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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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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金笛玉芙蓉][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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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46:01 |只看該作者
  他們試過許多惡毒招式,也試過許多偷襲方式,但不論你們如何出手,是明是暗,是分是合,只要距他身前三尺光景,他就會發覺,便隨手揮出一劍,就可把三人逼退。他似無傷人之意,只要把對方三人逼開,就不再發劍追擊,否則孟氏三雄那能和他纏鬥到現在?
  就在這兩撥人激戰方殷之際,突聽半空中有人洪喝一聲:「住手!」一道人影疾瀉而下!
  大家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但聽一陣「砰」「砰」連響,孟氏三雄就像稻草人一般,被震得連退數步之後,砰然跌坐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直到此時,大家才看清來人是一個藍衫中年文士,他正是飛天神魔謝長風!
  「哈哈!」謝長風雙目神采飛揚,望著元字大喜道:「好兄弟,老哥哥找了你多年,今晚總算給我找到了!」
  伸出手去,正待去握元字的手。
  元字瞪著雙目喝道:「你找到了什麼?你是什麼人?」
  謝長風一怔道:「你連老哥哥都不認識了?」
  元字茫然道:「認識什麼?」
  謝長風道:「你是被迷失了神志?」
  「看劍!「元字喝聲出口,抬手推出一劍!
  這一劍看去並無什麼奇突之處,但謝長風卻目光凝注,斜避開去,口中大笑道:「原來兄弟已把古劍訣的精微之處詳參出來了!」
  口中說著,人已一個轉身,朝白石牌樓下走去,目光望著芙蓉城主喝道:「姬紅薇,你把解藥拿來。」
  姬紅薇?大家聽得不由一怔,不知他口中的姬紅薇是什麼人?
  這時,秋月已經高舉令牌,把「元」字召了回去。
  只聽賈嬤嬤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直呼夫人名諱?」
  謝長風沉聲道:「老夫麼?當年姬覺先還叫我一聲老哥哥,姬紅薇是我老夫故人之女,老夫叫她名字還有什麼不對?」
  在他說話之時,轎前二十四盞紅燈,在這一瞬間,突然圍了上來。
  顧總管睹狀大吃一驚,急忙叫道:「紅燈陣速退,不可造次!?」
  但已經遲了一步!
  謝長風朗笑一聲道:「你們退開去。」
  左手大袖一揮,二十四名手執紅燈的少女,就像被一陣風吹得東倒西歪,驚叫聲中,全都跌撲在地上。
  芙蓉城主真想不到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二十四名少女所組成的「紅燈陣」,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時之間也不易衝得出來,卻被他如此容易的就震倒了!
  她從蒙面青紗中,閃過兩道電光的眼神,緩緩從轎中站了起來,冷聲道:「老身正是姬紅薇,先父逝世已有二十一年,他老人家沒有朋友,就是有朋友,也都早已死光了,閣下不用在老身面前倚老賣老。」
  「哈哈!」謝長風大笑一聲道:「你是芙蓉城主,那好,老夫就稱你一聲城主吧!你方纔這話,是責怪老夫在二十年前,沒助令尊脫險了?」
  芙蓉城主哼道:「你不是自稱是先父的朋友嗎?」
  「不錯。」謝長風道:「老夫不但和令尊是朋友,和令尊的師傅明燈教主也是朋友,自從令尊當了紅燈教主之後,聽信幾個奸邪之人的話,漸漸走入邪路,老夫幾次相勸,均不予理會,後來幾年,已鬧得天怒人怨,罪惡昭彰,才遭到各大門派的圍剿,老夫不能因私害公,也不便出面,只好讓他自食惡果,但老夫若無故友之情,你還能活到今天麼?」
  芙蓉城主冷聲道:「這麼說,老身這條命,還全仗閣下救的了。」
  「你說對了。」
  謝長風道:「你再想想看,在你逃下山去的時候,不正遇上少林傳心大師嗎,他一記『般若禪掌』打到你身前,你會一點都沒事嗎,後來在途中被峨嵋、華山兩派追蹤,華山聞子賢和峨嵋苦修和尚兩柄劍下,你能逃得脫嗎?尤其黑沙女展錦花的一把奪命神沙,不是老夫把它全數收了下來,你主僕四人,只怕連毛髮都不存了,老夫說出這番話來,只是證明老夫對故友無能為力,只好盡我之心,維護故友的弱息了,直等你與嚴凌峰結了婚,你已是江南嚴家的媳婦,不用老夫再為操心,老夫才悄然離去。」
  芙蓉城主沒有作聲。
  謝長風回過頭去,只見元字已經退到秋月身邊,一面說道:「他是老夫的兄弟曾子玖,也是五龍山孟氏三雄的妹夫,昔年曾在赤松山一處巖穴中得到一冊古劍訣,孟氏三雄心生覬覦,罔顧兄妹之情,把他推下巖壑,幸得未死。她有一個女兒,出生之日,就被接生婆抱走,賣與拍花門的穆七娘,此女左眉梢有一顆朱痣……」
  芙蓉城主臉色微變,說道:「我不知道。」
  謝長風逼上一步道:「老夫幾經查訪,才知此女已為你收養,名叫嚴文蘭(名叫嚴文蘭是穆七娘投巖前故意說的,好讓謝長風找上蘭赤山莊,自會引起爭執)卻沒想到我兄弟曾子玖也在你這裡,被人迷失了神志,老夫只要你交出解藥來,這不算過份吧?」
  芙蓉城主冷然道:「我沒有解藥。」
  謝長風陡地雙目精芒暴射,洪笑道:「姬紅薇,你已知老夫是誰了吧?」
  芙蓉城主道:「知道又怎麼樣?」
  謝長風道:「就算在五十年以前,老夫說出來的話,也沒人敢打折扣。」
  芙蓉城主道:「我說沒有解藥,也犯法麼?」
  這時九眺先生和卓少華也已趕回來了,卓少華大聲叫道:「老哥哥,解藥我有。」
  謝長風回身道:「那好,你快給他服了解藥。」
  芙蓉城主冷然道:「顧總管,咱們走。」
  顧總管正待傳令!
  「且慢!」謝長風凜然喝道:「姬紅薇,你要走可以,把嚴文蘭留下來,讓他們父女團聚。」
  芙蓉城主冷冷的道:「文蘭不是他的女兒。」
  謝長風道:「老夫說過你把嚴文蘭留下,你就得把她留下來。」
  芙蓉城主氣怒的道:「謝前輩,我尊你一聲前輩,你也莫要逼人太甚。」
  謝長風大笑一聲道:「曾子玖是老夫的老弟,他被你迷失神志,你說沒有解藥,老夫也就算了,曾子玖的女兒,從出生就被該死的穆七娘抱走,又由你收養著,就算老夫和你先人毫無淵源,大家同是武林一脈,也應該成人之美,讓從未見面,而又九死一生的父女,重聚天倫。」
  芙蓉城主還未說話,嚴文蘭忽然舉手從臉上揭下面具,走上一步道:「老前輩,晚輩並不是那位曾前輩的女兒。」
  謝長風那晚在山頂看到過嚴文蘭,她和小兄弟情話綿綿,兩情相悅,心中也甚是高興,自己朋友的女兒和小兄弟配成一對,但正因她和小兄弟在一起,他自然不好仔細的看她。
  此時聽了嚴文蘭的話,不覺目光一注,這才發現她的眉梢果然沒有朱痣,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難道是穆七娘騙了自己不成?」一面又問道:「小姑娘,你是嚴文蘭,沒錯?」
  嚴文蘭道:「晚輩正是嚴文蘭。」
  「這就奇了!」
  謝長風徐徐說道:「你左眉梢一向沒有朱痣?」
  嚴文蘭道:「沒有。」
  「老哥哥。」
  卓少華道:「左眉梢有朱痣的是小公主嚴玉蘭。」
  謝長風問道:「她人呢?」
  嚴玉蘭早已悄悄的躲進了「芙蓉城主」的軟轎之中,她嬌軀發顫,撲入芙蓉城主的懷裡,只是流淚不止。
  芙蓉城主樓著她,低低的道:「乖女兒,你是娘的女兒,別聽信他胡說。」
  謝長風兩道比電還亮的眼神,凝注著她們母女兩人,冷然地問道:「城主,她就是小公主嚴玉蘭麼?」
  芙蓉城主生怕謝長風搶去她的女兒似的,雙手摟得很緊,說道:「不錯,她是我的女兒玉蘭,你如果是我先父的朋友,就不該來欺負一個晚輩的後輩。」
  「城主錯了。」
  謝長風忽然笑了笑道:「嚴玉蘭是你的義女,這母女關係,就是千年之後,也是存在的,但玉蘭如果是我兄弟曾子玖的女兒,她也該認她生身之父,這兩者並不相悖。」
  芙蓉城主堅決的道:「不行,我不能讓玉蘭給別人奪走,她是我的女兒。」
  她在謝長風面前不敢自稱「老身。」
  「沒人會搶走你的義女。」
  謝長風不悅道:「你先讓她過來給老夫瞧瞧,她左眉梢有沒有一顆朱痣?」
  芙蓉城主怒聲道:「我不答應呢?」
  謝長風朗笑一聲道:「老夫說出來的話,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芙蓉城主雙眉一挑,冷厲的道:「謝長風,你太過份了!」
  「過份的應該是你。」
  謝長風怫然道:「就算是五十年前,江湖上有人背後稱我飛魔,但當著謝某的面,還沒人敢直呼謝某的名號,就算你爹姬覺先,再上一代你爹的師傅明燈教主何紹清,也沒你這個膽子!」
  芙蓉城主道:「你不用拿輩份壓我,我不吃這一套。」
  謝長風目光一動,微哂道:「你手創芙蓉城,自以為還有些實力,對不?你這些人,拼湊起來,對付一個武當派,大概還可以將就將就,但你想憑這些人來阻攔老夫,哈哈,何異螳臂當車?」
  突聽有人大叫一聲:「老哥哥,是你救了小弟麼?」
  他正是「元」字曾子玖,秋月餵她服下解藥,經過一陣調息,倏地睜開眼來,人已一躍而起,朝謝長風奔來。
  謝長風含笑說道:「兄弟,你總算清醒了,你是我小兄弟把你救醒的,你應該過去謝謝我小兄弟才對。」
  被「無憂散」迷失神志的人,清醒之後,過去的事情,依然記憶尚在,曾子玖點點頭道:「小弟知道,小女可就是芙蓉城的小公主麼?」
  謝長風道:「你且不用多問,目前還很難確定,必須證實了才能作準。」說到這裡,目光一抬道:「城主,現在我曾兄弟已經醒過來了,嚴玉蘭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兒,應該有所交代,你是她義母,該有成人之美,使他們父女團圓的美德。」
  芙蓉城主冷然道:「我不管,玉蘭是我女兒,沒有人管得著。」
  謝長風俊朗的臉色沉了下來,回頭冷喝一聲道:「孟居禮,你們三個給我過來。」
  孟氏三雄方才被人一陣風震飛出去,跌坐地上,幾乎把他們一把老骨頭全震散了似的,半晌動彈不得,經過一番調息之後,才算恢復功力。
  謝長風說的話,他們自然全聽到了,直到此時,才知道這個看去不過四十出頭的中年文士,竟是昔年大名鼎鼎的飛天神魔謝長風。
  他們本待恢復功力之後,悄悄退走,現在知道了是這位昔年天字第一號的大魔頭,就是再生兩個膽也不敢稍存逃走的念頭了。
  這時聽到謝長風一喝,孟氏三雄慌忙趨了過去,由孟居禮拱拱手道:「在下兄弟有眼無珠,不識前輩,還望前輩多多恕罪,前輩有何指教?」
  謝長風一指曾子玖,道:「你們是郎舅,不用老夫介紹下吧?人生幾何,你們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就是舊時嫌隙,也應該盡消了。」
  孟居禮老臉赧然道:「前輩說得是,在下兄弟但憑前輩吩咐。」
  謝長風道:「那好,芙蓉城這位小公主,老夫沒有見過,據說她左眉有一顆朱痣,你們幫著認認外甥女吧!」
  芙蓉城主急道:「顧總管,咱們走。」
  顧總管吃過謝長風的苦頭,知道厲害,口中應了聲「是」,正待回身發令!
  突聽謝長風冷哼一聲,人如大鵬凌空,朝芙蓉城主那頂軟轎撲去。
  芙蓉城主早已防到他有此一著,一手摟住嚴玉蘭,但聽嗆然龍吟,一片劍光,像晶瑩的水晶帳幕般護住了軟轎!
  大家在這一瞬間,只見謝長風離地一丈,站在軟轎前面,被一片劍光遮隔在外面,朗笑一聲道:「姬紅薇,老夫並無傷你之意。」
  這一瞬間,守護軟轎的嚴文蘭、顧總管、賈嬤嬤、鹿昌麟、吉鴻飛等人同時長劍出匣,同時舉劍向空刺去!
  霎那之間,在軟轎前面一片晶瑩的劍光之外,同時劍影參差,劃起無數道劍光,當真冷芒飛閃,交織如網!
  大家向空發劍,自然要抬起頭來,盯住著刺出去的目標——謝長風。
  因此大家也都清晰的看到謝長風右手一探,從晶瑩如幕的劍光中伸了進去,一把把嚴玉蘭接了出來,人影倏然而退,沒有一個人的長劍刺到他身上!
  芙蓉城主呆得一呆,劍光未斂,連人帶劍衝了出來,朝謝長風撲過去,大聲叫道:「你還我女兒來!」
  謝長風好像根本沒有動過,依然站在原地,只是他手上卻多了一個嚴玉蘭。
  不!他已把嚴玉蘭放到地上,柔聲道:「小姑娘,別怕,你要是真是我曾兄弟的女兒,父女歷劫重逢,本是很好麼?……」
  他底下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劍光,矯若神龍已經射到面前,那是芙蓉城主,她臉色鐵青,厲喝道:「我和你拼了!」
  謝長風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說了句:「你稍安勿躁。」
  左手袍袖輕輕一帶,就把芙蓉城主連人帶劍一齊向左帶了出去,口中依然接下去道:「芙蓉城主,自然依然是你的義母,如果你要不是我曾兄弟的女兒,那也並不要緊,老夫是一片苦心,你應該懂得才對。」
  芙蓉城主仗劍作勢,站到了他左側,身似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嚴玉蘭看得大急,說道:「你把我娘怎麼了?」
  謝長風左手衣袖一揮,含笑回顧道:「她沒事。」
  芙蓉城主只是一瞬之間,像通上了電一般,全身一麻,但瞬即能動了。
  嚴文蘭、顧總管等人一驚之下,不敢妄動。
  芙蓉城主已是嗒然若喪,手中長劍緩緩垂了下去,她終究母女情深,望著嚴玉蘭,怔怔出神。
  孟氏三雄跨上一步,走到嚴玉蘭身邊,六道眼光一注,孟居禮首先點頭叫道:「子玖,她是你女兒,她臉型、眼睛像極元貞……啊,啊,元貞,大哥對不起你,但終於找到你的女兒了!」
  他說到這裡,已是老淚縱橫,一把抱住嚴玉蘭,哭了起來,道:「玉蘭,我是你大舅舅,你……你……快去認你爹吧,你是爹的唯一骨肉,大舅舅不會騙你的……」
  孟居義、孟居廉也不禁跟著流下淚來。
  嚴玉蘭愕然不知所措,睜大雙目,望了望孟氏三雄,又望望曾子玖,她從小沒爹,但她在感覺上,這位老人慈祥得使人要哭?
  曾子玖也怔怔的望著她,眼中含滿了淚水,淚水像水晶球一般,照著嚴玉蘭,好像看到了十八年前的愛妻,她在低低的說道:「子玖,我把女兒交給你了,她就是我們的女兒……」
  聲音還在耳邊低低縈繞!愛妻的影子已在水晶球中消失,因為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曾子玖大叫一聲:「元貞,你不要走,我們已經找到女兒了……」突然上身搖晃,往後倒去。
  場面令人酸鼻,芙蓉城主也不覺陪著垂淚,叫道:「玉蘭,快去認你爹吧,看來他是你的爹了。」
  嚴玉蘭但覺腦中轟的一聲,一下撲到曾子玖的身上,哭著叫道:「爹,你醒一醒,爹……」
  謝長風一步跨到曾子玖身邊,舉手在他背後輕輕擊了一掌。
  曾子玖張口吐出一口濃痰,霍地睜開眼來。
  嚴玉蘭跪在地上,抱住他哭道:「爹恕女兒不孝……」
  「孩子!」曾子玖也伸手抱著她雙肩,悲切的道:「爹對不起你娘,天可見憐,咱們父女終於見面了。」
  說到這裡,忽然拉起嚴玉蘭的纖手,轉過身,撲的朝謝長風跪了下去,說道:「老哥哥,你是曾子玖父女的恩人,沒有你,就沒有我們父女了。」
  嚴玉蘭也跟著爹跪了下去。
  謝長風大笑道:「誰叫我們是兄弟?難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起來,起來,要謝,你父女也該去謝謝芙蓉城主。」
  他揮著手,曾子玖父女但覺身前湧起一股無形大力,把兩人身子托了起來。
  曾子玖果然依言拉著嚴玉蘭.又朝芙蓉城主跪了下去,說道:「城主把小女撫養成人,這份恩情,曾子玖父女沒齒難忘。」
  芙蓉城主惻然道:「不敢當,玉蘭,你還不快把你爹扶起來?」
  嚴玉蘭依言把爹扶了起來。
  謝長風呵呵大笑道:「城主,你成全了他們父女,理該受他一拜,玉蘭,從現在起,應該姓他爹的姓,但她還是城主的乾女兒,也可以姓嚴,等她將來嫁了丈夫,把第一個孩子,過嗣給嚴家繼承香火,第二個兒子再繼曾家的香火,不是兩家都後繼有人嗎?」
  芙蓉城主聽到這裡,才臉有喜色,襝衽道:「這是前輩說的,我要替嚴家謝謝前輩。」
  謝長風大笑道:「老夫說出來了,自然算數,唔,玉蘭,你也聽到了,你嫁了人,生了兒子,第一個要接嚴家香火,第二個要接曾家香火,不可忘了。」
  嚴玉蘭聽得滿臉羞紅,低下了頭,但她眼角卻偷偷地朝卓少華望去。
  她這一眼,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目光如電的謝長風,心頭不期猛然一震,忖道:「怎麼?她們姐妹兩個,偷偷的看上了小兄弟,這倒難了,自己本待給小兄弟和嚴文蘭撮合的,這該如何是好呢?哦,對了,不要緊……」
  他忽然仰首向天,發出龍吟般的一聲大笑。
  芙蓉城主道:「前輩何故大笑?」
  謝長風道:「酒鬼道士約老夫同來武當,原有三件事情要辦,第一,是幫酒鬼道士的忙,替武當派趕跑魔嵬子,第二,是替我曾老弟找失落了十八年的女兒,上面兩件事,是酒鬼道士和老夫各一件,如今兩件都已圓滿辦成了,至於第三件,是老夫和酒鬼道士兩人都有份的,他應該和老夫一同出面才是。」
  只聽遠遠傳來一個口齒不清的聲音,道:「謝老魔,貧……貧道喝醉了,想在後山打個盹,你就要用笑聲把我驚醒,老實說,我老道就是醒了,此刻兩腳軟軟的,也動彈不得,你和嚴家有兩代交情,有你一個人做個和事佬,還不夠麼?」
  這人口齒不清,是喝醉了酒,他還在後山說話,在前山的每一個人居然聽得清清楚楚,這份功力,並不在飛天神魔之下了!
  大家都不知道這說話的是誰?心中暗道:「武當山來了這麼兩位絕世高人,武當派自可有驚無險,平安無事了!」
  眾人之中,只有九眺先生聽出來了,說話的正是黃山松雲道長——醉道人。
  「不成!」謝長風道:「酒鬼牛鼻子,你想偷懶不來,我就撒手不管。」
  「好,好,貧道來。」
  醉道人的聲音道:「只是貧道在這裡找到了一個洞穴的猴兒酒,不飲白不飲,一走開,再要回頭就找不到了,棄之可惜,我……等一等再來總可以吧!」
  「真是酒鬼!」
  謝長風搖搖頭,隨口道:「好吧,你待會一定要來。」
  「來,來,」醉道人道:「貧道一定來就是了。」
  謝長風轉身道:「城主,酒鬼道士和老夫二人,和江南嚴家都有兩代交誼,你為夫報仇,不能說你不對,只是你此次行動,被人利用了,若非酒鬼道士和老夫趕來,只怕要落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因此酒鬼道士和老夫要替你和武當派作個調人,你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聽得心頭暗暗一凜,自己帶來的四路人馬,卓少華這一路先行叛變,轉而幫助了武當派不說,其他三路,也忽然不聽指揮,攻向了武當派,聽他口氣,分明已被人買通,才背叛芙蓉城的。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漁人會是誰呢?」
  還有,謝長風口中的「酒鬼道士」和嚴家上兩代有交情,莫非是黃山醉仙?
  有他們兩人出面,自己若是不答應,嚴凌峰的血仇,憑芙蓉城這點力量,也報不成的了,倒不如給他們一個順水人情,有這二位老前輩沾了手,嚴凌峰的中毒而死,他們一定會有所交代的了。
  心念這一轉,點頭道:「有前輩和醉道長出面,我自然願意聽二位前輩的了,只是凌峰死得冤枉,二位前輩要給我作主才行。」
  「這個自然。」
  謝長風拍著胸脯道:「這事既有謝某和酒鬼道士出面,自然包在咱們身上了。」
  這時武當掌門玄真子、紫雲道長二人也率同武當八宮宮主一齊迎了出來。玄真子打著稽首道:「謝道長為了敝派之事,遠蒞武當,玄真謹代表武當派向前輩致最高的敬意。」
  謝長風呵呵一笑,拱手道:「掌門人好說,謝某只是替你們唬走了前山的一批魔頭,後山還有一批人,意圖騷擾貴派七宮,是松雲道友出的力,謝某可不敢居功。」
  紫雲道長打了個稽首道:「貧道三十年前曾在嵩山見過前輩一面,那時貧道不過四十出頭,不想三十年後,前輩依然不減當年丰采,貧道卻皤皤老翁了,足見前輩神功通玄,已臻超凡入聖之境,貧道好生敬仰。」
  「超凡入聖謝某如何敢當?」
  謝長風大笑道:「謝某不過是做到了孔老夫子的隨心所欲,不逾矩,這幾個字罷了。」
  他伸手朝獨行叟、石開天二人招了招道:「其實今晚謝某縱然不來,有這二位老弟相助,武當派也可以安如磐石了。」
  獨行叟、石開天同時拱手作了個長揖道:「前輩誇獎了。」
  玄真子又朝芙蓉城主打了個稽首道:「城主請到敝觀待茶。」
  芙蓉城主朝嚴文蘭、顧總管二人吩咐道:「你們也隨我進去吧,其餘的人,就在宮外休息好了。」
  於是由玄真子、紫雲道長、八宮宮主陪同謝長風、獨行叟、石開天、芙蓉城主、九眺先生師徒、曾子玖父女(嚴玉蘭)、孟氏三雄等人進入紫霄宮。
  勝鎮山也要秋月率領神志仍然未解的「月」、「盈」、「昃」、「辰」四人,退入紫霄宮的左廊休息。
  紫霄宮大殿東首一座大客廳上,燈火輝煌,玄真子請謝長風、獨行叟、石開天、芙蓉城主等人依次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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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46:24 |只看該作者
  不久,董仲萱也引著六合門掌門人高天祥和許瑞仙、高美雲一同走了進來。
  芙蓉城主統率而來的四路人馬中,除了第四路卓少華那一路全是被「無憂散」迷失神志的人,其他三路人馬中,被迷失神志的人卻只有高天祥、許瑞仙、高美雲三人了。
  九眺先生和卓少華連忙站了起來。
  高天祥一把握住了九眺先生的手,激動的道:「二師兄,六合門差點在小弟手中覆沒,說來真是險惡之極,要不是二師兄和四師弟保持清醒,後果那堪設想,想不到大師兄他,竟會被賊人假冒……」
  九眺先生道:「掌門人、四師妹,先請坐下來再說。」
  四名武當弟子分別送上香茗。
  謝長風目光一掠大家,然後轉到峨嵋獨行叟和形意門石開天兩人身上,說道:「武當派和芙蓉城主這檔公案,兩位老弟是局外人,老哥哥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
  獨行叟示意玄真子,把那個黃布包袱和四川唐門老當家的一封信,一併送上,然後把過去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謝長風看過了信,朝玄真子問道:「這是唐宗堯的親筆信?」
  玄真子起身道:「問題就出在這封信上,先師當日囑咐貧道,二十年後,親手交與嚴師弟夫人,曾有或可化解誤會之言,如若照這信上所說,不但不可能化解誤會,反而變得承認武當派真有毒藥了,因此貧道認為這封信一定是被奸人途中調了包了。」
  (四川唐門老莊主的回信上寫的是:「衣領之毒,正是貴派特有之物,何勞下問」事詳前文)
  謝長風「唔」了一聲,道:「這話不錯,照這信上的語氣,明指武當派也有特製的毒藥了。」
  獨行叟道:「據九眺先生的意見認為衣領上極可能是『沾衣毒』,而『沾衣毒』乃是魔教秘製的毒藥,早在五十年前,魔教猖獗的時候,勢力由河南延伸到江北,逐漸蔓延江南,正是江南嚴家首先發難,最後聯合九大門派和各省武林同道予以圍剿,才把那股勢如燎原的邪惡勢力一舉撲滅,當年因為江南嚴家首當其衝,故而出力最多,而且江南嚴家和武當派淵源最深,所以在九大門派中也以武當派支援嚴家最力,魔教餘孽,對江南嚴家自然銜之入骨,他們不敢對武當派如何,故而對嚴家後人施以報復,這可能性就很大了。」
  謝長風點點頭,朝芙蓉城主問道:「城主可有什麼意見?」
  芙蓉城主聽到獨行叟提及「魔教」二字,身軀微微一顫,說道:「前輩提及魔教,倒使我想起了二十年前一段往事,先父舉事之時,曾約請魔教教主一元子助拳,當時一元子曾派門下弟子羅錫九前來相助,那羅錫九因見我有幾分姿色,趁先父不在,出言調戲,被我摑了一個耳光……」
  她當著眾人,說出這段話來,臉上不禁有些靦腆之色。
  謝長風唔道:「後來呢?」
  芙蓉城主不禁低下頭去,續道:「後來……羅錫九並未死心……他居然施展魔教『迷魂大法』把我迷失心神,帶到無人之處,意圖蹂躪,幸經我貼身侍女發現,奔告先父,先父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記『九轉玄陰掌』,羅錫九自知不敵,就悻悻的走了,當日先父原可一掌把他擊斃,但礙著一元子的面子,只使了三成功力,這賊子才得不死……」
  「這就對了!」
  謝長風呵呵一笑道:「後來你嫁給了嚴凌峰,他因妒成仇,蓄意加害嚴凌峰,移禍武當派,正是魔教一石二鳥之計。」
  芙蓉城主臉色慘變,切齒道:「先夫真要是羅錫九害的,芙蓉城和他誓不甘休!」
  「報仇之事,也並不急在一時。」
  謝長風接著道:「城主可知方才在前山被老夫攆走的是什麼人嗎?」
  芙蓉城主矍然道:「莫非就是羅錫九?」
  「魔教門下一個大弟子,也用老夫去攆他麼?」
  謝長風微哂道:「來的就是一元子。」
  玄真子身軀一震,失聲道:「會是魔教教主?那偷襲敝派七宮的,也是魔教了。」
  「那倒不是。」
  謝長風道:「偷襲後山的是茅山清虛、清玄兩個不長進的雜毛道士。」
  石開天訝然道:「通天觀主清虛子一向極為正派,怎麼會和魔教沆瀣一氣的呢?」
  許瑞仙道:「茅山派可能已淪入魔教的魔掌之中了。」
  她就把當日自己尋找高美雲,目睹一元子手挽清虛道人同上茅山之事,說了一遍。(事詳前文)
  謝長風點點頭道:「這麼說,魔教果然又有死灰復燃之勢,他們此次進入中原,是以茅山作為落腳之處了。」
  獨行叟一拍巴掌,道:「這就對了,芙蓉城主率領的一、二、三路令主,聽到武當七宮告急鐘聲,就不再受總令主的約束,撲攻紫霄宮,如此說來,他們也是早已被魔教滲透了。」
  芙蓉城主怒容滿面,氣憤的站了起來,朝謝長風等人襝衽一禮道:「多承前輩指點,我不滅魔教,誓不為人,就此告退。」
  她這一站起,嚴文蘭、顧總管也跟著站了起來。
  「城主稍安毋躁。」
  謝長風一擺手道:「你先坐下來。」
  芙蓉城主只得依言坐下,說道:「前輩還有什麼指示?」
  「自然有。」
  謝長風含笑道:「目前你四路人馬,全已散了,就憑你芙蓉城這一隊人,豈是魔教的對手?」
  芙蓉城主道:「縱然不敵,我也要和他們以死一拼。」
  獨行叟道:「城主四路人馬,除了走了一個卓清華和潘陽忠義堂的丹心劍徐桐二人之外,其餘的人,全在此地……」
  「不用了。」
  芙蓉城主搖搖頭道:「我為夫報仇,誓必手刃此獠,不想再用外人的力量,這些人也未必再為我所用,他們如果神志清明,就釋放他們回去吧!」
  石開天道:「老朽已經問過他們了,他們神志顯然並未被迷,只是受人脅迫而來,而且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幕後脅迫他們的就是魔教,方才老朽和獨行叟老哥商量的結果,這些人暫時還釋放不得,因為他們神志雖未被迷,但大半有人質落在賊人手中,如果一經釋放,說不定又會被對方威脅、利用,因此只有慢慢加以開導,如能找出這幕後主使之人,解開了他們身受的壓力,才能使他們完全擺脫束縛。」
  紫雲道長稽首道:「石老施主說得極是,這件事,全仗二位道兄把他們說服,不然,敝派得罪了這許多武林同道,日後就更難化解了。」
  獨行叟道:「道兄放心,這件事自由咱們二人負責,只是要解開他們精神上的束縛,只怕就得解決了魔教才行。」
  玄真子起身打了個稽首道:「魔教危害武林,包藏禍心,聲討魔教,敝派自當全力以赴,何況毒害嚴師弟,差點引起敞派和城主的一場誤會,為了澄清嚴師弟死因,貧道自當和城主同往,俾可明瞭真相,洗刷敝派清譽,也為嚴師弟討還血債,敝派悉聽城主調遣。」
  芙蓉城主道:「貴派同去,是為了證明二十年前一件公案,老身自表贊同,至於討還先夫血債,這是嚴家未亡人的事,不敢勞動貴派出手。」
  事情至此,大家已經一致認為挑起芙蓉城主和武當派一場誤會,是魔教一手造成的了。
  九眺先生適時站了起來,朝芙蓉城主拱拱手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請教城主。」
  芙蓉城主臉上飛過一絲異色,問道:「九眺先生毋須客氣,有什麼見教,但請明說。」
  九眺先生道:「在下動問的,是有關敝師兄卓清華的事。」
  芙蓉城主道:「你們沒追上卓清華。」
  九眺先生道:「第一路令主,只是假扮敝師兄的賊人,並非敝師兄。」
  芙蓉城主問道:「那是什麼人?」
  九眺先生道:「這就是在下要向城主請教之處了,城主是否知道此人是誰?」
  芙蓉城主回過頭去,問道:「文蘭,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嚴文蘭方才取下面具,就並未再戴上去,聽了九眺先生的話,她粉臉上也不禁流露出詫異之色,躬身道:「女兒並不知道,女兒還一直以為他就是卓大俠呢!」
  她和卓少華兩情相悅,卓清華是他心上人的父親,自然不好直呼卓清華的名字了,她目光朝九眺先生望來,問道:「司空前輩怎知卓大俠是假冒的呢?」
  九眺先生輕咳一聲,問道:「嚴姑娘是蘭赤山莊的莊主,那麼當日把敝師兄請去蘭赤山莊,嚴姑娘,一定知道的了?」
  嚴文蘭點頭道:「是的,這是咱們預定的策略,只有卓大俠出面,始能把江南武林的知名之士領導得起來,所以我們要設法去把卓大俠請到蘭赤山莊去,這是吉副總管去辦的。」
  芙蓉城主道:「顧總管,你去叫吉鴻飛進來。」
  顧總管答應一聲,起身走出,一回工夫,領著翻天手吉鴻飛進來。
  嚴文蘭道:「吉副總管,你把當日如何把卓清華卓大俠請到蘭赤山莊去的,詳細說來。」
  吉鴻飛應了聲「是」,才道:「屬下當時奉命去請卓大俠,是在二月初頭,卓夫人到杭州去進香的,第三日,卓家只有卓大俠和老傭人萬大川兩個人,萬大川是個酒鬼,卓大俠白天不喝酒,只有晚餐時,喝半斤紹酒,因此屬下命褚彪在萬大川酒中下了蒙汗藥,要褚彪冒扮萬大川,侍候卓大俠用過晚餐,當然在卓大俠的酒中,也暗下了蒙汗藥,就輕而易舉的把卓大俠運回蘭赤山莊了。」
  嚴文蘭道:「你運回蘭赤山莊的,是真的卓大俠嗎?」
  吉鴻飛道:「絕對是真的,褚彪是等卓大俠睡了之後,從他書房裡抱出來的。」
  九眺先生道:「這麼說,當時你們運出來的,只怕已經不是大師兄了。」
  吉鴻飛一呆道:「這怎麼會呢?」
  九眺先生道:「因為大師兄那時已經……」
  卓少華機伶一顫道:「師傅,爹……他……會怎麼了呢?」
  九眺先生目含淚光,徐徐說道:「少華,你……唉,為師也只好直說了,你在家所看到的那都是真的……」
  卓少華頭上轟的一聲,如中重杵,垂淚道:「師傅,爹他老人家莫非真的遭了毒手不成?」
  「是的。」九眺先生凝重的道:「你在大師兄右手發現的一支朱紅毒針,為師一直懷疑那是『離火針』,直到方纔那假冒大師兄的賊人打中你右肩的也是一支朱紅毒針,謝前輩說是魔教劇毒無比的『朱雀絕命針」,可見大師兄是死在魔教賊徒之手,大師兄功力深厚,他手指拈著這支毒針就自知無救,留下的線索,在大師兄臨終之前,雖然只說了『那是一』三字,但如今已可推測大師兄這話,應該是:「那是一元子的門下』這幾個字了……」
  「爹……」卓少華聽得心如刀割,大哭一聲道:「魔教賊徒,我非手刃了他,為爹報仇不可!」
  虎的從座椅上站起,還未跨出一步,就身子搖了兩搖,突然昏倒在地!
