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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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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同心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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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34:48 |只看該作者
  岳小龍道:「江湖上有許多奇人異士,遊戲風塵,往往故意裝作瘋瘋癲癩,那能以瘋子視之?」
  凌杏仙道:「但也有些人,沾名鉤譽,自鳴清高,故意裝出一付憤世嫉俗模樣的,也不在少數。」
  尹翔大笑道:「那就是混子,這種人到處都有……」
  談話之間,已然奔出半里來路,岳小龍忽然左手一揚,輕喝道:「尹兄快瞧,前面山徑上,正有幾個人往這裡奔來!」
  尹翔舉目瞧去,果見前面山腳下,有幾條人影,奔掠而來,不覺點點頭道:「這幾入陸地飛騰功夫,全部不弱!」
  岳小龍霍然道:「這條路,除了通往通天觀,別無去處。莫非是銅沙島的後援趕來了?」
  尹翔看了一陣,才道:「他們相距尚遠,還看不清身形,如若不是謝觀主回來,那就是銅沙島的人了。」話聲一落,接著說道:「咱們快把馬匹藏起來,青看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三人迅速把馬匹牽入林中,拴到樹上,然後各自找了一棵枝葉濃密的大樹,縱身躍起,隱蔽好身形。
  凌杏仙叫道:「龍哥哥,你躲在那裡?」
  岳小龍噓道:「我在這裡,快別說話了!」
  這時林下山徑上,已有兩條人影,當先而至。
  岳小龍凝目望去,那是兩個枯瘦老人,身穿古銅長衫,手策枯竹,緊閉著嘴唇,臉色森冷,不帶一點笑容。這兩人自己曾在銅沙島大曲上見過,正是住在延菜館的枯竹二老,心中暗暗忖道:「不知他們趕來嶗山,又有什麼事?」
  心念轉動之際,那枯竹二老已然在林前停了下來。
  原來枯竹幫的人,全都以竹為姓,這枯竹二老,大家就以竹老大、竹老二相稱。
  竹老大腳下一停,舉目四顧,徐徐說道:「這裡離通大觀已不過半里光景,咱們不如就在樹上歇歇腳,等大家會齊了再去。」
  竹老二點點頭道:「老大說的極是,要殺他個措手不及,自然非等人手齊了不可。」
  岳小龍暗暗忖道:「原來枯竹幫和嶗山派有仇!」
  這時後面的人,也陸續趕到。前面兩人,正是在郊城酒樓上遇到過的老嫗竹五娘和她徒兒竹青青,後面跟著八名身穿竹布長衫的漢子,背上都背著沉甸甸的長衫包袱,自然是兵刃了。
  竹五娘手上也拄著一支竹杖,走到林下,目光一轉,白髮飛揚,尖聲叫道:「老大,你們怎的不走了?」
  竹老大枯乾的臉上,木無表情,陰惻惻道:「咱們在這裡先歇歇腳,等人手齊了再去。」
  竹五娘詫異的道:「咱們還要等誰?」
  竹老二乾咳一聲,道:「這次嶗山之行,咱們和馬副堂主有約,大家配合行動……」
  竹五娘道:「那一個馬副堂主?」
  竹老二道:「馬副堂主,就是朱衣門黑衣堂……」
  竹五娘道:「你是說銅沙島的人?咱們幹麼要約他們助拳?」
  竹老大陰森的道:「五娘,這是老朽和老二在銅沙島的時候,就和馬副堂主約好了的,嶗山派謝無量也不是好惹的人,咱們多找幾個硬軋的人助拳,總是不錯。」
  竹五娘哼道:「早知你們已經另外約了助拳的人,老婆子不來也罷。」
  正說之間,但聽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接著只見山徑上出現了十數匹駿馬,疾馳而來!
  當先一匹刺紅馬上,坐一個五短身材,濃眉紫臉,身穿藍緞團花短褂的老者,看去生相甚是威猛!
