠靈通!」 
  一頓,接道:「可是這十一個也不在您眼內啊!」 
  嚴慕飛道:「金家地下可能有不只一條的秘密通道!」 
  邊蒙道:「我明白了,您是怕他跑了。」 
  嚴慕飛道:「閣下說著了,所以我借重麾下高手,要把金家圍個水洩不通,飛鳥難渡,
好一舉成擒。」 
  邊蒙道:「我全明白了,您下令吧!」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急,天黑之後再動不遲,別驚世駭俗,也別打草驚蛇。我此番是
志在必得,只許成,不許敗!」 
  邊蒙道:「我知道,那也得把人手分配一下啊!」 
  嚴慕飛道:「當然,我請兩位旗主帶三十名高手圍在金家百丈外,三位旗主則請帶七十
名高手在城四周布樁安卡。」 
  邊蒙道:「行了,就這麼……」 
  嚴慕飛搖頭說道:「別忙,我話還沒說完!」 
  邊蒙道:「您請說。」 
  嚴慕飛道:「弟兄們可帶有旗花信號?」 
  邊蒙道:「這還少得了!」 
  嚴慕飛道:「那好,無論內圍外圍,一旦發現端木方蹤影,只許放信號,不許動手阻攔,
他那十位一等護院則可格殺毋論。至於其餘的,我不願多造殺孽,多傷無辜,任他們逃生就
是!」 
  邊蒙道:「您,我要說一句,為您,『窮家幫』不惜傾師之眾。」 
  嚴慕飛道:「別讓我負太多的債,也別讓我愧疚終生!」 
  邊蒙巨目一睜,道:「難道您怕我們幾個不是他的對手?」 
  嚴慕飛道:「閣下若不聽我的,請帶著弟兄們回總舵去!」 
  邊蒙叫道:「您殺了我我也不走!」 
  嚴慕飛道:「那就該聽我的!」 
  邊蒙搖頭歎道:「好吧!我聽您的。」 
  一擺手,道:「白黑二旗帶三十名高手在內圈,黃藍紫三旗帶七十名高手守在外圈,白
旗轉下令去!」 
  五位旗主應聲施禮退去。 
  邊蒙道:「您說,我這一條腿的怎麼辦,總該有個差事,不能讓我白跑這一趟,我可不
是跟來瞧熱鬧的!」 
  嚴慕飛笑笑說道:「閣下請在金家左近找—個最高之處,居高臨下,指揮一切。」 
  邊蒙道:「好差事,只能動嘴,不能動手!」 
  嚴慕飛道:「未必,說不定有人會找上你!」 
  邊蒙道:「但願如此,多多益善!」 
  嚴慕飛搖頭笑道:「閣下豪情不減當年。」 
  邊蒙凝目望向焦天沖道:「這位是……」 
  焦天沖被邊蒙看得一凜,忙低下頭去! 
  嚴慕飛道:「金家的三等護院,焦師父,他助我良多!」 
  焦天沖抬眼說道:「嚴大俠,您讓焦天沖羞煞、愧煞!」 
  邊蒙道:「你就是『小喪門』?」 
  焦天沖忙道:「邊幫主見笑,那是江湖朋友亂叫的。」 
  邊蒙道:「邊蒙交你這個朋友,隨時歡迎光臨『窮家幫』總舵!」 
  焦天沖受寵若驚,大為激動,要不是嚴慕飛—句話,他就是再修一輩子,也別想聽見邊
幫主這句話。 
  他顫聲說道:「嚴大俠,邊幫主,我,我愧煞!」 
  突又低下了頭。 
  入夜,宛平縣城各處熱鬧將歇,這條街比任何一處靜得早,街上空蕩蕩地,很難看見幾
個行人。 
  這是一座大宅院,庭院深深,圍牆丈高,朱門兩扇,巨燈一對,石獅成對,石階幾級!
