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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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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劍公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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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23:49 |只看該作者
八手仙娘格笑道:「怎麼?你心疼了?老實說,奴家不把她劍奪過來,已經很客氣
了,你要替她解圍,不會亮出劍來,把它斬斷,不就結了。」
    石中英微曬道:「在下只是不願傷和氣,區區一根紅線,何用動用兵刃?」
    人手仙娘目光斜脫,道:「你試試看?」
    石中英冷笑道:「這有何難?」
    左手揚處,手指一揮,朝拉得筆直的紅線上劃去。
    他輕描淡寫的一揮,其實手指離紅線少說也有數尺距離,但指風劃過,只聽「喻」
的一聲,劍刃斬不斷的紅線,立時斷作了兩截!
    八手仙娘臉聲微微一變,格的笑道:「瞧不出你果然有一手。」
    就在她「格」字笑出口的同時,身形也倏地一個飛旋,雙手突然迎風一抖,但見十
多條非金非絲的彩索,一下散了開來,宛如纓絡下垂,向石中英當頭罩來。
    這一下彩色繽紛,蔚為奇觀!
    石中英想不到她會淬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有這麼多條,這些彩索每一恨粗逾拇指,
當然和方纔的紅線不大相同,只要被它纏上一根,只怕很難脫身。
    石中英會過不少高手,但從未遇上這種以繩索當兵器的人,一時倒也不敢輕視。
    (按此名綿繩套索,亦名綿套索,長一丈二尺,普通以熟絲加入發,牛筋製成;但
八手仙娘使的」劍刃斬不斷,自然是她別出心裁特製的了)
    他因孟雙雙和自己站得極近,怕她被綿套纏住,左手按在她腰上,輕輕一推,口中
喝道:「你快退出去。」
    孟雙雙經他掌力一推,一個人宛如彩雲一般,離地平飛出去一丈多遠。
    石中英左手推出孟雙雙,上身跟著向後一仰,倒飛八尺,避開了這一招。
    但他那知這十多根綿套索,乃是八手仙娘成名兵刃,普通人只使一根,最多也只能
雙手齊發,八手仙娘兩手可以同時使出十數很之多,因此才博得八手之號。」
    凡是施展綿套索的人,必然軟功精純,全身各處,都能運用,僻如套索回轉之際,
不論碰到身上何處,都能發出力道:把套索震出取敵,務使上下左右,圓轉自如,捷如
飛准,百發百中。
    八手仙娘萬妙妙當然更是此中老手,石中英往後躍出,雙足還未站穩,突聽嬌笑入
耳,自己躲過了十數根彩索,但其中兩根,忽然化作「金龍盤玉柱」,一左一右,快逾
掣電,朝腿彎飛纏過來,(金尤盤玉柱是綿套索的招術之一)心頭微微一驚,暗道:
「這彩索來的好快!」
    他不待彩索飛到,雙足往上翻起,一個觔斗,向後退出數步。
    八手仙娘的十三根套索二三十年來,會過多少高手,她要存心把你勒斃,你就乖乖
的伸出脖子來,她要把你擒回去,你就別想多逃一步,多少初出江湖的少年武士做了她
的面首,就是被她綿套索捆住了擒回去的。
    石中英玉面朱唇,溫文爾雅的模樣,萬妙妙自然看得芳心大悅,情懷蕩漾,恨不得
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石中英一個觔斗倒翻出去,她身形一晃,跟著欺進,抖手之間,又有數根彩索,橫
掃而出,朝石中英攔腰捲來,這接二連三的追擊,幾乎返得石中英手忙腳亂。
    老實說,他出道江湖,還沒有一個人通得他連連後退,連氣都喘不過來的。
    一時不由心頭大怒,大喝一聲,左手如刀,迎著飛來彩索,直劈過去。
    一道鋒利如刀的掌風,嘶然有聲,劈向彩索中間。
    「魔劫神刀!」
    以」魔劫神刀」,對付八手仙娘萬妙妙的綿套索,真是割雞用了牛刀!
    但鋒利掌風,研上綿套索,竟然未能將彩索研斷,相反的綿套索受到掌風一擊,幾
個綴著彩絲的索頭,來勢更快!
    石中英心頭一驚,躲閃既已不及,只得施展魔教「五遁身法」,不退反進,朝八手
仙娘欺去。
    這魔教「五遁身法」,分金、木、水、火、土五遁,聽起來,好像很神秘,實則是
揉合了「縮地成寸」「倒踩七星」「移影換位」和「梅花步」「七禽身法」等不同身法
而成,是一套動作迅速,乘隙蹈暇的身法,逆身而入,攻敵無備,和敵強我退,順勢而
出。
    但他不知八手仙娘這彈索又細又長,一招出手,四面八方,同時打到,十三根彩索,
有的攻敵,有的防身,攻出去的川川欠回自衛,本來收回來的,又反擊出去,縱橫上下,
攻守連環,毫無破綻可擊。
    石中英這一退反進,從十幾條彩索中間,逆身而入,本來搶攻空隙,這回卻變成自
投羅網!
    只聽八手仙娘萬妙妙又是一聲嬌笑,雙手輕輕一抖,十三根彩索交互閃動,剎那之
間,但見左右前後,索影四合,化作無數彩繩,從四面八方,像柵欄一般,把自己困在
中間!
    不,就像網中之魚一般!這些繩索,正在迅快的旋轉,從上到下,逐漸絞緊,也正
在朝自己捆纏過來。
    八手仙娘萬妙妙已經笑上眉梢,喜在心頭,這美少年即將成為她裙下俘虜。
    孟雙雙手中將持著長劍,眼看石哥哥一個人被無數彩索困在中間,心頭大急,正待
挺劍衝上前去。
    突聽嗆的一聲,一道青虹,陡然暴漲開來,圍在石中英身子的無數彩索,遇上青虹,
立被削斷!
    青光一閃即隱,一發即收,快如閃電,人家還沒有看清這道青光的來處,石中英已
經還劍入鞘,笑容可掬的負手站在那裡了!
    八手仙娘十三根套綿索,被石中英一下削斷,不禁楞在當場,手中執著斷索,幾乎
氣黃了臉,突然雙手一丟,棄去斷索,從腰間解下一條八尺長的錦帶,口中叫道:「二
老,準備京人。」
    那兩個綵衣赤足的孿生老頭如奉綸音,青籐杖朝地上一點,分頭飛開,成為一個品
字形,把石中英圍在中間。
    孟雙雙氣道:「你們想三打一,要不要臉?」
    陰癟鬼程完=條右臂,是被石中英削斷的,自然懷恨在心,此時二見了石中英被八
手仙娘等三人圍住,不覺陰惻惻的笑道:「小苗女,你要臉,也不會跟著姓石的小子跑
了!」
    左手一抬,鐵骨扇朝她胸脯上點去,這一手,使的十分輕薄;但陰癟鬼程完本是黑
道匪類,出手輕薄,在他來說,原也不足力奇!
    孟雙雙聽的又氣又怒,腳下斜退半步,口中怒叱道:「姓程的,你不是人!」
    「噹!」
    長劍砸上鐵扇,孟雙雙只覺手腕被震的一麻,口中啊了聲,身不由己的後退一步。
    陰癟鬼得意的一笑,倏地跨上一步,鐵扇一轉,疾向盂雙雙肩窩點去,口中陰聲笑:
「小苗女……」
    石中英眼看八手仙娘和兩個孿生老頭朝自己圍上來,就料到陰癟鬼會向孟雙雙欺去,
早已留上了心。
    此時,果見陰癟鬼逼去,而且輕薄,心中不由大怒,劍眉陡豎,口中大喝一聲:
「賊子爾敢!」
    振腕一指,隔空點去。
    陰癟鬼程完只叫出「小苗女」三字,底下的活,還沒出口,就被一縷指風制住了穴
道,點出去的鐵扇,才到半途,左臂前伸,就定在那裡,動彈不得。
    孟雙雙恨透了他,看他點來的鐵扇,忽然停住,嬌叱一聲:「好哇!」
    長劍疾落,把一條僅存的左臂,研了下來。
    八手仙娘想不到石中英的武功,如此了得,被自己三人圍在中間,還能凌空發指,
點住陰癟鬼的穴道,不覺冷哼道:「石中英,你逃不出奴家手掌的。」
    手中錦帶一揮,突然揚起七八條帶影,迎面灑來。
    那錦帶上,全是細刺倒鉤,只要給它掃中,連衣帶肉,定會給扯下一大塊來,而且
鉤刺上,說不定還淬過毒。
    石中英敞笑道:「那也未必。」
    右手拍出一掌,身形向左移開數尺,他這一移動,站在左側的孿生老頭一聲不作,
青籐杖挾著一股勁風,橫掃過來。
    石中英看他杖勢勁急,故意身子一偏,又向右避去,果然那右邊的孿生老頭,同樣
一聲不作,揮動青籐杖,出手攔擊。
    石中英身向右移,本是存心誘他發杖,這就身形輕旋,右手虛托,隨著一旋之勢,
向左帶出。
    這一下快疾無倫,他從兩人中間旋出之際,右首老頭揮出的杖勢,突然朝左劈去,
兩支青籐杖登時「轟」的一聲,撞擊在一起。
    兩入這一杖,至少也用了八成力道,一接之後,兩人同時被震的手腕發麻,各自縱
開數丈。
    兩人這一退,八手仙娘一掄錦帶,飛捲過來,口中喝道:「石中英,你的劍呢?」
    石中英道:「在下用不著使劍。」
    左手拍出一掌,一股勁風,遜住了飛捲過來的錦帶,沉喝道:「八手仙娘,在下無
意和你為敵,你我也最好及時收手。」
    八手仙娘格的笑道:「你削斷了奴家捆仙套索,還說不和奴家為敵,除非你賠我的
套索來。」
    石中英道:「你要在下如何賠法?」
    八手仙娘笑盈盈的道:「小心肝,只要你跟奴家回去……」
    她底下的話並未說出來,但臉上春情蕩漾,媚眼送波,盡在不言中。
    石中英看的心頭暗暗怒惱,罵了聲:「好個淫婦!」
    口中卻敞笑一聲道:「仙娘如果不肯讓路,莫怪在下出手無情。」
    八手仙娘幽怨的道,「瞧你本是個多情種子,怎麼對奴家這麼無情無義?」
    石中英俊目之中,突然射出兩道懾人的寒光,冷然道:「在下已經一再容忍,三位
再不退開,在下要出手了。」
    八手仙娘臉色微變,恨聲道:「小鬼頭,八手仙娘萬妙妙,並不是好惹的人,你真
要不識好歹,惹怒了我,你不會有好處。」
    石中英大笑道:「在下並不想好處。」
    「哼!」八手仙娘哼聲出口,首先發難,左手一抖,八尺錦帶,呼的一聲,攔腰掃
來,出手之快,宛如電閃雷奔!
    那兩個孿生老頭方才互撞一杖,躍退出去的人,早已回到了原來的位份,一左一右,
品字形圍著石中英,因八手仙娘正在說話,他們也並不出手搶攻。此時八手仙娘錦帶方
起,他們一聲不作,兩支青籐杖同時出手,交擊而至。
    石中英這回不再客氣,功運雙掌,右臂挺立如劍,一招「天外飛虹」,封住了正面
擊來的錦帶,掌緣向右劃去,一股無形內勁,迎著右首青籐杖,同時左手跟著向左首擊
來的青籐杖杖身斜劈而出。
    他右手迎敵兩人,力道分散,只把八手仙娘和右邊孿生老頭逼退了一步,但左手這
一掌,卻只擊向左首的老人。
    他因左首老人這一杖,戳向腰脅,來的無聲無息,極為陰損,因此在發掌之時,不
由得加了兩成力道。
    斜劈左掌,掌緣還沒碰上籐身,一股內家功力「轟」的一聲,罡氣如迅雷忽發,直
向杖身撞過去。
    左首孿生老人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年輕人竟有如此深厚內力,要待收杖,已是不及,
掌風撞上杖身,一支青籐杖受到巨大的震力,朝後直蕩出去,一時幾乎把握不住,一個
人跟著仗勢俯衝了兩步,才算站住。
    要知道這一對孿生老頭,乃是人稱羅浮二怪的閻同、閻立。
    粵南羅浮山,遠處南方荒蠻之地,山上儘是豐草密林,危崖絕壑,蛇蟒遍地,毒蛇
成群,方圓百里,絕少人跡,閻同、閻立原是一對孿生棄嬰,被一個不知名的前輩異人
收養,練成了一身怪異武功。
    這兄弟兩人,一個生性陰狠毒辣,一個凶殘暴戾,只是他們從未出山一步。
    遠在二十年前,八手仙娘無意經過羅浮,發現了兩人,憑她風月老手,自然把兩兄
弟收得服服貼貼,從此做了八手仙娘不二之臣,江湖上也從此多了兩個心狠手辣的高手。
    閒言表過,卻說八手仙娘和羅浮二怪三入只攻了一招,就被石中英巡退,乍合便分,
這可把萬妙妙給震住了!
    在她想來,由她和羅浮二怪三件兵刃聯手合擊之下,最低限度,也可以把石中英迫
得手忙腳亂,招架不迭,那知在一招上,不但出手無功,反被他一招之間,把自己三人
逼退。
    八手仙娘臉色為之凜變,冷笑道:「好啊!看來你武功真有他們傳說那般高法,但
我八手仙娘說過要把你拿回去,今天就非把你拿回去不可!」
    話聲出民突然欺身而則上,手中一條八尺長的錦帶,抖動之間,幻出了千百條帶影,
漫天飄飛,極盡滴異。
    羅浮二怪更不打話,口中同時怒吼,揮動兩支青籐杖,左右夾擊而上,這兩人杖法
毒辣陰損,這一戰,但見他們赤足四走,此撲彼擊,杖風似嘯,交相進擊。
    石中英雙掌開閻,以一雙肉掌,自然無法封解對方三件兵器;但他每一掌出手,都
有一股凌厲掌風,透掌而出,如同有形之物,將羅浮二怪攻來的杖勢,撞得失去準頭。
    使石中英最顧忌的卻是八手仙娘手中的那條八尺長的錦帶,在她手中使出,不但變
化奇奧,既似軟鞭,又像套索,整條帶上,全是細刺倒鉤,只要被它沾上一點衣角,可
能真被她抓了過去。
    因此羅浮二怪兩支青籐杖,縱然硬中有軟,出手陰損,石中英並未放在心上,但對
這條錦帶可不得不特別小心,但他力敵三人,依然有攻有守,進退飄逸,極為從容。
    四人這一場激戰,當真是各展絕招,人影遊走,杖影如山。
    尤其八手仙娘手中一條錦帶,幻化成無數條斑斕錦蛇,飛天蜈蚣一般,曲折盤旋,
凌厲攻勢,極變化之妙。
    她聯合羅浮二怪和石中英連戰了十數招,雖未戰敗,卻也無功,心頭不由得暗暗驚
凜不止!就在此時,突聽石中英大喝一聲,身形修轉,雙掌齊出,左手朝閻同擊來的青
籐杖上抓去,劈出一掌。
    閻同雖已試出這少年人武功極高,但也想不到他競敢空手抓奪自己掃去的杖勢,口
中陰笑二聲,左手運勁,貫注杖頭,去勢更加勁急,同時右手五指箕張,迎著石中英左
掌推出。
    石中英左手奪杖,右手這一掌,去勢有如迅雷忽發,一股無形勁氣,從掌心透出,
萬難抵擋,等他發覺不對,只覺左腕猛然一震,青籐杖已被對方接住。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石中英左手抓住青籐杖,震腕挑起,一抖之勢,把閻同一個
人挑起兩丈來高,飛摔出去。
    石中英一個轉身,右手一招,帶轉掌勢,朝右首的閻立橫掃過去。
    他一身功力,已達爐火純青,收發隨心之境,這一轉身,帶轉了擊出的力道,一團
罡氣狂颶,浪湧而出,轟然有聲,宛如雷霆橫掃,威勢驚人至極。
    閻立眼看激戰中的石中英忽然轉身朝閻同攻去,以為機不可失,抖手一杖,朝石中
英後心搗來。
    石中英陡然轉身發掌,雙方勢道既急又切,掌緣還沒切中杖身,一股無可抗拒的掌
力,已把閻立連人帶杖震飛出去。
    總算閻立見機得快,連人帶杖,往後連翻了六七個觔斗,才算卸去力道,站起身子,
張口噴出一口逆血。
    這時閻同也已落到數丈之外,兩個孿生兄弟同樣傷的不輕,各自站在當地,閉上眼
睛,納氣調息,再說石中英右手一舉震飛閻立,左手奪來的青籐杖,緊接著朝上挑起,
一下架住八手仙娘的錦帶,身形一斜,陡然欺了上去,右手駢指如敦,朝八手仙娘「肩
井穴」點去。
    他從雙手發招,奪下閻同青籐杖,震飛閻立,到欺身發指,幾乎是一氣呵成,前後
也不過眨眼工夫的」。
    八手仙娘八尺錦帶,原是柔軟之物,帶上又密佈細刺,給青籐杖一架,一下就纏在
杖上,招式已死,再待抖手摔開,石中英的手指已經點到。
    這一招真是快極險汲,任何人都萬難避開。
    八手娘萬妙妙心頭又驚又凜,急中生智,忽然身子一挺,顫巍巍的胸脯迎了上去,
格的笑道:「你要點就點吧!」
    石中英究是新出道的嫩手,眼前這一指真要點下,手指正好點在她挺上來的乳房之
上,一時不覺臉上發熱,急忙縮手,青籐杖部不要了(青籐杖上纏著錦帶)足下往後退
下一步。
    八千訕娘格格一笑道:「你也只有這點本啊,今天到此為止,奴家不會放過你的。」
目光一溜閻氏兄弟,柔聲道:「二老,咱們走。」
    收起錦帶,縱身朝谷中掠去。
    羅浮二怪一聲不作,拾起青籐杖,緊隨她身後而去。
    (陰癟鬼程完被孟雙雙研下左臂,因盂雙雙使的長劍是從紅帶劍士手中奪來的毒劍,
此時早已毒發身死,這是嶺南五鬼平日作惡多端的報應,表過不提)
    孟雙雙叫道:「石哥哥,你怎麼放過他們了?」
    石中英道:「江湖上壞人是殺不完的,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他們一個教訓,也就夠
了。」
    孟雙雙輕哦一聲,抬頭道:「石哥哥,他們會不會是和娘一起來的?唉,娘怎麼會
和這些壞人在一起呢?」
    石中英道:「孟家寨教頭,都是乾坤教收買的賊黨,此次孟耐德率眾來,可能是受
了賊黨的蠱惑。」
    孟雙雙睜大雙目,說道:「但方纔八手仙娘不是說,她不是乾坤教的人麼?」
    「她也許不是。」
    石中英道:「我們見到盂耐德,就可分曉。」
    孟雙雙道:「那我們快走。」
    說完,當先朝谷口奔了過去。
    兩人腳下極快,眨眼工夫,已經奔近谷口,但見這道山谷,兩側峻壁聳立,地勢狹
窄,一條亂石小徑,高低不平,積水成坑,看去極險惡。
    石中英如今閱歷漸深,總覺得這條谷道、凶險陰森,自己兩人,只要一進谷口,就
沒有一處隱藏之地,極易中人暗算,他不知怎的心裡突生警兆,腳下一停,叫道:「雙
雙,慢點!」
    盂雙雙正待朝谷中掠去,聞聲住足,回頭問道:「石哥哥,有什麼事麼?」
    石中英道:「谷道險惡,還是我走在前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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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處處陰謀
    孟雙雙甜甜一笑道:「石哥哥,你怕我應付不了?」
    石中英道:「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入谷之後,你不可離我太遠。」
    孟雙雙點點頭道:「我知道。」
    石中英話聲一落,立即舉步朝狹谷中走去。
    孟雙雙不敢怠慢,從身邊抽出長劍,雙腳輕點,緊隨石哥哥身後五尺光景,往前掠
去,兩人走了一箭來路,但見山勢更加險惡,兩邊崖壁如削,谷道愈走愈狹,曲折向東。
    剛轉了兩個彎,突聽身後峻壁上,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吹角之聲。
    聲音怪異,聽來甚是刺耳。
    孟雙雙喜道:「石哥哥,你聽到了麼?那是吹角聲,就是我們孟家寨傳遞的信號,
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娘果然在裡面……」
    她話聲未落,前面山谷問,同樣響起了一聲尖厲的吹角之聲!
    就在這一瞬之間,突然弓弦急響,銳風劃空,從兩側崖壁上,射下漫天箭雨,向兩
人當頭襲來!
    石中英對那聲吹角信號,本已起了懷疑,但聽孟雙雙說是他們孟家苗的傳遞信號,
方覺釋然。
    此時突聞弓弦急響,苗疆毒弩箭,像飛蝗密集射來,心頭不禁大怒,低喝一聲:
「雙雙,小心!」
    喝聲甫出,猛的雙袖一抖,兩隻手掌,運足內力,遙空劈去,他內功精湛,掌風過
處,那些電射而來的喂毒腎箭,紛紛被震飛開去。
    石中英趁這一緩之勢,掣出盤嫡劍,但見劍尖輕顫,飛起一圈青濛濛的光華。腎箭
來勢雖急,但只要接近劍光,立被絞成粉碎。
    孟雙雙跟在石哥哥身後,入谷之初,早已握劍在手,峭壁上射下來雨點般的弩箭,
差不多已被石中英兩團勢如狂颶的掌風掃飛開去。
    她不敢怠慢,右腕揮動,舞起一片劍光,宛如白練盤空,護著自己一個嬌軀,撥蕩
為數已經不多的箭桿,把身前身後,舞得風雨不透,一面仰首用苗語朝崖上大聲叫道:
「你們快些停手,我是孟公主。」
    崖上賊人,沒理沒睬,一支支弩箭,還是像飛蝗射個不停。
    孟雙雙又急又怒,接著叫道:「喂,你們聽見了沒有,我是孟公主!」
    石中英道:「雙雙,不用叫了,你們四個村子裡,已有不少苗人,早被賊黨買通,
你再喊也不會理你的。」
    孟雙雙一怔道:「石哥哥,你怎麼知道的呢?難道我娘一點也不知道?」
    她幾乎氣的要哭出來!
    石中英一面舞動長劍,說道:「那天晚上,在寒衣溪谷口,我就看出來了。」
    孟雙雙急道:「當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娘呢?」
    石中英道:「當時不能說,你門四個村子的壯丁,全控制在教頭扒灰翁和他黨羽手
中,一說就會釀成巨變。」
    孟雙雙道:「那我們怎麼辦呢?」
    石中英道:「就憑這些彎箭,還傷不了我們,走出了這段狹谷再說,藍老前輩要我
護送你回九里龍,老實說,就是要我協助耐德,清理盂家寨潛伏的賊黨的。」
    他對這些腎箭,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右手長劍也揮灑得很輕協
    孟雙雙眼睛一亮,喜道:「藍老前輩真是了不起,他大概早就料到這些賊人不懷好
意,啊,石哥哥,你怎不早說呢?」
    他們邊說邊走,石中英揮起一大片青光,足可擋住射下來的彎箭!穹箭只要和青光
一接,立時碎裂四射,紛紛落在兩三丈外。
    幾句話的工夫,兩人很快走出十來丈遠,數里長的狹谷,到此已經轉彎。
    等兩人轉過彎道,前面就沒有弩箭。
    孟雙雙道:「好啦,沒有箭了。」
    石中英暗暗忖道:「賊黨要在這條狹谷中,設伏襲擊,決不可能只有前面一段……」
    他心念轉動,還未開口!
    突聽身後轉彎處,響起一陣震天價的轟隆巨響,但見從崖上推下無數大石,剎那之
間,塵土飛揚,己把自己後路截斷,身後巨響方起,前面一箭來遠的轉彎處,也緊接著
推下巨石,轟隆隆巨響不絕!
    顯然這狹谷前後道路,俱被截斷,讓你門進退兩難,困在這一箭遠近的狹谷之中,
束手待斃。
    孟雙雙吃驚道:「石哥哥,我們去路,被他們切斷了!」
    石中英道:「不要緊,他們困不住我們的。」
    話聲方落,頭頂石崖上,又響起一聲刺耳的吹角之聲!
    角聲未落兩邊峻壁之上,突然火光一閃,登時有無數捆帶火松枝,人崖上往谷中投
來。
    石中英看出情形不對,接連劈出幾掌,把一捆捆帶火松枝,震出數丈之外,但帶火
松枝雖被震飛出去,經掌風一震,風助火勢,落到地上,就火花四濺,熊熊燃燒起來了。
    剎那之間,這一箭遠近的狹長谷道之中;濃煙密佈,火光四起。
    方纔那一陣喂毒苗腎,雖然勢道極猛,驟落如雨,還可有箭撥擋;但這一陣火攻,
就算沒有燒到身上,光是這濃重的松煙,就撲鼻嗆喉,無法忍受。
    何況火勢蔓延極快,漸漸逼人!
    孟雙雙早已嚇自了臉,取出手帕,掩著小嘴,擔心的道:「石哥哥,我們怎麼辦
呢?」
    石中英不由劍眉陡豎,朗目凝煞,回頭道:「別怕,我們上去。」
    孟雙雙道:「我們上那裡去呢?」
    石中英道:「自然到崖上去。」
    話聲出口,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左手攔腰挾起孟雙雙,口中長嘯一聲,雙足頓處,
人如鷹隼騰空,一下拔起五六丈高,施展「梯雲縱」身法,足尖在壁上一點,再次騰身
飛起,憑著一口丹田真氣,起落如飛,朝崖壁搶登而上。
    數十丈峭壁,沒有坡度,但總有凸凹和斷縫之處,可以落腳,就算石面光滑,也可
用劍尖點動,借力騰身。
    只有一點,就是峭壁四面無處可以遮掩,兩人這一飛越而上,目標極為顯著!
