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東方玉] [同心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6-20 09:10:04 |只看該作者
第06章 略現端倪

  岳小龍怔的一怔,道:「這人看來是負了重傷!」
  凌杏仙道:「那是方才有人在這裡動手?」
  岳小龍微微搖頭道:「只恐已有很多時間了。」
  說話之時,已經進入林中,兩入舉目四顧,只見一棵松樹底下,正有一個藍袍老人倚著樹根,不住的喘息,地上還有幾口鮮血。顯然這位藍袍老人內功相當深厚,在重傷之後,悠然醒轉,還掙扎著坐起,想運功調息,但因傷勢極重,一口真氣,無法提聚。
  凌杏仙低低的道:「龍哥哥,這人還有救麼?」
  岳小龍道:「很難說,我們過去瞧瞧。」
  話聲一落,當先走了過去。
  那藍袍老人雙目神光散漫,望著走來的岳小龍,張了張口,似想說話,但因氣喘的很急,無法說出口來。
  岳小龍道:「老丈傷勢極重,在下助你運氣試試。」
  說完,伸出右手,緩緩按在藍衫老人背心之上,吸了口氣,默默運功,把一股真氣,從掌心傳了過去。
  那藍袍老人得到岳小龍傳入的真氣,催動心脈,上逆的氣機,稍微平息了些,口齒啟動,吐出一縷微弱的聲音,說道:「老朽傷勢極重,已經不行了,老弟……不勞費心。」
  岳小龍道:「老丈快提聚真氣,也許有救。」
  藍袍老人說了幾句話,平息下去的氣機,重又上逆,又是一陣喘息,續道:「老弟……好意,老朽……至為……感激……老朽……有一事奉托……不知……」
  要知這等氣度療傷,最是耗損真氣,岳小龍到底修為尚淺,內功火候不足,幾句話的工夫。額上已見汗水,心下不禁大急,忙道:「老丈快不可說話了。」
  藍袍老人只想說出心中的話,依然張口,虛弱的道:「老弟……能不能替……老朽……」
  岳小龍但覺自己度去的真氣,漸有難以為繼之感,按在老人背後的右手,同時起了輕微的顫抖。心知無法再支持下去,只得問道:「老丈可是要在下送個信麼?」
  藍袍老人口齒微動,喘息道:「四……四……川……」
  底下的話還沒出口,突然湧出一口鮮血。
  凌杏仙瞧著岳小龍,問道:「龍哥哥,你怎麼啦?」
  岳小龍歎息道:「可惜我內功有限,只怕無能為力了。」
  凌杏仙道:「我這裡有一顆治傷的藥,不知是不是管用?」
  岳小龍心裡雖覺奇怪,表妹那來的傷藥,但此刻也無暇多問,點頭道:「那就讓老丈服下試試也好。」
  凌杏仙從懷中摸出一個核桃大的蠟丸,捏碎外殼,裡面用桑皮紙包著一顆算盤子大小的朱衣藥丸,俯下身去,說道:「這顆藥丸,是專門治傷的,老丈快服了。」
  那藍袍老吐出一口鮮血,後氣更是不繼,只是不住的張口喘息,但凌杏仙說的話,他還能聽的清楚,睜開眼睛,看她取出藥丸,臉上神色似乎動了一動,張張口,想要說話。
  凌杏仙可沒注意到老人的神色有異,指頭指著藥丸,朝老人口中送去。
  岳小龍緩緩收回手掌,吸了口氣,才道:「杏仙,你這顆藥丸,是從哪裡來的?」
  凌杏仙扭頭笑道:「這是在姑媽衣櫥抽屜裡的,從前我聽姑媽說過,這是一顆很靈傷藥,方才臨走,想到我們要到江湖上來,也許用得著,就隨手把它帶來了。」
  岳小龍皺皺眉道:「娘放了這麼多年的東西,恐怕早已失去效用了。」
  他想到自己功力不夠,無法挽救老人垂危的傷勢,而且聯想要自己帶個信的話,都沒有說的出來,心頭感到歉然,回望了藍袍老人一眼,正想朝凌杏仙說:「我們還是走吧。」
  哪知這一回頭,只張口喘息的藍袍老人,在這轉眼工夫,上逆的氣機,居然已經平息下去,雙目微闔,連張著的口,也閉起來了。
  岳小龍瞧的暗暗稱奇,這一情形,分明傷勢業已好轉!
  凌杏仙喜道:「龍哥哥,這顆藥丸,好像還有效呢!」
  岳小龍點點頭道:「我們可以走了。」
  兩人剛一轉身,只聽藍袍老人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請留步。」
  岳小龍不覺聽的一怔,方纔已是氣息奄奄一息的老人,居然會說話了?急忙轉身瞧去!只見藍袍老人已經盤膝坐起,雙目微闔,似是正在調息運功。
  凌杏仙低低問道:「龍哥哥,方才叫我們的就是他麼?」
  岳小龍還未開口,那藍袍老人嘴皮微動,一縷極細聲音傳入兩人耳中:「兩位暫請稍待,容老朽調息片刻,再作詳談如何?」
  岳小龍聽得又是一震,暗道:「老夫正在運功之時,這兩句話,竟是用腹語之術說出來的,他內功這般精湛,何以方才會傷得如此厲害?」
  凌杏仙也覺得奇怪,偏頭問道:「我們要不要等他?」
  岳小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兩人並肩站在樹下,四道目光,自然全注視在藍袍老人身上。
  只見他雙目垂簾,兩手互握,宛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但他身上藍袍,卻是不住的翁翁自動。好像有很大的山風吹在他身上一般,但林中根本不見絲毫山風,連樹上枝葉,也沒有稍動。尤其是老人那張蒼白得可怖的臉上,此刻也逐漸有了血色。
  岳小龍瞧他傷勢好得如此快法,心頭雖覺奇怪,但因老人此刻正是運功緊要關頭,也不敢和凌杏仙說話,兩人只是靜靜的站著。
  這樣足足等了頓飯工夫!
  藍袍老人四方臉上,已是紅光滿面,和先前竟然判若兩人!
  藍袍老人面露微笑,緩緩睜開眼來,朝兩人拱拱手道:「唐某自份必死,多承老弟兩位賜救,大恩不言謝,兩位請坐下來一談。」
  岳小龍連忙還禮道:「老丈功力絕世,在下兄妹自慚能力薄弱,何敢居功?」
  藍袍老人聽的一愕,正容道:「老朽遭人暗算,震傷心脈,如無賢兄妹慨賜一粒武林中視為療傷至寶的『九九還原丹』,就算功力高過老朽的人,也萬難活命。」
  凌杏仙道:「老丈,方纔我給你服的叫『九九還原丹』?」
  藍袍老人面露訝異,問道:「難道姑娘不知道此丹來歷麼?」
  凌杏仙搖搖頭道:「我只聽姑媽說過,這是很靈的傷藥,不知它叫『九九還原丹』,老丈既然叫得出名字,自然不會錯了」
  藍袍老人道:「這九九還原丹,乃是昔年一位姓葛的名醫,探採九十九種靈藥,練制而成,專治一切傷症,縱然重傷垂死,只要一息尚存,均可得救。」
  凌杏仙聽他說到這般靈效,心中暗暗後悔,忖道:「早知如此,自己真不該把它取出來的。」一面抬目問道:「這麼說來,這藥一定很貴的了?」
  藍袍老人看了她一眼,徐徐說道:「豈止貴重?數十年來,江湖中人一直把它視為活命至寶,稀世聖藥,據說那位葛神醫一生只煉了一爐,一爐僅有十二粒藥丸,當今之世,只怕賢兄妹所賜,已是僅存的一顆了。」
  凌杏仙愈聽愈覺後悔不迭。
  岳小龍道:「這藥既有這般靈效,那葛神醫為什麼不多煉一些,用以濟世呢?」
  藍袍老人微微一歎道:「靈藥難求,光是那九十九種藥草,就化了葛神醫二十年心血,遍歷名山大川,才採擷齊全。據說當時他原定的名字是『百草回春丹』,一共需要一百種靈藥合配而成。如果那『百草回春丹』煉成了,就是重傷已死的人,只要在三日之內,仍可起死回生。但可惜的是那味主藥,遍求不得,最後只把九十九味藥練成了這『九九還原丹』,功效已經差的很多了。」
  凌杏仙聽的津津有味,問道:「不知那味主藥,究竟是什麼草藥?」
  藍袍老人道:「據說那味主藥,就叫還魂草,但只有傳聞,從沒有人見過。」
  凌杏仙低低的道:「還魂草,嗯,真可惜……」
  她這句話好像說葛神醫沒有練成「百草回春」真可惜,也好像是說姑媽留下這麼一顆仙丹,給自己平自的糟蹋用了,真可惜。
  藍袍老人目注岳小龍,含笑問道:「老朽還沒請教賢兄妹貴姓大名?」
  岳小龍道:「在下岳小龍,這是……」
  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
  凌杏仙搶著道:「我是他妹妹。」
  藍袍老人道:「原來是岳老弟,老朽唐承宗。」
  岳小龍悚然一驚,望著藍袍老人道:「莫非老丈是四川唐門的老當家!」
  四川唐門以善於用毒,名滿江湖,岳小龍以前曾聽娘說過,是以記得。
  唐承宗微微一笑道:「正是老朽。」
  岳小龍拱手道:「在下多多失敬。」
  唐承宗道:「老朽如果不遇上老弟,此刻早已棄屍林下了……」
  他說到這裡,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個綠玉小瓶,隨手遞了過來。
  岳小龍愕然道:「老丈這是做什麼?」
  唐承宗道:「這是寒門秘製的『辟毒丹』,能解天下奇毒,預服一粒,百毒不侵,如是中了任何毒藥暗器,外敷內服,丹到毒除,老弟賢兄妹行走江湖,也可備個不時之需。」
  岳小龍道:「老丈厚賜,在下如何……」
  唐承宗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道:「老朽身受賢兄妹大恩,區區一瓶『辟毒丹』,難抵萬一,老弟再要推辭,那就是瞧不起老朽了。」
  凌杏仙聽說「辟毒丹」有這許多好處,自己兩人行走江湖,確有需要,這就搶著說道:「龍哥哥,人家老丈既然這樣說了,你就收了吧。」
  岳小龍給表妹一說,不好推辭,只得雙手接過,說道:「多謝老丈。」
  唐承宗道:「令妹秀外慧中,老朽也有一件小巧東西奉贈。」
  邊說邊從身邊摸出一隻小巧錦盒。
  岳小龍連忙搖手道:「在下兄妹已經拜受老丈厚賜,如何還能……」
  唐承宗微笑道:「這是寒門精製的一種小巧暗器,適合姑娘家使用,原是不值一哂的東西,老弟莫要再替令妹推辭了。」
  四川唐門的毒藥暗器,獨步天下!
  凌杏仙睜大雙目,瞧著錦盒,滿臉都是好奇之色。
  唐承宗話聲一落,隨手打開盒蓋,裡面是五隻白銀樓空的蝴蝶,每隻只有銅錢那麼大小,雕刻精緻,看去栩栩如生。五隻蝴蝶邊上,還有拇指大的一個銅管,和一隻青磁小瓶。
  凌杏仙問道:「老丈,這是什麼暗器?」
  唐承宗道:「這叫回風蝴蝶,頭上裝有毒針,打中敵人之後,能自動飛回,銅管中就是毒針,可以隨發隨裝,如果五蝶同發,名為『風蝶陣』,縱然遇上一二十名敵人,也可以在頃刻之間,使他們中針倒地。」
  凌杏仙聽得眉飛色舞,說道:「那是另有特殊手法了?」
  唐承宗道:「不錯,這是寒門獨創的手法,姑娘秀外慧中,老朽略加指點,即可應用,至於『風蝶陣』,手法就稍嫌繁雜,必須練熟了才能使用。」
  岳小龍暗暗皺了下眉,問道:「這針上一定是極厲害的毒藥了?」
  唐承宗自然聽得出岳小龍的口氣,微微一笑道:「針類是暗器中最細小的東西了,除非打中要穴就不足以克敵制勝,因此針上淬的毒藥,多半是性道極烈,發作極快。寒門這種回風蝴蝶,專取敵人雙臂,一經打中,手臂立時麻木若廢,但真正毒發,卻在一個時辰之後,比起見血封喉,那是最輕的毒劑了,這原是寒門婦女使用之物,不重殺傷,而是以制敵為主。」
  凌杏仙又問道:「那磁瓶中可是解藥麼?」
  唐承宗點頭道:「姑娘說的不錯,這是外用解藥,起下毒針,敷在傷口上,只需頓飯時光,其毒自解。」
  凌杏仙瞧著岳小龍嫣然一笑道:「龍哥哥,我有了這五枚回風蝴蝶,在江湖上行走,就不怕人欺侮了。」
  岳小龍笑道:「我聽娘說過,蜀中唐門的暗器天下無雙,你心裡想要,那就收下了吧。」
  凌杏仙高興的道:「龍哥哥,你真好!」轉臉對唐承宗道:「那就謝謝老丈了!」
  唐承宗道:「姑娘不用客氣,老朽這盒蝴蝶,原是打算送給一位老友的孫女的,不意那老友已故世,舉家南遷,沒有遇上,卻在此地遇上了賢兄妹,也算彼此有緣了。」
  說完,就從盒中取出一隻蝴蝶,傳了凌杏仙使用手法,如何接鏢,如何裝針,詳細講解了一遍,等凌杏仙熟記之後,又教她「風蝶陣」的收發訣竅。
  凌杏仙人本聰明,何況岳夫人傳她的也是獨門暗器,唐承宗又解說的極為詳盡,她自然一舉就會,牢牢記住。收起錦盒,忍不住問道:「老丈一身功力,已臻上乘,怎會中人暗算的呢?」
  唐承宗微微搖頭,歎息道:「此事說來使人難以置信,寒門雖以毒藥暗器,薄有虛名,但歷代祖訓不准子孫涉足江湖,是以老朽也很少出門,自問和江湖同道,並無怨隙可言。那知方才路經此地,遇見一個中年婦人,飛奔而來,她一見老朽,就住足問道:「你是唐承宗麼?」
  老朽聽她一口叫出賤名,但又不識其人,只好拱拱手道:『老朽正是唐某,不知大嫂……」
  老朽底下的話,還沒有出口,只聽那婦人說了句:「很好。』突然伸手向老朽胸前按來。」
  他說到這裡,輕輕歎了口氣,續道:「老朽縱然說不上如何高明,自問在拳掌上少說也下過幾十年苦功,哪知中年婦人這一掌看去並不凌厲,但卻快得使老朽無法看清她的掌勢。簡直可以說老朽幾十年的武功完全白練,不但毫無封解的餘地,就是聯想躲閃的念頭,都來不及轉,但覺胸口被人輕輕一拂,就兩眼發黑,再也站立不住……」
  岳小龍道:「老丈是否看出那婦人的出手家數,屬於哪一門派?」
  唐承宗微微搖頭道:「老朽連她拍來的掌勢,都沒有看清,哪想看得出她的家數來?江湖上出手快,首推華山派的流雲掌。但也不可能快得使人看不清楚。」
  凌杏仙道:「老丈還記得那婦人生的如何模樣?」
  唐承宗略作沉吟。道:「老朽記得,她年紀不大,最多不過四十出頭,一身青布衣裙,唔,臉型消瘦,頭髮略見花白,好像左首臉頰上,還有一顆黑痣……」
  凌杏仙忍不住驚「啊」一聲!
  岳小龍心頭猛然一沉,幾乎要失聲叫出「娘」來,急急問道:「老丈可知她朝哪裡去的麼?」
  唐承宗道:「老朽看她好像朝北去的。」
  岳小龍急忙抱拳道:「老丈保重,在兄妹另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
  唐承宗方自一愕,岳小龍早已低喝一聲道:「杏仙,我們快追!」
  縱身朝林外掠去。
  凌杏仙回頭道:「老丈我們走了!」
  跟在岳小龍身後,飛也似奔出林去。兩人聽到岳夫人的消息,哪還停留,雙雙掠出樹林,就沿著大路,朝北急趕。
  凌杏仙跟在岳小龍身後,邊走邊道:「龍哥哥,姑媽幹麼要無緣無故的打唐老丈一掌?」
  岳小龍回頭道:「她不是娘。」
  凌杏仙道:「唐老丈說的明明就是姑媽咯!」
  岳小龍道:「我想她定是昨晚假冒娘的那人。」
  凌杏仙道:「那麼她怎麼也會使七步推雲掌?」
  岳小龍怔的一怔道:「你怎知她使的是七步迫雲掌?」
  凌杏仙道:「我聽姑媽說過,我們練的閃電掌法,是天下最快的掌法了。
  岳小龍道:「這個……」
  他心中雖然極不相信那會是娘,但卻說不出道理來,只好說道:「反正我們追上去,就可知道。」
  兩人口中說著,腳下絲毫沒停,一口氣奔行了二十多里,路上經過了幾處鎮集,都沒憩腳。
  這時未牌已過,凌杏仙跑的粉臉通紅,腹中更覺飢餓,忍不住叫道:「龍哥哥,要不要恿慈腳,吃些東西再走。」
  岳小龍聞聲住足,瞧凌杏仙一臉都是汗水,想起自己兩人連早餐都沒有吃,空著肚子跑了半天。自己一心急著趕路,忘了吃東西,倒是罷了,但表妹從沒出過門,自然無法忍受,心頭覺得一陣歉然,忙道:「杏仙,你怎不早說,我只顧趕路,你大概又餓了又累了吧?」
  凌杏仙拭拭汗水,甜笑道:「還好,我看日頭早已直過了,才提醒你一聲,要趕路也該吃些東西再走。」
  兩人在鎮集上找了家麵館,各自吃了碗麵,繼續上路,旁晚時分,趕到魯山城外。
  岳小龍住足道:「杏仙,我們要進城去,找個客店落腳才好。」
  凌杏仙看到天色昏暗下來,心頭不覺起了一陣莫可名狀的恐慌,低著頭,臉上有些羞澀,幽幽的道:「我又沒有出過門,但憑你作主好了。」
  岳小龍沒再說話,領著凌杏仙剛走進城門,瞥見路旁閃出兩名壯漢,神色恭敬的迎了過來。
  兩名壯漢中的一個拱拱手道:「兩位光臨魯山,老莊主特命小的在這裡恭候。」
  岳小龍聽的一奇,住足打量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老莊主是誰?」
  右邊壯漢慌忙取出一張大紅名帖,雙手遞了過來,道:「這是奄莊主的名帖,請兩位過目。」
  岳小龍接過一瞧,只見上面寫著:「魯季直頓首」
  魯季直,自己根本不識其人!
  岳小龍兩道劍眉微微一皺,抬目道:「在下和你們老莊主素不相識。」
  左邊壯漢道:「兩位見面之後,自然認識了。」
  右邊壯漢冷冷說道:「兩位既然到了魯山,似乎也毋須客氣了。」
  岳小龍細看兩名壯漢雖是下人打扮,但眼神充足,眉宇之間,英風颯颯,尤其兩邊太陽穴微微隆起,顯然兩人武功,大是不弱!
  凌杏仙依在岳小龍身邊,低低說道:「龍哥哥,你不認識他們老莊主,人家怎會派人在這裡等候的?」
  岳小龍道:「兩位管家也許認錯了人,」
  左邊壯漢道:「老莊主聽說兩位要來,特派咱們兩人在此候駕,咱們兩人已經從中午等到現在,哪會認惜了人?」
  凌杏仙道:「那麼你知道我們是誰麼?」
  右邊壯漢冷聲道:「不知道兩位來歷,老莊主會派咱們在這裡恭候麼?」
  左邊壯漢急忙攔道:「小的只是奉命邀客,兩位有話,最好和咱們老莊主去說。」
  右邊壯漢道:「時間不早,老莊主只怕已恭候多時,兩位請吧!」
  岳小龍暗暗忖道:「這兩人的神情,表面恭敬,骨子裡十分倨傲,看來其中似有什麼事情一般!」
  凌杏仙道:「龍哥哥,跟他們也說不清楚,我們就去見見他們老莊主罷!」
  左邊壯漢陪笑道:「還是這位女俠爽氣,那就請兩位隨小的來吧。」
  說完,朝右邊壯漢使了個眼色,就轉身向前行去。
  岳小龍眼看自己就是再說也是無用,只好和凌杏仙一起跟他們去見過老莊主再說。穿過大街,瞥見兩個勁裝佩劍青年,一路急奔而來,瞧到兩名壯漢,其中一個高聲叫道:「三師哥,五師哥,那兩人來了麼?師傅不放心,叫我們來瞧瞧。」
  左邊壯漢連連使著眼色,說道:「兩位貴客已經接到了,你們快去通報老莊主一聲。」
  那兩個勁裝青年口中不期啊了一聲,望望岳小龍,凌杏仙兩人,轉身急奔而去。
  岳小龍瞧的暗暗奇怪,聽兩個勁裝青年的口氣,叫兩名壯漢三師哥,五師哥,那麼他們自然全是老莊主魯季直的門下,何以這兩人要扮作下人模樣?
  行約二里左右,地勢漸漸僻。經過一片廣場,到了一座巨宅前面,這時天色已黑,但巨宅中燈火通明,大門前站著幾名壯漢,垂手而立。
  岳小龍心中早已動了疑念,只是既然來了,也只好泰然處之。凌杏仙跟在岳小龍身後,更覺得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大自在。
  兩名壯漢領著他們直人大門,門內兩廊,遠遠站著一二十個勁裝青年,聚在一起,幾十道目光,全朝岳小龍、凌杏仙兩人投來。
  岳小龍發現他們每一個人都怒目而視。臉上掩不住憤慨之色。
  行進二門,兩名大漢倏然住步。回身道:「老莊主來了。」
  說完,身形向一旁退下。
  岳小龍急忙抬頭瞧去,只見二門裡邊,緩步走出一個鬚眉俱霜的老人。老人身後,跟著兩名青衫漢子。
  老者身軀偉岸,濃眉虎目,臉色紅潤,絕無一絲龍鐘老態。他身後左邊是個膚色略顯黝黑的中年人,面貌冷峻,不見絲毫笑容。右邊則是一個年紀較輕,生得頗為英俊的少年。
  那老人自是魯季直了,他瞧到岳小龍、凌杏仙兩人,年紀最多也不超過二十,似乎微微一怔,目中凌芒一閃,拱拱手,呵呵笑道:「兩位光臨,老朽迎迓來遲。」
  岳小龍舉步向前,作了個長揖道:「在下未學後進,多蒙老莊主寵召……」
  魯季直沒待他說完,已舉手肅客,連聲說「請」。岳小龍略為謙讓,一同步入大廳。
  魯季直目光轉注左右,道:「你們見過兩位貴客。」一面朝岳小龍說道:「這是老朽門下弟子於振聲,這是犬子振飛。」
  那中年漢子和青衫少年同時拱手為禮,岳小龍,凌杏仙也連忙還了一禮。
  雙方分賓主落坐,早有人端上香茗。
  岳小龍心中直是納罕不止,暗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聽老莊主的口氣,人家似是認得自己,但自己可從沒見過他們?若說方才兩個壯漢認鍺了人,那麼現在老莊主當了面,總不該再認錯了吧?」他望望老莊主,忍不住再次拱手道:「在下兄妹蒙老莊主召見,不知……」
  魯季直呵呵一笑,打斷他話頭,攔著說道:「兩位遠來是客,有事也少待再說,振聲,吩咐他們開上酒席。」
  他大弟子於振聲答應一聲,立即起身朝下人們吩咐下去。不多一回,廳上擺上了一席豐盛酒菜,魯季直滿臉笑容,肅客人席。
  岳小龍終究出過一次門、增長了些閱歷,心裡感到其中必有事故,老莊主雖是滿臉堆著笑容,但他大弟子於振聲,和他兒子魯振飛的臉上,卻始終冷冰冰的,對自己兩人似是懷著極深敵意!
  不,這種倨傲臉色,極顯明的是瞧不起自己兩人。
  酒菜上了,老莊主慇勤勸酒,岳小龍心中疑團莫釋,幾次要待開口,都被他拿話支開了去。
  這情形,凌姑娘也當然瞧得出來,她向岳小龍投以訊問的眼色,但岳小龍如墮五里霧中,只是微微搖動。
  兩人這一舉動,瞧在下首陪坐的魯振飛眼裡,不覺冷笑一聲,抬目道:「爹,兩位貴客大概不待席終,就想要……」
  魯季直臉色一沉,喝道:「飛兒不准胡說,兩位貴客既然到了咱們魯家莊,為父自然要稍盡地主之誼,你們不可唐突了貴客,一切自有為父接待。」
  魯振飛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岳小龍忙拱手道:「在下兄妹握承寵召,叨擾盛撰,只是在下心頭有一疑問,不知老莊主能否賜知?」
  魯季直目中神芒一動,含笑道:「少俠有何疑問,但請說明。」
  岳小龍抬目道:「在下兄妹和老莊主素昧平生,不知老莊主召見,究有何事?」
  於振聲、魯振飛師兄弟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目中朝老莊主望去。
  魯季直手捋銀髯,雙目精光暴射倏斂,突然仰天大笑一聲,道:「少俠這般說法,也似太矯情了,難道兩位來意,還當老朽不知道麼?」
  這話來的兀突!
  岳小龍聽的不期一怔,道:「在下兄妹路過貴地,蒙尊價持帖相邀,老莊主此話,實使在兄妹深感惶恐。」
  魯季直略正臉色,緩緩說道:「三日約期,原是少俠親口所訂,老朽為了顧全江湖過節,本待稍盡地主之誼,再向兩位請教,只是尊師這等作法,似乎也欺人太甚了。」
  岳小龍肅然道:「老莊主這是誤會,在下兄妹……」
  魯季直似是說動了火,沉下老臉,續道:「老朽二劣徒傷在你少俠手下,那是他學藝不精,但尊師要老朽約束所有少林俗家門人,不准再在江湖走動。老朽黍掌少林俗家門戶,一生經歷過多少風浪,也不是僅憑一條綵帶,所能威脅,兩位有本領,不妨割下老朽項上人頭,歸報尊師,要少林門下不在江湖行走,那是萬萬不能之事。」
  岳小龍暗暗皺了下眉,忖道:「原來他還是少林俗家掌門,無怪他看去另有一股懾人威儀!」一面拱手道:「聽老莊主的口氣,是綵帶門有得罪老莊之處,但在下兄妹只是路經此地,被貴價邀來,並不是綵帶門的人。」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6-20 09:10:21 |只看該作者
  魯季直大笑一聲道:「三日前,老朽帶他們同去少林,兩位來時,由二劣徒延見款待,少俠臨行時掌傷二劣徒,留言三日後再來。當時還有三劣徒、五劣徒在場,今晚奉邀兩位的僕人,就是三劣徒、五劣徒改扮的,難道還會認錯人麼?」
  原來那兩個持帖的壯漢,果然是他門下。
  岳小龍道:「兩位令高徒既是在場目擊之人,自然不會看錯了,但在下兄妹確非綵帶門下,老莊主不肯見信,真叫在下無以自明。」
  凌杏仙道:「我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信不信由他,龍哥哥,我們可以走了!」
  於振聲冷笑道:「魯家莊豈是任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凌杏仙粉臉一紅,望著他道:「我們是應邀來的,這是誤會,大家說清楚了,自然要走了,難道你們還能把我們硬留下來?」
  於振聲看他師父沒有出聲阻攔,怒聲道:「就算把你們硬留下來,又是如何?」
  凌杏仙道:「你這人怎的蠻不講理?」
  岳小龍忙道:「杏仙,你莫要和他多說。」
  凌杏仙氣道:「是他先說咯,你沒聽說要把我們硬留下來麼?」
  岳小龍心知今日這場誤會,任你再三解釋,也不會獲得他們相信,陡然之間,他想到了那位智通大師,暗道:「那天自己已把所經之事,全告訴了智通大師,他臨行之時,對自己業已誤會冰釋,還叫自己有暇去少林寺一遊,這位老莊主既是少林俗家掌門,自然和智通大師極熟,自己跟他提起智通大師來,他自會相信了。」
  心念轉動,立時抱了抱拳道:「這場誤會,在下兄妹縱然再說,也難蒙者莊主諒解,但在下說出一個人來,老莊主也許會知道。」
  魯季直目注岳小龍問道:「少俠說的是誰?」
  岳小龍道:「十天前,在下曾和貴寺智通大師,有過幾面之緣,在下情形,大師知道的極為詳細,當日分手之時。還曾面邀在下,有暇去少林一遊。」
  魯季直聽的呵呵大笑道:「智通大師還是老朽同門師弟,他就在寒舍替二劣徒療傷,若是智通師弟認識少俠,老朽自然相信。」語氣一頓,接著說道:「兩位請隨老朽到花廳去。」
  說完,離座站起,朝廳後走去。
  凌杏仙低聲道:「龍哥哥,我們要跟他去麼?」
  岳小龍點點頭,跟在魯季直身後走去。於振聲、魯振飛似怕岳小龍兩人乘機溜走一般,也緊跟在兩人身後走來。
  穿過一進院落,進入花廳,這是一問精緻的小客廳,庭前花木扶疏,放著不少盆花,幽香襲人。廳上點燃了一支粗如兒臂的紅燭,此時正有兩位灰衲老僧,靜靜的坐在那裡。
  魯季直堪堪走到階前,只聽一個蒼老聲音問道:「魯師弟,對方的人,可曾來了麼?」
  魯季直答道:「來了,他們要見見六師弟。」隨著這幾句話,魯季直已進跨入花廳,一面問道:「二師兄,振玉傷勢,是否好些了?」
  那蒼老聲音道:「還是這樣,方才愚兄和六師弟合力替他打通了十二經脈,依然查不出傷勢究竟在何處?」
  那說話的是個面如槁木的者和尚,長眉下垂,狹臉癟嘴,看上去少說也有七十多了了。
  岳小龍心中暗暗忖道:「這老僧還是智通大師和魯季直的師兄,那是少林寺中地位極高的偕人了。」
  只聽魯季直微微歎了口氣道:「為了劣徒,有勞二師兄、六師弟,小弟心實不安。」
  智通大師已經起身站立,合十道:「阿彌陀佛,他們要見小弟作甚?」
  岳小龍跟在魯季直身後,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師父請了。」
  智通大師乍睹岳小龍,似乎怔的一怔,合十還禮道:「就是小施主要見貧衲麼?」
  魯季直問道:「六師弟是否認識他們兩位麼?」
  智通大師道:「這位小施主,小弟在泰山曾有過數面之緣,至於這位女施主,小弟還是第一次見面。」
  話聲落容,突見左廂簾掀處,走出一個方面大耳的五旬老者,洪聲道:「魯師兄,這兩人就是掌傷陸賢侄的綵帶門下麼?」
  岳小龍目光一抬,認出此人正是通達鏢局的總鏢頭鐵掌崔德和!