  一條人影匆忙地奔進了這條街,飛快地到了大宅院前,搶步登上石階,砰砰然扣了幾下
門環。 
  門環聲甫起,只聽裡面有人喝問道:「誰呀?敲門這麼個敲法!」 
  那人道:「我,快開門!」 
  那扇門門上開了一個小孔,有張臉向外一看:「 原來是焦爺!」 
  緊接著門閂響動,兩扇朱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黑衣漢子,他道:「焦爺!什麼事這麼急呀?」 
  焦天沖沒答,閃身衝了進去! 
  黑衣漢子搖頭低低說道:「準是火燒著屁股了……」 
  又關上了兩扇朱門。 
  焦天衝進了門,很熟悉地到了前院,好大的前院,焦天沖腳下頓了頓,抬眼四下一看,
邁步就要向前走! 
  只聽一處暗隅裡響起一聲輕喝:「老焦,站住!」 
  一條人影自暗隅裡掠了出來,直落身前,是個瘦高中年黑衣漢子,他目光一凝,還沒有
說話。 
  焦天沖已然搶先說道:「總管呢?可曾瞧見總管,我有急事。」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你有什麼急事這般神秘?」 
  焦天沖道:「非見著總管不能說,我找總管去!」邁步就走! 
  背後響起那瘦高黑衣漢子話聲:「總管多半在後院!」 
  焦天沖應了一聲,逕直往裡走去。 
  他走小徑,過畫廊,到了後院門口,一路再無阻攔,到了後院門口,他停都沒停便往裡
闖! 
  剛進後院沒幾步,只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 
  焦天沖忙停步應道:「我,焦天衝!」 
  一聲冷哼,一名中等身材,白面無鬚、陰鷙逼人的紫衣漢子掠了過來,劈頭便道:「你
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後院!」 
  焦天沖忙道:「我有急事要稟報總管!」 
  那紫衣漢子道:「你有什麼急事?」 
  焦天沖道:「不見總管我不敢說!」 
  那紫衣漢子道:「那你也得在門口稟一聲,自會有人給你通報,竟敢擅闖後院,你不要
命了?」  
  焦天沖道:「是!是!那就麻煩您通報一下。」  
  紫衣漢子哼了一聲道:「退到門外等著去!」 
  焦天沖應了一聲,卻抬手一指點了出去,紫衣漢子應指而倒。他伸手抄住紫衣漢子,閃
身撲進暗隅,轉眼間他又從暗隅裡走了出來,閃身直往裡撲! 
  他順利地繞過後廳,跟前豁然開朗,後院既深又廣,夜色中看,亭、台,榭,樓,一應
俱全。 
  這時候只有兩處透著燈光,一是水榭旁的一間精舍,一是正北的那間上房。 
  他看得清楚,正北上房前站著兩個人,精舍前則站著三個,共是五個,還有五個則沒見
人影。 
  看看距離,精舍較近,便向著精舍低低叫道:「池大爺,請過來一下!」 
  那三人立即向他立身處望了過來,其中一人騰身掠了過來,那是個慘白臉、瘦如竹竿,
約莫四十多歲的漢子。 
  他落地輕喝問道:「是誰?」 
  焦天沖忙站了出來,道:「是我,池大爺……」 
  修白臉漢子臉色一變,道:「焦天沖,你好大的膽,誰叫你擅闖內院?」 
  焦天沖忙道:「是馬二爺讓我進來的,我有急要大事要見總管。」 
  慘白臉漢子道:「馬二他該死,待會兒我再找他,你有什麼急要大事?」 
  焦天沖忙道:「對不起,池大爺,總管交代,不見著他不能說!」 
  慘白臉漢子哼了一聲道:「總管在上房伺候主人呢,你等著!」 
  他轉身要走,焦天沖在他背後飛快出指,一指點在慘白臉漢子的後腦上,慘白臉漢子要
倒,焦天沖跨前一步扶住了他,邁步住上房走去。 
  這一來,站在遠處看,就像慘白臉漢子摟住了他。 
  只聽暖閣前那兩個道:「老大跟誰那麼親熱!」 
  另一個道:「管他呢!反正不會是外人!」 
  焦天沖扶著那慘白臉漢子走近了上房,上房門前的那兩個,是一胖一瘦兩個五旬老者,
各穿一身及膝黑衣。 
  一臉的冷漠神色,站在那兒像木頭,一動不動。 
  走著,走著,焦天沖跟那慘白臉漢子突然砰地雙雙倒在了地上,那胖瘦兩個老者為之一
怔,雙雙掠了過來,剛落地,只聽後院門口那邊有人道叫道:「有警,馬二被人放倒了!」
  胖瘦二老者卻也機警,腳一沾地,立又騰身退了回去。 
  焦天沖一聲輕笑:「算我倒楣!」 
  騰身而起,閃電一般向那胖瘦二老者撲去! 