  那藍褂老者驟睹前面山徑上站著一簇人,立即一帶馬韁繩,停了下來。
  他坐下是一匹極為神駿的名駒,知道主人心意,加以藍褂老人騎術精湛,是以說停就停,毫不費力,但他後面十數匹馬,在奔行之間,驟然被馬上騎士勒住韁繩,就響起一陣「殺聿聿」的長鳴,但也一齊停了下來。
  岳小龍暗暗忖道:「這一撥人馬,不知是那裡來的?」
  只聽尹翔輕咦道:「山西快刀王趕來了!」
  岳小龍聽的一怔,忖道:「原來此人是快刀王曹老福!」
  他想起那天曹逢春師兄弟三人不肯投在朱衣門下,只伯至今仍然留在島上,那麼快刀王率人趕上嶗山,又是所為何來?
  快刀王騎在馬上,確實有些王者氣度,只見他巨目一掄,拱拱手道:「諸位大概是朱衣門的朋友了,不知馬副堂主來了沒有?」
  竹老大拱拱手還禮,道:「尊駕可是山西快刀門的曹老哥麼?」
  快刀王微微一怔,道:「老哥如何稱呼?」
  竹老大道:「老朽竹老大,在此恭候曹老哥。」
  快刀王又是一怔,道:「原來是枯竹幫的竹老哥,兄弟失敬。不知馬副堂主……」
  竹老大沒待他說完,陰森一笑,道:「馬副堂主就可趕來了,他要老朽傳言,請曹老哥率領貴屬,先去通天觀四周埋伏。不得放過一人。」
  快刀王道:「兄弟要先見見馬副堂主。」
  竹老大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個只怕不成,者哥辦完了正事,馬副堂主自有交待,決不令老哥失望。」
  快刀王略一沉吟道:「好,那麼兄弟先走了。」
  說完,一揮手,當先一領韁繩,縱馬朝山徑上奔去。他身後十三騎,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背負單刀的勁裝彪悍漢子。各自帶動韁繩,像風馳電卷而去。
  竹五娘皺皺眉,道:「老大。你們到底約了多少幫手?」
  竹老大陰笑道:「這是馬副堂主代約的人。」
  竹五娘懷疑道:「這些事。老婆子怎的事先一無所知?」
  竹老大道:「現在都不是告訴你了麼?」
  竹五娘道:「幫主也不知道?」
  竹老大不悅道:「五娘怎的說出這等話來,老朽從銅沙島回來,曾和幫主提起過,朱衣門要對嶗山派採取行動。咱們正好和他們聯手,找謝無量算算老帳,消滅嶗山派。咱們舊帳.不也討還了?」
  竹五娘哼道:「你們從銅沙島回來。簡直變了一個人。」
  竹老大臉色微微一變。陰笑道:「九大門派,聲氣相通。咱們枯竹幫,除了和來衣門聯手。惹得起嶗山派。惹得起九大門派麼?」
  竹老二道:「好了,好了,馬副堂主來了!」
  岳小龍舉目瞧去,果見陰陽手馬飛虹、黑衣秀才陸寒生。率同十幾名黑衣武士,如飛而來。
  竹老大、竹老二連忙迎了上去,拱手道:「老朽兄弟恭候馬副堂主。」
  馬飛虹拱手道:「兩位辛苦了。」接著問道:「山西快刀王趕來了麼?」
  竹老大道:「已經來了,老朽轉達了副堂主之意,他已率人光行。」
  馬飛虹道:「如此甚好。」
  竹五娘眼看老大、老二對馬飛虹神色間似是十分恭敬,心頭更是有氣,暗暗哼了一一聲。竹老大回頭道:「五娘,這位就是黑衣堂馬副堂主,這位是陸總管。」一面又朝馬飛虹說道:「這是敝幫五長老。」
  馬飛虹、陸寒生同時抱拳道:
  「原來是竹五長老,久仰了。」
  竹五娘冷冷的點了點頭,道:「兩位好說,老婆子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了。」
  馬飛虹拱拱手道:「有勞諸位跋涉遠來,時間不早,咱們走吧!」
  話雖還算客氣,但人卻昂然領先前行。接著陸寒生、竹老大、竹老二、竹五娘、竹青青和雙方武士,像一陣風似的飛奔而去。
