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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投鼠亦忌器
「是……是……」金財神道:「他開口要十兩黃金,才能配製,也是陸連奎經手的。」
尹劍青問道:「那走方郎中呢?人在何處?」
金財神尷尬一笑,說道:「尹少兄,你找不到他了。」
尹到青道:「他到哪裡去了?」
金財神道:「老朽一生行事謹慎,他替我配製了『散功散』,是何等機密之事,豈可留下活日?」
尹劍青道:「你殺了他?」
金財神道:「老朽交代陸總管干的。」
「你果然心狠手辣!」尹劍青哼道:「這麼說,『散功散』解藥,就永遠也沒有人會配製了。」
突聽有人接口道:「誰說沒有人會配?」
只見右後方一道門戶中,隨著話聲,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穿一件洗得快要發白的藍布長衫,生得掉頭鼠目,一張黃蠟臉,右臂衣袖縛在束腰帶裡,顯然是缺少了一條臂膀,此時帶著微笑舉步走入。
他身後跟著一個人,穿著相當體面,正是金家莊的總管陸連奎,奇怪的他一隻有手,不知是被淮砍斷?如今右手衣袖也虛飄飄的只剩了一隻袖管。
這黃蠟臉漢子,尹劍青覺得甚是面熟,稍一思索,就想起正是師傅和覺慧上人等人同時中毒的那天晚上,他站在門口,說師傅並沒有死的那個人!」
金財神驟睹此人,不禁臉色劇變,驚異的道:「你……沒有死?」
原來這黃蠟臉漢子正是毒郎中閻老九,他右臂是被魔劍桑仝砍下的。
毒郎中詭笑道:「金莊主是名滿天下的十二煞神中人,江湖上有名的豪富,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殺一個走方郎中,本來只是呶呶嘴的事兒,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金財神額上流下汗來,說道:「但你並沒有死。」
毒郎中詭笑道:「在下沒有死,還是拜那句老話之賜。」
金財神道:「哪一句?」
「有錢能使鬼推磨。」
毒郎中道:「因為金莊主雖然富豪,但比起龍城派的藏金來,那是萬分之一都談不上,財帛動心,誰不想分上一點,可以子子孫孫坐吃十代八代,所以在下就死不了了。」
他一指身後陸連奎,笑了笑道:「金在主,不信你看,陸總管不但沒有殺在下滅口,還下了決心,跟隨在下,為了表示他對在下的友誼,還毅然決然的自斷右臂,這可不假吧?」
金財神看了陸連奎一眼,點頭道:「好,好,陸總管,金某一向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居然也出賣了我。」
陸連奎陪著笑臉道:「金莊主,這可不能責怪小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閻老九說的沒錯,這裡藏金,勝過莊主財產,何止萬倍?就算小人不為自己,也該替小人的子子孫孫打算打算?莊主不是也為了這裡藏金,才要小人跟閻老九買『散功散』毒害你的幾個師兄弟的麼?小人只是沒殺閻老龍滅口,卻並投毒害莊主,小人已經是萬分對得起莊主了。」
金財神低聲道:「尹少兄,你是小女的大哥,咱們總也不是外人,你快解開老朽穴道。」
尹劍青今晚當真是上了最寶貴的一課,眼看這許多江湖成名人物,平日裡稱兄道弟,義同生死的好友、同門,見利忘義,甚至在還沒看到藏金的影子,就早已勾心鬥角,先存了互相殘殺,去之而後快的殺機,兄不兄,弟不弟,主不主,僕不僕!
難道莽莽江湖,真的沒有一個人以道義為懷?
有之,那只有一個人,他,就是自己一直懷疑他不是正派中人的龍城派傳人紫煞星司馬綸!
但他身中奇毒,早已昏死在地,自己如何才能救他呢?