    崖上的人,自然很快就發現了。兩邊峭壁上登時晉箭齊發,這回腎箭勢道之強,比
之狹谷中遭受襲擊,要強勁準確得多,因為從崖上射向谷底,弩箭射程已遠,力道已衰,
更難取得準頭。
    石中英緣壁而上,一躍五六丈,人附著石壁,直線上升,距離正在逐漸接近,崖上
的人容易瞄準。
    尤其是躲在對面峭壁縫間的賊人,眼看石中英在這邊石壁上騰空飛掠,目踱不過四
五丈遠,背部全賣給人家,成了眾矢之韻,發射弩箭自然又準又急,勢道奇猛。
    叫時之間,急勁的弓弦之聲,和強努利箭的破空銳嘯,響成一片,一支支喂毒利箭,
驟雨般激射過來。
    石中英左手挾著一個孟雙雙,右手揮動長劍,運起了全身功力,劍光燎身,兩足疾
點,連人帶劍。化作了一道青光,沿著石壁,仲霄直上!密集弩箭,還沒近身,就被直
沖而上所帶起的凌厲風震飛出去。
    他此時可說已經發揮了最大的能力一連十幾個起落,已經旦羹菱上五十多丈的斷崖,
目光一轉,但見一道壁縫間,隱伏著二十幾個苗裝漢子,正在挽弓發箭朝自己兩人射來!
    心頭不禁大怒,口中暴喝一聲,雙足再點,人如巨雕凌空,衝破箭雨、直向發箭之
處衝去,那二十幾個苗人眼看石中英凜若天神,飛撲過來,無不心頭大駭,棄了弓箭,
拔足就逃。
    石中英來勢何等快速,像一陣風般從他們頭上越過,一下落到他們面前。
    這些苗人看得大驚失色,紛紛跪地求饒。
    石中英放下孟雙雙,說道:「雙雙,你問問他們,在狹谷截擊我們,是誰出的主意,
耐德現在何處?」
    這邊崖上的苗人,全都棄了弓箭、但對崖彎箭,還是像雨點般射來。
    石中英話聲甫落,猛地一個轉身,身形平射,直向對崖撲過去。
    這兩面對峙的崖壁,到了上面、差不多已有十丈距離、半空中箭如飛蝗,朝他凌空
飛來的人密集發射。
    石中英劍先人後,化作一道青光,電射而至,越過眾人頭頂,落前崖上,足尖還沒
沾地,左手揚處,一把石子使出「漫天花雨」。「米粒打穴神功」,朝潛伏崖前發射的
二十幾名苗人打去。
    這些人只看到一道青虹,從對崖飛來,幾乎連轉身迎敵都來不及,已被石中英一把
碎石子,悉數制住了穴道。
    眼看放箭的苗人,悉數被制住,正待仍向對崖飛去。瞥見一塊巨石後面,似有人影
閃動。
    石中英大聲喝道:「石後何人,還不給我出來?」
    那人敢情縮著身子,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自然沒有作聲。
    石中英又喝道:「你再不出來,石某要不客氣了。」
    那人依然沒有作聲。
    石中英看他躲著不敢出來,豈肯放過,身形一晃,悄無聲息的朝石後悄撲過去。
    他堪堪撲到,突見人影一閃,一支雪亮的鋼叉,閃電般迎胸刺來。
    石中英身形微側,左手五指已經抓住了叉柄,目光一抬,微笑道:「我早就知道這
些苗人,總該有個領頭的人,原來縱火燒石,都是你的主意。」
    右手長劍,疾快朝他「肩井穴」上拍落。
    原來這人使一柄純鋼火叉,正是嶺南五鬼中的火燒鬼辛個、火燒鬼刺出的火叉,被
石中英抓住,心頭方自一驚,還待掙扎!
    石中英出手何等快速劍尖拍落,點中他穴道,火燒鬼一條有臂便自軟軟垂了下去,
火叉脫手墮地。
    石中英一把抓住衣領,笑了笑道:「辛朋友,委屈你了。」
    話聲一落,一手抓著辛個,雙足一點,朝對崖飛去。
    老遠就看到二十幾名苗人,手持彎形苗刀,圍成一圈,中間人影閃耀,正有兩個人
在那裡廝殺。
    那不是孟雙雙和嶺南五鬼中大頭鬼谷奇寧
    孟雙雙近日得石中英的指點,劍法精進不少,一柄長劍,使得開閻自如。
    大頭鬼谷奇頭大身矮,生相怪異,心機更是狠毒,手中一柄鐵掌,使的全是歹毒招
術,著著進逼,盡往盂雙雙身上要害下手,真是心毒手辣,陰損已極。
    石中英心頭立時明白過來,敢情兩邊石崖上,各有一人主持,對崖上火燒鬼辛個,
這邊則是大頭鬼谷奇、
    大概自己上石崖之時,大頭鬼已經躲了起來,等自己朝對崖撲去,剩了盂雙雙一人,
他想趁機把她擒下。
    這該怪自己太大意了!
    他看到大頭鬼谷奇出招歹毒,心頭不禁大怒,雙足一點,人如大鵬飛撲而下,口中
大喝一聲:「雙雙,你只管退下來。」
    話聲未落,人已撲到,凌空探臂,一掌朝大頭鬼谷奇當頭劈去。
    大頭鬼谷奇在狹谷上襲擊無功,此時正在快打快攻,希望能把孟雙雙拿下,驟見石
中英劃空飛撲過來,人還未到,一團猛勁的掌風,已經迎面劈到!他知道石中英的厲害,
心頭大驚,那敢硬接,大頭一晃,身形橫閃而去,連頭也不敢回,拔步就逃。
    孟雙雙叫道:「石哥哥,別讓他逃走。」
    石中英飄落地面,把火燒鬼個朝地上一擲,冷笑道:「他跑不了的。」
    人隨聲發,倏地長身掠起,快若離弦之箭,朝大頭鬼谷奇追去。
    大頭鬼沿著嶺脊,沒命的飛奔,但他剛掠出十數丈遠,但覺頭頂疾風颯然,一道人
影,已經攔在面前!
    這人青衫飄逸,雙目凝煞,冷冷的看著自己,那不是石中英還有誰來?
    大頭鬼心膽俱碎,要待剎住身子,都來不及,他心思歹毒,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忽
然心機一動,裝作驚惶失措,剎不住足,口中驚啊一聲,猛然朝石中英身上撞去!
    就在快要撞上之際,右手一柄三尺長的鐵掌,攔腰猛擊,雙方相距極近,這一記鐵
掌,到了近身才發,自然勢猛力沉使人避無可避。
    那知鐵掌快擊上石中英腰際,石中英身子輕輕一轉,左手順勢朝後一掄,握住了鐵
掌柄部,右手一抬,衣袖跟著朝前拂出。
    大頭鬼谷奇但覺右腕劇震,一股令人窒息的勁氣,迎面拂來,他連看都沒有看清,
口中悶啊一聲,一個人被摔出去數丈來遠。
    孟雙雙看的又驚又喜,一個箭步,過去,劍尖拽著大頭鬼的鼻尖,怒道:「姓谷的,
還不給我爬著起來?」
    大頭鬼谷奇給石中英衣袖這一拂,全身骨頭,幾乎像拆散了一般,一身武功若廢,
這時被孟雙雙劍尖指著鼻尖,只得緩緩爬著站起。
    孟雙雙嫌他動作太慢,哼道:「你方纔的狠勁那裡去了?」大頭鬼暗暗切齒,但他
為人,生性陰沉,自知此刻身落人手,不能發狠,當下故意哭喪著臉,喘息道:「孟公
主,在下被石公子廢了武功。」
    孟雙雙道:「別死相了,石哥哥只是拿衣袖拂了你一記,幾時廢你武功?快過去,
我有話問你們呢?」
    大頭鬼聽說自己武功並未被廢,心中暗暗高興,在孟雙雙劍尖指使下,故意裝出怕
死模樣,依言朝山脊一處大石崖走去。
    火燒鬼辛個也醒來了,就委頓的坐在右上,只要看他神情敢情也是功力若廢,經穴
受閉。
    孟雙雙劍尖一指火燒鬼冷喝道:「過去,和他一起站著,我有話問你們。」
    大頭鬼谷奇乖乖的走過去,和火燒鬼並排坐下。
    石中英道:「你先問問他們,在狹谷中襲擊我們,是什麼人的主意?」
    孟雙雙劍尖一指,喝道:「你們同到沒有,快說,哼,誰要不說,我就刺誰一劍,
你們瞧瞧,這柄劍上淬過毒的,劃破一點皮肉,就會毒發沒救。」
    說罷,揚了揚手中灰黯無光的長劍。
    火燒鬼辛個道:「攔擊你們,自然是耐德的主意了。」
    孟雙雙氣道:「你胡說,娘會要你們攔襲我麼?」
    大頭鬼谷奇道:「辛個說的是實話,不是耐德下的命令,誰敢出手?」
    孟雙雙不信道:「娘怎會下這樣的命令呢?嗯,你們說說看,娘怎麼說的?」
    火燒鬼辛個道:「咱們是聽總教頭傳下來的命令,耐德說過,遇上石中英和假冒孟
公主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孟雙雙尖聲道:「什麼?誰是假冒孟公主的人,娘說的是我?我是假冒的?」
    大頭鬼谷奇咧齒笑道:「姑娘是不是假冒的,你自己一定比別人清楚了。」
    孟雙雙氣得滿臉通紅,憤然道:「我自己自然清楚,我為什麼要假冒我?哼,這一
定有人在娘面前挑撥是非,離間我們母女。」
    石中英道:「雙雙,你別激動;只要見到盂耐德,是非真假,可以立判,現在還有
一點,須得問問他們。」說到這裡,目注大頭鬼、之火燒鬼兩人問道:「你們兩人,是
九里龍盂家寨的教頭,有一件事,你們一定知道。」
    大頭鬼道:「什麼事?」
    石中英道:「這次孟耐德從九里龍遠來湖南,究意有何目的?」
    大頭鬼道:「咱們只知秉總教頭之命行小,總教頭要咱們帶隊趕路,咱們就帶隊趕
路,做什麼來的,咱們不能問,也用不著知道。」
    石中英笑了笑道:「所以你們不知道。」
    大頭鬼道:「正是。」
    石中英依然含笑道:「很好,二位運功試試,你們辛勤苦練了幾十年的武功,是不
是全廢了?在下不妨告訴二位,這是在下獨門截經穴手法,除了在下,普天之下,無人
能解。」話聲一落,轉臉朝火燒鬼辛個問道:「你知不知道孟耐德此番遠證湖南,是做
什麼來的?」
    火燒鬼辛個神色緊張,啊道:「在下曾聽總教頭說過,好像……好像……是要掃滅
龍門幫……?
    石中英聽的微微一楞,道:「果然是乾坤教的陰謀!」
    接著問道:「你們和龍門幫可曾接觸過麼?」
    火燒鬼道:「三天來,已經激戰過幾次,雙方都有傷亡。」
    石中英暗暗皺了下眉頭,問道:「你可知盂耐德為什麼要掃滅龍門幫麼?」
    火燒鬼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大頭鬼谷奇突然插口道:「這個我知道。」
    孟雙雙喘的笑道:「你也怕了。」
    大頭鬼沒有理她,接著道:「那是因你而起。」
    石中英「哈」了一聲。
    大頭鬼續道:「你殺死老耐德,又殺了盂公主,這仇,耐德自然非報不可。」
    石中英道:「那又為什麼要掃滅龍門幫呢?」
    大頭、鬼陰笑道:「你是護劍會的人,龍門幫是護劍會的總舵,不找龍門幫,你說
還找誰去?」
    這些話,早在石中英料想之中,但聽了大頭鬼的話,他還是怔得一怔,怒哼道:
「果然是乾坤教混淆黑白,捏造出來的是非!」
    突然沉喝道:「好,說,耐德現在何處?」
    「不用他說,我已經來了。」
    一個清朗的婦人聲音,從不遠傳來。
    孟耐德果然來了!
    山脊上隨著話聲,已經出現了一簇人!
    中間三人,為首一個面貌白晰的苗裝婦人,正是九里龍孟家寨的耐德!
    左首是手持鐵叉的孟族長,右首是鴆面老苗婦阿木婆,手中捧著孟耐德的一柄長劍。
    這三人左邊,則是孟家寨三個村子的族長,宋族長、蔡族長、和全身白衣的白族長。
    四個族長身後,跟著十幾名年輕苗人,個個赤露著上身,古銅色皮膚,虯筋糾結,
肌肉結實,腰懸苗刀,生相彪悍。
    右邊則是八手仙娘萬妙妙,羅浮二怪閻同、閻立,總教頭信天翁翁天信、副總教頭
扒灰翁獸七、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等人。
    盂雙雙一眼看到娘,心頭一喜,口中叫了聲:「娘」。
    縱身朝孟耐德奔了過去。
    孟耐德目光鋒芒如電,盯注著盂雙雙,喝道:「站住!」
    這一聲沉喝,聲音冷峻,絲毫沒有慈母敵犢親情。
    孟雙雙飛奔過去的人,不由怔得一怔,腳下也跟著停了下來。
    孟耐德根本沒有再看她一眼,臉色冷峻,轉向石中英,喝道:「石中英,你把他們
兩人放開了。」
    她說的像是命令。
    石中英只好依言解開了火燒鬼辛個、大頭鬼谷奇兩人的穴道。
    火燒鬼、大頭鬼各自舒展了一下手腳,回到對方陣營中去。
    盂耐德目射殺機,冷的道:「石中英,你對我有殺母、殺女之仇,如今居然送上門
來,還不自己束手受縛,要我動手不成?」
    孟雙雙急叫道:「娘……」
    孟耐德橫了她一眼,冷笑道:「你還叫我娘?」
    孟雙雙急得要哭,叫道:「娘,我真的是雙雙。」
    孟耐德冷聲道:「你扮的很像,可惜的是,我已在寒衣溪,發現了雙雙遇害的屍體,
你扮得再像,也騙不過我。」
    寒衣溪發現了雙雙遇害的屍體!
    孟雙雙聽得更驚詫欲絕,說道:「娘,那不是真的,那是乾坤教製造出來的,女兒
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娘,你仔細看看!」
    「我不用看。」
    孟耐德斷然道:「石中英縱擅易容術,總不能把一個死去的人變活過來。」
    孟雙雙不覺流下淚來,哭道:「娘要如何才會相信呢?」
    孟耐德面罡寒霜,冷喝道:「你少在我面前做戲了,我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盂雙雙怔立當場,一顆顆的淚珠,奪眶而出。
    石中英走上幾步,低聲道:「雙雙,你先冷靜一些。」
    盂雙雙眼看娘不認她這個女兒,一時間突然覺得舉目無親,口中叫了聲:「大
哥……」
    她也不管當著許多人,轉身撲入石中英手裡,「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孟耐德右手握住劍柄,嗆的一聲抽出長劍,劍尖一指兩人,厲聲道:「你們去把兩
人拿下了。」
    她一聲令下,信天翁翁天信、扒灰翁魯六、天狗星錢起尤,綠袍判官司空曉,和火
燒鬼辛個、大頭鬼谷奇六人,立刻各持兵刃,朝兩人圍了上來。
    八手仙娘萬妙妙依然和孟耐德站在一起,只是嬌聲叫道:「石中英,你們已經無處
可逃?依我相勸,你還是俯首就擒的好。」
    石中英並未理他,他連瞧也沒向圍過去的人瞧上一眼,盤嫡劍依然束在他腰間,也
未取下,目光一抬,直注孟耐德,徐徐說道:「在下記得在寒衣溪前,已向耐德解釋清
楚,刺死老耐德,是乾坤教假扮在下的嫁禍之計,當時在下曾答應耐德,把孟公主找回
來,耐德如何去輕信賊黨離間,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認?」
    孟耐德厲聲道:「姓石的,那些都是你變的戲法,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麼?」
    石中英道:「耐德不相信你親生的女兒……」
    孟耐德截著喝道:「我女兒已經死了,她不是我女兒。」
    石中英道:「耐德,知女莫若母,別人可以假扮公主的容貌;但沒有人能扮得沒有
一點破綻,你是雙雙生身之母,只要有一點破綻就無法瞞過你的,耐德應該仔細看看,
真假可以立判。」
    孟耐德道:「我不用看,你們如有破綻,不會要她假扮了雙雙回來?你姦殺雙雙,
棄屍寒衣溪,還想抵賴麼?你這喪心病狂的狗子,我要把你抓回去,活活挖出你的心肝,
去祭奠老耐德和雙雙死不瞑目的英靈……」
    說到這裡,猛地大聲喝道:「你們還不給我拿人?」
    石中英凝立當場,暗暗忖道:「殺母、殺女,這兩代血仇,何等椎心銜骨之痛?但
盂耐德在說話之時,除了雙目不時流露出鋒銳的殺機,並無氣憤切齒的仇恨之色。
    這一想,心中不由的已經明白了幾分。
    不用說,這又是乾坤教一手安排毒計!
    「哈哈!」
    石中英突然仰天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雙目精光陡射,直注孟耐德,說道:「耐德
率眾遠離苗柵,大概不單是為了向我石某一人尋仇吧?」
    孟耐德不加思索,厲聲道:「不錯,我要殺盡你們護劍會的人!」
    石中英右手一按腰間劍篡,嗆的一聲,掣劍在手,左手同時一拉孟雙雙,說道:
「雙雙,咱們走!」
    他這一橫劍顧視,目光有如兩道冷電,朝圍在四周的人掃去。
    信天翁,灰翁等人,都吃過他的虧,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誰也不敢搶先出
手。
    孟耐德看得大怒,口中喝了聲:「沒用的東西。」突然欺身而上,沉喝道:「石中
英,我要把你留下,你還想走麼?」
    唰的一劍,迎面刺來。
    這一劍,你明明看她踏中宮,取中鋒,但劍到離石中英身前三尺,忽然劍勢一偏,
斜挑而起,指向石中英左「太陽穴。」
    孟雙雙就站在石中英左首,他左手還拉著孟雙雙,若要躲閃劍勢,就非放開手不可。
    這一來,兩人就非分開不可了。
    石中英看的暗暗冷哼一聲,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他橫劍當胸,凜立不動,拉著孟雙雙的手,也沒有放開,只是疾快的向左轉過頭去,
猛吸一口真氣,「呼」的一聲,朝孟耐德劍身上吹去。
    這真是匪夷所思,人家雪亮的劍鋒,朝他面門上刺去,他居然鼓腮吹氣!
    人家手上是一柄百練精鋼的寶劍,可不是紙剪的。
    但說也奇怪,孟耐德長劍上挑,眼看就刺上,突覺劍身一震,似是受到一股極強無
形潛力的衝撞,劍尖一歪,被盪開去數尺來遠。
    這一下,直看得孟耐德不禁一呆!
    她怎麼也想不到石中英的武功,會比她聽到的,還要高得多,心中暗暗忖道:「他
這是什麼功夫?」
    孟族長在盂耐德出羊之時,也一下搶到了石中英身後,口中暴喝一聲,掄起鋼叉,
覷準石中英後心,就是一叉。
    在這同時,信天翁一語不發,搶到左首,右手呼的一掌,凌空劈出。
    他這一下劈空掌,至少凝聚了八成力道,掌勢出手,就有一股猛強掌風,直向石中
英右側撞去,他人隨掌上,右手一翻,開山闊劍使了一招「一葉知秋」,悄無聲息側掃
下盤,扒灰翁魯七更不待慢,手中釘耙起處,猛向石中英右腰鉤來。
    電光石火之間,幾乎是四面受敵,但石中英卻剛剛吹了口氣,把盂耐德的劍尖吹蕩
開去。
    孟雙雙看的又驚又急,她幾乎連拔劍都來不及,口中驚叫道:「石哥哥小心!」
    就在她喝聲中,石中英左腳一提,迅快的往下踏落,但「拍」的一聲,把信天翁的
開山闊劍,一下踏住。
    他連頭也不回,右手一記「龍尾揮風」,盤璃劍一道青光,朝後揮去。
    這一記,和左腳踏下,幾乎同一時候緊接著「咯…喀」兩聲,扒灰翁魯七的一柄純
鋼釘鈕,和孟族長從背後刺來的鋼叉立被削斷,又是「哈、哨」兩聲,被削斷的釘鈕、
鋼叉、一齊跌落山石之上。
    信天翁掃去的開山闊劍,被石中英一腳踏住,心頭不由大吃一驚,但他乃是心機極
深的人,臨機應變,右手一鬆,放棄開山劍,左手疾發,掌心吐勁,閃電般朝石中英左
腰印到。
    石中英踏劍、揮劍,似是不曾防到信天翁會棄劍發掌,因此左邊半邊身子,全然賣
給信天翁。雙方相距既近,信天翁這一掌發的又急又猛,直到掌心貼近石中英衣衫,才
吐掌發勁。」
    石中英倒並未還手;但信天翁掌勁才吐,登時感到不對,石中英的一襲青衫外面,
好像佈滿了一層無形氣體,掌力根本無法擊實!
    不,他個力一個上,那層氣體竟然突生反震!
    信天翁功力老到,久經大敵,這一發覺不對,趕緊收掌後躍,還算他見機得快,後
躍出去八尺來遠,但二條左臂,被震的酸麻若廢,一時之間,再也舉不起來。
    這一段話,因為要一一交代清楚,說來較慢;實則從孟耐德刺出長劍,被石中英一
口真氣吹盪開去,直到信天翁發掌偷襲,被震後退,前後也不過是眨眼工夫的事。
    孟族長和扒灰翁,兵刃被削,他們各自往後躍退,和信天翁被震後退,也是一時間
的事。
    四人之中,孟耐德發難在先,她長劍被石中英真氣盪開,後退半步之際,孟族長,
扒灰翁兵刃被削,信天翁棄了闊劍,紛紛後躍退,這下看的她又驚又恣,口中厲叱一聲,
身形突然跨上一步。長劍連揮,接連攻出主劍。這三劍劍勢連環,出劍快而毒辣,但見
一片劍光,分取石中英三處要害。
    石中英日光一注,發現孟耐德手上,劍光耀目,分明也是一柄利器,尤其這三招劍
法,毒辣凌厲,劍上造詣極深,他和孟耐德在九里龍也動過手,苗人武功,直來直往,
很少有心機,心中暗暗一動,忖道:「此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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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25:39 |只看該作者
腳下微微移步,手中盤嫡劍功運劍尖,斜挑而起他這一貫往內力,劍上就帶起了一
股無形潛力,逼開孟耐德的劍勢。雙劍未接,孟耐德已被迫的向後退了一步。
    孟耐德自然不肯甘休,冷哼一聲,再揮邁進,長劍疾展,寒芒掄轉,層層波波的攻
了過去。
    孟族長和信天翁,扒灰翁方一退下,綠袍判官司空曉、天狗星錢起龍飛閃而去,朝
中間逼近;羅俘二怪閻。同閻立也互望了一眼,跟著舉步走出。
    石中英目光一轉,已然看到詛近過來的四個人,羅,浮二怪只是意圖阻截自己退路,
尚無出手之意。
    司空曉、錢起龍早已亮出兵刃,從孟耐德左右抄出,逐漸逼近過來,不用說是想趁
孟耐德急攻之際,聯合出手曠
    石中英左手往後一攔,示意孟雙雙站後一步,右手揮動長劍,泛起一片光幕,護住
了兩人身子。這一瞬伺,孟耐德已經一口氣攻出了十數劍之多,每一劍都是攻向石中英
必救的要害。
    她方才讓石中英一口真氣,吹開長劍,可說是在毫無防備之下,這回發了狠心,用
盡奇詭的招數,勁力貫注劍身,不僅劍勢度厲,招式也極盡辛辣多變。
    像這樣凌厲的劍勢,就是中原武林劍術名家中,也很難找得出幾個,若非石中英連
獲奇遇,只怕最多也只能和她打平手、
    但石中英今非昔比,手中長劍,在揮攻之間,真氣嗡翁,帶有一股強大的暗勁,使
孟耐德感覺到攻出的劍招,有春十分沉重之。感。
    孟雙雙手中緊握著一柄從紅帶劍士手中奪來的喂毒長劍,但因逼過來的是娘,她怎
敢還手,只好緊貼著石哥哥身後,急得要哭。
    其實在孟耐德凶狠凌厲的劍招之下,她除了由石哥哥保護她之外.她縱然想起舉劍
封解,也無從封解起,但見眼前劍光亂閃,分不清是娘的,還是石哥哥的,口中忍不住
急叫道:「娘…娘」
    綠袍判官司空曉欺到石中英右側八尺光景,一拈判官筆,陰聲道:「錢兄,咱們
上!」
    天狗星錢起龍也已到石中英左側,應道:「好,耐德已經出手,咱們就從旁協助,
先解決了這小子再說。」
    石中英早已看到他們逛近過來,聞言不覺朗笑一聲道:「你們早該一起上了,有多
少人要上,石某全接得下來。」
    綠袍判官司空曉陰聲道:「小子,你少賣狂!」
    刷的掠近石中英右側,判官筆一震,幻起三點寒芒,分取石中英身側三處要害,他
有綠袍判官之譽,一支判官筆決人生死,以出手·快而毒辣著稱。
    天狗星錢起龍眼看綠袍判官已然發動,立即一揮手中淬毒三刃刀,搶到左首,攻向
石中英下盤。
    這兩人一個判官筆迅捷靈活,一個三刃刀勢道沉穩,都是黑道中著名的高手。
    孟耐德更是手中一緊,長劍飛漩,劃起一道道匹練,有如電閃雷奔,疾刺急劈,攻
勢快速絕倫,凌厲無匹,剎那之間,筆影、刀光,劍芒,交織成一片寒雲,把石中英、
孟雙雙困在中間。
    信天翁一柄開山闊劍被石中英踩在腳下,他棄劍後退,自然心有不甘,回身從一名
弟子手中,取過一柄長劍,口中大喝一聲:「各兄,除了這小子!」
    喝聲出口,長劍隨手一揮,劃起一道寒光,雙足突然一頓,身子凌空撲起,使的是
一招「天龍尋穴」劍先人後,化作天矯飛龍,朝石中英當頭急刺而下。
    扒灰翁魯七八尺長一柄純鋼釘把,被石中英一劍削斷了釘針,手中只剩下了一根鐵
柄,此時信天翁一喝,他身為副總教頭,自然不好落後,好在手中鐵柄還有七尺餘長,
可以當作齊眉棍使用,當下身形一矮,刷的欺近過去,抖手漾起斗大一個棍花,一招
「直搗黃龍」,盡力朝石中英後心搗去。
    劍光刀影中,響起了石中英一聲敞笑,盤嫡劍爆散出一片錯落劍花。
    劍光閃動中,也同時響起了幾聲悶哼!