  嚴文蘭吃了一驚,她顧不得在眾人面前,急步走上,俯下身扶起他身子,叫道:「卓少俠,你醒一醒!」
  九眺先生急忙舉手在他背後輕輕擊了一掌,那知手掌拍下,突然反震了起來,心頭方自一怔!
  謝長風搖手道:「不忙,這並不要緊,他只是一時悲傷難洩,急怒攻心,讓嚴姑娘抱著不可動他,稍過一會,等氣順下來就會醒的。」
  嚴文蘭是一時情急,抱著卓少華的上身,這時給謝長風一說,才發現自己半扶半抱,他整個人就躺在自己懷裡,不禁粉臉通紅,羞不可抑,但謝長風既然說不可動他,只好脹紅著臉,依然抱著他不敢稍動。
  謝長風臉含微笑,朝芙蓉城主點了點頭。
  芙蓉城主也立時明白過來,暗道:「得婿如此,還有什麼不好的?」一時她臉上也不禁有了笑容。
  過了半晌,卓少華果然悠悠醒來,口中叫了聲:「爹……」目中淚如泉湧!
  嚴文蘭到了此時,也不用再羞澀了,低低叫道:「卓少俠,人死不能復生,你應該節哀順變,提起精神,給卓大俠報仇才是,現在先把敵人弄清楚了不好麼?」
  卓少華雙目一睜,倏地坐起,點了點頭,但父子天性,他證實了爹已遭毒手,豈能遏止得注悲痛?只是垂淚不止。
  九眺先生又把在六合山替掌門人祝壽之時,聽了卓少華的話,自己已懷疑大師兄有人假冒了,故意把話相試,曾說:「去年八卦門和快刀門約期比鬥,雙方傷亡慘重,小弟聽大師兄頗有責怪少林、武當不該充耳不聞,曾說『此事如果發生在江南,我們六合門就義不容辭』,其實師兄弟聚會,是在新春,八卦門和快刀門爭執,是在八月間,師兄弟根本沒見過面,但大師兄卻頷首說:「這話是他說過』,那時即已證明他不是大師兄了,因此自己和董仲萱遂有夜探蘭赤山莊之舉。」詳細說了一遍。
  高天祥道:「二師兄當時怎麼不和小弟說呢?」
  九眺先生道:「此事一無佐證,如何能告訴掌門人呢?」
  許瑞仙盯了董仲萱一眼,哼道:「四師兄也沒和小妹說起過。」
  芙蓉城主沉吟道:「由此說來,定是咱們之中,有了魔教的眼線,才致機密外洩,魔教的人將計就計,派人假冒卓大俠,藉以掌握江南武林同道,唉,魔教此種行徑,當真令人髮指!」
  獨行叟:「好了,現在真相已明,咱們就大伙趕上茅山,找一元子去,他五十年前僥倖漏網,這次非逮住他不可。」
  紫雲道長道:「道兄說得極是,只是還有兩件事,要請前輩和石老施主鼎力相助。」
  獨行叟問道:「還有什麼事?」
  紫雲道長道:「第一件事是方才敞觀五行劍陣擒下的三湘大俠張椿年、金刀李千鈞、風雷劍吳南強等人,和在觀外擒下的陸鴻藻、劉寄生、雷東平、邵竹君、馮子材五人,他們神志清明,只是受了魔教脅迫而來,咱們該當如何?要二位老施主向他們解釋才好!」
  獨行叟道:「第二件呢?」
  紫雲道長道:「第二件是田無忌等四人,神志仍然受迷,是不是該給他們解藥呢?」
  獨行叟道:「形意門就在江南,石老哥在江南武林,可說齒德俱尊,再加六合門高掌門人和九眺先生,都在這裡,陸鴻藻、劉寄生幾人,以兄弟之見,就請三位去個別予以勸說即可,至於張椿年、吳南強和金刀李千鈞,由兄弟負責開導他們就好。」
  他目光望望紫雲道長,又道:「至於田無忌等四人,服了『無憂散』,心志被迷,他們雖是黑道凶人,但此次替武當派出了不少力,理該替他們恢復神志,這裡有謝前輩在座,要他們改過向善,重新做人,諒他們也不敢不從,紫雲兄再能從旁勸說,予以點化,道兄認為如何?」
  紫雲道長稽首道:「貧道遵命。」
  計議停當,石開天、高天祥、九眺先生三人,由董仲萱陪同,獨行叟由步真子陪同,先後離座朝大殿東西兩廡走去。
  紫雲道長命人通知秋月,率同「月」、「盈」、「昃」、「辰」四人進來。
  不多一回,一名武當弟子領著秋月、田無忌、陸浩、蕭道成、何三元五人走入。
  紫雲道長道:「秋月姑娘,你給他們服下解藥。」
  秋月躬身領命,取出解藥,分給四人服下。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血手煞神田無忌首先睜開眼來,接著翻天印陸浩,笑煞人蕭道成、惡財神何三元也次第清醒過來。
  田無忌目光一轉清醒過來,首先落到站在他面前的紫雲道長身上,問道:「道長大概就是武當紫雲道長了?」
  紫雲道長頷首道:「貧道正是紫雲,四位施主既已清醒,貧道給你們引見一位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前輩高人謝長風前輩……」
  飛天神魔謝長風,在黑道中人的心目中,簡直是神,因為百年來,黑道出身,而能博得白道中人人崇敬的人,只有飛天神魔謝長風一個,因此飛天神魔謝長風也成為黑道中人崇拜的偶像了。
  田無忌四人聽說坐在中間的青衫文士竟然會是大名鼎鼎的飛天神魔,不覺一齊拜了下去,同聲道:「小人等久仰你老大名,一直無緣拜識,今晚能得見到你老人家道范,實乃三生有幸……」
  謝長風大笑道:「四位不可如此,快快起來。」
  他大袖輕拂,四人同覺一股無形大力,把他們身子托了起來。
  笑煞人蕭道成道:「小人等今日得見你老,但願永遠追隨你老左右。」
  謝長風頷首笑道:「你們從前所作所為,滿手血腥,一無是處,一個人生於天地間,要頂天立地,俯仰無愧,如能革面洗心,自然有收你們的人。」
  田無忌道:「你老人家吩咐,小人們自然遵命,只望你老收錄。」
  謝長風大笑道:「老夫四海為家,孑然一身,你們跟了我也無事可做,何況你們已經跟了一個人,此後在江湖上,大有一番作為,與跟隨老夫,勝過百倍。」
  翻天印陸浩道:「小人等並未追隨什麼人?」
  「是我小兄弟。」
  謝長風一指卓少華,含笑道:「你們跟他,和跟老夫一樣,我小兄弟是武林後起之秀,日後必可領袖武林,你們跟著他,全力輔佐,自然功成名就,正是你們棄暗投明的好機會了。」
  田無忌等四人果然轉身朝卓少華拜了下去,同聲道:「某等從今以後,追隨少俠,如有二心,天人共誅。」
  卓少華慌忙站起身道:「四位言重,在下年幼識淺,如何敢當……」
  謝長風一擺手道:「你是老夫的小兄弟,有什麼不敢當的,他們四人,是老哥哥替你收的,自有老哥哥負責,你今後行道江湖,正用得著他們,不用推辭了。秋月,這四人仍歸你率領,現在可以把他們帶下去了。」
  秋月聽到「仍歸你率領」這幾個字,心頭不禁大喜,因為他究是芙蓉城的人,如今雙方誤會已解,她勢必仍須歸到芙蓉城手下,卓少華有師長在座,自然不好向芙蓉城主說項,非要自己跟他不可,自己只是一個使女,自然更不能說什麼了,但如今有了謝長風這句話,就已確定了自己跟隨卓少華了,心頭那得不喜,急忙躬身應道:「小婢遵命。」
  田無忌等四人果然奉命唯謹,朝謝長風、卓少華二人行了一禮,隨著秋月退了下去。
  玄真子趕忙站起身稽首道:「共討魔教,這是一件大事,還望老前輩支持才好。」
  謝長風笑顧獨行叟道:「指揮大軍,不是有一位大將軍在這裡麼,那裡還用得著老夫操心?再說酒鬼牛鼻子躲在後山偷喝猴兒酒,謝某唱了前半句,後面的壓軸戲,該由他來唱了。」
  只聽遠處響起醉道人的聲音說道:「你……就是……
  放……放不……過我老道。」
  他已經醉得連說話都不大清楚了,但話聲卻是從後山傳來的。
  謝長風大笑道:「諸位聽到了麼,酒鬼牛鼻子不是答應了麼?」
  一面回頭朝芙蓉城主嘴皮微動,說了兩句。
  紫雲道長朝謝長風稽首一禮道:「前輩一言九鼎,這四個凶神,不勞貧道一辭,果然降伏其心,成了卓少施主的得力助手,今後當可為武林正義出力,貧道除了向前輩深致謝忱,也要為卓少施主恭賀呢!」
  說話之時石開天、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四人也引著陸鴻藻、劉寄生、雷東平、邵竹君、馮子材五人走了進來。
  首先由石開天引見了在座諸人,才道:「陸老弟等五位,都是各有家小被魔教留作人質,要他們由假冒卓大俠的賊人指揮,這五位老弟深明大義,得知是魔教作祟,願意追隨諸位之後為武林正義出力,殲滅魔教。」
  在他說話之時,陸鴻藻等五人,朝大家連連拱手。
  玄真子起身稽首道:「五位施主請坐。」
  五人略為謙讓,就在下首一排椅子上坐下。
  獨行叟也在此時,偕同步真子回入廳來,紫雲道長迎著道:「老施主如何了?」
  獨行叟笑道:「兄弟開導了他們一番,已經要他們回去了。」
  他口中說的「他們」,是指三湘大俠張椿年、風雷劍吳南強和河北盟主金刀李千鈞了。
  紫雲道長稽首道:「如此就好。」
  謝長風已從座上站了起來,朗笑一聲道:「好了,老夫本來只是為你們調解而來,現在事情都已辦妥了,老夫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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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47:56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奼女大陣

  芙蓉城主滿臉喜容,站起身道:「但憑前輩吩咐。」
  謝長風大笑道:「到時老夫一定會來喝喜酒的。」
  話聲出口,人影已渺,大廳上這許多武林高手,竟然沒有一個人看他是如何走的?
  玄真子、紫雲道長連忙急步趨至廳外,向空稽首道:「貧道恭送前輩。」
  獨行叟輕喟一聲道:「練武之人,能練到謝前輩這樣飛行絕跡,已是介乎仙凡之間,我輩只怕再練上五十年,也望塵莫及呢!」
  石開天道:「再練上五十年,咱們這把老骨頭只怕也要散了。」
  芙蓉城主道:「謝前輩已走,對聲討魔教之舉,刻不容緩,咱們該有個決定才是。」
  紫雲道長道:「城主之言甚是,謝前輩臨行推舉獨行老施主為主帥,那就請老施主升座點將,人手如何分配,悉憑老施主調遣了。」
  石開天道:「不錯,不過老朽認為獨行前輩擔任主帥,還該有兩位副主帥,最適當的人選,莫過於紫雲道長和城主二人,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大家一致表示贊同。
  紫雲道長搖手道:「貧道萬萬不敢。」
  石開天道:「這不是你道兄敢不敢的事,這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紫雲道長道:「討伐魔教,武當派義不容辭,但敝派尚有掌門人在此,貧道如何敢逾越,此其一,如論資望,石老施主應在貧道之上,此其二……」
  「不用說了。」
  石開天笑道:「貴派今晚雖無損傷,但初經大敵,貴掌門人自應坐鎮武當,不可輕離,討伐魔教,貴派只要派一、二位道兄和大家同行就好,這和道兄擔任副主帥並無衝突,至於兄弟,隨便派個職司,兄弟無不從命。」
  獨行叟道:「二位道兄不用再爭執了,此次討伐魔教之旅,雖是大家湊起來的,但主要人物,還是以武當派和芙蓉城為主,所以紫雲道兄和芙蓉城主提任副主帥,正是十分恰當的安排,何況這是為武林掃除邪魔,正是我輩應盡的天職,每個人都要自告奮勇,老朽就毫不椎辭,二位也該當仁不讓才是。」
  紫雲道長、芙蓉城主都肅然道:「既是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石開天大笑道:「好了,現在就請大元帥發令了。」
  「好!」獨行叟龍行虎步,走到中間站定,目光左右一顧,掠過眾人,說道:「卓少兄。」
  卓少華連忙站起,應道:「晚輩在。」
  獨行叟道:「老夫派你為此行先鋒,你可率領秋月、田無忌、陸浩、蕭道成、何三元五人,明日清晨下山,首途茅山,至石母嶺待命。」
  卓少華躬身道:「晚輩遵命。」
  九眺先生心中總以為卓少華必和自己師兄形成一路,如今聽獨行叟派他當先鋒,自然有些意外,但這是獨行叟分派的,自己不好多說。
  獨行叟回頭朝紫雲道長問道:「貴派打算派幾位道友,隨同道兄前往?」
  紫雲道長稽首道:「敞派人手,悉憑老施主調遣。」
  獨行叟道:「武當重鎮,不宜空虛,兄弟覺得有兩位道友,五個『五行劍陣』,隨同道兄前往,也就夠了。」
  紫雲道長朝玄真子道:「那就請掌門人指派了。」
  玄真子道:「步真、玉真二位師弟隨同師叔同往,不知師叔意下如何?」
  紫雲道長稽首道:「那就派步真、玉真好了。」
  獨行叟道:「好,茅山通天觀『分光劍陣』,名聞江湖,道兄率領步真、玉真二位道友,二十五名劍陣弟子,隨同芙蓉城人馬同行,但道兄的任務就是以陣制陣,專門對付茅山『分光劍陣』,其他的事一概不用過問。」
  紫雲道長躬身道:「貧道領命。」
  獨行叟轉臉朝芙蓉城主道:「現在該城主了,老朽給城主的任務,是城主率同芙蓉城原班人馬,包括義女曾玉蘭,(嚴玉蘭認了父親曾子玖,自然該姓曾)隨卓少華那隊先鋒之後,堂堂正正由茅山正面直抵通天觀,為中軍。」
  芙蓉城主道:「中軍應該由統帥率領,芙蓉城的人馬,怎麼可以作為中軍呢?」
  獨行叟笑道:「老朽這統帥,只管調配人手,等人手調配好了,就沒多大用處了,城主直逼通天觀向一元子叫陣,第一是為夫報仇,第二是責問他嫁禍武當,名正言順,要老朽當中軍,你叫老朽說什麼呢?豈非師出無名了?」
  芙蓉城主點頭道:「前輩既是這麼說,我遵命就是。」
  「好!」獨行叟道:「現在是第四隊了,就以老朽領頭吧,咱們這一隊,請六合門高掌門人、九眺先生、曾子玖、勝鎮山、董仲萱、許女俠師徒(高美雲)同行。」
  接著又朝石開天道:「第五隊,石老哥可率同孟氏三雄、陸鴻藻、劉寄生、雷東平、邵竹君、馮子材等幾位同行。」
  「兄弟遵命!」
  石開天問道:「只是咱們的任務呢?」
  獨行叟道:「你的第五隊,和我的第四隊任務相同。」
  石開天道:「就是任務相同,你老哥也得交代呀!」
  獨行叟微微一笑道:「咱們此行目標是殲滅魔教,但目的地卻是茅山,魔教教主一元子詭計多端,他可以不出面,如果不出面,那就另有奇兵。咱們不可不防。」
  石開天道:「這老魔頭當真狡猾如狐。」
  獨行叟道:「所以咱們這五路人馬,三路是明的,堂堂正正向茅山進發,咱們這兩路,可要給他來個暗的,要化整為零,偷偷的摸上茅山去,隨時互作支援,也要在暗中支援前面三路人馬,現在你傷了吧?」
  石開天大笑道:「對,對,你真不愧大將軍,決勝千里,料敵如神。」
  獨行叟大笑道:「石老哥慢點誇獎,對付什麼門派都容易,對付魔教可不容易呢,只要給他漏網一個,三五十年之後,又會死灰復燃,騷擾江湖,所以咱們這兩路人馬,能不出手,就盡量隱蔽自己,監視敵人,才為上策。」
  「遵命,遵命。」
  石開天連連拱手道:「兄弟懂了,咱們這兩路,該是奇兵了。」
  「一點沒錯!」
  獨行叟大笑道:「咱們這兩路,應該稱之為左右游擊!」
  遂安東門外十里,地名叫做東亭。
  這裡有一座菜亭,亭子靠近大路,本是行旅歇足之處,因為這是中間站,離界首還有五里,路走累了,可以在這裡歇息。
  茶亭右首,有一對老夫妻搭了個茶棚,放著四五張板桌,供應過路行商茶水,也兼賣酒萊。
  這天已牌光景,從大路上來了主僕二人,那主人是個青衫少年,生得劍眉朗目,丰神飄逸,跟在他身後的是個書僮,也眉清目秀,看去極為伶俐。
  正當這主僕二人走近茶亭,茶棚下迎出一個老者朝青衫少年連連拱手,陪著笑道:「公子爺來了,小老兒已經恭候多時,快請棚下坐,公子爺的茶水都已經沏好了。」
  青衫少年臉含微笑問道:「老丈連茶都沏好了?你怎知我會從這裡經過的呢?」
  那老者陪笑道:「是方才一位老管家來交代的?公子你馬上就到,吩咐小老兒要沏上好的龍井茶,還要小老兒在棚下候著呢!」
  青衫少年舉目看去,桌上果然已經徹好了兩盞茗碗,不覺含笑道:「老丈不會看錯人?」
  那老者道:「這怎麼會呢?老管家把公子爺的面貌講得很清楚,公子爺身邊佩一支金笛,還有一位小管家,錯不了。」
  青衫少年點頭笑道:「好吧,秋兒,咱們就歇一會再走。」
  舉步跨進松棚,在板桌旁的板凳坐下,問道:「老丈,那老管家還交代了你什麼話麼?」
  叫秋兒的書僮也跟著在橫頭坐下。
  老者應了聲「是」,陪笑道:「有,有,老管家還留下了一封信,要小老兒當面交給公子爺。」
  「信?」青衫少年微微一怔道:「好,那就請老丈去拿來吧!」
  老者連連應是,轉過身匆匆往後行去,拿著一個信封,三腳兩步的走了出來,雙手遞上,陪笑道:「公子爺請看,這封信上寫著公子爺的大名呢!」
  青衫少年接到手中,果見信封上寫著:「書呈卓少俠親展」幾個字,下面也並未具名。
  這主僕二人自然是卓少華和秋月了。
  卓少華這一路並未掩飾行藏,只是秋月改了男裝而已,他看了看信封一眼,就點頭道:「果然是我的,多謝老丈了。」
  老者連連躬身道:「小老兒不會弄錯的,這條路上每天過往的人不少,但像公子爺這樣人品的人,可真不多。」
  他欠欠身,退了下去。
  秋月忙道:「公子,這信讓小的來拆吧!」
  「不用了。」
  卓少華微哂道:「我一路沒掩身份,此處離茅山已近,自然早在他們監視之中了。」
  說話之時,撕開信封,抽出一張信箋,就在這一瞬間,他鼻孔中隱隱聞到一縷脂粉香氣!
  這香氣只有淡淡的幽幽的一縷,似在有無之間,你剛聞到,就已經消失了。
  卓少華並未在意,打開信箋,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工整的楷書:「界首恭候俠駕,務請賁臨為幸。」下面還是沒有具名字。
  這時,秋月早已取出銀針,暗自在兩盞茶水中試過,並無異樣,這就低低的道:「公子,這茶水中倒是沒做手腳。」
  卓少華微笑道:「他們不會在茶水中做手腳的。」
  一面把信箋遞了過去。
  秒月看了一眼,低聲道:「這會是什麼人呢?」
  卓少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含笑道:「這還用說,自然是通天觀的了。」
  秋月問道:「公子去不去呢?」
  卓少華道:「咱們目的地是石母嶺,界首乃是必經之路,就是人家不下請柬,咱們也要去的。」
  秋月道:「要不要通知他們呢?」
  他們,自然是指田無忌等四人了。
  因為田無忌、陸浩等四人,乃是黑道凶神,在江湖上名聲甚著,差不多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認得他們,同行諸多不便,所以他們四個還遠在後頭,由卓少華和秋月先行。
  卓少華微微搖了搖頭道:「不用通知他們,咱們約好了,是到石母嶺會齊的,這點事,何須他們來插手?」
  秋月悄聲道:「小的覺得對方既已向公子下書,必有準備,公子還是……」
  卓少華笑道:「當時我一個人進入芙蓉城去,難道也有幫手麼?」
  秋月望著他,不敢多說。
  卓少華知她還是放不下心,笑了笑道:「你放心,他們困不住我的,你再喝口菜,咱們要上路,我倒要見識見識他們擺下了什麼陣仗?」
  秋月端起茶,喝了口茶。
  卓少華道:「對了,你要記著,待會兒不論遇上什麼情況,你都不用出手,那樣我就可以放心施為,不至礙了手腳。」
  秋月點頭道:「小的知道。」
  卓少華站起身,秋月取了一錠碎銀,放到桌上,叫道:「老丈,茶資在這裡了。」
  「不用了,茶資方才老管家已經付過了。」
  老者慌忙趕了過來,說道:「公子爺不多坐一回,小老兒茶還沒沖呢!」
  秋月道:「這是公子賞的,你收著就是了。」
  老者沒想到喝了兩口茶,就賞一錠碎銀子,連忙千恩萬謝的一直送出棚外。
  三五里路,自然轉眼就到了。
  就在他們快到界首,老遠就看到路旁站著一個身穿大褂的老蒼頭,見到兩人,急忙迎了上來躬著身道:「來的是卓少俠?老奴奉敝主人之命,已在這裡恭候了一會了。」
  卓少華問道:「貴上是什麼人?」
  老蒼頭道:「老奴只是奉命在此恭候卓少俠,至於敝上姓名,老奴不便奉告,卓少俠見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卓少華微哂道:「貴主人倒是神秘得很,好,那就麻煩老丈前面領路吧!」
  老蒼頭忙道:「卓少俠請隨老奴來。」
  急忙走在前面領路。
  由大路轉入了小徑,小徑是山坡路,逐漸往上,穿過一片疏林,山麓間出現了一座屋宇。
  屋宇覆蓋極廣,但已經很古老,外形雖還算完整,你可以從它的外形推想得到這裡面應該很破舊了。
  大門虛掩著,大天井中,幾乎草長沒路,石階上也長滿了青苔,顯然這座古老的莊院,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老蒼頭領著卓少華、秋月進入大門,又小心翼翼的回身掩上了門,加上了閂,才走在前面領路。
  卓少華目光左右一瞥,哂然道:「貴主人就住在這裡麼?」
  秋月已經披披嘴道:「這裡分明是一座空屋,已經好久沒有人住了。」
  老蒼頭回身道:「但事實上,敝主人就住在這裡。」
  說話之時,已經穿過大天井,行近階前。
  卓少華問道:「你家主人呢?」
  老蒼頭道:「敝主人正在屋內恭候。」
  他引著兩人跨上走廊,就沒向大廳上引,卻從右首行去。
  長廊盡頭,出現了一道月洞門,進入月洞門,裡面是自成院落的一楹五間房舍,庭中居然種著許多花卉,香氣襲人,五楹房舍簾幕低垂,窗簾深掩,不聞一絲人聲!
  卓少華心中暗暗犯疑,說道:「貴主人如此待客,不嫌太冷淡倔傲了些麼?」
  老蒼頭陪著笑道:「卓少俠原諒,你見了敞主人,就會明白。」
  他搶先走到中間一間門口,腳下一停,說道:「卓少俠請進。」
  卓少華嘿然道:「貴主人既然自持身份,不肯出迎,在下既然來了,那就只好進去了。」
  隨著話聲,舉步走入。
  秋月跟隨他身後,走了進去,這回老蒼頭卻並未跟著進來。
  室內因為門窗都垂簾幕,是以十分黝黑,但光線雖然黝黑,卓少華目能暗視,自然清晰可見,只見這是一間不算太小的起居間,佈置得極為雅潔,但卻不見半點人影。
  秋月道:「公子,他們似是故意把公子引到這裡來,說不定是什麼陰謀……」
  話聲未落,只見裡首一道門中,門簾輕動,走出一個黑衣婆子,沙啞著聲音道:「敝主人請卓少俠入內相見。」
  卓少華目光一注,忽然朝她微微一笑,臉上笑容未泯,右手一探,已然一把扣住了黑衣婆子的手腕脈門。
  這下動作如電,黑衣婆子幾乎連一絲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心頭一驚口中不覺發出一聲尖「啊」,忙道:「卓少俠快請放手。」
  尖「啊」聲音很稚嫩,但等到開口說話,聲音又變得蒼老而沙啞了!
  卓少華微笑道:「在下看你太忙,又要倒茶,又要領路,現在又來傳話,一個人趕著扮三種不同的角色,真是難為了你。」
  倒茶的是茶棚老頭,領路的是老蒼頭,現在傳話的則是黑衣老婦,實則是同一個人也。
  黑衣婆子道:「你……你放手……」
  卓少華笑道:「在下還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正待伸手去揭她頭上的花白頭髮!
  只聽室中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卓少俠既然來了,怎不請進來?難為一個下人,算得了什麼英雄?」
  「在下並沒把自己看作英雄。」
  卓少華五指一鬆,淡淡一笑道:「看在貴主人面上,在下就不好難為你了。」
  黑衣婆子動如脫免,急忙朝室內門簾中閃了進去。
  卓少華腳下一停,回頭道:「秋兒,你就在這裡等著,不用進去了。」
  秋月心中雖然不大放心,也不大願意,但卓少華說出來的話,她從沒違拗過,只得躬身應「是」。
  卓少華朝她笑了笑,舉步掀簾而入,說道:「主人如此待客……「
  話聲未落,心頭不期暗暗一怔!