尹劍青沒有理會金財神,連他說的話,根本都沒聽到,只是目注毒郎中,徐徐的道:「散功散是閣下配製的,那一定有解藥了?」
「沒錯。」毒手郎中深沉地笑,回答得很快,接著道:「區區沒有解藥,天底下就再沒有人有解藥了。」
尹劍青道:「閣下既有解藥,可否先救人呢?」
毒郎中泥笑道:「救人當然可以,但不知你小兄弟要我救誰?」
尹劍青一指司馬綸,說道:「他是龍城派唯一傳人,身負重任,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好漢,在下希望你能給他解藥。」
「好。」毒郎中點著頭,目光卻注視著尹劍青,說道:「救他是可以,但小兄弟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尹劍育道:「閣下請說。」
毒郎中道:「魔劍桑仝,死在百丈峰頂,是小兄弟給他埋葬的麼?」
尹劍青道:「桑老前輩既經埋葬,閣下如何會知道的呢?」
「哈哈!魔劍桑仝這老匹夫,區區算定他活不過六個時辰,走不出六十里路,豈會找不到他?」
毒郎中得意一笑道:「他要了我一條臂膀,我要了他一條老命,也該差不多吧?」
尹劍青道:「這麼說來,劍煞秦中龍也是你下的毒了?」
「不錯!」毒郎中陰嘿道:「他們二魔,算得是使劍的頂尖高手,結果卻逃不出區區屈指一彈,所以放眼天下,武林中我閻老九應該是可稱王了。」
說到這裡,忽然「咦」了一聲,又道:「區區要問你的話,卻給忘了,小兄弟你見到魔劍桑仝,是在他將死之前吧?」
尹劍青道:「是的。」
毒郎中又道:「他在臨死之前,自知毒發無救,因此把那張『迷蹤圖』和那柄黑鋒鐵劍,都交給了你。」
尹劍青點頭道:「是的。」
「哈哈哈哈!」毒郎中忽然仰首大笑!
「哈哈哈哈!」尹劍青也同時仰首大笑!
兩人笑的聲音,只有稍稍不同(人類大笑的聲音,都是差不多的)但兩人從心頭發出聲來的原因,卻迥然各異!
尹劍青這聲大笑,是因魔劍桑老前輩和秦老前輩兩人遇害,如今證實是毒郎中害死的,自己當日立志要替二位老人報仇,總算找到了正主。
毒郎中闖老九這聲大笑,則是他用盡心機,還賠上一條右臂,始終沒有找到的「迷蹤圖」,果然在尹劍青的手上,他如何不喜?
兩人笑聲一落,尹劍青突然想到當日師傅,覺意上人等人,無故中毒,後來毒郎中又在門口現身,如今想來,這毒豈非也是他下的嗎?一念及此,不覺目注毒郎中,凜然道:「在下也要問你一件事。」
毒郎中道:「好,你問吧!」
尹劍青道:「當日家師和覺意上人等人,無故中毒,那一定也是閣下施的手法了?」
「哈哈!」毒郎中沙啞的大笑一聲道:「小兄弟到現在才想到麼?」
尹劍青道:「家師等人,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暗施奇毒呢?」
毒郎中道:「那是在下試試令師的。」
尹劍青問道:「你試家師什麼?」
毒郎中道:「在下聽說令師有一顆辟毒珠,善解天下奇毒,在下在冰壺草堂門口,撒了一把毒粉,原意就是令師發現中毒之後,如有避毒珠,自可輕易就解去了。」
尹劍青道:「但家師並沒有避毒珠。」
「那也死不了!」
毒郎中輕描淡寫的笑了笑道:「在下撒在冰壺草堂門口的並非致命之毒,何況那一小撮藥粉,有六個人分擔了去,哪裡還毒得死人?」
尹劍青道:「那麼家師等人呢?」
毒郎中擺了擺手,詭笑道:「尹少兄弟稍安毋躁。」
尹劍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毒郎中道:「你等一等自會知道。」
剛說到這裡,突聽「砰」然一聲,右後方一道石門,被人一掌震開,接著只見一行人從門中魚貫走出。
當前一個正是武功門掌門人況公權,稍後是手執鐵拂,臉長如驢的老尼九華絕請師太和她兩個門人白竹君、丁敏君。
後面還有十幾個人,有僧有道,尹劍青並不認識!