  魯季直微微搖頭道:「他們矢口否認,不是綵帶門的人。」
  崔德和如煉目光,轉到岳小龍臉上,打量了幾眼,緩步走了過來,說道:「這位小兄弟,老朽好像在那裡見過?」
  岳小龍拱手道:「數天前,崔老英雄幾位在徐州追蹤綵帶門下一個女弟子之時,在下趕巧路過,也許老英雄看到了在下。」
  鐵掌崔德和點點頭道:「不錯,難怪老朽看來面熟的很。」
  那枯瘦老僧緩緩睜目,兩道眼縫,精光一閃,道:「小施主尊師既要門下女弟,持書求見敝寺方丈,鄭重否認近日連續發生的幾件大事,並非綵帶門所為。但卻又命小施主找上魯家莊,脅迫少林俗家子弟,不得再在江湖上走動,尊師此等出爾反爾的行徑,究竟用心何在?」
  智通大師忙道:「這是敝寺藥王殿住持師兄,法名圓通。」
  岳小龍朝圓通大師拱手道:「大師明察,在下兄妹並非綵帶門下。」
  圓通大師朝魯季直問道:「魯師弟門下,不是有人見過他們麼?是否認識?」
  魯季直道:「小弟門下三劣徒、五劣徒見過他們,今晚就是由三劣徒、五劣徒把他們請來的。」
  圓通大師道:「那就是了。」
  魯季直道:「但他們兩位,卻是不肯承認,據說六師弟和這位少俠認識,知道的很清楚。」
  圓通大師問道:「六師弟,你知道這位小施主的來歷?」
  智通大師合十道:「連今晚在內,小弟雖曾和他見過四面,但只知他姓名,來歷出身,一無所知。」
  圓通大師道:「以前三次,你在哪裡遇見到的?」
  智通大師道:「小弟第一次見到這位小施主,是在泰山雲步橋,第二次是在碧霞宮,第三次是在徐州城外,今晚已是第四次了。前三次相遇,可說每次都發生事故,小弟原已動了疑念,後來經他解說,疑念也就打消了。但今晚來的又是這位小施主,這證明他以前和小弟說的經過,就有不實之處了。」
  岳小龍道:「老師父也不相信在下麼?」
  智通大師道:「事實如此,小施主也不用抵賴了。」
  岳小龍道:「如若老師父今晚不在這裡遇到在下,不知是否懷疑在下麼?」
  智通大師道:「如無今晚之事,徐州城外,貧衲聽了小施主的解釋,自然相信的了。」
  岳小龍道:「這就是了,在下兄妹今晚只是路過此地,是老莊主令兩位高徒手持名帖,把在下邀約而來。」
  智通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但他們曾在三天之前,見過兩位,就算他們認錯了人,但貧衲每次遇到小施主,都有綵帶門夾纏其中,生出事端,也未免太巧了。」
  凌杏仙道:「天下巧的事多得很,我們根本不是綵帶門的人,自然是老莊主兩位令高徒認錯了人。」
  魯季直道:「老朽兩個劣徒,當日親眼目睹,怎會認錯?」
  凌杏仙道:「這很難說,也許是天黑了,看不清面貌,也許當時他們並不在場,聽到師兄負傷,才匆匆趕來,人家已經走了,看到的只是兩個後影。今天人家沒有來,我們適時趕到,才有此誤會,老莊主何不叫你們兩個門人進來,問問仔細?」
  她這一番話,已經在心頭盤算了多少遍,是以侃侃說來,口齒伶俐,使人覺得無可反駁。
  魯季直呆的一呆,點頭道:「好,老朽叫他們進來。」話聲一落,立時回過身去,朝站在廳外的於振聲,魯振飛兩人說道:「你們去叫振煌。振廷進來。」
  於振聲躬身領命,立即退了出去。
  不多一回,廳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只聽於振聲的聲音說道:「稟報師傅,三師弟、五師弟來了……」
  話聲甫落,突聽階前響起了兩聲悶哼,同時有人咕咚倒地。
  於振聲大喝一聲:「什麼人,膽……呃……」
  這一連串的聲音,差不多是在同一時候發生的。
  魯季直臉色倏變,喝道:「你們怎麼了?」
  人隨聲轉,急步奔了出去!
  鐵掌崔德和也發覺情形有變,緊跟著魯師兄身後,朝外奔去。但就在魯季直急步衝到門口之際,突然悶哼一聲,腳下一停,右手按胸,登登的往後連退了三四步。
  崔德和睹狀大驚,迅速一把把他扶住,急急問道:「魯師兄,你……」
  魯季直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雙目精光暴射,憤怒的道:「愚兄……被賊人一掌……擊中右胸……」
  他身為少林俗家掌門,一身武功,自是造詣極深,居然會被人一掌擊傷!
  岳小龍驀然想起唐承宗被人擊傷之事,心中不禁一動!轉念之間,目光一抬,發現那個閉目坐在椅上的枯槁老僧圓通大師,在這一瞬工夫,已然只剩下了一把空椅,不知他何時走的,敢情是追賊人去了。
  岳小龍瞧的暗暗一驚,心想:「老和尚好快的身法,自己竟然沒看到他如何走的?」
  魯季直納了一口真氣,續道:「愚兄還不礙事,六師弟快出去瞧瞧,幾個小的怎麼了?」
  智通大師早已取過一粒少林寺秘製傷藥,說道:「魯師兄快請服下,小弟這就出去。」
  崔德和接過藥丸,喂魯季直服下,魯季直不再說話,緩緩閉上眼睛,運氣行功。智通大師早已轉身出去,雙手抱著於振聲,魯振飛兩人進來。
  崔德和吃驚道:「他們兩人都傷是很重麼?」
  智通大師把兩人放到地上,餵了藥丸,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此人出手這等毒辣。倒是少見,……」
  忽然住口不言,他底下原想說:「魯師兄門下的三弟子、五弟子,業已中掌身死。」但因魯季直正在運功療傷,怕他聽到了,激動怒火,運岔真氣。
  就在此時,只聽那個冷峻婦人的聲音,說道:「你們兩人還不快走?」
  這話自然是對岳小龍和凌杏仙說的了!
  岳小龍正因魯季直負傷,自己兩人感到進退失據,此刻聽到那冷峻的聲音,心頭猛然一緊!
  這不是昨晚假冒母親的人,還有誰來,一時熱血衝動,脫口叫道:「杏仙,就是她,我們快追!」
  話聲出口,人已飛快的朝廳外衝去。
  適時但聽智通大師大喝一聲:「什麼人?」
  一道灰影,搶在岳小龍身前,電射而出。庭前夜影迷離,哪裡還有人影?
  鐵掌崔德和緊隨岳小龍身後掠出,問道:「六師兄可曾見到什麼人嗎?」
  智通大師微微搖頭,兩道精光如電的雙目,逼視岳小龍,緩緩說道:「小施主還想走麼?」
  岳小龍眼看智通大師神情嚴肅,攔住了自己去路,心頭大急,說道:「老師父快快讓路,是她把家母擄去了,在下非追上她不可。」
  智通大師慈眉微揚,臉上一片肅穆,沉聲道:「貧衲斗膽,要請小施主兩位,說說清楚再走。」
  岳小龍急的直是搓手,道:「老師父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說過不是綵帶門的人,決非虛言,這人擄走家母,老丈快甭讓路才好。」
  智通大師道:「小施主說的,貧衲如何能信?」
  岳小龍道:「時間稍縱即逝,在下此刻實在無暇和老師父詳談。」
  凌杏仙道:「龍哥哥,你聽出聲音來了?」
  岳小龍回頭道:「不錯,昨晚和我說話的,就是這個冷峻聲音。」
  凌杏仙道:「老師父,龍哥哥沒有騙你嘛,姑媽昨晚被人擄走,我們就是追姑媽來的,你再不肯讓開,我們就追不上她了。」
  突然,那冷峻的婦人聲音,重又響起:「我沒有走。」
  岳小龍猛然抬頭,但覺那聲音飄忽不可捉摸,使人無法聽清發自何處?只聽她繼續說道:「智通和尚聽著,這兩人不是我門下,但不許留難他們。」
  岳小龍忍不住大聲道:「你把我母親擄到哪裡去了?」
  那冷峻聲音道:「要見你娘,前途自會有人接應。」
  智通大師道:「女施主就是綵帶魔女了?」
  那冷峻聲音沒有回答,冷冷說道:「你替我告訴魯季直,若敢違拗綵帶令,我會隨時隨地取他性命。」
  岳小龍想要再問,但那冷峻聲音話聲一落,就寂然不可聞。
  此時,東首屋面上,正有一道人影,疾如流星般直射而來,瀉落庭中,正是那個看去枯槁的老僧。
  智通大師合掌道:「二師兄回來了?」
  圓通大師目若寒電,迅疾一掠,問道:「這裡沒有再發生什麼事吧?」
  智通大師道:「沒有,只是綵帶魔女方才又來過了。」
  圓通大師微微歎息一聲,道:「這女魔狡獪如狐,果然不出愚兄所料,她重返此地,可有什麼舉動?」
  他雖沒說出追逐綵帶魔女的經過,但可以猜想的到,不是被人戲弄了一番,至少也追丟了人,才匆匆趕回來的。
  岳小龍心頭感到異樣沉重,圓通大師在少林寺中,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比起綵帶魔女,仍然落了下風,母親落在她手裡,憑自己和表妹兩人,要想搭救出來,那是無異以卵擊石了!
  他心念轉動之際,智通大師已把剛才的情形,向圓通大師說了一遍。
  圓通大師仰首向天,沉吟半晌,突然目注岳小龍,問道:「小施主究竟是何來歷?今晚前來魯山,所為何事?」
  岳小龍道:「在下家住南陽,家母昨晚突告失蹤,在下和表妹兩人,實是追蹤家母來的。」
  智通大師道:「令堂是綵帶魔女擄去的麼?」
  岳小龍道:「在下原先並不知道,直到方纔,始知家母是被綵帶魔女所擄。」
  智通大師道:「令堂和綵帶魔女有仇?」
  岳小龍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
  圓通大師道:「小施主令尊是誰?」
  岳小龍道:「先父去世之日,在下尚在襁褓之中,只知先父名諱上雲下鵬。」
  圓通大師沉吟道:「岳雲鵬?」他回過頭去,朝鐵掌崔德和問道:「崔老弟在江湖上可曾聽到過這個名字麼?」
  崔德和恭敬的道:「十幾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位岳天池岳大俠,此外小弟從沒聽到過岳雲鵬其人。」
  凌杏仙道:「我姑丈不在江湖走動,你如何會知道?」
  圓通大師抬目道:「小施主能否把令堂失蹤經過,詳細見告麼?」
  岳小龍道:「老師父見詢,在下自當奉告。」
  當下就把自己返家之後,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圓通大師長眉微攏,回頭朝智通大師徐徐說道:「此中情形,似乎複雜無比,江湖上到處都籠了一層陰霾,少林寺僧侶,數百年來,從不介入江湖是非,但俗家弟子,散處各地,此事倒確實值得咱們重視……」
  智通大師合掌道:「二師兄說的極是。」
  凌杏仙道:「老師父問完了吧?」
  圓通大師合掌道:「兩位可以走了,崔師弟送他們出去。」
  岳小龍拱手道:「在下兄妹告辭了。」
  說完,偕同凌杏仙,隨著崔德和朝外行去。
  直到門口,岳小龍回身道:「總鏢頭請留步了。」
  崔德和含笑道:「事出誤會,兩位幸勿介意。」
  岳小龍道:「總鏢頭言重,在下就此別過。」
  崔德和低聲道:「據老朽看來,小兄弟人中龍鳳,只是很少在外面走動,老朽有一句臨別贈言:行走江湖,酒菜茶水,須多留意。」
  岳小龍微微一怔,拱手道:「多謝總鏢頭,在下自當謹記。」
  離開魯家莊,走了一段路,凌杏仙問道:「龍哥哥,姓崔的老頭,這話什麼意思?」
  岳小龍道:「他是要我們留意酒萊茶水,江湖上許多壞人,會在酒萊中放蒙汗藥。」
  凌杏仙道:「那麼叫我們餓著不吃東西?」
  岳小龍笑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論,如果覺得形跡可疑的地方,就要留心了。」
  凌杏仙道:「真倒霉,今晚早知道會有這許多纏夾,我們不去就好了。」
  岳小龍道:「我們也不算白來,至少證實了娘是綵帶魔女擄去的。」
  兩人邊說邊走,已經走上一條大街。此刻初更已過,街上燈火稀落,難得遇上行人,總算在街尾找到一家招商客棧,岳小龍領著凌杏仙跨進店堂。
  一名夥計迎著上來,含笑招呼道:「兩位要住店麼?」
  店小龍點點頭道:「要兩間清靜上房。」
  夥計連聲說有,一面道:「客官隨小的來。」
  凌杏仙暗暗扯了一下岳小龍衣袖,紅著臉低低說道:「龍哥哥,不用兩間,我一個人心裡怕得很,只要有兩張鋪就成了。
  岳小龍暗暗皺了下眉,表妹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不懂俗禮,自己和她雖是從小一起長大,終究男女有別,但這話又不好和她明說。
  尋思了片刻,覺得自己既然和她一同行走江湖,那也只有如此了,想到這裡,只好跟店伙要了一間雙鋪房間。
  店伙送來茶水,就替兩人拉上房門。
  凌杏仙過去拴上門閂,羞澀的道:「龍哥哥,你先睡嘛。」
  岳小龍走到對面鋪上坐下,說道:「你睡下了,我還要熄燈。」
  凌杏仙和衣睡下,拉過一條薄被,蒙著頭道:「你熄燈吧。」
  岳小龍吹熄燈火,也和衣睡下。
  兩人心中有事,哪想睡得著覺?過了一會,凌杏仙蒙著頭,覺得氣悶不堪,揪開棉被,輕輕叫道:「龍哥哥,你睡著了沒有?」
  岳小龍道:「沒有,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
  凌杏仙道:「我在想,我們明天該往哪裡去呢?」
  岳小龍歎了口氣道:「唉,我也不知道……」
  凌杏仙急道:「那怎麼辦?」
  岳小龍道:「方纔我原想問的,只是來不及說,她已經走了。」
  凌杏仙道:「綵帶魔女方才不是說前面自會有人接應,會不會在城門口等我們?」
  岳小龍道:「不知道,反正明天再說了,你快睡吧。」
  凌杏仙打了個呵欠道:「你也該睡了。」
  一會工夫,凌杏仙蘭息輕勻,果然睡熟了。
  岳小龍想到母親,想到綵帶魔女,只覺其中千頭萬緒,越想越沒睡意,眼睜睜的聽著報更人敲過三更。
  現在已經四更了……
  驀地,走廊上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朝自己房門走來!
  那輕微的腳步聲,如果內功不是有幾分火候的人,又在人聲已靜的深夜,決難發現,因此可以想到來人輕功已是相當高明!
  岳小龍心頭猛然一動,正在側耳諦聽,那腳步聲已及門而止,接著有人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6-20 09:11:15 |只看該作者
第07章 詭遇奇逢

  岳小龍一躍下床,急忙伸手輕輕推著凌杏仙。
  凌杏仙從睡夢中驚醒,還沒出聲,岳小龍咐著她耳朵說道:「杏仙,快起來,有人在敲我們房門了。」
  凌杏仙從沒遇到過事情,不覺大力緊張,慌忙掀被而起,一手摸著身邊短劍,輕聲問道:「龍哥哥,我們要怎麼辦?」
  岳小龍道:「我們出去瞧瞧。」
  話聲甫落,門上又起了極輕的剝落之聲!
  岳小龍朝凌杏仙打了個手勢,功凝右掌,很快的閃到門邊,一手推開房門,問道:「什麼人?」
  但見一個店伙手上掌著油燈,緩緩跨進房來,陪笑道:「打擾客官,小的是送茶水來的。」
  他口中還說送茶水來的,手上可沒拿茶壺。
  岳小龍兩道目光,投注在那店伙身上,暗自提氣戒備,一面怒聲道:「半夜三更,你……」
  那店伙隨手掩上房門,忽然噓了一聲,低聲道,「岳少俠小聲一點。」
  岳小龍怔的一怔,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店伙道:「兩位身處危境,在下是奉主人之命,接應少俠來的。」
  岳小龍問道:「你是綵帶門的人?」
  那店伙道:「此刻時間不多,兩位最好不用多問,快跟在下出去。」
  岳小龍冷聲道:「有這麼嚴重麼?」
  那店伙道:「大門外早已有人守著,這客店之中,也有對方的人扮成旅客,住在對面房中。」他呶呶嘴,然後輕笑道:「只是此人已彼在下制住了。」
  凌杏仙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對方,是什麼人?」
  那店伙道:「目前還弄不清楚,不過據在下聽別的消息,他們將在天亮之後,等兩位一出店門,就要劫持兩位而去。」
  岳小龍道:「他們劫持在下兄妹,有何圖謀?」
  那店伙道:「自然是和令堂失蹤有關了。」
  岳小龍心頭不覺一震,還想開口!
  那店伙接著說道:「少俠若是要搭救令堂,那就不能再落入他們手中,這道理在下不說,少俠自然也可以想得到的了。」
  岳小龍心中疑雲重重,但念頭一轉,覺得他說的也是有理,這就點頭道,「此話雖是不錯,但朋友究竟要在下兄妹到哪裡去?」
  那店伙笑了笑道:「在下奉主人之命,只是把兩位送出客店,其餘的事,就不知道了。」
  岳小龍道:「好,我們跟你出去。」
  凌杏仙道:「龍哥哥,他說的話靠得住麼?」
  岳小龍道:「我們原是為了娘來的,不論這位朋友說的,靠得住靠不住,反正有人出面了,總比我們找不到頭緒要好。」
  凌杏仙輕笑道:「是啊,這道理最是簡單不過,但你不說。我真還想不出來。」
  店伙道:「兩位那就隨我來吧。」
  話聲一落,轉身出房,直向後院行去。
  岳小龍低聲說道:「杏仙,你一切看我行動,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先出手。」
  凌杏仙點點頭,岳小龍道:「我們快走。」
  說完,跟著那店伙身後走去。剛到轉彎之處,瞥見身後似有兩條人影,很快的朝自己房中一閃而入,心中不覺大疑,暗道:「這兩人不知是誰,閃入自己房中,又有何事?」但既而一想,反正自己兩人已經走了,管他是什麼人?腳下一緊,跟著朝後院走去。
  穿過廚房小天並,那店伙打開木門,低聲說道:「兩位穿出小巷,朝右去第二條巷,第七家找到豆腐老丁,他自會替兩位安排去處。」
  岳小龍聽他說的如此神秘,心中暗暗奇怪,忖道:「看情形,他們似是早有安排的一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一面點頭道:「在下記住了。」
  那店伙拱手道:「恕在下不送了。」
  說完很快轉身進去,掩上木門。
  凌杏仙道:「龍哥哥,我看他不像是店裡的夥計。」
  岳小龍道,「不錯,我想他們在這家客店裡,似乎另有一件什麼事情。」
  凌杏仙好奇的道:「我們要不要回進去瞧瞧?」
  岳小龍道:「他要我們去找豆腐老丁,自然也是他們一夥的人,我們就找去瞧瞧,看他有什麼安排?」
  兩人迅速走出小巷,依照那店伙所說,朝右行去,到了第二條巷口。這條小巷,窄狹黝黑,住的都是窮苦人家,兩側矮屋,都已破損不堪。
  岳小龍身子一側,當先走了進去,凌杏仙緊隨在他身後,相繼走入,數到第七家,只見板扉虛掩,門內隱隱傳出磨聲。
  凌杏仙低聲道:「龍哥哥,就是這家了,豆腐老丁正在磨豆腐呢!」
  岳小龍點點頭,跨上前去,一手輕輕推開木扉,只見一間破屋中,燈昏如豆,一個老態龍鐘的瘦小老頭,正在彎著腰推磨。
  岳小龍拱拱手道:「老丈請了。」
  瘦小老頭停下磨來,堆笑道:「小哥要豆汁麼,老漢還沒磨好呢。」
  岳小龍瞧他一副老態,絲毫瞧不出是個會武之人,心頭暗暗詫異,一面說道:「請問老丈,有一位豆腐老丁,是在這裡麼?」
  瘦小老頭連連彎腰道:「就是老漢,就是老漢,小哥請到裡面坐。」口中說著,一面把岳小龍、凌杏仙兩人,讓到右邊一間小屋之中,一面陪笑道:「兩位請坐、老漢這就去做,東西都是現成的,耽誤不了多少時光。」
  也不待兩人答話。匆匆的轉身去。
  凌杏仙聽的奇怪,悄悄問道:「龍哥哥,他去做什麼?」
  岳小龍道:「不知道,他好像是替我們做什麼東西去的。」
  凌杏仙道:「他一定是給我們做豆汁去了,像他這樣的龍鐘老頭,也會是江湖人麼?」
  岳小龍低聲道:「人不可貌相,你莫要亂說,我先前也當他不像是個練武之人,但方纔看他進去的時候,一閃而沒,身法似乎極快。」
  凌杏仙哦了一聲,還待再說。
  岳小龍朝她搖搖手,站起身,故意背著雙手,走到門口,朝裡望去。
  只覺那屋後甚是隘仄,黑黝黝瞧不清楚景物,不知瘦小老頭躲在裡面,究在做些什麼?
  這樣足足等了頓飯光景,才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裡面傳來。
  那豆腐老丁手上捧了一塊豆腐板,上面覆著熱氣騰騰的面中,急步走了出來,一面含笑道:「好了,好了,少俠快請坐下來,這東西要趁熱才能貼得上去。」
  岳小龍愕然道:「老丈,這是什麼東西?」
  豆腐老丁低聲道:「這是老朽替兩位做的面具。」
  「面具?」
  凌杏仙想起小孩兒玩的機具,心中覺得好奇,問道:「這是什麼面具?」口中問著,正待伸手去揭開熱面中瞧瞧。
  豆腐老丁急忙攔道:「姑娘碰不得,這東西一碰就破。」
  凌杏仙臉上一紅,縮口手去,問道:「那是做什麼用的?」
  豆腐老丁笑了笑道:「兩位但等天色一亮,就得趕出城去,但兩位若是不改扮一下,對方的人自然認得出來,本來江湖上的面具,都是用人皮泡製的,戴在臉上,使人不易瞧的出來……」
  凌杏仙聽說面具是人皮製的,心頭大感噁心,連忙搖手道:「我不要戴,從死人臉上剝下來的皮,這多怕人?」
  豆腐老丁笑道:「姑娘不用害怕。」
  凌杏仙道:「我寧願給他們認出來,也不要戴死人的皮。」
  豆腐老丁微微一笑,道:「姑娘只管放心,老漢說的是一般江湖上人,用的都是人皮面具,但老漢開的是豆腐店,那裡弄得到人皮,這是老漢臨時用豆腐皮做的,好在時間不長,將就點,也可以充得過去了。」
  岳小龍道:「對方究竟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對付在下兄妹?」
  豆腐者丁道:「這個老漢就不知道了,老漢退出江湖已久,一直以做豆腐謀生,今晚才接到昔年老主人之命,要老朽替兩位設法改裝,莫讓對方的人,認出少俠的真面目來。」
  說到這裡,口中哦了一聲,忙道:「這豆腐皮,冷了就會發硬,老漢還是趁熱替兩位貼上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岳小龍心中雖覺疑竇重重,但豆腐老了不像是個壞人、這就點頭道:「好吧,老丈就替在下貼上了。」
  口中雖答應了,但雙手卻已暗暗提到胸前,凝神蓄勢,只要發覺豆腐老丁有什麼舉動,立可把他制住。
  豆腐老丁似是一無所覺,輕輕揭開覆著的熱面中,雙手小心翼翼的揭起一張豆腐皮,朝岳小龍臉上蒙去。
  凌杏仙心中又是好奇,又有些不放心,一手按著腰間劍柄,左手也扣了兩枚暗器,一霎不霎的注視著豆腐老丁。
  只見他把豆腐皮貼到岳小龍臉上,雙掌一陣勻貼,一面問道:「少俠有何感覺麼?」
  岳小龍道:「沒什麼,只是熱的有些難耐。」
  豆腐老丁手指不住的在他的臉上摸來摸去的移動,一面笑道:「過一會就不熱了,好了,少俠可以睜開眼來了,可惜老漢這裡沒有鏡子,不然少俠可以自己瞧瞧了。」
  他放開雙手,笑嘻嘻的退到邊上。
  岳小龍雙目一睜,回頭朝凌杏仙問道:「杏仙,你看我有什麼不同麼?」
  凌杏仙睜大雙目,幾乎驚詫得說不出話來,若非親眼目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俊美如玉的表哥,在這一瞬之間,竟會變成滿臉雞皮皺紋的老頭!她口中忍不住啊了一聲,由衷的讚道:「老丈,你這手當真是絕活,高明極了,龍哥哥,你還不知道呢,你已變成一個老頭啦!」
  豆腐老丁笑道:「姑娘誇獎了,老漢已有多年不會使用了,只不過將就可以過得去就是了,唔,姑娘請坐下來,現在該替姑娘改扮了。」
  凌杏仙這回完全信任他了,依言在凳上坐了下來。
  豆腐老丁又揭開一條面中,取起另一張豆腐皮,替凌杏仙仔細貼到臉上,用手指輕輕壓了一陣。然後又從另一個瓦罐中,倒出少許白粉,抹到凌杏仙秀髮之上,迅速替她挽了個頭,一面笑道:「好了,姑娘可以睜開眼了,只是別用手去摸臉頰。」
  凌杏仙雙目一睜,急急問道:「龍哥哥,我是不是變了老太婆啦?」
  岳小龍瞧的心中暗暗驚奇,點頭道:「大概有六十出頭了。」
  凌杏仙問道:「醜不醜?」
  岳小龍笑道:「年紀老的人,就是這副模樣。」
  凌杏仙瞧不到自己,但瞧瞧岳小龍,唁的笑道:「龍哥哥,再過幾十年,我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豆腐老丁捧出兩套粗布衣服,和一頂氈帽,說道:「天色已亮,兩位快穿上布衣,就可以出城了。」
  岳小龍戴上氈帽,撩起長衫下擺,縛到腰上,然後又在外面穿上藍布衣褂。凌杏仙也迅速把一套粗布衣服,穿到身上。
  兩人這一改裝,看去活像一對鄉下進城的兩老口子,不禁相視而笑。
  豆腐老丁朝兩人笑了笑,道:「你們出去了南門,約行十四五里,那裡有一座鐵牛廟,只要找到邀遏道士,以後的事,他自會替兩位安排,恕老漢不送了。」
  兩人別過豆腐老丁,走出小巷,天色業已大亮,他們扮成一對鄉下老夫妻,又是從陋巷裡出來,自然不會引人注意。
  不多一回,就出了南門,凌杏仙四顧無人,忍不住道。「龍哥哥,他們好像不是綵帶魔女一幫的人。」
  岳小龍道:「你說的不錯,他們果然不像綵帶魔女門下。」
  凌杏仙道:「那麼我們就不用到鐵牛廟去了。」
  岳小龍道:「我覺得他們這般神秘的把我們掩護出城,其中一定有事。」
  凌杏仙道:「姑媽是綵帶門擄去的,我們怎不直截了當的找綵帶門去?」
  岳小龍道:「昨晚那店伙說的有理,娘落在綵帶門魔女手裡了,我們要搭救娘,就是不能再落到他們手裡去。」
  凌杏仙道:「龍哥哥,你說邀遏道士這般人會幫我們?」
  岳小龍道:「我看他們像是綵帶魔女的對頭,他們也不見得會是真心想救我們,我總覺得他們這番舉動,似乎別有用心。這中間好像牽連著娘,也牽連著綵帶門,我雖說不出道理,但心裡始終有這樣的想法。」
  凌杏仙道:「那我們就去找邀遏道士,看他怎麼說法?」
  岳小龍搖搖頭道:「不過我想其中真相,他也不會告訴我們的。」
  凌杏仙困惑的道:「那該怎麼辦?」
  岳小龍苦笑道:「我也想不出辦法,我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已走了十來里路,但見山嶺重重,兩邊樹木蓊鬱,溪流淙淙,景物極幽。一條小路,漸漸迄邐向西。
  岳小龍向路旁樵夫,問了去鐵牛廟的路徑,知道自己並沒走錯方向,就沿著山徑,朝西行去。
  在山陵谷道上,又走了四五里路,但見前面山麓間,一角黃牆,業已在望,兩人腳下加緊,趕到廟前。
  原來這鐵牛廟是一座破落了的古剎,牆垣圮頹,大殿上雖然較為完好,但也風雨剝落,神像不全,看去早就沒有香火,越過大殿,後進更是是荒涼,屋宇倒坍的只剩斷垣殘壁,草長及膝。
  凌杏仙失望的道:「龍哥哥,這裡那裡還有人住?」
  岳小龍瞧了半晌,忽然朝草叢問一指,道:「如果沒有人住,這裡地勢荒僻,草叢中就不該有經人踐踏而成的小徑了,我們進去瞧瞧。」
  凌杏仙仔細的一瞧,果然發現碎石亂草之間,依稀有一條彎曲小徑,朝裡通去,分明時常有人走動,不覺笑道:「龍哥哥,你出了一趟門,好像懂了哼已多事情,這道理很簡單,但你不說,我就想不到。」
  兩人循著小徑,往裡行去。繞過一片殘垣,果見西首有幾間殘破的小屋;盡頭處那一間,磚牆倒坍之處,有人搬了別處的門窗,把破洞擋了起來。
  門口掛一條破損了的黑毯,當作門簾,以蔽風雨,這一情形,一望而知裡面有人住著。
  岳小龍走在前面,當先走近門口,提高聲音,朝屋中問道:「裡面有人麼?」
  屋中有人應了一聲,道:「來了,來了,又是那一家找我老道,去做法事?還是要去鎮宅?」
  原來往的果然是個道士,這裡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那麼他準是邋遢道士無疑!
  岳小龍道:「道長可是邋遢道士麼?」
  那人巴結的道:「正是,正是,他們都叫老道邋遢道士,地方大贓了,尊客有什麼事,請到裡面再談,老道做法事,只要幾弔錢就成。」
  隨著話聲,又是一陣嘻嘻直笑,只見被毯中探出一個挽著道髻,獐頭鼠目的腦袋來!但當他兩顆豆眼睛骨碌一轉,望到岳小龍身後還站著一個老太婆,口中噢的一聲,趕快縮回頭去,說道:「原來老施主和太太一起來的,老道這裡實在太不像樣了,兩位務請稍待,容我收拾收拾,再請兩位進來。」
  接著但聽屋中響起一陣蟋蟋嗦嗦的聲音,敢情他在很快的收拾著東西。
  一口工夫,只見破毯揪處,一個穿著又破又髒的老道士,當門打了個稽首,滿臉堆笑的道:「兩位老施主請到裡面坐。」
  他這一揪起門口破毯,一股中人欲嘔的臭味,撲鼻而來!