  這間屋子,似乎相當寬敞;但卻黑得出奇。
  卓少華自從練成「九陽神功」目能暗視,就算是星月無光之夜,十丈以內,他仍可看得清清楚楚,但這間屋內,他跨入第一步,就有伸手不見五指之感!
  這是不可能之事,屋內門窗雖閉,門簾雖下,也不可能有如此暗法,這種黑暗,大似混沌未辟,黑得出奇,這自然不是透不進天光,而是人工特別製造而成的黑暗!
  「魔教一向善於賣弄,也惟有魔教,專門喜歡玩些障眼法兒,這大概是他們在故弄玄虛了。」
  卓少華腳下立時停了下來,眼睛微微一闔,再睜了開來,一面運足目力向左右打量,一面微哂道:「在下奉邀而來,總算是客,主人這是待客之道麼?」
  他這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來,雖然似乎好了些,但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三數尺遠近,較遠之處,依然一片黝黑。
  他藝高膽大,倒也並不在意,因為眼睛雖然看不清楚,但耳朵還可以聽得到,若是有人想利用黑暗妄施襲擊,只要到了一丈遠近,他仍可辨別得出來。
  就在他話聲方落,只聽對面有人哂道:「卓少俠放心,咱們既然邀約你來此,不會暗施襲擊的。」
  「在下也不懼有人暗襲。」
  卓少華話落,忽然咦道:「如果剛才說話的也是主人,那麼這屋中一定有兩個主人了?」
  那是因為他聽出兩個人的口音不同。
  忽聽自己右首又有人說道:「主人有幾個並不重要。」
  卓少華道:「那麼什麼是重要的呢?」
  忽聽左首遠處又有一人接口道:「咱們請你來,自然有事了。」
  卓少華心中暗道:「這兩人口音又是不同,他們到底有幾個人呢?」一面昂首道:「在下正要請教。」
  只聽對面中間稍右又有一人說道:「咱們想請教卓少俠是到哪裡去的?」
  「這是第五個人了!」
  卓少華道:「在下連諸位是准,都還一無所知,在下就該把行蹤奉告麼?」
  只聽又有一位說道:「卓少俠馬上就可以知道咱們是誰了,但咱們必須先聽聽你要去哪裡?」
  「這是第六個。」
  卓少華心中暗暗數著,一面說道:「好,在下是到石母嶺去的。」
  接著又有一人說道:「卓少俠果然沒有騙我們。」
  「事無不可對人言,在下何須隱蔽行藏?」
  卓少華昂首而言,忽然笑了笑道:「七位之中,只有你已經和在下見過幾面了,原來你也是主人之一。」
  他聽出這說話的就是那個喬裝黑衣婆子的人。
  只聽那人笑道:「卓少俠果然好記性,不知我可以再問一句麼?」
  卓少華道:「自然可以。」
  那人又道:「那麼我想請問卓少俠,到石母嶺去作什麼呢?」
  「這個何用問我?」
  卓少華大笑道:「諸位難道還不知道麼?」
  只聽右首一人道:「咱們想聽聽卓少俠口中說出來的。」
  卓少華心想道:「這人就是第三個說話之人,那麼由此可見他們一共是七個人了。」一面問道:「你們一共有七位主人對麼?」
  「不錯,卓少俠耳朵果然靈敏得很?」
  那第三個人道:「卓少俠現在該答我所問了吧?」
  卓少華道:「在下去石母嶺,是找人去的。」
  第四個人的聲音問道:「卓少俠去找誰?」
  「這個……」
  卓少華略為遲疑,才道:「在下已經說得很多了,諸位邀約在下來此,就是為了盤問在下麼?」
  第五個人道:「卓少俠不是說事無不可對人言麼?」
  「不錯!」
  卓少華傲然道:「但直到此時,七位還不肯透露你們身份,在下也就不用說了。」
  直到此時,才聽對面那人道:「卓少俠不用去了。」
  卓少華心中暗道:「如以站立的位置而言,此人正好居七人之中,那麼這七個人是以他為首了。」一面問道:「為什麼?」
  對面那人道:「咱們邀約卓少俠前來,自然是為了阻止卓少俠到石母嶺去了,在咱們勝負未決之前卓少俠只怕走不了。」
  「那好!」
  卓少華朗笑一聲道:「諸位既然衝著卓某而來,卓某自然要向七位領教了。」
  對面那人微哂道:「卓少俠口氣不小,你敢在這裡和咱們動手麼?」
  卓少華道:「你以為在下看不見,就可以施襲?在下看不見,諒七位也未必看得見,既然同樣看不見,吃虧的未必就是在下了。」
  「說得也是。」
  對面那人道:「既然要放手一搏,自然要公平交易,好,亮燈!」
  他喝聲方落,但見黑暗之中,飛起一篷十幾點火星,接著就聽到「烘」的一聲細響,剎那之間,燈火大亮,屋中四角懸掛了十六盞琉璃燈,燈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晝!
  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大廳,前面一排五楹,這裡至少已把中間的三間打通了。
  屋宇雖然寬廣,但不像廳堂,也不像內室,更沒有一件擺設。
  對面,一共站著七個身穿寬大黑袍,頭蒙黑色面罩的人。
  他們同樣服裝、同樣面罩,幾乎連高矮也差不多,這時不言不動,面對著自己,肅然而立,只有從面罩的眼孔中,每個人都透射出兩點冷峻的目光,朝自己投來。
  卓少華朝他們瀟灑一笑道:「七位如何稱呼,現在可以賜告了吧?」
  中間黑衣人冷冷的道:「卓少俠不用知道我們的稱呼。」
  卓少華道:「好,那麼在下總該知道七位的來歷吧?」
  中間黑衣人道:「你馬上就可以知曉了。」
  話聲一落,舉手一揮!
  十六盞琉璃燈突然全熄,剎那之間,又恢復了一片黝黑,伸手不見五指!
  卓少華雖然站立不動,但卻暗暗運功戒備,口中說道:「諸位這是弄的什麼玄虛?」
  他在說話之時,自然耳聽八方,就在燈光乍熄之後,只聽對面七人響起一陣極為輕微的瑣猝之聲,緊接著又飄起一陣極為輕微的風聲,似是散向四周!
  默察風聲,敢情七個人在這一瞬間散了開來。
  就憑這陣風聲使得卓少華心頭猛然一驚,暗道:「七個人散向四周,只飄起如此輕微的聲音,這七人的輕功造詣,就已不同凡響了!」
  但他們卻散得很開,幾乎全在一丈之外,卓少華用盡目力,也無法看到他們的影子。
  就在此時,眼前又突然大亮!
  這回燈光乍亮,卓少華流目一瞥,不中得心頭狂跳,幾乎使他驚愕得出不得聲來。
  自從老哥哥傳注了他二十年功力,修習成「九陽神功」當今之世,能和他抗手的人,已然不多,就是當日在芙蓉城,遇上芙蓉城主,也一無所懼;但此時竟然使他如此震驚,這會是誰呢?武林之中,有誰能有這等驚人的聲勢?
  這真是令人難以相信之事,方纔這間敞廳,四壁還是粉牆,經燈光這一暗復明,四周粉牆上,已經多了一層彩繪的雲霞!
  方纔對面站著的七個頭蒙黑巾,身穿寬大黑衣的人,也經燈光這一復明,變成了七個嬌艷如花的少女!
  看她們年齡,大概不會超過二十歲,論她們姿色,可以說是千中姚一,稱得上嬌美絕倫!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你總看過迎著朝曦,含苞初放的花吧?那有多美?
  這七個少女,不但美,而且俏,不但俏,而且媚!
  含苞待放的花只有美,無法俏,更無法媚,只有活生生的人才能美中帶俏,俏中帶媚,人比花嬌!
  尤其她們身上的衣著,單薄得已經不成其為衣著了,七個人是同一種裝束,身上好像只披了一幅輕紗。
  輕紗裡面呢?只有一個紅綾繡著金絲的肚兜,它雖然掩住了突起的雙峰和那三角地帶,但還是邱壑畢露!
  就算它遮住了吧,但粉嫩的手臂,光緻緻的雙腿,赤著一雙纖秀的腳,連腳趾上,還塗了腥紅的鳳仙汁!
  這當真是春光流照,活色生香,再加上十六盞琉璃燈,照射出來的燈光,此時也色呈緋紅,整座大廳,在這一瞬工夫,也香霧空濛,飄散著一股蝕骨銷魂的香氣!
  七個少女圍在他四周,只是媚眼如絲,嬌魘含春,靜靜的站著,每一個人擺出了各種不同的姿態,好像專門供人欣賞的一般!
  只要你是男人,看了這幅美妙的畫面,不突出眼珠,口乾舌燥,面紅心跳者幾希!
  卓少華的臉自然紅了,他緩緩納了口氣,故作鎮定,冷然說道:「天魔陣!」
  只聽身後有人嬌笑一聲道:「卓少俠只說對了一半,這叫『天魔奼女陣』。」
  卓少華聽得出這說話的是那第七個女孩,也就假扮黑衣婆子的那人。
  只見對面為首女子眼波流轉,嫣然一笑道:「人家卓少俠見多識廣,還用得著你說麼?」
  她這一笑,當真百媚橫生,笑得令人怦然心動!
  不,卓少華突覺心頭起了一陣強烈的震撼,暗暗吃驚道:「這『奼女陣』果然邪門得很,自己莫要著了她們的道!」
  心念一動,不覺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笑,說道:「七位姑娘列下陣勢,自然準備和在下動手的了,那就請出手吧!」
  第二個女子笑盈盈的道:「卓少俠難道是鐵石心腸?
  不會憐香惜玉,真要和我們動手?」
  第三個女子媚聲媚氣的道:「卓少俠,你是風流英俊的人,應該和我們之中,最美麗的一個動手,你看看我們七人之中,誰生得最美呢?」
  這兩人話聲,一個比一個嬌,一個比一個嗲!卓少華只覺她們說的話,每一句都又嗲又媚,柔美已極,十分好聽!
  第三個女子要他去看看她們,他目光果然不期而然朝第三個女子投去!
  這一瞧,但覺她們春情盎然,不能自己,但這不過是一瞬間的迷失。
  卓少華體內究竟有老哥哥傳給他的二十年「九陽神功」
  的功力,目迷心蕩之際,內心突生警兆,雙目神光陡現,一伸手摘下了金笛,大笑道:「七位姑娘既有阻止卓某前往石母嶺之意,而且也已擺出了陣仗,那就請動手吧,若想施展魔功,不戰而屈人兵,可惜卓某並非憐香之輩,七位姑娘只怕不易得手呢!」
  為首女子披披嘴道:「你縱是鐵打金剛,進入了咱們『奼女陣」中,也會教你化作繞指柔,難道你還想憑仗區區武功突圍而出麼?」
  卓少華大笑道:「七位姑娘若是不信,何妨一試?」
  為首女子嬌聲道:「好,那你就接著了!」
  雙臂突然一抖,從她一隻纖纖玉掌之中,飛出兩道談紅色的輕紗,像雙龍戲水,激射過來!
  輕紗闊不逾尺,長及尋丈,輕盈透明,本是極薄極軟之物,但從她手中使出,竟然風聲勁急,宛如兩道交剪!
  為首女子這一發動,其他六人同時玉手齊揚,各自飛出兩道輕紗,紗分七色,從前後左右射出,頓時香氣繞體,十四道輕紗像網罟般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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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49:16 |只看該作者
  卓少華幾乎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被圈入在目迷五色的奇陣之中。
  這一下實在太過突然,卓少華在這一瞬間已經轉過許多念頭,他空自學會了老哥哥教的武功,就是想不出如何破解這十四道輕紗交織的網罟!
  「長風子十三破」,獨獨缺少了破她們輕紗的這一招!
  破既不能,只有閃避一途,這一急之下,使他忽然想起自己和高美雲在大樹底下跟醉道人捉迷藏的事來。
  據老哥哥說,那是醉道人的「迷仙步」,縱使強故環伺的刀林劍雨之下,仍可使你從容避閃,為武林中最神奇的身法,但老哥哥對醉道人的「迷仙步「,卻又頗有輕視之意,他曾說過,和敵人動手,必須一招克敵,老跟人家捉迷藏,又有什麼屁用?
  這話,以飛天神魔謝長風的功力,固然可以這麼說,因為他差不多已是天下無敵;但卓少華究屬功力尚淺,因此老哥哥也並不反對他有暇時練練「迷仙步」,遇上真正強敵時,可以作為保身之用。
  現在,卓少華既無法化解對方「妮女陣」十四道輕紗,心頭閃電一動,上身微俯,一個人已迅快的貼著為首女子激飛過來的輕紗,不退反進,一下轉到了她身後。
  這真合了說時遲,那時快,七名女子輕紗一齊向中間擲去,輕紗剛剛出手,射到中途,忽然間,人影一閃即杳,站在中間的卓少華已經失去了蹤影!
  本來只要十四道輕紗互相一絞,就可把敵人纏住。
  被她們纏住,豈非就是拿住了?但如今不但沒把人纏住,反而連人影都不見,這自然使她們大感驚凜!
  為首女子口中方自驚「咦」了一聲!
  為首女子對面的一個急叫道:「大姐,他就在你身後!」
  喊聲甫起,人影晃動,十四道輕紗又朝卓少華立身之處飛一般纏了過來。
  卓少華依然無法破解,只好仍施展「迷仙步」從她們輕紗中閃出。
  方纔她們都以為要擒下卓少華還不是手到擒來?所以雖然列下了陣式,每一個人只拋出兩道輕紗,一齊向中間纏去,身形還是站著不動。
  這回她們在第一招上,業已發現卓少華身法奇快,果非易與,因此一個疾轉,(這一個並不是說一個人,而是七人同時疾轉)陣勢一變,仍然包圍著卓少華,十四隻纖纖柔荑拋出十四道輕紗之後,七個人突然進退如風,像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
  這才是真真的「奼女陣法」!舞步,用的當然是雙腳,但她們雙手跟著舞蹈的曼妙步法,也有了輕柔美妙的動作!
  因為她們的武器是手上兩條丈許長的彩紗,要用輕柔的彩紗去擒敵,自然也有許多使彩紗的招式。
  只見她們一雙白玉般的手臂,上下左右不住的擺動,那舒展如蘭的纖纖玉手,柔若無骨,隨著使出各種不同的美妙手勢。於是十四道七色輕紗,隨著起落迥轉之勢,上下飛舞,四面八方,交織而來,宛如一團綵球,把卓少華一個人,包在了綵球中間,如果你站在外面靜靜觀賞,當真煞是好看!
  卓少華仗著「迷仙步」,一回閃到這個女子身後,一回又閃到那個女子身後,十四道輕紗雖然纏不到他一點衣角,但他這樣躲躲閃閃,也是十分吃力,因為對方陣式不住的在變化,不時的在移動,不容你有出困的機會。
  卓少華心裡思索的是破解她們十四道彩色輕紗的方法。
  「奼女陣「為首女子眼看自己七人十四道輕紗竟然纏不住卓少華,心頭也止不住暗暗焦急,口中一聲清叱,七個人雙手舞弄的輕紗,隨著愈舞愈急,穿行遊走的圈子,也隨著逐漸縮小。
  先前各人和卓少華相距一丈,逐漸的縮小成九尺、八尺、七尺……
  圈子縮小了,輕紗的長度可並未縮短,這一來,每一條輕紗迂迥盤曲之勢,就驟然增加了,十四道輕紗,在相距七尺的空隙之間,幾乎交織綿密,已無一絲空隙!
  卓少華施展「迷汕步」,也已受到了她們縮小包圍的限制,現在他只能隨著她們的穿行遊走,從這人背後轉到那人背後,她們愈走愈快,他也只好跟著加快腳步。愈和她們接近,愈感美色的誘惑,令人難以忍受。
  因為包圍困縮小了,你要從人與人之間側身閃過去,雖然只是像電光一閃,但從她們幾乎半裸的胴體中間探身而過,飄起來的垂肩秀髮,散作絲絲香風,自然會輕微的拂過你臉上,耳上,真成了耳顰廝磨,她們豐腴而削的香肩,堅鋌而顫的雙峰,靈活而扭的纖腰,結實而俏的豐臀,你無法不碰觸上!
  這一偶然碰觸上了,就會使人怦然心動,何況鼻孔中聞到的香味,就是為了引誘你無法自制的。
  這一陣工夫當真像掉進了盤絲洞,活色生香的脂粉陣,固然既香且艷,使人心獨意馬,無法自持,但也處處都是危機,寸寸都有陷阱。
  卓少華惹火的俊臉通紅,汗流浹背,只覺眼前人影繽紛,香氣迷離,一個人像喝醉了酒,有些頭重腳輕,迷糊飄忽起來!突然眼前彩影紛披,先則左腳一緊,繼而一圈圈輕紗,圍著身子纏了上來!
  原來他一時失神,被一道輕紗纏住了左腳,她們既是陣法,就有一定的手法,只要其中有一個人的一道輕紗,纏住了敵人,其他的人就會加快把輕紗纏繞到你身上。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卓少華感到左腳被輕紗纏住的一剎那間,無數道輕紗,有的從上罩落,有的由下旋上,有的橫腰飛捲,簡直快到無以復加。
  卓少華心頭一緊,不禁想起芙蓉城主所賜的長劍,斷金截鐵,鋒利非凡,自己何不一試?右手一抬,嗆的一聲掣出了長劍,青光繚繞,盤身而起,但聽一陣「嗤」「嗤」
  輕響,纏向自己的十四道輕紗,頓時寸寸截斷!
  森寒冷芒,直砭肌膚,七個女子驚叫聲中,紛紛斂身疾退。
  卓少華沒想到這柄長劍,競有這般鋒利,心中暗自忖道:「早知如此,就不用和她們糾纏這些時光了。」
  七名魔女斂身而退,卓少華也已長劍歸鞘,站立當地,冷然笑道:「七位姑娘的陣仗,在下已經領教過了,不知還有什麼見教麼?」
  為首女子冷笑道:「卓少華,你不用口發狂言,剛才你只不過仗著奇異步法,和鋒利劍刃,才截斷下我們的『七情紗』,老實說,我們這『七情紗』乃是天蠶絲織成,普通兵刃決難削得斷它,這只能歸功於你這柄利劍,算不得勝過我們。」
  卓少華朗笑一聲道:「那要如何才算勝了你們呢?」
  為首女子道:「奼女陣有三種陣式,你敢不敢和我們徒手一搏?」
  「有何不敢?」
  卓少華微笑道:「只不知在下不使兵刃,七位姑娘是不是也徒手不使兵刃呢?」
  為首女子道:「既是徒手,我們自然也不使兵刃了。」
  「好!」卓少華不假思索的應了聲好道:「姑娘既已劃下道來,看來在下非接不可了。」
  為首女子嬌喝一聲道:「那你就接著了。」
  喝聲出口,身形一晃而至,香風拂面,一雙粉嫩的柔荑,十指晃動,已經遞到了前面。
  這七個魔女方才退去之時,還是各人退回原先的位子上,陣勢並未散亂,故而為首女子首先發難,其餘的六人也立即跟蹤而上,各自雙臂晃動,十指尖尖的玉手,舒展如蘭,一齊隨著搖晃襲來。
  卓少華心知對方說出徒手相博,自然必有奇奧手法,倒想見識見識她們的陣仗,因此為首女子晃動十指,遞到前面之時,他並未出手反擊,只是斜退了半步。
  既然這陣式還是「奼女陣」,她們一經發動,自然還會聯手出擊,這一點卓少華早就料到,但在他斜退半步之際,發現其他六個女子雙臂晃動,十指連擺,隨著為首的女子一湊而上,不待自己還手,她們又倏然自動往後退下,欺來的快,退得也快,心中正感不解?
  只見七個女子退下之後,每一個人依然玉臂擺動,纖纖十指,不住的連晃,手勢柔軟已極!
  不,她們竟然眉挑目語,一雙妙目之中漾起一片春情蕩意,隨著手勢的擺動,蠻腰輕扭,豐乳輕顫翩翩起舞!
  為首女子如此這般款步逼近,由於她雙臂的晃動,十指變幻出無數美妙的手勢,漾起了一片指影。
  卓少華心頭暗暗一驚,憑自己的目力,竟然無法看清她這片指影襲向自己何處?
  正待揮掌封格,她已款步從身側扭了過去,第二個又晃動著雙臂,十指連擺,蠻腰款扭,相繼迎了上來。
  她們似乎只是賣弄她們的風情,和有韻律的舞步,並未真正的出手襲擊,而且步法緩慢此去彼來,只是圍著他款步而行!
  卓少華自然不敢對她們掉以輕心,目光緊盯著她們不停擺動的十指,可不敢朝她們勾人的媚眼,迷人的胴體,和惹火的舞姿多看上一眼;但饒是如此,也已經看得眼花繚亂,面紅耳赤了!
  七個魔女似乎愈舞愈起勁,愈舞愈若火,穿花舞步,也逐漸的快了起來,七人口中同時起了一種跡近呻吟的嬌哦,此時、此地、此景、再加上這種嬌哦,更使人有蝕骨消魂之感?
  卓少華漸漸感到氣喘心跳,目眩頭暈,心頭不覺驀然一驚,口中大喝一聲道:「你們既要和在下徒手相搏,怎不出手?」
  他喝聲未落,突覺一片模糊掌影,已經襲到了胸前,急忙舉手揮出,卻封了個空。另一片掌影,又飄忽襲到,但等你出手,掌影又倏然消失,又有一片掌影,急襲過來。
  卓少華連發三掌,竟然全落了空,一記也沒有接到。
  這一下,不由使他心頭為之大震,暗道:「她們這是什麼掌法,竟有如此邪門?」
  原來這七個魔女使的正是魔教「迷幻掌「,掌勢迷離,令人不可捉摸。
  「迷幻掌」說穿了,雙掌十指在不住的晃動,手勢奇幻,會使人發生錯覺,其實雙掌分一虛一實,只是你無法辨認罷了。
  但她們此時使的「迷幻掌」卻純是虛招,目的自然在使你身入陣中,眼花繚亂,認不清方向,認不清人影,她們才能驟下殺手。
  卓少華三掌落空,才發現這七個魔女,並不是光是仗著色相迷人,她們不但步法奇妙,手法更是奇奧莫測,愈出愈奇,圍著自己繞圈疾走,此去彼來,連發虛招,只是志在迷惑自己的心意,說不定緊隨著虛招後面,會有致命的一擊。
  如若只守不攻,處處陷入被動,豈非盡成挨打的局面?時間稍久,必為她們所傷,看來自己該爭取主動才是。心念閃電一動,立即大喝一聲,身形一個飛旋,右手隨著旋轉的身子,環掃一周。
  這一掌他不再客氣,毫無憐香惜玉之情,掌風如濤,飛捲而出。但聽一陣「啪」「啪」輕響,他橫掃的右臂上,同時被她們拍上了六掌。
  他這一記橫掌掃出,攻勢凌厲,本以為對方七個少女,無法能擋,那知掌勢揮出,手掌上反被她們拍了六掌,居然沒有一個被他掌勢震退出去!
  不,卓少華但覺手臂上連中了六掌,每一掌被拍中之處,竟然如中寒冰,奇冷澈骨!
  誰也想不到熱舞如火,春情如荼的七個人間尤物,她們纖纖玉掌,竟會冷得像從冰窖中取出來的寒冰!
  卓少華突然想到自己臨行時,獨行叟說過,魔教中有兩種最厲害的功夫,要自己小心應付,一是「魔火神指」、一是「玄冰真氣」。
  「這七個魔女,使的莫非就是『玄冰真氣』了?」
  這六掌,若是換上了一個人,這條右臂只怕早巳僵凍若廢了;但卓少華練的是」九陽神功」自然無懼於「玄冰真氣」了。
  卓少華一掌掃出,反被六個魔女在手臂上拍了一掌,雙方動作,可謂奇快無比,就在此時,眼前突覺一片指影又急襲而來,卓少華左手很快推出。
  又是「啪」的一聲,這可不是雙掌接實,而是卓少華迎出的手背上,被冰一般的手掌,拍了一下,對方出手之快,當真可說奇幻已極!
  他左手被人拍了一掌,「奼女陣」中七個魔女的迷幻掌勢,又此去彼來,重重疊疊的湧了上來。
  這回「奼女陣」似是起了變化,情勢立時大異,七個魔女雖然不再穿行遊走,但掌勢交織,交相出手,但見無數條玉臂,幻起一片指影,在身前身後,不住的晃動,七個魔女的半裸嬌軀,已只剩下淡淡的影子,時隱時現,若即若離!
  任你卓少華得過老哥哥二十年功力,武功卓絕,也看不清她們的人影,分不清她們的面貌,眼前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迷糊掌影!
  卓少華心中突然一動,立即功凝雙掌,運起了「九陽神功」,凝立不動,蓄勢以待。
  要知練成「九陽神功」,你縱然不功凝百穴,一旦受到了外來的侵襲,也可自動護身,就像剛才他右臂被她們連拍了六記「玄冰真氣」所注的「迷幻掌」,依然絲毫無損;但這只是護身,並不能克敵,要克敵就得運起「九陽神功」來。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卓少華功凝雙掌,目射奇光,注視著身前身後湧起的重疊掌影之際,突覺身後正有一團寒氣像閃電般逼近!
  「迷幻掌」就是讓你目迷奇幻掌勢之際,才是真正下手的機會!卓少華連身形都沒轉過去,右手反手一掌,朝後拍去。
  前文說過,「迷幻掌」分一虛一實,七個魔女這時陣勢已演到最頂峰的時候,各人此去彼來,行動如電,她們眼看卓少華忽然凝立不動,還以為他已被掌影所迷,分不清楚人影了,這正是下手的最好機會!
  這時每一個人左手飛快的在卓少華面前晃動,幻起了一片虛影,人卻一個接一個竄到卓少華身後發掌,這就是卓少華突然發覺身後有一團寒氣逼近。
  七個人行動如一,雖然一個接一個發掌,印到卓少華後心,其實速度之快,何異七掌同發?
  卓少華反手一掌擊出之時,正好「啪」「啪」「啪」
  一連接著了七掌!七記貫注了魔教「玄冰真氣」的「迷幻掌」一下全接了下來!
  這下,雙方在手掌上都貫注了特有的神功,也登時分出勝負來了。
  卓少華有老哥哥傳給他的二十年功力,這二十年功力,別人練上三十年,也練不到他的火候,因此卓少華練功的日子雖淺,「九陽神功」少說也有六七成火候。
  「九陽神功」是玄門純陽功夫,也正好是魔教「玄冰真氣」的唯一剋星,這點七個魔女當然不會知道。
  其實方才卓少華手臂上被她們拍上六掌,後來手背上又被拍了一掌一無異樣,並沒為「玄冰真氣」奇寒之氣所傷,她們也應該有所發覺了,這只能說她們雖練成了魔教「玄冰真氣」,總是年紀不大,經驗不足,這要換下魔教教主一元子在場,就會發覺了。
  七聲脆響方起,嬌哼也隨著而起,一片迷離的指影、掌形,立即煙消雲散!
  這和方才一劍就截斷她們「七情紗」一樣,卓少華沒想到她們如此迷幻奇絕的掌勢,竟然一掌就解決了,心頭還在驚訝,耳中忽然聽到她們低微的呻吟之聲!
  這和方才消魂蝕骨的呻吟之聲,大是不同,卓少華忍不住回身看去,只見七人全已委頓在地,每個人都粉臉通紅,身子瑟瑟顫抖,只是張口喘息,目中流露出乞憐之色!
  卓少華心中暗暗納罕,自己只發了一掌,她們怎會傷得如此之重呢?但再一尋思,不禁恍然大悟,是自己運起「九陽神功」,敢情正是她們魔教「玄冰真氣」的剋星了,她們真氣被自己所破,武功頓失,是以委頓不堪,但只要稍加養息,即可復原。
  這就含笑道:「七位姑娘的陣式為在下所破,這就是邪不勝正,你們武功雖失,但只要養息數日即可復原,從此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不可再入歧途了。」
  說完,轉身掀簾走出,目光一掠,卻不見秋月的蹤影。
  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曾退出,秋月是不會離開的,那麼她莫非出了事?急步追出,小天井上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被魔教人擄到那裡去了呢?」
  卓少華正在惶急之際,忽見天井中間石板上有人用木炭畫了一個箭頭指向大門外,心中不覺一動,立即跟著掠出大門,走沒多遠,果見路上又出現了一個木炭畫的箭頭。
  卓少華依著箭頭所指的方向奔去,一路上每逢轉折就有箭頭出現,不消一刻,便已轉過一重山腳,前面一片綿密的松林。
  他剛趕到林外,面前一塊平整的土地上,又劃了一個大箭頭,指向林中。
  卓少華不由站停下來,打量著這片密壓壓的松林,心中想著:「他們擄來了秋月,又把自己引來,不用說林中一定有著埋伏了。」
  他藝高膽大,也不撤下兵刃,舉步朝松林中走了進去。
  松林相當綿密,這時正當午刻,太陽是直射的,但林中依然相當黝黑,卓少華深入了二三十丈光景,依然不見秋月的影子。
  心中又不禁有些猶豫起來,他們會不會故施狡獪,秋月並不在這裡呢?但繼而一想:「自己既然來了,總得看個究竟,這片林中到底有什麼埋伏?」這麼一想,就繼續筆直走去。
  深入到五十丈,前面忽然有了陽光,卓少華他還以為松林已到盡頭,暗忖道:「這麼看來,這林中竟然一點埋伏也沒有,他們把自己引入松林,敢情只是讓自己浪費時間,那麼秋月也不會在這裡的了。」
  心念轉動之際,腳下已迅快的穿林而出。
  林外,確然是一片空地,但空地上不過十丈方圓,四周依然是綿密的松林。這十丈方圓的松樹,顯然是新近才砍倒的,在地上橫七豎八臥著。
  中間只有一棵松樹沒有砍倒,孤伶伶的巍然獨存,在這棵松樹上,反剪雙手,綁著一個人!