  只聽瘦老者驚喝道:「焦天沖,你敢……」 
  砰然一聲,他兩個踉蹌向後進去! 
  這時,三條人影自上房內衝出,大袖騰揚,撲向焦天沖,一片凌厲罡風勁氣,當頭壓下。
  焦天沖一笑說道:「『空門三尊』原來在裡頭!」 
  雙掌並揚一翻,砰然大震,焦天沖身形未動,三條人影衣衫狂舞。立即落地。那是三名
身軀高大,長相兇惡的灰衣僧人。他三個驚住了。 
  這時候精舍門口的那兩個亦如飛掠至,由後撲向了焦天沖。忽聽一聲震耳撼心的沉喝自
上房裡傳出:「住手!」 
  高大人影一閃,「活判」潘葛威嚴逼人地站在了房門口。 
  焦天沖瀟灑一禮,道:「焦天沖見過總管!」 
  潘葛一怔,道:「你是焦天沖?」 
  焦天沖道:「回總管,屬下正是焦天衝!」 
  潘葛倏然冷笑道:「這麼說閤府上下都走眼了!」 
  焦天沖訝然說道:「總管這話……」 
  潘葛道:「你竟能掌震『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五位一等護院?」 
  焦天沖笑了笑道:「原來如此,回總管,屬下以往是深藏未露!」 
  潘葛道:「那為什麼今夜要露?」 
  焦天沖道:「屬下有急要大事要見總管,他五位強加阻攔!」 
  潘葛道:「你有什麼急要大事?」 
  焦天沖道:「屬下打聽得他已經往宛平來了!」 
  潘葛道:「他?你說誰?」 
  焦天沖道:「主人說的那位!」 
  潘葛臉色一變,道:「你是說嚴慕飛?」 
  焦天沖道:「回總管,正是他!」 
  潘葛道:「你怎麼知道那嚴慕飛往宛平未了?」 
  焦天沖道:「回總管,屬下無意中聽兩個要飯花子說的,他兩個說那嚴慕飛已經過了高
碑店了!」 
  潛葛目中寒芒一閃,道:「那還遠著呢!」 
  焦天沖道:「回總管,不算遠了,那嚴慕飛所學稱最,身法冠絕當世,只怕轉眼之間他
就要到了!」 
  只聽上房裡有人陰惻惻地道:「只怕他已經到了!」 
  焦天沖倏然大笑道:「端木方,還是你行!」 
  潘葛勃然突色,大喝一聲,撲了過來! 
  焦天沖一掌逼退了他,道:「活判閣下,端木方罪大惡極,我只找他,不願多傷無辜,
你似乎不必來淌此渾水。」 
  潘葛冷然說道:「嚴大俠,潘葛誓死護主!」 
  嚴慕飛道:「我久聞『活判』嫉惡如仇,生平……」 
  潘葛道:「奈何潘葛受過人的恩惠!」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大義二字……」 
  潘葛道:「嚴大俠幸勿多言,倘看潘葛薄面,且等潘葛離此後再來!」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不能縱此大奸惡,此行只許成,不許敗!」 
  潘葛道:「那麼潘葛只有誓死護主了,上!」 
  話落,胖瘦二老者與「空門三尊』齊動,那「池氏三毒」中的兩個,則從後面襲向了嚴
慕飛。  
  嚴慕飛長笑一聲,身形飛閃,只聽砰然連震,七個一等護衛踉蹌而退,「空門三尊」更
噴了血! 