  岳小龍當先跨了進去,凌杏仙跟在表哥身後,忍不住用手掩著鼻子而入。
  這邋遢道士不但生相狠鄙,而且住的地方,也邋遢無比。這間房子,不過一丈方圓,除了一張木榻,一條長板凳,一條破被棉絮,和一些燒飯用具,就家徒煙壁,但看去就是既髒又亂。
  不過邋遢道士此刻卻在榻前一個小香爐中點燃起一支線香,裊裊輕煙,散發著如蘭如馨的清香。
  沁人心脾,把屋中的濁臭氣味,蓋了下去。
  道士把兩人讓進屋中,迅快的搬過板凳,用大袖抹了抹,一臉諂笑,說道:「請坐,請坐,老道疏懶慣了,平日又很少有貴客上門,屋中雜亂得很,莫叫兩位見笑。」
  說話之時,連連抬手,自己也在上首木榻上坐了下來。
  岳小龍和凌杏仙一同在板凳上坐下,一面含笑說道:「道長好說。」
  這邋遢道士雙肩聳動,露出一口黃牙,笑道:「老道士窮愁潦倒,身無長物,但這線香,是真正從安南帶來的奇楠香,功能驅穢解瘴,怕神醒腦……」
  他上身微俯,湊近鼻子,就著線香,猛力吸了口氣。
  岳小龍眼看他一臉猥瑣,只是一個俗不可耐的遊方道士,絲毫看不出是身會武功的人,心中暗暗感到納罕,一面抬目道:「在下兄妹是蒙城裡豆腐老丁的指點,專程趨訪道長來的。」
  邋遢道士連連笑道:「正是,正是,老道早就知道兩位是老丁介紹來的,城裡有不少生意,都是豆腐丁介紹來的,呵呵,老道還未請教兩位貴姓?」
  岳小龍心中暗想:「莫非他不知道豆腐老丁要自己兩人來找他的來意?」一面說道:「在下岳小龍,這是在下表妹凌杏仙。」
  邋遢道士打著稽首,道:「原來是岳老施主,凌老太太……」
  凌杏仙聽的又好氣,又好笑,接口道:「這是豆腐老丁替我們改扮的,我們還沒有老呢?」
  邋遢道士連連陪笑道:「是沒有老,沒有老,兩位健朗的很,一點也看不出是上了年紀的人。」
  岳小龍皺皺眉,不耐的道:「豆腐老丁在臨行之時,告訴在下,只要到了鐵牛廟,道長自有安排……」
  邋遢道士沒待岳小龍說完,聳聳肩,豁然笑道:「正是,正是,老道這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麼?」
  岳小龍聽他說出早就安排好了,正待問問清楚,忽覺一陣睏倦,眼皮沉重,打了個呵欠,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歪,緩緩朝地上躺了下去。
  不知經過多少時光,岳小龍似是從睡夢中醒轉,睜開眼來,但覺自己正躺臥在一張褥榻之上,身上還覆蓋著一條薄被。心中不禁感到大奇:「這是什麼地方?自己怎會躺在這裡的?」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翻身坐起,暗中提氣一試,只覺真氣難通,再一伸展四肢,手腳倒仍可自由伸屈,僅是無法使勁,分明被人用上乘手法,閉了幾處穴道所致,而且下手極有分寸,如不強行運氣,卻又絲毫不覺痛苦。
  岳小龍定了定神,想起自己和凌杏仙是在鐵牛廟後進一間破屋中,找到邋遢道士,似乎只說了幾句話,就昏昏睡去
  自己準是被邋遢道士做了手腳!哦,杏仙呢?他一想到表妹,心頭頓時猛然一驚,急忙舉目四顧!
  這是一間略帶長方形的暗室,四周門窗緊閉,黑沉沉的不見天光,凌杏仙就躺在對面靠壁處一張榻上,似是尚未醒轉。
  岳小龍看到表妹就在室中,心中總算放下了一塊石頭,舉足跨下床榻,緩緩走到對面榻前,伸手在凌杏仙肩頭,輕輕拍了兩下,低聲叫道:「杏仙,你快醒一醒。」
  凌杏仙嚶嚀一聲,很快的坐了起來,揉揉眼睛道:「龍哥哥,天亮了麼?」
  岳小龍覺得好笑,問道:「杏仙,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凌杏仙張大眼睛,朝四下一轉,口中咦道:「龍哥哥,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會睡在這裡的?」
  岳小龍道:「我們是被人擒來了。」
  凌杏仙吃驚道:「什麼人把我們擒來的?我怎麼會一點也不知道?」
  岳小龍道:「你還記得鐵牛廟那個邋遢道士麼?我們就是著了他的道。」
  凌杏仙氣道:「該死,那老雜毛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說話之時,伸手插腰間一摸,不禁失色道:「啊,龍哥哥,我那柄短劍,和革囊都不見了!」
  岳小龍道:「兵器自然是被他們搜去了,而且在我們身上做了手腳,連真氣都無法運行。」
  凌杏仙聽表哥一說,急忙提氣一試,果然一口真氣再也無法提聚,不覺心頭大急,一下撲入岳小龍懷中,仰頭說:「龍哥哥,我們怎麼辦呢?」
  岳小龍想起母親時常說,不論遇到什麼事故,第一必須保持冷靜。他總究比凌杏仙大了一歲,上次出門,他經歷了不少事情,此刻早已鎮定下來,一手輕輕撫著她肩頭,安慰道:「我們眼前處境,已難自主,急也沒用,只有暫時忍耐,等待機會,再作道理。」
  凌杏仙用手理理鬢髮,恨恨的道:「那老雜毛真是該死,下次遇上了,看我饒過他才怪!」
  岳小龍道:「據我看來,那邋遢道士也只是奉命行事,並非主腦人物?」
  凌杏仙道:「我們和他們無怨無仇,幹麼要設下圈套,陷害我們。」
  岳小龍還未說話,突然聽門聲呀然,一道厚重的木門開處,透進光亮,只見一個長髮披肩的青衣少女,緩步走了進來。
  岳小龍、凌杏仙趕忙分開、各自退了一步,四隻眼睛一霎不霎盯在那青衣少女身上。
  青衣少女俏生的走來,似是毫無戒備,兩道秋波一抬,含笑點點頭道:「兩位已經醒來一會了麼?」
  岳小龍道:「只是剛剛醒來,姑娘是什麼人?」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們不用多問,我是請你們來的。」
  凌杏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青衣少女笑道:「這地方如果能告訴你們,那也用不著等兩位睡熟了,再送進來了。」
  凌杏仙冷哼道:「用卑鄙手段把我們擒來,那有什麼了不起?」
  岳小龍急忙朝她使了個眼色,一面說道:「聽姑娘的口氣,這裡是十分隱密的所在,才不願讓外人知道了?」
  青衣少女望了他一眼,笑笑道:「還是你相公明白,兩位可以隨我出去了。」
  凌杏仙披披嘴,忍不任問道:「你要我們到哪裡去?」
  青衣少女道:「主人請兩位到花廳相見。」
  岳小龍想起昨晚聽那店伙和豆腐老丁口中都曾提起過「主人」,不覺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貴主人想來定然是江湖上極有名頭的人?」
  青衣少女毫不思索的道:「自然咯,當今武林,還有誰比得上咱們主人的?」一面轉身朝外行去,一面又道:「兩位請隨我來。」
  岳小龍、凌杏仙隨著她走出暗室,外面是一道狹窄的走廊,走廊盡頭,便是一座緊閉著的圓洞門,門口坐著一個灰衣駝背老人,瞧到青衣少女領著兩人走來,一聲不作,拉開半扇木門,等三人跨出圓門,木門重又關了起來。
  這圓門洞外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兩邊種著花木,中間鋪了大青石板,望去平整寬闊,只是左右夾峙的高牆,足有三丈來高。
  岳小龍抬頭看去,太陽已經直過,此刻該已是未牌時候了,心中暗暗忖道:「自己兩人趕去鐵牛廟,還是早晨的事,如果昏迷之後,就被人運送來此地,中間經過兩三個時辰,那麼此地離鐵牛廟,少說也該在幾十里之外了。」
  青衣少女緩步而行,一會工夫,進入花園之中。但見假山亭前,林木蔥鬱,四周峰巒隱隱,這座大宅,似是建在群山之間!
  穿過紫籐花架,行到一排五間精舍前面,青衣少女領著兩人往裡走去。經過一座穿堂,裡面是一個小天井。
  兩邊木架上放著幾十盆蘭草,清香撲鼻:迎面是一間廳堂,簷前掛著一排湘簾,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青衣少女走到階前,屈下一膝,高聲道:「稟報主人,岳相公、凌姑娘兩位,已經請來了。」
  只聽裡面傳出一個低沉清冷的聲音,說道:「叫他們進來。」
  此人聲音低沉,聽來清晰入耳,只是難以分辨是男是女?
  青衣少女應了聲「是」,站起身朝岳小龍兩人躬身道:「主人請岳相公、凌姑娘入內奉茶。」
  岳小龍心中暗道:「自己兩人雖被他們擒來,但言詞之間,倒還算客氣。」
  心念方動,只見兩名青衣少女,一左一右打起簾子。
  岳小龍回頭低聲說道:「杏仙,隨我進去。」
  說完,朝石階上走去。兩人進入一間精雅敞廳,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頭戴連披風帽、身披寬大黑氅、面垂黑紗的人,端坐在一把紫檀交椅上。
  這人一身裝束,顯然是故示神秘,使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岳小龍不知如何稱呼他才好,心中起了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不自覺的朝上抱拳一禮。
  那黑氅人兩道眼神,透過黑紗,射了出來,逼視在岳小龍臉上,清冷的道:「你就是岳小龍麼?」
  岳小龍只覺他眼神森寒,好像要一直看到自己心裡一般,不知怎的竟然不敢和他對視,低頭回答道:「正是在下。」
  黑氅人道:「你還有一個名字,可叫龍官?」
  岳小龍心中暗暗吃驚,忖道:「自己乳名,不知他如何會知道的?哪些看來,他們好像早已把自己底細,都調查清楚了。」心念轉動,一面答道:「不錯。」
  黑氅人目光一直盯視著岳小龍,點點頭,抬手道:「兩位請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0-6-20 09:11:35 |只看該作者
  岳小龍拱手道:「老前輩差遣手下之人,把在下兄妹引出魯山城,劫持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黑氅人憐聲道:「我有話要間你。」
  此時先前那個青衣少女手托茶盤,送上兩盞香茗,低聲道:「岳相公、凌姑娘請用茶。」
  凌杏仙想起昨晚崔德和說的行走江湖,酒菜茶水,須得留神之言,不覺輕輕拉了一下岳小龍的衣角,意思叫他不可飲用。
  黑擎人瞧在跟裡,冷清一笑,道:「你可是怕我在茶水中下毒?」
  岳小龍倌兩人在言語上說僵,連忙接月道:「老前輩有什麼話要問,就請說吧!」
  凌杏仙道,「龍哥哥,慢點,我們先該問問清楚,他把我們當囚犯呢?還是當客人?」
  黑擎人道,「有何不同?」
  凌杏仙道:「自然不同了,把我們視作囚犯,你縱然嚴刑逼供,也休想從我們口裡,問出什麼來。」
  黑擎人道:「我並無逼供之意。」
  凌杏仙道:「那是把我們當客人看了?但我們身上穴道未解。這是待客之道麼?」
  黑氅人微微一哂,回頭吩咐道:「過去解開他們身上穴道。」
  岳小龍心中暗暗讚道:「表妹從未涉足江湖,但她日齒倒是犀利的很。」
  只見先前那名青衣少女應了聲「是」,緩緩走近岳小龍身邊,舉手拍活了岳小龍被制經穴,然後又同樣替凌杏仙拍開了穴道。
  岳小龍只覺她腕力極強,動作怪異迅速,不似尋常解穴手法,心中暗道:「一個使女,已有這等上乘身手,她們主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
  凌杏仙道:「還有我們的兵刃暗器,也都被你手下搜去了。」
  黑氅人微有怒意,嘿然道:「都還給他們。」
  青衣少女領命退下,一會工夫,手上捧著岳小龍的盤龍軟劍,和凌杏仙的一柄短劍,一個革囊出來,送到兩人面前。
  岳小龍道:「多謝老前輩了。」
  伸手取過軟劍,扣到腰間,凌杏仙也收起短劍,佩好革囊。
  黑氅人冷冷問道:「沒缺少什麼吧?」
  岳小龍欠身道:「老前輩好說,在下兄妹的東西,沒有錯了」
  黑氅人道:「很好,我要問你的,就是你前往泰山,一直到昨晚為止,遇上了些什麼事故,據實說來。」
  岳小龍心想:「原來他只是問我此行經過,但其中有些事情,可不能告訴於他……」
  黑氅人兩道森森的目光,透過面紗,一面逼視在岳小龍臉上,冷冷說道:「據我所知,雲中叟昔年受人之托,保存你父親遺物,你是向他取東西去的了?」
  岳小龍聽的暗暗一怔:「這事他如何會知道的?」
  但人家既然一口道出,不承認也不成了,當下只好點了點頭。
  黑氅人又道:「雲中叟被害,是在你之前,還是你見過他之後發生的事?」
  岳小龍道:「是在下見到他之後發生的事。」
  黑氅人目光一亮,問道:「那你已經取到你父親的遺物了?」
  岳小龍道:「沒有,先父遺物,已經先一日被人取走了。」
  黑氅人身軀微微一動,問道:「是什麼人取去的?」
  岳小龍道:「那人冒充在下騙去的。」
  黑氅人道:「雲中叟那會如此糊塗?唔,還是你從頭說起,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論任何細節,都不准有半句遺漏之處。」
  岳小龍心中暗暗道:「他問的這般詳細,難道此事和他也有牽連?」
  他依稀感到自己父親雖已去世多年,但似是和江湖上許多人物有關,同時也覺得母親從沒和自己談起父親往事,好像是有意不讓自己知道的,心中想著,一時只是沉吟不語。
  黑氅人冷冷一哼,道:「你可是不願意說麼?」
  岳小龍道:「老前輩多心了,在下並無此意。」
  只聽黑氅人忽然歎息一聲,徐徐說道:「此舉不但關係你母安危,對你也是十分重要之事。」
  岳小龍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誰?看他對自己兩人,似無惡意。」
  當下就把自己在泰山腳下看到嶗山門下和車大先生兩個門人,被射工含沙射影毒死說起,一直到母親失蹤,自己和表妹趕到魯山,和昨晚在魯家莊發生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其中只是把在亂石穿孔學到的一套神奇身法、和遇上唐承宗,這兩件事,回僻過不提。
  黑氅人兩道森冷目光,一直盯著岳小龍,聽的十分仔細,等岳小龍說完,才微微抬頭向天,沉思有頃,問道:「你曾經親眼看到那假冒你母的人,從土地廟出來,那就是說她身材、面貌,以至口音,都很橡你母親了?」
  岳小龍道:「綵帶魔女存心假扮家母,自然有幾分相似的了,在下當時實在沒有看得清楚。」
  黑氅人道:「親若母子,縱然看的並不真切,也決不會看錯,那是此人身材,定然和你母親十分相似。」他沒待岳小龍開口,接著又道:「何況她和你說了話,若是口音不對,你也會立即察覺……」
  岳小龍道:「綵帶魔女聲音冷峻,和家母不同。」
  黑氅人望了他一眼,徐徐說道:「你說她聲音不同,那只是略帶冷峻罷了,在路上也許匆促之間,沒聽出來:但回到家裡,她和你說的話,當在三句以上,若是口音不像你母,那時還會聽不出來麼?」
  岳小龍聽的不覺一怔,回想當時情形,果然覺得綵帶魔女的口音,除了口氣冷峻,確有幾分和母親相像。
  凌杏仙道:「龍哥哥,這位老前輩說的不錯,綵帶魔女昨晚說話的聲音,聽來果然有些和姑媽相似。」
  黑氅人道,「她不是綵帶魔女。」
  岳小龍奇道,「老前輩說他不是綵帶魔女?那是什麼人?」
  黑氅人道:「這幫人行蹤隱秘,目前我也查不出來……」
  話聲未落,只見一名青衣使女匆匆進來,朝黑氅人躬身道:「杜護法親自趕來,說有重要之事,要見主人。」
  黑氅人似乎怔的一怔,點頭道:「請他進來。」
  青衣使女領命退出,不多一回,聽聽廳外響起那使女的聲音說道:「主人請杜護法人內相見。」
  湘簾卷處,只見一個身穿破爛道袍的道人,搖搖擺擺的走了進來,他不就是邋遢道士,還有誰來?
  岳小龍暗暗忖道:「他們稱邋遢道士杜護法,不知護法又是什麼職司?」
  邋遢道士目光一轉,朝岳小龍、凌杏仙兩人打了個稽首,含笑道:「岳相公、凌姑娘請了。」
  岳小龍起身還禮,凌杏仙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邋遢道人聳聳肩,足上草鞋踏在地板上,發出吱吱細響,他一直走到黑氅人面前,躬身稽道:「屬下杜景康參見主人。」
  黑氅人抬手道,「杜護法不用多禮,請坐。」
  邋遢道士退到右首一把椅子上坐下。
  青衣使女替他送上一盞香茗,道:「杜護法,請用茶。」
  邋遢道士聳聳肩,連連躬身道:「多謝姑娘。」
  黑氅人道:「杜護法怎的和她們也客氣起來了。」
  岳小龍道:「看來老道士身份還不低呢!」
  邋遢道士兩手捧起茗碗,湊著嘴唇,輕輕喝了一口,放下茶碗,就一臉諂笑的坐在那裡,並沒說話。
  黑氅人端坐上首,也並沒問他有什麼事來的?
  兩人不言不動,誰也沒有開口。
  岳小龍瞧的心頭大奇:「方纔那青衣使女明明說,他有重要事情來的,何以他們一個不說,一個不問?」
  心中想著,也只好默默的在一旁枯坐。
  這樣足足過了有一頓飯的工夫,邋遢道士忽然站起身,稽首道:「屬下告退。」
  說完,轉身退了出去。
  岳小龍見他坐了半天,忽然起身告退,心中登時明白過來,忖道:「是了,他們因有自己兩人在座,不便談論機密,那是以傳音入密交談的了。」
  黑氅人緩緩回過頭來,問道:「令堂被擄,小哥目前有何打算?」
  岳小龍道:「綵帶門劫持家母,縱是龍潭虎穴,在下也要闖他一闖。」
  黑氅人冷哂道:「匹夫之勇,飛蛾撲火,於事何補?」
  岳小龍一怔道:「在下自知武功不濟,但身為人子,除了和綵帶門捨命一拼,已別無選擇。」
  黑氅人道:「劫持令堂的,並不是綵帶門。」
  岳小龍不禁心頭一動,抬目望去,只覺黑氅人瞧著自己的眼神,似乎隱隱含蘊了一絲慈祥之色!
  黑氅人也似有所覺,輕微的移動了一下身子,接著說道。「目前有一個機會,不知你們兩人敢不敢去?」
  岳小龍道:「天下之大。在下還沒有不敢去的地方,老前輩可是已經查到他們的巢穴了?」
  黑氅人嘿然道:「年輕人行事,膽欲大而心欲細,光是學的口氣大,有什麼用?」
  凌杏仙道:「這是老前輩自己在問我們敢不敢去,難道要我們說不敢去麼?」
  黑氅人沒加理會,緩緩說道:「方纔據杜護法的報告,你母親可能已被送到他們老巢去了,對方究竟是何等人物,目前仍難預測,但你們若是要去,目前倒不失是個良機……」
  說到這裡,突然住口不言。
  岳小龍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邋遢道士是報告機密來的。」一面拱手道:「為了搭救家母,在下兄妹自然要去。」
  黑氅人微微搖頭道,「要搭救你母脫險,談何容易,你們既然要去,事先也該稍有準備。」也不待兩人答話,就回頭吩咐道:「迎春,帶他們到來雨軒去,收拾兩間靜室。」
  青衣使女躬身道:「婢子領命。」一面朝兩入道:「岳相公、凌姑娘請隨婢子來。」
  岳小龍起身拱手道:「在下還有一事,想請教老前輩。」
  黑氅人道:「什麼事?」
  岳小龍道:「老前輩如何稱呼?不知能否賜示?」
  黑氅人冷冷的道:「日後自知,你們此時先去休息一會,有事我自會打發迎春告訴你們去的。」
  岳小龍、凌杏仙走出雅廳。
  迎春搶先一步,笑道:「婢子給兩位帶路。」
  直向一條小徑上走去。
  岳小龍、凌杏仙心中都有著很多疑問,但礙於迎春在旁,不便多說,一會工夫,已行到一幢精舍前面,但見門額上寫著「來雨軒」三個大字。
  迎春帶著兩人進入精舍,裡面有一間書房,一間客廳,和兩個臥房,都佈置的十分精緻。
  迎春替兩人送上茶水,一面說道:「兩位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岳小龍道:「不敢有勞姑娘。」
  迎春又道,「兩位昨晚一夜沒好好休息,小婢不打擾了。」
  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凌杏仙目注迎春去後,低聲對岳小龍道:「龍哥哥,你可覺得這裡有甚多可疑之處麼?」
  岳小龍道:「你是不是覺到這裡處處都透著一種神秘之感?」
  凌杏仙望著他,點點頭,道:「是啊,我覺得他們的行徑,有些古怪,那黑氅人面紗蒙面,穿著一件寬大披風,看不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連說話的聲音也好像是故意裝作的。」
  岳小龍由衷的讚道:「杏仙,你雖初次出門,但能觀察人微,已是不大容易了。」
  凌杏仙聽他誇讚自己,不覺嫣然一笑道:「龍哥哥,我不來啦,人家和你說正經呢!」
  接著又道:「還有,他一再說姑媽不是綵帶魔女擄去的,你問他什麼稱呼,他又不肯說,我想他說不定就是綵帶的人。」
  岳小龍道,「以我看來,這倒不像,他似是和劫擄娘的一幫人,也有梁子。」
  凌杏仙道:「不知他要我們到什麼地方去?會不會又是圈套,我們可不能上他的當啊!」
  岳小龍道,「我覺得他對我們似無惡意。」
  凌杏仙道,「姑媽時常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連臉都不讓我們看到,你怎知他沒有惡意?」
  岳小龍道:「我看他眼神之中,好像很關切我們,這是我心裡的感覺,總覺得他不會是壞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使我有深信不疑之感。」
  凌杏仙道:「我怎會沒有這種感覺?」
  岳小龍道,「我也覺得奇怪,他們的行徑,明明透著神秘,但我心裡卻不期而然的會對他生出信念來?」
  凌杏仙道,「龍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們決定要去了?」
  岳小龍道:「我們原是為娘來的,只要他說的不假,娘真是被對方一幫人擄去的,縱是龍潭虎穴,我們也非去不可。」
  正說之間,只見迎春雙手捧著木盤,俏生生走了進來,朝兩人含笑道:「兩位大概已經俄了,這是廚下做的粗點心,目前離晚餐時間還早,兩位將就著先用點心吧!」
  一面把木盤放到太湖桌上,端出一籠蒸餃,和兩碗餛飩,兩付筷匙,一面又道:「兩位快趁熱吃了,主人交待婢子,等兩位吃好了,還有一件重要東西,要面交岳相公呢。」
  岳小龍道:「貴上有什麼事情,要姑娘轉交的?」
  迎春嬌笑道:「等兩位吃過了,婢子自會奉上。」
  凌杏仙冷冷說道:「我們不餓,有話你就說吧。」
  迎春道:「兩位少說也得在這裡耽上兩三天,不吃東西,莫要餓壞了身子。」
  岳小龍聽她說出還要耽上兩三天,不覺怔的一怔,問道:「為什麼還要耽上兩三天?」
  迎春道:「婢子聽主人說,只怕一時準備不及……啊,兩位快些用吧,餃子涼了就不好吃啦。」
  岳小龍腹中早已飢餓,這就點點頭道:「杏仙,別讓這位姑娘等久了,我們既然來了,那也用不著客氣。」
  凌杏仙道:「龍哥哥,你難道忘了鐵掌崔總鏢頭說的話……」
  迎春道:「凌姑娘莫要多心,我們主人對兩位決無絲毫惡意。」說完,取過筷子,吃了一個水餃,一隻餛飩,一面笑道。「現在兩位總可以放心了吧?」
  凌杏仙腹中自然也早已餓了,如今見迎春先行吃過,證明點心中並沒下毒,冷哼了聲,也就和岳小龍一同舉筷食用起來。
  其實人家真要下毒,預先服過解藥來的,一樣在你面前照吃不誤。還不是會中人暗算?這就是凌杏仙縱然心細,總究沒出過門,不懂江湖門檻之處。
  迎春站在一旁侍候,直等兩人吃畢,匆匆收過碗盤,才從懷中取出一冊手抄本子,雙手送到岳小龍面前,說道:「這是華山派的『大白劍法』,敝上要我轉告兩位,若想進入對方巢穴,必須學會這套劍法,從現在起,兩位多多琢磨,力必在三天之內,練純熟了才好。」
  「大白劍法」,乃是華山派鎮山奇學,武林不傳之秘,他們主人不知從哪裡得來的,為什麼要自己兩人練會這套劍法,才能進入對方巢穴?
  岳小龍心念電轉,卻並沒伸手去接,瞧著迎春問道:「何以在下要進入對方巢穴,必須熟練這套劍法呢?」
  迎春道:「我們主人曾說,目前為時已促,希望兩位珍視這三天時光,因為兩位此去成敗之機,全在這套劍法上了。」
  岳小龍聽她說的這般鄭重,他心中對黑氅人原是十分信賴,說的話自然不會有錯。這就伸手接過,一面點頭道,「好,請姑娘覆上貴上,在下兄妹自當遵命!」
  迎春道:「從現在起,一日三餐,自有婢子送來,岳相公、凌姑娘兩位,加緊勤練才好。」
  岳小龍道,「多謝姑娘關照,在下記住了。」
  迎春收起木盤,走了兩步,回頭又道:「主人還說,華山太白劍法,講究以快制快,但岳相公家學淵源,十三式快劍,天下無雙,再練華山劍法,想來並無困難之處,若能提前練熟,自然更好。」
  說完,轉身自去。
  凌杏仙等迎春走後,忙道:「龍哥哥,他幹麼要我們練華山派的劍法?」
  岳小龍道:「我也想不通,但其中必有緣故……」
  凌杏仙沒待他說完,好奇的道:「我聽姑媽說過,華山派在江湖上,號稱五大劍派之一,快瞧瞧他們劍法,究竟如何?」
  岳小龍道:「我也聽娘說過,華山大自劍法,共有一百十八招,劍尚輕靈,以快為主,尤其最後十八招,號稱十八盤,更以奇險著稱,但如和我們十三式快劍相較,在速度上,應該還遜上一等。」語氣一頓,接著沉吟道:「最使我奇怪的,此間主人,好像對我們來歷,比我們還要清楚……」
  凌杏仙眨眨眼睛,道:「你是說他知道我們家傳的十三式快劍?」
  話聲出口,忽然想起姑媽說過,岳家十三劍,歷代下來,傳媳不傳女,兩朵紅雲,不覺從她臉頰上迅速飛起。
  岳小龍並沒注意到她的臉色,只是微微搖頭:「不,我總覺得娘有許多事情,沒告訴我們,但此問主人,好像知道的比我們還多……」
  凌杏仙霍然道,「莫非他認識姑媽?要不,他是昔年姑丈的朋友?我們何不去問問他?」
  岳小龍道:「他連真面目都不肯和我們相見,縱然去問他,那也不肯說的了。」
  兩人翻開「大自劍法」,只見上面除了圖文細注,解釋詳盡。還有朱批評語,指出每招劍法的破綻暇隙之處,更為精當,幾乎把一套華山派鎮山劍法,批評得一文不值。
  凌杏仙愈看愈奇,說道:「龍哥哥,這是不是華山派的秘本?」
  岳小龍道:「這大概是從華山愉抄出的。」
  凌杏仙道:「那麼這上面的硃筆評語呢?難道也是華山派自己批評的麼?」
  岳小龍一怔道:「自然不是,這也許是此間主人手批的了。」
  凌杏仙忽然低聲道:「龍哥哥,這本劍法,我想定是這裡主人上代珍藏的東西,也許他們還藏著不少各大門派的劍譜秘笈,而且都有朱批,這是臨時取出來借給我們練的。」
  岳小龍道:「你如何知道的?」
  凌杏仙道:「這本冊子的書面上,不是寫著一個『盈』字麼,他們大概是按千字排下來的,盈字已是第十一捲了,再說,這本冊子連紙張都已發黃了,可見年代已久,自然是他上代的人朱批的了。」
  岳小龍點頭道:「你說的一點不錯。」
  凌杏仙喜悅的膘了他一眼,續道:「龍哥哥,你方才不是說,這裡的主人,要我們練華山劍法,其中必有緣故,現在我想到了一點。」
  岳小龍道:「你說出來聽聽看?」
  凌杏仙道:「他拿這冊劍譜給我們,不但要我們熟練華山劍法,可能還要我們記住朱批評語。」
  岳小龍愕然道:「那是為了什麼?」
  凌杏仙道:「我想,可能姑媽是華山派擄去的。」
  岳小龍搖頭道:「這不可能,娘明明是綵帶門擄去的。」
  凌杏仙笑道:「你怎麼忘了,他方才不是告訴我們,說姑媽不是綵帶門擄去的麼?」
  岳小龍心頭不覺一震,依然搖搖頭道:「不可能,人家華山派是名門正派,掌門人范雲陽,在江湖上聲望極隆,怎會劫持娘呢?何況昨晚那人,明明是個女的……」
  凌杏仙瞧到龍哥哥一提起娘,就劍眉緊蹙,心情沉重,趕忙岔開話頭,笑了笑道:「不管他咯,反正多學一套劍法,總是好事,龍哥哥,我們就開始吧!」









第08章 任重道遠

  兩人自幼練劍,在劍術上已有相當火候,「岳家十三快劍」,是天下至捷之劍,以他們原有的基礎,再練「太白劍法」自然輕而易舉。
  兩人依照書上口訣,按圖瀏覽了一遍,心頭已有領悟,很快就把招式變化,體會出來。
  等到迎春替兩人送來晚餐,他們已經練熟了十二個基本劍式,晚餐之後,繼續在庭前研習。
  一直練到初更時分,一百十八招「大自劍法」,差不多已被他們記住了三分之一,才收起劍譜,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起來,就繼續按圖練劍,這一天,他們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只是全心全意的練習「太白劍法」。
  好在岳小龍、凌杏仙都是天資極高的人,又有兩人互相觀摩,學來極快,練到天黑,已把一百十八招劍法,全數學會,吃過晚餐,兩人反覆演練了幾遍,看看是否能靈活運用,得心應手,已經又是初更時候了。
  此地主人要兩人三天練完的劍法,他們只花了兩晚一天,就已學會。
  此時劍法熟練了,人也感到相當疲累,就各自回轉房去。
  卻說岳小龍回到良中,解衣上床,正當朦朧睡去之時,突然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叫道:「龍官,你出來!」
  這聲音十分低微,但卻清晰無比,岳小龍驀然一驚,披衣下床,四周靜悄悄的,那有什麼聲音?心中覺得奇怪,一個箭步,掠近窗前,朝外望去!
  只見月光之下,站著一個身披寬大黑氅的人影,翹首望天,卓立庭中,那不是此問主人還有誰來?