  這人正是秋月,她秀髮披散,胸前衣衫已被撕開,呈露出胸前一片細膩白嫩的肌膚,椒乳半露,情形十分狼狽!
  她看到卓少華,想張口叫喊,但她嘴裡被塞著東西,除了竭力的發出「唔」「唔」之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秋月的侮辱,豈不也等於侮辱了自己?
  卓少華雙目幾乎氣得冒出火來,身形一晃而前,掠落到秋月面前,右手一拂,已把反剪她雙手的繩索拂斷!
  秋月眼中有淚水,但她沒有流出來,一手迅快從嘴中,挖出塞著的衣衫破布,焦急的道:「快走,公子快走!」
  只聽十丈外有人陰惻惻的道:「嘿嘿!他已經走不了啦!」
  卓少華沒去理會他們,嗆的一聲,隨手掣出長劍,割斷了秋月腳上的繩索。
  秋月急叫道:「公子快走,不用顧及小婢,你快走…
  …」
  她聲音幾乎要哭出聲來了!
  卓少華橫劍當胸,凜然道:「秋月,你不用怕!」
  「好個多情公子俏丫鬟!」另一個方向,也在十丈開外,有人冷冷的笑著。
  卓少華忽然返劍入鞘,抬目喝道:「朋友既然在這片松林之間設下了埋伏,怎不出來讓卓某見識見識?」
  另一個方向又有人喝道:「卓少華,你死在臨頭,嘴還硬得很。」
  秋月道:「公子,他們一共有八個人,分別圍住了八個方向。」
  卓少華仰首向天,發出一聲朗朗長笑,說道:「秋月,你看我長劍不是已經入鞘了麼?」
  他藉著仰首長笑,目光迅速一瞥,果然發現十丈外一圈松林樹梢頭,按八封方位站立著八個黑衣人,這八個人能站在樹枝梢上,這份輕功已經極為可觀。
  只要看他們分別佔據了八個方向,相距又極遠,已可猜想得到他們極可能會使用霸道暗器無疑!
  對暗器,卓少華絲毫不懼,自己足可應付。
  秋月點頭道:「婢子看到了。」
  卓少華道:「你可知我為什麼把長劍收起來了?」
  秋月道:「婢子不知道。」
  「因為他們只有八個人。」
  卓少華大笑道:「就用不著我使劍。」
  其實他心裡知道,劍法,他只會六合門的「六合劍法」,在這種場合,「六合劍法」是發揮不出威力來的,他身邊有一支老哥哥的金笛,老哥哥的「長風子十三破」其中就有專破暗器的一種絕招,何況使用金笛,還可以使出老哥哥的「穿雲箭」絕技,(指功)這比使劍要有把握多了。
  他此言一出,果然把樹梢上的八個黑衣人激怒了!
  只聽對面有人洪聲喝道:「好小子,你好狂的口氣!
  那你就接著了!」
  卓少華大笑道:「在下不是已經恭候多時了麼?若不是為了要看看你們這些么魔小丑究竟有什麼伎倆,卓某早就走了,何用跟爾等多費唇舌?」
  「嘿嘿,你小子真有些不知死活!」
  對面那人一揮手道:「好,咱們那就成全你們兩個恩愛主僕死在一起吧!」
  他這一揮手,從他手中登時飛出一點綠陰陰的火星,朝卓少華立身之處激射而來。
  一個人出手,其他七個人自然也跟著出手了,一共是八點星火,同一目標,同時朝中間飛射而來!
  不!每一個人從手上彈出來的時候,看去只是一點火星,但那點火星飛射到五丈來遠,就在半空中「轟」的一聲,爆將開來,化作一幢綠焰火光,落到卓少華、秋月兩人的身前三丈光景,就熊熊燃燒起來!
  如果只是一幢火焰,你或者還有退避的餘地,但他們早已預算好了,八個人分佔了八個方位,八幢火光同時落地,就像八卦一般,正好把兩人團團圍住!
  每一幢熊熊火焰,火頭幾乎高達一丈有餘,距離兩人立身之處,雖然還有三丈來遠,但火勢燃燒得極快,尤其四周是砍倒了的松樹,別說魔火碧焰遇物即燃,就是松樹本身也是易燃之物,不過轉瞬之間,已成了一堵火牆,就算輕功絕頂之人,也無法飛越過去。
  秋月看得心頭大急,哭道:「公子,你早該走了,現在該怎麼辦呢?」
  火勢發展極快,本來還有三丈距離,但轉眼己逼近到不足兩丈,一股燠熱的火氣,從四周逼來,已使人有如烤如炙之感!
  卓少華也大感意外,他先前只道對方可能要施放暗器,卻想不到對方會使出魔火來!他估量自己若是一個人,仍可越火而出,但是如今多了一個秋月,要帶她離開,那就不一定有把握了。心頭迅疾轉動,一面安慰道:「秋月,別怕,我自有辦法。」
  兩句話的工夫,碧綠的火焰,又逼近了數尺!
  秋月道:「公子,小婢知道你一個人一定可以脫困的,你就不用再顧小婢了。」話聲甫落,踴身朝火焰中投去。
  卓少華眼快,趕緊趨前一步,一探手抓住了秋月的手臂,喝道:「你不可如此。」
  他這跨上了一步,離前面的火勢更近,一陣炙熱的火氣,直往身上逼來,左手不由自主的朝前劈出了一掌。
  這一掌他縱然沒用全力,也使出了七八成力道。
  一道強猛的掌風,應手推出,朝熊熊燃燒的碧焰火勢席捲過去,掌風過處,火勢就像麥浪般壓低下去!不,一下就把當前一幢魔火壓熄了!
  這真是奇怪之至,但其實說穿了也並不奇怪!
  因為卓少華練的是「九陽神功」,當初練功之時,老哥哥要他每天清晨面對東方跌坐,朝初起的旭日吐納練氣,這就是說「九陽神功」練的是天地間至大至剛的純陽之氣。
  魔教的功夫,練的都是陰功,就是碧焰魔火,其色陰森而綠,足證也是陰火了。
  這時正當日正午時,乃是陽氣當令最旺的時候,卓少華一腔怒火,憤而怒發出來的一掌,自然使出「九陽神功」,「九陽神功」本身已屬純陽,再加上午時陽氣正盛,正好克制了魔火碧焰,掌風掃過,魔火焉得不滅?
  這道理自然說得通,只是卓少華先前並不知道罷了。
  但這道理,飛天神魔謝長風自然知道,試想謝長風當時明明知道卓少華的殺父仇人是魔教教主一元子門下的大弟子,如果卓少華所學,不能克制魔教武功,他豈會放心大笑而去?
  卓少華幾乎不相信自己一記掌風,竟能把一幢丈高的烈焰撲滅,心頭不覺一怔,繼而大喜過望,口中朗笑一聲道:「秋月,你看如何?」
  笑聲甫出,雙手齊發,朝四周魔火接連劈出。
  這回當真神威凜發,掌風如濤,橫掃過去,七幢碧焰如山,火勢熊熊的烈焰,經他掌風掃過,剎那盡滅!
  這下直把站在四周八方松樹上的八個黑衣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滿以為這場魔火,可以把卓少華兩人燒得屍骨無存,連做夢都沒想到碧焰魔火會被他掌風一舉撲滅!
  但八個人的身上,所帶來的魔教「法寶「,又豈止碧焰魔火一種?碧焰魔火既不能奏功,八個人不約而同迅快的戴起了麂皮手套,正待朝革囊中抓去!
  卓少華目光何等犀利,眼看對面黑衣人戴起手套,顯然又待施放歹毒暗器,不覺劍眉一剔,喝道:「無知魔徒,你們魔火無功,就該知難而退,居然還要妄使歹毒暗器,那就容不得你們了!」
  喝聲出口,左手振腕一指,朝對面為首的黑衣人凌空點去。
  這回使出來的是老哥哥教他的「穿雲箭」指功了,但聽「嘶」的一聲破空輕嘯而起,對面樹上的為首黑衣人應指往後跌落下去。
  卓少華動了殺機,豈肯中止,接連三指,快得如同閃電,對面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翻身落樹!
  就在此時,但聽身後同時響起幾聲大喝,又有四個人在慘呼聲中,一齊翻身跌墮下去。
  其中一個黑衣人,眼看情形不對,急忙飛身下樹,隱入松林。
  但見四道人影,宛如飛鳥墮地,落到身前,那正是血手煞神田無忌、翻天印陸浩、笑煞人蕭道成、惡財神何三元。
  田無忌朝卓少華拱拱手道:「在下四人遲來一步,卓少俠沒事吧?」
  秋月眼看四人趕來,急忙雙手掩著被撕破的衣襟,退後了一步。
  卓少華含笑道:「還好,方纔他們施放魔火,已被在下撲滅了,後來他們又想施展暗器,在下點倒了三個,若非四位趕到,給他們一個湊手不及,在下還得大費手腳呢!」
  話剛說到這裡,突聽遠處傳來一聲慘嗥,接著又有兩道人影疾快的穿林而出!
  那是嚴文蘭和杜鵑兩人,手提長劍,神情似乎甚是焦急。
  嚴文蘭已經換了一身女裝,一眼看到卓少華主僕二人安然無恙,不覺吁了一口氣道:「卓弟弟,你沒事吧!」
  她一雙秋波,儘是關切之色。
  卓少華道:「嚴姑娘怎麼也趕來了?」
  嚴文蘭道:「城主也已到了,我們在路上捉到魔教一名奸細,他供出魔教教主派出兩批門人,帶有碧焰魔火和絕命神砂兩種魔教中最歹毒的暗器,要對付你,我和玉蘭妹子、鹿昌麟分頭找尋,方才看到這片林中火光大熾,才趕了來,沒想到你們已經把他們消滅了。」
  右邊林間也在此時,走出三人,那是玉蘭和鹿昌麟、吉鴻飛!
  曾玉蘭接口道:「我們在林中截殺了一個魔教黑衣漢子,他一把毒砂還沒打出手,就給我一劍劈成兩半。啊,卓大哥,方才火光還很大,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本來我們早就找到這裡來了。」
  只聽遠處響起一個蒼老聲音道:「是這小子一記『九陽神功』把魔火擊滅的,這也好,省了老道幾口酒呢!」
  曾玉蘭一手按劍,問道:「是什麼人?」
  嚴文蘭道:「妹子,他是醉道長,你連醉道長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卓少華心中暗道:「原來醉道長也來了,自己若是不使出掌風,到了緊急關頭,老道長也會出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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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文蘭盈盈秋波瞟了卓少華一眼,說道:「娘已經先去石母嶺了,你這打頭陣先鋒,快和我們一起走吧!」一面朝秋月含笑道:「你怎麼了,杜鵑,你們去林中換一件衣衫,我們也該走了。」
  秋月、杜鵑二人答應一聲,匆匆入林,杜鵑脫下一件上衣,給她披上了,才一起走出林來。
  大家出了松林,匆匆趕到石母嶺,芙蓉城主一行人,正在一家農家休息。
  卓少華隨著嚴文蘭、曾玉蘭二人走入,朝芙蓉城主抱拳行了一禮,說道:「晚輩見過城主。」
  芙蓉城主藹然笑道:「卓少俠辛苦了,你打先鋒,替老身開路,大概和魔教賊徒交過幾次手了,路上若非勢如破竹,老身這一行人怎會一個魔崽子也沒遇上?」
  卓少華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沒有,就是今天才遇上的。」
  賈嬤嬤端過一張竹椅,含笑道:「卓少俠請坐。」
  卓少華道:「多謝賈嬤嬤,城主面前那有在下的座位?」
  芙蓉城主含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你還在老身面前客氣什麼,快坐下來,老身要聽聽你的經過,也可對這些魔教崽子有個瞭解,今天遇上的是些什麼人呢?」
  「晚輩那就告坐。」
  卓少華欠欠身,在竹椅上坐下,芙蓉城主既然問了,他不好不說,於是脹紅著俊臉,把如何被誘入一處空宅,七個魔女如何擺下「奼女陣「,簡單的說了一遍。
  他說的已經很簡單,自然更不敢描述當時的情形,但已經聽得嚴文蘭、曾玉蘭二位姑娘粉臉飛紅。
  芙蓉城主點點頭道:「這也並不足怪,魔教之為魔教,也就在此,所以他們數百年來,雖能蠱惑一些無知武林敗類,卻永遠成不了大事,這就是邪不勝正。」
  曾玉蘭道:「娘,卓大哥和秋月,還沒吃飯呢!」
  賈嬤嬤道:「老婆子已經準備好了,卓少俠一直和城主說話,老婆子可不敢打斷他們話頭呢!」
  正說到這裡,秋月、杜鵑、畫眉三人已經端著飯菜走出,在中間一張小桌子上放好。
  秋月道:「公子請用飯了。」
  芙蓉城主道:「卓少俠快用吧,老身已經吃過了。」
  卓少華起身走近桌邊,看到小桌上只放了一幅筷子,問道:「秋月,你也來一起吃吧!」
  秋月裝了一碗飯送上,低首道:「小婢等公子用過了,到裡面去吃好了。」
  卓少華知道她在城主面前,不敢和自己同桌,當下也就不再多說,自顧自的吃了三碗飯。
  秋月等他吃畢,才和杜鵑兩人收過碗碟,退了下去,畫眉又沏了一盅茶送上,
  芙蓉城主道:「經過這兩仗,可說給了魔教一個下馬威,咱們再稍作休息,也可以動身了,從這裡到茅山通天觀,不過三十里路程,卓少俠再喝一口茶,文蘭,你去傳令,咱們準備上路。」
  嚴文蘭答應一聲,和玉蘭二人一齊走出屋去。
  卓少華道:「城主,那就請吧!」
  芙蓉城主一擺手道:「不忙,你已經連闖兩陣,吃過飯,也該休息一回,茅山事了,老身給先夫報了大仇,老身的心願已了,江湖上也就不再有芙蓉城主了,所以……」
  她拖長語氣,緩緩的道:「少華,你不該再叫老身城主了,應該叫老身一聲伯母才是。」
  卓少華臉上一紅,說道:「伯母吩咐,小侄自當遵命。」
  芙蓉城主看著他,笑得很和藹,點點頭道:「孩子,你知道你老哥哥……」
  剛說到這裡,曾玉蘭匆匆走了進來,說道:「娘,大家都準備好了,要不要這時就出發?」
  芙蓉城主那句話沒有再說下去,朝曾玉蘭點點頭道:「好,那就出發好了。」站起身,又道:「少華,隨老身出去。」
  隨著話聲,舉步朝門外行去。
  卓少華、曾玉蘭隨在她身後,並肩而行。









第17章 茅山拜山

  屋前一片曬場上,大家早已列成隊伍,最前面是二十名黑衣劍士,然後是二十四名紅衣少女,各分兩行。
  然後右邊一行站著嚴文蘭、曾玉蘭、顧總管、賈嬤嬤、鹿昌麟、吉鴻飛。
  左邊一行顯然是讓給了先鋒,站著的是秋月、田無忌、陸浩、蕭道成、何三元等人。卓少華連忙走了過去,加入行列。
  最後才是一頂軟轎,由釧兒、(本來侍候城主的)杜鵑、畫眉三人護轎而行。
  芙蓉城主跨上軟轎,前面的人不待吩咐,就已整隊起步了。
  這一行可以說得治浩蕩蕩,陣容相當整齊,一路朝茅山進發。
  從石母嶺出發,到了茅山通天觀,不過三十里路程,一行人健步如飛,不消半個時辰,便已抵達通天觀前面一片廣場。
  茅山通天觀,數百年來,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歷代觀主也均是清淨修真之士,就說現在的觀主清虛子和清玄子,也都是十分正派之人,只是被魔教教主一元子施展魔法,迷失了神志,遂使整個通天觀淪入魔教的魔爪之中。
  芙蓉城主從武當動身,一路都是明張旗鼓而來,通天觀自然早就知道丁,通天觀的大門卻緊閉著,門外一個人也沒有,通天觀自然知道,僅憑兩扇大門,是阻擋不了芙蓉城的人馬的,那麼他們緊閉著大門有什麼企圖呢?
  芙蓉城一行人馬已在通天觀前停了下來,最後芙蓉城主的軟轎也停下來了。
  顧總管在轎前欠身一禮,說道:「啟稟城主,通天觀大門緊閉,一點動靜也沒有。」
  芙蓉城主哼道:「投貼拜山。」
  顧總管應了聲「是」,轉身越眾而出,走到通天觀大門前,就仰首凝聲說道:「通天觀內道士們聽著,芙蓉城主特來拜山,請立即進去通報你們觀主。」
  這幾句話,她是凝足了內力送進去的,縱然不能傳出半里,至少在通天觀一、兩進的道士們,都可以清晰聽到了。
  過不一會,只見大門徐徐開啟,走出一名灰衣道人,朝外面打量了一眼,才朝顧總管打著稽首,說道:「這位女施主說是什麼人前來拜山?」
  顧總管心中不覺有氣,但自己奉命投貼,不好發作,沒好氣的道:「芙蓉城主前來拜山,煩請通報貴觀主一聲。」
  灰衣道人道:「芙蓉城主?貧道怎的沒聽人說過?」
  「現在你已經聽到了。」
  顧總管沉聲道:「你快進去通報吧!」
  灰衣道人道:「拜山可有名貼?」
  顧總管道:「自然有了,你接著。」
  一抬手,從手中飛出一張大紅名帖,朝灰衣道人迎面投去。
  她恨這道人無理,投出名帖之時,暗把內力貫注到紙上,這張飛出去的名帖,少說也該有百十斤重了。
  灰衣道人絲毫沒加理會,隨即伸出兩個指頭輕輕一夾,就把大紅名帖夾住,低頭看了一眼,依然稽首道:「請女施主轉告貴上,貧道這就進去稟告觀主,有屈諸位,只好在門外稍候了。」
  話聲一落,退下一步,依然關起了大門。
  顧總管看得大怒,依著她平日為人,就要給他一掌,看你兩扇木門,管不管用?
  這樣又過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見兩扇大門重又開啟,從裡面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道人來,這人頭戴道帽,身穿一件長僅及膝的灰布道袍,臉色黝黑,從耳邊起,生著一部連鬢蒼須,雙目猶如銅鈴,閃著炯炯神光,這老道不用說就是通天觀的二觀主活靈官清玄子了,在他身後還跟著四名灰衣中年道人。
  出來的只是二觀主,連觀主清虛子都不出來,顯然是沒把芙蓉城主放在眼內了。
  清玄子跨出大門,就在階上站定下來,雙目一抬,打著稽首道:「貧道清玄,迎迓來遲,不知那一位是芙蓉城主?請到觀內奉茶。」
  顧總管冷冷的道:「你就是觀主麼?」
  清玄子稽首道:「貧道是敝觀二觀主,敞師兄因觀中正好來了幾位遠道來的貴賓,一時無法分身,故而由貧道代表前來迎迓。」
  芙蓉城主沉哼一聲道:「貴觀主架子倒是不小。」
  清玄子歉然道:「城主多多包涵,請到裡面坐。」
  芙蓉城主道:「好,大家隨我進去。」一面低喝一聲道:「起轎。」
  兩名大腳婆子聽到城主的吩咐,立即抬起軟轎,由釧兒、杜鵑、畫畫侍行,往通天觀大門進去。
  轎後緊隨著兩行人一行由嚴文蘭率領,一行由卓少華率領,後面則是二十四名紅衣提燈的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劍士,魚貫進入。
  清玄子本意只當自己迎出來了,芙蓉城主會下轎來,由他陪同入內,沒想到芙蓉城主竟會坐著軟轎進去,芙蓉城的人馬,整隊進入,卻把他冷落在門外,一時只好率同四個門人,急急跟著軟轎而行,回入觀中。
  軟轎在大天井中停下,芙蓉城主由釧兒攙扶著走下轎來。
  清玄子急忙迎上,抬著手道:「城主請到東廂休息。」
  他陪同芙蓉城主進入東廂,這是大殿東首一排五間的敞廳。
  嚴文蘭、卓少華以及隨行人員,也隨著進入了東廂。
  二十四名紅衣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劍士則留在廊前。
  清玄子打著稽首,請芙蓉城主上座,芙蓉城主也就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清玄子稽首道:「城主遠蒞,想必有什麼見教了?」
  芙蓉城主道:「老身特訪貴觀主的,道長最好還是去請貴觀主前來見我。」
  清玄子還沒答話,只見一名灰衣道人匆匆走進,朝清玄子道:「啟稟師叔,武當山紫雲道長和步真、玉真兩位宮主前來拜會觀主。」
  清玄子口中哦了一聲,急忙朝芙蓉城主稽首道:「城主且請寬坐,武當山道友來了,容貧道進去稟報觀主。」
  沒待芙蓉城主回答,轉身匆匆而去。
  這時四名灰衣道人分別送上茗茶,便自退出。
  嚴文蘭俏聲道:「娘,這通天觀中,怎麼並沒見到魔教的人呢?」
  芙蓉城主冷哼道:「沒見到人,有什麼關係,人在通天觀,能躲得過麼?」
  又過了半晌,才見八名身穿灰布道裝的道童,手捧金劍,當胸直豎,分作兩行,由大殿中緩步走下石階。
  這時,但見從後進又匆匆奔出十數名手捧樂器的灰衣道人,很快分開,站到右廊下。
  那八名手捧金劍的道童,已經越過天井,於是兩扇大門徐徐開啟,八名道童魚貫走出,分列左右站定。
  這時站在兩邊廊下的十數名道人立時吹奏起迎賓細樂。
  接著又從大殿並肩走出十二對中年道人,也在大門前恭身而立。
  最後才見一個頭簪烏木如意,身穿灰布道袍,手執白玉拂塵的瘦高道人急步從大殿搶出。
  他身後緊隨活靈官清玄子,亦步亦趨的跟著。
  不用說,那瘦高老道人正是通天觀主清虛子了。
  他們是迎接武當派紫雲道長和步真子、玉真子三人去的。這陣仗本是迎接各大門派掌門人的;但紫雲道長是武當派掌門人的師叔,何況同行還有武當八宮中的二位宮主,自然要以最隆重的迎賓禮節接待了。
  這和方才接待芙蓉城主,只由副觀主清玄子出迎,排場就差得多了。芙蓉城主一干人,被招待在大天井東首的廂房中,這些情形,自然都看到了。
  顧總管怒形於色,氣憤的道:「通天觀欺人太甚了!」
  芙蓉城主微笑道:「這是他們故意如此安排的。」
  顧總管道:「那為什麼?」
  芙蓉城主道:「自然是激怒我了。」
  顧總管道:「咱們本來就是找他們來的。」
  「不一樣。」
  芙蓉城主道:「你沒有看到通天觀中,沒有一個魔教的人麼?咱們如果貿然和他們動手,豈不貽人口實了?」
  這時迎賓細樂突然停住。清虛子和清玄子正好搶出通天觀大門。
  清虛子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迎下階去,連連稽首道:「道長和二位道兄鶴駕光臨,貧道迎迓來遲,萬望恕罪?」
  紫雲道長還了一禮,含笑道:「道兄以如此隆禮相迎,貧道和敝師侄如何敢當?」
  清虛子大笑道:「道長是武林碩彥,敝派和貴派叨在玄門同宗,道長自然也是敝派的前輩了,道長和二位道兄賁臨敝觀,正是敝現無上榮幸之事,三位快請入內奉茶。」
  於是由八名手捧金劍的道童分作兩行,走在最前面領路,清虛、清玄陪同紫雲道長、步真子、玉真子,一同進入大門,跨入天井。
  紫雲道長目光一動,看到左廂簷下的二十四名紅衣少女,故意「哦」了一聲,問道:「道兄,原來芙蓉城主也到了寶山?」
  清虛子頷首道:「正是,她們也是剛到不久。」
  紫雲道長道:「這倒真是湊巧,貧道正好要找芙蓉城主哩!」
  清虛子道:「道長遠來,是敝觀貴賓,且請到裡面奉茶。」
  他有意要把武當派的人領到後進去。
  紫雲道長大笑道:「觀主不用客氣,貧道奉敝派掌門人之諭,前來拜唔道兄,此事和芙蓉城主也有著關連,城主既然來了,那正是最好不過了,咱們就在這裡坐也是一樣。」
  清虛子含笑道:「道長既然這麼說,主隨客便,貧道只好遵命,只是對道長太簡慢了。」
  他引著紫雲道長等三人朝東廂行來。隨同紫雲道長前來的二十五名弟子,也就在東廂右首廊下站停下來。
  清虛子臉堆笑容,朝芙蓉城主連連稽首,說道:「城主遠蒞,貧道正好有幾位同道雲遊經過,給絆住了,不克迎迓,如今武當山又有三位道長光降,諸位都是敝觀的貴賓,一起在這裡會面,城主幸勿見怪。」
  芙蓉城主起身道:「道長好說,老身已聽二觀主說過,貴觀另有幾位貴賓在座,怎敢有勞觀主?」
  紫雲道長也稽首道:「貧道沒想到城主也在這裡,真是幸會。」
  清虛子連連抬手肅客,說道:「道長,城主請坐。」
  大家分賓主落坐,有一名道人送上香茗,通天觀和魔教既有勾結,他們的茶水自然沒人敢動了。
  清虛子起身道:「道長,和城主不約而同,遠蒞寒山,必有見教,貧道自當洗耳恭聆。」
  他先問了。
  「觀主見詢,貧道只好直說了。」
  紫雲道長微微一笑道:「貧道是奉敝派掌門人之諭,來向觀主致歉的。」
  「不敢,不敢。」
  清虛子詫異的道:「道長這致歉二字,貧道萬不敢當,也不知道這致歉二字何來?」
  紫雲道長一笑道:「十天前觀主和二觀主蒞臨敝派後山,敝派正和芙蓉城小有誤會,未能接待,敝派掌門人內心至感不安,所以要貧道親來向觀主和二觀主當面致意。」
  「十天前?」清虛子一怔道:「貴派只怕傳聞失實了,貧道和敝師弟十天前未曾去過武當山,怎會有此傳說?」
  芙蓉城主冷笑道:「事實如此,並非傳言,觀主親率通天觀門人,夜襲武當後山,江湖上已經盡人皆知,難道觀主否認,就能把事情遮掩得過去麼?」
  「夜襲武當後山?」
  清虛子神色為之一變,說道:「城主這話從何說起?」
  芙蓉城主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觀主率領的人馬,雖以黑布蒙面,難道就沒人認得出來麼?」
  清虛子道:「這是誰說的?」
  紫雲道長稽首道:「武當後山遇襲,差點被奸人縱火,焚去七宮,幸蒙黃山醉道人及時趕到,才解了圍,武當和茅山同屬玄門弟子,上代掌門,也一向親如兄弟,掌門人在貧道臨行之時,再三交代,對敝派後山被襲之事,毋須再追究了,只要貧道奉告觀主兩句話……」
  清虛子道:「兩句什麼話?」
  紫雲道長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清玄道人洪笑一聲道:「武當掌門,這是教訓人的話,他憑什麼教訓到咱們茅山通天觀頭上來?這兩句話,咱們無法接受。」
  他外號活靈官,自是火爆脾氣,大有當場翻臉之意。
  紫雲道長微微一笑,說道:「貧道此來,只是傳話而已,話已傳到,接受與否,那就不是貧道的事了!」
  清玄子道:「你若是為這兩句話來的,那麼你們可以走了。」
  紫雲道長道:「貧道此來,除了敝派掌門人交代的這兩句話之外,另外還有一件事。」
  清虛子問道:「什麼字?」
  紫雲道長道:「貧道風聞二十年前,為惡武林,被各大門派圍剿,始終沒找到的魔教魁首一元子,如今化名神扇子,又在江湖上死灰復燃,而且還在茅山出現,故而特來向觀主討個消息。」
  清玄子道:「敝觀並未聽說,也無可奉告。」
  芙蓉城主道:「但魔教匪徒明明就在茅山,六合門的卓少俠就在今天中午,在茅山腳下,連遇兩次暗算,均為魔教門下之人,觀主主持茅山通天觀,在茅山立教,卻並無所聞,豈不令人難以置信?」
  清玄子怫然道:「城主這是說敝觀充耳不聞?還是指敝派和魔教勾結了?」
  紫雲道長含笑道:「貴派也是二十年前參與其事的門派,自然不會和魔教沆瀣一氣了,只是魔教匪徒,無孔不入,神扇子既在茅山出現,貴觀仍然一無所知,應該加倍警惕才是,若為魔教所乘,那就遲了。」
  清玄子大聲道:「那是通天觀的事,不勞武當派費心。」
  芙蓉城主冷然道:「據老身所知,神扇子一干教徒,只怕就遁跡在你們通天觀中了。」
  清玄子大怒道:「芙蓉城主,原來你是有意上門尋釁來的了?」
  芙蓉城主嘿然道:「方纔你們通天觀應門的那個道士,以兩個指頭接下我顧總管一張名帖,那明明就是魔教的『金鉸剪指功』,老身自信眼睛還沒昏花,二觀主可否把他叫出來,當眾一試?」
  清虛子忽然大笑一聲道:「看來城主是約好了武當派,欺壓通天觀來的,那就不用說了,通天觀和武林同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人欺到頭上來,也並不怕事,紫雲道長、芙蓉城主,你們既然聯手而來,何不乾脆劃下道來?」
  「很好!」
  芙蓉城主道:「咱們要找的是魔教一元子和他的徒眾,此事和通天觀無關,觀主只要把一元子請出來,咱們作一了斷,決不動你通天觀的一草一木。」
  清虛子怒笑道:「城主要找一元子,那是找錯地方,但敝觀今天確實來了幾位方外同道,諸位想見見面,倒是可以的。」
  話聲一落,回頭向清玄子吩咐道:「師弟,你進去請五位道長出來,和武當派、芙蓉城主來的高人在大殿上見面。」
  清玄子答應一聲,轉身出了東廂,往後進而去。
  紫雲道長聽出清虛子口氣不善,心中暗暗忖道:「他口中說的這五人,不知是什麼路數?」
  清虛子一抬手道:「道長、城主,請到大殿上去吧!」
  「到大殿上去。」這話的涵意,就是到大殿上去動手了。
  紫雲道長一抬手道:「觀主請。」
  清虛子也不再客氣,舉步走在前面領路。
  其實這路根本不須領,跨出東廂房,就是大天井,大天井的正面,就是大殿。
  通天觀是茅山首屈一指的大道觀,大殿一排七間,殿高三丈,寬廣足可容得數百人,氣勢更十分宏偉。
  紫雲道長、芙蓉城主等人隨著清虛子跨入大殿,頓時感覺到通天觀敢情是早有準備了!