  嚴慕飛道:「我不願多傷無辜,現在改變主意……」 
  「池氏三毒」中的兩個,抄起地上的老大騰身而起。 
  忽聽上房中那陰惻話聲道:「你們三個竟敢叛我?」 
  三點寒芒透窗打出,一閃沒入那兩個背上,慘呼兩聲,人墜下了三個,砰然連聲,落地
不動。 
  嚴慕飛道:「端木方,你好毒的心腸,好毒的手法!」 
  那上房中陰惻話聲道:「端木方為人歷來如此,叛我者殺無赦!」 
  嚴慕飛道:「這就是為你賣命多年的下場?」 
  那陰惻話聲道:「我平素待他們不薄,到了用他們的時候,他們竟敢叛我,實在讓我傷
心,我只有下手殺之!」 
  嚴慕飛道:「看來你凶殘陰狠不減當年。」 
  那陰惻話聲笑道:「只怕這輩子改不了!」 
  嚴慕飛道:「你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那陰惻話聲道:「只怕未必,潘總管!」 
  潘葛應聲而動,嚴慕飛又一掌逼退了他,道:「『活判』閣下,我不願傷你!」 
  潘葛道:「然而嚴大俠要傷敝上,卻非先殺了潘葛不可!」   
  閃身又撲了上來! 
  同時,「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也由房邊撲來! 
  嚴慕飛閃身避開潘葛凌厲一掌,逕迎「胖瘦雙怪」與「空門三尊」五久,大叫聲中,
「空門三尊」倒下兩個。 
  「胖瘦雙怪」,轉身而起直上夜空。 
  陰惻惻話聲驚怒說道:「你兩個也敢!」 
  兩點寒芒透窗射出,及時打中「胖瘦雙怪」。 
  陰惻話聲怒喝道:「你們兩個也出去!」 
  一高一矮兩條人影自上房中射出,直撲嚴慕飛。 
  嚴慕飛笑道:「他叫你兩個替死來了!」 
  反掌拍出,悶哼聲中,鮮血狂噴,一高一矮兩個灰衣漢子落地踉蹌後退,臉色煞白,嘴
角掛著血! 
  潘葛鬚髮皆動,一揮手,道:「你們都站到一邊去!」 
  那高矮二灰衣漢子與「空門三尊」之一,應聲退後! 
  潘葛雙目暴睜,道:「嚴大俠……」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你要三思。」 
  潘葛淒慘一笑道:「潘葛又何止三思!我要守在門口,嚴大俠如要進上房,請先殺潘
葛!」 
  嚴慕飛道:「『活判』閣下,只怕端木方早跑了!」 
  那陰惻話聲透窗而出:「誰說的!」 
  嚴慕飛道:「端木方你既然還在,就該站出來跟我放手一搏。」   
  那陰惻話聲笑道:「別激我,那沒有用,我不吃這一套!沒聽人說過麼?好角兒在後頭,
只要你殺盡了我的人,還怕找不上我麼?」 
  嚴慕飛道:「端木方,驅人替死,你好陰狠的心腸!」 
  那陰惻話聲道:「他們願意,那有什麼辦法?」 
  嚴慕飛道:「好吧!我不跟你多說了……」 
  轉望潘葛道「『活判』閣下,我要闖了!」 
  潘葛道:「嚴大俠請!」 
  嚴慕飛搖頭一歎道:「『活判』閣下,我為你惋惜,為你不值,我不得已,還望恕我!」
  他邁步逼了過去! 
  那『空門三尊』中僅剩的一個,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撲了過來! 