    綠袍判官司空曉、天狗星錢起龍各中一劍,同樣傷在右肩之上,鮮血直冒,兵刃雖
未脫手,人已迅快往後躍退。
    信天翁凌空撲刺而下,突然間,只覺眼前青光大亮,森寒巡人,同時湧起一股極大
震力,把他連人帶劍,連翻著筋個,直摔出去。
    扒灰翁直搗出去的鐵棍,往前一送之勢,耳中就聽到一串連珠般的咯咯之聲,一根
七尺多長的鐵棍,眨眼間就被一截截的削斷,手中只剩下五寸長一截,心頭不禁大駭,
忙不迭的往後急退。
    緊接著四人紛退之際,又是「拍」的一聲,石中英長劍一翻,把孟耐德刺去的劍勢
壓住,劍鋒順著孟耐德長劍,直往孟耐德手腕削去。
    這一招雖是極為平常,但此時從石中英手下施展出來,劍如靈蛇,一閃即至,出手
奇快,逼得盂耐德不得不縮手後退。
    石中英冷笑一聲,跟著欺進,寒芒一閃,森冷的劍尖,已然抵注孟耐德咽喉下面。
    這一劍只要石中英不及時收住劍勢,就可把孟耐德立斃劍下,但他只用劍尖抵住了
孟耐德的「璇璣穴」上。
    到了此時,孟耐德已無絲毫反抗之能,那是因為石中英在劍尖抵住孟耐德咽喉下之
時,劍尖上早已貫注內力,點了她的「漩礬穴」。
    孟耐德穴道受制,身子動彈不得,心頭不禁又急又怒,獰厲的道:「姓石的,你殺
了我好了。」
    孟雙雙站在石中英身後,還不知道石哥哥已把娘制住,這時聽了娘的話聲,才見石
哥哥一柄寒森森的長劍,抵住娘的咽喉下面,心頭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叫道:「石哥
哥……」
    石中英回頭道:「雙雙,你別開口。」接著目光一掃,沉喝道:「你要他們統統給
我退下去。」
    孟耐德身落人手,只得說道:「你們退下。」
    石中英道:「你們退到十丈以外。」
    阿木婆悄悄以苗語和孟族長說了幾句、
    孟族長點點頭,就向總教頭信天翁說了一句苗語。
    信天翁朝大家一揮手,所有的人,果然依言退後了十丈。
    九手仙娘萬妙妙冷笑道:「石中英,今天便宜了你。」
    說著,也和羅浮二怪隨同眾人,一齊退後。
    石中英收回長劍,說道:「雙雙,你去把耐德手上的長劍取來。」
    孟雙雙驚疑的道:「石哥哥,你……」
    石中英道:「不用多問,快去。」
    孟雙雙只得依言走了過去,低低的道:「娘……」
    孟耐德沉聲道:「小丫頭,不用假惺惺,你只管把劍拿去好了。」
    孟雙雙道:「這……」
    石中英笑道:「雙雙,耐德叫你拿,你只管拿來就是了。」
    孟雙雙不知道石哥哥是何用意?但她相信石哥哥一定有什麼道理,這就聲道:「娘,
那我就拿了。」
    果然從孟耐德手中取下長劍。
    孟耐德口中冷冷哼了一聲,任由她取走長劍。
    孟雙雙把劍朝石中英遞去,叫道:「石哥哥,你現在可以放開娘了。」
    石中英低喝一聲:「雙雙,咱們走。」
    左手抄起孟雙雙,施展「天尤御風身法」,順著嶺行,飛掠而去。
    孟雙雙沮覺腳不點地,身子像飛一般掠去,兩耳風聲颯颯,要待開口說話,部被迎
面的急勁風聲,吹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山林間暮藹蒼茫,漸漸昏暗下來。
    石中英一手拉著孟雙雙,在懸崖斷壁間,起落如飛,不過頓飯工夫,匹己翻過兩座
山峰,腳下才開始慢下來!
    孟雙雙跟著停下步來,但胸脯起伏不停,嬌喘著問道:「石哥哥,你怎麼沒解開娘
的穴道呢?」
    石中英笑笑道:「我點的只是普通手法,別說有信天翁等高人會替她解開穴道。其
實即使沒人替她解穴,她也可以運氣衝穴,自行解制。」
    孟雙雙道:「我娘不會自行解穴。」
    石中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認為她是你娘麼?」
    孟雙雙機伶一震,問道:「石哥哥,你說她不是我娘?」
    石中英道:「她如果是孟耐德,會不顧母女之情,一口咬定你不是雙雙?」
    孟雙雙急道:「那我娘呢?」
    石中英道:「自然落在他們手裡了。」
    孟雙雙追問道:「你說是乾坤教的人假扮了我娘?你怎麼看出來的呢」
    石中英道:「她出手一劍,我就看出來了,耐德武功不錯,但比起此人,還差得遠,
你再看看這柄劍,是耐德的麼?」
    孟雙雙看了手中長劍一眼,說道:「這柄劍,好像很鋒利,不是我娘的。」
    石中英道:「豈止鋒利,這是一柄斬金截鐵的好劍,從這柄劍上看來,此人在乾坤
教中,地位定然不低。」
    孟雙雙抬起頭,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呢?」石中英笑
道:「她在乾坤教中,如果地位不高,就不可能使這樣的名劍,所以我要把她長劍拿
來。」孟雙雙道:「娘如果落在他們手裡,那該怎麼辦呢?」
    她幾乎急得要哭!
    石中英道:「雙雙你先別急,目前第一步,我們要先查查清楚,耐德現在何處,才
能著手救人!」
    孟雙雙道:「這要怎麼查法?」
    石中英道:「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找些乾糧,等天黑了,再找他門去。」
    孟雙雙道:「對了,石哥哥,我們只要抓到一個乾坤教的人,就不怕他不說。」
    石中英道:「不,咱們要救人,只有暗中才能救得出來。」
    孟雙雙道:「你又沒說,她怎會知道你已經知道她是假扮的呢?」
    石中英道:「因為我要你拿了她的寶劍。」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走到一處溪邊,石中英找了一塊大石坐下,取出乾糧,分了一
半給孟雙雙,說道:「你也坐下來,吃些乾糧再說。」
    孟雙雙傍著他身邊坐下,搖搖頭道:「我吃不下。」
    隨手拾起一顆小石子,朝溪中投去。
    石中英道:「那怎麼成?咱們坐息一會,就要救耐德去,你不吃東西,動起手來,
就會體力不支。」
    盂雙雙聽他這麼說了,只得勉強吃了一些,問道:「石哥哥,我們要如何才能把娘
救出來呢?」
    石中英一邊吃著乾糧,一邊說道:「目前咱們不知道耐德被囚在那裡?我要你把她
寶劍拿來,就是要她知道我已經看出她是假的了,不然,親生女兒,怎會奪取娘手上的
寶劍呢?」
    孟雙雙道:「她知道了,不是有了防範了?」
    石中英笑了笑道:「她假扮耐德,自然是極機密的事,只有乾坤教的人才知道,因
此也一定把耐德藏在極隱秘的地方,找就是要他們提高警覺,今晚回去之後,她必然會
派出高手,到囚禁耐德的地方去,加強戒備,咱們只要早些到他們附近去等候,他們如
果派人出去,不就等於替咱們領路麼?」
    盂雙雙想了想道:「萬一娘就囚禁在他們住的地方,不用派人出去,到我們不是等
不到了麼?」
    石中英道:「不會的,孟家寨的苗人,只服從耐德一人,乾坤教派人假扮耐德,耐
德囚禁之處,決不可能在他們落腳的地方。」
    盂雙雙看看天色,差不多已經全黑了,這就站起身道:「石哥哥,天色已經黑了,
我們可以走啦!」
    石中英站起身,忽然回身喝道:「朋友,躲在林內,還當在下不知道麼?」
    孟雙雙聽的一怔,急忙跟著回過身去。
    林間有人大笑一聲,應道:「石中英,你耳朵果然靈得很!」
    隨著話聲,但見一條人影,緩步從林間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靠的蒙面人。
    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黑夜之中,有如兩點寒星,閃閃發光。
    肩頭斜背一柄長劍,步履從容,一望而知身手極高。
    石中英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朋友臉上蒙著黑布,不願見人,還是見不得人?」
    蒙面人笑道:「你要怎麼說,都可以。」
    石中英細聽他口音,好像極熟,只是對方已經到這一點,故意變了音,是以一時聽
不出他是誰來?
    孟雙雙哼道:「蒙著臉,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蒙而人低笑道:「但也不一定是壞人。」
    石中英道:「聽來朋友口音極熟。」
    蒙面入道:「不太陌生就是了。」
    石中英道:「那很好,你取下蒙面黑布來。」
    蒙面人道:「在下為什麼要取下來?」
    「朋友不取下來,那是要石某代勞了。」
    話聲甫出,人已疾然欺身過去,右手一探,朝蒙面人臉上抓去。
    蒙而人口中驚啊一聲,身形一閃,滑溜的朝右飛閃而出。
    石中英這一抓之勢,出手奇快,但蒙面人閃的也絲毫不慢。
    石中英設想到他身法竟有如此快速,不由怔的一怔,
    蒙面人閃出數尺,口中叫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石公子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孟雙雙披披嘴道:「躲在樹林裡,竊聽從家說話,還是什麼屁的君子?」
    這話提醒了石中英,不覺劍眉一軒,冷然道:「朋友亮劍!」
    鉻的一聲,摯出盤螃劍。
    蒙面人目光閃動,聳聳肩問道:「石公子一定要和在下動劍麼?」
    石中英道:「不錯,朋友竊聽了咱們談話,石某非把你留下來不可。」
    蒙面人道:「你要如何把在下留下…」
    石中英道:「石某也不要你性命,只要點你幾處穴道,屈留你幾個時辰就好。」
    蒙面人搖搖頭道:「這條件苛刻得很,在下不能接受,看來只好動劍了。」
    接著目光一抬,問道:「不知石公子要如何比法?」
    石中英道:「咱們就以十招為限,朋友接得下石某十招,就可離去,不下十招,就
得留下,朋友認為是否公允?」
    蒙面人道:「公允是公允,只是十招大多了。」
    石中英道:「依朋友之見呢?」
    蒙面人道:「在下覺得一招就夠了。」
    石中英道:「一招?」
    蒙面人道:「不錯,一招。」
    他笑了笑,接道:「石公子也是劍中名家,應該知道敵我動手,真正決勝負,判生
死的,只要一劍。」
    石中英聽的心頭暗暗一凜,忖道:「此人不知究竟是何路數,但只此一言,已可想
見他在劍術上的造詣極深了。」
    心念一動,不覺點點頭道:「好,咱們就以一招為限。」
    蒙面人笑了笑,朝石中英揮揮手道:「那就請石公子後退幾步。」
    孟雙雙道:「石哥哥,他想逃走了。」
    石中英回頭道:「他逃不了的。」
    蒙面人道:「笑話,在下為什麼要逃。」
    石中英依言後退了幾步。
    蒙面人緩吞吞的從肩頭抽出長劍,左腳朝前跨了半步,擺了個不了不八的姿勢,然
後長劍斜豎,左手捏著劍訣,斜指眉梢,大聲叫道:「石公子,請啊!」
    石中英看他劍訣斜指著眉梢,心頭不由一怔!
    他想起在巡谷臨行之時,師父曾囑咐過自己,左手劍訣指著眉梢的人,是自己的人,
一念及此,急忙問道:「朋友你……」
    蒙面人不待他說下去,大笑道:「石公子可是不想和在下比劍?那很好,你接我一
鏢。」
    話聲出口,左手揚處,一點黑影,脫手打出,朝石中英激射過來。
    他人也隨著一個急旋,雙足一點之勢,箭一般朝林中掠去。
    孟雙雙急叫道:「石哥哥,他逃走了。」
    纖腰一扭,正待縱身追去。
    石中英伸手一抄,把蒙面人射來的暗器接住,只覺入手甚輕,好像是抿成了一半的
信柬,心頭更是一動,急忙叫道:「雙雙,不用追了。」
    孟雙雙跺著小蠻靴,氣道:「石哥哥,你還說他逃不了的,現在不是他逃跑了。」
    石中英在她說話之時,低頭朝手中一看,果然是一個密封的信柬,上面寫著四個字:
「依計行事。」
    急忙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迅快看了一遍,他臉上不期浮現出笑容。
    孟雙雙不知蒙面入射來的暗器,是一個密柬;她看石哥哥半晌沒有作聲,覺得奇怪,
忍不住問道:「石哥哥,你看什麼?」
    石中英收起密柬,笑了笑道:「咱們不用去救人了。」
    三岔口,位於安鄉、華容、南縣三個縣的交界處,也是從安鄉到華容的必經之道。
    三岔口並不是大鎮集,它是三個縣的必經之路;但因縣城是偏僻小縣,路也不是交
通孔道,官道大路。
    這裡只有一、二十幾戶人家,面臨黃泥碎石小徑,有一家賣酒飯可以打尖的鋪子。
    當然,平日打這裡經過的旅客,也只是些布販山客。
    現在已是二更時分,三岔口小村落中,早已沒有一點燈火。
    就在村外不遠,山路邊一塊大石上,蹲坐著一個腰與微駝的小老頭,手執了一支旱
煙管,正在聳肩縮頭,獨個兒悠閒的吸著煙。
    黑夜間,看不清人影,只看到他煙筒的火星,在一暗一亮,閃著光。
    這小老頭,可能是村子裡的人,上了年紀,晚上睡不著出來乘乘涼。
    箕居科頭山石上,仰看牛郎織女星,這也是山居一一樂,但小老頭可沒仰頭去看銀
河,他瞇著一雙睡眼;只是不時的轉頭四望。
    西望長安不見家,他望得可不是長安,但也有一個「安」字,那是安鄉。
    三岔口一路朝西,正是安鄉來路。
    他敢情在等人,人等人,等死人,只有等人,是最心焦的事兒,左等不來,右等不
來,那就非抽煙解悶不可。
    正當他吸完一筒煙,在山石上敲著煙管的時候,西首山徑上,已經出現了一個人影。
    相隔老遠,當然還看不清來的是誰?
    但這條偏僻的山徑上,白天都行旅不多,半夜裡那會有過路的人?
    這人,當然是小老頭要等的人了。
    小老頭喜不自勝口裡低低的道:「來了,來了。」
    他也沒站起來招呼。
    那是因為小老頭蹲的大石,是在這條山徑的拐彎處,大石塊突出在路上,他等的人,
非經過他面前不可。
    人家已經來了,總會見面,這時還隔個八九十丈遠,不用忙著招呼。
    來的那人,腳程可真快,他不像走,像在跑!不,跑也沒有這般跑法,十來丈路,
眨眼工夫,就已到了眼前,如果再眨一個眼,他不是要過去十來丈了麼?
    等人的小老頭依然沒有開口,他又裝了煙筒在吸。
    來的那人,也沒看小老頭一眼,只是沿著山徑飛奔而過。
    但就在奔過小老頭坐的大石前面,忽然腳下一絆,上身往前俯衝了一下,幾乎跌個
狗吃屎!
    來的這人身手著實矯捷,在他上身往前一個俯衝之際,整個人就像背上被人一把提
了起來一般,忽然離地而起,然後沉穩的落在地上,他自然有點奇怪,路面縱然不平,
也不會平白無故絆一跤,但當他目光一注,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因為有一條腿,橫伸在路面上。
    這條腿的主人,當然是等人的小老頭的,他若是不伸出一條腿去,如何是攔得注人
家!
    這下來的那人氣就大了,口中冷冷一哼道:「閣下這是故意找碴?」
    「哈!」等人的小老頭氣比他更大,同樣冷冷一哼道:「這倒真是豈有此理,你踢
痛了戒老頭的腳,不說一句道歉的話,還說我老頭故意找碴,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什麼
要找你的碴,你當我老頭好欺負的?」
    隨著話聲,倏地站了起來。
    來的那人一絆之後,剎注身子,就站在大石前,小老頭這一站起,也就是站在來人
的面前了。
    這回兩人面對面,相距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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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26:59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陰謀敗露
    新秋七月淡月繁星,夜色雖濃,面對面,決可看得清對方人面。
    兩人這一照面,不由的同時發出一聲輕「咦」!
    這倒好,兩個人居然一般高矮!
    不,來的那人,也是一個小老頭,兩人正好一對。
    不,這兩個小老頭,竟然一模一樣,敢情還是孿生兄弟。
    不是=?等人的小老頭身上穿著夏布長衫,約莫五十出頭,腰背微駝,禿頂,瘦削
臉,酒糟鼻,雙顴突出,嘴上留著兩撇八字鬍子,頰下還有幾根疏朗朗的蒼須。
    後來的小老頭身上也穿著一件夏布長衫,約莫五十出頭,同樣腰背微駝,禿頂、瘦
削臉、酒糟鼻,雙顴突出,嘶上留了兩撇八字鬍子,頰下也有幾根疏朗朗的蒼須。
    等人的小老頭手中拿著一支竹根旱煙管,後來的小老頭手上了也有一支竹根旱煙管。
    四目相投,就好像自己在照鏡子,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等人的小老頭看的一呆,沉哼道:「你是什麼人?」
    後來的小老頭也沉哼一聲,道:「這話老朽正要問你。」
    等人的小老頭冷笑道:「我老夫是誰?朋友既能扮得惟妙惟肖,又何用再問
    後來的小老頭雙目精光陡射,沉笑道:「你說老朽假扮了你?」
    等人的小老頭也是沉笑一聲道:「難道還是我假扮了你不成?」
    後來的小老頭似是怒極,厲聲道:「朗友假扮夏某,目的何在?」
    等人的小老頭不住點道:「不錯,好!你不但假扮老夫,居然還假冒老夫姓夏來了!
好,好,老夫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後來的小老頭目光閃爍,問道:「朋友知道我是誰?」
    等人的小老頭望著他笑了,緩緩說道:「當然知道,就是你,哈哈,你就是老夫要
等的人。」
    後來的小老頭隱忍怒火,直聲問道:「你要等的人是誰?」
    等人的小老頭大笑道:「天下能把老夫扮得惟妙惟肖的,只有一個人,你就是石中
英,老夫就在等你。」
    後來的小老頭笑容倏斂,冷笑道:「小子,不是你,還是誰?你在龍頸拗,就曾假
扮過夏某,你還想賴麼?」
    後來的小老頭臉色陰沉,右手五指微攤,冷森笑道:「這麼說,我是石中英,你是
夏子清了?」
    等人的小老頭道:「正是、正是。老夫如果不是夏子清,那麼你說我是誰?」
    後來的小老頭森冷的道:「你才是真正的石中英。」
    原來兩人這副模樣,扮的正是鬼影子夏子清;但兩人中間,真正的夏子清,自然只
有一個。
    可是他們誰也不承認自己是假的。
    有假必有真,有真必有假,這叫作者如何說好呢?
    在他們真假未判之前,這個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那個可能是假,也可能是真。
    這樣吧,作者暫時不去揭穿他們,讀友們何妨猜上一猜。
    閒言表過,卻說等人的小老頭忽然搖搖頭道:「夏某在江湖上,算不得什麼字號,
朋友居然如此抬舉,但咱們這樣爭執下去,誰都不肯承認是假的,豈非永遠也說不清,
看來只一條路可走……」
    後來的小老頭道:「你說。」
    等人的小老頭道:「閻王殿上有生死薄,也有照妖鏡;朋友如果想弄清你的身世,
最好的辦法,只有到陰曹地俯去查一查。」
    後來的小老頭沉笑道:「好辦法,這是朋友說的,那就委屈你了。」
    話聲出口,他蓄勢已久的右手,五指微撤,勾曲如鉤,突然問,隨聲而發,閃電般
朝等人的小老頭左臂抓去,右手甫出,左手緊接著擊出一記劈空掌。
    掌勢出手,一股強猛的暗勁,直撞過去。
    等人的小老頭早已留神戒備,冷笑道:「朋友不用客氣。」
    身子突然一轉,左手斜斜拍出,右手五指半屈半伸,同樣使出一記擒拿手,朝後來
的小老頭手腕扣去。
    這一招看去稀鬆平常,但因他身子一轉之間,閃避反擊,合一出手,而且出手的部
位。時間,恰到好處,反而訂像把左手送上來的一般。
    後來的小老頭心頭不覺一震,眼看他抓來的右手,封讓全部不易,左手迅快收轉,
順手一沉,斜身朝等人的小老頭背後「命門穴」上拍去。
    那知等人的小老頭身法快捷無論,你掌勢才出,他已一下轉了過來,右手一抬,手
掌迎著擊出,雙掌很快接實,但聽「拍」的一聲,兩個小老頭同時後退一步。
    後來的小老頭心中暗暗忖道:「莫非他不是石中英?」心念這一動,不由的膽氣陡
壯,冷笑一聲道:「好,你再接夏某幾招試試。」
    陡然欺身而進,倏忽間劈出三掌,踢出兩腿。
    要知他怕的就是石中英所喬裝,如今既然試出對方武功,和他差不多,他自然要放
手搶攻,搶佔先機。
    他原是江湖上久負盛譽之人,此時含怒出手,志在搶得先機,不但出手迅快,而且
雙掌含蘊內力,著著取人要害,這三掌兩腿,幾乎是一齊擊出。
    等人的小老頭同樣冷笑一聲道:「朋友在夏某面前,使出的竟然只是些花拳繡腿,
還有人冒充我鬼影子夏子清,豈不可笑?」
    他似乎對後來的小老頭凌厲迫急的攻勢,全未放在心上一般,口中說話之時。雙肩
輕晃,身軀左閃右轉,把對方三掌兩腿的急攻,盡都讓了開去。
    後來的小老頭在一瞬間連攻三掌兩腿,都被等人的小老頭讓了開去,卻連對方身法
路數都沒看得出來,心頭不禁暗暗凜惕,忖道:「此人武功,分明極高,我要莫要上了
他的當。」心念一動,腳下不覺後退了兩步,沉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等人的小老頭大笑道:「告訴你我是夏子清,難道還會騙你不成?朋友趕快把臉上
易容藥物洗去,老夫不究既往,就可以放你過去了。」
    後來的小老頭幾乎氣破胸臆,厲聲道:「要洗去易容藥物的是你,不是我。」
    「你還不承認假冒?」
    等人的小老頭喝道:「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夏子清的厲害。」
    喝聲出口,人已跟著緊迫而上,雙掌連環劈擊出手。
    一時但見掌彤飄灑,瞬息之間,連續拍出了一十二掌。
    這一輪急攻,真的是非同小可,不僅快得如同是電光石火,而且陣陣帶起銳利風聲。
    每一道掌鋒,都是擦著後來的小老頭的衣衫而過,若要給他擊中,就非當場身負重
傷不可!但他每一掌就是這麼偏了少許,並未擊中後來的小老頭。
    後來的小老頭被他這一陣急如狂風驟雨的快攻,雖未擊中身子;但也驚出了一身冷
汗,迫的手忙腳亂,連封帶退,才把這一輪急攻讓開。
    等人的小老頭雙手一停,冷冷笑道:「朋友,你現在見識了夏某的武功了,該洗去
易容物的是你,不是我?」
    後來的小老頭臉上一陣痙攣,雙掌當胸,又後退了兩步,說道:「你果然是石中
英!」
    等人的小老頭冷笑一聲道:「真是至死不悟,你還把我當石中英?」
    突然縱身撲來。後來的小老頭色厲內在,雙目緊叮注對方,就是防對方突起發難,
此時一見對方撲來,正待全力一拼!
    但等人的小老頭來勢實在太快了!後來的小老頭只聽到衣袂飄風之聲,連對方的人
影都未看清,等人的小老頭以快迅絕淪的身法,已經欺到了身側,探手一把抓住了後來
的小老頭左腕。
    後來的小老頭未料到對方衝來之勢,會有這般神速,聞聲驚覺,已被對方扣上脈門,
一時情急,左手一翻,五指朝上翻起,也扣往等人小老頭的右手手腕。
    要知脈門乃人身要穴,一經被人扣拿,只要對方稍加內勁,血氣立時內返,回攻六
腑,全身勁力頓失,失去了抗拒之能。
    他乃久經大敵,對敵經驗何等豐富,心知脈門一被對方扣住,立將受制於對方手中,
因此及時反扣對方手腕,同時右手潛運內力,電掣一掌,直往等人的小老頭右肩劈去。
他這一手臨危出手,自然用上了全力。
    等人的小老頭一下拿住了後來小老頭的左腕,似是有些得意忘形,竟然並未注意到
對方右手。
    高手過招,自然不得有絲毫大意,但聽「砰」的一聲,後來的小老頭右手這一掌,
沒阻沒攔,結結實實劈在等人小老頭的右肩之上。
    這一掌力道之猛,足以裂石開碑,等人小老頭又皂無準備,一掌劈落,勢非把他肩
骨擊碎,手臂折斷不可!
    那知半實上竟然並不如此,後來的小老頭手掌起落,只覺對方衣衫上,竟似有著彈
力一般,劈落的掌勢,不但無法擊實,反而被震彈了起來。
    等人的小老頭忽然抬頭一笑道:「朋友何用多費力氣?夏某方才早就告訴過你,我
在這裡等的就是你老哥。」
    話聲指出,點了後來的小老頭三處穴道,提起他身子,如飛而去。
    墨山鋪,位於華容東面,是群山間的一個偏僻小村,但在附近幾十里來說,墨山鋪
已經算是很像樣的市集了。
    因為周圍幾十里,都是崇山峻嶺,人煙稀少,就是有人家,也不過是走上四五里或
是翻過一兩座山嶺,才有依山傍水的三兩家人家。
    墨山鋪不但是幾十戶人家的村落,也是附近幾十里的唯一小集。
    山麓間,還有一條小小的山街,有幾家鋪子,賣有雜貨,食品之類。
    最好的是算一家雜糧行,專收山貨,賣的是米糧,在山街上,有兩進屋宇。
    打從幾天前的一個夜晚起,墨山鋪的居民,就陷入了一片恐怖之境。
    那是因為天剛亮,開出門去,滿街上全是面目燻黑,赤著上身的苗兵,到處都是一
片聽不懂的吱吱鳥語,好像天下大亂,苗人已經取代滿人,統治了漢族一般!