  因為整座大殿,除了正中間一座三清神龕,和龕前一個比人還高的鐵香爐之外,早已清理乾淨,別無一物,顯然是預先準備好的動手之處了。
  動手不選擇在大天井中,何以要在大殿之上呢?
  但這個問號大家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客隨主便,既然人家已經安排好了,人也全已進入大殿,就是想不在大殿上動手,只怕也不行!
  就在此時,但聽殿外響起三聲清磐之聲!
  只見四名面貌清秀,年約十三四歲的女童,手執杏黃長幡作前導,隨後走出一個身穿大紅袈裟,赤著右臂的肥胖大和尚來。
  這和尚腦滿腸肥,凸著一個大肚子,倒掛八字眉,獅鼻、海口、滿面油光,你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紀,好像四十出頭也像五六十歲,也可以說他有七八十了,因為他臉上似笑非笑,似有很多皺紋,但又不像很光澤,總之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使人捉摸不定。
  尤其他露出在外的右臂,肌膚白皙,臂上釘著七把金色小刀,五寸長的刀鋒,幾乎有寸許長一截深深嵌入肌肉之中,但他卻神色自若,臂上也絲毫不見血跡。
  第二個是一頭白髮長可及地披在背後的小腳老太婆,上身穿一件紫花布棉襖,下面卻是一條大紅緞子的百折裙,一臉雞皮癟嘴,還居然臉塗胭脂,嘴唇塗得紅紅的,看去一身妖氣。
  第三個頭戴道帽,身穿八卦衣的道人,這人生得白臉朗目,胸飄五綹黑鬚,肩負長劍,手勢拂塵,儼然如畫圖中的呂洞賓!
  最後兩個,則是一對姐妹花,看去不過雙十年華,一身雲裳,腰佩長劍,生得眉目如畫,兩個人衣衫面貌,竟然一模一樣,分不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最後才是清玄子,對這五人,似是神色十分恭敬。
  這五個人緩步走出大殿,不禁使得紫雲道長和芙蓉城主齊齊一怔!因為他們的扮相容貌,江湖上竟然從未聽人說過,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歷!
  除了第一個胖和尚,和第二個小腳老太婆,使人一眼就看出他們絕非正派中人之外,尤其那一雙姐妹花,膚色如玉,隱泛寶光,顯見內功修為,已臻上乘境界,卻決非魔道中人!
  紫雲道長臉含微笑,打了個稽首道:「觀主的貴賓,自非常人,觀主該給貧道引見為幸。」
  清虛子哼了一聲,才道:「貧道自該替諸位引見,這五位乃是敝觀敦聘的五大護法……」
  他首先一指肥胖和尚,說道:「這位是歡喜法王色空禪師。」
  接著一指小腳老太婆,說道:「這位是九盤婆婆。」
  接著一指穿八卦衣的道人,說道:「這位是賽洞賓呂純陰呂道長。」
  接著又指著兩個一身雲裳的姐妹,說道:「這二位是落花島雙仙古瓊仙、古瑤仙。」
  紫雲道長聽他介紹到賽洞賓呂純陰三人,心頭不期暗暗一凜,忖道:「這歡喜法王、九盤婆婆、賽洞賓三人,不就是昔年已銷聲匿跡的魔教五大法王中的三個老魔頭嗎?
  他們如今只剩下三個,那麼還有兩個想必已經物化了,這落花雙仙,年紀不大,不知是不是魔教中人?」
  想到這裡,不覺打了個稽首道:「原來這三位竟是昔年魔教五大法王中人,貧道如果記憶不錯,三位大概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動了。」
  他這話是怕芙蓉城主不知道這三位老魔頭的來歷,是以出言提醒於她。這三人是魔教中資格最老的魔頭,已有五十年不出,至少他們還是魔教教主一元子的師叔輩。
  賽洞賓陰沉一笑道:「副教主也該介紹一下,這幾位是什麼人呢?」
  這聲「副教主」,聽得紫雲道長、芙蓉城主不禁又是一怔,原來茅山通天觀觀主清虛子,竟然當起魔教副教主來了!
  只見清虛子連應了兩聲「是」,才指著紫雲道長說道:「這位是紫雲道長,武當派掌門人玄真子的師叔,這二位是武當掌門人的師弟,武當八宮淨樂宮宮主步真子道友,迎恩宮宮主玉真子道友。」
  再一指芙蓉城主說道:「這位是新近崛起江湖,名震武林的芙蓉城主,她也就是昔年紅燈會會主的大公主……」
  他這番介紹,明的是捧人,但誰都聽得出對武當派存有很大的敵意,對芙蓉城主卻暗諷她也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之人。
  芙蓉城主忍不住臉色一沉,說道:「老身江南嚴家的未亡人,先夫嚴凌峰被魔教門人所毒害,老身是找一元子討公道來的。」
  九盤婆婆桀桀笑道:「魔教門人是誰害死了你丈夫?」
  芙蓉城主道:「這就要問一元子了,他身為魔教教主,應該勇於負責,躲著不敢和老身見面,難道就躲得過嗎?」
  「桀桀桀!」九盤婆婆尖笑道:「一元子是教主,不會怕了你才躲開去的,他有事出去了,你要找魔教討還公道是不?那簡單得很,咱們三個老不死,五十年前當過魔教法王,雖然一度不再過問江湖的事兒,但總算是魔教中人,這次一元子把咱們三個老不死的拖了出來,你要替夫報仇,咱們三個老不死的全在這裡,隨你高興,挑那一個都行。」
  芙蓉城主道:「老身為夫報仇,至少也要弄明白真相……」
  九盤婆婆桀桀笑道:「人死了,一了百了,還有什麼真相假相,據老太婆看,這真相你一輩子也休想弄得清楚了!」
  芙蓉城主道:「老身非弄清不可。」
  「弄不情了。」
  九盤婆婆含著笑道:「凡是遇到咱們三個法王的人,從沒有人活著回去過,五十年前如此,五十年後也依然照舊。」
  賽洞賓道:「二師姐,他們之中有一個可以例外。」
  九盤婆婆道:「你說的是武當派掌門人的師叔?」
  賽洞賓道:「咱們留他作人質,就不怕武當派掌門人玄真子不親自來了。」
  紫雲道長大笑道:「這麼說來,貧道幸運得很,暫時還不會死了?」
  賽洞賓道:「那當然,咱們可以暫時留你不死。」
  芙蓉城主道:「二位之意,認為老身是死定了?」
  九盤婆婆道:「應該如此。」
  芙蓉城主淡淡一笑道:「老身自己不想死,別人想置我於死地,只怕也未必容易哩!」
  九盤婆婆目光一掠,說道:「告訴你,你們想頑抗是沒有用的。」
  步真子憤然道:「三位的口氣,不嫌太肯定下嗎,目前還未動手,怎知鹿死誰手?」
  賽洞賓道:「諸位還想動手麼?」
  玉真子道:「難道三位要貧道等人束手就戮不成?」
  九盤婆婆桀桀笑道:「諸位認為可以和咱們一戰麼?」
  芙蓉城主道:「有何不可?不信你出手試試?」
  九盤婆婆不屑的道:「你想和老婆子動手?」
  「怎麼?」
  芙蓉城主道:「你認為老身不配嗎?」
  卓少華朗聲道:「城主,對付這個老妖婆,何用你老人家出手,還是讓小侄先來試試她配不配就可以了。」
  隨著話聲,舉步越眾而出。
  先前他一直站在芙蓉城主後面,還沒人注意到他,但這一越眾而出,就顯得他神定氣閒,丰神如玉,另有一股逼人英氣!
  九盤婆婆一雙三角眼看了他一眼,桀桀笑道:「小伙子,你……」
  「二師姐且慢!」
  賽洞賓一雙深沉的目光,卻注視到卓少華腰間懸掛著的一支金笛之上,冷然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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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少華道:「在下卓少華。」
  賽洞賓道:「你是謝長風的門下?」
  「不是」。卓少華道:「在下六合門下。」
  賽洞賓沉笑道:「但你腰間這支金笛,明明是謝長風之物!」
  「不錯」。卓少華傲然道:「這是老哥哥送給我的。」
  賽洞賓問道:「你老哥哥是誰?」
  「你不是認識這支金笛嗎?」
  卓少華大笑道:「方纔你還把在下當作是老哥哥的門下,現在怎麼還問我老哥哥是誰了?」
  賽洞賓臉色一寒,說道:「謝長風還沒死麼?」
  卓少華道:「你已有五十年不出,那麼認識老哥哥當在五十年之前了,你還沒死,老哥哥怎麼會死了呢?」
  賽洞賓面有鬱怒,沉聲道:「他人在那裡?」
  卓少華看他神情,心知他必和老哥哥有著梁子無疑,不覺淡淡一笑道:「老哥哥如閒雲野鶴,沒有人能知道他人在那裡?你若是和老哥哥有什麼梁子,我是他小兄弟,你只管找在下就是了。」
  賽洞賓目光更陰,沉笑道:「好小子,你有多大能耐?
  敢在道爺面前口發狂言?」
  卓少華雙目神光一凝,冷笑一聲,道:「在下所學雖然不精,但對付魔教的么魔小丑,自信還綽綽有餘。」
  「好個綽綽有餘!」
  賽洞賓本來還自恃身份,不肯對後生小輩出手,但聽他這句「魔教么魔小丑」,不禁激怒得臉色發青,大笑道:「小子,這是你自取其死,好,道爺就送你上路吧!」
  大袖一揮,朝卓少華迎面直拂過來。
  他雖然只是大袖一拂,但他袖管之中湧出一團奇寒澈骨的陰氣,無聲無息,洶湧而來!
  卓少華方纔已從紫雲道長口中得知對方是魔教昔年的三大法王之一,魔教練的是陰功,這賽洞賓的名字又叫呂純陰,可見他以陰為主。
  因此卓少華在和他說話之時,早就運起「九陽神功」,此時一見對方揮袖拂來,也沒等陰氣湧到,腳下就往後斜退了一大步,左手同時振腕一指,點了出去。
  他對魔教昔年三大法王之一的賽洞賓,口中雖說得輕鬆,心裡自然不敢稍存輕視,這一指上,就凝足了「九陽神功」,發的是「穿雲箭指功」。
  雙方相距本不太遠,但因卓少華退後了一步,距離就拉遠了些,只是對方一團陰氣,和「穿雲箭指功」都發得很快,自然一下就接觸上了!
  在場之人都可以聽到「嗤」的一聲,這聲音好像是在烈火中喂紅了的鐵針,一下刺入水中發出的一般!不用說,這是卓少華的一縷指功穿入賽洞賓一團陰氣之中了!
  這原是比電光石火還快之事,「嗤」聲甫起,緊接著就是「篤」的一聲,指功直接擊中了賽洞賓的大袖!
  按說,卓少華這一記「穿雲箭」,論力道之強,足可穿金裂石,區區衣袖,自然難擋他指功一擊;但卓少華指力發出之後,突覺有如擊在鐵石之上,「篤」聲入耳,一個人身不由己被震得往後退了一步!
  不,賽洞賓拂出的一團陰氣,雖被他指風直刺而入,卻並未被他破去,依然往前湧了過來,卓少華但覺一陣奇寒奇陰之氣,包上身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幾乎冷得連氣都透不過來。
  嚴文蘭急忙跨上一步,關心的問道:「你快運氣試試,那裡不對了?」
  芙蓉城主道:「少華,你快退下。」
  卓少華緩緩吸了口氣,他練的究竟是「九陽神功」,有神功護身,是以並未被陰氣侵入,含笑道:「小侄並沒什麼。」
  「穿雲箭!」
  賽洞賓臉色變得陰森可怕,目射奇光,冷喝道:「你果然得了謝長風的真傳,好,道爺今天非成全你不可!」
  「嗆」的一聲,隨手從肩頭摘下長劍,他那柄長劍劍身極細,但出鞘之後,劍光閃動,就有一種逼人的陰氣,左手拂塵一指,喝道:「謝長風送你金笛,自然也傳了你三招無敵金笛了,道爺試試你的金笛三招吧!」
  卓少華聽得暗暗奇怪,老哥哥傳給自己的金笛招數,有「長風子十三破」和「金笛七絕」,從未聽說「三招無敵金笛」。
  但繼而一想:「他當年可能就敗在老哥哥『三招無敵金笛』之下的,他已有五十年不出,那麼老哥哥在這五十年中,可能已把三招無敵金笛,增加為『金笛七絕』了。」
  心念轉動,也隨手摘下了金笛,含笑道:「老哥哥並沒教我三招無敵金笛,但你要試試在下金笛,在下倒可以奉陪。」
  賽洞賓長劍直豎,朝卓少華一指,喝道:「小子,你可以發招了。」
  他口中叫卓少華發招,其實劍尖這一指,一縷陰氣,無聲無息的直射過去。
  卓少華還待開口,突覺一縷陰氣襲上身來,心中不覺大怒,身形倏然後退一步,同樣金笛一指,冷笑道:「好個妖道,你嘴裡說得好聽,原來竟然暗施陰氣傷人,當真是邪魔外道,手段卑鄙得很。」
  他金笛一指,同樣笛中射出一股「九陽真氣」,迎著陰氣截去。
  這聲大喝,大家才知道賽洞賓竟然出手偷襲,曾玉蘭道:「這道士真不要臉!」
  賽洞賓沒想到卓少華年事極輕,功力居然會有如此深厚,偷襲不成,反而落人話柄,一時不覺陰笑一聲道:「小子接招!」
  身子離地數寸,平飛過來,人還未到,手中長劍已然劍光如虹,藉著平飛之勢,迎面直劈而至。
  卓少華金笛一轉,壓住了劍勢,一點金影,指向賽洞賓胸口。
  賽洞賓一驚,身形一晃,長劍光華閃處,立時展開了狂風暴雨的攻勢。
  卓少華使的是「長風子十三破」,方才第一招上,就破了對方的劍法;但賽洞賓劍上造詣確有獨到的功夫,這一展開劍法,但覺一室之內,劍光繚繞,到處都是賽洞賓的影子。
  卓少華使的「長風子十三破」本已神妙無匹,原是專破劍法的招式,但和賽洞賓這一動上手,除了見招拆招,竟然休想破他劍招!
  其實他能見招拆招,已是十分難得了,旁觀的許多武林高手,只怕連賽洞賓的劍影都看不清呢!
  卓少華金笛指東點西,盤旋飛舞,把「十三破」中的破劍七式,(十三破乃是專破十三種兵刃的招式,破劍只有七式)源源使出,迥旋運用,真是夭矯如同游龍,揮起一片金光,緊護身軀,看去還是守多攻少。
  兩人使到疾處,劍笛嘯風,互相激盪,聲如裂帛。
  這一場拼博,有如閃電驚雷,愈戰愈烈,也愈打愈快,不由看得嚴文蘭、曾玉蘭姐妹二人,手握著劍柄,掌心沁出了冷汗,就是紫雲道長、芙蓉城主也一臉俱是凝重神色。
  連歡喜法王色空禪師和九盤婆婆同樣目光如電緊注著場中兩人,心頭兀自覺得驚奇不止,三師弟數十年修為,還自以為可與飛天神魔謝長風一搏,如今居然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都久戰不下!
  只有落花雙仙古瓊仙、古瑤仙姐妹,雖然也秋波盈盈,注視著激戰中的兩人,春花般的臉上卻一直含著冰清玉潔的笑容,毫無緊張之色!
  這一陣工夫,賽洞賓已經連使殺招,全採用攻勢,還是和卓少華打成平手,他心裡有數,對方所使金笛招式,雖然克制不住自己;但卻記記都是破劍招法,自己縱然不懼,有時也難免有些縛手縛腳。(因為他使的總是長劍,是長劍所使的招式,不出劈刺點削的範圍,卓少華使的破劍七式,就是針對劍招而設計的。)
  就因久戰不下,賽洞賓心頭由凜生怒,殺機也隨著更熾,口中長笑一聲,手腕連顫,劍法也隨著為之一變,使出了他二十多年勤修苦練,準備找飛天神魔一決勝負的壓箱底劍法來!
  只見他劍尖顫動,登時爆出萬點銀光,宛如火樹銀花,千點萬點,漫空飛灑而下,同時左手拂塵也隨著劍招舞起!
  這一剎那,寒風起處,一二丈方圓,陰氣重重,奇寒澈骨!
  卓少華心頭暗暗一驚,他因破劍七式,未能破解對方劍招,也正思變招,乍見眼前奇亮,點點銀光急襲而來,陰寒之氣隨之大盛,趕緊功運全身,右腕向空連揮,使出了「金笛七絕」。
  只聽一陣笛音嘯聲甫起,從他身邊飛起七道金光,笛音如龍吟虎嘯,尖銳刺耳,把一陣密集如雨的金鐵交鳴都蓋了下去。
  賽洞賓的千萬點劍光,就像滿天繁星,卓少華的七道笛影,恰似晴空烈日,金光乍起,繁星頓時光消芒散!
  等到大家定睛看去,兩人劍笛同時收手,卓少華依然金笛當胸,並無異處,賽洞賓卻已滿面通紅,執劍右手緩緩垂了下去。
  紫雲道長、芙蓉城主看到卓少華勝了這一場,心頭自然十分欣喜。
  歡喜法王和九盤婆婆卻已看出不對!因為賽洞賓呂純陰練的是魔教陰功,這滿面通紅,就是被人破去陰功之象!
  歡喜法王雙目圓瞪,急急問道:「三師弟,你快坐下調息。」
  「擋!」賽洞賓身軀一陣顫抖,手中長劍墮地,雙目赤紅如火,道:「小弟……一身功力……全完了……」
  砰然一聲,一個人跌坐在地。
  原來他隨劍發出的陰氣,乃是數十年修為的本身真氣,遇上卓少華使出「金笛七絕」,七笛同發,也同樣把「九陽神功」使到了金笛之上,前面說過「九陽神功」正是魔教陰功的剋星,雙方真氣乍接,陰風立被「九陽神功」消滅,他滿臉通紅,正是陰氣消竭,魔火自焚之象!(「魔火自焚」也就是俗稱走火入魔是也)
  九盤婆婆雙目綠光暴盛,桀桀笑道:「不要緊,我給你劈了他!」
  右腕一振,從她大袖之中,露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彎刀,刀長不過一尺,但她隨手一揮,就漾起一道七八尺長的彎形刀光,踮著小腳,面露詭笑,朝卓少華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口中尖沙的道:「小子,你接老婆子一刀吧!」
  「且慢!」芙蓉城主「嗆」的一聲,掣出長劍,沉喝道:「昔年魔教三大法王,也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居然要跟一個後輩來車輪戰,豈非笑話,該由老身來接你幾招了!」
  九盤婆婆一雙綠陰陰的眼睛,銳利如刀,朝卓少華獰笑道:「小子,你練成『九陽神功』,魔教絕不會放過你的。」
  卓少華凜然道:「魔教覆亡就在眼前,你老妖婆這點能耐,在下還不在乎。」
  九盤婆婆望著芙蓉城主一笑露出兩顆獠牙,桀桀笑道:「你還不讓他出手,他不是在向老婆子挑戰麼?」
  左手一甩,披肩白髮朝卓少華揮了過來。
  她和卓少華站立之處,少說也有七八尺遠近,但白髮這一甩只見她髮梢滾出無數大小火球,落到地上,火星四濺,一路朝卓少華身前滾了過來。
  這一串火球,先前為數不多,但大的在滾,小的變大,四濺的星又變成小火珠,居然生生不息,愈滾愈多!
  卓少華曾在山前松林中,遇上過魔火,是被自己掌風擊滅的,因此不加思索,口中大喝一聲,雙掌連續劈出。
  那知掌風掃過,把大火球擊散,化成了無數火屑,火屑倏然之間又變成小火球,小火球又變成了大球,任你掌風掃劈,卻愈劈愈多,不但無法把它消滅,而且已有不少火屑濺到腳邊,一般熾熱的火勢,快要燒到衣衫。
  紫雲道長突然想起,口中急忙喝道:「卓少施主快往上躍,這是九子母火,遇物即燃,不可再用掌劈了!」
  這句話的工夫,卓少華長衫下擺已沾上了火星,卓少華心頭一凜,急忙一吸真氣,身形往上騰空而起,右手閃電般朝長衫下擺一劃,截去了著火的下擺。
  一般人往上躍起,不論你躍得多高,等到落下之時,總會筆直落下,依然到原來的地方,但卓少華練的輕功是「天龍馭風身法」,身形一起,在空中打了兩個轉,往下看去!適才站立之處,一丈方圓,全被滾動的火球佈滿了一地,最奇的這些火球為數不下數百個之多,依然各自燃燒,並不混為一起,火勢也不大,但卻把大青石板燒得「劈啪」作響,心中暗自凜駭不止,正待飛身落地!
  歡喜法王口中嘿了一聲,突然金光一閃,從他右臂上飛起一把金色小刀,朝身在空中的卓少華激射飛來。
  「無量壽佛!」
  紫雲道長口喧佛號,說道:「大師怎好出手偷襲?」
  揮手一掌朝金刀拍去。
  他這一掌明明是向金刀截去,那知掌風未到,那射出的金刀竟似識得他掌風厲害,忽然劃了個弧形,刀勢突然加速,本來直取卓少華胸腹,現在卻變成橫刺腰部了。
  卓少華身形一偏,手中金笛一撩,「擋」的一聲,把金刀磕飛出去,身形也隨著飄然落到地上。(火球還在燃燒,只是火勢不再擴大,他飛落之處,距火球已一丈多遠)
  那知他磕飛出去的那柄金刀,在他落地之時,勢如閃電,又朝他肩後激射而來。嚴文蘭搶上一步,揮手一劍,朝金刀劈去。
  這一劍她含憤出手,劍勢極重,那柄金刀幾乎落到地上,但卻又貼地斜飛出去,去勢奇快,劃了個弧形,又斜斜飛來,正好打從曾玉蘭身邊驚過,曾玉蘭也揮手一劍,疾劈過去。
  歡喜法王沉笑一聲道:「三位小施主既有雅興,佛爺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他巍然而立,身形一動不動,連手臂也沒抬一下,釘在右臂的金刀,竟然一柄接一柄的跳了起來,化作一串金芒,兩柄襲向卓少華,兩柄襲向嚴文蘭,兩柄襲向曾玉蘭。
  這時芙蓉城主和九盤婆婆早已動上了手。
  歡喜法王巨目一掄,臉上似笑非笑,腳步移動,朝紫雲道長迎面走來,沉笑道:「武當派領袖群倫,貧僧久仰得很,道兄又是貴掌門人的師叔,貧僧何幸,正好討教高招了。」
  「大師好說。」
  紫雲道長打了個稽首,含笑道:「大師賜教,貧道自當奉陪,只不知大師使用什麼兵刃?」
  歡喜法王洪笑一聲道:「武當派以劍術名世,貧道從不使用兵刃,就以這雙肉掌領教幾招貴派的出名劍法也好。」
  他要以肉掌領教紫雲道長的劍法,口氣不可謂不狂;但紫雲道長卻絲毫不以為他狂,因為歡喜法王在五十年前,就是魔教五大法王之首,他說出要以一雙肉掌和武當「兩儀劍法」較量,不用說,他掌上必然練有特殊功夫無疑!
  紫雲道長這一想,立即臉含微笑,又打了個稽首道:「大師既然如此說了,貧道恭敬不如從命。」
  抬手緩緩抽出劍來。
  芙蓉城主和九盤婆婆這一場拚搏,可得從頭說起。
  那是九盤婆婆從大袖中亮出一柄尺許長的彎刀,但她左手一甩披垂肩後的白髮,滾出一串大大小小的火球,朝卓少華身前滾去。
  芙蓉城主看得大怒,冷叱一聲,右手揮處,飛起一道青虹,閃電般朝她甩出去的長髮上削去。
  九盤婆婆桀桀笑道:「你好像來不及要上路了。」
  說話之時,微一擺頭,數尺白髮已經收了回去,右手彎刀一晃,漾起一鉤新月般的寒光,朝芙蓉城主長劍鉤來。
  芙蓉城主暗暗冷笑:「老妖婆不知我這柄秋水芙蓉劍削鐵如泥,我就教你識得厲害!」
  手腕輕轉,劍尖微昂,反向她彎刀削去。
  一個存心要鎖拿她的長劍,一個存心要削她的彎刀,這一來一往,何殊電光石火?只聽「錚」然輕震,彎刀已經鉤住了長劍,長劍也已削上了彎刀!
  但彎刀卻真正的鉤住了長劍,長劍卻並沒有削得動彎刀。
  九盤婆婆一張塗抹著脂粉的老臉上,忽然綻起了滿面皺紋的詭笑,笑容是隨著她彎刀鉤住了長劍而生,這一剎那,她執彎刀的右手,忽然往後一縮。
  鎖拿住長劍往後拉,術名稱之為「奪」,奪者,就是奪對方的兵刃之謂。
  芙蓉城主一劍沒有削得動對方兵刃,反被對方鎖住了長劍,心頭方自一怔,暗道:「如此看來,這老妖婆手上的彎刀,莫非也是一件名器了?」
  被鎖住了兵刃,對方必然會「奪」,這道理芙蓉城主自然懂,但她並沒抽劍後退,卻暗運功力,貫注劍身,往下壓去。
  那知九盤婆婆右手一縮左手暴長,從大袖中伸出一隻烏黑乾枯的像雞爪般的手爪,五指箕張如鉤,迅疾抓來!
  右手縮進去一尺,左手卻長出來一尺有餘。
  芙蓉城主看她鎖拿自己長劍,原來是為了施展「通臂功」,口中不覺冷哼一聲,左手一抬,手背向外,拂了出去。
  這一記正是內家拂穴鎖脈的「拂脈手「,只要被她拂中,對方整條手臂就得報廢。
  九盤婆婆身為魔教法王,自然認得,她左手五指烏黑乾枯,不用說練有毒功,只須被她指甲劃上,就得把你置於死地。
  芙蓉城主這記「拂脈手」,等於是自己送上去的,她要在你手背上劃一下,並非難事,(這是九盤婆婆如此想法,芙蓉城主會不會真的被她在手背上劃下,自然還是未知數)但就算劃上了,她也得賠上一條手臂,九盤婆婆自然是不肯,因此她看到芙蓉城主使用「拂脈手」,她暴長的左臂就迅疾縮了回去。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從九盤婆婆揮刀鎖劍,伸手施展「通臂功」抓出,到發現芙蓉城主使出「拂脈手」,又縮回手去,前後也只不過眨眼之間的事。
  九盤婆婆左手縮回,右手自然也恢復了原狀,右手一鬆,彎刀自然就拿鎖不住長劍了,兩人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但就在這一瞬間,芙蓉城主又疾快的斜退了三步,九盤婆婆上身晃動,也身不由己往後邊退了兩步。
  原來就在兩件兵刃乍然分開,兩人各自後退之際,芙蓉城主陡覺一團陰寒之氣朝身前湧捲過來,不用說這是九盤婆婆在後退之時,暗施魔教陰功偷襲自己了。
  芙蓉城主內功縱然精純,但究竟練的不是「九陽神功」,對魔教陰功,心存顧忌,不敢硬接,疾快斜退了三步,避開這團陰氣。
  九盤婆婆縮手之際,也突覺一道無聲無息的掌勁,直撞過來,那是芙蓉城主在後退時發出的一記「無形掌」,等到發覺,再待閃避,已經遲了半步,急忙運功相抗,還是撞得上身晃動,故而後退了兩步。
  這兩人,一個(芙蓉城主)斜退三步,避開了魔教陰功,一個(九盤婆婆)後退兩步,是被「無形掌」震出去的,自然是九盤婆婆吃了暗虧!
  九盤婆婆身形一停,一雙綠陰陰的眼睛,盯注著芙蓉城主,滿頭白髮飛揚,厲笑一聲道:「好個婆娘,你敢暗算老婆子?」
  「彼此彼此。」
  芙蓉城主冷然道:「難道你沒有暗算我麼?」
  長劍一揮,迎面劈去,劍勢未到,一股凌厲的劍風,已先劍而至!
  九盤婆婆沉笑一聲:「好!」右腕一抖,彎刀斜揮,一彎月形的刀光,臨風暴長,「擋!」的一聲,把芙蓉城主長劍盪開,彎刀又一閃而至,朝芙蓉城主腰際鉤來。
  芙蓉城主人隨劍走,一個輕旋,到了九盤婆婆左首,劍光突然縱橫交織,接連攻出三劍。
  九盤婆婆披肩白髮揚動,化作一蓬白霧,一個人倏失所在!
  芙蓉城主心頭一凜,急忙迥劍護身,身若陀螺,往後轉去,但依然沒見九盤婆婆影子,一時那敢怠慢,右手連揮,一連向後劈出九劍,一團劍光迥身疾轉,繚繞成圈!
  但你轉得快,九盤婆婆同樣跟在你身後打轉,芙蓉城主連轉了九圈,九盤婆婆依然跟在身後,無法和她面對面動手。
  顧總管眼看城主無法擺脫九盤婆婆,長劍一揮,踴身而上,一劍朝九盤婆婆劈去。
  賈嬤嬤同時不約而同跟著掠出,一下掠到九盤婆婆身左,也是唰的一劍,攔腰掃出。
  這兩劍一個直劈,一個橫掃,但兩柄劍堪堪劈到,九盤婆婆白影一晃,又已不見!