  岳小龍心中暗道:「不知他夤夜而來,有什麼事要找自己?」急忙開出門去,朝黑氅人拱了拱手,道:「是老前輩在叫在下麼?」
  黑氅人冷聲道:「不是我叫你,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嗎?」
  岳小龍只覺他口氣極冷,心下不禁一怔,一面說道:「不知老前輩呼喚在下,有何見教?」
  黑氅人依然仰首向天,冷冷的道:「你們已經把華山劍法練熟了麼?」
  岳小龍躬身道:「在下兄妹,蒙老前輩賜借劍譜,差不多已學會了。」
  黑氅人道:「很好,既然學會了,可把劍譜拿來還我。」
  岳小龍心想:「原來他是索還劍譜來的。」
  口中答應一聲,立即回進房去,把劍譜取出,雙手奉上。
  黑氅人接過劍譜,收入大袖之中,目光緩緩投注到岳小龍臉上,說道:「此去銅沙島,憑你這點微未之技,自問能保命全身麼?」
  岳小龍聽的一怔,原來對方巢穴在銅沙島,不知銅沙島在什麼地方?一面抬目說道:「在下……」
  黑氅人截住了岳小龍話頭,冷冷的接道:「你盤龍劍呢,給我。」
  盤龍劍不用的時候,可當束腰帶一般,扣在腰間,劍不離身。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0 09:13 編輯 》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0-6-20 09:13:10 |只看該作者
  岳小龍聽娘說過,這是岳家傳家之物,不知他如何叫得出劍名來,當下不敢違拗,從身邊解下軟劍,遞了過去。
  黑氅人接過盤龍劍,竟然毫不客氣的朝身上一扣,圍在腰間,一面冷聲說道:「此去銅沙島,這柄盤龍劍,只准藏在衣內,不可讓任何人看到,知道麼?」
  岳小龍道:「在下記住了。」
  黑氅人道:「我此刻傳你一式劍招,非到萬不得已,不准輕使,它可以使你在危急之時,轉危為安,你要看仔細了。」
  說完,右手輕輕一抬,但聽「嗆」的一聲,從他身邊忽然飛起一道寒光,宛如銀蛇一般,隨著他手腕微微搖動,繞身一匝,立時幻出無數道劍光,銀蛇亂閃,看得人眼花繚亂!岳小龍仔細看著黑氅人手中劍勢,似是一招之間變化極多,但因他出手很慢,是以還容易看的清楚。
  黑氅人在劍式出手之時,一面以「傳音入密」講解著劍式訣竅。
  岳小龍用心默記口訣,但覺這招劍式,果然奇奧無比,名雖一招,其實卻是含蘊著無窮變化。
  黑氅人傳完了一招劍式,遞還軟劍,冷聲道:「你可記住那劍訣變化了麼?」
  岳小龍躬身道:「記住了。」
  黑氅人道:「這式劍招,名為『青霓繞日』,乃是劍術中最為奇奧之學,練熟純熟,縱然遇上當今武林一流劍術名家,也足可自保了。」
  岳小龍還沒說話,黑氅人突然冷厲的道:「這招『青霓繞日』,普天之下,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會了,因此,未得我許可不准告訴任何一個人。
  話聲一落,也不待岳小龍答話,忽然縱身飛起,朝院外射去,一閃而沒。
  岳小龍手握軟劍,直等黑氅人走後他還是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在他感覺中,黑氅人雖是黑紗遮面,語聲冷漠,但在冷漠的後面,似是對自己有著無比的關切!
  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銅沙島又是什麼地方?
  他為什麼要叮囑自己,盤龍劍不可讓人看到?
  他為什麼要傳自己這招劍法?
  一時但覺心頭不可解釋的疑問,愈來愈多,他無暇多思,定了定心,就照黑氅人所傳口訣,振腕發劍,依式練習。
  那知方才聽黑氅人解釋,看來容易,此刻到了真正練習之時,就感到不對勁了。再三思索,又覺自己並沒記錯,但練來練去就是不像,這樣足足耗了頓飯工夫,始終不是那會事兒。心中不禁又愧又急,一招劍式,會有如此難學,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突然間,他想起方才黑氅人接過自己軟劍,扣到腰間的舉動,暗想:「莫非這招劍式,必須從圍在腰間時,出鞘發劍,才能學像?」
  一念及此,立時返劍入鞘,扣到腰問,然後澄志淨慮,凝神而立,手握劍柄,突然一按吞口,不管他劍有沒有出鞘,手腕一振,依式發招,但聽「嗆」然一聲龍吟,一道青虹,快若掣電,繞身飛過!
  岳小龍一下練對了勁,那敢怠慢,身隨劍旋,右腕搖動,劍身泛起一片寒光,光影之中,劍尖震盪。寬如無數道銀蛇,向四外飛射出去:
  岳小龍劍勢一收,止不住心頭狂喜,練了半天,這回給自己盲人騎瞎馬闖對了頭!
  正在此時,突覺身後,有人輕輕歎息一聲,道:「難為你總算領悟了!」
  這一聲歎息,聲音雖然不響,但卻聽得岳小龍大吃一驚!
  原來這歎息和說話之聲,聽來柔婉,分明是女子聲音,但後音又有些像黑氅人的口氣!
  岳小龍急忙回頭瞧去,此時明月在天,清光如水,身後靜悄悄的別說是人,連一絲風也沒有!
  這時但聽右首房間,呀然開啟,凌杏仙很快奔了出來,瞧著岳小龍道:「龍哥哥,你沒有睡覺,一個人還在練劍?方才說話的是誰呀?」
  岳小龍收起軟劍,說道:「沒有,方才黑氅老前輩來了,已經把劍譜收回去了,我怕忘了招數,就在庭前溫習一遍。」
  凌杏仙聽說主人已把劍譜收回,不覺披披嘴道:「真小氣,我們又不會把劍譜吃下肚去的,幹麼連夜就要來討回去呢?」
  岳小龍怕她再說下去,言語之中得罪了此問主人,連忙攔道:「老前輩已經知道我們練習了,才收回去,杏仙,快別多說,回房去睡覺吧。」
  一宵無話,第二天早晨,岳小龍、凌杏仙堪堪梳洗完畢。
  迎春已經端著早餐進來,一面說道:「岳相公、凌姑娘快請用早點了,我家主人剛才交待婢子,等兩位用過早餐,就請到前廳去,有事相商。」
  凌杏仙問道:「是不是我們劍法練熟了,就要動身了麼?」
  迎春道:「主人只交待這幾句話,婢子不大清楚。」
  岳小龍道:「老前輩既然要我們去,自然有事,我們快些吃吧。」
  兩人匆匆吃過早餐,就由迎春領路,朝前廳行去。經過兩進房屋,從一道腰門進入長廊,迎春行近階前,便自停步,回身道:「兩位請進。」
  岳小龍、凌杏仙步入大廳,只見廳上下首,已坐著一對青年男女!
  男的年約二十四五,紫膛臉,女的不過二十出頭,瓜子臉,膚色略黑,梳著一條又黑又亮的大辮。
  兩人都穿了一身杏黃衣衫,正身而坐,目不旁視。
  迎春跟在兩人身後,低聲道:「兩位請坐,主人就要出來了。」
  岳小龍、凌杏仙也不客氣,各自在椅上坐下。
  過了不到盞茶工夫,黑氅人依然黑紗蒙面,披著一襲寬大黑氅,緩緩從屏後走出。
  黃衣男女和岳小龍、凌杏仙四人,慌忙從椅上站起。
  只聽黃衣男女躬身說道:「弟子叩見師傅。」
  岳小龍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是主人的門下弟子。」
  心念轉動之間,黑氅人已走到中間一把椅上坐下,黑紗中目光轉動,伸手朝岳小龍兩人一指,向迎春問道:「他們還沒去易容麼?」
  迎春躬道「主人沒有吩咐,婢子不敢擅作主張。」
  黑氅人道:「先領他們易了容,再來見我。」
  迎春道:「婢子遵命。」說完,轉身道:「岳相公、凌姑娘請隨婢子來。」
  岳小龍感到不解,他怎的又要自己兩人易容了?但心中想歸想,人卻站了起來,跟著迎春走去。
  凌杏仙看龍哥哥起身,自然也跟了過去。
  迎春把兩人領到左廂,欠身道:「兩位請進去吧。」
  岳小龍走在前面跨進房門,只見窗口一張橫桌邊上,坐著一個身穿灰布衣衫的瘦小老頭,手執短煙管,正在悠閒的吸著旱煙。
  那瘦小老頭一見兩人走入,立即瞇著眼睛,起身招呼道:「岳相公、凌姑娘請了。」
  這瘦小老頭非別,正是那豆腐老丁!
  岳小龍怔的一怔,道:「原來是老丈。」
  豆腐老丁嘻嘻笑道:「正是,正是,老漢奉敝上之命,特地趕來,替幾位易容來的。」
  說話之時,一手把旱煙管放到桌上,又道:「岳相公快坐下來,敝上已經等著了。老漢這就動手,替兩位改變容貌。」
  凌杏仙道:「我才不要戴人皮面具,噁心死啦!」
  豆腐老丁趕忙搖手道:「姑娘放心,老漢不用人皮面具。」
  凌杏仙道:「那你用什麼替我們改變容貌?」
  豆腐老丁笑了笑道:「江湖上用人皮面具,那是為了方便,只要戴上面具,一下就變了另外一個人,但人皮面具,無論製作的多精巧,都有一點缺點,就是沒有表情,老江湖一眼就可以看的出來,你們要混進入家巢穴裡去,萬一露出破綻,那就非同小可!」
  凌杏仙口齒微張,正等問話。
  豆腐老丁用手指了指桌上幾個瓦罐,接著又道:「老漢這種易容術,是用藥物調製的,塗到臉上,只要不用鹹水洗滌,就是幾個月也不會掉,跟天生的一般無二。」
  岳小龍望了幾個瓦罐一眼,暗道:「原來他還是易容高手!」
  心中想著,依言在一張木凳上坐了下來。
  豆腐老丁立時伸手扶起他臉頰,取過一團棉花,在瓦罐中醮著濃稠稠的藥液,邊塗邊吹,好像漆工在漆著家俱一般。直等整個面頰和耳後項頸全塗遍了,才行住手,一面朝凌杏仙道:「現在該姑娘了。」
  凌杏仙問道:「這樣就好了麼?」
  豆腐老丁笑道:「那有那麼簡單,這是第一道手續,要等臉上塗汁全部干了,才能再做。」
  凌杏仙也依言坐下,豆腐老丁也在她臉上塗上了藥汁。然後轉身過去,用畫筆替岳小龍仔細的畫眉勾眼,忙了一陣,又替凌杏仙勾畫。最後又在兩人臉上輕輕抹了一層臘質藥膏,才吁了口氣,笑道:「好了,好了,兩位照照鏡子,是不是已經換了個人?」
  隨手取過一面銅鏡,遞給了岳小龍。
  凌杏仙趕忙湊了過來,嚷道:「那裡,快給我著。」
  兩人攬鏡一照,果然全都變了面貌,岳小龍本來豐腴的臉頰,此刻已然瘦削下來,雙顴微突,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幾乎全都變了樣子。
  凌杏仙一張圓圓的臉孔,也成了鵝蛋臉,眉眼之間和岳小龍生得極為相像,使人一望就可以看出他們是同胞兄妹。
  凌杏仙喜道:「龍哥哥,我很像你呢!」
  豆腐老丁吸著旱煙,笑道:「兩位此去,要扮演的原是一對同胞兄妹。」
  岳小龍讚歎道:「老丈真是神乎其技!」
  豆腐老丁笑笑道:「小意思,老漢這是彫蟲小技,不過眼下江湖上真正會此道的人不多了!」
  凌杏仙問道:「老丈,我們可以用水洗臉麼?」
  豆腐老丁道:「冷熱水都可以洗,就是不能碰上鹹水。」
  只聽門外響起迎春的聲音,問道:「丁護法,你老做好了沒有?」
  岳小龍暗道:「原來豆腐老丁也是他們護法。」
  豆腐老丁忙道:「好了,好了,」一面回頭低聲說道:「兩位可以出去了,敝上大概等急了呢!」
  岳小龍、凌杏仙退出廂房,回到廳上。
  黑氅人朝邊上一指,道:「你們坐下來,我有話要告訴你們。」
  他說的甚是嚴肅,岳小龍、凌杏仙不由自主的在下首兩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黑氅人一擺手,兩名青衣使女手托木盤,走到兩人面前。
  只聽黑氅人道:「這是你們的東西,快收下了。」
  岳小龍往木盤中一瞧,只見平放著一柄銀穗長劍,一鞘二十四支大白釘,一百兩一封,兩封銀子,一個扁形磁瓶,敢情是金創藥。
  另外還有一枚朝天金錢,岳小龍認出正是綵帶門的東西,自己身上也有一枚,那是羅菊影要把自己引到綵帶門下,才送給自己的。
  長劍下面,還壓著一封密緘書信,不知是寫給誰的,
  岳小龍不禁怔的一怔,抬目朝黑氅人望去。
  黑氅人道:「你不用猶豫,這都是你們隨身攜帶之物,快收好了,我再告訴你們。」
  岳小龍聽他這般說法,心知必有緣故,當下就把長劍佩到身上,其餘的東西,也一一收好。凌杏仙的盤中,同樣是有一柄銀穗長劍,一袋太白針,一塊吸鐵石,一瓶金創藥,和一枚朝天金錢。凌杏仙看龍哥哥收下了,也自把長劍佩好,其餘的東西,都收到革囊之中。
  兩名青衣使女等兩人取過東西,立即退了下去。
  黑氅人從大袖中取出兩張白紙,隨手遞給伺立身旁的迎春,一面說道:「華山派門下,男弟子使用太白釘,女弟子使用大白針,均系獨門手法,我已在紙上寫的甚是清楚,你們在路上略加練習即可使用了。」
  迎春接過白紙,送到兩人跟前。
  岳小龍心中一動,暗忖道:「他要自己兩人,練習華山派的劍法和暗器,莫非是要自己去冒充華山派的人?」一面伸手接過白紙,舉目一瞧,紙上果然畫著發射大自釘的各種手勢,每一式都有細字註解,十分詳盡,這就把紙片摺好,揣入懷中。
  黑氅人道:「你們已經由丁護法改變容貌,從現在起,你們就是華山派紀叔寒的子女了,兄名紀念勳,妹名紀敏,是同胞兄妹。紀叔寒是華山掌門人范雲陽的師弟,號稱雲裡飛。以輕功指法,名聞江湖……」
  凌杏仙問道:「我們假扮的紀念勳,紀敏兄妹,那是確有其人了?」
  黑氅人道:「自然確有其人。」
  凌杏仙道:「這恐怕不妥吧,萬一給人家當場戳了。該怎麼辦?」
  黑氅人冷哂道:「你們只管放心,紀念勳兄妹兩人,已為我們手下請來了,有誰知道你們是假扮的?」
  岳小龍心中暗道:「是了,方纔這些東西,敢情是從他們身上取下來的了。」
  黑氅人續道:「他們此去是奉乃父之命,趕赴銅沙島,參加三月十一日在島上舉行的一場大典,那封信,就是紀叔寒的親筆,說明自己無法參與盛典,特派子女代表參加,你們每人有一枚金錢,就是進入該島的憑證。」
  說到這裡,朝坐著的黃衣男女一指,道:「他們是終南派掌門人鐘子期門下楊宏勳、姚玉琴。」
  岳小龍心中暗道:「看來這兩人也是改扮的了,方才自己明明聽他們叫黑氅人師傅。」一面連忙朝兩人拱拱手道:「原來是楊兄,姚姑娘。」
  黃衣男女也拱手還禮,楊宏勳含笑道:「紀兄請了。」
  黑氅人道:「紀念幼和楊宏勳,雙方原是好友,此次是在靈寶遇上的,才結伴同行,你們此去,一路行止,自有楊宏勳安排。路上切忌互相詢問,須知對方在會期間,必然派出多人,沿途都有耳目,稍一不慎,即有殺身之禍,你們都要記住了。」
  岳小龍道:「在下記住了,只是在下有一疑問,還望老前輩指點?」
  黑氅人道:「什麼事?」
  岳小龍道:「我們到了銅沙島,不知該如何行動?」
  黑氅人道:「你們兩入原是查訪爾母下落去的,旁的事就不用多問。」
  凌杏仙抬頭問道:「老前輩知道姑媽確是被他們擄到銅沙島去了麼?」
  黑氅人道:「我雖然無法確定,但目前江湖上除了這幫人行蹤詭秘,在暗中興風作浪,就別無可疑人物了。」口氣一頓,接著說道:「我原不打算要你們前去涉險,但看在你們一片孝心份上,才讓你們跟楊宏勳同去,只是不論爾母是否確在島上,你們都不可輕舉妄動。」
  岳小龍道:「老前輩之意,那是說縱然家母確係他們擄去,在下也不能出手了?」
  黑氅人微嘿道:「憑你們這點微未之技,只要稍露表跡,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還想在島上救人麼?」忽然語氣一緩,徐徐說道:「此事我已有安排,你們目前毋須多問,放心去就是了。」
  楊宏勳躬身道:「師傅還有什麼指示麼?」
  黑氅人道:「沒有了,時光不早,你們也該動身了。」
  話聲一落,起身朝廳後走去。
  楊宏勳、姚玉琴、岳小龍、凌杏仙四人,也同時站起身來,目送黑氅人走後。
  楊宏勳朝岳小龍點頭道:「紀兄,我們該走了。」
  岳小龍拱手道:「在下兄妹,今後要楊兄多多指教。」
  楊宏勳道:「紀兄好說,我們該是互相照應才對。」
  姚玉琴一把拉起凌杏仙的手,笑道:「紀姐姐,我們先走吧,讓他們嶗叨去,男人們見了面,就喜歡俗不可耐的客套,表示他們都是君子。」
  凌杏仙覺得姚玉琴個性爽朗,自己和他還是第一次見面,就親如姐妹,心中也十分高興,就跟著她往外跑去。
  楊宏勳回頭笑道:「我這師妹,平日裡就像沒韁野馬,紀兄莫要見笑。」
  岳小龍聽他一口一聲叫著自己「紀兄」,聽來甚是蹩扭,忍不住問道:「楊兄原來的稱呼,兄弟還沒請教。」
  楊宏勳微微一笑道:「銅沙島回來之後,兄弟自當奉告,目前還是不說的好。」
  岳小龍臉上不禁一紅,心想:「交淺言深,自己真是不該有此一問。」
  楊宏勳見他沒作聲,歉然道:「我們此行,關係重大,紀兄幸勿見怪才好。」
  岳小龍道:「楊兄說的極是,兄弟怎敢見怪?」
  楊宏勳道:「出了此大門,紀兄就不可再提此地的事了。」
  岳小龍道:「兄弟記下了。」
  兩人邊說邊走,步出大門。
  岳小龍暗暗留神,目光朝四外一瞥,但見這座巨宅四周,峻峰圍繞,前面是一片十來畝大小的草坪,兩邊古木參天,果然座落在群山之中的一處山谷裡面:
  草坪上停著一輛寬大馬車,凌杏仙、姚玉琴兩人,敢情早已鑽到馬車裡去了。
  楊宏勳舉手道:「紀兄請上車吧。」
  岳小龍不再客氣,跨上馬車,楊宏勳也跟著上來。
  這車廂裡面,甚是寬敞,凌杏仙和姚玉琴早已並肩坐在中央,岳小龍,楊宏勳就在左右兩邊橫頭坐下。
  車伕不待吩咐,放下皮蓬,一聲吆喝,兩匹健馬立即灑開四蹄朝前馳去。
  岳小龍只覺車中甚是黝黑,看不到四外景色,心中暗暗忖道:「他們這一舉動,分明是不讓自己認出路徑了。」
  心中想著,不覺回頭瞧去,只見楊宏勳一上車就閉上眼睛,倚著車篷假寢。敢情是怕自己和他多說,只好也閉上眼睛,倚車而坐。
  只有凌杏仙、姚玉琴兩位姑娘家,一直在喁喁細語,說個沒完,有時還吃吃輕笑,好像談的甚是起勁。
  車子在不住的顛簸中前進,似乎拐了不少彎,但車行速度,卻是絲毫不慢。
  也不知奔了多少路程?
  也不知該是什麼時候了?
  楊宏勳也沒有吩咐停車打尖,只是任由那趕車的一路疾馳。
  車中早已備好了食用之物,用食盒裝著牛肉、鹵蛋、包子、煎餅,另外還有一大壺濃茶,大家就在車上吃著裹腹。
  天色已經黑暗下來,馬車還是沒有稍停。
  岳小龍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難道自己四人,就這樣擠在車上過一夜不成。」
  凌杏仙在車裡整整呆了一天,心頭感到氣悶,忍不住吁了口氣,道:「天都已經黑下來了,我們怎麼還不到麼?」
  姚玉琴道:「這要問大師兄才知道,我們該在哪裡打尖?」口中說著,一面抬頭叫道:「大師兄,我們要到什麼地方,才能休息?」
  楊宏勳應道:「就在前面,快到了。」
  車聲轆轤,又行了頓飯工夫。
  黑暗之中,楊宏勳低聲道:「咱們該下車了,大家跟我下去。」
  話聲一落,伸手掀開車篷,縱身朝下躍去。
  岳小龍心中暗暗奇怪,車子還沒停妥,他怎的先跳下去了?
  只聽姚玉琴催道:「紀兄快下去呀!」
  岳小龍弄不懂何以要在車子奔行之中,跳下車去,但姚玉琴既然已在催促了,只好身形一側,手掀篷,跟著往下跳去。等他飛落地上,凌杏仙、姚玉琴也相繼翩然飛落,一輛空車,像風馳電卷一般,絕塵而去!
  岳小龍舉目四顧,只覺此處前不靠店,後不靠村,不知何以要在這裡下車?心念轉動之際!
  只見一條黑影疾快的朝路右一片松林中投去,同時傳來楊宏勳的聲音,喝道:「紀兄,快進來!」
  岳小龍急忙縱身掠起,跟蹤入林,凌杏仙、姚玉琴也很快的跟了過來。
  四人堪堪進入林中,只聽來路上響起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一匹快馬打林前馳過,依稀可以看到馬上坐著一個勁裝大漢,伏鞍加鞭,急馳而去。
  姚玉琴低聲道:「大師兄,這廝像是跟著我們車子來的?」
  楊宏勳沒作答,回頭道:「紀兄請隨兄弟來。」
  說完,轉身穿林而去,循著林邊一條小徑走去。
  岳小龍跟在他身後,心中暗道:「原來自己這輛馬車,早已被人家盯上了,難怪自己等人,要在車子奔行之中,一個個的飛身下車。」
  四人一路急行,走了約摸一盞熱茶工夫,只見水塘邊上,緣楊垂堤,竹籬茅簾,隱約透出燈光。那是一個種田人家,楊宏勳也不叩門,一手推扉而入。
  岳小龍、凌杏仙,姚玉琴三人跟著跨入屋中。
  楊宏勳回頭道:「師妹把門關上了。」
  姚玉琴依言掩上柴扉,一名莊家漢子匆匆走出,也沒說話,替大家打來了洗臉水,接著又端出四碗茗茶。
  楊宏勳含笑道:「大家都累了,快請洗把臉,喝口茶,今晚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了。」
  大家洗了把臉,各自在板凳上坐下休息。
  莊稼漢子收過臉盆,抹了抹桌子,就轉身進去,一會工夫,端出四菜一湯,和一桶白飯,放在桌上,就默默退出。
  楊宏勳站起身。朝三人招呼道:「來來,大家不用客氣,吃飯了。」
  岳小龍心中暗想:「這大概是黑氅人手下早已安排好的,即此一點,可見他手下人手眾多,辦事填密,只不知他們究竟是什麼路數?」
  吃過晚餐,楊宏勳要凌杏仙」姚玉琴到右邊一間房中安息,自己和岳小龍住到左邊一間房中。
  岳小龍和他住在一起,自然沒話可說,各自上床睡覺。
  第二天黎明,天色還沒大亮,楊宏勳就叫醒大家,匆匆吃過早點,由他領頭,離開農家。
  走了半里來路,只見路旁一棵大樹底下,停著一輛馬車,一個頭戴破氈帽的老頭,正在替輪軸添油。楊宏勳也不和他說話,指揮大家上車,隨手放下了車簾。
  那駕車老頭也不問大家要去哪裡,跨上車頭,駕車就走。
  這一天,當然又沒有在中途打尖,大家仍然在車上吃著乾糧裹腹。
  傍晚時分,楊宏勳掀開簾子。朝車外望了一眼,回頭道:「兄弟和姚師妹,前面就要下車了,賢兄妹可乘此車,直入城中,找一家客店落腳。」
  岳小龍聽的一怔,問道:「楊兄兩位不是要和我們同去銅沙島麼?」
  楊宏勳道:「咱們不能同行,這裡有一張路程單,賢兄妹只要依單行事,就錯不了。」說完,遞過一個紙團,塞到岳小龍手上,不待岳小龍多問,轉過頭去,說道:「姚師妹,咱們該下去了。」
  話聲一落,一手掀簾,閃身縱下車去了。
  姚王琴小嘴一噘,氣道:「大師兄就是這麼氣人,什麼事都不肯和人家說明。」但她固楊宏勳已經飛身下車,只好站起身子,叫道:「紀姐姐,再見啦。」
  身形一閃,跟著縱出車外。
  馬車絲毫沒停,依然雙輪滾轉,朝前飛馳。
  凌杏仙披披嘴道:「這姓楊的行動鬼祟,真討厭死啦!」
  岳小龍用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說道:「楊兄是奉命行事,你這是錯怪他了。」
  不多一會,馬車已經馳進城門,在一條大街上停了下來。
  那駕車老頭替兩人捲起車簾,含笑道:「兩位客官,柘城已經到了。」
  岳小龍可不知朽城是什麼地方,口中漫應一聲,便和凌杏仙一同下車,舉目瞧去,原來他車子已經停在一家客店門首。
  駕車老頭等兩人一下車,就掉轉車子,策馬疾馳而去。
  這時店中夥計早已三腳兩步的迎了出來,哈腰道:「兩位貴客請到上房休息。」
  岳小龍點點頭,由店伙領到上房,要了一問雙鋪房間。
  店伙送來茶水,便自退出。
  凌杏仙掩上房門,悄聲問道:「龍哥哥,那姓楊的給你一個紙團,他寫了些什麼?」
  岳小龍探手取出紙團,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
  「一、賢兄妹可在拓城購置馬匹,沿官道東行,經懷遠、滁州、至浦口渡江,到達鎮江之後,即須佩掛朝天金錢,男左女右,自會有人接待。
  二,如有人盤問兄弟,可說咱們在靈寶相遇,但賢兄妹因奉有父命,對赴銅沙島之事,嚴禁向人道及,因此相偕同行至臨汝,即與弟作別,雇一馬車,取道柘城,即為避弟之故。
  三、閱畢之後,請即付炬,知名具。」
  凌杏仙看完字條,不解的道:「既然大家都是同赴銅沙島去的,幹麼還要互相隱瞞,這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岳小龍隨手把字條在燈上燒了,一面說道:「也許這赴銅沙島之事,華山派和終南派都不願人知。」
  一宵無話,翌日,岳小龍托店伙買了兩匹馬,就並轡登程。
  鎮江,又名京口,是運河和長江交叉處,長江以北的貨物,多集此轉運,商業鼎盛。
  這天午牌方過,岳小龍、凌杏仙趕到鎮江。
  他們已在入城之先,取出了「朝天金錢」,男左女右,佩在腰間。進得城來,但見街道寬闊,商肆林立,行人熙攘,十分熱鬧!
  兩人策馬徐行,例覽著街頭景物,終於在橫街口上一家大酒樓門前,停下馬來。
  這家酒樓,開設在十字街口,十分氣派,樓前一塊橫招牌,金碧輝煌,寫著「江山第一樓」五個大字。
  兩人剛一停馬,就有夥計迎了上來,攏住馬頭,伺候岳小龍、凌杏仙跨下馬背,一面躬身道:「公子、小姐,請高昇一步,登樓雅座。」
  岳小龍隨手把緩繩交與了夥計,就偕同凌杏仙進入大門,登上樓梯,舉目一瞧,但見樓上食客滿座,差不多已有八成以上的座頭,猜拳賭酒,好不熱鬧?
  岳小龍目光轉動,找了一張空桌坐下,舉手一招,叫道:「夥計。」
  一名店伙趕緊跑了過來,放好杯筷,哈腰問道:「公子爺要些什麼酒菜?」
  岳小龍道:「我們不吃酒,你吩咐廚下,做四樣好萊,來飯就是了。」
  店伙答應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店伙陸續送上飯菜。
  岳小龍、凌杏仙端起飯碗,舉筷吃菜。
  忽聽一陣橐橐履聲,一個身穿破舊青衫,臉色蒼白,留著幾根鼠髭的中年落魄文士,緩步走了過來,在兩人對面一張桌上坐下。
  店伙跟著過去,問道:「相公要些什麼?」
  落魄文士抬頭朝四下看了一眼,他那雙昏黯無神的目光,落到岳小龍桌上,自言自語的道:「有餚無酒俗了人,年紀輕輕,看來倒還有些書卷氣,偏偏不會喝酒,糟蹋佳餚?豈不也成了俗物?」
  說著連連搖頭。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0-6-20 09:14:34 |只看該作者
第09章 深入虎穴

  岳小龍聽的一怔,心想:「他這話,不是明明在說自己兩人麼?」
  那店伙不知他嘰嘰咕咕的說些什麼?怔怔的站在邊上。
  落魄文士一指岳小龍的桌子,道:「照他們一樣,另外再來兩斤大曲,要快。」
  店伙退到樓口,就大聲吆喝了下去。這時午牌已過,食客們也有陸續離去的,但上來的人已是不多。
  突聞樓梯口一陣當當清響,緩步走上了一個相面先生。
  那人一身黑色長衫,左手提著一塊白布招牌,上書「田布衣論相」五個大字,兩邊各有一行小字,那是:
  「鐵筆斷吉凶
  六王指迷津」
  右手拿著一面小銅鑼,邊走邊敲,登上樓梯之後,流目四顧,就整整喉嚨,大聲說道:「兄弟田布衣,鐵筆算命,鐵口論相,運有蹇通,時有順背,那位達官貴客,要兄弟談談?」
  全堂食客全都紛紛轉過頭來,但誰也沒有要他看相,望了一眼,又各自回頭吃喝。
  田布衣見沒人理會,就緩步挨桌走去,每到一桌,口中說著:「客官可要看相:說的不准,分文不取。」
  那座上食客,有的搖搖頭,有的根本不加理睬,田布衣也毫不在意,還是一桌桌的問了過去。一會工夫,他已在酒樓上轉了個圈子,走到岳小龍桌邊,含笑道:「兩位貴客,可要看個相麼?」
  岳小龍朝他搖搖頭。
  那田布衣敢情對兩人也並沒有存著奢望,話聲一落,便自轉身走去。但就在他轉身之際,一縷極細的聲音,傳入岳小龍耳中,說道:「今晚初更,兩位請到北固山下相候,自會有人接應。」
  岳小龍驀然一怔,急忙抬頭看去,只見田布衣已然很快的下樓而去。
  這時坐在對面的落魄文士,長歎一聲道:「老子一時糊塗,做子女的就不該糊塗,出賣祖宗,豈不令人齒冷?」
  他這幾句話,立時引起了不少食客的注意,大家瞧他醉態可掬,語無淪次,不由全都朝他報以微笑。每個人心頭,都在說著:「這人大概已經喝醉了。」
  岳小龍卻是聽的一楞,心想:「他這話分明是有所指而言,那麼他把自己兩人認作華山雲裡飛紀叔寒的兒女,紀叔寒自己不克參加銅沙島盛會,才派他兒女赴會,難道這是出賣華山派的行為?」
  想到這裡,不由朝那落魄文士看去。
  只覺他生的骨瘦如柴,雙目無神,只是一個老困場屋的落魄秀才,根本不像是會武的人。
  這時那落魄文士早已把兩斤大曲,四盤菜餚吃了點滴不剩,打了個酒呃,搖搖晃晃站將起來,大聲說道,「夥計,一共多少錢,在賬上掛一掛……」
  店伙聽說他要掛賬,不禁臉色一沉。攔住了他去路,冷冷說道:「相公說笑了,小店從不掛賬。」
  落魄文士步履踉蹌,為難的道:「兄弟說的是真話,今日手頭不便,在賬上掛一掛,改日自會奉還,一文也不會短少你們。」
  店伙冷笑道:「你說的倒方便,咱們和你素不相識,就是熟人,也不能掛賬,你沒瞧到咱們賬房上貼著紅字條,諸親好友,概不賒欠?」
  落魄文士搔搔頭皮,道:「兄弟人窮志不窮,區區幾錢銀子,難道還會白吃你們不成?」
  這時幾個夥計全圍了上去,另一個插口道:「瞧你這副德性,就是白吃來的。」
  落魄文士雙目一瞪,怒道:「胡說,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
  那店伙道:「你就是這種人!」
  岳小龍看不過意,站起身道:「夥計不用吵了,這位大叔一共吃了多少銀子,跟我算就是了。」
  店伙聽說有人肯替落魄文士會賬,連忙陪笑道:「公子爺,銀子是不多,一共是三錢六分,不過他明明是存心白吃……」
  落魄文士怒哼道:「現在已經有人替我會賬了,你們有誰再敢說一句白吃,兄弟就告你們侮辱斯文。」說完,一雙昏沉沉的目光,朝岳小龍、凌杏仙兩人打量了一眼,施施然扶著樓梯,朝下走去,口中朗朗吟道:
  「橫江館前津吏迎,
  向余東指海雲生,
  郎今欲渡緣何事?