    不是麼?墨山鋪兩處通道,全有苗兵把守、趕集的人,只准進不准出。
    墨山鋪山街上幾家鋪子,全關上排門,家家戶戶,都緊閉窗戶,不敢出來,誰也不
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幸這些苗人,很守規矩,並不擾民,買米買菜,也用黃澄澄的金沙當銀子,一連
幾日,倒也相安無事。
    這天三更時分,一道飛快的人影,從山徑上奔行而來。
    這人身法之快,晃如箭射!
    墨山鋪西首地名「低嶺下」,是進入墨山鋪的必經之路,這裡把守著二十幾名苗兵,
配帶毒寫,領頭的是教頭大頭鬼谷奇。
    這時,守在大石後擔任了望的苗兵,剛發現山徑上有一條人影,不過轉眼工夫,那
人影已到了他們面前。
    苗人們看出情形不對,口中忽哨一聲,準備放箭。
    大頭鬼谷奇目光凝注,趕緊大聲叫道:「住手,來的是總教頭。」
    他這句話,說的自然苗語,苗兵們聽到教頭的喝聲,果然依言住手。
    大頭鬼谷奇早已站起身,搶了出去,躬著身道:「屬下見過總教頭。」
    來人正是禿頂、酒糟鼻,腰背禿駝的小老頭——鬼彤子夏子清,他原是九里龍孟家
黎的總教頭,是以大頭鬼谷奇仍以「總教頭」相稱。
    夏子清頷首道:「谷老弟,不用多禮,老夫有急要之事,趕著來見耐德的,耐德住
在那裡?」
    谷奇應了聲「是」,才道:「耐德落腳在街上一家雜糧行裡,屬下立即派一名兄弟,
替總教頭帶路。」
    一面以苗語朝身邊一名苗人吩咐道:「孟發,你領總教頭到雜糧行去。」
    那苗人「哈」了一聲,恭敬的朝夏子清行了一禮,走在前面領路。
    夏子清跟著苗人背後,走了半里來路,便見一條曲折的山街,兩旁有兒間破舊的瓦
屋。
    夏子清點點頭,舉步跨進店門,店堂裡站著七八名苗裝青年,看到夏子清,一齊躬
身為禮。
    夏子清方和眾人頷首之際,看見從後面奔出一個人來。驚喜的道:「使者幾時來
的?」
    這人一身勁裝,面貌清俊,正是張正林。
    夏子清一手摸著額下蒼須,含笑道:「老朽有事來見耐德的。」
    他是乾坤教的使者,自然是傳達命令而來。
    張正林忙道:「耐德就在裡面,使者請隨屬下來。」
    說完,側身說了聲「請」,領著夏子清往裡走去。
    後進一排三問占左右兩間,是雜糧行的倉庫,中間一間,原是老闆的起居室,如今
臨時成為孟耐德的落腳之所。
    張正林一直走到起居室門口,腳下一停,隔著簾子說道:「啟稟耐德,夏使者到。」
    只聽屋內傳出一個冷峻的聲音,說道:「請他進來。」
    張正林回身道:「使者請。」
    夏子清舉步跨上石階,老苗婦阿木婆已經掀起了門簾。
    夏子清也不客氣,舉步跨入屋中。
    阿木婆放下門簾,一手按著腰間,當門而立。
    左上首一張几上,點燃著一支紅燭,燭光熊熊,照得一室通明。
    緊靠几旁的一張木椅上,坐著正是盂耐德。她端坐不動,一雙冷峻的目光,只是盯
注夏子清,一言不發。
    夏子清心裡子然明白,她們對自己的突如其來,有著敵意。
    那是因為今天下午,石中英和孟雙雙也趕來了,石中英精擅易容之術,上一回就曾
假扮鬼影子夏子清,去龍頸拗救走了藍純青等人,孟耐德自然不得不防。
    夏子清心念一轉,立即雙手抱拳,恭敬的作了一個揖,說道:「屬下夏子清,見過
副總巡主。」
    原來孟耐德竟是乾坤教的副總巡主。
    孟耐德冷冷的道:「夏使者不用多禮,你來見本座,應該呈繳的東西呢?」
    夏子清笑了笑,道:「屬下豈敢忘懷?」
    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交到左手然後手掌一推,朝盂耐德面前送去,口中說道:
「恭請副總巡主驗看。」
    盂耐德只朝他手中看了一眼,緩緩的點了下頭,道:「你收起來。」
    夏子清應了聲「是」,收回鐵牌,揣入懷中。
    孟耐德一抬手道:「夏使者請坐。」
    夏子清躬身道:「屬下有命在身,不敢告座。」
    這回孟耐德站起來了,她臉色顯得極為虔敬,朝夏子清檢社一禮,才道:「屬下恭
聆教主諭令。——
    夏子清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黃色密束,以手高舉過頂,說道:「上諭指令由副總巡
主何月鳳開拆。」
    盂耐德躬身應道:「屬下謹遵上渝。」
    雙手從夏子清手中,接過密柬。
    那黃色密柬,就寫著:「諭示副總巡主何月鳳開拆。」字樣,兩人這番做作,自然
是他們乾坤教的儀式了。
    密柬封口處,還蓋著一顆朱紅鈴印。孟耐德接過密束,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形金盒,
打開盒蓋,裡面放著一張四方形的白紙,中間也蓋有一顆朱紅的鈴印。
    盂耐德仔細驗對了密柬印鑒,收起金盒,臉上已經換了一付笑容,說道:「使者辛
苦了。」
    夏子清舉手摸摸酒糟鼻,躬身道:「副總巡主好說,屬下奉戚夫人之命,等候回
音。」
    「等候回音?」
    孟耐德口中嗅道:「那麼使者請坐,容本座恭讀諭示,好答覆使者。」
    夏子清道:「好。」
    這下他不再客氣,在下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孟耐德撕開密柬封口,抽出一張箋紙,只看了一眼,問道:「夏使者。戚夫人金駕,
現駐何處?」
    夏子清道:「這個戚夫人沒有吩咐,屬下不敢說。」
    乾坤教嚴格規定,不准教中人多問。
    孟耐德道,」這個本座知道,只是諭示上,要使者替本座帶路。」
    夏子清道:「既然上諭要屬下帶路,屬下自當遵命。」
    他還是沒有說出戚夫人在那裡?
    孟耐德道:「好,咱們立即上路。」
    夏子清起身應「是」。
    盂耐德回頭以苗語朝阿木婆道:「戚夫人召見,我立時就得趕去,這裡暫由總教頭
(信天翁)負責。」
    說完,隨手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支鬼母箭,交給了阿木婆。
    阿木婆口中「哈」了一聲,雙手接過箭令。
    孟耐德回頭道:「夏使者,咱們走。」
    舉步往外行去。
    夏子清跟隨孟耐德身後,走出雜糧行店堂。
    張正林和七八個苗裝青年,正圍著聊天,大家看到孟耐德走出,紛紛垂手起身來。
    孟耐德腳下一停,說道:「張正林,你隨我去。」
    要張正林隨行,自然也是「諭示」上指定的,不然,孟耐德豈敢多帶一個人去?
    張正林沒有問,躬身應了聲「是」。
    盂耐德也沒多說,舉步跨出雜糧行,沿著曲折小街行去,直到出了山街,才回頭道:
「夏使者,你請。」
    夏子清連忙趨前幾步卜躬身道:「屬下替耐德帶路。」
    出了雜糧行,他不再稱副總巡主,必稱耐德,那是避人耳目。
    於是由夏子清領先,孟耐德居中,張正林在後,三人展開腳程,一路朝西奔行。
    三條人影,在黑夜之中,有如三縷輕煙,貼地飄飛,奔行極為快速。
    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奔行了六七十里路程,由墨山鋪、經華容、鰥魚鬢,這一路都
是不見人煙的荒野。
    孟耐德跟隨夏子清身後而行,不知戚夫人貴夜召見,究有何事?
    「諭示」上既未說明,夏子清自然更不會知道。
    不過戚夫人駐曄何處,夏子清是知道的,但格於教規,她不便問,就是問,夏子清
也未必會說。
    那麼只好盡展腳程,隨著夏子清走,三人這一路,除了趕路,當然誰也沒有交談。
    這也是教中嚴格規定的事項,在路上不准談教中任何事情的。
    不然乾坤教從成立,以及擴展到如今,已經將近十年,江湖上會一直沒有人知道?
    只有在嚴密的控制,嚴格的教規之下,才能永遠保持他們的神秘組織。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這一趟路程,至少也奔行了一百里以上。
    夏子清外號鬼影子,本以輕功出名,還不覺得如何,可是孟耐德、張正林,武功雖
好,但像這樣一口氣奔行了這許多路,中途又沒有歇腳的時間,實在已經吃不消了。
    孟耐德鬢髮上早已有了汗水,張正林也呼吸顯得有些粗濁起來。
    潭子口又過去了!
    看來戚夫人駐曄之處,還在前面。
    現在已經四更多了!
    四面灰濛濛的山勢,星月無光,幾乎使人對面看不清入影!
    這時三人業已奔到了一座小山腳下,孟耐德抬頭望去,但見山坳間一片叢林中,隱
約有一點燈火!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那是紅廟,莫非戚夫人就在紅廟之中?」
    夏子清奔近山腳,就朝小山坳間的一條石徑上奔去,但見兩旁古木夾道,松濤盈耳!
    石徑盤曲而上,不大工夫,已經登上山腰問一片石坪,一眼望去,蒼松翠柏,環棚
著一座廟宇。
    鬼影子夏子清領著孟耐德走上石坪,腳下忽然一停,回頭笑道:「副總巡主,到
了。」
    一路奔行了一個時辰,一百二三十里,直到此時,他才開口說話。
    孟耐德道:「這裡是紅廟。」
    原來她對這一帶的地理極熟。
    夏子清道:「正是。」
    孟耐德又道:「戚夫人就在這裡?」
    夏子清應了聲「是」,才道:「耐德請進。」
    孟耐德舉目看去,迎面三級石階上,廟門敞開,但卻不見一點燈光,整座廟宇,寂
然無聲。
    在沉沉氣色中,有著無比的陰森詭秘之感,她是奉戚夫人諭令召見的人,自然該由
她走在前面,當下也就不再多說,當先舉步跨上石階,走入廟門。
    鬼影子夏子清和張正林緊隨她身後,朝內走去。
    孟耐德跨進天井,就覺得有些不對!
    要知她在職位上,雖然只是一個副總巡主,但卻是戚夫人手下心腹。
    戚夫人在乾坤教中,地位極高,她到了這裡,豈會這般冷清清的,不點燈火,不見
一個人影?
    就在她快要行近階前,夏子清已在她身後躬著身子,高聲說道:「啟稟戚夫人,副
總巡主何月風到。」
    孟耐德趕忙在階前停住,躬著身道:「屬下何月風,應召前來,叩見戚夫人。」
    說完,垂首恭立。
    這時,從大殿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之聲,一個一身青衣,黑紗蒙面的婦人,緩
步走出。
    她身後緊隨著一個秀髮披肩的少女,山同樣面垂黑紗。
    青衣婦人一走近石階,才腳下一停,冷冷的道:「你叫何月風?」
    孟耐德心頭猛震,腳下不由自主的向後連退了兩步,抬頭道:「你不是戚夫人!」
    青衣蒙面婦人冷冷的道:「老身自然不是。」
    孟耐德道:「你敢冒充戚夫人!」
    青衣蒙面婦人冷笑道:「你不是也冒充了孟耐德麼?」
    孟耐德怒聲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蒙面婦人冷冷一笑道:「咱們自然是熟人了。」
    舉步緩緩摘下了面紗。
    孟耐德雙目一霎不霎注視著對方,青衣婦人這一摘下面布,此刻雖是夜色昏暗,她
依然看得清楚!
    這青衣婦人無論從面貌,身材,和清冷的眼神,奠不和孟耐德,完全一模一樣。
    還有,她身後側侍立的長髮少女,這時也除下了面紗。
    她,赫然正是孟耐德的獨生女兒,公主孟雙雙!
    何月鳳(站在階前的盂耐德)在這一瞬間,她心裡明白了!
    夏子清今晚傳來的「上渝」,原來只是假傳聖旨,主要是把自己征到這裡來,孟耐
德被秘密囚禁在天龍山幽谷石室之中,也被他們救出來了。
    心念一動,右手抬處,嗆的一聲,掣劍在手。身形同時向左閃出,喝道:「張正林,
隨我退出去。」
    她向左閃,正是避開夏子清。
    因為夏子清站在她身後右側,他既然假傳「上諭」,自然已經不可靠了,萬一他在
身後突然出手偷襲,豈非防不勝防?但張正林不同,是她從墨山鋪帶來的,當然不會是
對方的人。
    那知張正林忽然聳聳肩,笑道:「在下是奉教主之命,輔調孟耐德來的,你既然不
是耐德,我就不用聽命於你了,你說是麼?」
    何月鳳暮然一怔,怒喝道:「張正林,你反了!」
    張正林笑道:「夏使者還是我師傅呢,他不是也反了麼?」
    何月鳳道:「他根本就不是夏子清。」
    張正林大笑道:「在下又何嘗是張正林呢?」
    盂耐德(站在階上的青衣婦人)冷聲道:「姓何的。我勸你還是束手成擒的好……」
    何月鳳沉喝道:「好!」
    喝聲出口,突然騰身躍起,揮手一劍朝孟耐德當胸刺去。
    孟雙雙喝道:「好個妖婦,你還敢使潑!」
    隆地跨上一步,青光乍閃,攔擊過去。
    她手上這柄寶劍,正是石哥哥要她從何月風手上取來的,青芒吞吐,削鐵如泥,雙
劍交擊,但聽」咯」的一聲,何月鳳手中長劍。立被齊中削斷占
    何月鳳吃了一驚,認出孟雙雙手中長劍,正是自己之物,若在平時,孟雙雙這點武
功,她有把握把它奪回來。
    但此時形勢不同,不但自己陷入他們包圍之中,而且盂雙雙手中一柄利器,自己未
必一出手就能奪得回來,只要出手無功,對方三人,必然會聯手對付自己,正待騰身朝
外飛撲出去。
    她這一轉身,但見夏子清、張正林兩人,不知何時,已經一左一右欺到了身後,等
她轉過身去,正好面對面擋住了去路。
    雙方相距,不過數尺。
    夏子清聳著肩,笑道:「副總巡主,識時務為俊傑,你想走只怕不容易了。」
    何月鳳又急又怒,口中厲叱一聲,左手疾劃,一招「玄烏劃沙」,指風颯然,朝左
首張正林劈去。
    這一招自然是志在巡退張正林,同時右手半截斷劍猛然一翻,使了一招「斷劍屠
劍」,功運右臂,全力朝夏子清胸前刺去,她心裡恨透了夏子清,恨不得把夏子清立斃
劍下。
    夏子清敞笑一聲道:「副總巡主這是想要老朽的老命了。」
    雙方相距極近,他只顧說話,沒躲沒閃,眼看半截斷劍。快要碰上胸前衣衫,才口
中「啊」了一聲左手衣袖隨著朝上拂起。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何月鳳斷劍堪堪刺到,夏子清的一角衣袖、也正好跟著卷
起,袖角捲上斷劍;何月風但覺右腕劇震,五指驟麻,一柄斷劍呼的一聲朝半空中直飛
上去。長劍脫手,心頭自然猛吃一驚,腳下就不由自主的後退不迭。
    但就在她剛退了半步,只聽身後響起了張正林的輕笑,說道:「委屈副總巡主了!」
    話聲入耳,腰眼驟然一麻,一個人跟著朝地上坐去。
    孟雙雙喜得跳起來,叫道:「娘,張大哥把她制住了。」
    清晨,一輪金黃的太陽,剛從東山升起。
    孟耐德率同夏子清、張正林,也剛回到墨山鋪的雜糧店。
    夏子清肩頭,還扛著一個長髮散亂的苗裝少女——那正是孟雙雙,她雙目緊閻,兩
只手軟軟的下垂,顯然是被點了穴道。
    夏子清把孟雙雙送到孟耐德的房中,才行退去。
    阿木婆巴結的送上一盞熱茶,望了榻上的孟雙雙一眼,低聲問道:「副總巡主把她
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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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27:31 |只看該作者
孟耐德困乏的在一張木椅上坐下,說道:「她是被戚夫人手下拿住的;戚夫人要我
把她帶來,就可誘使石中英人伏了。」說到這裡,目光一抬,叫道:「阿木婆。」
    阿木婆慌忙陪笑道:「副總巡主有什麼吩咐麼?」
    孟耐德目光注著她,問道:「你會使蠱?」
    阿木婆道:「會,會。」
    孟耐德道:「技術如何?」
    阿木婆陪笑道:「使蠱一道,在苗疆中,雖然各有師傅。但若論道術最高,就得首
推雲霧山的金花仙娘,屬下就是金花仙娘的再傳弟子,仙娘門下,分為金,銀、銅、鐵
四級,凡是養的金蠶蠱,金贍賒、金蜈蚣、金線蛇,冠上一個『金』字的,都算第一級
的。」
    孟耐德問道:「你養的是什麼?」
    阿木婆道:「屬下養的是金蜈蚣。」
    盂耐德道:「你下的蠱,可以使人毫不知覺麼?」
    阿木婆笑道:「下蠱,當然使人毫無察覺,就是第四級養鐵線蛇,鐵蜈蚣的人,也
一樣叫你在不知不覺中了蠱毒,不到發作的時候,一點感覺都不會有。」
    孟耐德問道:「你有沒有解藥?」
    阿木婆笑道:「會使蠱的人,自然都有解藥。」
    孟耐德道:「好,那你就給我配六個人的蠱,下在酒裡。」
    阿木婆驚異的看了她一眼,悄悄問道:「副總巡主要下在什麼人身上?」
    孟耐德面情嚴肅,說道:「這是上面交下來的命令,你只管照我吩咐行事,不准多
問,事後我自會重賞於你。」
    阿木婆應了是道:「屬下遵命。」
    盂耐德道:「我要坐息一會,你不用在這裡伺候了。」
    阿木婆不敢多說,悄悄退去。
    中午,雜糧行後進的糧棧裡,品字形擺了三張八仙桌,每一張桌上,都放著四菜一
湯,每碗裡有魚有肉,裝得滿滿的,每一桌上,都有一壺酒。
    每餐都是如此。
    現在,由孟耐德為首,魚貫進入餐廳。
    上首一桌是盂耐德,盂族長,和蔡,白兩個村長。
    東首一桌以八手仙娘萬妙妙為首、羅浮二怪、夏子清和張正林。
    西首一桌以總教頭信天翁、副總教頭扒灰翁,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大
頭鬼谷奇、火燒鬼辛個。
    孟耐德等大家坐定,舉起酒碗,徐徐說道:「諸位請用酒菜,飯後,我有一件重大
的消息,要向大家宣佈。」
    她說的是苗語,在座人中,只有八手仙娘萬妙妙和羅浮二怪聽不懂。
    張正林在下首,悄悄的用漢語和三人說了。
    孟族長口喝乾了一大碗酒,說道:「耐德,有什麼重大消息,你還是先說出來的好,
叫大家喝悶酒,多沒意思。」
    孟耐德笑了笑道:「因為我宣佈之後,咱們就要行動,不如飯後再說的好,來,咱
們大家乾一碗。」
    說罷,舉起酒碗,仰首喝了下去。
    三張桌上的人,也一齊舉起酒確定,乾了一碗。
    大家雖然不知道孟耐德要宣佈的是一件什麼事情;但誰都聽得出來,好像飯後要有
行動。
    也許有一場搏殺,於是大家也就不再多問,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碗裝飯,吃得
宛如狼吞虎嚥。
    不消多說,大家全已喝足吃飽了。
    盂耐德回頭朝伺立身後的阿木婆望了一眼。
    阿木婆朝她點點頭。
    孟耐德突然閃電一指,點了阿木婆「玄機穴」,站起身子,一手迅快從阿木婆懷中,
掏出一塊兩寸見方的金牌。
    回頭朝西首一桌信天翁等人冷冷一笑,說道:「翁總教頭,你們知不知道我為什麼
要制住阿木婆麼?」
    信天翁慌忙起身,抱抱拳道:「屬下不知道,還請耐德指點。」
    盂耐德面如寒霜,緩緩說道:「阿木婆投奔孟家寨,十年來,我待她不薄,她居然
心懷叵測,受人利用……」
    信天翁等人,聽到這裡,心頭不由的暗暗驚異!
    他們自然知道,阿木婆是乾坤教遠在十年前,就派到孟家寨去臥底的人。
    他們當然也知道,如今的孟耐德,乃是教中副總巡主何月鳳假扮的。
    那麼她似乎不應該當眾說出這些話來!(這原是他們心念一動間的事)
    只聽盂耐德接下去道:「她居然在總教頭,副教頭諸位身上,下了蠱……」
    信天翁聽得猛吃一驚,悚然道:「阿木婆在屬下等身上下了蠱?」
    「不錯。」
    孟耐德面清冷肅的道:「不信,我已從她身上搜到了她養的金蜈蚣蠱本命令牌,諸
位一試就知。」
    說完,左手手掌一攤,掌心豎立,把那塊兩寸方的金牌,朝西首桌上幾人照去,輕
輕晃動了兩下,金牌上,赫然用枚金釘釘著一條寸許長的金頭蜈蚣,好像標本一般。
    金牌上釘一條蜈蚣,這也並沒什麼出奇之處,但西首桌上,信天翁,扒灰翁魯七、
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大頭鬼谷奇、火燒鬼辛個等六人,金牌照面,立時感
到不妙!
    因為他們酒醉飯飽,本來好好的人,突然間,感到胸頭抬動,好像有一團東西,蠕
蠕赫動,喉間忍不住乾嘔作聲。
    這一下,六人臉上,登時神色大變!
    扒灰翁驚疑的看了信天翁一眼,惶然道:「總座,情形果然有些不對!」
    信天翁點點頭,怒形於色的道:「咱們可是中了老虔婆的蠱毒!」
    扒灰翁抬目望望孟耐德道:「阿木婆身上不知可有解藥?」
    孟耐德冷然一笑道:「解藥我有。」
    八手仙娘聽說阿木婆在信天翁等人身上下了蠱毒,心頭暗暗一凜,忍不住問道:
「耐德,阿木婆會不會也在小妹身上,下了蠱毒?」
    提起蠱毒,誰都會毛骨悚然。
    孟耐德淡淡一笑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但很容易試得出來。」
    八手仙娘道:「如何試法?」
    孟耐德緩緩舉起左掌,說道:「這個阿木婆養金蜈蚣的本命令牌,中蠱的人,只要
和她本命令牌一照,體內蠱毒,立即會被引發,仙娘和這面令牌照面之後,如果體內並
無絲毫反應,那就是沒有中蠱了。」
    八手仙娘對著金牌,過了半晌,並無異樣感覺,這就笑了笑道:「這麼看來,小妹
那是沒中蠱毒了。」
    信天翁道:「屬下等人,全中了蠱毒,還望孟耐德賜予解藥。」
    孟耐德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們稍安毋躁。」話聲一落,舉手輕輕擊了三掌,喝
道:「把人押上來。」
    只見由宋族長領先,他身後是四個人手執苗刀的勁裝苗人押著兩個頭上蒙了黑布的
人走人,最後一個,則是秀髮披肩的苗裝少女。
    信天翁等人,一眼瞧到那苗裝少女竟是孟公主,心頭不由得暗暗一凜。
    大家方纔還在奇怪,今天雖是宋族長擔任總值,但沒見宋族長來吃飯,不知他去了
那裡?原來他負責押著兩個要犯,這件事,席間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大家雖然不知道那兩個頭上蒙著黑布的人是誰?但只要看這件事做得這麼秘密,和
總值宋族長親自押解,就可看出這兩個要犯是何等重要了!
    宋族長率領眾人,走到三張桌子前面,伸手一揮,四個苗人立即押著兩個頭蒙黑布
的要犯在右邊下首一字排開,站定下來。
    孟雙雙手中執著一柄青虹吞吐的鋒利長劍,一手叉腰,站在兩個要犯邊上。
    飯廳上,這一瞬間,氣氛就突然顯得緊張起來!
    尤其是以總教頭信天翁為首的西首一桌,人人心底都懷著鬼胎。
    孟耐德目光徐徐向大家掠過,淡然一笑,問道:「你們知道這兩人是誰?」
    飯廳上靜得鴉雀無聲,誰也沒有開口。「孟耐德看大家沒有作聲,才徐徐說道:
「雙雙,把他們頭上黑面揭下來,讓大家瞧瞧。」
    孟雙雙答應一聲,走到兩人面前,伸手揭開了兩人頭上蒙著的黑布。
    這一揭,三弗桌上的人,不由自主的驚「嚎」出聲!
    當然西首桌上信天翁等人,個個如遭雷擊。臉色煞白!
    原來那兩個頭蒙黑布的人,一個赫然是貢耐德,另一個則是鬼影子夏子清。
    這就奇了!
    孟耐德不是好好的站在上首?
    鬼影子夏子清不是含笑坐在東首桌上?
    怎麼又變出一個孟耐德,一個夏子清來了?
    瞧他們面貌,衣衫,簡直一模一樣,誰都分不出真假來?只是站春的兩人,敢情被
制住了穴道,雙手下垂,沒言沒動。
    這兩人蒙頭黑布一揭下,孟耐德臉上如罩嚴霜,冷峻的喝道:「張正林,你給我守
住門口,只要誰敢妄動,就給我格殺勿論。」
    張正林口中「啊」了一聲,倏地站起,身形一閃,凌空倒飛出去,一下落到門口,
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雪亮的長劍,當門而立。
    孟耐德目光冷峻,徐徐掠過西首桌上,才道:「我想大家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麼?好,現在我再要你們看一個人。」
    說到這裡,朝坐在東首一席的夏子清道:「你可以把易容藥洗去了。」
    夏子清應了聲「是」,緩緩站起身來,只見他雙臂向空舒展了一下,全身骨節跟著
發出一陣陣珠般的輕響,他本來矮小的身子,忽然間暴長了許多!
    就憑這一手「縮骨功」,就看得大家暗暗驚奇不止!
    這時,但見夏子清雙手朝臉上一陣拭抹,轉眼間,酒糟鼻和滿臉皺紋,全被拭去,
連顎下蒼須,也隨著他手指抹過,紛紛飄落!
    八手仙娘萬妙妙,雙目一睜,失聲道:「你是石中英!」
    不錯,這夏子清,原來是劍公子石中英所喬裝!