  嚴慕飛容他撲近,一揚掌,身子一斜,飛起一腳,正踏在他胸口上。他狂噴一口鮮血,
胸骨盡碎,退後幾步砰然倒地。 
  潘葛道:「嚴大俠也夠狠的。」 
  嚴慕飛道:「我不願多造殺孽,多傷無辜,但我絕不放過惡績難數的十個一等護院。你
請看,二等護院至今未見一人前來,分明他們一見有驚,立即逃命去了,足見端木方平日為
人!」 
  潘葛道:「嚴大俠,我跟他們不同!」 
  嚴慕飛道:「難道你非要為端木方捨命麼?」 
  潘葛道:「嚴大俠,那是當然!」 
  說話間,嚴慕飛已逼近五尺,他道:「活判閣下,我不願跟你動手,你且擋擋我的『大
靜神功』!」 
  緩緩抬起了右掌! 
  潘葛也慌忙抬起雙掌。 
  嚴慕飛又往前進了一步! 
  「嘩啦」一聲,石階粉碎,潘葛退進了門。 
  嚴慕飛突然開口說道:「『活判』閣下,我最後請……」 
  突然一道火花衝上夜空,花久久不散!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端木方跑了!」 
  騰身而起,直上夜空,震聲問道:「邊幫主,端木方……」 
  夜空中傳來邊蒙話聲:「東南,尊夫人已經追去了!」 
  嚴慕飛雙袖一抖,飛射而去! 
  到了百丈外,「窮家幫』弟子齊指東南。 
  嚴慕飛不敢怠慢,天馬行空一般地追了下去! 
  他追出了城,城頭上外看,三條人影銜尾緊追一條白影,他認得出那是衛涵英跟「窮家
幫』白黑二位旗主,前面那白影則是「九陰秀士」端木方。 
  他倏發龍吟長嘯,加速追了過去。 
  追著,追著,端木方一頭鑽進了一片樹林裡,衛涵英一揮手,三人立即分開圍住了那片
樹林。 
  嚴慕飛如飛而至,衛涵英道:「慕飛,他進去了!」 
  嚴慕飛點頭說道:「我看見了,他跑不了!」 
  衛涵英道:「他傷了巴老三!」 
  嚴慕飛一驚忙道:「怎麼回事,巴老三他……」 
  衛涵英道:「不重,巴老三要攔他,被他震傷了內腑!」 
  說話間,邊蒙帶著高手趕到,一揮手,百名高手立即又圍上了一圈,嚴慕飛問道:「閣
下,巴老三呢?」 
  邊蒙道:「不礙事,在後頭,由兩個弟兄攙著呢!」 
  一顫,揚聲說道:「端木方,你跑不了了,乾脆出來吧!」 
  林裡靜悄悄地,沒聽見一點聲息。 
  邊蒙一怔道:「莫非他又溜了?」 
  嚴慕飛道:「你看看我的!」 
  一頓,揚聲說道:「端木方,你可要我點上一把火?」 
  只聽端木方開了口道:「嚴慕飛,還是你狠,邊獨腿,只要端木方大難不死,我自會好
好照顧照顧你窮家幫!」 
  邊蒙笑道:「端木方,我老邊隨時歡迎。」 
  巴老三到了,老遠就聽他叫道:「放火燒他個兔崽子!」 
  嚴慕飛忙道:「老三,礙事麼?」 
  巴老三道:「放心,死不了的,這兔崽子好陰,誰有火種,拿來我點火!」 
  說著,他向嚴慕飛遞過一個眼色。 
  嚴慕飛笑了,邊蒙道:「弟兄們身上都有,隨便找一個……」 
  話還沒說完,巴老三已從一名弟兄手裡接過了火摺子,他掙脫了攙扶,挨到了林邊,竟
當真要點火。 
  只聽林內端木方厲笑說道:「巴老三,臨死我也要找個伴兒!」 
  白影穿林射出,直撲巴老三。 
  嚴慕飛冷笑說道:「只怕未必,你上了巴老三的當了!」 
  閃身迎了上去! 
  端木方怕定了嚴慕飛,不敢再擊巴老三,身形折向上,沖天而起,卻隨手打出幾點寒芒,
直襲巴老三! 