  如此風波不可行。」
  音調鏗鏘,清越震耳!
  他吟的是李白「橫江詞」,雖是一首人人都會背誦的古詩,但聽在岳小龍耳中,不禁心頭又是一動!
  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那有這等內功?暗暗忖道:「他吟這首詩,不是明明告訴自己,前途風波險惡,銅沙島不可去麼,由此看來,他定然認出自己兩人是華山紀叔寒的兒女,才一再拿話暗中點破,意在勸阻自己兩人去赴銅沙島之會,但他怎知自己兩人,是冒名頂替來的?」心中想著,人也跟著站起,叫道:「妹子,我們也該走了。」
  凌杏仙自然也聽的出落魄文士的口氣,只當龍哥哥要想追上去和人家談談,也就很快的站起身來。
  岳小龍摸出一錠一兩多重的碎銀子,朝櫃上一放,說道:「不用找了。」
  說完,偕同凌杏仙,匆匆往樓下走去。
  兩人步出酒樓大門,岳小龍舉目瞧去,街上行人往來,只見那落魄文士早已走出老遠。但他似是有意要讓岳小龍追上去一般,一個搖搖晃晃的背影,在街梢故意停留了一下,才緩緩消失。
  岳小龍望著他身形消失,回過頭來道:「妹子,我們該找個客店打尖才好。」
  凌杏仙道:「大哥,你不追上去了?」
  岳小龍低聲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我們落了店再說。」
  凌杏仙偏頭問道:「我們佩了朝天金錢,不要再在街上逛逛麼?」
  原來她沒聽到相面先生田布衣以「傳音入密」約他們去北固山的事。
  岳小龍四顧無人,低低說道:「那人已經和我約好了見面地點。」
  凌杏仙睜大眼睛,奇道:「就是落魄文士麼?他和你說了什麼?」
  話聲方落,酒樓夥計已經替兩人牽著馬匹過來,岳小龍賞了他一錠碎銀,接過韁繩,兩人也不騎馬,只是牽著馬匹,緩緩行去。只見橫街上就有一家合興老店,門面不小,兩人要了一間雙鋪上房。
  等夥計退出,岳小龍掩上房門,就把才纔相面先生要自己兩人初更時分趕去北固山之事,說了一遍。
  凌杏仙道:「如此說來他是銅沙島的人了?」
  岳小龍點點頭,凌杏仙又道:「那麼落魄文士呢:他是那一方的人呢?」
  岳小龍道:「看他行徑,好像已經知道我們是赴銅沙島去的,而且隱含勸阻之意。」
  凌杏仙低笑道:「但他不知道我們……」
  她原要說:「但他不知道我們是喬裝來的」,話未出口,岳小龍怕隔牆有人,連忙使了個眼色,道:「所以我們用不著追上去了。」
  兩人因時間還早,各自在鋪上運功調息,等到醒來,天色業已全黑。
  岳小龍開出門去,店伙趕忙送來燈盞。一面陪笑道:「公子爺還是要到街上去用餐,還是叫廚下替你老準備?」
  凌杏仙搶著道:「大哥,我不想出去了,要廚下給我們送來好麼?」
  岳小龍點點頭,朝夥計吩咐道:「你要廚下做幾個拿手菜送來好了。」
  店伙笑道:「公子爺只管放心,小店大司務,是本地城裡有名的廚司,許多達官貴人的內眷,經過鎮江,都要在小店落腳,就因小店酒菜做的好,太大小姐們不用再上外面酒樓,」
  岳小龍見他嶗叨個沒完,揮揮手道:「快吩咐下去,我們吃過晚飯,還有事去。」
  店伙連聲應是,匆匆走去。
  凌杏仙低聲道:「大哥,這夥計恐怕也是銅沙島的人呢!」
  岳小龍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凌杏仙道:「我看他說話之時,眼睛一直在打量我們佩帶的朝天金錢。」
  岳小龍笑道:「也許他看我們佩著金錢,覺得奇怪,才多看了一眼。」
  凌杏仙道:「不,他臉上含著微笑,一定是他們的人。」
  過了一會,店伙送來飯菜,放到桌上,一面替兩人擺好碗筷,一面制笑道:「紀公子,紀小姐快請用飯了,小的特別關照廚下,要大司務親自燒的拿手菜。」
  岳小龍聽的一怔,瞧著店伙,問道:「夥計,你怎知我們姓紀?」
  店伙聳聳肩,忽然湊上一步,低聲道:「楊公子和姚小姐,昨晚就來了,也在這裡落的腳,他要小的轉告兩位,到了地頭,不論遇上什麼事,都要保持冷靜,不可多說,也不可多問。」
  凌杏仙道:「他們人呢?」
  店伙道:「已經走了。」說完,不待兩人再問,說道:「小的還要招呼客人去,待會再替兩位送茶水來。」轉身退出房去。
  岳小龍心中暗道:「這夥計自然是黑氅老前輩手下人喬裝的了,看來這一路上,都有他布下的耳目。」
  兩人心頭都有一種感覺,那是雙方全都有人在暗中監視,一時不好說話,互望了一眼,就低頭吃飯。飯後送茶水來的,卻換了另一個夥計,收過碗盤,便自退走。
  岳小龍喝了口茶,起身道:「妹子,我們出去走走。」
  凌杏仙正因自己兩人不好多說話,覺得枯坐無聊,聞言答應一聲,跟著站起,走出客店。但見城中夜市極盛,到處都是燈火,人來人往,比白天還要熱鬧。
  兩人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岳小龍看看時光還早。他久聞北固山,是有名的古跡,山上甘露寺,就是三國時劉備招親的地方,山麓問還有劉備、孫權用寶劍劈開的兩塊試劍石,心想早些趕去,也好例覽一番景色。正在思忖之間,瞥見一個高大人影,迎面而來!
  那人身穿半截黃衫,一頭赤髮,生的面貌猙獰,正是惡鬼車敖。他身後緊跟著三個黑衣勁裝,背負鋼叉的大漢,像凶神惡煞一般,奔馳而過,街上行人看到這四個人,不自覺的紛紛避讓。
  岳小龍心中暗想:「他師徒在這裡出現,不知是否和銅沙島之會有關?」
  凌杏仙望著他們背影,低低說道:「大哥,這人生相好凶,準不是什麼好路數。」
  岳小龍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車大先生。」
  凌杏仙嗤的笑道:「難怪人家叫他惡鬼,真有些像。」
  岳小龍道:「他人還算正派,就是生性剛愎,平日自高自大。」
  兩人邊說邊走,不消片刻,便已行近北城。這一帶地勢較為偏僻,這時已不見燈火。
  岳小龍四顧無人,低聲道:「妹子,我們該出去了。」
  雙腳猛然一頓,兩手同時向空一劃,一個人像飛鳥一般,凌空飛起,直向城牆上撲去。凌杏仙也毫不怠慢,跟著縱起,兩人在城牆上停了一停,就翩然躍落城外,朝北固山奔去。
  北固山距城北很近,前峰臨江,懸巖削壁,氣象萬干。
  上有甘露寺,就是因劉備東吳招親,而傳為千古佳話,甘露寺後面還有一座孫夫人的梳妝樓,歷代詩入稱道這裡景物,寫下了許多美麗動人的詩。
  梳妝樓前面,有一隻石羊,相傳諸葛亮和周瑜當年曾經手撫石羊,暢談天下大事,密商破曹妙計之處。山麓有兩塊中分的巨石,則是劉備、孫權的試劍石。
  就因有這許多著名古跡,北固山雖然不高,卻成了全國聞名的地方。
  岳小龍,凌杏仙趕到山下,只見古樹參天,濃林如墨,這時距初更還早,相命先生田布衣自然還沒有來。
  凌杏仙回眸道:「大哥,我們還可以到山上去逛一逛呢!」
  岳小龍點頭道:「好……」
  好字剛剛出口,瞥見一棵大樹上,刷刷兩聲,兩道人影疾逾飛烏,電射而下。
  岳小龍只當來的是田布衣,定睛瞧去,卻是兩個身穿黑綢長衫,年約四旬左右的漢子,腳下方自一停。
  前面那個黑衣漢子目中精芒閃動,望了兩人一眼,冷聲問道:「來的可是華山門下?」
  江湖上只有華山門下,使用銀色劍穗,這是盡人皆知的事。
  岳小龍雖覺對方兩人來的突兀,心中不無戒意,一面連忙拱手道:「在下兄妹正是華山門下,不知兩位見詢,有何貴幹?」
  那黑衣人嘿然冷笑道:「那很好!」
  「嗆」的一聲,翻腕掣出長劍,喝道:「你們亮劍。」
  岳小龍不知對方兩入和華山派有什麼怨仇,腳下後退一步,目注黑衣人問道:「朋友這是什麼意思?」
  黑衣人道:「什麼意思?我叫你亮劍。」
  岳小龍暗暗皺了下眉,左手按著劍鞘,一面說道:「兩位究竟是何方朋友,和敝派有什麼過節?」
  黑衣人道:「那有這麼嚕嗦廣右腕一振,長劍嗡然有聲,懸空抖出三朵劍花,冷冷說道:「小子,你再不亮劍,我一樣要出手了。」
  岳小龍眼看對方咄咄逼人,心知眼前情勢,已非動手不可,自己既然扮了華山門下,可也不能示弱。他少年氣盛,不覺劍眉一挑,朗聲道:「華山派門下並非怕事之徒,朋友有意賜教,也該亮個名字。」
  黑衣人道:「不用了,咱們只有在劍上分個高低,多說無益。」
  凌杏仙哼道:「好個狂妄之人,大哥,這種人,你還和他客氣什麼?」
  岳小龍回頭道:「妹子,你退下去。」
  說話之時,已然抽出長劍,平橫胸前,和黑衣人對峙而立。
  黑衣人早已等的不耐,此刻一見岳小龍抽出長劍,冷冷道:「你要小心了!」
  揮手一劍,幻起兩道寒芒,直向岳小龍胸前左右「將台穴」刺來。
  岳小龍方才看他們從樹上飛墮的身法,已知兩人武功,定然不弱,此時瞧到對方出手第一劍,果然辛辣無比!長劍疾起,使了一記「腕底翻雲」,骼的一聲,封開了黑衣人的劍勢,反腕斜削過去。
  這一劍守中有攻,正是華山「太白劍法」的精要之處。
  黑衣人干嘿一聲,身形一側,揮劍反擊,但見他右手連揮,劍風嘶然,剎那間,寒芒飛旋,銀星暴射,劍光像電閃般朝岳小龍身前攻到。
  岳小龍見他出劍奇快,他立即振腕發劍,迎著來勢,展開了劍法。
  黑衣人劍法老練辛辣,武功極高,攻勢發動之後,一招緊接一招,一劍快過一劍,其間簡直沒有一絲空隙,若是尋常之人,根本無法接的下來。但岳小龍家學淵源,岳家十三式快劍,天下無雙,他從小練習慣了快打快攻,黑衣人內功修為,縱然勝過岳小龍,若論劍法之快,岳小龍未必見得遜過黑衣人。
  此刻一見對方劍發如風,著著進逼,他雖不好使出岳家快劍來,但華山「大白劍法」,在武林中原也是以輕捷快速著名。
  岳小龍長劍連振,劍勢突變,施展出「太白劍法」最後十八招「十八盤快劍」,和黑衣人以快打快,互相搶攻。
  這一場惡鬥,當真是劍影流動,劍風嘶嘶,但見兩道匹練,寒芒伸縮,那裡還分得清一招一式?
  就在兩人動手之際,另一個黑衣人突然朝凌杏仙欺了過來,口中喝道:「你也莫要閒著!」
  喝聲出口,已從肩頭拔出長劍,唰的一聲,朝凌杏仙肩頭刺來。
  凌杏仙雖然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但對方來了兩個人,早就暗中注意著他了,這時驟見黑衣人朝自己欺來。她應變卻也不慢,口中冷哼一聲,立即拔劍一當,但聽噹的一聲,雙劍交擊,凌杏仙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要知這位姑娘可也不大好惹,她內功較遜,被人家一劍震退,這氣可就大了,一退即進,一聲不作,欺身直上,玉腕揚處,刷刷刷連刺六劍。
  那黑衣人真沒想到姑娘家發了狠勁,奮不顧身的急刺而來,長劍擺動,鏘鏘鏘連響六聲,把凌杏仙六劍,一齊架開。
  凌杏仙又是一聲冷哼,不待對方還手,又舉劍刺出。她知道華山「太白劍法」中,以最後十八招最為厲害,因此一上手就快刺快削,使出了「十八盤快劍」。
  她本是性急之人,這一掄快劍,當真使得凌厲無匹,上一招和下一招之間,使人無連接的跡象可尋!
  黑衣人並沒和她搶攻,只是隨手揮灑,出劍不快,卻把凌杏仙的攻勢全擋住了。
  岳小龍和那黑衣人,交手到三十餘合,雙方還是不分勝負。
  正在激戰之中,那黑衣人突施一記「海不揚波」,劍身平拍,壓住了岳小龍長劍,冷冷說道:「華山劍法,也不過如此,在下領教了。」
  話聲出口,身形突然躍退。
  那和凌杏仙動手的黑衣人,也正好在這時擋開了凌杏仙一十八劍快攻,一語不發,跟著長劍一收,飄然後退,兩道人影一先一後,疾如鷹隼,破空朝大樹上投去,掠過樹梢,瞬息不見。
  岳小龍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掉頭而去,不禁呆的一呆,手握長劍,一時怔怔的站在當地。
  凌杏仙隨手掠了掠鬢髮,氣鼓鼓的道:「大哥,他們還說要在劍上和我們分個高低,怎麼又突然逃走了?你說氣不氣人?」
  岳小龍微微搖頭道:「如論武功,這兩人只怕還在我們之上呢?」
  凌杏仙不服道:「我們又沒有落敗。」
  岳小龍道:「我們雖沒落敗,已然使出全力,但人家卻能應付裕如,似乎並沒使出全力來……」說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暗暗忖道:「黑氅前輩在臨行之前,要自己兩人練熟了華山劍法,才能動身,今晚自己應約而來,卻突然有人找上了華山派門下。莫非方才兩個黑衣人是田布衣一路,有意相試,測驗自己兩人,是否真是華山門下?」一念及此,頓覺對方果然防範嚴密,幸好自己和表妹使的都是華山劍法,否則豈不立時敗露了行藏?此去銅沙島,當真是步步陷阱,絲毫大意不得!
  凌杏仙道:「大哥,你把人家說的這麼厲害,那麼他們為什麼還要逃走呢?」
  岳小龍道:「那黑衣人不是說咱們華山派劍法,不過如此麼?那是不願再和咱們動手了。」
  凌杏仙道:「大哥,你看這兩人究竟是什麼路數?」
  岳小龍搖搖頭,道:「我也看不出來,等我們回去問問爹,就知道了。」一面抬頭望望天色,又道:「現在已快初更,我想那相面先生也該來了。」說著,緩緩走到一塊大石旁,坐了下來,用手拍拍大石,又道:「妹子,你也坐下來歇息。」
  凌杏仙果然跟了過來,依著表哥身邊坐下。
  岳小龍就乘機在她耳邊悄悄說道:「杏仙,方才兩人我想可能是田布衣一路,試探我們來的。」
  凌杏仙聽的一怔,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岳小龍,還沒開口。
  岳小龍低聲道,「妹子,有人來了!」
  凌杏仙轉頭瞧去,果見大路上有一個人影低頭疾走,兩隻大袖,不住的划動,急匆匆的朝山腳奔來。這副模樣,一看就可以認出這人正是那個相面先生田布衣!
  凌杏仙低聲道:「大哥,來的是相面先生。」
  岳小龍點點頭,從大石上站起身來,凌杏仙可沒跟著站起,依然坐在石上。
  田布衣老遠瞧到岳小龍,腳下加快,急急奔了過來,一面拱拱手,陪笑道:「紀少俠賢兄妹已經來了一回吧?兄弟方才有些小事耽擱,以致遲來一步,兩位幸勿見怪。」
  岳小龍道:「在下兄妹也是剛到不久,兄台在酒樓上邀約在下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田布衣道:「不敢,兄弟是看到賢兄妹身邊都佩了朝天金錢,那是上普陀進香去的了。」「普陀進香」,正是到銅沙島去的切口。
  岳小龍答道:「聽說東海龍王在水晶宮裡宴客,在下兄妹是觀光去的。」
  回答的也是切口,這一問一答都是銅沙島規定的職絡暗號。」
  田布衣哈哈一笑,抱拳道:「兄弟田布衣,職司迎賓,兩位請隨兄弟來。」
  說完轉身就走。
  岳小龍瞧他回身照來路奔去,心頭暗道,「他這是依然回城裡去了?」
  心中想著,人卻跟著田布衣走去。
  田布衣腳下極快;走約半里光景,忽然捨了大路,沿著條河堤行去,只見垂楊拂堤,波光瀲灩,前面林木之間,矗立著一座高大莊院。
  田布衣行到門前,回身說道,「到了。」
  跨上石階,舉手扣動門環。
  只聽呀然一聲,木門開處,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老人,望了田布衣一眼,還沒開口。
  田布衣已迅速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塊鐵牌,托在手中。
  灰衣老人望望鐵牌,點了點頭,然後朝岳小龍兩人道:「這兩位呢?」
  田布衣道:「這兩位是華山門下,前來參與大會的。」
  灰衣老人兩道目光炯炯的眼神,落在岳小龍、凌杏仙腰間,仔細端詳了兩人佩戴的「朝天金錢」,緩緩的讓開身子,沉聲道:「可以進去了。」
  岳小龍看那老人眼神充足,太陽穴微微隆起,暗想,「這守門老人,分明是一位武功極高的人,看來他們佈置當真嚴密得很!」
  思忖之間,人已隨著田布衣走進大門,但聽砰的一聲,兩扇大門又關了起來。
  田布衣轉身道:「兩位請隨兄弟來吧!」
  岳小龍、凌杏仙隨在田布衣身後,從左首側門進入長廊,一會工夫,到了一座小落院中。
  田布衣把兩人讓入一間精緻的客室,拱拱手道:「兩位請坐,兄弟要告退了。」
  說完,轉身退了出去。
  凌杏仙望望表哥,她心中覺得可疑,卻也不敢多說。
  片刻之後,一個眉目清秀的青衣童子,手托木盤,緩步而出,走到兩人身前,說道:「兩位請用茶。」
  放下茶碗,欠身一禮而去。
  又過了一回,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女郎,從室後走出。一直行到兩人坐位上首,才含笑說道,「兩位前來參與大會,不知是誰介紹來的?」
  岳小龍起身道:「在下兄妹奉家父之命來的。」
  黑衣女郎道:「紀大俠可是不能來麼?」
  岳小龍道:「家父因事無法分身,才命在下兄妹代表參與盛典。」
  黑衣女郎道:「兩位動身之前,紀大俠可有書信,要少俠帶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0-6-20 09:14:56 |只看該作者
  岳小龍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早就知道紀叔寒有親筆信了。」一面答道:「家父確有一封函件,命在下面呈島主。」
  黑衣女郎伸手道:「少俠請把紀大俠書信,交與小婢。」
  岳小龍暗道:「原來她只是一個使女。」不禁面露猶豫,說道:「家父臨行之時,曾有交待,此函必須面呈島主。」
  黑衣使女朝他嫣然一笑道:「這是規定事項,凡是應邀的本人不能出席,派遣門人弟子參加,必須備有介紹函件,到了這裡,例須繳上函件,由班堂主驗看之後,仍會發還的。」
  岳小龍聽她這麼說法,只好從懷中取出紀叔寒那封信來,雙手遞過。
  黑衣使女伸手接過書信,就緩步退了進去。
  又過片刻,那黑衣使女再次走出,朝兩人招招手道:「班堂主請兩位入內相見。」
  岳小龍、凌杏仙相繼站起,跟隨黑衣使女身後,朝裡走去。
  黑衣使女走到一間靜室門口,嬌軀一側,隨手打起門簾,說道:「兩位請進。」
  岳小龍當先跨了進去,凌杏仙跟在他身後,相繼步入。目光一轉,只見室中放著一張檀木雲床,床上盤膝坐一個黑袍椎捨,面目冷肅的黑鬚道人。榻前幾上點燃著一支紅燭,燭火熊熊,照的斗室之中,甚是明亮。
  那黑衣使女拿進來的書信,就放在燭台邊上。
  岳小龍心中暗道:「此人大概就是班堂主了。」
  黑袍道人緩緩睜開雙目,兩道冷電般目光,朝兩人投來。微微點頭道:「你們就是紀叔寒的子女麼?」聲音冷漠,絲毫沒有笑容。
  岳小龍心頭暗暗不快,忖道:「自己雖然並不是紀叔寒兒子,但他當著自己,這般直呼紀叔寒的名字,也未免太以狂傲自大了。」想到這裡,不覺冷聲道:「在下兄妹,正是華山門下紀念勳、紀敏,你大概就是班堂主了?」
  他直立榻前,連拳也沒抱一下。
  黑袍道入望了岳小龍一眼,冷冷道:「請坐。」
  原來木榻右邊,果然放著兩把椅子,岳小龍也不客氣,昂然坐下,一面問道:「班堂主叫在下兄妹進來,有什麼事嗎?」
  黑袍道人問道:「你父不能親自來麼?」
  岳小龍對他這般傲慢無禮的問話,心中反感極大,淡淡一笑道:「你已經看了家父書信,何用多問?」
  黑袍道人微哂道:「老夫不問間清楚,你們能隨便進入島上去麼?」
  岳小龍道:「你還要問什麼,那就快問吧!」
  他回黑袍道人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模樣,心中有氣,始終不肯稱呼他道長,或是堂主。
  黑袍道人目光一抬,射出兩道森森寒芒,道:「若是換在平時,你這般對老夫說話,早就死在老夫掌下了。」
  凌杏仙忍不住道:「我大哥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岳小龍道:「那麼你何以肯對在下容忍呢?」
  黑袍道人道:「那是因為你們兩人遠道而來,總算是客。」
  岳小龍道:「堂主大概是怪在下說話不太客氣了,在下兄妹既然遠來是客,堂主似乎也並不客氣吧?」
  黑袍道人冷冷一笑道:「小娃兒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們可知你父是老夫……」突然住口,沉聲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岳小龍見他忽然住日,心中暗想:「不知他下面要說什麼?但聽他口氣,紀叔寒似是和他們暗中早已有了勾結。」
  心中想著,但因黑袍道人問出「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一面忍不住側耳聽去。
  這時已近子夜,外面靜悄悄的,那有什麼聲音?心中正感奇怪!
  只聽那黑衣使女的聲音答道:「啟稟堂主,適才夏老伯發現了一個夜行人,在咱們莊子前面窺探。」
  黑袍人道:「此人可是已經拿下了」?
  黑衣使女道:「沒有,他接了夏老伯一掌,匆匆逃走了。」
  黑袍道人沉吟了一下道:「此人能接下夏老兒一掌,可能是九大門派的高手了,那人長相如何?」
  黑衣使女道:「據夏老伯說,此人輕功極高,連夏老伯都沒有看得清他的面貌,好像是個瘦高個子。」
  岳小龍心中不禁暗暗一動,忖道:「她說的瘦高個子,莫非就是酒樓上遇見的那個落魄文士?」
  只聽一陣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接著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黑袍道人臉色微變,沉聲問道:「又有什麼事了?」
  黑衣使女在門外道:「啟稟堂主,方才夏老伯突然口吐鮮血,傷的極重。」
  黑袍道人聽的聳然動容,雙目乍睜,抬頭道:「他方才和人對了一掌,真氣受震,竟會連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人,能在舉手之間,傷人於無形……」
  話聲未落,但聽砰然一聲,似是被人震開了門戶,接著響起一陣兵刃連續撞擊的聲音傳了進來!像是有不少人動上了手!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們敵住他們,為師進去瞧瞧。」
  岳小龍聽出這低沉聲音,恍若悶雷,心中暗道:「來的是惡鬼車敖!」心念方動,只聽另一個人大喝道:「這裡豈是你隨便亂闖的地方?」
  惡鬼車敖嘿然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但聽一聲悶哼傳來,緊接著蓬然一聲,似是有入被摔在地上,一陣橐橐履聲,朝裡走來。
  惡鬼車敖惡名久著,連九大門派都要對他退讓一步,憑宅院中這些下人們,如何攔得住他?
  只聽黑衣使女在門外嬌聲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到這裡來?「
  惡鬼車敖厲聲笑道:「小丫頭,快叫你們主人出來。」
  黑衣使女冷笑道:「要見堂主不難,你勝得過我,小婢自會進去通報。」
  惡鬼車敖呵呵大笑道:「老夫何等身份之人,豈肯與你丫頭動手?」
  黑衣使女冷冷道:「那你就退出去吧!」
  岳小龍坐在榻右,室外的對話,聽的十分清楚,抬目看去,黑袍道人始終盤膝跌坐,不加理會。直到此時,才緩緩說道:「要他進來。」
  黑衣使女應了聲「是」,接著說道:「堂主請你進去。」
  惡鬼車敖嘿然道:「你們堂主架子倒是不小!」
  隨著話聲,一手掀簾跨了進來。
  黑袍道人徐徐拱手道,「車兄請了。」
  惡鬼車敖巨目一轉,落到黑袍道人身上,獰惡的臉上,忽然飛過一絲驚異之包,怔怔的道:「你是班兄,十三年前,不是盛傳……」
  黑袍道人依然端坐如故,冷冷一笑道:「車兄是說十二年前江湖盛傳兄弟已死,但兄弟不是好好的活著麼?」
  惡鬼車敖突然身軀一震,目注黑袍道人,問道:「如此說來,倒使兄弟想起一件事來了。」
  黑袍道人道:「車兄想到了什麼了?」
  惡鬼車敖道:「十三年前,武林中有不少知名之士,相繼謝世,那就都沒有死了?」
  黑袍道人面情冷漠,微哂道:「他人之事,兄弟如何知道?」說到這裡,臉色一沉,問道:「方纔在莊外窺探的,就是車兄麼?」
  惡鬼車敖道:「兄弟一直尋來,何用窺探?」
  黑袍道人微微一怔,道,「這就奇了!此人……」
  惡鬼車敖沒等他說完,低沉笑道:「兄弟找到班兄,那是最好不過,這份請柬,就是班兄你發給兄弟的了?」
  大袖一揮,一張大紅束帖,從他袖口飛射而出,嘶的一聲,直向黑袍道人面前電射而去。
  黑袍道人突然右手一揚,說道:「這是教主奉邀車兄觀禮的請柬,來賓須憑柬入場,車兄快請好好收起。」
  他這一揚右手,那電射而去的大紅柬帖,突似受到無形潛力的阻擋,不但無法再向前飛進,卻又緩緩的朝惡鬼車敖倒飛了回去。
  坐在邊上的岳小龍、凌杏仙,在這一瞬之間,突覺一股激燙的潛力,逼人而來,心中不禁暗暗一驚,忖道:「原來兩人籍一張請柬,已經暗暗較上手了。」
  只見惡鬼車敖一件半長不短的黃衫,無風自動,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伸手接住請柬,巨目圓睜,突然大笑道:「十三年不見,班兄這份內力,大非昔比,當真令人刮目相看。」
  黑袍道人冷哂道:「好說,好說。」
  惡鬼車敖目注黑袍道人,厲聲道,「班兄口中說的教主,究是何等人物?」
  黑袍道人冷聲道:「車兄似乎不宜多問。」
  惡鬼車敖道,「兄弟非問不可呢?」
  黑袍道人道:「車兄準時赴會,不是就可看到教主了麼?」
  岳小龍心中暗道:「他口中的教主,大概就是黑氅老前輩所說的銅沙島主了,如此看來,可見他們的內情,黑氅老前輩知道的也並不詳細。」
  惡鬼車敖厲聲道,「他人在哪裡,兄弟非立即找他不可。」
  黑袍道人皮笑肉不笑的道:「車兄找到兄弟,也是一樣。」
  惡鬼車敖道:「班兄當得了家麼?」
  黑袍道人道:「兄弟自問還作得了主。」
  惡鬼車敖道:「很好;班兄把解藥拿來吧!」
  黑袍道人道:「可惜兄弟這裡沒有解藥,但……」
  惡鬼車敖赤髮飛揚,獰笑道:「班遠,你當車某不敢向你下手麼?」
  黑袍道人端坐如故,微哂道:「車兄不怕多費氣力,不妨向兄弟動手。」
  惡鬼車敖巨爪當胸,怒道:「兄弟把你拿下,不怕你不交出解藥來。」
  黑袍道人陰森一笑道:「車兄就是這般火爆脾氣,你先運氣試試,就知道了。」
  惡鬼車敖道:「不勞你費心,兄弟還有自知之明,所中劇毒,最早也得要明午後才會發作。」
  黑袍道人嘿然微笑道:「不錯,即此一點,足見車兄高明之處,但車兄說的乃是在正當情形之下,車兄所中劇毒,自然要等到明日午後才會發作,只是車兄此時卻不同了!」
  惡鬼車敖道:「如何不同?」
  黑袍道人道:「車兄自從發覺中毒以來,心頭大為震怒,這是中毒的人,最最禁忌之事。」
  惡鬼車敖聽了不覺一怔。
  黑袍道人又道:「三天之內,車兄從一千二百里外趕來,車兄縱然是修為功深,不覺有何異樣,但在逼住劇毒的圍堵力量上,未免減弱。」
  惡鬼車敖又是一怔,一手摸著蒼髯,點頭道:「此話有些道理。」
  黑袍道人微笑道:「兄弟方才接了車兄一記流雲飛袍,發覺車兄後力似有不繼之象,因此推斷車兄身中劇毒,也可能就將在眼前快要發作了。」
  惡鬼車敖聽的神色大變,不覺後退一步,緩緩閉上眼睛,暗自運氣檢查。陡然之間,他巨目圓睜,厲聲喝道:「班遠,你們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麼劇毒?」
  黑袍道人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
  惡鬼車敖怒吼道:「老夫和你們拚了。」
  只見他半截黃衫突然鼓了起來。右手箕張,巨靈般手掌,五指鉤曲,突然朝黑袍道人當胸抓去。
  惡鬼車敖在江湖上,數得上一等一的高手,放眼武林,就和他並手過招的人,已是寥寥可數!此刻在他盛怒之下,這一抓要是被他抓上,就是銅鑄鐵澆的人,只怕也得被他抓上五個窟窿!