    羅浮二怪眼看和自己同席的夏子清竟會是石中英,兩人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的霍地
站了起來。
    石中英雙手抱拳,作了個羅圈揖、朗聲道:「在下正是石中英,今日之事,孟耐德
自會詳細交代;不用在下多說了。」
    八手仙娘媚眼橫飛,格的笑道:「好吧,二老且請坐下。」
    閻立、閻同聽八手仙娘這麼說了,也就依然坐了下來。
    孟耐德道:「石中英,你去把那妖婦臉上的易容藥洗去了。」
    石中英拱手道:「孟耐德,她臉上戴的是人皮面具,並非易容藥。」孟耐德道:
「那你就把面皮剝下來,給大家瞧瞧。」
    石中英沒有再說話,他拿眼望望盂雙雙。
    孟雙雙自告奮勇的道:「娘,我來。」
    她不待盂耐德開口,一下欺到假孟耐德面前,伸手從她臉角上,輕輕揭起了一張薄
如蟬翼的面具。
    廳上眾人,目光全都集中在站著被制了穴道的孟耐德的臉上。她當然不是孟耐德!
    面具揭下來,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個三十出頭,彎彎眉毛,鼻子挺直,臉型瘦
削的婦人,她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一雙略現魚尾的俏眼裡,充滿了怨毒,幾乎要噴
出火來。
    八手仙娘口中不覺「咦」了一聲道:「她不是綠牡丹何月鳳麼?」
    孟耐德道:「不錯,她叫何月風,你認識她?」
    八手仙娘格的笑道:「她不是昔年玄陰教主戚九姑門下,我曾在玄陰宮遇見她,自
然認識」。石中英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何月風是玄陰教主戚九姑門下,乾坤教有一
位戚夫人,莫非和玄陰教有關?」
    孟耐德道:「她是乾坤教的副總巡主。」
    說到這裡,一面以苗語說道:「自從老耐德被刺,石少俠當場揭穿了封君萍假冒雙
雙之事,乾坤教因陰謀敗露,授意阿木婆,暗中用迷香把我迷倒,由這妖婦假冒了我,
一面故意製造仇恨,月一具少女屍體,捏造是雙雙被石少俠好殺,藉以激起孟家寨族人
的公憤,發動咱們四族的人,來向龍門幫尋仇,事實則是乾坤教企圖併吞龍門幫的基
地……」
    這些話,聽得在座的四位族長,俱都面面相覷,尤其是信天翁一桌的人,個個如坐
針氈。
    孟耐德口氣略頓,接道:「我被囚禁在天龍山一處石窟之中,幸蒙護劍會六交劍主
相救脫險正好石少俠也從羅泵山救出雙雙,昨晚在半路上截注夏子清,計擒妖婦,我才
能和大家見面。」
    她沒有說出六受劍主是誰來?
    孟族長怪叫道:「這妖婦可恨的很,咱們宰了她。」
    孟耐德搖手制止,一面朝八手仙娘道:「萬仙娘門下毛文毛章,也不是死在石少俠
手下的,因為那時石少俠中了阿木婆的蠱,蠱毒正在發作,人已昏迷不醒……」
    八手仙娘目光一溜,朝石中英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麼人殺了我徒弟?」
    石中英道:「這下在下就不大清楚了,在下那時蠱毒發作,被乾坤教所擒,此段經
過,在下也說不上來。」
    八手仙娘道:「好,那算的老大姐錯怪你了,我會找乾坤教算帳去的。」
    盂耐德道:「好了,我現在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咱們世居九里龍,從來不涉江湖
恩怨,殺害老耐德的兇手,已經死了,雖然這是乾坤教的陰謀,但乾坤教作惡多端,自
有中原武士主持正義的俠士,會把這場禍亂牧平,咱們留此無益,我以耐德的身份,命
令四村族長,各自率同族人,立即回九里龍。」
    說到這裡,臉色忽然一寒,轉臉朝信天翁等人冷冷說道:「總教頭,副總教頭,諸
位自然都聽說過,養蠱的人;有一面本命令牌,凡是中了蠱毒的人,不能走出百里,那
就是只要離開本命令牌百里之外蠱毒就會發作,諸位看到了,阿木婆的本命令牌,如今
在我手上,諸位是我孟家黎禮聘來的教頭,我希望你們繼續擔任教頭職務,孟家寨不會
虧待諸位的,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這話暗示了他們從此要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和乾坤教脫離關係,她可以既往不究。
    信天翁等人全是老江湖了,這話那裡會聽不出來,何況他們全都身中了蠱毒,究竟
性命要緊。
    當下由信天翁為首,站起身來,拱拱手道:「阿木婆在屬下等人之上,施放蠱毒,
自然是奉乾坤教之命行事,幸蒙耐德及時發現,等於救了屬下等人的性命,耐德這份大
恩大德,屬下等人報答不盡,耐德既然下令回九里龍去,屬丁自然追隨耐德,永無二
心。」
    說著,伸手取過桌上竹筷,祈為兩段,說道:「屬下如有違反誓言,如同此筷。」
    他一折筷為誓,扒灰翁魯七、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大頭鬼谷奇,火燒
鬼辛個紛紛析筷為誓,願意追隨耐德回九里龍去。
    苗人最重誓言,孟耐德點點頭道:「好,我信得過你。」
    說完,伸手從革囊中取出那塊金蜈蚣的金牌,放到地上,從盂雙雙手中,接過長劍,
一陣亂砍把金牌剁得粉碎,抬頭道:「回到九里龍,我自會給你們解藥。」
    她話聲方落,但聽「咕呼」一聲,被制住穴道的阿木婆,突然栽倒地上,七孔流血
而死。
    信天翁等人眼看毒蠱本命令牌被毀,蠱毒後患已滅,如今只剩下體內蠱毒未除,只
要再有幾顆解藥,就可保無事,心頭自是十分感激。
    孟耐德看了石中英一眼,指指何月鳳,夏子清兩人,說道:「石少俠,這兩個人,
就交給你了。」
    孟雙雙道:「娘,女兒和藍掌門人說過,要和石哥哥一起到龍門幫去的。」
    孟耐德含笑道:「你跟石少俠去,娘自然放心,老耐德是被乾坤教害死的,護劍會
剿滅乾坤教,咱們孟家苗也應該十分力,你就代娘好了。」
    孟雙雙喜道:「娘,你真好。」
    孟耐德轉臉朝石中英道:「石少俠,小女要你多照顧才好。」
    石中英還沒開口,張正林接口笑道:「耐德只管放心,我保證石兄會照顧得很好。」
    他這一笑,石中英和孟雙雙的臉上,不禁都有些熱烘烘的感覺。
    這是一間佈置華麗的敞軒,四面十二扇花格子窗,全敞開著。
    清秋夜晚,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
    室中高懸著幾盞透明紗燈,流蘇掩映,燭火輝煌,照得一室通明。
    中間一張墊著涼席的交椅上,坐一個紅臉蒼須老人,這時正在掀髯大笑,洪聲道:
「石老弟,這一件大功,又讓你一人完成了。」
    此人聲若洪鐘,笑如龍吟,正是龍門幫幫主獨角龍王李天衍。
    圍著他而坐的,還有腔恫掌門人藍純青,八封門掌門人高翔生、峙山風雲子趙玄極、
百步神拳鄧錫侯,和剛從墨山鋪趕來的石中英。孟雙雙。
    石中英欠身道:「幫主誇獎,晚輩只是時機湊巧,在路上碰到被乾坤教囚禁石室逃
出來的盂耐德,一同趕往墨山鋪,經過三岔口,無巧不巧遇到夏子清,被晚輩擒住,從
他身上搜到乾坤教一封令諭,晚輩就將計就計,喬裝夏子清傳達命令,把假扮孟耐德的
乾坤教副總巡主何月風濕到紅廟,把她拿下,盂耐德回到墨山鋪,就率領四村苗人,回
九里龍去了。」
    他並未說出六交劍主,敢情還有什麼顧慮。
    獨角龍王呵呵一笑道:「石老弟還說時機湊巧,若非你老弟智勇兼全,那有這般順
利,把兩個乾坤教的主要人犯手到擒來?」
    高翔生道:「石老弟,孟家苗真的退走了麼?」
    他好像還不相信。
    石中英道:「孟耐德是他們四個村的領導入,他們信奉鬼母教,對鬼母耐德,絕對
服從,自然全退走了。」
    藍純青道:「孟家苗能夠及時退去,自是最好之事,這幾天,少林、武當都會有人
來,咱們主要對象,是乾坤教,因此也並未把孟家苗的入當作敵人。」
    石中英道:「少林,武當兩派,會派人來麼?」
    藍純青道:「老朽修了一封長函,給少林心燈大師和武當玉真道長,老朽相信他們
會派人來的,這是關係整個武林大局之個,少林。武當,領袖群倫,絕不至於袖手旁觀,
連武林盟主失蹤,部不聞不問。」
    正說之間,只見副幫主雙槍楊天壽匆匆走入,朝獨角龍王拱手一禮,、說道:「啟
凜幫主,方才派去墨山鋪的弟兄,已經回來,據說,孟家苗的人,已在午後全數撤走,
向湘西方向而古。
    孟雙雙道:「娘說回去,自然回去了。」
    獨角龍王頷首道:「那兩個乾坤教的主犯,你要多派幾個人守護。」
    楊天壽道:「屬下已命人把他們送往石室囚禁。」
    獨角龍王點頭道:「如此就好。」
    藍純青一手抨須,徐徐說道:「兄弟想到了一件啊,還須和諸位道兄商量定奪。」
    高翔生道:「藍兄想到了什麼?」
    藍純青道:「此次孟耐德率眾退走,何月鳳,夏子清被咱們擒來,乾坤教不僅陰謀
未能得逞,可說還栽了一個大觔斗,乾坤教當然很快就會知道,他們自然決不會善罷甘
休……」
    百步神拳鄧錫侯道:「咱們人手齊集,再加上少林,武當、衡山三派,也很快會派
人趕來,他們不來,咱們還要去找他,們呢,來了豈不更好?」
    藍純青道:「鄧兄說的極是,咱門邀約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商討如何對付乾坤
教,但在集會期間,接待賓客,和維持戒備,乾坤教得到咱們集會的消息,也必將竭盡
全力,設法破壞,或是派人混入,暗中施救何月鳳,夏子清;咱們事前都得有個妥善准
備,兄弟之意,咱們把人手分配一下,各主其事,免得臨時忙亂,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鄧錫侯洪笑道:「藍兄設想周到,你是咱們的軍師,咱們全聽你調遣就是了。」
    藍純青道:「鄧兄言重,兄弟想到的只是一得之愚,咱們大家商量商量,才能集思
廣益。」
    獨角龍王掀髯笑道:「藍兄也許胸有成竹,何妨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藍純青道:「兄弟想到的只是這次大會以前的布世,至於大會以後,如有行動,那
就由大會商討決定。」
    獨角龍王道:「不錯,藍兄就請說說大會以前的布設吧!」
    藍純青道:「咱們這次武林各大門派集會君山,只有峨嵋遠在西川,限於時日,無
法聯絡,其他門派,差不多都已通知了,歷屆各大門派集會,都是為了公舉一個盟主,
但這次離集會還有三年時間,而且咱們這次集會,是為了盟主失蹤,和聲討為惡武林的
乾坤教,因此,不能用第某屆大會,總得有個名稱,兄弟擬了一個名稱,咱們就稱為
『君山大會』,不知諸位有什麼意見?」
    風雲子趙玄極道:「君山大會,這名稱很好,各大門派每十年公舉一次武林盟主,
通常都稱第幾屆武林大會,但也有以地名稱的,像四十年前的華山派發起的華山論劍,
就稱華山大會,二十年前各大門派為了聲討千面教,集會泰山,就稱泰山大會。」
    高翔生道:「咱們就定名為君山大會好了。」
    藍純青道:「大會名稱既然決定,那麼咱們在籌劃工作上,應該公舉一位總提調,
作為籌辦君山大會的主持人,這位總提調,兄弟認為最適當的入選,莫過於此地主人李
幫主……」
    獨角龍王連連搖手道:「藍兄,這個不成,龍門幫江湖草莽,不在各大門派之列,
兄弟怎能當此重任?藍兄是一門之主,又襄贊石盟主多年,這總提調一職該由藍兄擔任,
才是道理。」
    藍純青道:「不,此次大會,李幫主是地主身份,這總提調是主持大會籌備工作的
人,必須事權集中,才能做好會前準備工作,自非李幫主莫屬。」
    獨角龍王還待推辭。
    風雲子趙玄極道:「李幫主不用再推辭了,兄弟覺得不如再曾設副總提調一人,由
藍兄擔任,豈不更好?」
    他此話一出。高翔生。鄧錫侯都一致贊同。
    獨角龍王推辭不得,只好答應下來。
    鄧錫侯道:「現在正、副提調已經有了,藍兄,你說說看,咱們該做些什麼呢?」
    藍純青道:「在兄弟構想之中,總提調下面,應該分為兩項事務,一是接待事宜,
不是戒備事宜,這兩項事務,都得由貴幫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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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28:54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石窟中計
    獨角龍王接口道:「這個自然,龍門幫的人,義不容辭。」
    藍純青道:「接待事宜,兄弟想請高兄、和貴幫楊副幫主二位負責。」
    高翔生是八卦門掌門人,楊天壽是龍門幫的副幫主,自然是適當入選。
    高翔生拱拱手道:「兄弟一切聽藍老大的。」
    獨角龍王轉臉朝楊天壽道:「天壽,藍掌門人分配極是,由你協助高掌門人是負責
接待事宜。」
    楊天壽躬身道:「屬下遵命。」
    藍純青又道:「至於戒備事宜,就請趙兄,鄧兄負責,但還要借重貴幫向舵主為副,
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向舵主即雙斧向開山,為龍門幫岳陽分舵主)
    風雲子趙玄極、百步神拳鄧錫侯同聲道:「小將敬進軍師將令。」
    藍純青大笑道:「兄弟這軍師,看來倒還蠻威風的。」
    趙玄極道:「只可惜你手上少了一柄羽扇。」
    孟雙雙道:「軍師,你怎麼不派石哥哥和我的差使呢?」
    「有、有。」藍純青一手持須,含笑道:「石老弟,還有穆老弟(劍軟掌柔穆老三
穆慎行,是楊天壽的內弟)兩位,可擔任值日工作,隨時可支援各地,比較適宜。」
    孟雙雙又道:「藍老前輩,我呢?」
    藍純青道:「姑娘遠來是客,人手不足,姑娘和楊姑娘都不會閒著的。」
    孟雙雙喜道:「我只要有事做就好了。」
    計議定當,四名青衣使女,在敞廳上擺好酒席;大家各自依次入席,不必細表。
    飯後盂雙雙由楊杏仙領她到後進休息。
    獨角龍王、藍純青、高翔生、趙玄極,鄧錫侯、石中英等人,由使女沏上新茶,大
家又談了一回,才各自回房休息。
    藍純青、高翔生、趙玄極,鄧錫侯,都是一派掌門人身份,是龍門幫的貴賓。他們
被招待在幫主書房左側,自成院落的一排樓字之中。
    畫棟雕欄,長廊曲檻,極擅花木之勝。
    石中英的房間就在藍純青的隔壁。
    今晚大家回房之後,石中英卻跟著藍純青身後,進入藍純青的房間,他們密談了甚
久,但因聲音說的極輕,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在藍純青房間的窗外,相隔五丈遠的一處花叢間,卻有一雙炯炯目光,凝注著窗內。
    這雙目光,顯得極為陰沉!
    他當然是人,隱身在花叢間的人,只是他不敢逼得太近,除了遠遠的注視,連身子
部沒有動一下。
    因此也無法聽到房中兩人的談話。
    石中英在藍純青房中,停留了約莫半個時辰之久,才回到自己房間裡去。
    那雙眼睛,也足足凝注了半個時辰之多,才倏然隱去。
    第二天早晨,石中英起床之後,剛盥洗完畢,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咕唁格格的少
女笑語之聲,由遠而近,一路行來。
    只聽孟雙雙的聲音說道:「啊,這裡好美,好像皇宮裡一樣!」
    另一個少女嬌脆的笑道:「你去過皇宮裡?」
    那是楊杏仙的聲音。
    孟雙雙道:「皇宮裡我怎麼會去過?只是心裡這麼想!」
    楊杏仙道:「這裡是幫主招待貴賓的地方,自然要佈置的富麗堂皇的了。」
    孟雙雙道:「我和石哥哥一起來的,為什麼不能住到這裡來呢?」
    楊杏仙道:「這裡是男人住的地方,你是我的貴賓呀!」
    孟雙雙道:「男人住的地方,女人就不能住?我真弄不懂,你們漢人呀,為什麼要
把男人,女人,分得這麼清楚?」
    話聲中,兩位姑娘已經跨進起居室。
    一名使女迎著躬身一禮,說道:「小婢見過兩位姑娘。」
    孟雙雙急著問道:「石哥哥住在那一問房裡?」
    那使女指指東首一間房門說道:「石公子就住在這一間
    孟雙雙沒待她說完,就嬌軀一扭,朝房門口奔了過去,口中叫道:「石哥哥。」
    石中英慌忙開門出去,笑道:「雙雙,你和楊姑娘一起來的。」
    話聲出口,不覺眼前一亮!
    只見孟雙雙換去苗裝,穿著一身梅紅窄腰身衣裙,鬢髮上,也插著一徘悔紅的小花,
她這一打扮成漢人裝束,更顯得嬌美如花,風姿嫣然,看去就像是大家閨秀。
    孟雙雙一看到石中英,就親切的叫道:「石哥哥,你看我一身衣服,好不好看?」
    女為悅己者容,苗女多情,也率直的可愛。
    石中英笑道:「美極了,你穿著苗裝,潔淨亮麗,換上漢裝,顯得斯文。」說到這
裡,一面朝站在孟雙雙身後,脈脈凝注的楊杏仙頷首道:「楊姑娘早。」
    楊杏仙粉臉微配,低聲道:「石公子早。」
    石中英含笑道:「楊姑娘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去呢。」
    楊杏仙臉上加深了幾分紅暈,雙眸凝視,低低的問道:「有事麼?」
    石中英道:「想請姑娘作個嚮導。」
    楊杏仙道:「石公子要去那裡?」
    石中英道:「在下久聞君山軒轅台景色秀麗,可攬煙波之勝,上次匆匆來去,未及
登臨,今天天氣很好,頗想前去一遊。」
    他忽然動了遊興!
    盂雙雙喜道:「石哥哥,軒轅台很好玩麼?」
    石中英道:「軒轅台在君山山嶺,洞庭湖煙波浩渺,盡收眼底,還有飛昇亭,酒香
亭……」
    盂雙雙不待他說完,高興得拉著楊杏仙的手,喜道:「杏仙姐姐,那我們快去呀!」
    楊杏仙道:「自從上次牧平賊黨之後,幫主為了防範乾坤教報復,把山頂列為禁區,
軒轅台設了瞭望臺,由舅舅負責,半山以上,就嚴禁遊人登臨……」
    孟雙雙道:「那我們就不能去了。」
    石中英道:「原來穆三兄負責山頂防務,難怪昨晚沒有見到他了,咱們那就走吧!」
    楊杏仙道:「石公子還沒用早餐?」
    石中英道:「不用了,在下平日也不吃早餐的。」
    孟雙雙喜道:「杏仙姐姐快走呀!」
    三人走出賓舍迎面就遇到八封門掌門人高翔生,含笑招呼道:「石老弟,你們上那
裡去?」
    孟雙雙沒待石哥哥開口,就搶著道:「高老前輩早,我門要到軒轅台玩去。」
    年輕人誰不好玩?
    高翔生一手摸著疏朗朗的長髯,點點頭道:「軒轅台是君山最好玩的去處,三位請
吧!」
    說著自顧自往裡行去。
    石中英、孟雙雙由楊杏仙陪同,沿著山麓石階,曲折而上,剛走到半山腰上。
    就見石崖後閃出兩名一身青色勁裝的漢子,攔住了去路,由左首漢子朝三人躬身一
禮,道:「君山禁區,三位……」
    楊杏仙走上一步,從身邊取出一個銅牌,朝前一攤,說道:「這是幫主的命令,要
我陪同二位貴賓上山去的。」
    兩名青衣漢子看到銅牌,立即恭敬的施了一禮,讓開去路,說道:「三位請。」
    三人繼續循著山徑而上,不過頓飯工夫,便已登上了山頂。
    楊杏仙嬌聲叫道:「舅舅,你看誰來了。」
    山頂平台上,右側一片松林間,新蓋了三檻石屋。
    屋前負手站著一個青衣的頎長人影,正是劍軟掌柔穆老三穆慎行。
    他聽到楊杏仙的聲音,迅快轉過身來,一眼看到石中英,急忙三腳兩步迎了上來,
喜道:「石兄幾時來的?」
    石中英也很快迎著笑道:「穆三兄久違了,兄弟昨晚才到。」
    說著一面替孟雙雙簡單作了介紹。
    穆慎行道:「石兄,盂姑娘.兄弟就住在這裡,請到屋中梢息。」
    楊杏仙道:「舅舅,石公子和孟姐姐是遊山來的,先走一走多好?」
    石中英笑道:「在下和穆三兄已有多日未見,屋裡坐一會也好,二位姑娘不累,那
就先去四面看行也好。」
    孟雙雙生性好動,眼看群燦環揖,古木蕩然,遠眺湖上,煙波浩渺,舟楫往遠,已
是十分神往,問迫:「杏姐姐,山上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麼?」
    楊杏仙道:「多著呢,那是飛昇亭,再過去是酒香亭,還有二妃墓,產湘妃竹,我
們從這邊下去,就到了!」
    孟雙雙回身道:「石哥哥,我們走啦!」
    兩位姑娘手牽手的走了。
    穆慎行道:「杏仙,你們不要跑得太遠。」
    楊杏仙回頭應道:「舅舅只管放心,我們不會迷路的。」
    穆慎行望著她後形,搖搖頭道:「真是野丫頭,她給我姐姐寵壞了。」說著,一面
抬手道:「石兄,請到屋中坐吧,兄弟沒有什麼招待,但茶葉卻是最上品的碧螺春新
茶。」
    石中英道:「不用了,我們還是到亭子裡去坐會,談話也方便些。」
    亭子四面空曠,談話就不怕被第三者聽到。
    穆慎行年紀不大,可極為精明能幹,石中英的話,他自然聽得出來,聞言不覺一怔,
抬目道:「石兄有事?」
    石中英道:「不錯,咱們且到亭中坐下來再說。」
    穆慎行道:「那一定很重要了?」
    石中英點點頭道:「事關武林大局。」
    穆慎行吃驚道:「有這麼嚴重?」
    二人邊說邊走,跨進亭子,對面坐下。石中英道:「事情是這樣……」
    他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穆慎行神色凝重,只是不住的點頭,中間也有詢問,但兩人話聲都說的極輕。
    石中英一面說話,一面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交給了穆慎行。
    穆慎行看也沒看,接過手,就揣入懷裡,忽然抬頭問道:「今晚?」
    石中英微微點頭道:「就在今晚,不過穆兄須在晚飯前等候兄弟。」
    穆慎行道:「好,兄弟遵命。」
    穆慎行站起身,招呼屋中一句侍童,沏了兩盅新茶,就在亭上品茗閒談。
    直到午牌時光,兩位姑娘才興盡回來,三人相偕下山。
    龍門幫總舵的第三進,從昨晚起,戒備忽然加強起來,借大一進房屋,除了走廊,
階前,和每一道門戶,都派有兩名青衣勁裝的龍門幫弟兄站崗。
    就是暗處,諸如東西兩廂,每一間屋宇的窗下,也都埋伏了人,另外東西兩條甬道
上,巡邏的人,刀出鞘,箭上弦,往來不絕,
    這是午後未牌時光,從前廳西角門走出一行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副幫主楊天壽,他雖然走在前面,但身形半側,讓出中間正路,
表示他只是領路的人。
    隨後是幫主獨角龍王李天衍,藍純青,高翔生,趙玄極,鄧錫侯和石中英等人。甬
道上站崗和巡邏的弟兄,看到幫主來了,一路上紛紛站定致敬。
    一行人由副幫主楊天壽帶路,進入東廂,那是一間起居室,略呈長方,室中除了一
張長桌,兩排椅幾,和壁上懸掛的書畫,北首靠壁放著一口大木櫥。
    楊天壽走到櫥前,從懷中取出一把鑰匙,開啟銅鎖,打開兩扇櫥門。
    櫥門開啟,大家看清楚了,原來這口大木櫥中,共分四格,每一洛上,都放著不少
鼎彝,花瓶等銅器古董,有的古色斑瀾,有的瓷彩鮮艷,收藏極豐。
    原來獨角龍王邀大家前來,是觀賞他古玩來的。
    不是麼?楊天壽開啟櫥門之後,獨角龍王抬著手,正在請大家參觀,所有的人,也
紛紛圍了上去。
    藍純青呵呵笑道:「幫主收藏的古董,琳琅滿目,倒使兄弟大開一次眼界。」
    獨角龍王掀髯笑道:「兄弟只是心之所好,談不上收藏。」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楊天壽右手不知在什麼地方輕輕按了一下。
    圍觀的眾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暗暗留神著楊天壽的舉動,他自然看清楚了楊天壽手
指按落的地方。
    但另外還有一個人,卻一直在暗中注意著他,他在注意楊天壽手指按落之處,也自
落入另一個人的眼裡。
    楊天壽手指按落,大木櫥內,靠右首一排放古董銅器的格子,忽然自動往裡後移去,
裂開了一道一人多高的暗門。
    門內是一條極為狹窄的夾道,楊天壽伸手從櫥中取了一盞古銅琉璃燈,點燃燈芯,
做好琉璃的「罩,舉步朝夾道中走去。
    獨角龍王等人,隨在他身後,魚貫而入,夾道極狹,也極暗,好像是一條夾牆。
    夾牆就是房屋有夾層的牆,因此有很多的轉彎處。
    大家由副幫主楊天壽領路,轉彎抹角的走了一陣,這一陣工夫,估計至少已經越過
一、二進院落。
    前面已經走到盡頭,一堵磚牆,擋住了去路。
    楊天壽腳下一停,左手朝壁上一個小鐵環拉了一把,然後又後退了一步,他剛退下,
地上忽然緩緩掀起一方鐵板,露出一個方形的窟窿。
    楊天壽右手托著琉璃燈,舉步朝窟隆中走下。
    原來窟窿下面有一條往下延伸的石級,大家循著石階而下,這裡已是一間寬敞的地
底石室。
    楊天壽在大家走下石室之際,已經點燃起兩盞壁燈,四方形的石室,每道牆壁上都
有著兩道門戶,一望而知那是厚重的鐵門,門上都鎖著鐵鎖。
    這本是龍門幫的庫房,如今卻有兩間暫時作為囚人之用。
    囚在這裡的人,當然是重犯,那是乾坤教的副總巡主何月風和使者夏子清。
    楊天壽已從身邊取出鑰匙,開啟左首壁問兩道門上的鐵鋼環,隨手拉開鐵門。
    何月鳳、夏子清手上腳上都被鎖上了緬鐵鋼環,拖著鐵練,神色委頓的坐在石凳上,
鐵門開啟之後,他們早已閉上眼睛,不理不睬。
    獨角龍王沉喝道:「何月風,老夫有話問你。」
    何月風一言不發,理也沒理。
    楊天壽喝道:「何月風,幫主說的話,你聽到了麼?」
    何月風冷冷哼了一聲道:「我何月風落在你們手裡,殺剮悉聽尊便,休想從我口裡,
問出什麼話來?」
    獨角龍王一手拂髯,呵呵笑道:「很好。」
    一抬手,示意楊天壽關上了鐵門,然後轉臉朝夏子清道:「夏老哥,你還記得從前
老夫要你參加本幫的個麼?」
    夏子清睜目道:「在下自然記得。」
    獨角龍王道:「可惜得很,夏老哥當年如是參加了敝幫,就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成
為階下囚了。」
    夏子清道:「李幫主這是諷刺在下麼?」
    獨角龍王道:「不,夏老哥可曾聽說過:『昔為階下囚,今成座上客』這兩句話?