他們是少林寺羅漢堂住持大通禪師,身後緊隨四個手持鐵禪杖的灰袖僧人,黃山萬松山莊少莊主萬少泉,(萬鎮河之子)總管萬友聲,茅山通天宮二觀主葛清百,(冷清風師弟)身後隨著個青衣背劍的道人。
毒郎中朝尹劍育深沉一笑道:「嘿,他們居然都趕來了!」
況公權一眼看到尹劍青,就沉笑一聲道:「尹劍青,老夫總算找到你了!」
尹劍青凜然道:「你找在下何事?」
況公權冷嘿道:「好小子,你還裝蒜!」
絕情師太臉色獰厲,哼道:「尹劍青,你這欺師滅祖的小畜生,如今還有何說?」
尹劍青道:「老師太……」
絕情師太沒待他說下去,厲聲道:「你不用多說,還不束手就縛?」
尹劍青劍眉一揚,忍不住道:「老師太有話好說,怎地一見面就厲聲叱喝,要在下束手就縛,在下究竟犯了你老師太什麼?」
「住口!」絕情師太臉長如驢,雙目精芒電射,哼道:「你還想狡辯麼?」
尹劍青心頭不禁有氣,雙目一瞪,射出兩道比冷電還冷的光芒,大聲道:「在下何須狡辯,你老師太有什麼事,應該明白說出來,你要在尹某面前擺出老前輩的威風,尹某不吃這一套。」
在他們說話之時,進來的十幾個人,已經遠遠圍了上來。
絕情師太氣得臉色煞白,厲喝道:「小子,你欺師滅祖,毒死師傅,又毒害覺慧上人、冷道長、萬莊主、沈師傅(神拳沈中慶)等人,奪得『迷蹤圖』,原來是到這古墓中盜寶來的,如今事實俱在,天理昭彰,你還想強辯麼?」
尹劍青聽得大怒,大笑道:「絕請師太,你也算得是一位武林前輩,對事情既未分清黑白,又毫無證據,就把殺師和毒害諸位前輩的罪名一下加諸在下頭上,還不容在下說話,天下有這樣的道理麼?」
絕情師太年歲雖大,火氣卻是極盛,突然有手一抬,「嗆」的一聲,青光電掣,一柄靈蛇吞吐的長劍一指,厲聲道:「小子,你敢和老尼頂嘴!」
一點寒星,朝尹劍青胸口點來!這一劍出手之快,動若驚鴻,幾乎令人目不暇接!
尹劍青看她忽然發劍,手中松枝朝前一撥,豎眉喝道:「話還沒有說清楚,你動什麼劍?」
他這一撥,手中只是一支松枝,但卻發出「噹」的一聲清響!
絕情師太一支長劍被震得直盪開去,絕情師太一個人也被震得身子一歪,朝左跨出了一大步,幾乎站立不住!
這下直看得所有的人,全都聳然變色,誰也沒有料到他一支松枝,竟會把絕情師大連劍帶人一齊撥出。
這下,也使得絕情師太大失面子,她又是一個最愛面子的人,在這許多人面前,她這顏面如何丟得起?一時白髮飄揚,神情獰厲,雙目一注尹劍青,口中厲笑道:「好小子,你死定了。」
右手連振,登時灑出一片劍光,密加尖椎,急疾刺到。
這一陣急攻,當真寒芒如雨,如卷如裹!
尹劍青冷笑道:「聽你口氣,哪像是出家之人,張口閉口,都要人死,憑你這手劍法,若說要尹某死定了,那還差得遠呢!」
右手一抬,松枝朝一陣劍雨中點去。
絕請師太手腕連振,才灑出來的這陣劍雨,少說也連揮了七八劍,但尹劍青卻只點出一劍,這一劍就抵得絕情師太的七八劍!