  黑袍道人自然不願和手他硬拚,一吸真氣,盤膝坐著的人,原式不動,朝左移開了兩尺,口中冷然說道:「車兄何苦如此?」
  惡鬼車敖一掌擊空,身子不覺晃了一晃。
  突然間,急急後退,腳下還未站穩,全身業已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他雖然站立不動,但胸脯起伏,顯見呼吸十分急促。
  岳小龍、凌杏仙坐在邊上,忽然發覺惡鬼車敖一張猙獰的臉上,此刻漸漸的由青變成了藍色,連眼睛裡都發出了藍光。加上他天生的一頭赤髮,那模樣真是可怕已極:
  岳小龍瞧的一呆,心想:「這不知是什麼劇毒,竟會有這般厲害。」
  惡鬼車敖凝立不動,但頭上汗出如雨,敢情正在以精湛內功,將發散的劇毒,再逼聚回去。只要看他緊咬牙根,全身不住的顫動,可見身受劇毒煎熬,該是多麼痛苦之事!
  黑袍道人只是靜靜的坐在榻上,望著惡鬼車敖,不言不動,臉上一片冷漠,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惡鬼車敖不但未能把劇毒逼聚,相反的他臉上藍色,愈來愈濃,身上的顫抖,也愈來愈烈,一付鋼牙咬得格格作響。突然他雙目乍睜,看到自己一雙手爪,全成了藍色,臉上肌肉一陣扭曲,雙手抖顫,大叫道:「班……遠……你們到……底要……把……車某……怎樣……」
  話聲未落,砰的一聲,坐了下去,他再也無法維持他惡鬼車敖幾十年來在江湖上的威名。雙手捶胸,嘶聲力竭的叫道:「班……遠……解藥……給我解藥……」
  聲音淒厲,恍如鬼哭!
  凌杏仙早已不忍再看,緩緩別過頭去。
  岳小龍瞧的心頭不勝驚駭,暗道:「憑惡鬼車敖一身修為,尚且忍受不住,要是換了個人,只怕早就滿地亂滾,生不如死了!」
  黑袍道人卻絲毫無動於衷,微微一哂,道:「車兄不肯聽兄弟勸告,以致引發劇毒,兄弟看了車兄這等難以忍受,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此人當真冷酷無比,此刻居然還在說著風涼話!
  惡鬼車敖全身肌肉不住的收縮痙摩,但他還在竭力忍受,身上汗出如雨,幾乎把他半截黃衫全濕透了!
  握拳雙手,指甲已經掐入了肉內,藍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從他掌心直流下來。他實在支撐不住了,雙目狂亂,望著黑袍道人,流露出乞憐之色,張著大口,嘶聲道:「解藥……給我解……藥……」
  黑袍道人平靜的道:「兄弟方纔已經告訴過車兄了,兄弟這裡,沒有解藥,但兄弟卻有一種暫時抑製毒性的藥丸對車兄也許有用。」
  惡鬼車敖此時宛如萬蟻齒心,早已無法忍受,聽說他有暫時抑製毒性的藥丸,就迫不及待,連連點頭道:「班兄……快拿……來。」
  黑袍道人含笑道,「方纔車兄要不是打斷兄弟的話頭,兄弟早就告訴你了,如能及早吞服下去,那就不會發作的這麼快了。」
  說話之時,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個葫蘆形的磁瓶,拔開瓶塞,小心翼翼地傾出了一顆綠色藥丸,抬目道:「車兄服下此九,十日之內,可保無慮,那時車兄已可見到教主,當面乞取解藥了。」
  隨手一丟,把藥丸朝惡鬼車敖丟來。
  惡鬼車敖那還猶豫,一手接過藥丸,連瞧也沒瞧,就往口中送去。過了半晌,他全身顫抖,漸漸平息下來,臉色也漸漸恢復了正常,他中的劇毒雖然厲害,但這抑製毒性的藥九,也奇效如神。
  惡鬼車敖長長吐了口氣,站起身來,拱拱手道:「班兄請告知銅沙島如何去法,兄弟失陪了。」
  黑袍道人哈哈一笑,一腳跨下木榻,拱手還禮道:「兄弟奉教主之命,在此主持接待客賓事宜,車兄乃是此次大會的貴賓,兄弟早已命手下準備好了靜室,明日就有一艘迎賓船隻,直放銅沙島去。」
  岳小龍心中暗想:「這真的成了前倔後恭,也可見此人心機的深沉了。」
  黑袍道人話聲一落,立即拍掌道:「來呀。」
  門簾掀處,一名黑衣使女躬身道:「堂主有何吩咐?」
  黑袍道人伸手朝惡鬼車敖一指道:「你送車大先生到賓舍靜室休息。」
  黑衣使女再向惡鬼車敖欠身道:「車大先生請隨小婢來。」
  惡鬼車敖也沒再多說,跟著黑衣使女身後,朝外走去。
  黑袍道人拱拱手道:「車兄恕兄弟不送了。」
  惡鬼車敖走後,黑袍道人依然回到榻上坐下,抬目朝岳小龍問道:「兩位都看到了麼?」
  岳小龍道:「看到了又如何?」
  黑袍道人冷冷說道:「你們回去之後,可以把今晚的所見情形,跟你們的父親說說。」
  岳小龍心頭驀然一動,暗道:「是了,聽他口氣,紀叔寒定然也中了他們劇毒無疑。」一面故作驚愕,問道:「家父可也中了劇毒麼?」
  黑袍道人道:「爾父雖中劇毒,但老夫保證他平安無事。」
  凌杏仙道:「你如何保證法?」
  黑袍道人陰笑道:「你們兩人首途之日,老夫已著人送去抑製毒性發作的藥丸了。」
  岳小龍忖道,「自己何不趁此機會,探探他的口風?」
  這就冷笑道:「原來在下兄妹前去銅沙島,乃是家父被逼出此的。」
  黑袍道人呵呵一笑道:「那也不然,只要兩位投到教主門下,爾父身中之毒,即可獲得解除。」
  岳小龍道:「在下兄妹要是不答應呢?」
  黑袍道人伸手朝幾上那封紀叔寒的親筆信一指。笑道:「兩位投到教主門下之事,爾父已經同意了。」
  岳小龍也不願把話說的太僵了,舉目望望那封書信,就不再說話。
  黑袍道人微微一哂,嚴肅的道:「老夫還有一事,你們必然據實回答。」
  岳小龍道:「什麼事?」
  黑袍道人道:「終南門下有一個叫楊宏勳的人,你可曾認識?」
  岳小龍聽的一怔,暗道:「楊兄果然料事如神,他真會問到楊兄身上。」心念轉動,一面答道:「在下和楊兄原是總角之交,素稱莫逆。」
  黑袍道人道:「你們在什麼地方遇上的?」
  岳小龍道:「在下兄妹道出澗關,在靈寶遇上楊兄,和他同行的還有她三師妹姚玉琴。」
  黑袍道人道:「你們在何處分的手?」
  岳小龍道:「咱們結伴同行,到了臨汝之後,在下因家父嚴命,赴銅沙島之事,不准向任何人提及,因此倭稱趕去開封辦事,就和他們分手了。」
  黑袍道人目注岳小龍冷冷的道:「你們在臨汝分手之後,有三天行蹤不詳,去了哪裡?」
  岳小龍聽的暗暗一驚,忖道:「黑氅老前輩說他們遍佈耳目,看來果然不假!」
  他總究缺乏江湖經驗,臉上不期露出驚奇之容。
  黑袍道人臉情冷漠,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可是覺得驚奇麼?老夫主持接待賓客,與會人的行蹤,老夫手下每日均有報告,如何想瞞得過我?」
  岳小龍淡淡一笑道:「在下因家父一再交待,行蹤務須隱秘,和楊兄分手之後,怕他動疑,當晚悄悄雇了一輛馬車取道朽城,這三天並沒在路上打尖。」
  黑袍道人手符黑鬚,呵呵大笑道:「好,好,你們居然連老夫手下的接待人員,都給瞞過了。」說完,雙掌互擊,回頭道:「來呀。」
  那黑衣使女早在門外伺候,立即掀簾走入。
  黑袍道人吩咐道:「你把紀少俠兄妹,領去客房休息。」
  岳小龍暗暗吁了口氣,和凌杏仙一齊站起。
  黑袍道人隨手從幾上取過書信,交還給岳小龍道:「爾父書信,仍由你們帶在身上,抵達島上,自會有人收取。」
  岳小龍接過書信,揣入懷中。
  黑衣使女欠了欠身道:「小婢替兩位領路。」說完,轉身朝外行去。
  岳小龍,凌杏仙退出靜室,隨著黑衣使女穿過兩進院落,到了一處精舍前面。
  黑衣使女推開兩間房門,側身道:「兩位請進。」
  岳小龍道:「姑娘請回吧。」
  黑衣使女冷冷說道:「兩位可以休息了,沒事最好不要隨便走動。」
  岳小龍道:「多謝姑娘關照。」
  黑衣使女不再多說,轉身自去。
  岳小龍怕有人暗中監視,忙道,「妹子,時間不早了,你快進去休息吧!」說完,也自轉身走去。
  這一排精舍,敢情專為招待赴銅沙島的人準備的,每間房中都收拾得相當精緻,榻旁案上放著琉璃燈罩的燭台,燭光柔和!
  岳小龍隨手掩上房門,急忙從懷中取出書信,他因開口處已被黑袍道人拆開,抽出信箋,就著燈光看去。這是紀叔寒的親筆信,信中大意是說敬遵島主指示,自己兒女能投入島主門下,深感榮幸等語。
  岳小龍看完書信,心中突然一動,忖道:「黑袍道人書信發還自己,尋陽故意要自己拆閱,證明投入教主門下,乃是父親之命。」
  「是了,這封書信,黑氅老前輩也定然看過了,紀叔寒信上稱呼『島主』,所以黑氅老前輩告訴自己也稱『島主』,敢情他不知道其實卻是教主。」
  熄燈上床,但覺心中轉潮起伏,頗難入眠,不知過了好久,才朦朧睡去。
  一宵無話,第二天又是整整一天,沒有動靜,除了由一名黑衣使女送茶送飯之外,什麼話也沒有說。
  岳小龍、凌杏仙都感到閒得無聊,但因昨晚那個黑衣使女說過,不要隨意走動的話,萬一觸犯了他們的禁忌,豈不前功盡棄,
  直到晚餐過後,才見一名黑衣使女匆匆進來,欠身說道:「紀少俠、紀姑娘,你們可以上船去了。」
  凌杏仙聽的精神一振,連忙問道:「船在哪裡,離這裡遠不遠?」
  那黑衣使女道:「不知道,小婢是奉堂主之命,來請兩位動身的,外面已經有人等著了。」
  那黑衣使女也不多說,領著兩人朝外行去。一會工夫,到一道側門,黑衣使女開啟木門,停步說道:「兩位順風,小婢不送了。」
  岳小龍方自一怔,舉目瞧去,原來門外早已鵲立著一個頭戴氈帽的短靠黑衣漢子,看到兩位立時迎了上來,說道:「紀少俠兩位請隨我來。」
  此時天色早已全黑,四外一片暗影,岳小龍、凌杏仙隨著黑衣漢子走不多遠,便已到了江邊。只見一棵柳樹底下,停泊著一艘小船,那船遮著黑篷,最多也不過坐得下兩三個人。
  岳小龍心頭暗暗懷疑,忖道:「銅沙島不知在什麼地方,如果這條小船能夠行駛的到,那就離此並不太遠了。」
  心中想著,就和凌杏仙跨下船去。
  黑衣漢子很快拉上船篷,解開船纜,船身一陣晃動,就朝江面上駛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0-6-20 09:15:50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遠涉銅沙

  艙中一片漆黑,瞧不到外面的景色,但覺水聲嘩嘩,迎風鼓波,駛行極快。
  凌杏仙瞥著一肚子悶氣忍不住問道:「大哥,怎麼只有我們兩人?」
  岳小龍道:「不知道,也許有的人已經先走了。」
  話聲未落,只聽一個蒼老聲音接口道:「誰說只有你們兩個,難道老漢不是人?」
  凌杏仙吃了一驚,急忙回過頭去,但因艙中實在太黑了,瞧不清說話的人,不覺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蒼老聲音發急道:「小姑娘莫嚷,老漢是黃魚。」
  岳小龍循聲望去,隱約看到船艙角落上蹲著一團黑影。
  凌杏仙道:「黃老丈也是到銅沙島去的?」
  蒼老聲音道:「正是,正是,咱們這叫做萍水相逢,老漢不姓黃。」
  凌杏仙奇道:「老丈方才自己說姓黃,怎麼又不姓黃了?」
  蒼老的聲音低笑道:「錯了,黃魚只是偷偷躲在船上的,不算正式客人,可不是老漢的姓名。」
  凌杏仙聽的好玩,咕的笑道:「原來這樣叫做黃魚,我還當你姓黃呢!」
  岳小龍心中一動,拱手道:「請問老丈如何稱呼?」
  蒼老聲音道:「老漢已有許久不用姓名了,你們就叫我黃魚老頭也好,這名字倒蠻新鮮的。」
  凌杏仙道:「老丈也是應邀觀禮去的?」
  蒼老聲音道:「他們那會邀我糟老頭去觀禮,老漢是自己去的,所以才要偷偷的躲在船上,兩位千萬莫要聲張。」
  岳小龍心中暗想:「那黑袍堂主班遠,心機深沉,為人多疑,莫非故意支使他躲在船上,試探自己兩人來的?」一念及此,即以「傳音入密」朝凌杏仙說道:「杏仙,此人來歷可疑,你不要和他多說。」
  凌杏仙聽的一怔,果然不再開口。
  那蒼老聲音低聲道,「小哥可是懷疑老漢來歷麼?」
  岳小龍暗暗一驚,忙道:「老丈多心了,在下並無此意。」
  蒼老聲音嘻的笑道:「難道老漢說的不對,我明明看你嘴唇微動,叫小姑娘不要和我多說。」
  岳小龍心頭猛然一凜,船中一片漆黑,可說伸手不見五指,自己連他面貌身材,都看不清楚,他卻連自己嘴唇微動,都看到了。不但如此,他連自己和凌杏仙以「傳音入密」說的話,竟然能從嘴唇微動中看了出來,一時不禁臉上一紅,嚅嚅道:「老丈說笑了,在下……」
  蒼老聲音道:「別說了,前面就要到了。」
  凌杏仙奇道:「這麼快就到銅沙島了?」
  蒼老聲音道:「銅沙島還遠著呢。」
  凌杏仙聽他一面說前面就要到了,一面又說銅沙島還遠著呢,說話顛三倒四,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忽然發覺船行果然緩了下來,船身打橫,好像就要靠岸一般,但四面風浪擊船,似是仍在寬闊的江面上。
  就在此時,但覺有一道明亮的燈光,射了過來,接著有人喝道:「風平浪靜。」
  後梢黑衣漢子的聲音立即應道:「海不揚波。」
  燈光倏然滅去,只聽「嗒」的一聲,敢情有人用帶鉤長篙鉤住了船頭。
  艙篷開處,繁星滿天,原來江心停泊了一艘三桅巨船,自己乘來的小船,已經傍著巨船邊上,停了下來。
  黑衣漢子站在艙口,欠欠身道:「紀少俠兩位請上船了。」
  巨船上已經有人放下軟梯,岳小龍、凌杏仙相繼緣梯而上,只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漢子迎了過來,說道:「兩位請出示朝天金錢。」
  岳小龍、凌杏仙各自把佩在腰間的朝天金錢取下,隨手遞過。
  青衫漢子接到手上,看的十分仔細,然後遞還兩人,朝艙中抬抬手道:「兩位請到艙中休息。」
  岳小龍、凌杏仙佩好金錢,隨著他指點,朝前面走去。
  原來這艘巨船,前後共有三個大艙,那青衫漢子指的卻是前艙。
  兩人走了幾步,凌杏仙四顧無人,不由低低的問道:「大哥,那黃老丈沒上來?」
  岳小龍道:「小妹,莫要多說。」
  說話之間,已經走近前艙,只見艙中黑黝黝的好像已經有不少人坐在那裡,只因沒有燈光,看不清人數,也沒聽到有人交談。大家只是默默的坐著,也有人躺了下來,打著鼾聲。
  岳小龍心中暗暗一怔,忖道:「這些人自然全是到銅沙島去的了。」心念方動,瞥見艙中入影一閃,鑽出一個人影,迎著笑道:「小哥兩位怎麼才來?」
  岳小龍聽他聲音,正是方才小船上那個自稱黃魚的人,不覺怔的一怔,暗想:「自己上船之後,根本就沒有看到他上船來,小船就轉掉而去,他是什麼時候上來的呢?」一面連忙拱手道:「老丈請了。」
  隨著話聲,舉目朝那老頭瞧去。
  只見他生得又矮又胖,頭上戴一頂氈帽,笑嘻嘻的望著自己兩人。
  凌杏仙喜道:「黃老丈,你怎麼上來的?」
  矮胖老人噓了一聲,道:「老漢是跟著你們上來的,不過我先溜到這裡來了。」
  岳小龍早就料到這矮胖老頭是一個風塵異人,只不知他到銅沙島去,是為了什麼?
  矮胖老人語氣一頓,接著說道:「老漢已經替小哥兩位看好了艙位,坐海船,不管你武功多高,要暈船的人,只要船一晃動就會嘔吐。艙裡人多氣雜,待會再一嘔吐,聞了噁心,不暈船也給帶著暈了,咱們就坐在艙門口,通風的地方最好。」
  說著,領了兩人跨進艙門,朝艙口一指,低笑道:「快坐下來,就要開船了。」
  岳小龍,凌杏仙依言坐下,果然沒多一會,船上起了轆轤之聲,揚帆起錨,船身一陣晃動,緩緩往江面移動:
  矮胖老人低聲道:「他們把中艙當作貴賓室,接待有些名望的人,其實中艙有什麼好,又不通風,又悶氣,那有這裡舒服?」
  岳小龍因自己兩人喬裝而來,志在搭救母親,這矮胖老人不請自來,意圖不明,萬一惹出事來,自己兩人,豈不招了嫌疑?一時不敢和他多說,還暗暗碰了凌杏仙手肘,示意莫要開口。
  矮胖老人倒也知趣,在兩人對面,倚著船篷坐下,緩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一會工夫,就呼呼睡去。
  這時已快近子夜,江風漸勁,三道布帆吃足了風力,船身斜傾,破浪如風,駛行極炔。一陣又一陣的浪花,打在船篷上,灑灑有聲。
  大半個晚上,就在海浪顛簸中過去。東方漸吐魚白,接著一輪紅日,從大海中升起,水天一色,金蛇蕩漾,蔚為奇觀!
  岳小龍吐了口氣,轉頭望去。
  只見自己這一艙,一共有十四五個人,其中有兩個年輕道士,藍袍佩劍,一望就知是武當門下。另外三個勁裝大漢,身邊放著雪亮的鋼叉,正是惡鬼車敖的徒弟。
  其餘的人,有的身著勁裝,有的穿著長袍,岳小龍雖不認識,但可以猜想的到,都是江湖上各門派的人了。由此看來,矮胖老人口中的貴賓室——中艙,坐著的可能是惡鬼車敖,和江湖上身份比較高的人。
  水手們已在船尾淘米做飯,一陣陣的飯香,從後艙送到了每個人的鼻孔,在船上顛簸了一晚,誰都感到腹中飢餓。
  過了一會,只見兩名青衣短衣漢子,抬著一大桶白飯進來,放到中間,又進去端出六大盤菜餚,一盆湯水,十幾付碗筷,一起放到板上。
  接著走出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漢子,朝大家拱手作揖,高聲說道:「諸位來賓,咱們這趟航程,少說也得有兩天三晚時光,才能到達、船上準備簡陋,待慢之處,望諸位多多原諒,現在請大家用飯了。」
  說完,又拱了拱手,便自退去。
  矮胖老人一躍而起,嘻的笑道:「小哥,別客氣,快去吃飯了呀!」
  伸手拿起一隻飯碗,裝了碗飯,自顧吃了起來。
  大家也紛紛站起,各人取過碗筷,裝好白飯,就圍成一圈,蹲著吃喝,岳小龍、凌杏仙也不再客氣,取碗裝飯和大家擠在一起吃喝。六大盤菜餚,真還不錯,有魚有肉,十分豐盛,但輪到最後一人裝飯,卻少了一付碗筷。
  那人大聲叫道:「喂,船上朋友,你們少拿了一付碗筷。」
  只見一名青衣漢子匆匆進來,送上,一付碗筷,一面說道:「尊客原諒,在下替你送來了。」
  那人接過碗筷,也沒理睬,裝了飯,蹲下身自顧自吃飯。
  青衣漢子心中暗暗納罕,忖道:「金總管交待過,前艙是十五位來賓,方才自己明明數了十五付碗筷,決不會錯,怎會短少了一付呢?」
  不覺朝圍著吃飯的人暗暗一數,那不是有十六個人?
  「難道金總管說錯了?」心念轉動,就悄悄退了出去。
  不過一會工夫,艙門口出現了那位身穿青衣長衫的中年漢子,他臉色凝重,緩步而入。
  在青衫漢子身後,跟著兩名短衣大漢,手持鐵尺,緊貼腕底。艙門口也有四五名青衣短靠大漢,手仗撲刀,伺立在甲板上,沒有跟著進來。
  青衫漢子陰森目光,從正在吃飯的十六位來賓身上掠過,乾咳一聲,拱拱手道:「諸位正在用膳之時,兄弟本來不該打擾,但方纔據報,有一名奸細,混在諸位之中,企圖偷渡,兄弟職責所在,不得不查明真偽,驚動諸位之處,兄弟深表歉意。」
  他此活一出,十六名正在吃飯的來賓,莫不齊齊一怔,剎那之間,大家全都停下筷來,三十二道目光互相顧盼,誰也不知究竟誰是奸細?
  只有岳小龍、凌杏仙兩人心頭明白,暗暗忖道:「敢情是方才有人少了一付碗筷,出了岔子!」
  青衫漢子眼看大家坐著沒動,他也絲毫不動聲色,徐徐說道:「兄弟奉命迎迓嘉賓,班堂主曾交下一份名單,這前艙共有十五名來賓,如今在諸位之中,多出一人,這人自然是混上船來的奸細無疑,兄弟之意,這位朋友還是自己站出來的好。」
  大家聽說這一艙該有十五個人,但仔細一數,果然有了十六個人,每個人不禁都流露出驚奇之色。
  岳小龍暗暗替矮胖老人耽心,但又不好朝他多看,因為青衫漢子正在冷眼注意著每個人的舉動,怕被他瞧出破綻來。
  艙中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大家都等待著這人自己站起來,但十六個人你望我,我望你,誰也沒有挺身承認。
  過了半晌,那青衫漢子冷聲道:「兄弟好意相勸,這位朋友敬酒不吃,那是要吃罰酒了。」
  惡鬼車敖門下一名黑衣大漢忍不住道:「那一位朋友是混上船來的,乾脆站起來,既然被人家發現了,難道還想混得過去?」
  另一個漢子接口道:「不錯,江湖上講究一人做事一人當,這船藏頭露尾,算得那一號人物?」
  矮胖老人一手捧著飯碗,神色自若,搖搖頭道:「真想不通,還有人會混上船來。」
  青衫儀子嘴角下垂,冷冷一,哂道:「朋友裝作的真像!」矮胖老人身軀一震,失聲道:「你說老漢?」
  青衫漢子一雙森冷目光,落在矮胖老人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朋友能混上迎賓船來,足見高明,難道真當金某看不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矮胖老人急得直搔頭皮,口中說道:「這……這是什麼話?老漢會是奸細?」
  青衫漢子嘿然冷笑道:「凡是赴銅沙島與會來賓,除了隨恃師長同來,不是持有請柬,便是隨身佩帶朝天金錢,朋友身邊,可有這兩種東西?」
  矮胖老人道:「老漢自然有,只是老漢的一分請柬,在路上丟了。」
  青衫漢子仰首大笑道:「朋友可惜越說越不對了。」
  矮胖老人道:「老漢哪裡不對了?」
  青袍漢子道:「你知道接到教主請柬的,是些什麼人嗎?」矮胖老人道:「這個老漢倒是不清楚。」
  青衫漢子怒笑道:「接獲教主請柬的人,不是一派掌門,便是一代宗師,朋友自問配是不配?」
  矮胖老人似乎怔得一怔,道:「這麼說來,老漢實在不配,但老漢明明接到了一份請柬,只是……真的在路上丟了。」
  青衫漢子面情冷漠,朝身後兩名大漢吩咐道:「給我拿下了。」
  兩名青衣大漢,猛地跨前一步,一左一右,逼近矮胖老人身邊。
  左邊一個右手一探,朝他肩頭抓落,口中喝道,「朋友站起來。」
  矮胖老人坐在艙板上,急道:「這算什麼?老漢真的有一份請柬。」
  那左邊大漢鐵爪般五指,堪堪抓落,矮胖老人這一說話,肩頭稍微一偏,抓了個空,他用力過猛,上身不覺朝前一撲,幾乎衝了出去。
  右邊大漢瞧到同伴一抓落空,立即尺交左手,健腕一伸,朝矮胖老人左肩抓來!
  矮胖老人嚷道:「你們講不講理,老漢再蹩腳,也是應邀觀禮去的。」
  左肩一縮,順手把飯碗朝右邊大漢抓來的手上遞去。
  右邊大漢倒像真是替他接飯碗去的,右手五指一攏,正好接住了飯碗,不禁呆的一呆。
  左邊大漢一抓落空,勃然變色,怒喝道:「老傢伙……」
  話聲未落,恰好右邊大漢沒抓到人家肩膀、反而替矮胖老人接下了飯碗,心頭一怒,憤然朝地上摔去。
  「砰」的一聲,飯碗摔破,一片碎磁,從地上彈起,打在左邊大漢門牙上。左邊大漢但覺一陣劇痛,哇的一聲,急忙後退半步,血流滿嘴,張日吐出兩顆門牙。這一下,不由得激發凶性,掄起鐵尺,朝矮胖老人頭上砸下。
  矮胖老人一下從地上跳起,右手筷子一夾,把砸來的鐵尺,夾個正著,胖臉一沉,說道:「這鐵器也好隨便砸的,萬一失手,老漢一把年紀,豈不被你砸碎了腦袋?」
  左邊大漢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鐵尺,會被人家一雙竹筷夾住,用力一抽,那想掙得動分毫?心中一急,大喝一聲,在手握拳,使了一記「黑虎偷心」,直向矮胖老人心窩搗去。
  右邊大漢一見同伴鐵尺被矮胖老人筷子夾住,他一聲不作,舉起鐵尺,橫向矮胖老人背後掃去。
  這一下前後夾攻,矮胖老人總究身軀臃腫,不夠靈活,前胸一拳,背心一已,全挨上了!
  左邊大漢一拳擊中矮胖老人前胸,但覺他身上癡肥,宛如一個肉團,自己這一拳,如同擊在棉花堆上一般,拳頭隨著深入他的肉中,一絲力道也無法用實。心頭不禁失驚大駭,知道遇上了內家高手,正待收拳後退,怎奈右手已如深陷在泥沼中的雙腳,再也拔不出來。
  一時情急,右手迅速放棄鐵尺,又是一拳,奮力朝矮胖老人面門擊去。這一拳又擊個正著,但聽砰的一聲,拳頭擊在矮胖老人面頰上,但這一下和方纔的一拳,大不相同!
  矮胖老人的面頰,竟然像是銅澆鐵鑄的一般,堅硬無比,直痛得左邊大漢右臂若廢,悶哼一聲,一個高大身軀,直跳起來。但他左拳還是深深陷入在矮胖老人胸口,滿頭俱是大汗。
  那右邊大漢鐵尺橫掃,擊上矮胖老人後心,拍的一聲,如同擊在鐵石之上,一柄鐵尺直彈起來,脫手飛出。人也被震的連退了三步,右肩受震脫臼,手臂下垂,虎口也被震裂,鮮血涔涔而下!
  這兩人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這一下,瞧得大家俱皆駭然變色,站的近的,不由自主紛紛往後退下。
  青衫漢子臉色一變,冷哂道:「朋友真有兩下子!」
  身影一動,不見他舉步,已然欺到矮胖老人面前,右手一探,閃電朝他「肩井穴」上抓落。
  就在他欺近之時,左邊大漢奮力一掙,左拳掙脫矮胖老人胸口,一個人登登的後退了三步,砰的一聲,一屁股跌坐在艙板上,四腳朝天,再也爬不起來。
  青衫漢子使的一記「大擒拿手」,堪堪抓落,矮胖老人肩頭一縮,輕巧無比的把竹筷夾著的一柄鐵尺,送了過去。
  在場的人,誰都看的清清楚楚!
  矮胖老人手腳不快,但卻拿捏的恰到好處,正是青衫漢子手把抓落,五指鉗下之時,輕輕的把鐵尺往他掌心一送。
  青衫漢子出手實在太快了,快得連他自己也明明看到矮胖老人把鐵尺往掌中送來,卻來不及不拿,五指一攏,依然把鐵尺接了下來。
  他身為總管,這一下眼睜睜的把人家遞來鐵尺,握到手中,真比打他一個耳光,還要難堪!本來冷漠得沒有一絲笑容的臉上,此刻更是氣得煞白。目中寒芒一閃,右腕一抖,鐵尺化作一道烏光,比閃電還快,直向艙外飛射出去。左手出勢更速,翻腕之間,已經扣住了矮胖老人右手脈門。
  大家看他出手神速,心頭晴暗一愣,忖道:「看來銅沙島出來的人,當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矮胖老人如同未覺,任由青衫漢子抓住脈門,扣了個結實,臉上笑嘻嘻的道:「老漢真的收到你們島主一張請柬,真的在路上丟了,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青衫漢子手上暗暗運勁,口中卻冷峻笑道:「在下大概就會相信了。」
  艙門外四名青衣大漢瞧到金總管已經扣住了矮胖老人脈門,立即手仗撲刀,湧了上來。
  矮胖老人依然神色自若,點點頭道:「總管能夠相信就好,老漢因為丟了請柬,只好偷偷的上船來作黃魚,只要到了島上,老漢相信你們島主總不會把我趕出去吧?」
  青衫漢子手上已經運足了十成勁道,只覺矮胖老人的手腕,竟然柔若無骨,自己攻去的勁力,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無形!
  心頭不禁大感凜駭,忖道:「此人練的不知是啥怪異功夫,竟能將自己力道,化解無形?」
  矮胖老人接著說道:「總管知道,老漢憑什麼不怕你們島主把我趕出來嗎?」
  青衫漢子臉上隱有汗水,冷冷說道:「在下不知道。」
  原來他發覺不對,急忙鬆手,那知五個指頭好像黏在對方脈門之上一般,指頭深陷肉內,再也放不開來。
  矮胖老人嘻嘻一笑,忽然湊過頭去,在他耳邊低低說道:「因為老漢和你們島主,昔年有同榜之雅。」
  青衫漢子臉色大變,目光之中,已然流露出驚凜之色!