  只聽芙蓉城主大喝一聲,一下搶到賈嬤嬤身側,揮劍向右撩出,但聽「擋!」的一聲,把九盤婆婆彎刀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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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52:07 |只看該作者
  原來九盤婆婆已在顧總管、賈嬤嬤雙劍劈到之時,一下閃到賈嬤嬤身右,彎刀朝她肩上鉤來,若非芙蓉城主揮劍把它架開,賈嬤嬤一顆首級早已被彎刀割下來。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喝道:「不許三個打一個,你們想依仗人多麼?」
  話聲甫出,但聽「叮」「叮」兩聲,顧總管、賈嬤嬤兩人只覺手中長劍,似是被什麼東西擊中。
  這飛過來的,也許只是一顆細小的石子,但撞到劍上,竟然重逾千鈞,如論兩人一身功力,在江湖上也足可列名在一流高手之中,卻被這顆細小石子撞得連人帶劍,被震退了四五步之多!
  顧總管心頭大怒,橫目朝小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喝道:「什麼人用石子暗襲老身?」
  只見身穿雲裳的古瑤仙披被嘴道:「怎麼?你還不服麼?」
  顧總管在芙蓉城中,可說是一人之下,大權獨攬,明知對方這兩個小姑娘並不好惹,但這口氣如何嚥得下來,聞言不覺冷哼道:「小丫頭,你有多少道行?也敢口出大言,來,來,老身倒要伸量伸量你看。」
  古瑤仙聽顧總管叫她「小丫頭」,一張春花般的臉上,不禁沉了下來,氣道:「你敢叫我小丫頭,我就教你躺下來,你信不信?」
  「老身從不信邪。」
  顧總管長劍一指,怒笑道:「小丫頭,你有多少本領只管使來。」
  古瑤仙冷笑一聲,也自摘下長劍,冷哼道:「你發劍。」
  她被顧總管一口一聲「小丫頭」,氣紅了臉,雖是一臉怒容,卻更顯得嬌憨動人!
  顧總管道:「你要老婆子先發招麼?」
  古瑤仙道:「讓你先發三招,又有何妨?」
  顧總管明知對方不好惹,她既然說出要自己先發三招,自己樂得揀個便宜,不覺笑道:「好,老婆子那就承讓先發三招了。」
  話聲出口,右腕一抖,長劍突然橫掃而出,使了一記「橫瀾千里」,劍光像浪潮般橫捲。
  這第一劍上,她就使出九成功力,劍芒足有四五尺闊,掃出去的範圍,也長及丈餘,以她的想法,對方就算閃避,也該閃得快才行,只要稍微慢上半步,你曳地雲裳,就會被劍芒掃下一片來。
  那知劍光乍發,古瑤仙竟然一動不動,就在光芒掃到她長裙之際,她一個人竟然輕如飄絮,沾在劍光上一般,隨著劍光離地飛起,飛出去尋丈之外,等劍光掃過,回頭之時,她又沾到劍光上,一起回來,落到原處,連她一點衣角也沒有削到。
  顧總管心頭不禁一怔,她從未見過有人是這等閃避劍光的身法,口中喝道:「第二劍來了。」
  她剛才橫掃一劍,既被對方沾著劍光避開,第二招長劍直豎,隨聲劈去。這一招使的是「力劈華山」,劍風激盪,匹練直射,威勢之強,更是武林罕見。
  古瑤仙依然靜靜的站在她對面,沒躲沒閃,眼看劍光當頭劈下,她還是沒動。
  顧總管心頭暗暗嘀咕:「這丫頭又要使什麼古怪身法了?」
  心念轉動,劈落劍勢也突然加快!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注著古瑤仙,明明看到劍光落到對方頭頂,對方依然一動不動,但不知怎的,劍勢像水般滑落,只是順著她被肩長髮,落到她肩頭,又從肩頭順著她如削雲肩,落到她衣袖,斜斜的順者她長裙,一直劈下。
  這一劍勢道何等快速,就像從高山上倒掛而下的瀑布,變成了三疊瀑,但仍然是一氣呵成,一瀉而下,直等劍勢劈落地上,顧總管才發現連她披肩秀髮也沒削斷一根!
  顧總管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睜大雙目望著古瑤仙,駭然不知所云,心想:「莫非這丫頭會妖法不成?」
  古瑤仙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裡,春花般的臉上忽然有了笑容,催道:「你發什麼楞?還有一劍,快些發呀,我在等著你呢!」
  顧總管心知自己決非她對手,但此刻勢成騎虎,她數十年來,只有在飛天神魔謝長風手下吃過大虧,明知這第三劍也是傷不了對方,但是卻非發不可,口中大笑一聲道:「好,那就看老婆子的第三劍了!」
  她方才橫掃不成,直劈也不成,這第三劍笑聲甫落,右腕向空連震,使的是一招「千峰雷雨。」
  這一劍,顧總管幾乎使出了全身功力,劍尖連顫,剎那之間,寒芒如雨,化作點點寒星,千百支尖錐,籠罩了一丈方圓的上空,密集刺到。
  橫掃、直劈既不見功,這千百尖芒,飛散開來,一個人前後左右,要害大穴,幾乎全在劍尖點刺之下,只要有一點刺中,就可挽回顏面了。
  雨點般的劍光,像網罟般直罩而下,古瑤仙的人影,忽然在劍雨中消失!
  顧總管劍勢發出,自然緊注著對方的動向,只要她稍有移動,流動的劍芒仍可飄灑追襲,她幾乎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但古瑤仙的人影,就在她緊盯著的目光中消失,就像她一個人忽然化作了一陣清風走得無影無蹤。
  顧總管還在驚疑之際,只聽身後響起古瑤仙的聲音說道:「你已經發了三劍啦,現在該我發劍了,你快些轉過身來呀!」
  顧總管一驚,急忙轉過身去,只見古瑤仙果然站在自己背後,手中執著一柄三尺青鋒,差幸她沒有出手偷襲,否則一劍穿心,自己只怕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古瑤仙直等顧總管轉過身來,才眼光一抬,劍尖指點著顧總管說道:「我也要還你三劍,第一劍橫掃,削斷你這條腰帶,第二劍直劈,削下你一頭白髮,第三劍只使三點劍光,也不傷你性命,只點你兩耳,和取你兩顆門牙,你好好小心準備著吧!」
  顧總管聽得大怒,長劍當胸,厲聲道:「你只管發劍,老婆子技不如人,死而無怨。」
  古瑤仙道:「我說過不傷你性命,就不會傷你性命的,好了,我要發劍啦!」
  右手抬處,輕盈的劃出一劍。她這一劍既無強勁風聲,也不見如何凌厲勢道,只是輕描淡寫的隨手斜劃而出。
  顧總管早巳長劍護胸,蓄勢而待,看她這一劍劃來,立即揮手一劍,迎擊出去。
  那知顧總管因有先前三劍傷不到對方絲毫的先入之見,把對方估高了,因此這一劍迎擊,也使出了十成力道。
  你若是力道使得太猛,劍勢也自然十分勁急,她發劍猛劈,一道劍光明明是迎擊對方的,卻劈了個空,因為劍勢太猛了,反而搶到對方來勢的前面去了。
  古瑤汕的劍勢輕盈,比她慢了一著,等顧總管的劍光劈過,她劍光才到,顧總管一劍劈空,急忙回劍反撩,去勢如電,回來得更快,但古瑤仙的長劍,已經和她交叉而過,收了回去。
  顧總管束在短襖外的一條闊腰帶,已被她劍光劃過,截作了兩段。
  古瑤仙輕盈一笑.說道:「現在第二招要直劈了。」
  長劍一豎,果然迎面劈來。
  顧總管早就橫劍等候,這回她凝氣以待,直等對方劍光劈到頭頂,才舉劍一架,使了一記「橫架金梁」,總不該再架不住了吧?
  那知顧總管劍勢才起,古瑤仙劍尖一俯,劍光疾落,寒芒一閃而過,搶在顧總管架起的長劍前面,一下落到顧總管左肩,她人也隨著像穿花蝴蝶一般,一個飛旋,轉到了顧總管側面,劍尖隨著她頭頸,從側面轉到後頸,再往上挑起,把顧總管梳得好好的一個髻(頭髮)連根削斷,變成了清湯掛面,披散下來。
  顧總管一記「橫架金梁「沒架到對方的劍,只覺頭頸一涼,趕忙轉身。
  古瑤仙已經退到了原來的地方,笑吟吟的道:「還有一劍,這是第三劍了。」
  顧總管氣黃了臉,口中哼了一聲,眼看三點劍影迎面飛來,立即揮起長劍,迎擊出去。
  她這回心頭雖然氣惱,但可絲毫沒敢大意,長劍揮動,緊護門面,舞起了一片繚繞青光。
  她自以為這回已經封得極密.那知目光注處,自己綿密劍光,仍沒封得注她,只見極細的光芒,從自己交叉如織的劍影一絲空隙中飛了進來,等你看到,再待封架,已是不及,但覺左耳耳珠像小時候穿耳朵一般,一陣刺痛,口中忍不住「啊」了一聲!
  這不「啊」還好,「啊」聲甫發,口中又突覺一涼,兩顆門牙被對方劍尖切落,心頭一慌,右耳耳珠,又是一陣刺痛,自然也被對方劍尖刺過了。
  古瑤仙早就收了劍回到原處,望著顧總管,披被嘴道:「你現在服不服氣?」
  顧總管兩耳被對方劍尖穿過,卻只是被刺破了針孔大一個小孔,雖然只有針孔大小,鮮血還是一滴滴的直流下來,嘴裡兩顆大門牙雖被別尖截斷,但上下嘴唇絲毫無傷。
  這在一般說來,傷得該是十分輕微,而且對方也只是存心懲戒你一下而已!可是這在顧總管來說,卻比殺了她還要難堪!
  前時栽在飛天神魔謝長風的手下,謝長風早在五十年前,已經名震江湖,威揚四海,號稱武林第一高手,顧總管在五十年後,栽在他手下,也應該引以為傲了;但栽在古瑤仙手下,那就不同。縱然對方是什麼「落花島雙仙」,總究是名不見經傳,何況又是一個二十歲都不到的黃毛丫頭,是可忍,孰不可忍?
  顧總管幾乎雙眼盡赤,厲笑一聲道:「小丫頭,你有本領,就殺了我,老婆子和你拼了!」
  古瑤仙本來臉上已有了笑容,但顧總管這聲「小丫頭」,可把她激怒了,冷哼道:「你當我不敢殺你?」
  卓少華方才落地之時,因歡喜法王已被磕飛了一柄金刀,又朝他肩後射來,嚴文蘭怕他不備,揮手一劍把金刀劈出,但那把金刀貼地劃了個弧形,掠過曾玉蘭身邊之時,曾玉蘭也揮手劈出一劍,把金刀擊飛。
  就因這個緣故,歡喜法王才祭起了其餘六柄金刀,分向三人襲來。
  你別小看這七把金刀,它們從歡喜法王手臂上飛起,就在三人頭頂,上下飛舞,左右盤旋,此去彼來,交織成一片刀網,它朝你飛射過來,你除了躲閃,總不能不用兵刃封格吧?但你越封格,它們就越飛越快,不住的劃著弧形,朝你攻到,任你如何用力,總是無法把它擊落。
  如今歡喜法王已經和紫雲道長動上了手,但七柄飛舞的金刀,依然像穿梭的襲向三人,居然永不墜落!
  有時還在空中互相擊撞,圍擊撞而生彈力,攻擊敵人。
  卓少華、嚴文蘭、曾玉蘭陷身在這片「金刀陣」中,劍笛齊揮,依然忙得應接不暇!
  漸漸卓少華發現了一個秘密,原來這七柄漫天飛舞的金刀,看去雖然此去彼來,在頭頂劃著弧形飛掠而過;但其實它們似乎有著一定的路線,飛掠了一陣之後,必有一把飛刀,朝歡喜法王飛回去。
  歡喜法王雖以一雙空手,和紫雲道長的「太極劍」對敵,但在金刀飛回去的時候,他左手就向空屈指輕彈,這一彈金刀飛來之勢,就突然加強下許多。
  卓少華有了這一發現,心中暗道:「由此看來,金刀飛回去的時候,必然是餘力將盡之時,自己若是等候到金刀飛回去的時候下手,也許就可以把它們擊落了。」
  心念這一動,手中金笛,依然隨手封磕,目光也一直注意著每一柄金刀。
  嚴文蘭空有一身武功,這時除了見刀揮劍,別無良策,心中也止不住暗暗焦急。
  曾玉蘭的武功,比兩人都差,這一陣工夫下來,連手都揮酸了,口中叫道:「卓大哥,這些刀討厭極了,我們怎麼辦呢?」
  卓少華笑道:「你不用心急,快可以把它們擊落了。」
  曾玉蘭喜道:「你有辦法?」
  卓少華道:「辦法總會想出來的,只是要試了才知道。」
  正說之間,瞥見一柄金刀劃了個弧形,朝歡喜法王飛了過去,不覺口中大喝一聲,左手振腕一指,凌空點出。
  這一記使的自然是「穿雲箭」指功了,只見那柄金刀還沒飛到歡喜法王頭上,就「叮」的一聲,被指風擊中,墜落地上。
  卓少華一擊成功,不由大喜過望,口中發出一聲大笑,突見又有一柄金刀離開頭頂,飛了回去,趕忙又是一指凌空點出,又把那柄金刀擊落下來。
  曾玉蘭喜道:「卓大哥,你怎麼把它們擊落的呢?」
  卓少華道:「你別作聲,等我破了這七柄飛刀之後,再告訴你。」
  金刀一柄接一柄的飛回去加油,也一柄一柄的給卓少華「穿雲箭」指功,擊落下來。
  不過眨眼工夫,七柄金刀,業已全數被他擊落。
  嚴文蘭也閃著一雙秋波,驚喜的道:「華弟,我們用兵刃都無法把它們擊落,你怎麼把它們擊落的呢?」
  卓少華笑道:「說穿了也並不稀奇,這七柄金刀都是歡喜法王在暗中操縱,力道將盡就會飛回去,小弟是在它們飛回去的時候,用指功把它們擊落的。」
  話聲甫落,突覺眼前疾風一颯,身前多了一個寶塔似的人影,洪笑道:「小子,你說得不錯,你使的大概就是謝長風的『穿雲指』吧?」
  這欺到身前的,正是歡喜法王!
  卓少華驀地吃了一驚,暗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一面金笛當胸,說道:「不錯。」
  歡喜法王獰笑道:「你破了佛爺金刀,那就接佛爺一掌試試!」
  「呼」的一掌,劈了過來!
  紫雲道長是武當派碩果僅存的長老,歡喜法王提著雙掌,向紫雲道長挑戰,紫雲道長自然不得不和他動手。
  老實說,以紫雲道長的聲望身份,用長劍和歡喜法王徒手過招,已經不是十分光彩之事,但紫雲道長心裡明白,歡喜法王要以一雙肉掌和他長劍過招,對方掌上必然練有特殊的功夫,因此倒也不敢小覷了他。
  因為這一戰,不僅關係自己的榮辱,也關係著武當派的聲譽,因此一上場,就長劍當胸,稽首道:「大師以一雙肉掌,和貧道過招,貧道已經算是佔了便宜,大師請先賜招吧!」
  歡喜法王洪笑一聲道:「道兄那就接著了!」
  雙掌一合,舉步迎著走了上來。
  他雙掌這一合,竟然發出一聲像鳴金般的大響,聲音極為震耳!
  紫雲道長聽得不由驀然一怔,暗道:「他這是什麼功夫?」
  歡喜法王似是絲毫未把紫雲道長放在心上,凸著大肚子,邁著八字腳,走得自然不快,直等走到離紫雲道長還有七八尺距離,才右手一伸,一隻蒲扇大的手掌,毫無招式,迎面拍了過來。
  紫雲道長依然不敢輕視了他,口中說道:「貧道得罪了。」
  長劍緩緩朝前推出。
  他這一劍去勢緩慢,雖沒盈耳劍風,但使人一望而知劍勢沉穩,甚為古拙,光是這一劍,就可看出他對武當「太極劍「功力精湛,絲毫不露鋒芒!
  歡喜法王雙目金光熠熠,右手起處,使了一招「凌空撞鐘」,劈出一股強勁絕倫的勁力,迎著紫雲道長劍勢撞去。
  紫雲道長左手斜引,劍勢隨著一緩,悠然向外劃出。
  他這一劍看去有氣無力,毫無驚人之處,但劍上帶起的輕微寒風,竟然把歡喜法王一記強猛掌勢,輕易比解開來。
  歡喜法王洪笑一聲,左手又是一掌筆直迎擊而出,左掌甫出,右掌又接連劈出。他這一展開攻勢,掌掌如開山巨斧,勁力如波濤洶湧,綿綿攻上,雙掌隱挾風雷之聲!
  紫雲道長看得心頭暗暗驚凜不止,暗道:「這魔頭果然厲害!」
  他依然以不變應萬變,任你掌勢如何勁急,他長劍依然如挽如推,不疾不徐,一劍跟一劍,連綿使出!
  要知武當「太極劍「,乃是無極生太極,含蘊混沌初開的先天真理,以心使意,以意使氣,以柔克剛,原不在於猛攻狠拼。
  瞬息之間,歡喜法王雙掌開闔,一輪風雷交擊的攻勢、已出手三十餘招,但覺紫雲道長還是東一劍、西一劍,去來自如,劍勢倏然,好像在他身外,布了一層劍網,掌力擊在他劍上,只發出「錚」「錚」輕鳴,隱有極韌的彈力,絲毫攻不進去,也不禁暗暗點頭:「武當劍術,確有他的獨到之處,未可輕覷!」
  其實這三四十招下來,紫雲道長雖然把歡喜法王的攻勢,一齊摒諸門外;但也十分艱苦!
  光是對方每一記掌力,都重逾千鈞,擊在劍身上,震得長劍幾乎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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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53:29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金笛芙蓉

  尤其歡喜法王雙掌連環,出手快速絕倫,紫雲道長一劍復一劍的推出,雖在身前身後數尺方圓,布成了一個太極之勢,對方不易攻得進來,但自己好像是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四面巨浪滔天,風雨飄搖,每一掌都像巨浪擊在船頭一般,自然十分吃力。
  這樣一攻一拒,雙方又僵持了一刻工夫之久,歡喜法王已是漸漸不耐,口中洪笑一道:「道兄再接貧僧三掌試試!」
  笑聲未落,突然雙掌一收,腳下後退半步,兩手一拍,又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擊之聲!
  紫雲道長忽見對方無故後撤,急忙舉目瞧去,只見歡喜法王高舉雙手,一雙蒲扇大的手掌,在這瞬息之間,幾乎粗脹了一倍,掌指隱泛金光,大步逼來,心頭不由猛吃一驚,暗道:「金剛大手印!」
  急忙凝神聚氣,振腕一掄,長劍嘶風,連續劈出了三劍,這三劍劍光綿密,幻起一片光幕,緊護全身。
  「哈哈!」
  歡喜法王狂笑聲中,右掌在前,左掌在後,朝他劍光中直劈過來!
  「鐺!」「鐺!」兩聲金鐵狂震,他手掌竟然比鐵板還要緊硬,擊在劍上,直把紫雲道長連劍帶人震退了五步之多,一片護身劍網,也全被震散!
  歡喜法王大笑道:「還有一掌!」
  金黃右掌凌空揚處,又是一掌劈擊過來。
  紫雲道長連退了五步,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一見對方又舉掌劈來,心頭大吃一驚,急忙舉劍,一劍橫掃出去。
  「鐺!」又是一聲金鐵大震,紫雲道長長劍雖未脫手,但覺肩頭被一股強猛力道掃上,如中巨杵,一個人踉蹌連退。
  這真是快速已極之事,步真子、玉真子一看師叔負傷,雙雙從旁掠出。
  歡喜法王卻因他七把金刀被卓少華「穿雲箭」所破,怒哼一聲,凌空朝卓少華面前飛落。
  卻說歡喜法王搶手一掌朝卓少華迎面擊來!
  卓少華朗笑一聲:「在下正想領教。」
  右手一抬,正待凝功擊出!
  突見人影閃動,一下搶上兩個人來,大聲道:「卓少俠請退,讓咱們兩個來會會他!」
  這搶出來的兩人,正是擅長掌功的血手煞神田無忌和翻天印陸浩!
  歡喜法王雙目一注,竟然右手一抬,把劈出的掌力,收了回去,目中精芒閃動,瞥了兩人一眼,徐徐問道:
  「爾兩人叫什麼名字?」
  血手煞神田無忌右手一伸,一隻手掌登時腥紅似血,冷聲道:「咱叫血手煞神田無忌便是。」
  翻天印陸浩同樣右掌伸出,掌指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接口道:「咱叫翻天印陸浩。」
  歡喜法王朝兩人手掌看了一眼,點頭道:「血手印,翻天印。」
  田無忌道:「咱們可以和你大和尚對上幾掌吧?」
  歡喜法王仰天洪笑道:「就憑你們兩個這點火候,敢來跟佛爺叫陣了麼?」
  翻天手吉鴻飛和翻天印陸浩,同出崆峒門下,練的也是「翻天印」,聞言大笑道:「那就再加一個在下好了。」
  他話聲甫落,只聽廳外有人接口道:「不夠的話,再加一個雷某。」
  接著又有一人接口道:「還有孟某。」
  隨著話聲走進來的是淮南鷹爪門掌門人雷東平,和孟氏三雄的老大孟居禮。
  這兩人的出現,大家就知道第五批的人已經趕到了,但進來的只有雷東平和孟居禮,可見其餘的人均在外面了。(第五批是由石開天領頭,計有孟氏三雄、陸鴻藻、劉寄生、雷東平、邵竹君、馮子材等九人)。
  他們兩人的突然出現,是因雷東平精擅「大力鷹爪功」,孟居禮精擅「龍爪手」,都是徒手搏鬥中,別具威力的功夫,是以搶著進來,要會會使掌的歡喜法王。
  隨著兩人身後走進來的還有一個,那是武功門掌門人陸鴻藻,武功門以「百步神拳」馳譽江湖,但他卻沒開口,只是隨著兩人身後走入。
  這分明是三人計議好的「百步神拳」,施展出來,最具威力的距離,約在十步左右,(百步當然是誇張之詞)
  兩人(雷東平、孟居禮)參加戰團,他就不用參加,覷空可以施展「百步神拳」,使敵不備,措手不及,才能克敵。
  歡喜法王大笑道:「看來你們都是使掌的了?」
  吉鴻飛道:「不錯。」
  歡喜法王道:「好極,佛爺和人動手,多多益善,你們上吧!」
  血手煞神田無忌回頭一笑道:「咱們那就不用客氣了!」
  五人(田無忌、陸浩、吉鴻飛、雷東平、孟居禮)下場之時,早就分別圍著歡喜法王四周,佔了五行方位,陸鴻藻則站在和歡喜法王八九步距離,凝神以待。
  田無忌話聲方落,突然一個僕步,矮身欺進,一下到了歡喜法王左側,一隻腥紅如血的手掌,疾快無倫,由下翻起,朝對方腰脅揮去。
  其餘四人,早就各自凝足了功力,等待時機,在田無忌話聲出口之際,幾乎是同時出手,朝歡喜法王急襲過去。
  這剎那之間,血手印、翻天印、大力鷹爪功、龍爪手一起出籠,掌風、爪影,交匯成一道無比的巨流,罡風迥旋,勁氣飛捲,聲勢之盛,當真凌厲之極!
  「哈哈哈!」
  歡喜法王口中發出一聲洪鐘的長笑,雙呈金黃的手掌,凝聚了「金剛大印手」神功,雙手一合,同時發出像兩塊鐵板拍擊般的金鐵之聲,再雙手一開,朝攻來的五人橫揮出去。
  五人知他功力深厚,不願和他硬接,但因五人站的五行方位,並不在一起,你掌勢掃到之時,第一個人立時躍退,但等你掌風掃過,他卻又一退即上,掄掌便攻,五個人依次躍退,這一掌豈非白掃了?
  尤其在第一個人躍退之時,露出了空隙,站在外圍的陸鴻藻就趁機發出一記「百步神拳」,一團拳風,乘隙而入,擊向歡喜法王的右脅。
  這第一招上,歡喜法王根本沒佔上半點便宜!
  要知他練的雖是「大手印」中最厲害的「金剛大手印」;但田無忌的「血手印」,陸浩、吉鴻飛的「翻天印」也同屬於「大手印」功夫,各有所長,雖然歡喜法土的功夫比他們要深厚得多,也不無顧慮!
  何況雷東平的「大力鷹爪功」和孟居禮的「龍爪手」,也是武林一絕,陸鴻藻的「百步神拳」,專震內腑,為外門橫練功夫的剋星,這幾個人湊在一起,此進彼退,任歡喜法王功力蓋世,也大傷腦筋,雙掌揮舞,不時發出金鐵擊撞之聲,不但傷不了對方一人,有時幾乎還被鬧得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古瑤仙被顧總管激怒,口中一聲清叱,身形一個急旋,長劍連揮三揮,一道劍光像匹練般飛起,化作數丈長虹,繞著顧總管飛旋而來,一丈方圓全被她劍光所籠罩。
  顧總管自然知道厲害,口中狂喝一聲,運起全身功力,揮動長劍,拚命攻拒,但是,她的劍上造詣差人家太多,對方劍勢像鐵桶般把她裹在裡面,你就像壅中之鱉,左衝右突,還是休想沖得開人家劍幕半分。
  古瑤仙冷笑道:「老虔婆,你此時棄去長劍,跪下來給我磕上三個響頭,跟姑娘救饒告罪,姑娘殺你污了寶劍,就可饒你一命了。」
  顧總管被她劍尖刺耳截牙,氣怒已極,這時也橫上了心,厲聲道:「老婆子技不如人你儘管出手,老婆子死而無怨,要我老婆子跪下來求饒,你丫頭當得起麼?」
  「什麼?你還敢嘴硬?」
  古瑤仙聽得嬌軀一陣顫抖,哼道:「那就莫怪我要開殺戒了!」
  喝聲中,右手長劍突然一翻,「叮」的一聲把顧總管的長劍壓住。
  不,顧總管的長劍被她劍光黏住,竟然半點動彈不得,聯想抽回都辦不到。
  不,右腕驟然一麻,好像通上了電流,整條右臂都使不出力來。
  古瑤仙緊繃一張春花般嬌臉,一雙盈盈秋水射出懾人的殺機,右手一抬,長劍猛然朝上一昂,雪亮的劍尖,閃電般刺向顧總管咽喉。
  就在此時,從廳外飄然閃進來一個清瘦的老人,他來勢不快,出手也並不迅速,並不像一般人那樣身法快到人影一閃即至,是以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行來有如行雲流水,步履從容,然後抬手一劍,「叮」的一聲,就把古瑤仙要點上顧總管咽喉的劍尖,一下蕩了開去。
  卓少華、嚴文蘭、曾玉蘭,在破去歡喜法王七柄金刀之後,歡喜法王被田無忌等五人接了過去,堪堪退下,自然也看到了古瑤仙的劍尖直刺顧總管咽喉,他們和顧總管相距還有五六丈距離,雖然看到顧總管危急,正待縱身撲救,卻沒有這清瘦老者來得快速,才一現身,就把顧總管救了下來。
  曾玉蘭喜道:「爹來了!」
  是的,這清瘦老人正是曾玉蘭的生父曾子玖!
  曾子玖的出現,可見第四撥人也已到了!(第四撥由獨行叟為首,計有勝鎮山、曾子玖、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許瑞仙和高美雲等八人。)
  這一來,幾撥人已經全到齊了。
  古瑤仙劍尖刺出之時,才看到廳外有一個穿青布長袍的人走入,朝自己這邊走來,但沒想到自己劍尖還未刺到,這人已經到了面前,抬手一劍,了無奇處,卻把自己長劍蕩了開去,心頭不禁一怔,睜大雙目,問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出手攔我!」
  曾子玖朝她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老夫是什麼人,並不重要,練劍修心,練劍不是殺人的。」
  古瑤仙盛氣的道:「你這是教訓我?哼,憑你也配麼?」
  曾子玖居然含笑道:「老夫只是阻攔你傷人,何況姑娘又幫了魔教,行走江湖,應該辨是非,明邪正,魔教……」
  「不用說了。」古瑤仙冷哼一聲道:「我幫助魔教怎樣?你也管得著嗎,你既然會使劍,那就接姑娘幾劍試試!」
  她是個急性子的人,也是自恃落花島劍法天下無雙,那會把曾子玖放在眼裡?話聲甫出,長劍一點,朝曾子玖就刺。
  她因心中有氣,這一劍就使了全力,劍鋒刺出,手腕輕輕一轉,一支長劍漾起了九支劍影,居然分刺曾子玖身前九處大穴。
  一個練劍的人,能在一劍之中,漾起九支劍影,在武林中已屬罕見!但一般來說,就算漾起九支劍影,真正刺出的,依然只有一劍,其餘八支,全是虛張罷了!
  劍術精湛的人,能在這一實八虛九支劍影中,虛虛實實互為連用,使你摸不清究竟那一支是真正刺出的一劍?
  能練到這一境界,已是劍術的頂尖高手了。
  但說來容易,真正要練到這一步就非有數十年勤修苦練不為功,古瑤仙看去卻不過只有十八九歲,尤其她這一劍,也並不是像上面所說的八慮一實!
  因為曾子玖發現她分刺自己九處要害的九支劍影,竟然並無一支是幻影!
  既非幻影,自然九支全是實質了!
  一劍之中,九劍同發,武林中幾乎從未聽人說過,曾子玖心頭不禁暗暗稱奇,隨手揮出一劍,但聽一陣珠落玉盤的鐺鐺鐺九聲清響,把對方九劍一齊架開,口中喝道:「姑娘請住手。」
  古瑤仙做夢也想不到對方隨手一揮,看去毫不起眼的一劍,居然能把她一招九劍,全化解了,心中更是不解,暗道:「爹明明說過,落花島『九九劍法』,無人能識,無人能破,他方才一劍,根本攔不住自己劍勢,如何被他化解的呢?」一面哼道:「你幹嘛叫停?」
  曾子玖含笑問道:「姑娘一發九劍,武林中已是不可得見,不知姑娘尊師是誰?」
  「我沒有師傅。」
  古瑤仙一招九劍被他化解,心頭自然並不服氣,哼道:「看劍!」
  右腕一轉,又是九支劍影,密集刺出。
  這回出手當然比方才第一劍更為凌厲,九劍甫發,手腕再轉,又是九支劍影,飛射而至,根本使人無法接應得下來,因為任何人都沒有這麼快速的封解之方。
  曾子玖喝道:「姑娘小小年紀,有此造詣,已是難得,但也不可過份逞強!」口中說著,又隨手揮出了一劍。這一劍劍勢更見古拙,看去幾乎連她一劍都封不住!