但聽「叮」的一聲,他松枝正好點上絕情師太的劍尖,一片急驟如雨,原動如星的劍芒,霎時盡斂,絕請師太一個人被震得連退了三步之外。
尹劍青松枝朝她一指,傲然造:「老師太,這是你第二次出手,這兩次在下不予還手,已經夠客氣了,你若是不知進退,還敢第三次出手,尹某就會教你躺到地下,要人抬著你出去了。」
他兩次都用松枝把絕情師太震退,就憑這兩手,他就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了。
大家也相信他做得到,絕非唬人之言。
絕請師太數十年來,從未受人如此當面斥責,尤其自己以一柄九華劍派的鎮山名劍,不但削不斷人家手中的一根松枝,兩次發出去的劍招,都被對方輕易破去,心頭不由急怒交迸,大喝一聲,「小子,你……狂……」
突然身子一仰,往後倒去。她是急怒攻心,氣昏了過去。
白竹尹,丁敏君二人睹狀大驚,急忙把師傅扶住,叫道:「師傅,師傅,你醒一醒。」
絕情師太悠然醒轉,長長歎息一聲道:「罷了,罷了,為師一世英名,竟然會斷送在一個年輕後輩手裡,竹君,敏君,隨為師走。」
她一下站起身子,舉步外行。
況公權憶道:「老師太留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勝負乃兵家常事,老師太何必親懷?」
少林大通禪師也隨著走上一步,合十道:「阿彌陀佛,老師太是伸張武林正義,誅戮賊子而來,還望稍留,以竟全功。」
茅山葛清玄也打了一個稽首道:「小賊武功縱然高強,也是邪不勝正,咱們先該查明失蹤諸人的下落,諒他也逃不到哪裡去,老師太務必暫時忍耐。」
絕請師太看大家挽留,只得駐足。
尹劍青看他們口口聲聲把自己罵作小賊,心頭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道:「諸位都是名門正派人,怎麼沒把事情查清楚,就一口咬定是尹某作的了,你們這等行徑,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正義,邪惡,豈不可笑?」
葛清玄看了他一眼,冷然道:「小施主這話倒似咱們等人冤枉了你?」
「不錯!」尹劍青傲然點頭道:「尹某也正在到處找尋家師。」
萬少泉道:「你這話有誰相信?」
尹劍青淡淡一笑道:「尹某說的話,用不著別人相信。」
況公權冷哼道:「這麼說,你到這古墓中來,不是為了藏金,也是找你師傅來的?」
他這話原是諷刺之言!
哪知尹劍青點頭道:「閣下說對了,在下確然在這古墓之中找到了答案。」
「找到答案?」況公權冷冷的道:「你此話怎說?」
尹劍青轉身用松枝一指毒郎中,說道:「諸位認識此人麼?」
毒郎中眼看尹劍青武功如此高強,心頭暗自高興,但正因尹劍青武功高強,他松枝一指雙方距離在一丈以外,他卻急忙移步換位,讓開了兩步。
況公權看了毒郎中一眼,不屑的道:「此人是個江湖郎中,叫做閻老九……」
「不錯。」尹劍青冷冷的道:「他正是毒郎中闖老九,善於使毒。」
他看了閻老九一眼,只見毒郎中只是笑嘻嘻的望著他,沒有作聲。
尹劍青續道:「他以散功毒粉害了劍煞秦老前輩和魔劍桑老前輩,目的為了一張『迷蹤圖』,一路跟蹤到天柱山,他因聽說家師有一顆避毒珠,遂在家師門前灑下了毒粉,認為家師如果真有避毒珠,發現中毒之後,就會以珠療毒,不料覺慧上人、冷道長等人夜訪家師,以致集體中毒,閻老九,在下說得可對?」
毒郎中不注的點頭,說道:「完全準確。」
萬少泉目射精光,厲聲喝道:「那麼家父等人呢?」
尹劍青道:「方纔在下就在問他家師等人的下落,他還沒說出,諸位就闖了進來,現在不妨請他說出家師等人的下落了。」
大通禪師口喧佛號,合十道:「閻施主,這麼說,敝師叔(覺意上人)和石施主、冷道長、沈老施主諸位,都沒有死了?」
「在下說過,他們中的毒,並不致命。」毒郎中看看尹劍青,詭秘一笑道:「當然沒有死,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葛清玄道:「那麼他們人呢?」
毒郎中微笑道:「在下已把他們請來了……」
「砰!」又是一道石門被人用掌力晨開!