  矮胖老人又是嘻嘻一笑,聳聳肩道:「總管還不相信麼,你瞧瞧這個就知道了。」
  他在說話之時,左手卻似比了個手式。
  岳小龍站在他們右側不遠,沒瞧到他比的什麼手式,只見青衫漢子臉如死灰,身子一陣顫慄,驚怖的道:「你老是……」
  矮胖老人笑嘻嘻的道:「你現在相信了?」
  青衫漢子扣在矮胖老人脈門上的五指,總算鬆動了,但他臉上已然直淌汗水,連連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前輩多多恕罪。」
  矮胖老人道:「不用說了,這是老漢自己不好,半途裡丟了請柬,怎能怪你?」
  青衫漢子神色恭敬,說道:「前艙是接待各派門下之處,前輩請到貴賓艙……」
  矮胖老人搖手道:「不用了,老漢還是在這裡的好,總管不用理會老漢。」
  青衫漢子道:「前輩吩咐,在下恭敬不如遵命。」
  說完,施了一禮,匆匆退出艙去。
  艙中眾人誰也猜不透矮胖老人的來歷,但看那青衫漢子前據後恭的模樣,料想他決非常人。
  矮胖老人等青衫漢子去後,朝大家連連拱手道:「為了老漢丟失一張請柬,驚擾諸位,老漢不安之至。」
  大家也紛紛拱手還禮,一場糾紛就這樣過去。
  岳小龍方才和他站的較近,雖然也沒瞧到矮胖老人比的什麼手式,但他比大家多聽到了一句話。那就是「老漢和你們島主昔年有同榜之雅」。
  「同榜」,不知那是什麼榜,
  還有就是「島主」和「教主」,這兩個稱呼,也使岳小龍感到困擾。
  到底是島主呢?還是教主?
  好像外人都稱他島主,他手下人卻稱他教主,由此推想,銅沙島主好像創立了一個什麼教。如今他以教主自居,也許這一點,和此次舉行的大會有關,不知他究竟是何等樣人?
  巨船依然在排浪前進艙中早已恢復了原有的寧靜。大家盤膝跌坐,有的倚艙假寐,也有人乾脆躺下來,呼呼大睡。
  矮胖老人走過來拍拍岳小龍肩膀,笑嘻嘻的問道:「小兄弟,你會不會下棋?」
  岳小龍道:「在下下的不好。」
  矮胖老人大喜道:「會下就行,下棋就是消遣,用不著好,來、來,咱們這就開始。」
  說著從懷中摸出一付黝黑的棋子,在岳小龍對面坐下,伸手用指甲在艙板上劃好了一個棋盤,就和岳小龍下了起來。
  岳小龍只覺他這付棋子,甚多怪異之處,小小一顆棋子,不但入手甚沉,而且觸指生寒!
  最奇的,車,馬,炮的份量,比卒子要重得多,仕象又比車馬炮重,將帥幾乎要指上用勁,才能取得起來。
  一盤棋下來,岳小龍已覺指頭有些酸麻,但矮胖老人那肯下了一盤就停?這一下,除了吃飯,可就沒個完了,他輸了,自然要繼續下下去,他贏了,興高彩烈,那是更非下不可。
  最使岳小龍感到頭痛的,是矮胖老人下棋不用心思,見了就吃,下得更快,也不容岳小龍思索,口中不迭的催促。這付棋子,又寒又重,下過幾盤,岳小龍兩個指頭幾乎凍的發麻,連棋子都拿不起來。矮胖老人的興趣越來越好,也越下越快,越催越急。
  本來還有幾個人閒的無聊,過來旁觀,但看他下的簡直比小孩還不如,看的人家也興趣索然,再也沒人想看。
  岳小龍欲罷不能,只好和他繼續下著。凌杏仙坐在邊上,自顧自的打盹了。
  第一天過去,兩人下了差不多三百盤棋,岳小龍兩個指頭已不再有麻木之感,碰上就吃,下得自然奇快,但矮胖老人還嫌他下得慢,嘴上依然催個不停。
  第二天,兩人足足下了五六百盤。
  矮胖老人漸漸有了喜色,到了晚上,他堅持非繼續下不可,直到月落參橫,又下了將近千盤。
  岳小龍落子如風,已經不用矮胖老人再催促了。
  第三天又整整下了一天,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矮胖老人才收起棋子,拍著岳小龍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小兄弟,你棋子進步的很快,真是出乎老漢意料之外,好啦,吃過飯好好休息一回吧!」
  說來好像甚是得意!
  這話聽的所有的人,莫不暗暗好笑,跟你下這種屁棋,只有越下越糟,那會有什麼進步,
  晚餐之後,大家各自休息,今晚月色甚好,風平浪靜,船行駛在無邊無垠的大海上,又穩又快。
  這時東邊漸漸露出一點黑影,那敢情就是銅沙島了!
  船上撲撲的飛起一頭灰鴿,去勢如箭,直向那點黑影投去。
  遙遠的黑影,在逐漸放大,現在已證明那確是孤懸海外的島嶼了,船頭也正對著那片島嶼駛去。
  突然那島上飛起一道藍焰火光,沖宵直上,久久始熄。船上「嗤」的一聲,同樣飛起一道藍色火光,射向天空,藍色火焰,照得船上一片青碧。
  這樣又航行了一個多更次,三道風帆,在一片轆轤聲中,緩緩卸落,船速登時緩慢了下來,趁著潮水,徐徐的折進了一條港灣。
  船上的人依然看不到島上任何景物,甚至一點燈火都沒有。
  每個人心頭,都不禁暗暗懷疑,這島上到底有沒有人?
  又行了頓飯工夫,船趁潮水,衝上淺灘。
  就在此時,忽見沙灘上燈光大亮,八個青衣漢子手執孔明燈,分侍兩旁,中間站著三人,面對船上,似已恭候多時了。
  這三人,前面兩個,左首是黃衣駝背老人,紅光滿臉,顛下留一小把白髯,面含微笑,拱手而立。右首是青袍黑髯老人,看去不過五十出頭。稍後,則是一個身穿錦袍的佩劍少年,劍眉星目,生的極是英俊。
  船一停妥,那錦袍佩劍少年立即迎前一步,朝船上拱手為禮,朗朗說道:「晚輩齊少震,奉家父之命,恭近樂伯父金駕,請樂伯父到行館休息。」
  岳小龍認出這說話的錦袍少年,自己曾在泰山見過,他正是羅菊影的大師兄。
  正在思忖之間,只見青衫漢子金總管神色匆匆的奔進艙來,口中結結巴巴的道:「老前輩,少島主和公孫堂主、向堂主迎接你老來了……」
  話聲未落,他兩眼一定,登時愣了!
  原來前艙之中,十五名來賓一個不缺,獨得不見了那位肉團老人。
  青衫漢子這下當真急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拱手道:「諸……位……可曾看到那位老人家去……去了哪裡?」
  話聲方落,忽聲耳邊響起矮胖老人的聲音,說道:「你們島主真了不起,總算還沒忘記者漢,派你們少島主到沙灘上來迎接我,像老漢這樣一個無財無勢的糟老頭,怎麼當得起?」
  青衫漢子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仰首問道:「老人家,你……你在哪裡?」
  矮胖老人的聲音,又在他耳邊說道:「你替我覆上少島主,就說老漢不敢當,只好先走了。」
  青衫漢子側著耳朵,再也聽不到矮胖老人的聲音,心知這老傢伙說不定真的走了,那裡還敢停留,急急忙忙轉身出艙,三腳兩步奔下跳板。
  朝站著的三人,躬下身去,說道:「屬下叩見少主,叩見兩位堂主。」
  右首那個青袍黑髯老者冷然擺手,問道:「樂大俠就在船上麼?」
  青衫漢子機伶伶打了個寒顫,道:「啟稟堂主,樂老人家已經走了。」
  青袍黑髯老者臉色微變,問道:「走了,他幾時走了?」
  黃衣駝背老人突然怪笑一聲道:「樂天民這老兒也太不識抬舉了!」
  齊少震朝兩人拱手道:「兩位叔父請回,晚輩還要接待兩位來賓。」
  黃衣駝背老人點頭道:「好,向兄,咱們走吧!」
  兩道人形,連據破空而起。
  齊少寢恭送兩位走後,轉身朝青衫漢子吩咐道:「金總管,有請車大先生,天鶴道長。」
  青衫漢子躬身領命,回到船上,右手一抬,就有兩名大漢過去推開中艙艙門。青衫漢子拱手道:「少島主請車大先生,天鶴道長上岸。」
  惡鬼車敖和天鶴子跨出艙門,緩步走下船去,武當門下兩名藍袍道士和惡鬼車敖門下三個背叉大漢,立即跟著過去。
  齊少震拱拱手道:「兩位駕蒞荒島,家父至感榮寵,特命在下迎近俠趾。」
  天鶴子手持紛塵,打了個稽首,道:「少島主好說,貧道如何敢當?」
  車大先生巨目一掄,道:「老夫亟想和島主一晤,少島主能否代老夫先容?」
  齊少宸躬身道:「此刻正是家父行功之時,任何人都不准進入靜室一步,在下亦不例外,家父明日自會延見,車大先生旅途勞頓,還是先到賓館休息一宵再說。」說完,不待兩人開口,拱手道:「在下替兩位引路。」
  轉身朝前走去。
  惡鬼車敖碰了一個釘子,這要換在平時,早就一把抓過去了,但此刻因心存顧忌,不好發作,臉上神色,卻是十分難看。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0-6-20 09:17:09 |只看該作者
  天鶴子微微一笑,舉手打了個稽首,道:「車大先生請了。」
  惡鬼車敖也自警覺,抬手道:「道兄請。」
  兩人隨著齊少袁緩步行去。
  那金總管站在一旁,恭候少島主陪同兩人離開沙灘,然後又匆匆回到船上,跨進前艙,朝大家拱手說道:「有勞諸位久候,現在大家可以上岸了。」
  岳小龍、凌杏仙隨同大家,捨舟登岸。
  金總管走在前面,抱拳道:「諸位請隨兄弟來。」
  他領著眾人走了半里來路,前面橫亙著一道石砌堤防,築得有如城牆一般。登上石堤,這時子夜已過,星光黯淡,夜色沉沉,放眼望去,依然是一片昏暗,不見房舍,也沒有一絲燈光,充滿了詭秘深沉!
  岳小龍心中暗暗納罕,忖道:「這銅沙島當真有些古怪。」
  大家拾級而下,又走了半里光景,前面又有一道高大石堤。
  這樣連經三道石堤,眼前景物為之一寬,但見屋宇綿連,儼然是一座城鎮,黑夜之中,遠近十里閃爍著點點燈火。
  金總管領著大家沿堤而下,穿過一處花樹,但見青草如茵,南首是一座用海中礁石砌成的假山,足有三丈來高,玲玫剔透,山上有亭,山下有池,朱欄曲折,流水瀑瀑。
  隔著一片草坪,正面是一排五間高樓,攤梁畫棟,彩繪流丹,甚是富麗堂皇,門前矗立著一座白石牌坊,上書「玲戲仙館」四個金字。
  草坪左右兩邊,也各有一排精舍,成品字形,依林而起,左邊精舍,門額上寫著「延英」二字,右邊精舍的門額上,寫的是「挹秀」。
  金總管領著一行人進入右邊精舍大門,原來門內是一個大院落,眾人魚貫而入,行近階前。
  只見階前放著一張橫案,擋住了眾人去路。
  案上點燃起兩支紅燭,裡面站著兩名青衣少女,面貌娟秀,但甚矜持。
  金總管走到案前,朝案旁一站,拱手道:「諸位都是代表某一門派而來,自然攜有師長函件,請把函件留下,領取牌號,進入賓舍。」
  走在前面的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漢子,他臉上微露猶豫,說道,「在下奉命而來,家師親筆函件,必須面呈島主。」
  左首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把書信交下,我們自會轉呈教主的。」
  那漢子想了想道:「好吧!」
  說著就從懷中取出信來遞了過去,那是一封火添緘口的密函。
  左邊青衣少女收下書信,右邊少女立即在一本名冊上核對了他的名字,然後遞過一塊銅牌,和一張黑紗面具,說道:「這是你的房間門號,你可按牌中號碼,入房休息,在大會之前,來賓一律都須戴上面紗,始能在賓舍走動。」
  那漢子道:「在下記住了。」
  說完,果然戴上面紗,朝裡行去。
  大家因已經聽清楚了前面的人的說話,因此無須多說,各自遵照規定,交下書信,領取銅牌、面紗,逐個朝裡行去。
  行動之間,井然有序,魚貫而入。
  岳小龍,凌杏仙領到的是樓上十五、十六兩個房間,銅牌上附有一枚小小銅鑰,那是開啟房門用的。
  兩人步上樓梯,迎面是一條寬闊的長廊,每個房間,果然都標著號碼,門上有的還懸著銅鎖,有的已經有人居住。
  他們找到了自己的房間,就啟鎖而入。房中除了一榻,一幾、一椅之外,別無陳設,但卻收拾得十分乾淨。
  壁上貼著一張素箋,那是「來賓須知」,上面規定每人必須戴上面紗,和膳食時間。還特別限制了來賓活動的範圍,除了可以在「玲玫仙館」四周散步,但以花樹為界,未得接待人員陪同,不可擅離等語。
  岳小龍看的暗暗皺眉,心想:「自己兩人來此的目的,原是查探母親下落,沒想到他們對來賓限制極嚴,由此可見這玲瓏仙館四周,必然有人日夜巡邏,防止外人偷窺他們島上秘密。說不定連這賓舍中,都可能有他們的人喬裝來賓,暗中監視每一個人的行動,自己兩人要想在他們嚴密防範之下,找到母親被囚之處,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一時但覺心頭沉重,想不出計較來!
  但聽房門呀然開啟,凌杏仙很快的閃了進來,叫道:「大哥。」
  岳小龍抬道:「妹子,你怎的還不去睡?」
  凌杏仙低聲道:「你看到『來賓須知,了麼?」
  岳小龍道:「看到了。」
  凌杏仙道:「他們規定所有來賓,只能在附近走動……」
  岳小龍淡淡一笑,道:「妹子,你怎麼忘了爹臨行再三囑咐,要我們格遵島上規矩,不可稍有逾越,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說你平日在家裡嬌縱慣了,但咱們是作客來的,到了這裡,一切可不能任性……」
  說話之時,只聽門外響起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足步聲,緩緩從走廊過去,心頭不覺暗暗一凜,心想,「果然有人竊聽自己說話!」
  凌杏仙張大雙目,望著龍哥哥,半晌說不出話來。
  岳小龍朝門外呶呶嘴,輕聲道:「方纔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行動,你快回房去吧!」
  凌杏仙一怔:「我怎會……」
  岳小龍低聲道:「我們初來,不能讓人起疑,你還是快去睡吧,明天看看情形再說。」
  凌杏仙點點頭,回身退出房去。











第11章 奕仙傳藝

  距玲瓏仙館不遠,一座精緻的院落中,此刻還隱約有燈光透出!
  院落前面,站著四名身穿青色勁裝的漂悍佩刀大漢,神情嚴肅,鴿立左右。
  堂上一把交椅,端坐一位青袍黑髯,面目深冷的老者,一手捋鬚,作諦聽狀。
  在他下首,恭身肅立一個青衫漢子,此人就是奉命迎接來賓的金總管,他正在向堂主報告幾日來船上的情形,和每一個來賓的言語舉動。
  就在此時,只見一名青衣使女,匆匆走了進來,躬身道:「啟稟堂主,夏總管有緊急要事,要面稟堂主。」
  黑髯老者神色一動,抬目說道:「叫他進來。」
  青衣使女返身退出,一會工夫,一名身穿青衫,面貌白晰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垂手躬身道:「屬下參見堂主。」
  黑髯老者一擺手,問道,「夏總管,玲瓏仙館發生了什麼事嗎?」
  原來這位夏總管是負責管理玲瓏仙館的人!
  只見他肅容說道:「是的,方才來了一位十分怪異的人物。」
  黑髯老者微微頷首道:「本座已經知道了。」
  夏總管怔的一怔,望著黑髯老者,驚奇的道:「堂主已經知道了?」
  他口氣顯得十分驚詫,生似堂主不該已經知道的一般。
  黑髯老者森冷的臉上,擠出一絲冷峻微笑,說道:「本座方纔已經讓人通知你了,奕仙樂天民,身份特殊,叫你不可開罪於他。」
  夏總管嚥了一口口水,躬身道:「是的,屬下奉到堂主指示,親自在館中照料,但屬下要向堂主報告的,並不是那個胖老人……」
  黑髯老者道:「那是接待九大門派掌門的延紊館出了事麼?」
  夏總管道:「不,不是延菜館,是玲瓏仙館住進了一個奇怪的人。」
  黑髯老者臉色微變,問道:「玲瓏仙館不是住了武林二老,今晚住進去的,只有奕仙樂天民,一共是三個人,還有誰來?」
  夏總管躬;身道:「是的。」他又嚥了一口口水,接道:「堂主知道的,玲瓏仙館一共只有五間上房,前幾天夭山掃雪翁,君山洞庭叟應邀前來,他們互相謙讓,誰也不肯住中間一間,於是分住了左右兩問廂房,空出中間一間……」
  黑髯老者微感不耐,說道,「這些本座早已知道。」
  夏總管連連躬身道:「是的,屬下只是把館中情形,略加敘述……」他口氣一頓,接著說道,「方纔那胖老人奕仙樂夭民大搖大擺的走進玲瓏仙倌,派在館中伺候的兩名使女來不及阻攔,就被他闖進中間一間……」
  黑髯老者怒哼道:「糊塗,本座不是已經派人通知你了麼?」
  夏總管額上不由綻出汗來,躬身道:「是,是,差幸屬下接到堂主令諭,及時趕去,總算她們沒有開罪他。」
  黑髯老者微嘿道:「你們要是開罪了他,教主罪怪下來,看你們還保得住腦袋?」
  這下連站在邊上的金總管,也禁不住綻出汗來。
  夏總管連聲道:「是,是,屬下知道保不住腦袋。」他又嚥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道:「屬下再三交待了她們,不可開罪胖老人家,這時延菜館,拒秀館的來賓,也陸續到了,屬下就在四周巡視了一遍,還未回轉,就見派在玲瓏仙館的使女,匆匆趕來報告,說又有一個人闖了進去,屬下接報,就急急隨後趕去……」
  黑髯老者動容道:「此人是誰?」
  夏總館嚅嚅道:「屬下不知道。」
  黑髯老者道:「你趕去之時,此人已經退出了麼?」
  夏總管道:「沒有,他住進了中間那一間。」
  黑髯老者奇道:「他和奕仙樂天民同住一個房間?」回過頭去,朝金總管問道:「他在船上除了和華山門下姓紀的下棋。就沒有和旁人打過招呼?」
  金總管搖頭道:「沒有,他只是和姓紀的下了三天棋。」
  黑髯老者神色稍弄,轉過頭來,道:「那是華山門下姓紀的了,一定是樂天民約他下棋去的,唔。咱們這裡雖然嚴格規定,住在挹秀館的人,除有師長住在延菜館,可以進入延菜館之外。但延菜、挹秀兩館的人,都不准到玲瓏仙館去,不過奕仙樂天民情形特殊,若是他約了華山門下姓紀的進去,你們不得阻攔。」
  夏總管連連應「是」,兩眼望著黑髯老者,說道:「稟告堂主,進去的並不是華山門下。」
  黑髯老者臉色一沉,道:「那是什麼人?」
  夏總管道:「屬下不知道那人是誰:據說他走進中間那間房子,胖老人家就自動讓給了他。」
  黑髯老者身子一震,雙目神光暴射,追問道:「你說什麼?」
  夏總管深深吸了口氣,才道:「屬下趕到之時,那人已經關上房門,屬下是聽兩名使女說的。」
  黑髯老者道:「她們怎麼說?」
  夏總管拭拭臉上汗水道:「她們說,那人一腳跨進中間房間,只聽胖老人嘻嘻笑道:『原來是你,你也來了,』那人始終沒有說話,胖老人家就自動退了出來,住進左首靠邊那一間去了。」
  黑髯老人道:「她們奉派在玲瓏仙館、難道問也沒問人家一聲?」
  夏總管道:「她們因先前闖進館去的胖老人家,堂主就很快的吩咐下去,不准開罪了他,因此只當此人也和胖老人家一樣,是個大有來頭的人,不敢多問。」
  黑髯老人哼道:「真糊塗,唔,此人是何模樣,總看清楚了?」
  夏總管道:「沒有,據說她們只看見一個人影搖搖擺擺的進去,連這人穿的是什麼衣服,都沒看清,好像是穿長衫的,胖老人家退出之後,那人就關起房門,呼呼大睡了。」
  黑髯老者呆住了,攢攢眉道:「此人會是誰?連奕仙樂天民都會把房間讓給他……」他沉吟半晌,回頭朝金總管道:「如此說來,此人極可能也是乘你的迎賓船來的了!——
  金總管聽的臉無人色,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急忙躬下身去,顫聲說道:「不、不可能,屬下……」
  黑髯老者重重哼了一聲,道:「青衣堂下,都是些膿包!」
  兩個總管,誰也沒敢吭聲。
  黑髯老者續道:「光憑奕仙樂天民還要把中間房間讓出來,此人一身成就,已是可想而知,就算他站在你面前,」只怕你也看不到他,他要乘你的船來,會讓你知道嗎?」
  金總管聽的心頭一寬,連連躬身道:「是,是,他就站在屬下面前,屬下是瞧不到他,屬下自然也無法知道他在船上了。」
  黑髯老者霍然起立,沉聲道:「此人來的古怪,本座必須立刻進宮,稟明教主才好。」
  ***
  第二天,是三月初十日,距大會日期已經只有一天了!
  早晨,紅日初升!
  挹秀館中,響起了一片叮叮鈴聲,那是早餐鈴。
  後進膳堂上,一共有五張方桌,每張桌子早已放好了一鍋稀飯,四碟小菜,和一大盤煎餅。
  挹秀館的來賓,都是江湖各門各派的門人弟子,此刻聽到鈴聲,已經魚貫走進膳堂。
  他們遵照規定,每人臉上都戴上了面紗。這薄薄一層黑紗,蒙在人臉上,從裡面看出去,仍然十分清晰,但別人看你,就瞧不清面貌。
  敢情他們規定每個人都要戴上面紗,就是為了使人與人之間多上一層隔閡,免得大家問來問去。
  岳小龍、凌杏仙隨著大家進入膳堂,好在桌上貼有號碼,各人按號入席。
  岳小龍舉目打量,但覺膳堂上一共有三十多人,女的約占三分之一,因為大家都戴了面紗,瞧不清面貌,經他仔細辨認,第三桌上坐著一對男女,正是楊宏勳和姚玉琴。
  敢情大家心頭有著某種顧忌,膳堂上雖然進來了這許多人,但誰也沒和誰交談,除了啜粥的聲音,聽不到一句寒暄。
  一會工夫,有人陸續吃畢離去,岳小龍、凌杏仙也雙雙站起,朝第三桌走了過去。
  在岳小龍心中原想和楊宏勳、姚玉琴打個招呼。那知自己兩人還未走近,楊宏勳、姚玉琴兩人也匆匆站起,朝外走去,連望也沒望自己一眼。
  岳小龍心中不覺一怔,暗想:「銅沙島上縱然有許多禁條,但也沒有禁止來賓互相交談。何況紀念幼和楊宏勳原是多年至交,在此地見了面,談上幾句,又有何妨?何用裝作互不相識?這樣豈不反而露出破綻來了?」
  心中想著,只得舉步朝膳堂外走去。
  正行之間,鼻中忽然聞到一陣濃馥的香風!抬頭瞧去,只見自己前面正有兩個身穿花衫花裙的姑娘,扭著柳腰,朝外行去,一陣又一陣薰人欲醉的香風,就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兩個花衫姑娘,不但身上好香,尤其他們水蛇般的腰身,款款擺動,更是引人入迷!
  只要你瞧上一眼,若還捨得移開眼光,那你就不是男人。
  她們此刻已經款步跨出挹秀館大門,在她身後,也有七八個人,跟著朝館外行去。
  岳小龍眼看大家都朝館外走去,心中一動,低聲說道:「妹子,我們也到外面去走走。」
  兩人跨出挹秀館大門,朝陽普照,一片草坪上,嫩綠如茵,遠處已有四五對人,沿著花樹散步。
  走在前面的兩個花衫姑娘踏著青青嫩草,緩步而行,經風一吹,她們身上濃馥的香氣,散播得更遠!
  草坪上所有的人,誰都聞到了!
  跟在她身後的人,也越來越多,這時已有十幾個人。
  雖然大家只是遠遠的跟著,好像各自在草坪上散步,但明眼人誰都看的出來,這些人如蠅之附膻,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杏仙低低陣了一口,哼道:「招蜂引蝶!大哥,我們別和他們走在一起。」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身穿天藍長衫的漢子,忽然蹩近花衫姑娘的身側,輕桃的笑道,「兩位姑娘身上好香,大概是抹了姑蘇寶香堂精製的茉莉花露吧?」
  右邊一個偏頭一笑,嬌滴滴的說道,「才不是呢,我們是自己用迷人草和玫瑰花、九碗蘭三種香料製成的,茉莉花露那裡會香中帶甜?」
  那藍衫漢子得寸進尺,湊了過去,低笑道:「啊,原來是姑娘們自己練制的,唔,唔,不錯,果然是香中帶甜,難怪在下聞到鼻裡,一直甜上了心頭。」
  右邊那個姑娘用紅中抿抿小嘴,噗嗤笑道:「你這人真好玩,心也會甜的?」
  兩個花衫姑娘一直朝前走去,那藍衫漢子越跟越近,一面邪笑道:「這香味本來已經甜的迷人,再從姑娘身上發出來,自然甜到心裡去了。」
  右邊的花衫姑娘回過頭去,鬢髮幾乎快碰上藍衫漢子的鼻尖,但她卻毫不為憐,格的笑道:「你真會說笑,嗯,你怎麼湊的這樣近,也不怕香昏了頭?」
  她有意無意舉起手上紅帕,輕輕揚了揚!
  那藍衫漢子這回真的昏頭轉向,受寵若驚,口中說道:「在下……在下……」
  話聲未落,咕咯往地上倒去?
  大家眼看藍衫漢子正在調笑之際,突然倒了下去,不用說這是著了人家的道,不禁齊齊一驚!
  突然有人冷哼一聲,從人叢中竄出兩名藍衫漢子,一下掠到兩個花衫姑娘身前,攔住了去路。
  兩人迅快的從身邊掣出刀來,其中一個冷喝道:「臭丫頭,你把咱們大師兄怎麼了?」
  兩個花衫姑娘依然緩緩的行了過去,右邊一個口中「唷」了一聲,道:「你們這幹什麼,你大師兄說我們自製的香料,甜的要命,你卻罵起我們臭丫頭來了,你聞聞看,到底是香是臭?」
  她右手輕舉,又把那方小小紅中,作勢揚了揚!
  兩個持刀漢子自然識得厲害,忙不迭的朝後躍退。
  右邊那個姑娘嗤的笑道:「別怕呀,我只是逗逗你的嘛,看你們還拿著明晃晃的鋼刀,原來經不起嚇唬。」
  兩個持刀漢子雖然心存顧忌,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肯示弱,左邊一個厲聲喝道:「大家都是作客來的,不願在此時此地,和你們動手,可不是怕了你們,快快拿出解藥來,咱們也不為已甚。」
  右邊花衫姑娘嬌笑道:「是咯,山西快刀門的人,又怕過誰來?你們既然知道大家都是作客來的,就不該持刀相向,出口傷人,老實說,不為已甚的該是我們,要是換個地方,像你們倆人這般無禮,早就請你們乖乖的躺下去了。再說你們大師兄,只是香昏了頭,讓他在地上躺著,聞聞土氣就好,這要什麼解藥?」
  口中說著,兩個人依然款款緩步,朝前走去。
  左邊那個女的,卻始終一言不發,好像根本沒這回事一般。
  兩個持刀漢子倒也不敢阻攔,怔怔的守在大師兄身邊,眼看著她們離去。
  凌杏仙低聲問道:「大哥,山西快刀門,在不在九大門派之中?」
  岳小龍微微搖頭道,「列名九大門派的,只有八卦、形意兩門。」{
  兩人走近假山,循著石砌朱欄,朝上行去,一會工夫,登上山頂。
  只見一座八角亭中正有兩個人起身離去,從另一頭的小徑盤曲而下,從背影看去,這兩人正是楊宏勳和姚玉琴了。
  凌杏仙忍不住披披嘴道:「大哥,你看到沒有,他們好像是有意避開我們呢!」
  岳小龍目光向四下瞧了瞧,低聲道:「也許他們不願人家知道。」
  凌杏仙道:「我就瞧不慣姓楊的那種人,處處故作神秘。」
  岳小龍沒有作聲,緩步走入亭中,雙手扶著欄杆,目注遠處,但見南首一片樹林之間,矗立著一座高大巨宅,建造的甚是氣派,也高過其他的害屋。心中暗暗忖道:「不用說,那是銅沙島主居住之處了,但不知母親被他囚在哪裡?」
  凌杏仙依著他身邊,理了理秀髮,低聲道:「龍哥哥,你在想什麼心事?」
  岳小龍四顧無人,壓低聲音,說道:「你看,南首那座高大巨宅,定是他們島主住的地方,媽被他們擄來,也許就關在那裡!」
  凌杏仙道:「那該怎麼辦呢?」
  岳小龍道:「今天已經是初十了,他們大會,定在明天舉行,那麼今晚就是大會前夕,他們的人。一定都很忙,在防範上,自然比平日要較為鬆懈,我們今晚就去探探下落。」
  凌杏仙緊張的道:「今晚就去?」
  岳小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既然來了,總不能放過今晚的機會……」
  話聲未落,瞥見有人朝山頂走來,急忙低聲道:「有人來了!」
  兩人裝作閒眺模樣,並沒回過頭去,但一陣風來,鼻中聞到一股濃馥的香氣,不用看,就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了!
  但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漸漸走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輕「唷」一聲,笑道:「原來這裡已經有人來了。」
  聞其聲,知其人,說話的正是右邊那個花衫姑娘,岳小龍、凌杏仙目注遠處,依然沒去理會。
  香氣愈來愈濃,她們敢情已經走進亭子來了!
  只聽右邊一個又嬌聲說道:「兩位雅興不淺嘛,瞧你們都佩著銀穗長劍,那是華山派門下了?」
  話聲已在身邊,而且在跟自己兩人說話,這下,岳小龍不能再不理人家了,緩緩轉身去。只見右邊那個隔著面紗,猶可隱約看到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瞧看自己,這就拱拱手道,「兩位姑娘請了,在下兄妹正是華山門下。」
  左邊一個似是不喜多言,神情冷落,右邊一個卻嫣然笑道,「我叫何嘉嘉,這是我師姐姬真真,兩位貴姓大名,還沒請教呢?」
  她一蜜一笑,濃香迎面,熏人欲醉!