  尹翔等他們一走,立即縱身下地,招招手道:「岳兄快下來,咱們跟下去瞧瞧。」
  岳小龍、凌杏仙相繼躍落,岳小龍道:「通天觀人手不多,咱們趕去,也好作個接應。」
  凌杏仙喜道:「龍哥哥,今天和敵人動手,我不用兵刃啦,就要徒手試試樂老人家的點穴手法。」
  尹翔笑道:
  「只怕用不著咱們出手呢?」
  凌杏仙道:
  「你說瘋道士會有準備?」
  尹翔道:「不錯,瘋道士其實一點也不瘋,他已經知道銅沙島的陰謀,自然早已胸有成竹。」
  凌杏仙道:
  「龍哥哥,咱們快走嘛!」
  尹翔道:「咱們去了,莫要露了形跡,不到萬不得已,最好莫要出手。」
  凌杏仙道:
  「知道了。」
  說完,腰肢扭動,當先追了下去。尹翔、岳小龍兩人,急忙跟在她身後,一跳奔路,不多一會,通天觀業已在望。
  只見三撥人馬,由陰陽手馬飛虹率領黑衣武士居中,快刀門居左,枯竹幫居右,已把通天觀圍了起來,但通天觀兩扇風雨剝落的黃門,卻依然緊閉如故,好像僅憑兩扇大門,就能把勁敵關在門外一般!
  凌杏仙遠遠就閃入林中,藉著林木掩蔽,悄悄往觀前移去。
  岳小龍跟在她身後,心中暗道:「她經過幾次事故,看來江湖經驗也增長了不少!」
  三人悄悄掩近通夭觀左側,各自長身拔起,躍上一棵大樹,隱住身形。
  只見黑衣秀才陸寒生等到近觀前,朗聲喝道:「謝無量聽著,馬副堂主限爾等立即出來,束手就縛,押回銅沙島,聽候教主發落,還可網開一面,如若再不出來,馬副堂主奉有教主朱諭便宜持事,稍時玉石俱焚,就悔之晚矣。」
  口氣好不狂妄!
  但通天觀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似是根本沒有聽到,過了半晌,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陰陽手馬飛虹冷笑一聲,右手向空中一揮。
  他這一揮手,正是進攻的記號,但見站在通天觀正面的黑衣秀才陸寒生、左面的快刀王曹老福、右面的枯竹二老,同時身形掠起,撲上圍牆!
  這四人身形一動,陸寒生身後十六名黑衣武士,快刀王身後十三名弟子、枯竹二老身後八名枯竹幫弟兄,宛如一陣飆風,嘶的一聲,同時向前移進,掠到牆下。
  在外人看來,他們當真行動迅速,動作如一,好不矯捷?但就在為首四人堪堪躍登圍牆,突然爆出一陣砰砰震響,東南西三方,同時有人悶吭出聲。四條人影撲去之勢,固然極快,但躍退得更快,牆頭上人影一閃,已然疾快的飛退出一丈之外,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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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35:43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瘋道奇招

  這一下,不但瞧的馬飛虹聳然變色!就是隱身樹上的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也沒看清楚撲上圍牆的人,是如何被人家逼退下來的?
  在場眾人,方自齊齊一愕!
  但聽通天觀中響起一聲嘹亮的長笑,兩扇觀門突然開啟,走出一個身材高大,蓬頭赤足的道人,只見他身上穿一件破舊道袍,披著袖管,喝的醉醺醺的,連走路都蹌蹌踉踉,出步不穩!