只見首先進來的是青衣幫在護法,手持朱紅鳩頭杖的祁七婆婆,接著是青衣幫八位令主,金雕、金鷹、金燕、金鴿、金鶯、金鵲、金雁、金鶼,每人胸前都各自有用金線繡著的飛禽,煥然作兩行分開。
最後進來的則是一位面垂青紗的婦人,她左邊是胸繡金鳳的副幫主何柔柔,右邊是張翠翠,雙手挽扶著面垂青紗婦人而行。
這情形,不用說都可以想得到這面垂青紗的婦人一定是青衣幫幫主無疑了。
青衣幫的人忽然傾巢出動,在此地現身,頓時使得本已劍拔弩張的空氣,更加緊張了。就在青衣幫主進入之後,她們身後又湧入了一批人,那是十二煞神中的壽星壽比南、天機星陸機、雷公雷成章、山魁竹老四、門神沙老三、開路神竇鋒、喪門神歐陽琥七人。
天機星鐵扇一指毒郎中,厲聲道:「閻幫主,咱們兄弟身中之毒,都是你下的了?」他一開口,就稱毒郎中闖幫主,這聽得許多人暗暗奇怪,毒郎中又是什麼幫的幫主呢?
毒郎中微笑道:「陸兄這可誤會了,你們諸位身中之毒,可是你們的好兄弟財神爺下的。」
他伸手指了指金財神。
但就在這一瞬之間,躺臥地上的紫煞星司馬綸,天殺星翁得奎、金財神、地鼠晚七、行瘟使者溫化龍等人,有的中奇毒,有的被制穴道,竟然在同一時間之內,突然全都醒了過來,一躍而起。
原來這是毒郎中眼看大批人在古墓中出現,不禁心生毒計,暗使手腳,把他們一齊救醒,好讓他們自相殘殺。
果然司馬綸首先大喝一聲,軟劍揮出一道青虹,朝天殺星翁得奎飛身劈擊過去。
翁得變魁星筆朝上架起,「噹」的一聲架住了劍勢,深沉的哼道:「司馬兄如要賜教,不妨稍待,讓兄弟先辦一件事兒。」
語聲一落,身形一個輕旋,朝溫化龍沉聲喝道:「溫老五,咱們同門數十年,你們和金老六為了古墓藏金,要毒死咱們弟兄,你……還有何說?」
手持鐵筆,舉步逼近過去。
壽星壽比南聽毒郎中說是金財神下的毒,如今頭兒卻說是溫化龍和金老六同謀,每人心中都感到極為憤慨。
溫化龍一看情形不對,正待揚手!