老夫以為階下囚與座上客,只在夏老哥一念之間。」
    夏子清嘿然道:「李幫主盛情心領,可惜在下是乾坤教的人,在下不能出賣乾坤
教。」
    藍純青道:「夏老哥,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總該知道正邪之分,乾坤教所作所為,
夏老哥應該清楚得很,這種作惡多端,為害武林的邪惡組織……」
    夏子清道:「藍純青,你們這些和乾坤教作對的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鄧錫侯聽得大怒,洪喝說:「姓夏的老匹夫,你可知道自己只是乾坤教一個無足輕
重角色,殺了你,就像殺了一隻狗。」
    夏子清也大聲說道:「姓鄧的,你少狗仗人勢,憑你還不配殺我夏某……」
    鄧錫侯雙目金光暴射,厲聲道:「老匹夫,我就劈了你。」
    要待舉拳搗出!高翔生急忙伸手一攔道:「鄧兄,你又犯了火爆脾氣,他身遭囚禁,
無法還手,你若是一拳把他打死了,傳出江湖,豈不弱了你百步神拳的威名?」
    獨角龍王適時朝楊天壽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關上鐵門,一面說道:「咱們還是到上
面去談吧!」
    楊天壽關起鐵門,又加了鎖,仍由他托燈領路,高翔生一直跟在藍純青身後,從楊
天壽開啟壁櫥暗門,進入夾道,以及走入地窖,一直在暗暗留神注意。
    但另有一個人,也一直在暗中留神著他,這人就是石中英。
    一排八間賓舍,第三間樓字,住的是八卦門掌門人高翔生。
    初更。
    新月在天。
    雕花長窗,垂著輕紗,房中燈火未熄,紗窗上不時映出一個瘦長人影,在走動著。
    高掌門人好像有什麼心事,只是在房中來回走著。
    纂地,門上響起了叩門之聲。
    高翔生抬頭問道:「誰?」
    門外那人應道:「高掌門人沒有睡吧?」
    話聲清朗,一聽就知道是石中英的聲音。
    高翔生道:「石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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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步走近,仰手開啟房門,
    石中英含笑跨入房中,隨手帶上房門,拱手說道:「晚輩打擾
    高翔生道:「沒關係,石老弟請隨便坐。」
    石中英道:「高掌門人沒有休息就好,晚輩方才多喝了幾杯,睡不熟,想和高掌門
人聊聊。」
    高翔生笑道:「這敢情好,老朽也是和鄧老兒硬拚了幾杯,鄧老兒拉著假牛鼻子
(趙玄極)下棋去了,今晚是老朽擔任巡查,三更以後,還得出去一次,回來也只是坐
恕一回,老弟來的正好,來、坐、坐。」
    兩人隔著一張茶几坐下。
    高翔生道:「老弟要不要喝茶,這壺倒是新沏的。」
    伸手取過一隻瓷盅,要替石中英倒茶。
    石中英忙道:「掌門人不用客氣,晚輩剛喝過,晚輩是有一件事,來和掌門人商量
的。」
    高翔生還是替他倒了一盅茶,問道:「石老弟有什麼事?」
    石中英道:「事情是這樣,晚輩聽到一點風聲……」
    拖長語氣,沒往下說。
    高翔生心頭微沉,問道:「石老弟聽到了什麼風聲」
    石中英壓低聲音道:「有人想在今晚劫獄。」
    「劫獄?」高翔生滿佈皺紋的臉上,微微一怔,問道:「劫什麼獄?」
    石中英道:「自然是乾坤教的爪牙,想把囚在地下石室的何月風、夏子清劫出去。」
    高翔生吃驚道:「有這等事?老弟這是聽誰說的?」
    石中英壓低聲音道:「高掌門人還不知道呢,據說咱門裡面還有對方派來臥底的內
奸。」
    高翔生聳然道:「這會是誰?」
    石中英低聲道:「上次龍門幫雖然枚平了一場亂事,但難保沒有潛伏的人,他們自
然會和乾坤教有著極秘密的聯絡,這次他們副總巡主何月鳳和夏子清被晚輩擒來,乾坤
教也自然會命令他們設法救人。」
    高翔生笑道:「石老弟這是臆測。」
    石中英道:「不,晚輩得到可靠的消息,乾坤教預定今晚三更行事……」
    高翔生臉色微變。
    石中英接著道:「他們還使了一條反間之計,好讓咱們內部互相猜忌。」
    高翔生一手摸著蒼白的山羊鬍子,問道:「反間計如何使發?」
    石中英看了他一眼,聲音壓得更低,說道:「乾坤教這條反間之計,是想利用高掌
門人……」
    高翔生臉色變的十分難看,嘿然冷笑道:「他們如何利用老朽?」
    他在說話之時,籠在袖中的雙手,不期而然微微有些顫動。
    石中英。依然壓低聲音道:「他們早已有了周詳部署,把人從地室中救出,大概已
不成問題,難的是無法出去,因為龍門幫各處都有明哨暗崗,很可能功敗垂成……」
    高翔生「啊」了一聲。
    石中英義道:「因此他們派了一個身材和高掌門人相似的人,假冒高掌門人,想借
老前輩巡查之名,把某一條路上值崗的人一齊制住,他們就可以安然逃出去了。」
    高翔生凜然道:「石老弟這消息可真?」
    石中英道:「千真萬確。」口氣一頓,接道:「這是一條極為惡毒的反間之計,賊
人逃走,但被制住的人,都會異口同聲說是高掌門人把人放走的。」
    高翔生舉起茶盅,喝了一口,濃眉微皺,疑信參半的問道:「石老弟這消息究竟從
那裡得來的?」
    石中英微微一笑道:「不過高掌門人已經不用擔心了。」
    高翔生一怔道:「石老弟此話怎說?」
    石中英輕鬆的笑道:「因為晚輩已經把那人逮住了。」
    高翔生又是一怔,問道:「你逮住了什麼人?」
    石中英道:「自然是假冒老前輩的人。」
    高翔生道:「人在那裡?」
    石中英含笑站了起來,伸手一指門外,說道:「晚輩想到老前輩也許要問問他,已
經把他帶來了,就在門外。」
    一個箭步,掠到門口,伸手拉開房門,低喝道:「你給我進來。」
    高翔生目光一注,果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青袍,臉型狹長,滿佈皺紋,額下留著一
把蒼白山羊鬍子的老人!
    那不是活脫就像自己?
    只是對方那入似乎比自己稍微高了一些。
    臉型雖瘦,也並沒有自己的狹而長。
    當然,假扮的人,並不完全一樣;但如果沒有自己和他對照,那就差不多了!
    那人聽到石中英的喝聲,果然舉步走了進來;只要看他雙手下垂,分明是被石中英
制住了穴道。
    這下,高翔生氣可大了,沉喝道:「你是什麼人派來的?」
    石中英迅炔掩上了門,低喝道:「高掌門人,你說得輕一些?」
    高翔生道:「石老弟……」
    石中英道:「此事還只有你老前輩一個人知道,老前輩可別誤了大事。「
    高翔生疑惑的道:「石老弟的意思……」
    石中英道:「晚輩有一計在此,」
    他走近高翔生身邊,低聲道:「咱們今晚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高翔生皺皺眉,笑道:「老弟要如何將計就計?」
    石中英附著他耳朵,說道:「就是這樣。」
    話聲未落,突然出指如風,連點了高翔生身上三處要穴。
    高翔生驟不及防,自然一下就被他制住了穴道。
    其實他縱有防備,石中英出手何等快速,一樣躲閃不開。
    高翔生穴道受制,不覺怒聲道:「石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石中英站在他面前,笑嘻嘻的道:「沒有什麼,只是想借重你高掌門人的樣子,去
把何副總巡主、夏子清放出去,如此而已。」
    高翔生生氣的道:「你們……」
    假高翔生笑了笑道:「石兄,事不遲宜,不用和他多說了。」
    石中英一指點了高翔生的」睡穴」,伸手從他懷中一陣掏摸,取出一個指頭大的蠟
丸,然後把他放到床上,蓋了一條薄被。
    假高翔生低低問道:「東西到手了麼?」
    石中英點點頭,門中說了聲:「走!」
    一口吹熄燈燭,兩條人影,迅快的閃出房間。
    時間快已接近二鼓。
    今晚是八卦門掌門人高翔生擔任總巡查。
    二更不到,他就從賓舍出發,和他同行的,還有劍公子石中英。
    這當然是臨時拉來的差使。
    他們這是巡查崗哨來的,崗哨上的弟兄當然不敢盤間他們到那裡去?何況龍門幫的
弟兄,還有誰不認識八卦門高掌門人、劍公子石中英的?
    兩人順利的進入第三進東廂。
    石中英跟在高翔生身後,跨入東廂之後,就在門口站停下來。(站在門口,自然是
望風了)
    高翔生更不怠慢,身形一下掠近北首木櫥,從身邊掏出一串鑰匙,打開櫥門,伸手
朝壁間按了一按。
    木櫥內壁,隨著緩緩裂開一道門戶。
    高翔生朝石中英招招手,迅快閃身朝夾道掠去。
    石中英也緊接著跟蹤而入。
    高翔生對這條復道,似是極熟,腳下走得極快,不消一回,就已走到盡頭,伸手拉
起鐵板,循著石級下去。
    等石中英走下地室,高翔生已經輕手輕腳的打開了左首壁間的一道鐵門。
    這下石中英更不怠慢,以極輕快的身法,朝鐵門中閃入。
    高翔主摸著下巴,微微一笑,就在室中站停。
    石中英進去之後,一直不見他出來,高翔生就在黝黑的石室中很有耐心的等著他佔
    這樣約摸過了上頓飯的工夫;才聽到鐵門內,響起極輕的彈指之聲。
    這自然是約好的暗號、
    表示石中英已經做好了某一件事。
    高翔生加重腳步,走近左壁,一面提高聲音道:「晚輩遵命。」
    接著鐵門有了鐵鎖開啟之聲!
    但就在此時,突然響起「砰」的一聲,好像是一記沉重的掌勢、擊在人身之上,同
時也有人發出一聲悶哼!
    接著聽見石中英的聲音暗道:「老前輩你……」
    高翔生突然縱聲大笑道:「石老弟,不用說了,老夫一時也無暇和你多作解釋。」
    話聲甫落,又有人發出「嘔」的一聲低哼!
    那是從喉嚨底部發出來的聲音。
    通常這類咂聲,都是人類吐出最後一口氣,才會有這麼短促而低沉的聲音。
    接著,果然有「咕嗚」跌倒下去。
    高翔生也在此時,迅快的點燃起手中燈寵,火光一一閃,已可看到地上合撲著一個
人。
    那不是劍公子石中英,還有誰來?
    他直挺挺撲臥地上,一動沒動。
    高翔生從喉頭發出一陣冷酷的嘿嘿陰笑,看也沒看他一眼,迅快打開囚禁何月鳳的
鐵門,低聲道:「副總巡主,在下今午接獲密令,預定三更行事,救副總巡主脫險,現
在已經二更多了
    副總巡吏阿月風乾腳依然銬著鋼環,冷冷的望了高翔生一眼,問道:「你是什麼
人?」
    高翔生彎著背道:「在下高翔生。」(他彎著背,那是因為他個子高了些)
    何月鳳哼道:「我是問你……」
    高翔生口中「哦」了一聲,急忙壓低聲音,陪笑道:「在下七上九下,天字八號。」
    何月鳳臉針色稍弄,追問道:「今晚行動,是什麼字號?」
    高翔生低聲道:「總營六。」
    何月鳳現在相信了,今晚營救自己,確是總壇發出的命令,她在乾坤教,是第六號
人物,「總營六」不是總壇要營救自己的暗號麼?她點點頭,問道:「你把石中英制
住?」
    高翔生取出總壇鑰匙,迅速替她打開手腳上的鋼環,一邊說道:「在下點了他死
穴。」
    何月鳳皺皺眉道:「此人對本教極為有用,戚夫人一再傳令,要逮他活的,你怎好
殺他了?」
    高翔生苦笑道:「副總巡主也看到了,今晚在下擔任總巡查,李天衍和藍純青,卻
加派了這小子和在下同行,在下若不殺以滅口、還能在這裡耽得下去?」
    何月風點點頭,切齒道:「這小子也實在該殺,要不是他搗鬼,本座也不至於一敗
塗地了。」
    說著,伸手朝手腳上撫摩了幾下,就跨出鐵門,她四腳遭鋼環扣了一日一夜,雙腳
幾乎發麻得無法行動,因此跨出鐵門之後,立即站在原處,閉上雙眼,緩緩調氣行動。
    高翔生可並不閒著,他把石中英拖入石室,關起鐵門,又急忙打開另一扇鐵門,替
鬼影子夏子清除去了手腳上的鋼環。
    夏子清長長吁了口氣,搓著的腕,說道:「多謝掌門人。」
    高翔生道:「夏使者不用客氣。」
    何月鳳低聲問道:「高掌門人,咱們如何出去?」
    高翔生道:「不要緊,今晚在下擔任總巡查,此刻處境,雖然險惡,但只有一段路
程,只要出了君山,就可無慮了,只是……」
    何月風問道:「只是什麼?」
    高翔生道:「只是委屈副總巡主和夏使者二位,暫時要充作在下跟班,方可混得出
去。」
    何月鳳道:「你可曾準備好龍門幫武士的服束麼?」
    高翔生道:「在下早已命人準備好了,只是方才有姓石的小子和在下同行,未便攜
帶,二位出了地室,再更換不遲。」
    何月鳳道:「好,咱們立時就走。」
    急步朝石級上行去。
    何月鳳、夏子清緊隨而上。
    高翔生領著兩人,出入地穴,走完曲折夾牆復道行到出口,腳下一停,回頭道:
「二位稍待,在下先去看看。」
    說完,一低頭,從木櫥暗門中走出,目光朝四下仔細打量一陣,才低聲道:「二位
可以出來了。」
    何月鳳、夏子清跟著走出暗門。
    高翔生伸手在壁間按動。恢復了暗門,然後訊快掩上櫥門,加上鐵鎖,舉手輕輕擊
了兩下。
    只見兩名青衣勁裝漢子手中捧著衣衫、佩刀,大步走入。
    高翔生沒有說話。那兩名青衣勁裝漢子也一言不發,默默的把手中衣衫、佩刀,放
到桌上,就退了出去。
    高翔生道:「副總巡主二位快把衣服換上,咱們就可以出去了。」
    何月鳳、夏子清各自取了一套青色勁裝,迅快的穿到身上,束好腰帶,掛上佩刀、
腰牌。
    何月鳳束起頭髮,包上青布,這一來,已是龍門幫武士裝柬,在黑夜之中,不易看
清面貌,足可混得過去。
    高翔生等他們結束停當,從壁間取下一盞燈籠,點燃起燈燭,遞到何月風手中,低
聲道:「副總巡主身材較為瘦小,容易被人看出破綻,還是走在前面,只要低下頭,把
燈籠照向身後;因有在下跟在你後面,哨崗自然不會加以阻攔,自可順利通過了,夏使
者請跟在在下身後而行。」
    何月鳳接過燈籠,問道:「咱們從那一條路走?」
    高翔生道:「副總巡主只管走在前面,如何走法、在下自會以傳音入密隨時奉告。」
    何月風點點頭,就舉步朝外行去,他手執燈籠,走在前面,但卻把燈寵照向身後。
    從前跟班替老爺打燈,就是如此!
    這盞燈籠自然是專替老爺照路的。
    這一來,何月鳳的身子,遮住了燈光,自然不虞旁人認出她面孔來。
    高翔生前頭有人打燈,後面又有一個跟班,他端著下巴,右手持須,昂首闊步而行,
嚴然一派掌門人氣概!
    今晚他是總巡查,又是龍門幫的貴賓,自然該有兩個隨行人員。
    三人出了東廂,循著甬道向北,走出西首邊門,總算離開了龍潭虎穴的龍門幫總舵。
    一路上,自有高翔生暗中以「傳音入密」,指點路徑,何月鳳雖然走在前面,自是
不會有什麼困難;但君山是龍門幫總舵所在,方圓數十里,都有龍門幫的哨崗。
    總舵戒備森嚴,離開總舵,每一條通路,明哨暗崗,往來巡邏,防備依然十分嚴密。
    走了三里光景:前鹵一座土山腳下,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迎著三人奔來。
    何月鳳不覺起了幾分戒意,目光注視來人,左手蓄勢,往前走去,那人來得很快,
轉眼之間,已經奔到三人面前。
    高翔生目光一凝,只見那人一身青勁裝,腰懸佩刀,赫然是竟是龍門幫的一名頭目。
    高翔生頷首道:「很好,老夫要看看你這一隊的哨崗情形。」
    青衣佩刀漢子輕咳了一聲,忽然低低說道:「天無不覆。」
    高翔生不知他突然冒出這句話來,究是何意?方是一怔!
    何月鳳接口道:「地無不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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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霍山會師
    夏子清陪笑道:「那姓石的小子,已經死在高掌門人掌下,總算替副座出了一口惡
氣。」
    何月鳳道:「要不是當時我手腳麻木,急於調氣行動,真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方
洩我心頭之氣。」
    夏子清苦笑道:「副座還算好呢,屬下受他的委屈可大啦,這小子一再假冒屬下,
真把屬下整慘了。」
    何月鳳沒有作聲,走了幾步,望望江水,說道:「這裡怎麼沒有船隻接應我們呢?」
    夏子清道:「副座請歇一會,屬下到江邊去看看。」
    何月風道:「還歇什麼?你別以為出了他們的哨崗,在這方圓百里之內,依然是龍
門幫勢力範圍,你碰上的婦孺小子,都可能是對方眼線。」
    夏子清陪笑道:「這個在下知道。」
    何月鳳道:「你知道就好。」忽然伸手一指道:「那邊一棵樹下,不是泊著一條船
麼,你去問問,三錢三分銀子,給咱們送到太平口,他去不去?」
    夏子清唯唯應是,走近樹下,果見泊著一艘小船,上著船殮,敢情船家正在艙中睡
覺,這就大聲叫道:「喂,船家……」
    他方喊出聲,就見船篷啟處,一名船家探出頭來,招呼道:「客官要渡江?」
    夏子清道:「你把咱們送到太平口,三錢三分銀子去不去?」
    那船家連連陪笑道:「去,去,客官,請上船。」
    何月鳳、夏子清相繼上船就跨入中艙坐下,兩名船家也就立即解纜開船,衝破一江
夜氣,朝江心駛去。
    天色由黑暗漸漸露出魚白,他們也由白螺礬駛向螺山。
    出了白螺肌,總算在水域上,脫出君山範圍。
    所謂脫出君山範圍,只是說脫出龍門幫總舵的範圍,龍門幫三十六分舵,勢力遍佈
長江上下游。只要你在長江流域,就不能說脫出龍門幫的勢力範圍。
    已牌時光,船抵太平口,兩人捨舟登陸,趕到黃龍鎮打了個尖,就一路朝東攢程,
經咸寧、大冶,渡漢水,再經溪水、英山入皖。三天之後,他們已經進入皖西山區。
    安徽省簡稱皖省,是因境內有皖山山脈之故。
    皖山山脈由豫、鄂問之大別山脈綿延入境,挾巢湖東走,止於洪澤湖。但皖山主峰,
卻在潛山、岳西(縣名)之間。皖山,又名潛山,廣二百三十里,週五百里,山之南為
皖山,北為潛山,東為天柱山,西為翟山。
    現在何月鳳、夏子清一前一後,正在翻山越嶺,朝北首的潛山趕去。
    山徑總是迂遇曲折,近行潛山,山麓兩側,松林夾道,一條青石板路,極為寬闊平
坦。行約里許,就看到山麓間嫩立著一座寵偉的道觀朝天宮。
    大門上,直豎一方藍底金字匾額,那是八個古篆,寫著:「乾坤一經司元之府。」
(原來這裡就是乾坤教總壇了!」
    夏子清走在何月鳳身後,抬目看了門上八個字一眼,就跟隨昔往朝天宮走去。
    剛跨進大門,但見天井階前,分兩旁站著八個綠衣佩劍年輕道人,一個個神情肅然,
狀極恭敬。
    問月鳳、夏子情越過天井,走近階前,大殿上緩步走出一個頭推道捨,蒼髯飄胸的
青衣老道,手持拂塵,岸立階上。
    何月鳳急忙趨上幾步,躬身道:「屬下何月鳳參見總巡主。」
    何川鳳和已經在龍頸蝴死去的獨眼龍許尊經,都是副總巡主,這青衣老道,正是總
巡主羊角星君於敬伯。
    羊角者,說他頭上道捨,小得像羊角也。
    夏子情心頭一凜,趕忙跟著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夏子清參見總巡主。」
    羊角星君呵呵一笑道:「何副總巡主,夏使者遠來辛苦,不可多禮,教主,戚夫人
已知你們今日可到,正在宮中等候消息,二位一到,立時召見,你們隨貧道進去。」
    何月鳳、夏子清應聲是。羊角星君話聲一落,就轉身朝裡行去。兩人緊隨他身後而
行。
    羊角星君帶著兩人,繞開三進殿字,直入觀後,到下一道高聳的峭壁之下。
    但見那峭壁高聳入雲,平滑如鏡,壁上雕刻著瑤池蟋桃大會,雲彩繽紛之間,群仙
畢集,人物極為細緻,栩栩如生。羊角星君行到石壁前面,就神情旭穆,不言不動地站
停下來,過了片刻,那畫壁上忽然裂現出一道門戶。
    夏子清留心看著羊角星君停身的位竹,暗暗記在心裡。
    羊角星君也沒說話,舉步往石門內跨入。
    何月鳳、夏子清跟著走入,但見石門內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兩邊石壁上,每隔一丈,
就有一對琉璃壁燈,燈光極為明亮。
    兩邊石壁和地上部光滑得可以鑒人,因此一眼望去,但見燈光輝煌,雨道深遂無比!
    羊角星君自恃身份,也沒和兩人說話,昂首闊步,腳下走得極快,一會工夫,己到
雨道盡頭。
    前面一道大石壁,擋住去路,中間敞開著兩扇朱紅,畫著門神的大石門。
    門內,像一個小天井,兩旁各放著七八盆花卉香氣襲人。迎面三級石階,廊上還有
朱欄,湘簾低垂,寂無人聲。
    羊角星君走到階前,便自躬身說道:「屬下於敬伯率同何月風、夏子清前來參見教
主、戚夫人。」
    何月鳳、夏子清趕忙一齊躬下身去。
    廊上湘簾徐徐捲起,兩名綠衣宮裝侍女,一左一右站在階上,嬌聲的道:「教主宣
總巡主,何副總巡主、夏使者入內。」
    羊角星君恭聲道:「敬遵法諭。」
    三人直起腰、但見敞廳上畫棟雕樑,宮燈流蘇,陳設得富麗堂皇。
    羊角星君領著兩人,急步跨上石階,恭身走入敞廳。其實所謂敞廳,只是一座寬敞
的石室而已;但你跨入敞廳之上,絲毫不會感覺到這是一間石窟。
    正中間,一張紫檀雕花榻上,隔著一張小凡,端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正坐錦榻左首,此人身穿天藍緞暗花夾袍,面貌清短,雙鬢微見花白,坐在那
裡臉含微笑,看去飄逸之中,帶著些嚴肅。
    右首一個女的,身穿黑底繡著牡丹花的緞襖,百折悄裙,螺譬如雲,芙蓉如臉,看
去已有四十來歲。雖然半老徐娘,依然風華猶存,由此可見她年輕的時候,該是姿容絕
代的佳人,迫無疑問。
    這一男一女非別,正是乾坤教教主,當今武林盟主的石松齡,和昔年名動武林,冷
艷無雙的鐵觀音戚若花戚夫人。
    夏子清看到教主石松齡,心頭止不住一陣激動,趕忙移開了目光,緊隨何月鳳身後
而入。
    戚若花目光冷森,看了何月鳳一眼,冷冷的道:「何月鳳。」
    何月鳳躬身道:「屬下在。」
    戚夫人道:「我命你統率孟家苗,襲取龍門幫,你竟然把個情弄到一敗塗地,連自
己都跌了進去,要不是我要總巡主設法轉知高掌門人,你們還能回來見我?」
    何月鳳神色恭敬,惶恐的道:「屬下知罪,還望夫人顧念屬下追隨多年,從輕發
落。」
    戚夫人冷冷哼了一聲道:「你把此行經過和高華門人如何營救你們脫險,說給我聽
聽。」
    何月鳳躬身應「是」,就把夏子清如何被石中英所擒,自己如何中計以及高翔生如
何在石室擊斃石中英,把自己兩人放出之事,一字不漏,說了一遍。
    戚夫人聽的一怔道:「石中英死了!我一再交代你們,石中英是教主的骨肉,只准
生擒,不得傷他,高翔生怎麼把他殺了?」
    夏子清偷看教主神色,他聽到愛子被殺,居然毫無戚容,顛見他並非真的六合劍石
松齡!