  巴老三被逼得一個「懶驢打滾」躲向一旁,跳起來跺腳大罵! 
  半空中嚴慕飛已然追近端木方。 
  這時,一聲霹靂大喝震天懾人,一條高大人影天馬行空般掠過眾人頭頂,直逼嚴慕飛!
  嚴慕飛沉喝一聲:「潘葛你!……」 
  只聽邊蒙叫道:「這個交給我了!」 
  他沖天而起,鐵拐一掄直襲潘葛! 
  砰然一聲,他跟潘葛同時落了下來,潘葛一屁股坐在地上,邊蒙則踉蹌退了好幾步才站
穩! 
  就在這時疾,半空中一聲慘嘯,端木方人似斷線風箏,飛墜而下,砰然一聲摔在地上,
寂然不動了。 
  他臉向上,沒見過他的看清楚了,長眉、細目、白面無鬚,文士打扮,長相好不陰鷲!
  嚴慕飛跟著射落! 
  這時,潘葛大喝一聲,揚掌劈向自己天靈。 
  邊蒙、嚴慕飛大驚,要救,距離他最近的邊蒙撲到的時候,潘葛已頭顱盡碎,紅白之物
四濺,一晃倒地! 
  邊蒙怔住了,隨即一頓鐵拐,垂首不語。 
  巴老三喃喃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活判』潘葛竟會跟他一道去了,端木方還能換得人心,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邊蒙揮手沉喝:「抬回總舵厚葬!」 
  這是英雄惜英雄! 
  嚴慕飛歎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這……」搖頭苦笑,住口不言。 
  巴老三道:「怪誰?這只能怪他找錯了主兒!」 
  衛涵英道:「慕飛,你怎麼殺了端木方?」 
  嚴慕飛道:「我只斷了他一條腿,誰知道他……」 
  歎了一口氣,又住口不言! 
  衛涵英道:「那現在怎麼辦?」 
  嚴慕飛道:「我想麻煩邊幫主……」 
  邊蒙道:「您吩咐吧!」 
  嚴慕飛道:「把端木方一併帶走,等孟華送到南京後,您這裡再派人把端木方的屍體也
送到南京。」 
  邊蒙道:「我明白了,您放心交給我就是!」 
  嚴慕飛道:「我不謝了!」 
  邊蒙道:「您這是讓邊蒙難受,您二位可願到我那兒盤桓幾天去?」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了,好意心領。」 
  巴老三叫道:「怎麼,到總舵坐坐也懶得去?」 
  嚴慕飛淡然笑道:「巴老,你怎好說這話,多少年的朋友了,誰還不知道誰麼?到總舵
去,我有所不便,也怕多生枝節!」 
  巴老三道:「他們敢把您怎麼樣?」 
  嚴慕飛搖頭說道:「巴老,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 
  巴老三道:「您要知道,好不容易才見了面,這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夠見著您。」
  嚴慕飛道:「巴老,你的意思我懂,他日我敬備水酒粗飯,請各位到苗疆去盤桓幾日,
來個連日大醉如何?」 
  巴老三倏然而笑,道:「就等著您說這句話呢!好,您走您的吧!別的人我不管,我自
己准到就是!」 
  嚴慕飛笑了,轉向邊蒙跟四位旗主拱手說道:「諸位,會短離長!……」 
  邊蒙道:「令人思何可支?」 
  嚴慕飛道:「他日我在苗疆恭候,別讓我望眼欲穿!」 
  邊蒙笑道:「不會的,您預備好剩粥殘飯,等著要飯花子上門吧!」  
  大伙哈哈大笑,笑聲中,嚴慕飛與衛涵英在窮家幫眾英豪恭送之下,相偕而去! 
  他兩個離開了宛乎之後,折回了長溝峪。 
  在長溝峪略作停留之後,一輛早就預備好的馬車,在和淚道出的珍重聲中,馳離了大雜
院門口,趕車的是小黑。 
  蹄聲、車聲,逐漸遠去而不可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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