  只聽「鐺」的一聲金鐵大震,他果然只擋住了一劍,但擋住了一劍就夠了,先後兩排劍影同時消散,古瑤仙一個人被震得往後連退了三四步。
  曾子玖緩緩說道:「姑娘現在總該知道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可徒逞意氣,魔教為惡武林,覆敗在即,姑娘有此身手,必然系出名門,不可助紂為虐……」
  「好個老賊!」
  古瑤仙未受過挫折,不禁柳眉倒豎,叱道:「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雙足一點,身形急撲而起,手腕一振,又閃出九道劍光,連人帶劍一起撞了過來。
  曾子玖喝道:「姑娘,老夫一再手下留情,你莫要不知進退。」
  長劍輕輕往上揮起,又是「鐺「的一聲,把古瑤仙一個人震得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觔斗,摔出一丈以外。
  古瑤仙站定下來胸口起伏,長髮披散,一張臉更氣得通紅,大聲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和你拼了。」
  一面回頭道:「姐姐,你看我被老賊欺負,還不來幫我,把他殺了?」
  古瓊仙一把把她拉偏,低聲說道:「這位老丈,劍術勝過我們甚多,他幾次出手,都是留了分寸,我們和婆婆(九盤婆婆)雖是素識,但對他們雙方都知道得不詳細,不過據我看,雙方人中,還是他們這一方的人較為正派,我們不該聽信婆婆一面之詞,瞞著爹跟她來的,我們還是回去的好。」
  古瑤仙道:「旁的我不管,我今天非殺了這老頭不可,他欺負我,你一定要幫我把他除去。」
  古瓊仙道:「妹子,你不可任性。」
  古瑤仙道:「你不幫我,我一個人也要和他拼,我不回去了。」
  「好妹子!」
  古瓊仙道:「我就是幫你,也不是人家對手呀!」
  古瑤仙道:「爹不是傳了你『落英指』麼,我們可以雜在劍陣中使呀!」
  「啊!」古瓊仙道:「那不成,爹說……」
  「我不管!」
  古瑤仙道:「我們就使劍陣。」
  古瓊仙道:「這樣好不?我們先使劍陣,因為人家沒有傷到你,我們也不能傷了他,我只幫你發指把他長劍震斷,就適可而止,你看如何?」
  「好!」古瑤仙道:「就這樣。」
  曾子玖眼看兩人附耳細語,不知商量什麼?心中暗道:「這兩個姑娘,英華內斂,身上不帶絲毫邪氣,不知究竟是何來歷?」
  古瑤仙忽然轉身道:「喂,老頭,我們姐妹聯手,你敢不敢和我們打?」
  曾子玖看她臉上猶有稚氣,不覺正容道:「二位姑娘有如明珠玉露,絕非沒有來歷之人,依老朽相勸,不宜淌這場渾水,但二位姑娘既然有意賜教,老朽倒有一個主意,不知二位同不同意?」
  古瑤仙道:「你有什麼主意?」
  曾子玖道:「咱們不妨賭上一賭,二位姑娘依然勝不了老朽,就聽老朽相勸,退出這場是非如何?」
  古瑤仙道:「我們若是勝了呢?」
  曾子玖一呆道:「老朽為武林除害而來,自然不能退出了。」
  古瑤仙道:「你輸了,我要你自斷一條右臂,你可敢答應?」
  曾子玖嘿了一聲道:「好,老朽答應。」
  曾玉蘭道:「爹,還是由女兒來和她們分個高低。」
  「不!」曾子玖道:「為父已經答應她們,一言既出,豈可反悔?」
  九盤婆婆白髮飛揚,她施展的竟是魔教「潛形挪移大法」,白髮晃動,可以化作一片輕雲,一個人影也隨著時隱時現,正因她身形飄忽不定,一柄彎刀也就隨著變幻無常。
  芙蓉城主和她打過數十招之後,已經漸漸明白魔教使的只是藉著白髮作幌子的幻術而已,其實對方身形飄忽,但並不是隱身法,依然有跡可求,一個人不是朝左閃,便是朝右閃,自己只要以不變,可以應萬變,因此她不論九盤婆婆身形忽隱忽現,只是澄心淨慮,耳目並用,一意運劍。
  這一來,果然生效,要知九盤婆婆縱然施展魔教「潛形挪移大法」,但一個人在移動時,總不會像封神榜上一樣,化作一道清風,就算真的化作一道清風,也還是有風,只要有風,就瞞不過芙蓉城主的耳朵。
  因為聽風辨位,仍可察知你人在那裡?往往九盤婆婆堪堪欺近,芙蓉城主的凌厲攻勢已經攻到,每次使得九盤婆婆都措手不及,迫得旋身遊走,封閉不迭。
  這一陣工夫,芙蓉城主顯然佔了上風,只聽九盤婆婆厲喝一聲,刀勢倏轉,乘隙而入,一鉤銀光,朝芙蓉城主肩頭劈去。
  芙蓉城主眼看這一記刀勢,來得古怪,一時回劍封格不及,足尖一點,斜退了數尺。
  九盤婆婆得理不饒人,如影隨形,直欺而上,芙蓉城主一著失機,頓時攻守易勢,九盤婆婆彎刀電閃,一連劈出七劍,把芙蓉城主逼得連連閃避。
  芙蓉城主一連退出了五步之多,也是一聲猛喝,長劍忽展絕學,隨著喝聲,劍光左右連閃,身形離地飛起,宛如青鳳展翅,朝九盤婆婆撲來!
  這一招非但拆解了九盤婆婆的刀勢,而且劍光籠罩了九盤婆婆全身,劍風嘶然,銳不可擋!
  九盤婆婆驚怒交迸,急起彎刀護身,飄身往後疾退,左手悄然拍出一掌。她雖然退得極快,但聽一陣「嗤」然輕響,數尺長的白髮,劍光閃過,幾乎全被截斷!
  芙蓉城主早已動了殺機,身形飛起之時,左手蓄勢,掌心暗藏天山三十六飛刺,在劍光截斷她白髮之際,悄悄打出。
  這回雙方都暗存機心,芙蓉城主堪堪飛刺出手,突覺一團陰寒之氣撞上了胸口,她身子離地數寸,不是實地,一時避無可避,口中悶哼一聲,不覺跌墮下來,雙腳移動,搖搖欲倒!
  九盤婆婆厲笑一聲,正待欺上,同時發出一聲驚「啊」,身上三十六處大穴,全被飛刺刺入!
  這天山三十六飛刺,如針中空,專破氣功,九盤婆婆「啊」聲出口,除了雙目閃動,一個人就像洩了氣的皮球,雙腳一軟,「砰」然一聲,委頓在地。
  雙方的人,急忙湧出,把兩人救護退下。
  嚴文蘭心頭大吃一驚,和曾玉蘭二人攙扶著芙蓉城主在大廳角落坐下,一面急著問道:「娘,你傷在那裡,怎麼了呢?」
  芙蓉城主但覺全身陰冷,嘴唇發黑,打著冷噤,說道:「娘中了老妖婆一掌,她使的好像是『玄冰掌』一類陰功。」
  顧總管道:「這該死的老妖婆,屬下去殺了她!」
  話聲一落,轉身欲走!
  芙蓉城主笑了笑道:「顧總管別忙,她已中了老身三十六支天山飛刺,破去一身武功,最多也挨不過十二個時辰……」
  嚴文蘭道:「娘,快別說話了,先運功要緊!」
  芙蓉城主果然沒再說話,盤膝坐好,徐徐納氣。
  嚴文蘭、曾玉蘭、顧總管、賈嬤嬤、秋月、釧兒、杜鵑、畫眉等人全部長劍出鞘,緊護在她身邊防人襲擊。
  但芙蓉城主練的是旁門「玄陰真氣」,比起九盤婆婆的「玄冰掌」來,自然還要遜上一籌,何況九盤婆婆在內功修為上,也比她深厚得多,以旁門陰功,治療旁門陰功,以不如對方功力的人,想運功療治比她功力高的人的掌傷,自然不可有結果。
  芙蓉城主越運功,越覺得全身發冷,身軀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冷顫,只是她乃心高氣傲之人,縱然自知運功無濟於事,依然緊咬著牙關,沒有作聲。
  她縱然不說,嚴文蘭也自看得出來,轉身朝卓少華悄聲道:「華弟,我看娘傷勢不輕,只怕憑娘自己運功療傷,一時不易奏效呢!」
  卓少華道:「伯母被老妖婆『玄冰掌』所傷,小弟練的『九陽神功』正是這類旁門陰功的剋星,待小弟給伯母運氣試試。」
  曾玉蘭道:「你怎不早說,那就快去給娘運氣呀!」
  嚴文蘭道:「只怕不成呢!」
  卓少華道:「為什麼?」
  嚴文蘭道:「娘練的是玄陰門功夫,也是屬於陰功,你『九陽神功』可以克制『玄冰掌』,不是連娘練的真氣都要被克制了麼?」
  卓少華一呆道:「那怎麼辦?」
  嚴文蘭道:「娘內腑負傷,功力大減,依我看確需有人相助,才能把『玄冰掌』寒氣練化,大概除了你,只要修為深厚的人都可以,你出去找找,像獨行叟、和石開天二位老前輩,有一位就夠了。」
  卓少華點頭道:「我立時就去。」
  立即轉身舉步朝外行去。
  大殿上雖然雙方旗鼓相當,已經打得十分激烈,廊下守著芙蓉城二十四名紅衣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劍士,還有武當派二十五名藍袍弟子,因為沒有得到命令,依然各自抱劍肅立,沒看到一個魔教弟子和茅山門人。
  除了殿上傳出來的激戰拚搏之聲,殿外居然一片靜寂。
  卓少華心中暗暗感到奇怪,照說,曾子玖、孟老大(孟居禮)、陸鴻藻、雷東平,已經來了,獨行叟老前輩率領的第四拔人,和石開天老前輩率領的第五拔人,都該到了,怎會一個不見的呢?莫非他們隱藏在觀外不成?
  心念這一動,不覺迅快掠出觀門,凝目四顧,還是一個人也不見,正在趑趄之際!
  突聽有人低喝了聲:「快隨我來!」
  卓少華方自一怔,不知這說話的是誰?瞥見十餘丈外,飛起一道灰影,快得如同浮矢驚空,往北激射而去!
  卓少華有此發現,豈肯錯過,急忙雙足一點,長身掠起,劃空追了下去。
  他在百丈巖跟老哥哥練功之時,就要學老哥哥會飛的本領,老哥哥號稱飛天神魔,就是以輕功冠絕武林,也就是「天龍馭風身法」。
  卓少華這一展開身法,雖然沒有老哥哥的功力;但身形之快,並不在前面那條灰影之下,只是前面那人比他起步得早,因此縱然你快得如同流星追月,也只能保持不被前面灰影逃出視線,卻永遠有十數丈距離,無法拉近。
  不過一陣工夫,已經從通天觀前面,繞過通天觀左側,追上一條曲折山徑,轉過山腰。
  卓少華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此人敵友未分,莫要是誘敵之計?」
  腳下方自一停,前面灰影也忽然住足,轉過身來,伸手朝山坳間指了指,又朝前奔去。他這舉動,甚是奇特,卓少華心頭泛疑,忍不住又縱身追蹤下去。
  這回只追了一箭來遠,前面灰影忽然不見,卓少華不覺又停下步來,就在此時,他突聽頭頂響起一陣風聲,似有飛鳥掠過,舉頭望去,只見一道灰影,疾若流星,朝自己來路方向投去,身法之快,眨眼之間,就已飛出老遠。
  這道灰影,不就是方才一路把自己引來的那人麼?一時不禁呆得一呆,心想:「除了老哥哥,還有什麼人有這高的身手?啊!莫非會是醉道長不成?他把自己引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用意呢?」
  心念還未轉完,耳中忽然聽到一聲咳嘹的長笑,傳了過來!
  這聲長笑,聲音蒼勁有如老龍吟聲!
  卓少華心頭猛然一緊,暗道:「這是獨行叟老前輩的聲音!」
  細辨笑聲來處,正在山坳之間,這回那還猶豫,雙足一點地,身形隨即騰空而起,朝山坳間飛掠過去。
  山坳四周,都是從山上延伸下來的密林,但山坳中間,卻是一片青草的盆地。
  這片草地上,此時正有許多人嚴陣以待!
  不,有許多人圍成了一圈,中間只有幾個人似已被對方的一種陣勢困住了。
  卓少華掠近山坳,一閃身到了林邊,藉著樹林,隱住身子,他必須先瞭解情況,才能現身出去。
  目光一注,發現被陣勢困住的,正是獨行叟、勝鎮山、掌門人(高天祥)、師傅(九眺先生)、四師叔(董仲萱)、五師叔(許瑞仙)、和高美雲等人。
  對方人數較多,為首一人,是發綰白玉簪,身穿白葛道袍的老道人,只見他手持白鵝毛扇,生得臉色紅潤,又白又嫩,滿頭白髮如銀,頦下三尺拂胸銀髯,當真童顏鶴髮,仙風道骨,望去像圖畫中人,有誰知道他就是在江湖上作惡多端的魔教教主一元子。
  四周,按五行方位,各有一隊人,一字排開,每隊十人,站在前面的一人,則是一元子的五個紅衣弟子,計為大弟子天殺星羅錫九、二弟子地殺星簡世昌、三弟子惡狗星尚澤甫、四弟子喪門星盛子瑞、五弟子天魔星花信風。
  獨行叟對面是一元子,其餘五人,也各自面對一個紅衣弟子,(勝鎮山面對羅錫九、高天祥面對簡世昌、九眺先生面對尚澤甫、董仲萱面對盛子瑞、許瑞仙面對花信風)
  雙方劍拔努張,已有一觸即發之勢。
  但這形勢,顯然是魔教方面佔了極大優勢,被困的一方,終究人單勢孤,戰事雖未爆發,就已屈居下風。
  只見一元子手搖鵝毛扇,一臉笑容,緩緩說道:「獨行叟,你統率過義軍,名揚天下,在武林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怎可相信芙蓉城主一個女流之輩的話?魔教就是明教,供奉的太陽道君和太陰星君,雙懸日月照乾坤,教中門徒,鹹以恢復社稷、驅逐異族為職志,這和你老兄當年……」
  「住口!」
  獨行叟雙目之中,精光暴射,斷喝一聲道:「神扇子,老夫不許你用反清復明這四個字欺騙天下英雄,和無知愚民……」
  他話聲還沒說完,一元子搖著羽扇,打斷了他的話頭,含笑道:「你莫忘了,反清復明,是天下人共有的職志,並不是少數人專有的,難道你昔年領導的就是義師,魔教做了,就是欺騙天下英雄和無知愚民了?」
  獨行叟嗔目道:「魔教作惡多端,人所共棄,你們不配。」
  「你配麼?」
  一元子冷冷的說道:「你早已失敗了,敗軍之將不言勇,你自己沒有成功,所以要阻撓別人揭竿起義,要率人來和魔教作對,要剷除這一點點正義的幼苗,但你自問辦得到麼?」
  他口氣微微一頓,接著道:「老夫尊敬你,才要他們把你引來,希望你深明大義,共同為正義而合作……」
  「哈哈!」獨行叟仰首大笑道:「正義?魔教荼毒武林,魚肉人民,還有正義?」
  一元子臉上微有不悅之色,怫然道:「獨行叟,看來你是執迷不悟了。」回頭朝高天祥道:「高掌門人,你是六合門一門之長,總該明辨是非,只要高掌門人答應和敝教合作,事成之後,六合門不但名揚天下,還可列土封茅,名垂青史……」
  高天祥冷喝道:「原來你在武林中到處作亂還不夠,還是倡亂天下,荼毒百姓?」
  一元子依然含笑道:「高掌門人,今日之局,已只有兩條路容你選擇了,一是和本教挽手合作,一是你們六合門全數被消滅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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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54:29 |只看該作者
  高天祥大笑道:「就憑你這點陣仗?」
  他對面的地殺星簡世昌陰沉一笑道:「對付你們幾個,還不夠麼?」
  卓少華一聽他的口音,正是假冒父親的那個惡賊,不覺心頭大怒,雙足一點,身形凌空飛起,施展「天龍馭風身法」,相距還有十餘丈距離,矯若神龍,劃空飛撲過去,瀉落到簡世昌的身前。
  地殺星簡世昌驟睹一道人影,飛撲而來,身手奇高,一時不知來了何方高人,連人影還沒看清,急急後退了一步。
  卓少華瀉落地上,立即朝高天祥躬身行了一禮,說道:「掌門人,這姓簡的就是假冒先父,率領第—路人馬的惡賊,也就是殺害先父的兇手,弟子要手刃此賊,為先父報仇,請掌門人恩准,由弟子和他一決勝負。」
  高天祥自然也聽出來了,再說自己雖是六合門的掌門人;若論武功,卓少華已得他老哥哥的傳授,功力還勝過他甚多,對付地殺雖簡世昌,自無問題,於是就頷首道:「父仇不共戴天,自該向他索還血債。」一面又以「傳音入密」說道:「不過此人武功甚是了得,你可要小心。」
  卓少華躬身道:「弟子省得。」直起身,目中精芒暴射,直注簡世昌,右手金笛一指,喝道:「姓簡的惡賊,你過來納命。」
  「且慢。」一元子羽扇一搖,看著卓少華,臉含微笑,回首問道:「此子就是卓清華的兒子?」
  簡世昌躬身道:「是的。」
  一元子道:「他是謝長鳳的小兄弟麼?」
  簡世昌又躬身應「是」。
  一元子目光閃動,打量著卓少華,頷首笑嘻嘻的道:「謝長風把他仗以成名的七煞金笛都傳了給你,小兄弟果然不凡,老夫昔年和謝長風也算是老朋友……」
  卓少華凜然道:「我老哥哥沒有你這種江湖敗類的朋友。」
  一元子怫然道:「小兄弟怎可對老夫如此說話?」
  簡世昌道:「師傅,這小子狂妄已極,弟子先把他廢了!」
  一元子手搖白鵝毛扇,徐徐說道:「看在謝長風的面上,把他拿下就好,不可傷他性命。」
  這話,就是說他不願得罪了謝長風。
  地殺星簡世昌嗆的一聲,掣出長劍,深沉的道:「小子,你發招。」
  卓少華冷冷的道:「卓某為父報仇,非手刃你這惡賊不可,你有多少本領,只管使出來,不用講什麼江湖過節了,接招!」
  右手一抬,金笛「嘶」的一聲,挾著一縷勁風,直送出去。
  簡世昌長劍直豎,向右封出!
  卓少華點出金笛,忽然一動,竟而一下就把他劍尖壓住,金笛隨勢滑進,點向他右肩。
  簡世昌沒想他變招會有如此神速,急忙撤劍後退半步,他武功精純,尤其在劍法上,造詣極深,雖然出手半招,就被卓少華逼得後退半步,但他在一退之際,劍尖推動,勢如浪湧,人也隨著又逼上了半步,一剎那之間,連用黏、絞、擊、刺幾種手法,著著進逼,但見他劍尖所指,到處都是錯落劍花,亂灑如雨。
  卓少華一開始就不想用「金笛七絕」,使的只是「長風子十三破」中的「破劍七式」,見招拆招,把簡世昌一陣疾風暴雨的劍法,每一式都破解了。
  兩人這一場決鬥,一個劍光飛閃,連綿不絕,一個金笛東指西點,不時的封拆對方劍招。
  雙方觀戰的人,看起來,還是簡世昌的劍勢凌厲,卓少華好像攻少守多。
  這是因為他劍招甫出,就受到卓少華的破解,不得不迅速變招,但變招後的劍招,依然受制,只得再換,故而乍看起來,變化繁多,劍勢快捷。
  卓少華使的「破劍七式」,專破劍招,變化是隱藏在金笛轉動之間,外人不明就裡,自然覺得不如簡世昌的凌厲了。
  這一點只有簡世昌心裡清楚,他一口氣連發二三十劍,幾乎全在人家計算中,心頭不禁勃然大怒,口中厲喝一聲,劍法突變,只見他運劍如風,光華連閃,一柄劍就似乎化成了十幾柄一樣,十幾道劍光,展開了盤空匝地的攻擊。
  卓少華暗道:「是時候了。」
  心念一轉,立即功運全身,右臂向空連揮,使出了「金笛七絕」。但聽一陣笛音嘯聲起處,從他身邊飛起七道金光,夭矯如龍,迎著十幾道劍光截去。
  高天祥、九眺先生、董仲萱、許瑞仙等人,都沒見過卓少華施展過「金笛七絕」,心中還暗自替他擔心。
  各人心中都在想:「這孩子也太以逞強了,對方既已發出十幾道劍光,你就應該避實就虛,怎好使出七道笛影,去和人家硬接?」
  因為你笛影只有七道,對方劍光有十數道之多,縱然讓你接住了七道,豈非還有七八道劍光,沒有接住?這一來,你身上豈非就得被刺上七八劍了?
  但是,此時雙方招式已發,再待阻攔已是不及,董仲萱、許瑞仙不自覺的一緊手中長劍,正待縱身而上!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只聽一陣急驟如雨的「鐺」
  「鐺」劍鳴,劍光如火星四濺,倏歸消失!簡世昌長劍脫手,腳下連退了七步,一個人就好像大病虛脫,一下往後跌坐下去!
  卓少華人影一閃,劍光乍亮,一柄青光耀目的長劍脫手飛出,插入簡世昌的胸口,把他釘死在地上。
  原來卓少華磕飛他長劍之時,金笛已連點了他七處大穴,才左手拔劍,抖手朝他擲了過去。
  這一下幾乎連一元子也驟不及防,要待援手,都已不及,何況他對面站著一個獨行叟,雙掌當胸,凝聚了全身功力,蓄勢以待,只要他稍有異動,獨行叟就會乘機出手。
  卓少華長劍出手,(他這柄劍是芙蓉城主所賜,一直懸在腰間的),人也跟著欺進,左手拔出長劍,順勢一揮,把地剎星簡世昌一顆人頭,砍離頭頸,骨碌碌地滾出老遠,目光一注,沉聲道:「姓簡的,你終於惡貫滿盈了吧!」
  接著仰首向天,喃喃的道:「爹,孩兒替你老人家報了仇了。」
  一元子眼看門下二弟子慘遭殺戮,心頭不禁大怒,沉笑道:「好哇,你年紀輕輕,手段倒是毒辣得很!」右手白鵝毛扇,忽然朝卓少華扇了一扇。
  獨行叟大喝一聲,右手一記「劈空掌」從橫裡截去,一道掌風嘯聲如濤,硬把一元子扇出的一陣陰風擋個正著。
  一元子大笑道:「獨行叟,你想和老夫較量了?」
  獨行叟雙目如電,冷哼道:「好個妖道,卓小兄弟為父報仇,各憑武功取勝,你身為一教之主,怎可出手偷襲?」
  一元子道:「這是你先出手的,老夫那就算不得偷襲了。」
  話聲未落,居然說動手,就動手,白鵝毛扇一揮,朝獨行叟當胸揮來。
  「哈哈!」獨行叟大笑一聲道:「魔教果然無信義,連你身為教主,還是欺詐取巧的小人。」
  猛然雙掌一翻,朝前推出。
  本來魔教教主一元子看住的是獨行叟,魔教門下五大弟子看住了六合門高天祥等五人,不僅是一對一,而且還有列下陣勢的魔教門徒五十個人,圍堵在外,原是佔了絕對優勢,但卓少華的出現,和地殺星的伏誅,只剩下天殺星等四人,形勢就起了極大變化。
  此時四大弟子看師傅已經出手,那還怠慢,各人口中暴喝一聲,長劍揮動,各自出手朝對面的敵人發動搶攻。
  五十名魔教門徒也在他們師傅長劍一揮之際,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吶喊,在外圍揮劍遊走,把六合門的人圍的像鐵桶一般!
  高天祥因地殺星簡世昌已死,沒了對手,就悄悄朝卓少華叮囑道:「少華,一元子身為魔教教主,為人陰險,獨行叟前輩武功修為,雖然已臻上乘,但魔教武功,又有許多怪異之處,今日一戰,絕不能再讓他有逃走的機會,你練的是謝前輩的『九陽神功』,對魔教武功,有克制之功,就看住他,別讓他跑了,必要時只管出手,不用再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了。」
  卓少華躬身道:「弟子遵命。」
  高天祥然後又一把拉過女兒,囑咐道:「你師傅正在和妖女(天魔星花信風)動手,你到為父身邊來,跟隨為父,暫時且莫出手,但可機動接應所有的人。」
  高美雲道:「那些魔教爪牙呢?」
  高天祥笑道:「只要把幾個首惡除去,這些人不足為惡了。」
  那知他話聲甫落,五十名魔教門徒,突然間從團團圍住的鐵桶陣勢,變成了一條穿花長龍,在動手的人群中,穿插遊走起來。
  這一遊走,也影響了正在動手的人。
  因為他們共有五十個人之多,第一對勝鎮山本來只和天殺星羅錫九獨鬥,但五十個人一經遊走,從第一個人閃過之時,攻出第一劍開始,第二、第三,直到第五十個,每人依次而上,朝他攻出了一劍,這就等於連綿不斷的攻了他五十劍之多。
  這時第一個人早已轉到第二對九眺先生和惡狗星尚澤甫那裡,於是九眺先生也遭到了連綿不斷五十劍的攻擊。
  那第一個人又繞到第三對董仲萱和喪門星盛子瑞那裡,董仲萱同樣受到接連不斷五十劍的攻擊。
  第一個人又繞到第四對許瑞仙和天魔星花信風那裡,許瑞仙也同樣受到接連不斷五十劍的攻擊。
  這不過是他們繞場的第一轉而已,勝鎮山剛挨到第五十劍攻擊之後,魔教五十門徒領頭的第一個人,正好又穿行回來了,於是第五十一劍的攻擊又接連而上。
  總之,他們一經遊走,就川流不息的源源攻上,在他們陣中的敵人,同時都會遭到一個接一個的無休止的攻擊。
  不僅如此,連高天祥、卓少華、高美雲三人也在內,因為三人也是站在他們的陣中間,人影一個個的從你身邊閃過,雪亮的長劍也就一支支的朝你刺到,永無休止!
  不用說,勝鎮山等人每人都有一個功力悉故的對手,就算沒有對手,這五十個人輪流發劍攻來,也會使你接應不暇?
  高天祥看出形勢不對,立即掣劍在手,大喝一聲:「少華、美雲,快些動手,先制住他們。」
  長劍一揮,一道銀虹,當先飛劃而出。
  卓少華更不怠慢,右手金笛連揮,身形閃動,像一陣風般朝人叢劍影中衝去,金笛指處,接連不斷的響起一片「鐺」「鐺」金鐵擊撞之聲,魔教門徒如何是他的對手,一柄柄長劍,被震得滿天飛舞,他左手同時使出「穿雲箭」
  指功,頃刻之間,就被他點倒了十幾個人。
  高美雲早就看得手癢,她爹喝聲甫出,她也使出了醉道人的「迷仙步」,左轉右轉,劍光打閃,左手打出師傅的「六合劍」,一下就傷了七八人。
  高天祥「六合劍」出手,人隨劍走,劍勢有如行雲流水,劍光綿密,阻住了穿行遊走的人潮,他身為一派掌門,宅心仁厚,不願傷人,但左手施展「三指功」,凡是衝到他身邊的人,都被他用擒拿手法拿住了關節,奪下了長劍。
  是以不過轉眼工夫,五十名魔教門徒,就被制住了一半。
  穿行遊走的陣勢,頓告癱瘓,剩下二十來人,駭然後撤!
  卓少華豈肯容他們後退,口中大喝一聲,笛指同施,又點倒了五六個人。
  餘下已不到二十個人,自然驚惶失措,倉皇後退出去一二丈外。
  卓少華口中又是一聲大喝,神威凜凜,左臂一振,凌空點出三指,但聽「嗤」「嗤」連響,又有三人應指倒下。
  剩下的人幾乎心膽俱碎,分頭逃竄,奔出去十丈開外,才稍敢喘息。
  這時獨行叟也顯出了他深厚無比的功力,雙掌掄飛,有如開山巨斧,記記都含蘊千鈞真力,掌風呼嘯,如潮似濤,好不威猛?
  一元子又號神扇子,他一柄白鵝毛扇上,揮灑生風,雖然沒有獨行叟的雄猛氣勢;但他練的原是旁門陰功,以陰柔為主,扇出一記又一記陰寒扇風,柔中有剛,一丈方圓,森寒凜烈。
  若非獨行叟功力精湛,武功稍差的人,就受不了這種刺骨的陰寒之氣!
  這兩人此刻各以本身真力相拼,全憑各人數十年修為,優勝劣敗,絲毫沒有半點可以取巧,但經過這一陣拚搏,還看不出誰能佔到絕對的優勢。
  勝鎮山的對手是魔教教主門下的大弟子天殺星羅錫九。
  勝鎮山是武當俗家名宿,武當派號稱內家,太極拳、劍,都走的以靜制動,以柔克剛的路子;但他這對日月雙環,重逾四十斤,卻純走剛猛路數。
  太極動而生兩儀,日月雙環,也叫太極圈,太極要動,才能生兩儀,他練的就是個「動」字,敵未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這是他雙環克敵的要訣。
  天殺星羅錫九,使的是一對判官筆,凡是使判官筆的人,一定精於打穴,精於打穴的人,多半總是以小巧功夫擅長,而拙於力氣。
  但天殺星是一元子門下的大弟子,在魔教中,可說是除了教主,已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但在一對筆上,功力精湛,而且還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兩人這一動上手,當真功力悉敵,雙環、雙筆,各擅勝場,一個是雙環貫風,強攻猛撲,一個是筆若寒星,打穴神奇,輾轉惡鬥,各不相讓。
  方纔魔教門徒發動陣勢之時,確實把勝鎮山忙得應接不暇,雙環迥轉盤舞,僅足保身,被對方逼落了下風,但魔教門徒的遊走陣勢,只如曇花—現,瞬即消滅!