  岳小龍等三人瞧的大喜,心中暗道:「瘋道士出來了!」
  風三醉眼斜包,伸手朝陰陽手馬飛虹一指,哈哈大笑道:「你……你又來了!你不是昨天晚上在前面山腳下,被癩痢道士踢了幾腳,滾下山坡去,爬不起來的小魔患子?哈哈哈哈,你真是踢不怕!」
  陰陽手馬飛虹被他當著許多人,說出這等丟臉的事來,不禁老臉一紅,怒喝道:「你是什麼人?還不快叫謝無量出來。」
  風三打了個酒呃,搖搖頭道:「謝無量不在。」
  馬飛虹不識風三是誰?聽的不由大奇,謝無量乃是嶗山派的掌門人,他觀裡的入,居然直呼謝無量名字,一面問道:「他到那裡去了?」
  風三瞪了他一眼,道:「他到那裡去了?找你娘去了。」
  這話,直聽著躲在樹上的三人,幾乎笑出聲來!
  馬飛虹勃然大怒,沉喝道:「好個雜毛道士,你是不要命了!」
  風三道:「雜毛道士又怎樣?你才是雜毛養的小雜毛。」
  馬飛虹怒嘿一一聲:「老夫先斃了你。」
  左手揚處,「透骨陰風掌」一股寒陰掌風,直向風三迎面拍來。
  風二生似不知厲害,站著一動不動,直等一陣寒風透體而過,突然哈哈大笑道:「涼快,涼快,我喝了半桶大曲,正嫌胸口發燒,這陣風真是來的太好了!」
  馬飛虹見他絲毫不加防範,還大呼涼快,心中暗暗罵道:「原來是個不知死活的瘋道士!」
  風三醉眼模糊,朝東一望,呸道:「一群馬賊,哼,連自己兒子都保不住,還有臉老遠的跑來為虎作倀。」接著又朝西望了一眼,指著枯竹二老,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大叫道:「你們看,兩個假人,這兩個是假人……」
  枯竹二老臉色劇變,竹老大沉哼一聲道:「通天觀名列九大門派,怎麼弄出一個瘋人來?」
  風三道:「我本來就是瘋人,瘋人總比你們假人好些!」
  竹五娘聽他口口聲說老大、老二是「假人」,心中不覺暗起疑竇,忍不住回頭朝兩人臉上望去。
  竹老大怒喝一聲:「你是找死!」
  人隨聲發,手爪一揚,比電還快,劈面抓來。
  風三哈哈一笑,閃身朝竹老二身後躲去,雙手一推,道:「你說,你是不是假的?」
  「竹老二冷不及防,被推的往前衝出一步,趕忙剎住身子,心頭不覺大怒,回手一杖,往身後掃出。
  那陰陽手馬飛虹看的直是皺眉,暗暗忖道:「這廝裝瘋賣傻,不知是何來歷,嶗山派幾時會有這等高手?」心念轉動,不覺有些氣餒,喝道:「兩位竹老哥住手,兄弟有話問他。」
  枯竹二老依言住手,風三早已退出一丈開外,橫掃豎眼的轉過頭來,問道:「你還要問些什麼?」
  馬飛虹道:「老夫看你不像嶗山派的人?」
  風三道:「自然不是,不過我住在通天觀。」
  馬飛虹道:「咱們我的是嶗山派,與你無關,謝無量何以躲著不敢出來見我?」
  風三不耐的道:「我已告訴過你.謝無量不在,你沒有耳朵?」
  馬飛虹聽他果然不是嶗山派的人,更覺莫測高深,皺皺眉道:「謝無量不在,就叫他徒弟出來好了。」