他只要一揚手,「行瘟散」出手,敵人就會及時昏迷。
翁得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著,人雖緩步逼去,右手卻已暗中蓄勁,五指一彈,魁星筆閃電飛出,一下貫胸而過,溫化龍大叫一聲,往後便倒。
翁得奎取回魁星筆,目光一注,大喝一聲:「金祥生。」
金祥生眼看溫化龍一死,嚇得心膽俱裂,朝司馬綸面前撲的跪倒下去,連連叩頭道:「頭……兒,屬下完全是聽了大師兄的話,才妄想動藏金的念頭,其實屬下是逼不得已,還裡頭兒救救屬下,屬下再也不敢有非份之想了。」
司馬綸一手持劍,大笑道:「司馬綸有眼無珠,被你們這批毫無心肝的人,預先佈置好圈套,在我面前演戲,我居然信以為真,把你們當作血性漢子,現在你們原形畢露,為了一點貪念,連你們多年同門都可以見利忘義,暗施毒手,你還想我救你麼?」
金財神一聽司馬綸口氣不對,趕緊哭喪著臉朝尹劍青道:「尹少兄,現在只有你救救我了,你看在小女面上伸手救我一次……」
「金祥生,你要不要臉?」翁得奎抖手射出鐵筆,從後心刺入,金財神慘叫一聲,撲到地上。
翁得奎雙眼通紅,隨手從金財神身上起下魁星筆,轉險道:「師弟們聽著,咱們天魔門行事,一向眥眼必報,今日之事,細想起來,咱們全落入這位閻幫主的計算之中,咱們先把他撕了!」
他此話一出,十二煞神中人,全都振臂說道:「不錯,咱們全體中毒,都是這廝出的陰謀,先撕了他!」
毒郎中望著他們,居然一動不動,只是笑了笑道:「翁得奎,憑你們區區十二煞神,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麼?」
翁得奎厲笑道:「怎麼?你以為能使奇毒,咱們就對付不了麼?」
「就算兄弟不使毒……」
毒郎中微微一笑道:「你們要動我閩某,就應該先問問這幾位才行。」
他左手一擺,指指尹劍青、大通禪師、黃山萬少泉、武功門況公權。茅山葛清玄等人,笑得甚是得意。
翁得奎心頭暗暗奇怪,沉哼一聲道:「莫非少林羅漢堂在持大師、武功門況掌門人,茅山通天宮二觀主、黃山世家萬少莊主、以及九宮門下的尹少俠,都已加入你獨臂幫了不成?」這話聽得眾人又是一怔,方才翁得奎稱他「幫主」,現在又說眾人加入他的獨臂幫,難道新近崛起江湖的獨臂幫,幫主會是毒郎中閻老九?
憑他一個江湖郎中,居然會有這份勢力?
尹劍青第一個忍耐不注,劍眉一剔,冷聲道:「毒郎中你說什麼?」
毒郎中泥笑道:「他們十二煞神,雖然少了兩個,但九位仁兄(花粉煞陸九姑還在門外被制住穴道)一起出手,兄弟豈不是死定了?」他陰倒倒的目光朝大通禪師等人一轉,接著道:「兄弟一個江湖定方郎中,死不足惜……」
拖長語氣,笑了笑,就沒往下說。
他雖沒往下說,但尹劍青、萬少泉、大通禪師等人都已聽出他的口氣來了。
他說得沒錯,目前覺慧上人、石東華、萬鎮河等人均下落不明,知道這些人下落的,就是毒郎中一人,他真要死在十二煞神手下,這些人的下落,豈非永遠沒有人知道了麼?
尹劍青,方自一怔!
「阿彌陀佛!」大通禪師口喧佛號,朝前跨上一步,朝翁得奎等人合掌道:「諸位施主且慢動手。」
這下真把十二煞神看得一呆,先前他們還以為每郎中故意要牽扯大通禪師等人,現在堂堂少林寺羅漢堂住持,果然替毒郎中說話了!
雷公雷成章洪笑一聲道:「老禪師可知毒郎中閻老九在江湖上組織獨臂幫,無惡不作。老禪師身為少林長老,怎麼包庇起江湖黑道頭子來了?」
喪門神歐陽琥大聲道:「什麼白道、黑道,他們還不是也都為了這墓中的金銀財寶來的,利害相同的時候,自然就聯上手了。」
毒郎中得意一笑道:「這些年來,江湖上只知道十二煞神,是黑道上十二個凶神惡煞,平日做的是殺人劫財這一類勾當而已,有誰知道你們竟會是天魔門門下的師兄弟?天魔門是怎樣一個門派,江湖上無人不知,說邪,我閻老九沒你們邪門,說惡,我閻老龍也沒你們兇惡,這無惡不作四個字,從你們口中說出來,當真是可笑得很。」
翁得奎只哼了一聲,朝大通禪師拱拱手道:「大師似有未盡之言,怎麼不說了呢?」
大通禪師合掌道:「老衲請諸位且慢動手,並非包庇哪一個人,只是有一件事,想請閻施主說明罷了。」
說到這裡,轉身朝毒郎中合十一禮道:「老衲想請問閻施主,敝師叔和石老施主等人,究在何處,還望施生明言。」
毒郎中只是深沉一笑,朝尹劍青、萬少泉二人招招手道:「尹少俠,萬少在主,你們過來。」
尹劍青道:「有什麼事,閣下這樣說就是了。」
毒郎中詭秘一笑道:「在下請兩位過來,自有機密奉告,二位著是不肯過來,那就不說也罷!」
「不說也罷」自然是要挾之言。但他說出「不說也罷」,尹劍青和萬少泉卻是非聽不可!