  岳小龍道:「在下紀念勳,舍妹單名一個敏字。」
  何嘉嘉嬌聲道:「原來是紀少俠,啊,華山派有一位人稱雲裡飛的紀大俠紀叔寒,不知是少俠什麼人?」
  岳小龍道:「姑娘說的,正是家父。」
  凌杏仙看不慣何嘉嘉那副妖燒模樣,心中不耐,叫道:「大哥,我們走吧!」
  不等岳小龍回答,轉身朝小徑走去。
  岳小龍連忙朝兩人拱拱手,跟在凌杏仙身後,盤曲走下假山。
  凌杏仙回過頭來,笑道:「大哥好像和她談的很投機呢!」
  岳小龍道:「人家既然見詢,總不能不理人家。」
  凌杏仙披披嘴道:「這種女人,一股妖氣,和她有什麼好說的?」
  口中說著,人卻朝假山左側一帶花樹林中走去。
  岳小龍聽她口氣,心知表妹犯了小性,正想告訴她江湖上有許多眶睨必報,自己兩人是作客來的,犯不上和人家結怨。
  但話還沒出口,瞥見凌杏仙身前,忽然閃出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漢子,擋住了去路,口中說道:「來人止步。」
  凌杏仙道:「你幹嘛攔著我?」
  那青衫漢子道:「姑娘身為來賓,當知賓館中的規定了?」
  凌杏仙道:「我自然知道,你們規定所有的來賓,不得走出花林,我並沒有走出花林,犯了你們什麼規定?」
  青衣漢子道:「在下奉命行事,二位快退出去吧!」
  凌杏仙道:「我偏不退出去,看你把我怎的?」
  青衣漢子冷聲道:「兩位若不再退走,那是逼我無禮了?」
  岳小龍正待把表妹勸定,凌杏仙已經怒哼了一聲道:「我們是參與大會來的賓客,你一個下人,敢對姑娘這般說話?」
  青衣漢子道:「在下已經好言相勸,你們違反規定,擅入花林,在下可以格殺不論。」
  凌杏仙越聽越氣,嗆的一聲,撤出劍來;嬌叱道:「你試試看?」
  青衣漢子獰笑道:「小丫頭,這是你們自己找死!」
  話聲未落,左手突然揚起,射出一蓬藍雨!
  此人出手又陰又快,一心只想把岳小龍、凌杏仙兩人置之死地,他打出的一蓬藍雨,不知是什麼暗器,其中還閃爍著無數金芒!
  這樣驟施殺手,任何高手,都未必能躲閃得開!。
  誰知就在這時,只見一條人影,直飛而來,舉手之間,那一蓬比電還急的藍雨,一下都收了過去,翩然落到地上。」
  原來竟是一個身穿青色衣裙的少女,嬌聲叱道:「青字十三號,你不要命了?」
  那青衣漢子悚然一驚,連退了兩步,望著青衣少女,滿臉驚疑的道:「姑……姑娘,他們兩人……」
  青衣少女理也沒理,轉身朝岳小龍躬身施禮,口中說道。「小婢奉樂老人家之命,特來請紀少俠下棋去的。」
  岳小龍瞧的暗暗一驚,忖道,「憑她方才收暗器的身手,比自己兩人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原來竟然只是一名使女!」
  凌杏仙問道,「大哥,她說的樂老人家,就是那個黃魚老頭麼?」
  岳小龍點點頭、凌杏仙低笑道:「他又要你下臭棋去了。」
  青衣使女道:「小婢已經找了一會,只怕樂老人家早已在等候了,紀少俠快隨小婢去嘛!」
  凌杏仙頗想瞧瞧玲瓏仙館內究竟住了些什麼人物?這就問道:「我可以去麼?」
  青衣使女想了想,笑道:「樂老人家雖然只吩咐小婢,來請紀少俠,姑娘若要跟紀少俠同去,自然沒有問題的了。」
  凌杏仙道:「大哥,我們快走嘛。」
  青衣使女道:「小婢替兩位帶路。」
  說完,轉身朝前行去。兩人跟著她越過草坪,進入玲瓏仙館!但覺這座院落甚是清靜,兩邊放著許多盆栽的奇花異奔,幽香撲鼻,大廳上陳設古雅,但卻闃無一人。
  青衣使女領著兩人從廳後一座樓梯上去,繞出迴廊,但見一道寬闊走廊,畫簾高啄,雕欄鰻泅,扶欄遠眺,嫩草如茵,假山亭台,盡入眼底。正面是一排五間精緻富間,住在裡面的,當然都是身份極高的人。
  岳小龍只知「延菜館」是接待江湖各大門派掌門人的所在,這「玲瓏仙館」到底住了些什麼人物,他實在想不出來。
  就說這位矮胖老人吧,自己也只是昨晚聽黃衣駝背老人叫他樂天民,但樂天民究竟是何來歷?還是一無所知。此刻轉出迴廊,只見長廊上放著一張矮几,正有兩位老人坐在錦墩上弈棋。
  這兩個老人左首一個一頭銀髮,長眉鳳目,臉色紅潤,身軀微胖,右首一個五短身材,扁臉濃眉,連鬢短髭。
  他們下的是圍棋,棋平上黑白相間,雙方的棋,被切成了幾個小塊,戰況似已至「中盤」階段。各自拈子沉思,對青衣使女領著岳小龍、凌杏仙兩人走來,都一無所覺,連眼也沒抬一下。
  這時只聽左首靠邊那一間傳出矮胖老人的聲音,叫道:「小哥快來,你沒瞧到兩隻老蝸牛一盤棋,從昨晚下到今天,還只下了半盤,也沒想想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活到一百歲,還有幾盤棋好下?真是蹩腳透頂!咱們從這時候開始,到吃中飯,快一點,還好下個五六百盤,也給他們示範示範。」
  隨著話聲,樂天民矮胖而臃腫的身軀,已經從左側房中,像滾球般走了出來!
  岳小龍聽的暗暗好笑:「你還說人家是臭棋,你下的才是臭棋呢!」
  樂天民手上端著一張紫檀矮几,和兩個錦墩,邊走邊說:「這走廊上又寬闊,又明亮,又通鳳,真是下棋最好的地方。」他放下矮几,朝凌杏仙點了點頭,嘻嘻笑道:「姑娘是看老漢下棋來的了,你大概想跟老漢學上兩手絕著吧?」
  凌杏仙道:「我才不要看你和大哥下棋呢,我是想瞧瞧玲瓏館來的。」
  樂天民道:「玲瓏仙館有什麼好瞧?幾時老漢有空,帶你到京都皇帝老子的宮裡去瞧瞧,才是真的。」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0-6-20 09:17:32 |只看該作者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指甲朝光滑如鏡的紫檀茶几面上劃了下去。」
  青衣使女瞧的一急,慌忙叫道:「老人家……」
  樂天民落指如風,三兩劃,已在紋理堅硬的紫桓矮几面上,橫七直八,劃了好幾條棋線。
  每條深淺如一,竟然比人用尺量了再劃,還要準確,一面回過頭去朝青衣使女問道:「姑娘有什麼事嗎?」
  青衣使女阻止不及,眼看他已經在雕刻精緻的矮几上,劃下許多線條,還有什麼好說?
  樂天民嘻嘻一笑,道:「是了,老漢房裡,一共只有兩個錦墩,麻煩姑娘就替老漢到隔壁房裡,再拿一個來可好?」
  青衣使女因總管再三交待,不可開罪老人家,只好答應一聲,從右側空房中,取了一個錦墩,放到矮几邊上,一面說道:「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
  樂天民早已把棋盤劃好,笑瞇瞇的道:「謝謝姑娘,沒有事了。」
  青衣使女施了一禮,返身退下樓去。
  樂天民從懷中取出棋子,在棋盤上排著,一面轉頭朝凌杏仙道:「小姑娘,你也坐下來呀!」
  凌杏仙道:「我才不要坐呢!」
  樂天民道:「小哥,咱們快下了。」
  岳小龍排好棋勢,說道:「老人家請。」
  兩人一開始,走了兩步,就快殺快吃起來,凌杏仙看的索然無味,心中暗暗罵道:「真是臭棋!」一面說道:「我過去看看他們下的棋。」
  樂天民出手如電,迅快的和岳小龍搶著吃棋,一面不悅的道:「兩隻老蝸牛的棋。有什麼好看,老漢只要看他們那付慢吞吞的模樣,就會叫人等出急驚風來!」
  凌杏仙沒加理會,轉身朝兩個老人走去。
  那兩個老人相對盤坐,大家目注棋盤,一聲不作,凌杏仙悄悄的走近他們身邊,依然一無反應。
  凌杏仙細看兩人下的棋,銀髮老人是白子,扁臉老人是黑子。他們似是從棋局中間開始,黑白相纏,黑子緊盯著白子,一個板、一個斷,你長,我也長,你跳,我也跳,互相糾纏,切成了不少小塊,勝負難分。
  凌杏仙站著看了一回,只見銀髮老人拈起一枚白子,下到中間,凌杏仙看出他這是罩著,心中正在猜想,看扁臉老人如何封法?
  銀髮老人忽然悠悠轉過臉來,朝凌杏仙微微一笑。
  凌杏仙只覺耳邊響起一個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姑娘似乎還不知道奕仙樂天民的來歷?」
  凌杏仙聽的一怔,她知道這說話的正是銀髮老人,忍不住舉目朝他望去。
  銀髮老人依然目注棋盤,生似方才不是他說的!但在此時,凌杏仙耳邊又響起那縷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奕仙從不輕易許人,也從不輕易和人對奕,機會難得。姑娘如能在旁細心觀看,自可獲益匪淺。」
  凌杏仙暗暗奇怪,心想:「聽他口氣,似是對矮胖老人十分推重,一個專下臭棋的人,居然還是奕仙,像他那裡碰上就吃的棋子,看了還會獲益匪淺?」
  心念轉動之際,只聽那聲音又道:「姑娘可是不相信麼,奕仙樂天民乃是當今武林中幾個絕世高人之一,他一手棋藝,已臻出神入化之境……」
  只見一名青衣使女,匆匆上樓,躬身道:「咱們少島主拜會諸位老人家來了。」
  話聲一落,立即向旁閃開,恭身而立。
  接著緩步走出一個錦袍佩劍少年,一眼瞧到樂天民,慌忙一拱到地,含笑道:「晚輩奉家父之命,向諸位老前輩叩安來的。」
  這人正是少島主齊少宸,此刻滿臉堆笑,狀極恭敬。
  原來奕仙樂天民住的是靠左第一間,他搬出矮几,在走廊上和岳小龍對奕,齊少宸登上樓來,第一個遇上的自然就是他了。
  樂天民回過頭來,嘻嘻一笑,道:「少島主好說了,叩安兩字,老漢不敢當,令尊可好?」他口中說著,一手依然下得很快,一面還催著岳小龍道:「小哥快下,棋可不能停。」
  齊少宸恭身回道:「家父托庇粗安,他老人家聽說樂伯父來了,甚是高興,本來要自己來的……」
  樂天民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更不敢當了,令尊縱然還沒忘記我這糟老頭,但他身為一島之主,怎好纖尊降貴,來看老漢?其實老漢來了,應該是老漢去看看島主才對,只是老漢一連幾天,坐船坐的頭昏腦脹,睡了一晚,今天一早起來,精神好了些,就棋癮大發,剛剛把這位小哥找來,下上幾盤,就沒時間了。
  齊少宸道:「樂伯父奕中之仙,晚輩不打擾雅興了。」
  說完躬身一禮,正持舉步朝廊上過去!
  樂天民左手一攔,道:「少島主還要到哪裡去?」
  齊少宸道:「晚輩奉命而來,還要向幾位老前輩問安。」
  樂天民道:「他們就在那邊下棋,都聽到了,我看不用過去了。」說著大聲叫道:「喂,掃雪老兒,洞庭老兒,你們聽到了沒有,少島主特地向你們問安來的。」
  他這一嚷,聽的岳小龍驀然一驚,暗道:「他口中掃雪老兒,洞庭老兒,莫非是天山掃雪翁,君山洞庭異叟?這兩位老人和泰山雲中叟,黃山天都老人齊名,合稱武林四老的兩老。」
  心中想著,手上下棋,不覺慢了下來。
  樂天民催道:「小哥,你在想些什麼,該你下了。」
  那邊掃雪翁和洞庭異叟一齊拱拱手道:「少島主替老朽覆上島主,老朽等人疏懶成性,島主這般厚待,實在愧不敢當。」
  樂夭民嘻嘻一笑,道,「少島主聽到沒有,咱們這時候都在下棋,心無二用,世俗之禮,一概免了,少島主請回去吧!」
  齊少哀微微一笑,道,「樂怕父說得極是,只是晚輩奉家父之命,向諸位老前輩請安而來,理當一一叩請到了才是。」
  樂夭民道:「你不是都看到了麼?」
  齊少宸道:「中間房中,還有一位老前輩……」
  樂天民搖手道:「他還沒睡醒,我看少島主不用去了。」
  齊少宸道:「樂伯父說的極是,只是……」
  樂天民搖道:「不用說了,等他醒來,老漢自會告訴了,少島主已經來過了。」
  齊少震為難的道:「晚輩奉命而來,連這位老前輩的面也沒見到,叫晚輩如何覆命?」
  岳小龍聽的暗暗奇怪:「中間房中,住的不知什麼人?樂天民似是故意不讓他進去,齊少震卻是非進去不可!」
  樂夭民笑嘻嘻的道:「沒關係,你就說老漢說的,別去驚動他就是了。」
  齊少宸道:「這個……」
  就在此時,岳小龍吃了他一個車。
  樂天民不悅的道:「老漢被他吃了車去,少島主別站在這裡了。」
  一探手也搶著把岳小龍一個馬吃了。
  岳小龍又吃了他一個過河卒子,樂天民哈哈一笑,也偷吃了岳小龍的炮,岳小龍口中「咦」了一聲。
  齊少震趁機一轉身,往岳小龍身邊閃過,朝中間房走去。
  樂天民氣道:「你想過河?」輕輕一撈,一把抓住齊少宸後領,說道:「老漢下棋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少島主這是明知故犯了。」
  隨著話聲、一揚手把齊少宸朝檻外丟了出去。
  岳小龍幾乎連看也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但覺他三個指頭,像吃棋子一般,隨手拈來,就抓住了齊少宸後頸。
  自己在泰山腳下,會和齊少震動過手,知道他武功極高,但此刻在樂天民手下,連絲毫反抗之力也沒有,像稻草人一般,被他朝樓下摔了下去。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但覺微風颯然,一道人影依然從檻外直飛而入,這人當然是齊少宸!
  他被樂天民摔下樓去,又閃電般竄上來了,但他身影還沒落地,樂天民一探手,不知怎的又被他抓個正著,依然只用三個指頭,像下棋一般,拈到了他,一面笑道:「少島主家學淵源,身手倒快捷的很,真是虎父無大子,你來的時候,島主一定跟你說過。老漢下棋的時候,六親不認,棋旁不語真君子,最討厭就是有人在旁嚕嗦,老漢把你送下樓去,那是最客氣的了。」
  說話之時,連下了十幾步棋,還一面叫「吃」,叫「將」,忙個不停。
  齊少宸被他三個指頭拈過的地方,又酸又麻,渾身使不出半分力道,一張俊臉,脹得通紅。心頭敢怒而不敢發作,冷冷說道:「樂伯父對晚輩出手,不怕失了身份麼?」
  樂天民笑道:「老漢一個糟老頭,有什麼身份?不過天底下不論什麼人,為了打擾我下棋,被我摔過的人,不知有多少,少島主也不用放在心上。」
  他含笑說來,好像打擾他下棋的人,都該被他摔,但口氣卻是十分托大。
  齊少宸道:「晚輩去向中間房住的老前輩叩安,並沒有打擾你老,不知樂伯父何以不准晚輩過去?」
  樂天民笑道:「是了,老漢只是受他之托;不准有人打擾他。」
  齊少宸道:「家父昨晚聽說有人住進玲瓏仙館,不知來的是哪一位故人?因此命晚輩前來請安,樂伯父既然受他之托,當知這位老前輩是誰了?」
  樂天民嘻嘻一笑道:「少島主這算白問了,老漢根本不知道這位朋友是誰?」
  齊少袁不信道:「樂伯父不知這位老前輩是誰,怎會受他之托?」
  樂天民笑道:「他只和老漢打了個手式,說他要好好睡上一覺,不准有人打擾於他,如此而已。」
  岳小龍聽他說出手式,不禁想起在船上之時,樂天民也跟金總管打了個手式,金總管就神色大變,對他十分恭敬了。不知這手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只聽樂天民接著說道:「好了,老漢知道的都己告訴了少島主,你現在可以走了。」
  齊少宸但覺他話聲一落,自己手腳果然已能活動,這就躬身一禮道:「晚輩敬遵樂伯父令諭,告退了。」
  說完轉身朝樓下而去。
  樂天民回頭道:「小哥,你這幾步怎麼又慢下來了?,心裡在想些什麼?下棋講求眼到、心到、手到、落子無悔,愈快愈妙,你下了這許多棋,竟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心裡胡思亂想,那想有什麼妙著?」
  岳小龍聽他說的雖是下棋,但卻和武功原理,頗相吻合。驀然想起他方才三個指頭輕而易舉的拈住齊少袁,那分明和他拈棋子的手法,一模一樣,心頭一動,不覺留上了心。
  這一仔細觀看,但覺樂天民每一步棋,下的手法,迥然不同,最奇怪的,是他三個指頭,竟然千變萬化,愈下愈快。粗看起來,只是搶著吃棋,絲毫不見有異,要不是和他在船上下了三天兩晚,真還看不清楚。
  岳小龍心頭大感驚奇,忖道:「他這下棋的手法,原來竟是武功!」
  一時之間,連忙澄心靜慮,仔細察看,一面默默記憶,一面刻意摹仿。
  凌杏仙得了掃雪翁暗中指點,女孩兒家心思較細,此刻也已發覺奕仙樂天民下棋的手法,果然迥異尋常,也就站在一旁,留神細看。
  樂天民似是絲毫未覺,依然和岳小龍搶著快下快吃,下的津津有味。他號稱奕仙,棋可下的實在蹩腳,但這回岳小龍、凌杏仙因潛心研看他的下棋手法,也就不覺得枯燥乏味了。
  中午時光,青衣使女悄悄上來,躬身伺候道:「老人家,酒菜都準備好了,你老請吃飯了。」
  樂天民回頭問道:「你替這兩個娃兒準備了沒有?」
  岳小龍站起身道:「在下兄妹可回挹秀館去吃,不勞準備了。」
  青衣使女嫣然笑道:「方纔夏總管已經吩咐小婢,替兩位也準備了。」
  樂天民笑道:「小哥用不著客氣,就在這裡吃吧,吃好了,咱們可以早些開始,老漢別無嗜好,對下棋一道,是樂此不疲,走,咱們吃飯去。」
  說完,當先朝迴廊上走去。
  岳小龍、凌杏仙跟在他身後,穿過迴廊,走入一間宮殿式的廳堂。但見雕樑畫棟,彩繪奪目,廳上家俱,古式古香,佈置得富麗堂皇,精雅絕倫。
  中間放著品字形三張紫檀雕花方桌,桌上銀盞牙著,冷盤熱炒,放滿了酒菜,兩名青衣使女站在邊上,狀極恭敬。
  這情形好像是富貴人家宴客一般,但廳上卻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賓客。
  樂天民領著兩人,昂然走到左首一席坐下,一面朝岳小龍、凌杏仙兩人笑道:「來,你們也坐下來,不用客氣。」
  兩名使女手捧銀壺,替三人面前,斟滿了酒。
  岳小龍目光轉動,心中暗道:「看來這三席酒菜,中間一席,只放著一付杯筷,想是替住在中間房間的那人準備的,右首席上,放了兩付杯筷,是武林二老天山掃雪翁和洞庭異叟的席位了。住在中間房中的那人,聽齊少震的口氣,似乎連島主都不知他的來歷,不知究是何等人物?想來他吃飯總要起來了。」
  正想之間,天山掃雪翁和洞庭異叟也相偕緩步而入,逕自在右首席坐下,一名青衣使女即趨了過去,替兩人斟酒。
  樂天民早已舉起酒杯,笑嘻嘻的道:「來,咱們喝酒,別管他們。」
  岳小龍道:「在下兄妹不善飲酒。」
  樂天民道:「不善飲酒,就少喝一點,下棋和飲酒,都是雅人雅事,缺一不可,你們奠看老漢一身俗肉,老漢心裡可雅的很呢!」
  說完,咕的一聲,乾了一杯。
  岳小龍陪他乾了一杯,凌杏仙聽的抿嘴一笑,也舉杯淺淺的在唇邊沾了一下。
  青衣使女立即又替兩人斟滿了酒。
  樂天民一臉高興,舉杯說道:「小哥,來,再乾一杯,年輕人喝幾杯酒,又怕什麼?」
  岳小龍只好又和他乾了一杯。
  樂天民大笑道,「看來咱們這忘年之交是結定了,這叫做棋逢敵手,酒遇良材,來,來,還有一杯,喝了就好。」
  岳小龍拗不過他,只好又和他乾了一杯。
  樂天民伸手從青衣使女手中,接過酒壺,說道:「不用斟了,你給我們裝飯吧!」
  說完,舉起酒壺,咕嘟喝了下去。
  青衣使女替三人裝了飯來,大家匆匆吃畢。
  樂天民站起身,雙手拍著大腹,笑道:「這菜餚燒的味道不錯,油水也足,齊天老兒真會享受,小哥,酒醉飯飽,咱們又該去殺上一盤了。」
  岳小龍眼看中間一席,空自擺滿了酒菜,始終不見那人出來,心中不禁暗暗納罕:「難道他除了睡覺,連飯也不吃?」
  這一個下午,岳小龍自然又和奕仙樂天民快攻快殺的下著象棋。
  凌杏仙坐在一旁,倒真的做到「棋旁不語」,原來她只是聚精會神的瞧著樂天民吃子時的手法。直到黃昏時分,兩人下了已經將近千盤,青衣使女又來請大家吃晚餐了。
  岳小龍、凌杏仙隨著樂天民進入後廳,中間那一席,依然擺滿了熱騰騰的菜餚,虛位以待。直到大家吃畢,依然不見那人前來吃飯,敢情他還在蒙頭大睡,連飯都不想吃了。
  跨出飯廳,岳小龍眼看天色已黑,想起自己兩人今晚有事,莫要被樂者頭拖著不放,耽誤了正事,這就拱拱手道:「時間不早,今天已經整整下了一天,老丈也好休息了。」
  在他想來,樂天民嗜棋如命,自己要想不下,他未必就肯罷手,那知話聲出口,樂天民笑嘻嘻點頭道,「不錯,明天就是大會正日了,今晚大家都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才有精神。」
  岳小龍道:「老丈說的極是,在下兄妹告辭了。」
  樂天民微微一笑,忽然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老漢看的出來,小哥好像懷有心事,今晚是人家開山門的前夕,依老漢相勸好好去睡覺吧,不可自作聰明。」
  岳小龍聽的驀然一驚,還未開口。
  樂夭民打了個呵欠,笑道:「你們回去吧,老漢也想睡覺了。」
  岳小龍、凌杏仙走出玲瓏仙館,凌杏仙悄悄問道:「大哥,他方才和你說了些什麼?」
  岳小龍道:「你不是也聽到了?」
  凌杏仙道:「沒有,我只聽他說:『女娃兒,今天便宜了你』,沒聽到他跟你說的話。」
  岳小龍聽的暗暗稱奇,一面說道:「妹子,咱們回房再說。」
  兩人匆匆回到揭秀館,凌杏仙跟著岳小龍走進房內,隨手掩上木門,急急問道:「大哥樂老頭究竟說了什麼?」
  岳小龍把他說的話,說了一遍。
  凌杏仙道:「這就奇了,他在同一時間,跟兩個人說的話,怎會不同的呢?」說到這裡,忽然吃驚的道:「啊,大哥,聽他口氣,好像我們行藏,已經被他識破了呢?」
  岳小龍沉吟道:「這位老丈,說話詼諧,真叫人摸不清他的路數。」
  凌杏仙道:「咱們今晚該如何呢?」
  岳小龍劍眉一揚,顏色道:「既然決定了,縱是刀山油鍋,也要去的了。」
  凌杏仙問道:「大哥;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呢?」
  岳小龍想了想道:「一般夜行人,大概都在二更過後出動,但這裡情形不同,我看還是過了三更再去,較為妥當。」
  凌杏仙點點頭道:「大哥決定了就好。」
  岳小龍道:「杏仙,時間還早,你快回房休息一回,莫要叫人起疑。」
  凌杏仙粉臉一紅,忽然間好像想起什麼來了,口中「啊」道:「大哥,你有沒有發現樂老人家下棋吃子,都是極高深的點穴手法。」
  岳小龍道:「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凌杏仙道:「你們在船上下了三天兩晚,我都沒有看出來,今天多虧那個銀髮老前輩暗中指點,總算學到了三十六記點穴手法。」
  岳小龍道:「那是天山掃雪翁,哦,你說什麼?你學到了三十六記點穴手法?」
  凌杏仙奇道:「難道你沒看出來?」
  岳小龍道:「前幾天我已發覺這一點,他下棋的時候、隨手亂抓,極像是接暗器的手法,但因為他三個指頭,隨便亂抓,根本不成章法,還以為是看了他下棋,自己觸類旁通,領悟出來的。今天看他抓那少島主,和抓棋子一般,才使我想到他下棋的手法,可能就是武功,再仔細觀察,發現他抓棋子的手法,共有七十二個手勢,竟然是一套精奧絕倫的擒拿手法。」
  凌杏仙道:「誰說的?我看了一個下午,他吃子的時候,雖是三指同出,但最後點出的只是一個食指,而且看來看去,就是那三十六個變化,大哥怎麼看成了擒拿手法呢?」
  岳小龍道:「這就奇了,我從上午看到下午,他下棋的手法,明明是一種擒拿手法,共有七十二個變化,決不會看錯。」
  凌杏仙睜大眼睛道:「這倒真是怪事,他一個人下棋,在同一時候,我們兩個人竟會看到了兩種不同的手法?」
  岳小龍沉吟半晌,霍然道:「我想這是樂老人家有意以下棋的名,傳我們的絕藝了。」
  凌杏仙道:「樂老人家縱然有意傳我們功夫,但怎會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同呢?」
  岳小龍笑道:「樂老人家號稱奕仙,以他的功力,出手如同電光石火,何等快速,他每一出手,要讓你看清,你就看清,不讓你看清,你就休想看的清,何況你又坐在邊上,方位和我不同,看到的自然也就各異了。」
  凌杏仙道:「這麼說來,他真是神乎其技了!」
  岳小經笑道:「這就叫奕仙嘛!」
  凌杏仙嫣然笑道:「大哥學了七十二式擒拿手,我學會了三十六手點穴法,今晚正好給我們試試。」
  岳小龍道:「你快回房去吧,還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息。」
  凌杏仙點點頭,悄悄閃出房去。
  岳小龍掩上房門,回到榻上,盤膝坐定,正待趁這段時光,調息行功,做上一回功夫。那知才一坐下,但覺心頭思緒,紛至沓來:
  從青衣婦人假扮母親,想到了那位神秘莫測的黑氅老前輩,要自己兩人假冒華山門下,前來赴會。以及親眼瞧到車大先生毒發時的情景。接著又想到了奕仙樂天民,兩個體態輕盈,濃香熏人的花衫姑娘,高臥玲瓏仙館,不見其人的神秘人物……
  總之,枯坐了一會工夫,近日所見所遇,一幕一幕凌亂的從腦海上浮現而起,一時那裡還靜得下來?索性睜開眼睛,仰首吐了口氣,略作澄靜。就在榻上,把日間和奕仙下棋時記憶下來的七十二式擒拿手法,緩緩複習了一遍,但覺這一套擒拿手法,愈練愈覺變化奇奧,精妙無方,心頭大喜過望。
  正在全神練習之時,但聽耳邊有人嘻嘻一笑,說道:「孺子可教!」
  岳小龍方自一愣,連念頭都來不及轉,但覺黑甜穴上一麻,翻身倒下,呼呼睡去。
  這一覺睡得特別香甜,等他醒來;天色已經大亮,耳中但聽樓下傳來一陣清脆的搖鈴之聲!
  那是起床鈴,催大家起床盥洗的鈴聲,再過頓飯時光、第二次鈴聲,就是早餐鈴了。
  岳小龍驀然一怔,望著窗外,自言自語的道:「天亮了!難道已經是三月十一了麼?」
  三月十一日,已是大會的正日子!
  岳小龍怔怔的站在窗前,他幾乎要大聲叫喊出來:「該死,該死,自己怎會睡的這麼死法?」
  適時房門上起了剝落叩門之聲,但聽凌杏仙的聲音叫道:「大哥,快開門。」
  岳小龍打開房門,凌杏仙很快的閃了進來,低著頭道:「龍哥哥,我……我昨晚睡著了,不知怎的,好好坐在床上的人,竟會睡熟了,你一定很生我的氣了。」
  岳小龍瞧她脹紅著臉盈盈欲涕,不覺搖搖頭,道:「我沒有生你的氣。」
  凌杏仙突然破涕為笑,抬眼道:「龍哥哥……」
  岳小龍低低噓了一聲,道:「你又忘了,應該叫我大哥。」
  凌杏仙急忙改口道:「大哥,你真的沒生我的氣?」
  岳小龍道:「我也睡熟了,直到剛才才醒過來。」
  凌杏仙睜大雙目,奇道:「你也睡熟了?我還當你沒來叫我,就一個人去了呢!方才真把我急死了!」
  岳小龍道:「昨晚你回房之後,我原想運氣調息,做一回功夫,那知思潮起伏,兀是定不下心來,就在床上溫習日間下棋時學來的擒拿手法……」
  凌杏仙沒待他說完,搶著道:「大哥,我也是這樣,坐在床上就是東想西想,索性練習樂老人家吃子的手法,不知怎的,就一下睡熟了,說來真是奇怪,大哥,你知道我從來不貪睡的……」
  岳小龍驀然間,想起昨晚依稀聽到耳邊有人說了句「孺子可教」,心中不覺一動,忍不住跌足道:「一定是他!」
  凌杏仙聽龍哥哥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一定是他」,偏頭問道:「大哥,你說什麼人?」
  岳小龍恨恨的道:「你想還有誰?我們都著了樂老頭的道!」
  凌杏仙奇道:「你說樂老人家?」
  岳小龍道:「不錯,就是他,他昨晚和我們分手的時候,不是說叫我們好好回來睡覺,不可自作聰明嗎?他一走看出我們的企圖,才暗施手腳,阻止我們的行動。」
  凌杏仙氣道:「這老頭真是豈有此理。」
  岳小龍沉吟道:「這也不能怪他,也許他是一番好意。」
  凌杏仙哼道:「還是好意,他明明在幫著他們。」
  岳小龍道:「他在阻止我們前去冒險,也許是對的,我方才在想,大會前夕,對方防範可能更加嚴密,憑我們這點微未之技,實在無異是飛蛾撲火……」
  凌杏仙聽的一呆,道:「那麼我們難道……」
  岳小龍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也許過了大會之後,對方在防範上,就不會這麼嚴密,對我們更為有利……」
  話聲未落,但聽一陣清脆的鈴聲,隱隱傳來。
  岳小龍就忙道:「妹子,我們趕快洗把臉,下去吃早餐了,大會的時間也快到了。」
  兩人匆匆洗了把臉,趕到膳堂;大家已經全到齊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6 10:4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