  風三怒笑道:「我聽癩痢說過,你們是找嶗山派晦氣來的,嶗山道士不下數干,但嶗山派卻只有謝無量師徒四人。謝無量不在,只有三個徒弟在觀裡,可笑你們卻勞師動眾,來了這許多人。最可笑的,你們人數雖多。卻只是些酒囊飯袋。連謝無量三個徒弟都打不過。」
  說到這裡,不由的捧腹大笑起來。
  馬飛虹被他笑的老臉一紅,沉喝道:「胡說。」
  風三笑聲一停,用手指指黑衣秀才陸寒生人道:「我一點也不胡說,方纔他們狗急跳牆。不是被謝無量門下三個小道士打下來的麼?」
  馬飛虹聽的一怔,暗道:「方纔縱上牆去的四人,會是被謝無量門下三個徒弟逼下來的?這不可能,就算謝無量本人。又有多少能耐?」心念轉動。一面嘿然冷笑道:「很好,你叫他們出來,讓老夫見識見識。」
  風三道:「自然要叫他們出來,讓你開開眼界。」說著,回身朝觀門招招呼,大聲叫道:「喂,喂,小道士,你們都給我出來。」
  觀內有人應道:「弟子遵命。」
  接著從大門魚貫走出三個身穿灰色道袍,背負長劍的道士,那正是勞一清、褚承清、陸道清三人,朝風三躬身一禮,垂手肅立,狀極恭敬。
  風三臉色一沉,道:「我幾次三番叫你們別在我面前彎腰躬背,你們就是這些酸禮多,瞧的我生氣。」
  勞一表三人躬身道:「大師伯教訓的極是。」
  凌杏仙躲在樹上,看的幾乎要笑出聲來,急忙抿了抿嘴。
  只聽風三道:「真沒出息!」
  陰陽手馬飛虹眼看走出來的三個道士,只有前面一個,約莫已有四十出頭,其餘兩人最多也不過三十來歲。憑這三人,方才一招之間,就把登上牆去的黑衣秀才陸寒生、枯竹二老、和名滿山西的快刀王曹老福等四人,逼退下來,有誰能信?不覺嘿然笑道:「就是他們三人麼?」
  風三道:「不是他們,難道還有另外三個?」
  黑衣秀才陸寒生道:「兄弟伸量伸量他們,究竟有多少道行?」
  風三大笑道:「你要動手,還不容易?只是咱們總得先講講清楚。」
  陸寒生朗聲道:「但憑你們四位,劃下道來。」
  風三道:「什麼劃道不劃道?這些黑話,我聽不懂,我只知道打架要講公道,你們有這許多人,咱們這裡連我一起算上,也只有四個人,我又懶得和人家動手動腳,這麼一來,就只有他們三個小道士和你們動手了。」
  陸寒生清冷的道:「你此刻要想置身事外,只怕來不及。」
  風三大笑道:「這句話齊天宸說出來還差不多。」
  馬飛虹對這個瘋道士深具戒心,他既說出不願和人動手,那是求之不得的事,這就連忙攔道:「陸總管,咱們先聽聽他的意見。」
  風三道:「這才像話,我是說,你們來勢洶洶,志在殺死謝無量師徒,這三個小道士呢?他們師傅不在,自然要捨命保護通天觀,保護嶗山派的聲譽。因此我的意思,大家不妨以三場決走勝負,你們勝了,那是這三個小道士不長志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連通天觀一起燒了,也沒話說。」
  他說的口沫橫飛,用袖子揩揩嘴角,又道:「若是這三個小道士勝了,那也沒什麼,你們就替我滾下山去,不准再在嶗山停留。」
  這話說的不大好聽,但條件卻是最便宜也沒有了!