    何月鳳道:「高掌門人當時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他不殺石中英,就無法達成救人的
任務。」
    戚夫人怒聲道:「救人,你們死上一百個,也沒有石中英的重要。」
    何月鳳不敢多說,只是躬身就是。
    戚夫人忽然轉過身去,臉上未言先笑,柔聲道:「教主大概也聽到了,不過據賤妾
從各處資料看來,石中英似乎練成了上乘護身真氣一類功夫,以高翔生的能耐,也未必
殺得死他,也許只是一時不備,被他制住穴道而已,高翔生把他移入石室,現在山該被
龍門幫的人發現,救醒過來了,教主也不用放在心上,賤妾立時派人去探聽他的消息。」
    夏子清站在下首,心頭暗暗一驚。
    教主石松齡含笑點頭道:「夫人說的極是。」
    戚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個蠟丸,朝總巡主羊角星君說道:「這裡有密令一件,總巡主
可命夏使者立時給我送交封副教主。」
    說完,手阜一推,蠟丸離開單心,緩緩朝羊角星君面前飛去。
    羊角星君用雙手接住,說了聲:「屬下遵命。」
    就帶青兩人躬身而退。他們走下石階,站在廊上的兩名侍女,不待;小時,緩緩放
下了湘簾。三人退出石室,石壁復合。
    羊角星君回到朝天觀前進,才朝夏子清道:「夏使者,戚夫人有一件緊急密令在此,
要你立時送去霍山封副教主處,不得有誤。」
    封副教主即是玄衣女封六娘。玄衣女不是在羅泵山九天玄女宮麼?怎麼又在霍山呢?
    夏子清自然不敢多問,唯唯應「是」,雙手接過了蠟丸,辭出朝天宮,就朝雀山趕
去。
    前面已經說過,皖山廣達數百里,山南為皖山川匕為潛山,東為天柱,西為雀山。
    其實分開來說,有皖山,潛山,天柱,霍山之分,但總稱依然是皖山。
    夏子清趕到雀山,老遠就看到山徑前站著兩個黑衣勁裝漢子,他目光何等敏銳,只
要看他們裝束,就一眼認出是副教主玄衣女的手下。
    當下剎住身形,拱拱手道:「在下夏子清,有急要公事,求見副教主,你們趕快給
兄弟進去通報。」
    那兩名黑衣勁裝漢子同時抱抱拳道:「原來是夏使稈,只管請上。」
    兩人不但讓開了路,左首一個還躬身肅客。
    「請上」,當然是上山了。
    夏子清不用再問,就朝他們點點頭,沿著一條蜿蜒而上的山徑走去。這一路上,果
然遇上不少黑衣勁裝武士,玄衣女手下,自然全是穿黑衣的了。
    好在這些武士;都認識鬼影子夏子清是傳令使者,沒有人加以盤間。
    不大工夫,便已到了半山腰上,盤曲登上一座懸崖,但見竹林間,有一座廟宇,上
書「紫竹林」三個大字。
    「紫竹林中觀自在」,這是觀音庵。
    山前還有不少黑衣武士巡邏,但到了崖上,卻是一片榆寂,不聞入聲,也不見人賬,
庵門緊閉。
    夏子清走上前去,伸手輕輕扣了幾下。
    庵門啟處,走出來的竟是一個俏生生的青衣少女。
    這人,夏子清自然認識,她是副教主玄衣女門下弟子常慧!
    夏子清慌忙一抱拳道:「常姑娘請了。」
    常慧睜大一雙俏目,驚異的看著夏子清道:「會是夏使者?」
    夏子清道:「在下奉戚夫人之命,跟副教主呈遞密令來的。」
    常慧點點頭道:「夏使者請進。」
    夏子清跨進山門,常慧轉身關上庵門,說道:「夏使者,請隨我來。」
    說完,走在前面領路。
    庵堂地方『不會太大,這「紫竹林」一共只有兩進屋宇。第二進中間是一片花圃,
迎面三間佛堂,極為清幽。
    右首走廊間正有三個青衣少女,圍在那裡下棋。
    夏子清認得一手支頤,手中拿著棋子,舉棋不定的是副教主的愛女封君萍。
    另外站在邊上的則是玄衣女三弟子高素貞,另一個坐在封君萍對面的,大概也是玄
衣女的弟子;因距離稍遠,三女沒注意夏子清,夏子清自然也不便和他們招呼。
    常慧領著夏子清,穿行花徑,走到中間佛堂門口,腳下一停,回頭道:「夏使者請
稍待,我進去稟報師父一聲。」
    夏子清忙道:「常姑娘請。」
    常慧很快走了進去,過不一會,就回出身來,說道:「師父有請夏使者入內相見。」
    夏子清應了聲是,舉步跨進佛堂。這間佛堂,大概就是玄衣女的起居間了,佈置極
為簡樸,但卻扣」掃得纖塵不染。
    這裡敢情是副教主玄衣女到總壇有事時,落腳之處,因此一切規模,比起羅泵山來,
就差得很多。
    佛堂中間,一張籐椅上,端坐著玄衣玄裙,面垂黑紗的玄衣女封六娘。
    她看到夏子清進來,便自站了起來。
    夏子清慌忙趕上幾步,躬身道:「屬下參見副教主。」
    玄衣女一擺手,和聲道:「夏使者遠來,請坐。」
    夏子清道:「副教主面前,那有屬下的坐位?屬下是奉戚夫人之命,呈遞密令來
的。」
    說著,從懷中取出蠟丸,雙手呈上。
    常慧接過蠟丸,轉送到玄衣女面前。
    玄衣女接過蠟丸,並未立時打開,她回到籐椅坐下,又拾抬手道:「夏使者,現在
你是本座的客人了,可以坐了吧?」
    夏子清躬著身謝過坐,才在下首一張木椅上落坐。
    玄衣女問道:「夏使者可是從總壇來麼?」
    夏子清應了聲「是。」
    玄衣女捏碎蠟丸,取出一張密柬,只看了一眼,又抬目望望夏子清,問道:「本座
聽說何副總巡主和夏使者為龍門幫所擒,你們如何脫險的?」
    夏子清心中暗暗忖道:「原來你是不相信我,還當我是龍門幫派來的奸細,故而看
了總密令,並未在意,這封密令,卻是真正出於戚夫人之手,絲毫不假!」
    他心中想著,連忙欠身道:「何副總巡主和屬下,才脫險回來。」
    接著就把自己和何月鳳如何遭擒,如何由高翔生協助,始得逃出龍門幫的經過,簡
扼說了一遍。
    玄衣女一雙目光透過面紗,一直盯注著夏子清,直等他報告完畢,才「晤」了一聲,
問道:「你說高翔生殺了石中英,此話當真?」
    夏子清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玄衣女冷冷一笑道:「高翔生殺得了石中英麼?」
    夏子清道:「當時石中英正替屬下打開鐵門,高掌門人從他身後施襲,出於毫無防
備之下,被高掌門人制住穴道,然後點了他死穴,石中英武功再高,也勢難悻免。」
    玄衣女點點頭道:「說的也是。」說到這裡,突然聲音轉厲,沉聲道:「夏子清,
你一再為石中英所乘,貽誤本教任務,你知罪麼?」
    夏子清暗暗一驚,惶恐的道:「屬下該死,屬下……」
    玄衣女截住他的話頭,接著道:「教主因你從前是我手下,總壇看在我的面上,不
便處置,所以要我按規處置你!」
    夏子清欠身道:「副教主明鑒,屬下甘願領罪。」
    「很好。」
    玄衣女冷然道:「這是總壇密令,你先拿去看看。」
    說罷,把手中密柬,朝夏子清面前擲來。
    夏子清雙手接過密柬,只見上面只有寥寥十一個字,那是:「夏子清屢誤使命,著
即處死。」
    這下看得夏子清心膽俱驚,雙手發顫,駭然道:「副教主……這……這……」
    玄衣女冷笑道:「夏子清,你很怕死。」
    夏子清道:「屬下對本教一片忠忱,自問罪不至死,古人說得好,縷蟻尚且惜命,
屬下願意將功贖罪,為本教效命,還望副教主矜全……」
    玄衣女道:「你很會說話,但這是教主的命令,無法更改,我也無法袒護你。」
    隨著話聲,霍地從椅上站了起來。
    夏子清雙眼望著玄衣女,雖然他不敢跟著站起。但雙手寵在袖內,分明暗暗蓄上了
勢。
    玄衣女寒電般的目光,透過面紗,直注在夏子清臉上,冷哼道:「夏子清,你想抗
拒麼?」
    夏子清欠身道:「屬下不敢。」
    玄衣女站起的人,又緩緩坐了下去,點頭道:「你很鎮定,也裝作的很像,但如何
瞞得過我的眼睛?」
    夏子清悚然一驚道:「副教主懷疑屬下什麼?」
    玄衣女平靜的道:「豈止懷疑?告訴你,不但我知道你是誰。就是戚夫人也早已知
道你是誰了,不然,她不會要我把你處死的。」
    夏子清駭然道:「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屬下不是屬下,那還會是誰?」
    玄衣女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石中英,事到如今;你還要瞞我麼?」
    夏子清聽的大吃一驚,望著玄衣女,嚎喘道:「副教主怎會把屬下看成石中英,
這……這真叫屬下有口難辯了。」
    「不用辯。」
    玄衣女微曬道:「我聽到常慧進來報告,就已知道你並不是夏子清,但當時我還不
確定你是誰?」
    夏子清道:「屬下那裡不對了?」
    玄衣女道:「你如果是夏子清,難道連叩門的暗號不知道麼?」
    夏子清只是苦笑了笑,沒有開口。
    常慧站在師父身側,聽說夏子清竟然會是石中英、她一雙俏目之中,不禁有了喜色,
悄悄往外走去。
    玄衣女只作不見,看了夏子清一眼,續道:「等我看完密令,心裡已有幾分料到是
你,所以我要問間你脫險經過,等你說出石中英為高翔生所殺,那就已完全證實你就是
石中英無疑了。」
    夏子清忽然爽朗一笑道:「在下承不承認,都是一樣,教主既然下了密令,是石中
英要處死,是夏子清也要處死,對麼?」
    玄衣女道:「不錯,因為你現在是夏子清,所以非死不可。」這話是暗示他,因為
你扮的是夏子清,乾坤教殺的也是夏子清,如果你真是石中英,那你就是教主的兒子,
縱然有人想殺你,也畢竟有所顧慮。
    這話當然說的很曲折,也很暗。
    但就在他話聲甫落,只見一個人飛也似的奔了進來,哭叫道:「娘,他真的是石大
哥?你……要殺他……」
    叫玄衣女「娘」的,自然只有封君萍一個;她在下棋的人,自然是常慧悄悄退出去,
把她搬來的。
    她在奔近門口之際,只聽到娘說得半句「非死不可」,因此急得幾乎要哭出聲來。
    玄衣女平靜的道:「君萍,你這是做什麼?他根本不承認他是石中英?」
    封君萍臉頰消瘦了,她一陣風似的轉過身來,一雙大眼之中,隱包淚水,望著夏子
清,急急說道:「你真是石大哥,那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只要你承認了,娘自會替你作
主的。」
    夏子清心頭自然感動,但他能承認麼?如果他不是石中英,當然不能胡亂承認;如
果他真的是石中英那麼他喬裝夏子清,一定是龍門幫定的計,承認了會牽連大局,自然
不能承認。
    他勉強笑了笑,摸著酒糟鼻,要待說:「封姑娘,在下像是石中英麼?」
    但話還沒出口!
    突聽「唉,』的一聲,一支響箭,掠空飛來,簷前同時飛起一道人影,凌空把響箭
接到手裡,然後飄然落到門口,那是高素貞,她手中握著一支古銅色三角小旗,朝裡躬
身道:「啟稟師父,是總巡主來了。」
    玄衣女重重哼了一聲,忽然目光一抬,朝夏子清道:「他是戚夫人派來的監斬官。」
    封君萍望著娘,叫道:「娘,你……」
    玄衣女截然冷聲道:「你不准多說。」
    這兩句話的工夫,只聽庵門外傳來羊角星君的聲音,說道:「屬下於敬伯,求見副
教主。」
    他人在庵外,話聲居然直送到後進,而且和對面說話一樣,足見此人功力極為深厚。
    玄衣女沒說話,只是朝高素貞抬了抬手。
    高素貞躬身一禮,迅快的退去。
    玄衣女嚴肅的道:「石中英,在我面前,還不承認麼?」
    封君萍望著他,更著急,說道:「你承認了,自有娘會替你作主的。」
    玄衣女冷笑道:「你此時再不承認,就會後悔奠及。」
    話聲方落;高素貞已領著羊角星君走了進來佔
    高素貞在階前一停,躬身道:「總巡主請。」
    羊角星君走上石階,人還沒有進門,就打著稽道道:「屬下見過副教主。」
    玄衣女站起身道:「總巡主請坐。」
    夏子清看到總巡主進來,自然也站了起來。
    羊角星君跨入佛堂,看到夏子清,只作不見,又朝玄衣女躬身一禮道:「屬下是奉
戚夫人之命,來謁見副教主的。」
    玄衣女已經口到椅子坐下,問道:「有什麼事嗎?」
    羊角星君陪笑道:「不知副教主可曾拆看密令?」
    玄衣女道:「我看過,總巡主來得正好,我正想著人去請你呢!」
    羊角星君慌忙躬身道:「不敢,副教主有何吩咐?」
    玄衣女道:「我覺得夏子清參加本教,十五年來,不無勞績,他從前是我轄下,現
在是屬於總巡主手下,(夏子清是巡主身份)因此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羊角星君吃驚的道:「副教主,這個屬下擔待不起,夏子清屢誤機密,律當處死,
誰也無法左袒於他。」
    玄衣女冷笑道:「於總巡主,你是說我左謬他了?」羊角星君連連躬身道:「不敢、
不敢屬下只是奉命向副教主請示來的。」
    「請示?」
    玄衣女輕哼道:「請什麼示?」
    羊角星君道:「屬下奉戚夫人之命,要把夏子清的首級帶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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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30:43 |只看該作者
玄衣女冷笑道:「我正覺得奇怪;夏子清犯了教規,你們總壇為什麼不殺人?卻要
夏子清本人把密令送到我這裡來,要假手於我,難道戚夫人殺他不得?人送到我這裡,
又要你趕來驗看,好像我會詢私放了他不成?」
    羊角星君自然不敢頂撞副教主,只是唯唯應是,欠身道:「副教主這是……」
    他「誤會」二字尚未出口,玄衣女接著道:「這樣好了,我本來今天就要回羅累山
去的,人在這裡,你把他押上口去,要殺要刮,這是總壇的事。」
    封君萍臉上如今有了笑容,眼前的夏子清,如果真是石中。英,娘要他押回去,以
石中英的武功,中途自然可以脫身了。
    羊角星君聽的得一楞,躬身道:「但……但…這是教主的命令呀……」
    玄衣女道:「要你帶回去,這是我的命令,你要中途殺了他,提著他首級回去,亦
無不可。」
    羊角星君為難的道:「副教主,這……」
    玄衣女道:「你敢抗命?」
    羊角星君道:「屬下不敢。」
    玄衣女道:「那你立時給我把他帶走。」
    羊角星君一臉俱是為難之色,沒有答話,只是躬著身,似在考慮應該如何藉詞?
    封君萍冷聲道:「總巡主,我娘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羊角星君應道:「屬下聽到了。」
    玄衣女已經站起來,冰冷的道:「高素貞,你給我送客。」
    轉身往裡行去。
    封君萍急忙跟著娘身後走去。高素貞躬身應了聲「是」,直起身,朝羊角星君抬抬
手道:「總巡主,請吧!」
    羊角星君於敬伯成名多年,論江湖聲望,並不在玄衣女之下,眼看玄衣女這等臉色,
對待自己,心頭不禁極為憤怒,只是礙著她是副教主,不好頂撞!此時玄衣女一走,他
口中忍不住冷哼一聲道:「本座自然會走。」
    倏地回過頭來,朝夏子清喝道:「你聽到了沒有,副教主要本座把你押回去,本座
先要點你幾處穴道。」
    不待夏子清口答,一步跨到夏子清身後,出手如電,連點了他肩背三處大穴,沉聲
道:「你走在前面。」
    夏子清被他點了穴道,雙手下垂,口中唯唯應「是」,依言走在前面。
    羊角星君大模大洋的跟在他身後,走出紫竹林,一路往下行去。
    頓飯工夫之後,一溪曲折,危崖欲墮,濃林如墨!
    夏子清走在前面的人,忽然腳下加快,飛一般朝前奔去。
    他外號鬼影子,素以輕功著稱,這一展開腳程,果然奔行如飛,輕快已極!
    羊角星君發覺有異,立即一提真氣,身子飛撲而起,急追上去,沉喝道:「夏子清,
你還不給本座站住?」
    夏子清沒有說話,只是放腿急奔;他雖以輕功見長,但總究肩背等處有三處穴道被
制,奔行一箭來路,速度漸見緩慢,終於停了下來。
    羊角星君一下欺到他面前,沉喝道:「夏子清,你敢違抗本座命令?」
    夏子清聳聳肩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試試腳程,是不是還能跑?」
    肩背大穴被制的人,是不聳肩的,這點羊角星君似乎忽略過去了,他目光深沉;冷
冷的道:「你可知道戚夫人密令上說了些什麼嗎?」
    夏子清聳聳肩道:「屬下方才聽總座說過,好像說屬下違反教規,要取屬下性命。」
    羊角星君道:「不錯,本座就是奉命而來,要取你首級回去覆命的。」
    夏子清忍不住摸摸酒糟鼻,望著羊角星君,陪笑道:「屬下現在不是跟總座回去了
麼?」
    羊角星君雙目隱射殺機,徐徐說道:「要本座押你回去,是副教主的命令,但本座
想來,還是帶你首級回去,較為方便。」
    夏子清駭然道:「總座要殺我?」
    羊角星君沉聲道:「本座正是此意。」
    夏子清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忽然笑道:「所以怪不得屬下方才要跑了。」
    羊角星君右手緩緩提起,五指勾曲,獰笑道:「你跑得了麼?」
    夏子清笑了笑道:「屬下一向練的就是輕功,只要跑上幾步,活動活動筋骨,穴道
就會不解自開。」
    說話之時,雙手隨著舒展了下,肩前穴道果然已經解開。
    羊角星君不禁怔得一怔,厲笑道:「很好!」
    好字出口,鋼鉤般的右手已經比閃電還快,插到夏子清的胸口。
    羊角星君於敬伯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他的九式「屠龍手」更是被視為無人能擋。
    這一式「生摘龍肝」,勢道強勁,足可生裂虎豹,此時蓄勢驟發,果然力透指爪,
剛猛絕倫,但他手指還沒觸到夏子清衣衫,突覺腕脈一緊,連他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如
何一來,竟然反被夏子清抓住了脈門,心頭方自一沉!
    夏子清忽然露齒一笑,低低的道:「總座,屬下想和你商量商量……」
    羊角星君怒哼一聲道:「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左手一掌,猛向夏子清當頭劈落。
    他方自一動,不知怎的又被夏子清抓住了脈門,含笑道:「屬下的意思,咱們還是
到樹林裡去好好的談談。」
    也不待羊角星君是否同意,拖著他就走,往樹林中行去。
    過不到頓飯工夫,羊角墾君大搖大擺的從樹林裡走出,他手上卻多了一個油紙包裹。
    不用說,他和夏子清已經商量好了,夏子清屢誤教中機密,反正難逃一死,還不如
放漂亮些,把頭讓他帶回去繳差。
    夏子清大概同意了,不然,他手裡提著的油紙包裹,又會是什麼呢?
    羊角星君這趟到霍山來,任務完成,腳下自然走的很輕快,但就在他循著山徑,經
過一重山腳,只見兩個苗條人影,手仗長劍。俏生生站在山徑上,羊角星君一見這兩位
姑娘,不由得暗暗攢下了眉,但雙方既已照面,只好迎著走去。這兩人正是玄衣女的愛
女封君萍和四弟子常慧!
    封君萍看到羊角星君手裡提著油紙包裹,心頭猛地一緊,急急問道:「總巡主,夏
子清呢?」
    羊角星君暗暗叫了聲:「糟糕」,連忙朝身後一指,陪笑道:「他就在後面。」
    封君萍問道:「總巡主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羊角星君道:「這時老夫的一些私物。」
    封君萍冷笑道:「你打開來給我們看看。」
    羊角星君臉色微沉,道:「姑娘這樣對老夫說話,不是太過份了麼?」
    封君萍冷笑道:「這裡還是霍山副教主的範圍之內,我們奉娘之命,檢查一切過往
人等可疑事物,總巡主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羊角星君道:「老夫要是不答應呢?」
    常慧接口道:「不接受檢查,就得帶回霍山發落。」
    羊角星君道:「老夫還得趕回去覆命,二位姑娘恕老夫失陪!」
    身形一閃,從兩人中間,閃了出去。
    封君萍反手一劍,朝羊角星君身後刺去,喝道:「你果然殺了夏子清!」
    羊角星君趕忙往旁裡避開,說道:「封姑娘,老夫奉命行事,殺了夏子清和姑娘何
干?」
    封君萍雙目突然流下淚來,失聲道:「我娘叫你把人押回總壇去,你果然把他殺了,
你……你……我和你拼了!」
    手揮長劍,急刺過來。
    就在此時,只聽山口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接口笑道:「封姑娘果然還戀著石中英,
哈哈,戚夫人早已算準有此一著,才要兄弟趕來接應於兄,於兄只管回去覆命,此地自
有兄弟會向封副教主解釋的。」
    隨著話聲已由山口走出一行人來。
    來人正是乾坤教另一位副教主冷飛雲。
    他身後還緊隨著七名佩劍勁裝武士。
    羊角星君大喜過望;說道:「副座來得正好!」
    他急忙幾個起落,掠過冷飛雲身側、低低說道:「副座,屬下發現霍山形勢不穩,
封副教主……」
    冷飛雲愕然道:「她怎麼?」
    羊角星君湊近他耳朵,低低說道:「只怕有變……」
    他在說話之時,右手輕輕搭上了冷飛雲肩頭。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封君萍刺出三劍,被羊角星君閃開,正好冷飛雲在山口現身,
羊角星君趁機掠過去。
    封君萍國夏子清是石中英所喬裝,羊角星君取了夏子清的首級,還不是石中英遇害?
心頭自然十分悲痛,口中厲叱一聲道:「惡賊那裡走?」
    挺劍追了過來。
    羊角星君活聲一落,又說了聲:「副座替我擋她一擋。」
    迅快閃過身去。
    封君萍急撲追來,眼看冷飛雲攔住了去路,她此時急怒攻心,那還管你什麼副教主,
口中又嬌叱一聲:「你讓不讓開?」
    長劍先人而至,直劈過來!
    冷飛雲聽了羊角星君的話,似乎微微一怔!
    不,他被羊角星君有的搭在肩頭之際,身上好像輕微的打了一個冷哄!
    封君萍一劍刺來、他並沒躲閃,封君萍的劍勢,隨人衝來,自然極快,「撲」的一
聲,長劍竟然穿胸而過。
    冷飛雲只覺胸口一涼,眼看長劍已經沒入胸口,他究竟一身功力,修為深厚,這驟
然問劇痛刺心,口中大吼一聲,全身功力迸發,一下就衝開了被制的穴道,左手一掌,
朝橫掃出去!
    封君萍也沒想到冷飛雲不躲不閃,生受自己一劍,此時眼看自己殺了副教主,心頭
一禁嚇得一呆!
    冷飛雲生死一掌,勁力何等雄渾,封君萍悶哼一聲,連人帶劍應掌飛起,直摔出去
一丈多遠,撲倒在草叢之間,一動不動,看去傷得極重。
    冷飛雲一掌出手,身形晃了一晃,也緩緩倒了下去。
    羊角星君在這一瞬間,早已一溜煙的走得沒了影子。
    常慧也嚇得昏了,臉色煞白,急急掠到封君萍的身邊,抱住她,急叫道:「師姐,
你傷在那裡?」
    「萍丫頭怎麼了……」
    西首道上,傳來一個蒼老聲音,一道人影宛如彩虹一般,飛射而至,那是綵衣姥姥
桑大娘。
    接著只聽玄衣女的聲音輕輕歎息一聲道:「唉,這孩子給我闖下了大禍!」
    玄衣女隨著話聲,也從西首山徑上出現,她身後還跟著大弟子姬芳芳、三弟子高素
貞和兩個手捧劍、拂的青衣使女急步而來。
    「阿彌陀佛!」
    適時,但聽東首山徑上,響起了一聲低沉的佛號,同時出現了一行人!
    玄衣女目光一抬,看清來人,不由得呆得一呆!
    她沒想到當今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竟會聯合趕到乾坤教總壇所在的皖山來,而
且事前竟會一點消息也沒有;但她再一注目,就明白了,因為這些人是乾坤教另一使者
張正林領來的。
    不是麼?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張正林。後面跟著一行人,那灰袖芒鞋的老僧——少林
方丈心燈大師。(護劍會三俠輪值會主之一,化名「卜老六」,負責北六省總護法,六
受劍屬他指揮)蒼蒼譬髯,藍袍負劍的老道——武當掌門人玉真子。(護劍會三位輪值
會主之一)
    身穿大紅道袍,背負闊劍,臉紅如火的瘦小道人,是衡山派掌門人靈飛子。
    接著是倥侗掌門人藍純青。(護劍會負責南七省的總護法,他手下七星劍主已死,
現由石中英接替)
    八卦門掌門人高翔生、白鶴門掌門人李永言、嶺山派掌門人風雲子趙玄極、南海門
掌門人百步神拳鄧錫侯。
    這些人的後面,則是龍門幫幫主獨角龍王李天衍、副幫主楊天壽、劍軟掌柔穆老三
穆慎行、雙斧向開山、另外還有兩員女將,一身淺綠勁裝的楊杏仙、和改換了漢女裝束
的孟雙雙,後面則是數十名身穿青天勁裝的龍門幫武士。
    這一陣仗,當真聲勢浩蕩,也說明了各大門派聯合龍門幫,大舉聲討乾坤教來了!