  勝鎮山雙環左右一分,口中突然大喝一聲,分擊羅錫九的雙臂肘彎。
  羅錫九一轉身形,左筆橫打,「鐺」的一聲,搭住了勝鎮山的右環,跟著一個盤龍繞步,右筆從下翻上,點向勝鎮山的左脅。
  勝鎮山勃然大怒,身形疾快一個急旋,右環反手一記「鐵鎖橫舟」,猛向敵人右肩砸落,左環一沉掃向對方雙膝。
  羅錫九口中狂笑一聲,身子忽然凌空飛起,雙筆使了一招「雙龍搶珠」,兩點寒光,急如閃電,朝勝鎮山左右「太陽穴」攻來。
  但他怎知卓少華連發三指,點倒三個魔教門徒之後,正好轉過身來、瞥見天殺星身子凌空,雙臂一環,朝勝鎮山撲攻而下,毫不思索的振腕一指,凌空點去。
  他練的「穿雲箭」是以「九陽神功」為基礎,正是魔教中人的剋星,天殺星做夢也想不到身子堪堪撲起,突覺「氣海「穴上,如中雷火,全身真氣驟洩,一個人從空中直墮下來。
  勝鎮山還不知道他已經中了一指,眼看機不可失,右手鋼環閃電擊落,羅錫九口中大叫一聲,登時腦漿迸出,半個頭顱,被砸得粉碎。
  九眺先生的對手是惡狗星尚澤甫。
  九眺先生六合名家,使的是一支六合劍,尚澤甫是魔教教主三弟子,手中使的是一條九節鞭,這兩人也是棋逢敵手,劍、鞭交鋒,各有精到之處。
  九眺先生不但精於劍術,更以六合門的「三指功擒拿手」馳譽武林,劍勢迥旋,橫彌六合,而且在劍光飛舞之中,左手大、食、中三指,如啄如撮,如抓如鉗,尋暇抵隙,專向尚澤甫要穴關節下手,劍既凌厲,指更難防。
  惡狗星尚澤甫一支九節鞭也使得有似靈蛇一般,上下閃動,攻勢不定,左右上下,攻守兼備,但如論功力,他就比九眺先生稍遜一籌。
  因此在九眺先生的劍、指交擊之下,既要擋架劍勢,又防他擒拿,額頭已見汗水,只是把長鞭舞得風雨不透,勉強還可支持而已!
  高天祥縱觀全局,暗以「傳音入密」朝卓少華道:「對付魔教除惡務盡,你不用再顧慮江湖過節,只管出手,先把一元子幾個弟子除去,然後要注意一元子,絕不能讓他逃走。」
  卓少華躬身應「是「,他奉了掌門人的令諭,那還客氣,眼看惡狗星尚澤甫被師傅長劍逼得招架不迭,一聲不作,左腕振處,又是一記「穿雲箭」,朝他後心「靈台穴」
  點出。
  尚澤甫口中悶哼一聲,往前撲倒下去。
  九眺先生手起劍落,劍尖在他後腦「腦戶穴」上點落,結束了性命。
  董仲萱的對手是一元子的四弟子喪門星盛子瑞。
  兩人使的同樣是劍,但董仲萱劍上造詣,可勝過喪門星盛子瑞甚多,因此兩人一動上手,盛子瑞就落了下風。
  許瑞仙的對手是天魔星花信風。
  這魔女除了會一些魔教中的幻術、媚功一類的功夫,武功劍術,只是平平,她使的一柄繡鸞刀,自然比許瑞仙一支長劍差得多了。
  此時被許瑞仙展開「六合劍法」,劍光在她身外交織如網,困在裡面,她身上縱然有些魔教的小玩意,但連招架都來不及,也沒有時間讓她騰得出手來。
  卓少華點倒惡狗星尚澤甫之後,就轉過身去,連發了兩指,喪門星盛子瑞、天魔星花信風如何躲閃得開?
  不,他們根本一無防範,就應指而倒。
  董仲萱、許瑞仙順勢一劍,結束了兩人性命。
  魔教教主五大門徒.一齊授首,高天祥早已分別以「傳音入密」知會了九眺先生和董仲萱、許瑞仙三人,要他們除去魔教五大弟子之後,迅速朝中間圍住,不可讓一元子走脫。
  這誅殺魔教五大弟子,除了地殺星簡世昌死在卓少華劍下,時間較早,其餘四人,差不多就在魔教五十門徒陣勢被破之後,不到盞茶光景,高天祥、勝鎮山、九眺先生、董仲萱、許瑞仙、卓少華、高美雲等人,一齊向中間圍了上來。
  這一瞬工夫,那十幾個魔教門徒,眼看大勢已去,早已腳底抹油,走得一個不剩。
  獨行叟看得精神陡振,洪笑一聲道:「好哇,你們竟然這麼快就把一些魔子魔孫全解決了,這麼看來,老夫當真老了,連一個老魔崽子都還沒擺平呢!」說到這裡,突然大喝一聲道:「咱們也該分個高下了。」
  喝聲中,雙掌貫注全力,呼呼劈出兩掌,掌風如怒海翻瀾,波瀾壯闊,勢道奇猛絕倫!
  一元子不敢硬攖其鋒,身形輕飄飄的避開了正面,側身發扇,白鵝毛扇斜斜扇出,發出一股陰柔勁風,從中間把獨行叟的兩記掌風,順勢推開,口中喝道:「住手。」
  獨行叟鬚髮如戟,雙掌作勢,停在胸前,嗔目喝道:「老魔崽子,今日你是惡貫滿盈之期,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一元子門下五個弟子全數受戮,五十個門徒,全數盡沒,他居然毫不動心,依然滿臉春風,笑嘻嘻的搖著白鵝毛扇,目光一掄,說道:「老夫真想不到這個觔斗,會栽在區區一個六合門的手裡,看來你們圍住老夫,是想群毆了?」
  高天祥大喝一聲道:「一元子,你可是瞧不起六合門麼?」
  一元子大笑道:「六合門如若不出一個卓少華,沒跟謝長風練『九陽神功』,六合門早已在我二弟子的手下,還有出頭之日麼?老夫這一敗塗地,應該說是敗在謝長風手下的了。」
  說到這裡,忽然長歎一聲道:「六十年前,先師兵解之日,曾說過四句偈語『花甲一周,以魔制魔,一魔飛天,一魔乘火』,如今看來,先師以魔得道,早知有今日一劫,現在果然應驗了。」
  獨行叟道:「應驗了又如何?」
  一元子搖著白鵝毛扇,微微一笑道:「獨行叟,憑諸位的武功,還無法制得住我一元子,這點諸位心裡應該明白。」
  獨行叟洪笑道:「你還想突圍麼?」
  「突圍易如反掌!」
  一元子白鵝毛扇向大家指了指,又道:「數十年來,老夫一心希望光大魔教,這也算是逆天行事,但魔教絕不會被消滅的,五百年後,仍有魔教再興之時,今日老夫已不想突圍了。」
  獨行叟道:「那你是準備束手成擒?」
  「那也不然。」
  一元子道:「老夫拜師之日,先師已經算定老夫不該兵解,老夫之事,不用諸位操心。」
  說完,舉扇朝地上劃了一個圓圈。
  他舉動怪異,獨行叟、卓少華、勝鎮山,以及九眺先生等不覺兵刃一緊,嚴密戒備。
  只見一元子大笑一聲,朝大家拱拱手道:「有勞諸位相送。」
  白鵝毛扇忽然朝地上連扇三扇。只聽「烘」的一聲,一丈方圓,他方才白鵝毛扇劃過的一圈之內,忽然冒起一片熊熊烈火,火勢之中,一元子笑容可掬,羽扇輕搖,神色自若!
  獨行叟大聲道:「大家注意,別讓老魔崽子玩什麼魔術!」
  但火勢之中,一元子的一襲白色道袍,已經燃燒起來,大家不知他究竟在使什麼手法,和有什麼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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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1:54:54 |只看該作者
  只聽一元子朗聲道:「老夫這是火解,歷此一劫,也許可得成正果,也許永不超生,老夫去了!」
  話聲中,他整個人已經化作一幢烈火,熊熊燃燒。
  大家因魔教有許多怪異的障眼術,可以借物遁形,依然全神戒備,目不稍睫,圍在火圈之外。
  這一團火足足燃燒了一頓飯的工夫,火勢才漸漸小了下來,大家清楚的可以看到一元子一個人雖已燒成了焦炭,卻依然直立在火堆之中。
  又過了一刻工夫,火勢才行熄滅,一元子骸骨燒成了焦炭,猶直立不倒!
  獨行叟心中猶未全信,從地上拾起一支長劍,朝一元子身上點去,這一點那段焦炭應手而倒,果然變成了灰燼,不覺側臉道:「火解,這老魔頭果然有些魔道!」
  高天祥點頭道:「魔教一向流傳著許多怪異傳說,看來確實邪門得很!」
  獨行叟道:「不論他成道成魔,這老魔頭一死,魔教總算無形消滅了。」
  高天祥道:「這些被制的魔教門徒,前輩該如何發落呢?」
  獨行叟道:「他們只是盲從之人,蛇無頭不行,諒他們再也不敢興風作浪了,各人廢去武功,放他們回去,就讓他們重新做人,改惡向善,也就是了。」
  當下各人一齊動手,把三十幾個魔教門徒,一一廢去武功,告誡了一番,要他們立下誓言,改過向善,重新做人,讓他們下山而去。
  獨行叟朝卓少華問道:「卓老弟,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到後山來的?哈哈,今日之事,如果沒有你老弟趕來,此刻形勢,只怕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卓少華道:「晚輩是因城主負了傷,出觀來找前輩的……」
  他把自己追到後山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獨行叟大笑道:「原來是醉道長把老弟引來的,城主既然傷勢不輕,那就快些走吧!」
  話聲一落,立即當先朝外行去。
  一行人加快腳步出了山坳,剛到通天觀,只見石開天率同孟居義、盂居廉、劉寄生、邵竹君、馮子材等人,也剛行到觀前。
  獨行叟含笑道:「石老哥,你們怎麼剛來?」
  石開天搖搖頭道:「不用提了,兄弟一行,其實早就到了,孟老大不是也進去了麼?兄弟等人,是奉你老哥將令,繞向後山佈防的,那知竟落在他們預先佈置的『分光劍陣』之中,五十名茅山道士把咱們這幾個人困得像鐵桶一般,嗨,陣勢這撈什子也不知是誰創出來的,兄弟只聽說過少林羅漢陣,武當派五行劍陣,卻沒想到茅山的『分光劍陣』也厲害得緊,憑咱們這幾個人的一身修為,居然只能自保而已……」
  獨行叟聽得微微一笑道:「後來呢?」
  石開天道:「沖了半天,直到後來,才知道活靈官清玄站在高處,用一面三角杏黃旗在指揮著,咱們衝到西,他旗指向西,咱們衝到南,他旗指向南,這就無怪衝來衝去,也休想衝得出重圍。」
  獨行叟道:「你們不是出來了麼?」
  石開天道:「那是醉道長突然出現,逼著清玄收陣的。」
  「走!」獨行叟道:「一元子已死,魔教已滅,咱們進去再說。」
  石開天驚喜的道:「你老哥說什麼?一元子已經死了?」
  「沒錯,是他眼看大勢已去,舉火自焚的。」
  獨行叟道:「現在只剩下一個魔教大法王了。」
  魔教大法王就是歡喜法王色空禪師。
  他以一雙鐵板般的手掌,獨鬥六大高手,五大神功(田無忌的「血手印」,陸浩、吉鴻飛的「翻天印」,雷東平的「大力鷹爪功」,孟居禮的「龍爪手」,陸鴻藻的「百步神拳」),居然還縱橫排闔。不時的把五人逼得像走馬燈一般(陸鴻藻並未加入戰圍,只是站在數丈之外,乘隙出手,或是發拳支援某一個人,因此場中還是只有以五對一。
  歡喜法王雖是略佔上風,但也只是仗著修為功深,他的「金剛大手印」,無人敢和他硬接而已,這六個對手,五種神功,也各有專精,每一種都具有無與倫比的威力,被擊中了,他也一樣受不了。
  因此這一戰,差不多打了三五百個回合,兀自難分勝負。
  尤其田無忌等五人,本來各使各的,名雖聯手,實則無手可聯(各人的武功路數不同),但經過這三數百招下來,這五人都是成名數十年的高手,對敵經驗,何等豐富,時間一長,對其他四人的武功也漸漸摸熟了。
  這一來,五人在進退攻守之間,就漸漸有了默契,時而兩攻三守,時而三攻兩守,大家已可互相配合,相輔相成,前面二三百招,還有被歡喜法王逐個擊破的危險,到了後面一百招,六人(連陸鴻藻在內),已能真正的聯手攻敵和聯手拒敵。
  歡喜法王先前的優勢,已經逐漸消失,和他們打成了平手。
  另外一邊,是曾子玖和落花雙仙古瑤仙、古瓊仙,也已動上了手。
  落花雙仙使的是兩柄細長長劍,她們雖然只有十八九歲,但劍上造詣,可著實超過她們的年齡,就是練劍數十年的劍術名家,也沒有她們的火候,
  方纔古瑤仙獨鬥曾子玖,已大為可觀,現在加上了一個古瓊仙,兩支劍的威勢,就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她們使的是落花島的絕藝「落花劍法」,劍勢展開,點點劍芒,漫天飄飛,就像片片落花,繽紛如雨,把曾子玖一個人淹沒在落花之中。
  姐妹兩人人影迷離,花影迷離,只有曾子玖一道青虹,依然在中間徐徐的劃來劃去。
  每當青虹劃過,片片飛花,就立時幻滅,但等你劍光劃過之後,這空隙又隨即被生生不息的繽紛花雨補滿了!
  曾子玖就站在一片迷離飛花之間,依然氣定神閒,緩緩說道:「兩位姑娘已經連使了一十九劍,應該知道你們劍法雖然巧妙,但自古以來,巧不勝拙,二位可以罷手了吧?」
  罷手,就是要她們知難而退!
  看來,落花島的「落花劍陣」,依然傷不了他,也困不住他了!
  古瑤仙一張晶瑩如玉的臉上,已經氣得通紅,大聲道:「姐姐,你此時還不肯使出指法來麼?」
  「落英指」專破真氣,一指可以洞穿金石,但「落英指」一出手就有三十六指,無人能躲閃得開,是落花島主獨門武功中威力最強的功夫。也只有大女兒古瓊仙會使。
  練習指法之初,落花島主曾一再告誡,非到危急之時,不准輕易施展,他之不傳二女兒,就是因古瑤仙逞強好勝,不宜練習。
  古瓊仙聽到妹妹催她盡快施展指法,不覺為難的說道:「妹子,我們和他打成平手就算了,這指法爹……」
  古瑤仙大聲道:「我不管,我這口氣嚥不下,你再不使,我就橫劍自絕於此!」
  「唉,妹子……」
  古瓊仙拗不過她,她口中輕輕歎了口氣道:「好吧!」
  話聲出口,左手徐徐揚起,只見她玉筍似的纖秀五指凌空連振,這一剎那,但聽一陣「嗤」「嗤」輕響,三十六縷指風,勁急如矢,朝曾子玖身前激射過去。
  曾子玖耳中聽到指風有異,不覺神色一正,冷然道:「這是二位姑娘逼老朽的了,老朽劍光發出,一個收勢不住,就會傷人,二位姑娘小心了!」
  話聲未落,長劍已經凌空橫推而出!
  這一推之勢,依然十分緩慢,但劍勢才一推動,青虹登時暴漲,光芒四射,奇亮耀目,奇寒澈骨,勁急指風給劍光一逼,就銷聲匿跡,蹤影全無。
  就在此時,只聽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道兄劍下留情!」
  一道凜然風聲,從斜刺裡捲到,把古瓊仙姐妹兩人,推出去兩丈有餘!
  曾子玖聞聲連忙收劍,但青虹掃過之處,兩丈來遠地上鋪著的青石板,業已變成了石粉!
  青虹倏斂,古瓊仙姐妹雖被一陣風推出去兩丈來遠,卻依然原式不動站在那裡,看去只是被移開了兩丈而已!
  在曾子玖面前不遠處,卻多了一個青衫飄忽,丰神俊朗的中年文士,這人生得臉色白嫩晶瑩,修眉朗月,有如圖畫中人,他朝曾子玖拱拱手道:「多謝道兄劍下留情,小女冒犯之處,兄弟深感抱歉,務望道兄海涵。」
  曾子玖連忙還禮道:「兄弟只有這一劍才能破解令援指功,出於自衛,但這一記劍勢,一發難收,兄弟也無法駕馭,若非道兄及時趕到,兄弟真要愧對道兄了。」
  古瑤仙噘著小嘴,叫道:「爹,難道你老人家來了,還破不了他的劍勢麼?」
  中年文士臉色一沉,叱道:「無知丫頭,這位道兄方才使的乃是『天地一劍』,系廣成子遺傳下來的一招劍法,普天之下,無人能解,你們真不知天地高厚!」
  古瑤仙漲紅著粉臉,盈盈欲涕,說道:「爹……」
  「不用說了。」
  中年文士道:「方纔為父遇到松雲道友,他都已經告訴為父了,你們隨我走吧!」
  大袖一拂,人已走得無影無蹤,二女不敢違拗,只得雙雙縱身掠起,跟了出去。
  曾子玖心中暗道:「此人大概就是落花島主了,看他一身所學,中原武林,只怕沒有一個人能和他相拼了。」
  就在此時,獨行叟、石開天、卓少華等人也一齊走了進來。
  獨行叟目光一注,朝卓少華道:「卓老弟,你和曾老弟兩人,過去看住那老魔頭,別讓他逃跑了。」
  石開天道:「老哥哥且慢發號使令,也讓兄弟去活動活動筋骨呢!」
  他不待獨行叟再說,雙手一拂大袖,舉步朝場中走去,大笑道:「魔教大法王身手不錯,錯過今天就找不到這樣邪魔外道的高手了,來,來,兄弟也湊一腳!」
  說話聲中,雙手揚處,呼呼兩掌,直劈過去。
  要知他乃是形意門的名宿,輩份極尊,修為功深,這兩掌之中,真有開天闢地之力,兩道掌風,勢如席捲,聲若奔雷,勢道奇猛無匹!
  田無忌等人眼看石開天加入陣來,不由精神大振,六個人同聲大喝,一齊出手,六道掌風、拳風,像潮水般匯合,一齊攻到。
  歡喜法王眼看石開天掌勢奇猛,一時不由激發了他的雄心,洪笑一聲道:「來得好!」
  兩隻蒲扇般手掌,突然朝前直豎,迎著推出。
  雙方掌勢乍接,發出蓬然一聲巨響,石開天但覺自己掌力有如撞在鐵板上一般,震力奇強,直把他震得雙腳浮動,身不由己後退出三步。
  歡喜法王同樣上身晃了兩晃,也後退了一步,雙目一瞪,洪笑道:「老小子,真有你的……」
  喝聲未落,田無忌等六人,六股拳掌爪印勁風,像江水匯流,一齊朝中間撞了上去。
  歡喜法王不覺勃然大怒,洪喝一聲:「好!」
  雙掌一分,橫掃而出!
  這一下,雙方掌風交擊,接連響起六聲蓬然大震!
  大家拚鬥了數百個回合,唯有這一下,才真正和他硬碰上了。這一記也真正顯出歡喜法王「金剛大手印」的威力來!
  一招交接,血手印、翻天印、大力鷹爪功、龍爪手、百步神拳,不是威力不足,而是六人本身功力,不如他的深厚,六個人全被震得立足不住,同時往後連退出去。
  歡喜法王雙目金芒連閃,仰首洪笑道:「你們人數雖多,又能把佛爺如何?」
  石開天心中暗暗震驚,忖道:「這老魔頭果然了得!」
  一面也大笑道:「你還誇什麼口?一元子舉火自焚,魔教業已煙消雲散,餘下的就是你一個了,你還能逃得出去麼?」
  歡喜法王道:「你說什麼?」
  石開天道:「老夫說什麼,你沒聽清楚嗎?魔教倡亂,在江湖上已有百餘年之久,如今剩下的已只有你一個人了,你還想逃上天麼?」
  「哈哈!」歡喜法王大笑一聲道:「佛爺那就先劈了你!」雙手開闔,朝石開天直撲過來。
  這一記他含怒出手,志在一舉克敵,威勢奇強,雙掌有如泰山壓頂般劈落,可說使出了全力。
  石開天豈肯示弱,同時斷喝一聲,雙手排山運掌,當胸推出。
  他名為石開天,雙掌確有開天之力,但聽蓬然一聲,雙方內力相較,聲震屋宇,這是以中原內家練氣功夫的掌力(形意門)和西域佛門魔道的「金剛大手印」掌力作全力之搏!
  但到底歡喜法王在修為上勝過石開天,雙方掌力接實,歡喜法王上身晃動,只後退了一步。石開天但覺雙肩欲裂,胸頭一窒,口中發出一聲悶哼,腳下再也站不住樁,登登的連退了三步之多,一個人鬚髮戟張,老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珠,胸頭只是不住的起伏!
  田無忌等人看他和石開天全力拚搏,也同聲斷喝,六個人同時掌、拳、爪齊發,朝他撲攻而上。
  歡喜法王洪喝一聲道:「佛爺今天要你們識得厲害。」
  全身骨骼一陣格格作響,身子驀地向右扭轉,右手揮掌硬接田無忌一記「血手印」,再橫掃過去,接住了陸浩的一記「翻天印」,左手揚掌後撥,也接住了吉鴻飛的一記「翻天印」。
  這三個人在江湖上固然算得是一流高手,但和歡喜法王相比,功力自然差得多了,田無忌、吉鴻飛登時被震得連退七八步,陸浩是因歡喜法王接了田無忌一掌,再接他一掌,是以佔了便宜,只被震退了兩步。
  在這同時,歡喜法王的左肩也被雷東平「大力鷹爪功」擊上,右背被孟居禮「龍抓手」狠狠抓落,左胸也被陸鴻藻「百步神拳」擊中。
  這是他功運全身,存心硬挨一記的,這三個人一擊中的,但都被他護身「金剛罩氣功」反彈,逼得後退了一步。
  這不過眨眼工夫之事,歡喜法王洪笑一聲,舉步朝石開天逼去,喝道:「姓石的,你還敢再接佛爺兩掌麼?」
  石開天怒聲道:「石某有何不敢?」
  曾子玖手仗長劍,一閃而出,欠身說道:「石前輩,今日機會難得,可否讓在下也和這位昔年魔教大法王,過上一招,庶幾不虛此生了。」
  口中說著,人已朝前迎了上去。卓少華擔心他不是歡喜法王的對手,手持金笛,隨著他身後走上。
  歡喜法王那會把曾子玖放在眼裡,目光一溜,問道:「你們兩個聯手上麼?」
  曾子玖道:「卓老弟替在下掠陣的,在下向大和尚討教,自然只有在下一人出手了。」
  「哈哈!」歡喜法王洪笑一聲道:「好,好,你且使來,佛爺就接你幾劍好了。」
  曾子玖道:「在下能和魔教大法王動手,深感榮幸,只要試上一劍,於願已足!」
  歡喜法王是個喜歡奉承的人,看他說話對自己頗為推祟,不覺洪笑道:「好,一劍就一劍,你發劍吧,佛爺不傷你就是了。」
  曾子玖道:「在下那就有僭了,大和尚看劍!」
  手中長劍直豎,緩緩朝前推出。
  他這一劍,推出之時,看去平淡無奇,不但沒有招式可言,劍勢也十分緩慢,只要是練劍的人,都會訕笑他這種劍招,豈能傷人?但這一劍,正是方才落花島主說的是廣成子遺傳下來的一招曠世無匹的古劍——「天地一劍」!
  劍招甫出,歡喜法王便已感到不對!這一瞬間,准都看得出來,因為劍勢才一推出,就青虹暴漲,光芒四射,劍氣瀰漫,發出嘶然輕嘯!
  歡喜法王真沒想到對方古拙的一劍,竟有這般聲勢,沒待劍光捲到,口中發出悶雷般一聲洪喝,兩隻鐵板似的手掌,貫注「金剛大手印」,全力迎擊而出。
  落花島主說過:「天地一劍,普天之下,無人能解,」
  又豈是「金剛大手印」能夠擋得住的?
  奇亮的劍光,像天空閃電般劃過,萬物歸於靜寂!
  曾子玖依然手抱長劍,淵然卓立!
  他對面的歡喜法王卻臉孔扭曲,兩眼睜得像銅鈴一般,一雙蒲扇似的手掌,已經齊肘削落,但不見一點血跡,張口撓舌,望著曾子玖,駭異的道:「好厲害的一劍……」
  話聲甫出,上身一晃,一個人就往後倒下,原來他已被劍光攔腰截成了兩段。
  「哈哈!」石開天大笑一聲道:「曾老弟,老朽活了偌大一把年紀,今天總算開了眼界了!」
  這時獨行叟以本身功力,助芙蓉城主把「玄冰掌」寒氣逼出體外。
  紫雲道長被歡喜法王「金剛大手印」露傷內腑,但差幸他本身修為功深,經過一陣運氣調息,傷勢也逐漸恢復,此時緩緩睜開眼來,起身稽首道:「善哉善哉,咱們此行,總算大功告成了。」
  只有通天觀觀主清虛道人眼看魔教全盤覆滅,他木立在大殿上,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只見從大門外走進一個腳步踉蹌,一手提著一個大紅酒葫蘆的白髮白鬚的老道人來,他身後隨著身材高大的連鬢鬚道人,就是活靈官清玄道人。
  獨行叟、石開天一眼看到白髮白鬚老道,不覺喜道:「醉道長來了。」
  醉道長嘻嘻一笑道:「貧道比你們還早來了半天呢!」
  說到這裡,朝清虛道人瞪了一眼,喝道:「兀那小道士,你連我老道都不認識了麼!」
  清虛道人一怔,急忙趨前一步,拜了下去道:「弟子叩請師叔金安。」
  「哼!我當你魔迷心竅,不認識我這酒糊塗師叔了呢!」
  醉道人朝卓少華招招手道:「小兄弟,你身邊不是還有『無憂散』解藥麼?快拿兩顆來,這種解藥善解天下迷藥,對魔教使的迷藥,也一樣有效,讓他們師兄弟服了,可以恢復清明。」
  卓少華應了聲「是」,要秋月取出解藥,雙手送到醉道人跟前。
  醉道人把兩顆解藥交給清虛、清玄二人,說道:「快服下。」
  兩人躬身接過,各自吞了下去。
  醉道長笑嘻嘻朝高天祥招招手道:「高掌門人,你過來。」
  高天祥急忙垂手應「是」,走了過去。
  醉道人道:「貧道和令師也算得是方外至交了,貴門事,貧道可不可以作個一半主張?」
  高天祥躬身道:「道長言重,敝門之事,悉憑吩咐。」
  「好,好!哈哈!」
  醉道人笑道:「有一件事,你身為掌門人,卻遲遲不替他們作主,耽誤了一二十年啦,如今只好由貧道出面了!」他忽然低低的道:「你四師弟,五師妹的事兒,貧道討杯喜酒喝,你不反對吧?」
  高天祥聽得恍然大悟,自己身為掌門師兄,不替他們作主,四師弟和五師妹自然不好開口,果然耽誤了佳期!
  這就朝董仲萱、許瑞仙二人招手道:「四師弟、五師妹,醉道長替你們二人作伐,愚兄以掌門人的身份,替你們作主,你們還不趕快向醉道長致謝?」
  董仲萱、許瑞仙自小同門學藝,早已心心相印,只是同門師兄妹,沒人提起,自己兩人羞於啟齒,以致蹉跎迄今,此時給掌門人當眾宣佈,兩人心頭鳳願得償,自然暗暗高興,但兩人臉上卻飛起了一片紅暈,朝醉道長雙雙躬身道:「謝謝道長。」
  醉道人呵呵一笑,又道:「還有呢,嚴夫人(芙蓉城主)、曾老弟,貧道受長風子之托,要替他小兄弟作個大媒,姐妹二人同效娥皇,將來也可兼祧嚴、曾二家香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曾子玖聽得大喜,忙道:「但憑道長吩咐。」
  「哈哈!」
  醉道人大笑道:「這樣就好,就一言為定,俟卓老弟父喪期滿,再行嘉禮。」
  嚴文蘭、曾玉蘭二位姑娘聽得芳心暗喜,卻嬌羞滿臉,急忙躲了出去。
  許瑞仙目光一動,只見徒兒高美雲站在一旁,神色木然,目中似有淚光,一付受了委屈的模樣,不禁想到徒兒本來和卓少華是天生一對,卻不料給外人憑空把卓師侄搶走了,這就接著道:「掌門人,二師兄,小妹也有一個小小意見,小徒高美雲,是掌門人的掌上明珠,從小和卓賢侄在一起,也算得是青梅竹馬的小伴侶,掌門人膝下無兒,何不也效嚴、曾二家一樣,讓她同歸卓賢侄,將來有了孩子,不是也可以繼承高家的香火嗎,不知掌門人和二師兄是不是同意?」
  高天祥早有此意,只是醉道人提出了嚴、曾兩家姻事,自己就不好說了,此時經五師妹一說,只好望望九眺先生說道:「二師兄意見呢?」
  九眺先生道:「這樣未免太委屈美雲了吧,這件事,還得問問美雲自己才好。」
  高天祥點點頭,問道:「美雲,你自己說吧!」
  高美雲心裡自然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她雙頰紅得像大紅緞子一般,一頭鑽進師傅懷裡,口中說道:「女兒不知道,女兒聽爹、聽師傅作主。」
  聽師傅作主,自然是同意了。
  九眺先生含笑點頭。
  高天祥也含笑道:「那就這樣決定了。」
  獨行叟、石開天、紫雲道長等人,也紛紛向芙蓉城主、高天祥、九眺先生、曾子玖等道賀。
  清虛、清玄服下解藥,此時已經完全清明過來,自從神志受迷,直到此刻,恍如一夢,趕緊向醉道人和紫雲道長、芙蓉城主等人謝罪。
  一行人眼看此間事了,也就離開通天觀。
  秋月自然還是追隨卓少華和大家一同下山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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