  馬飛虹不加思索,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辦,一言為定。」
  風三冷笑道:「我也不怕你們言過無信。」
  陸寒生道:「咱們這三場,要如何比試?」
  風三道:「你們有三撥人,正好各出一場,咱們這裡就由三個小道士中的一人應戰。」
  陸寒生道:「兄弟就領教領教他們嶗山派的絕藝,那一位先出場?」
  他這話明明就含有譏諷之意,嶗山派門下實在不配和他動手。
  風三哼道:「你要出場,也該先間問你上司才行。」
  馬飛虹道:「陸總管說出來了,自然作數。」
  風三道:「很好,你們先等一等。」轉身走到觀前石階上坐了下來,一面招招手道:「你們三個小道士過來。」
  勞一清等三人,依言走到他面前。
  風三道:「這一戰,不僅是你們個人的生死存亡,而且還關係著嶗山一派的聲譽,你們知道麼?」
  勞一清等三人同聲道:「弟子知道,弟子等縱然戰死,也決不墮嶗山派的聲名。」
  風三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說出話來就是沒出息,你們戰死了,如何不墮落嶗山派的名聲。」
  勞一清等三人被他問的目瞪口呆,答不上話去。
  風三瞪瞪眼,問道:「這話你們不懂?我是說你們不但不能死,還不能打敗。」
  勞一清三人暗道:「來人無一不是頂尖高手,自己三人即使存心和對方拚命,也未必拚得出名堂來,要不能打敗,豈非登天還難?」
  三人心中想著,又不敢作聲,只是拿眼望著風三。
  風三忽然咧嘴一笑道:「你們叫了我這多年大師伯,你們不會喝酒,又不敢吃狗肉,實在得不到我半點好處。如今強敵上門,別說為嶗山派卻敵,就是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我做大師伯的再不教你們一手,這大師伯豈不白叫了?」
  陸寒生大笑道:「原來你要臨時教他們幾招殺手。」
  武功一道,絲毫取巧不得,這話自是諷刺之言。
  風三道:「不錯,我臨時教他們一手,對付你,大概是足夠有餘了。」
  陸寒生聽他日氣誇大,不覺仰天大笑道:「真要如此,陸某也不用在江湖走動了。」
  風三道:「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陸寒生道:「要我等多少時間?」
  風三道:「快得很,一盞熱茶工夫就夠了。」
  陸寒生聽的一呆,心想:「一盞熱茶工夫,他能把一個武功平常的人,調教得勝過自己?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岳小龍、尹翔都曾親眼瞧到過黑衣秀才陸寒生的武功,聽風三說的煞有介事,心中也是不信。
  只見風三忽然朝勞一清一指,道:「你過來。」
  勞一清趕忙應了聲「是」,走到風三面前。
  風三喝道:「蹲下來,」
  勞一清依言蹲了下去。
  大家只見風三和勞一清交頭接耳的說著,手中似是也在比劃,但因兩人靠的很攏,外人無法看見。
  這樣足足說了一盞熱茶時光,風三問道:「你記住了麼?」
  勞一清恭的道:「弟子記住了。」
  風三突然伸手一掌,拍在勞一清後心之上,大笑道:「好,好,孺子可教,你可以出去了。」
  勞一清冷不防被他這一掌,打的雙腳一屈,撲的跪倒在地上,他知道這位大師伯喜怒無狀,跌了一跤,趕忙爬了起來。他這一站起,四肢百骸,好像全都震開了,但覺一股熱流,在任督二脈中流動,無異增強了數倍內力。心頭大喜,連忙躬身一禮,朝外行去。
  陸寒生瞧得疑信參半,兩道目光凝注在勞一清臉上,瞧了良久,輕蔑的道:「你已經學會了麼?要和我動兵刃,還是用拳掌?」
  勞一清道:「咱們就較掌拳吧!」
  使用兵刃,還可憑仗招法,較量拳掌,那是絲毫無法取巧之事。
  陸寒生朗朗一笑道:「如此甚好。」
  勞一清心裡對銅沙島的人十分憎惡,但因師門清規素嚴,平日拘謹慣了,憎惡歸憎惡,人卻依然打了個稽首道:「施主請賜招。」
  陸寒生那會把他放在眼裡,負手卓立,淡淡一笑道:「兄弟也不敢說容讓,你先出手吧!」
  勞一清道:「如此貧道有僭了。」
  欺身上步,右手一圈,陡然一掌擊去。他體內真氣,正在澎湃流動,沒處發洩,這一掌劈去,招式出手,但覺一股洪流,匯向一處,循臂直上。
  陸寒生自恃身份,不肯率先出手,一雙目光卻緊瞪著勞一清雙手,此時看他右手圈動,陡然擊來。他見多識廣,一下便已看出這一記招術,果然十分精妙,但自己若能以極快手法,一下扣住他脈門,所有招術變化,亦就無所施展了!