    玄衣女看得臉色微微一變,舉步迎了上去,冷聲喝道:「諸位連袂趕來霍山,意欲
何為?」
    心燈大師走在前面,合掌道:「阿彌陀佛,封女俠誤會了,老袖師弟弘雲(冷飛雲)
誤入歧途,居然助紂為虐,擔任乾坤教副教主,屢以假石盟主,危害江湖同道,老袖和
諸位道兄從天柱山追蹤他而來,不想他惡貫滿盈,死在封女俠令嬡手中,證明了善惡有
報,因果不爽;令嬡仗義勇為,替少林寺誅殺叛徒,老衲謹以致謝。」
    說完,又合十一禮。(按天柱山在東,是副教主冷飛雲所居,霍山在西,是副教主
玄衣女所居,潛山坐北朝南,才是乾坤教總壇所在。)
    玄衣女聽他提到自己愛女,不由得心頭一酸,她自然知道,冷副教主功力奇高,他
在臨死之際,發出來的這一掌,君萍如何承受得起?她面垂黑紗,旁人雖然看不到,但
雙目之中,已經隱含淚水,回頭問道:「大師姐,君萍還有救麼?」
    綵衣姥姥雙掌抵在昏死過去的封君萍前胸,微微搖了搖頭。心燈大師走上幾步,合
掌道:「封女俠:令嬡是被敝門般若禪掌所傷,也只有『大謝擅丸』能治,還是讓老衲
辛瞧瞧吧!」
    玄衣女頷首道:「大師慈悲,只要救了小女一命,我即回羅家山去,從此不問江湖
是非。」
    、藍純青大笑道:「封女俠代表陰山一派,若能深明大義,自該參加各大門派正義
之師,共討乾坤教邪惡,豈可退走羅象,獨善其身?不知道時人,還以為封女俠是乾坤
教失敗了,才逃回羅家山去的呢!」
    玄衣女雙目一寒,還沒說話,綵衣姥姥接口道:「我師妹只此一女,只要你有能把
她救活過來,共討乾坤教就算咱們一份,反正我侄女已經殺了他們冷副教主,這筆賬,
乾坤教也不會和咱們善了的了。」
    她以副教主大師姐的身份,在乾坤教中,只得到一個「護法」的職位,連副總巡主
都輪不到她,心中自然不無快快,對乾坤教,可說早就不滿了。
    心燈大師口中低宣一聲佛號,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顆蠟丸,裡面是一顆拇指大的朱紅
藥丸,撥開封君萍的牙關,把藥丸投入她口中,然後要常慧扶著她坐定,老和尚在她對
面盤膝坐下,和封君手掌相抵,緩緩閉上了眼睛。
    老和尚是以本身真氣,為封君萍療傷,因此雙方的人,誰也沒有說話。
    這樣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只聽老和尚口中大喝一聲,雙掌突然收回。
    隨著他這聲大喝,封君萍也倏然地睜開眼來,口中叫道:「娘
    綵衣姥姥喜道:「好了!好了!萍丫頭醒過來了。」
    一行人仍由少林心燈大師,武當玉真子為首,浩浩蕩蕩的朝潛山南麓而來!
    行列之中,當然也加入了乾坤教副教主玄衣女封七娘、綵衣姥姥、封君萍、和玄衣
女門下三個女弟子姬芳芳、高素貞、常慧。
    朝天宮矗立在松柏之間,靜悄悄的不見一點動靜,直等大家登上宮前一片石砌平台,
才聽宮中連續響起一陣清越的鐘聲!
    朝天宮六扇黃門,在鐘聲裡,徐徐開啟,左右兩道門內,同時魚貫走出一隊綠衣佩
劍武士。
    一邊三十六個,合計七十二人,但步伐整齊;連個子高矮,都一般無二。
    接著走出來的是一高一矮兩個白髯老者,和道裝椎轡的總巡主羊角星君於敬伯。一
身銀白長袍,黃須飄胸,丰神脫俗的華山派掌門人祝景雲。
    這四人跨出大門,就在右首石階上,站停下來。
    就在此時,只見又有一行人從大門走出。
    那是十六名身穿綠色宮裝的少女,一個個蛾眉皓齒,體態輕盈,款步行來,長穗和
裙帶齊飄,環珮與臻遷同嗚。
    十六名少女身後,則是副總巡主何月鳳。
    接著正主出現!
    那是乾坤教教主六合劍石松齡和鐵觀音戚若花並肩徐行。他們雖是正主,還陪同著
一對白髮白鬚的老人,一同從中間正門走出。
    這兩人要教主和戚夫人親自陪同走出,當然是乾坤教的「貴賓」無疑,當然也更引
人注意。
    這一對乾坤教的「貴賓」,是一對老夫婦,男的臉如青蟹,身材高大,頂門光禿,
一部銀絲般的白鬚,垂拂胸前,生相威猛。
    女的一頭銀絲,臉色紅潤,看去少說也有七十以上,不但精神坐釬,而且依然眉目
如畫從她臉上輪廓,仍可看出年輕的時候,準是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這兩人手中都握著一根色澤光潤,形色奇古,彎彎曲曲的黑玉枴杖。
    廣場上,少林心燈大師、武當玉真子、藍純青、獨角龍王等人,幾乎都是天下武林
各派的一代宗師;但誰也不知道一男一女的來歷。
    四人在石階中站停下來,鐵觀音戚若花目光抬動,她對廣場這些一派掌門,似乎不
放在眼裡,冷冷一掃,就落到玄衣女封七娘的身上,臉頰飛起一絲笑意,徐徐說道:
「封副教主也來了?」
    她只是淡淡的一句話,勝過一般江湖上人的厲聲喝罵。
    玄衣女躬了躬身,還未答話,綵衣姥姥已接著大聲說道:「我師妹已經不是乾坤教
的副教主了。」
    鐵觀音點頭道:「很好,你大概也不是本教的護法了?」
    綵衣姥姥道:「不錯,老婆子早就不稀罕你們帶著妖氣的護法。」
    鐵觀音輕哼一聲道:「本教待你們不薄,你們居然膽大妄為,勾結外人,背叛本教,
今日如不能把你們師姐妹處以教規,本教就不用立足江湖,爭勝天下了。」
    綵衣姥姥手中鐵杖一頓,洪笑道:「戚若花,有本領,你下來和老婆子較量較量。」
    鐵觀音微笑道:「憑你還不值得我親自動手。」回過頭去,朝站在總巡主羊角星君
左首的兩個老人說道:「有勞金護法出手,把她拿下了。」
    金護法是個矮胖老人,禿頂、滿臉紅光,頰下一部稀疏不過四寸長的蒼須,穿著半
截黃衫,但衣袖特長,蓋住了他的雙手。
    金護法舉步走下石階,雙目一抬,射出兩道冷芒,直注綵衣姥姥,說道:「你就是
綵衣姥姥桑大娘?」
    綵衣姥姥道:「廢話,天底下還有第二個穿綵衣的老太婆?」
    金護法道:「那很好,老夫動手之間,必須先驗明正身,現在你可以出手了。」
    藍純青道:「二位且慢動手,咱們遠道而來、想先和貴教戚夫人說幾話。」
    鐵觀音輕輕儉襖道:「藍掌門人請了,諸位遠蒞荒山,乃是敝教的來賓,請恕敝教
有失迎近,只是敝教決不能粑背叛敝教的人,也當作來賓,迎入敝教總壇去,因此,只
好請諸位來賓稍待片刻,容把叛逆拿下,再請諸位入內奉茶了。」說完,沉聲道:「金
護法,我限你一盞熱茶之內,把桑大娘拿下,以教規處置。」
    金護法躬身道:「屬下遵命。」
    倏地轉過身子,沉喝道:「桑婆子,你再不出手,老夫要出手了!」
    桑姥姥怒哼一聲,揮手一杖,直擊過去。這一擊速度並不太快,但鴆頭杖上尖銳的
鴆嘴,卻籠罩了金護法身前數處大穴。
    金護法一個轉身,讓開杖勢,身形疾快欺進,左手衣袖一抖,豁然有聲,一隻袖影,
像匹練般朝桑姥姥迎面射去。
    這一記「流雲飛袖」,勢道勁急,果然非同小可,無怪他衣袖特別長了。
    桑姥姥一擊不中,杖勢一沉,鴆頭點地,趁著杖頭一點之勢,人已凌空躍起,好像
現代的撐竿跳高一般,一個人呼的一聲,朝金護法當頭撲來。
    她凌空撲起,金護法左手一記「流雲飛袖」自然也落了空,他左手揮出,身子跟著
打個轉,右手跟著從下翻起,又是』「呼」的一聲,一道爪影,疾如流星,仰空飛射出
去。
    雙方勢道均快,但聽「噹」的一聲,金護法脫手飛出去鐵爪、一下抓住桑姥姥的鴆
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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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31:07 |只看該作者
桑姥姥身軀疾瀉,右手一抖鴆杖、想要粑飛爪摔落。金護法同時也功運右臂,一抖
飛爪的練子,把鴆頭往身前硬扯過去。
    桑姥姥厲笑一聲,左手揚處,抽出一柄短劍,閃電劃出。金護法一手扯住鐵練,他
一個矮胖身軀,快若帷螺,疾轉三轉。
    這一來,他把鐵練繞在自己腰上,鐵爪緊抓著鴆頭杖,桑姥姥。的鴆頭杖,自然完
全給他封死。
    而且這三轉,也正好轉到桑姥姥的右側,左手一抬,飛出一道匹練,豁然有聲,正
是他的「流雲飛袖」!」
    雙方動作,快如掣電,但聽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連續響起,兩人一接之後,霍然分
開。
    大家凝目看去,只見桑姥姥白髮飄飛,背後右腰間劃破一道七八寸長的血口,右肩
手臂上,也被利器劃破,傷口都在滲出鮮血!
    敢情金護法的衣袖,還是鋒利的利器!
    金護法本來滿臉紅光的臉上,已顯得一片蒼白,短僅及膝的黃衫,胸腹間,被桑姥
姥的短劍,劃了一個「十」字,鮮血流得更多!
    玄衣女一下飛掠而出、落到綵衣姥姥身邊,問道:「大師姐,你傷得如何。」
    桑姥姥呷呷尖笑道:「我比他好得多。」
    就在桑姥姥的笑聲中,金護法一個矮胖身軀,突然搖了幾搖、往地上摔倒下去。
    突聽左首階上傳來一聲怒喝,一道人影疾射而出,直向桑姥姥撲來去人在半空,嗆
然刀鳴,一道寒刀,在身前劃起,宛如匹練橫飛。
    這人蒞是和金護法一起出來的那個瘦高老者。
    玄衣女掠出之時,高素貞和常慧跟著搶出,扶住了桑姥姥,正待退下。
    玄衣女疾然轉過身去,擋在桑姥姥身前,右腕抬處,長劍出一鞘,劃起一道亮銀光
「噹」的一聲,架開了瘦高老者凌空飛來的—刀。
    瘦高老者被迫落到地上;闊嘴一咧,沙聲喝道:「封副教主要和老夫動手麼?」
    玄衣女叱道:「我已經不是副教主了!」
    劍尖一指,幻起一片寒光,飛灑而出。
    瘦高老者沉笑一聲,手中長勻一揮,不閃不避,硬接玄衣女的劍勢。但聽一陣金鐵
交嗚聲中,響起玄衣女的一聲清叱,劍勢驟然一變,長劍化作一道精練,如巨蟒繞象,
朝瘦高老者腰間圍去,她這劍勢道奇強,快同掣電,瘦高老者身形一閃,從左閃出。
    玄衣女跟著一個急旋,劍勢如虹,依然橫捲過來。
    瘦高老者一閃未能避開,心知不妙,急忙拗步轉身,回刀封出,但玄衣女劍光在她
一旋之際,突然加速,瘦高老者一刀封了個空,劍光一閃,已從他腰間橫掃而過,斬為
兩截。
    這下看得鐵觀音戚若花白皙的臉上,漸漸變得鐵青,目中厲芒一閃,沉哼道:「封
七娘,你好狠辣的手段!」
    玄衣女手橫長劍,蒙面黑紗忽然起了一陣輕微的波動,冷聲道:「實逼處此,你能
怪我嗎?」
    鐵觀音道:「很好。」倏地回過頭去,說道:「總護法,你去接她幾招。」
    華山掌門祝景雲躬身道:「屬下遵命。」
    銀袍飄逸,舉步跨下石階,朗笑一聲,抱拳道:「封女俠,祝某領教了。」
    藍純青曾聽高翔生說過,祝景雲因愛女落在他們手中,被迫附賊,此時細看祝景雲
神情,果然不像被他們迷失神志模樣,心頭一動,立即閃身而出,喝道:「慢點,兄弟
想和祝兄說幾句話。」
    祝景雲鉻的一聲,掣劍在手,沉喝道:「咱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就在他回頭之際,暗以「傳音入密」說道:「藍兄,盟主確是本人,只不知被妖婦
用什麼方法所迷,一身武功似已失去。」
    藍純青暗暗一怔,大笑道:「兄弟只想請教祝兄一半,祝兄也是一派掌門身份,何
苦甘心為虎作倀?乾坤教稷亡在即,兄弟不忍看你祝兄玉石俱焚……」
    「住口!」
    祝景雲大喝一聲,橫劍道:「藍純青,兄弟顧念昔日交誼,不想和你動手,你請退
下。」
    接著仍以「傳音入密」說道:「今日之戰,最可怕的就是墨杖雙仙,藍兄回去,速
和大家商量應付之之策,兄弟當盡力保護盟主安全。」
    藍純青聽的心頭一震,原來站在「教主」和鐵觀音一起的一對老夫妻,竟是武要中
最負盛名一雙老魔頭「墨杖雙訕」,這兩人已有幾十年不出江湖,算來怕不有近百歲。
    就在藍純青心念轉動之際,玄衣女手提長劍,說道:「藍掌門人請退,這場過節,
由我而起,仍該由我了斷。」
    「且慢!」
    兩道人影,隨著一聲清叱,由斜刺裡劃空飛來。
    一個身穿青紗長衫,腰懸長劍的弱冠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玉立亭亭。另一個則是
十三四歲的童子,背負雙劍。同樣生是粉裝玉琢,相貌清俊。
    這兩人突如其來,看得雙方在場之人,同時怔得一怔,因為他們露的這一手,竟是
武林中失傳已久的「浮光掠影」身法。
    玄衣女不知兩人來歷,看了他們一眼,正待發言。
    青衫少年一雙清澈目光,轉到祝景雲身上拱拱手道:「祝掌門人,晚輩想請教一件
事。」
    祝景雲道:「小兄弟有何見教?」
    青衫少年道:「晚輩久聞華山祝掌門人,一向行俠尚義,為武林主持正義,乾坤教
作惡多端,十年來危害武林,乃是一個邪惡組織,祝掌門人居然當上了乾坤總護法,使
人實難置信。」
    祝景雲道:「小兄弟,人各有志,這是祝某私事。」
    青衫少年道:「晚輩聽掌門人是因愛女被乾坤教劫持,不知可有此事?」
    祝景雲道:「小兄弟,祝某方才說過,這是祝某私事,咱們最好不談。」
    青衫少年道:「不,祝掌門人如因令嬡之故,那麼晚輩可以告訴祝掌門人,你老是
受騙了,因為令嬡根本沒有被乾坤教所擄,他們讓你每月父女見面一閃,你所看到的祝
滇芬,只是旁人假扮的而已。」
    祝景雲心頭暗暗焦急,真想大聲道:「我都知道。」但這話,他當然沒有說出來,
只是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不用說了。」
    青衫少年道:「怎麼?你老人家不相信?」
    他突然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同時一下脫下長衫,露出一身淺綠勁裝,哭道:
「爹,你老人家總認識女兒吧、女兒好好在這裡;你老人家現在就不角再受乾坤教的威
脅了。」
    她這一揭下面具,那不是祝滇芬還有誰來?
    祝景雲看到愛女突然露面,心頭又驚又喜,晴暗叫了聲:「糟糕!」
    他屈身於敵,明的是受乾坤教以愛女作人質;脅迫就範,實則是為了老友石松齡,
這一來,豈非前功盡棄?
    就在此時,只聽鐵觀音冷哼道:「好哇,祝景雲,你們父女也想叛教了。」口氣突
轉嚴厲,喝道:「給我拿下,凡是叛教之人,一律格殺勿論。」
    她喝聲方出,兩邊七十二名綠衣武士;人影閃動,一人搶著掠出十幾個人圍了上來。
    背負雙劍的童子冷笑道:「誰敢過來?」
    雙手揚處,映著目光,但見兩蓬金絲一閃,搶出來的十幾名綠衣武士,忽然間原式
走在那裡,一動不動。
    「度厄金針,哈哈,果然是梵淨山老尼姑門下!」
    說話的正是乾坤教貴賓「墨杖雙仙」中的那個青蟹臉老者,在場眾人,誰都沒有看
見過他飛身搶出,但笑聲入耳,這手握彎彎曲曲墨玉杖的老者,已經到了祝滇芬,和那
個發「度厄金針」的童子面前,聲若夜果,嘿嘿笑道:「老夫昔年和芬陀老尼,還有一
場過節未了,你們是老尼姑門下吧?」
    那童子道:「是又怎樣?」
    青蟹臉老者道:「老夫要把你們留下,叫老尼姑親自前來。」
    祝淇芬唰的一聲,撤出長劍,叫道:「琴妹,你退下來。」
    (原來那童子是祝滇芬的師妹,也正是數月前石中英赴龍門幫時,在船上喬扮書僮
的琴兒,祝滇芬曾喬裝七星劍主,兩人均悄悄然離去,事說前文)
    祝景雲深知黑風怪常大樁的厲害,怕女兒有失,手持長劍,跟著跨上了一步。
    玄衣女同樣從左側跨上。
    平台前藍純青聽祝景雲傳音告誡,墨杖雙仙最難對付,他退下之時,暗中告訴了大
家,此時一見黑風怪即將出手,立即朝大家打了個手式,心燈大師、玉真子、靈飛子、
鄧錫侯、趙玄極、獨角龍王等,一齊舉步逼近過去!
    「墨杖雙仙」天狐沈媚娘柔聲道:「常郎,這些人想群毆呢!」
    這妖婆一開口,居然聲著銀鈴,又嬌又脆,就是十六八歲的小姑娘,也沒有她這般
嬌脆悅耳,話聲未落,大家只覺眼前一花,她居然到了黑風怪身邊。
    黑風怪大笑道:「那好,這叫在劫難逃,老夫今天就大開殺戒,替咱們義女把那些
自稱名門正派的人,都給一筆勾消,免貽後患!」
    總巡羊角星君仰天長笑一聲,雙足未點,一個人凌空飛了過來,落到祝景雲父女身
前,一拱手道:「祝伯伯父女重逢,且請後退,這兩個人,交給小侄就是了。」
    祝景雲聽得又是一怔!
    突聽盂雙雙尖聲叫道:「啊,他是石哥哥!」
    黑鳳怪常大樁目如電炬,怪聲道:「你不是總巡主?」
    羊角星君舉手往臉上一抹,微笑道:「在下石中英。」
    「啊!」鐵觀音戚若花禁不住失聲驚啊、
    黑鳳怪瞧著石中英,忽然回頭道:「媚娘,這小子不就是那天咱們遇上誤服蜈蚣仙
丹死去的那個小子麼?他還是丁老煞星的徒弟。」
    天狐沈媚娘道:「是啊,就是他。」
    黑風怪厲笑道:「你小子,命長的很,只可惜今天死定了。」
    左手大袖一揮,朝石中英拂來,他這一指,不帶絲毫風聲,但一股無形潛力,已如
泰山壓頂般湧到。
    石中英大笑道:「那倒未必。」
    同樣的左手衣袖一展,他並不是迎擊,而是向外揮出。
    兩人出手同樣不帶絲毫風聲,也沒有驚人的震響,但隨著石中英衣袖向外一揮,登
時有一股勢如狂潮的飛漩隴風,像三峽奔流,挾著澎湃之勢,呼嘯衝撞出去數丈開外。
    這下大家都看到了,他使的正是少林七十二藝中的「接引神功」,但這一手,就是
心燈大師也看得暗暗奇怪:「這孩子那來這般深厚的功力?」
    原來心燈大師正是石中英九位師父之一,「接引神功」,也正是他所授。
    黑鳳怪雙目圓瞪,幾乎不敢相信,石中英居然輕描淡寫的接下了他七成功力的一記
衣袖,口中大笑一聲:「好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你小心了!」
    手中黑杖一掄,突然當頭擊來!
    石中英朗笑一聲,右手抬處,嗆然龍吟,一道青虹,應手而起,朝黑玉杖架去。
    藍純青看得大駭,叫道:「石老弟,接不得。」
    「鏗」盤螃軟劍一下掙得筆直,一下居然架住了黑風怪壓頂擊落的黑玉杖!
    天狐沈媚娘一張粉嫩的「老」臉,神色微變嬌滴滴的叫道:「常郎,不可殺他!」
    黑鳳怪笑道:「他非死不可!」
    兩句話的工夫,黑玉杖已然一寸一寸的往下壓落。
    石中英手上總歸只是一支軟劍,儘管你功運右臂,也承受不住對方千鈞壓力,這一
陣工夫,一張俊臉,已經脹得通紅,那支彎彎曲曲的玉杖,還一寸一寸的往下落。
    就在此時,突見三道人影劃空飛來,其中一道青影來的最快,身在半空,右手一探,
抓住了黑風怪往下壓落的杖頭。
    石中英正感承受不住,突見下壓的杖頭已為來人凌空抓住,壓力頓時消失,盤咱劍
趁勢順著玉杖削去,這真是快得如同電光石火一般,青光一閃,黑風怪一條右臂,已被
石中英削斷。
    場中也同時飄落三人!那是青衫文士裝束的三昧真君丁無病、葛中布衫,龐眉銀髯
的是巡谷老人,和一身梅紅窄腰勁裝的少女則是左月嬌。
    黑風怪右臂砍斷,竟然不見一點鮮血,他一張青蟹臉上,更顯得青獰可怕,厲笑道:
「丁無病,你敢和老夫放手一博麼?」
    三昧真君笑道:「不用了,百年修為,活著不易、你快走吧!」
    右手一抬,把接在手中的黑玉杖凌空飛了過去小
    黑風怪左手接住玉杖,怒聲道:「這筆賬常某會找你師徒算的。」
    三昧真君道:「他是我小兄弟,要算賬只管找丁某好了。」
    天狐沈媚娘俯身拾起斷臂,嬌聲道:「常郎,咱們走吧!」
    兩道人影去如流星,劃空飛逝,瞬息不見。
    石中英看到師父和大哥同來,口中叫了聲:「師父。」
    正待上前叩見。
    巡谷老人一擺手,舉步朝階前走去,目注鐵觀音,沉聲道:「師妹,果然是你在興
風作浪,石盟主十年前找到巡谷去,那時我就料到這神秘組織的主持人,可能是你,唉,
你這是何苦?」
    鐵觀音眼看墨杖雙仙一走,便知大勢已去,咬著銀牙,厲聲道:「誰是你師妹,你
是什麼人?」
    巡谷老人呵呵一笑道:「姬覺迷已經死了二十年,無怪你不認得我這個師兄,但你
總該認得師門的信物吧?」
    說著,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片色呈深紅的竹片,朝她面前送去,那正是魔教至高無上
的「竹令符!」
    鐵觀音臉聲慘變,黯然道:「你果然是大師兄,你居然拿令符來壓我」!
    狄谷老人道:「師妹,你不該……唉……石盟主是否中的迷迭香?」
    鐵觀音忽然流淚道:「大師兄,你為什麼要破壞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狄谷老人微微搖頭道:「師妹,這一切都不是你的……」
    「阿彌陀佛!」
    一聲低沉的佛號,發自朝天宮,接著緩步走出一個緞衣老尼,合十道:「女施主回
頭是岸,這裡不是你的,自有你的去處,還是跟老尼去呢!」
    祝琅芬、琴兒同時喜形於色,叫了聲道:「師父。」
    原來那老尼姑正是梵淨山芬陀大師。
    欽觀音舉袖拭拭淚痕,突然拜倒地上,說道:「弟子情願跟老師父去。」
    芬陀大師雙手合十,點頭道:「生有慧根之人,都與我佛有緣,女施主請隨老尼去
吧!」
    說完,朝眾人合十一禮,舉步朝山下行去、
    鐵觀音這一瞬間,竟似換了一個人,連看也沒看大家一眼,一臉誠敬,跟著老尼姑
身後而去。
    狄谷老人從懷中取出一包粉狀解藥,遞給石中英,說道:「令尊被魔教『迷迭香』
所迷,這是迷迭香的解藥,你快些喂石盟主服下。」
    石中英應了聲」是」,伸手接過解藥,給父親眼下。
    心燈大師已經走了過來朝三昧真君合掌當胸,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丁老施
主真是神仙中人,駐顏有術,腰違數十年,依然丰神如昔,今日若非丁老施主趕來,咱
們這些人,只怕誰也不是黑風老怪之敵。」
    三昧真君爽朗的笑道:「大師好說,其實以小兄弟的武功,足可和黑風老怪一搏,
他吃虧在一上來就和他硬拚硬架,自然非吃虧不可了。」
    一面又和武當玉真子,衡山靈飛子,藍純青等人一一點頭招呼。
    石松齡服藥之後,過了盞茶工夫,如夢初醒,口中「咦」了一聲,張目四顧,奇道:
「姬兄,丁兄,啊,各位掌門人都在此地,這是怎麼一回事?」
    石中英喜極而涕,撲的跪倒地上,說道:「爹,你醒過來了。」
    石松齡一怔道:「你是英兒?」
    狄谷老人笑道:「石盟主,老朽總算不負所托,如今正好把令郎交還給你了。」
    石松齡父子重逢,祝景雲父女重逢,乾坤教煙消雲散之後,高翔生父子自然也重逢
了。
    至於祝滇芬、封君萍、孟雙雙、左月嬌這四位姑娘心裡都只有石大哥一個人,這是
大家都知道的。
    他們結局如何呢?就讓讀者自己去猜想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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