萬少泉朝他走上了一步,一手握著劍柄,說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毒郎中一指尹劍青道:「還有尹少俠,也請一起過來。」
尹劍青只得也跟著走上了兩步,說道:「在下已經來了。」
「很好。」毒郎中聳著雙肩,低聲道:「二位過去把天殺星翁得奎殺了。」
萬少泉道:「為什麼?」
「理由很多。」
毒郎中說道:「第一,這姓翁的傢伙,仗著手中有一支筆,就胡作非為,他是天魔門的邪教門下首徒,自然是一身邪惡,一肚子男盜女娼,二位就是殺了他,也正好為天下除害,為江湖武林誅除邪惡元兇,有何木可,何況……」
他忽然拖長語氣,不往下說。
尹劍青道:「何況什麼?」
毒郎中笑了笑道:「殺了他,雖是幫在下的忙,無異也是幫你們自己的忙。」
萬少泉道:「此話怎說?」
毒郎中道:「因為尹少俠的令師、萬少莊主的令尊,都在在下手中,二位只有聽在下的了。」
尹劍青劍眉一挑,冷聲道:「你這是威脅咱們麼?」
「尹少俠這威脅二字就說得難聽了。」毒郎中依然詭笑道:「咱們該說是合作呢!」
天殺星翁得奎雙目盯著三人,沉笑道:「閻幫主,你和他們說完了沒有?」
毒郎中回頭道:「還有兩句話就好。」接著一望尹、萬二人,問道:「二位肯不肯合作吧?」
尹劍青道:「口說無憑,在下先要看看家師。」
「尹兄說得不錯!」萬少泉道:「你先要讓咱們相信了,咱們自會出手幫你。」
「這個容易。」毒郎中舉起雙手,向空拍了兩下。
兩記掌聲,堪堪出手,突見有首一道門戶開處,衝出兩個人來!
這兩人前面一個身形頎長,後面一個中等身材,手中各持一枝長劍,面蒙黑布,只留了兩個眼穴,閃著炯炯有神的目光。
毒郎中緩緩回過身去,朝翁得奎微微一笑道:「姓翁的,你可是要和我動手麼?那好,兄弟就請這位老哥向你討教幾招好了。」
話聲一落,右手朝前一揮。
那身形頎長的蒙面人突然一聲不發,舉步朝翁得奎逼了過去。
翁得奎身為十二煞神之首,江湖閱歷自然極豐,眼看此人黑布蒙面,就顯得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秘之感,加以目中卻神光湛湛,步履沉穩,分明是一位身手極高之人,不覺生了幾分戒意,橫筆當胸,道:「閣下何人,既要踢教,怎不取下蒙面黑巾來?」
頎長蒙面人和他相對而立,雙目凝視,久久不動,對翁得奎說的話,渾似不聞,但他眼中神光卻愈來愈熾,宛如兩道冷電!
翁得奎漸漸發覺不對,因為對方眼神之中,在這一瞬間,竟然充滿了殺機,雖未出手,但已使人可以感覺他立時就要出手,而且一經出手,就必然是凌厲無匹的殺著。
翁得望在江湖上遇上過無數高手,但他可以感覺得出自己絕非此人對手,心頭不禁微生寒意!這份寒意,是他出道江湖以來,從未有過。
就在他心頭生出一絲寒意之際,頑長蒙面人突然一聲不作,長劍一舉,有如匹練乍發,一道耀目寒光,閃電激發,朝翁得奎迎面直劈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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