  心念一動,突然身形一晃,直欺上去,右手一探,使了一記大擒拿手法,快捷無倫,朝勞一清右腕扣去。
  這一下當真說得上出手如電,五個指頭堪堪搭上勞一清脈門,陡覺手上一震,一股奇大無比的潛力,從勞一清掌上透出,直向自己迎面湧來。
  原來勞一清不懂得如何運用,掌勢雖已劈出,體內真力,卻還沒有發得出去,直等他手勢發出,內力才循臂而上。
  陸寒生是等一招出手之後,才欺身上去扣他脈門,也正好是他體內真力向外迸發之時。恰好一個內力迸發,一個迎了上來,兩下裡湊個正著!
  等到陸寒生及時警覺,叵奈自己欺上身來,如今面對面不過數尺距離。別說出掌阻遏來勢,就是想要閃避,都嫌不及!但覺對方湧撞而來的潛力,沉重如山,勢若狂飆,簡直凌厲已極!
  陸寒生縱是久經大敵,也有措手不及之感,百忙中只好運氣封穴,以身硬擋。但聽呼的一聲,陸寒生一個身子,被震的直飛出去一丈來遠,砰然巨響,塵土四揚。
  任他見機得快,護住穴道,一時也被摔和頭昏目眩,半晌站不起來!
  大家只看到勞一清發出一招之後,陸寒生閃電般欺身抓去,兩人一合即分,陸寒生就莫名其妙的被摔了出去!
  這一下直瞧得馬飛虹、枯竹二老莫不慎然變色,就是躲在附近樹上的岳小龍、尹翔、凌杏仙三人,也大出意外。
  但聽風三哈哈大笑道:「我說如何?你連小道士一招也接不住!」
  陸寒生站起身子,一張白皙的臉上,色若豬肝,趕忙運氣行功,檢查全身,那裡還有時間說話。
  勞一清更沒想到自己一掌就把武功高過自己甚多的黑衣秀才陸寒生震了出去,心頭驚喜交迸,愣愣的站在當地發呆。
  風三喝道:「小道士,你已經勝了,還不回來?」
  勞一清正待轉身,陸寒生突然大喝一聲:「站住!」
  勞一清一時不知回去好,還是站住好?望著陸寒生打了個稽首,道:「施主還有何事?」
  陸寒生臉若玄冰,殺機隱現,厲聲道:「咱們比劃比劃。」
  風三罵道:「小雜毛,我叫你回來,你只管來,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別再和無賴漢打交道了。」
  勞一清果然迅快的退了下去。
  陸寒生老羞成怒,厲聲道:「雜毛道士,誰是無賴漢?」
  風三坐在階上,悠然道:「自然是你了,大家有目共睹,你被小道士一掌打出老遠,難道還是假的?」
  陸寒生道:「這是兄弟一時不備,兄弟可不能承認落敗。」
  風三大笑道:「動手過招,還有什麼備不備,除非是你們依仗人多,來個圍攻,否則這一場嶗山派是勝定了。」
  馬飛虹臉色冰冷,絲毫看不出他喜怒之色,此時冷冰冰說道:「陸總管,你回來。」
  陸寒生道:「副堂主,屬下……」
  馬飛虹道:「不用說了,三場之中,咱們縱然敗了一場,還有兩場,未必再敗。」
  陸寒生不敢多說,悻悻的退了下去。
  風三大聲笑道:「說的對,還有兩場,馬副堂主認為未必再敗,那是最好沒有了,你快些叫他們出場吧!」
  陰陽手馬飛虹朝左右拱拱手道:「兩位竹老哥和曹老弟,不知那一位願意出場?」
  快刀王曹老福原因自己獨生兒子被銅沙島留為人質,受人脅迫而來,自然不願搶先出場,聞言還未開口。
  竹老大已經接口道:「這場由咱們兄弟,向嶗山派叨教。」
  他身為枯竹幫長老,但對方出場的卻僅是謝無量一個門人,不好意思說出口來,是以籠統的說是向嶗山派討教。
  竹老大話聲出口,人已和竹老二並肩走出。
  竹老二冷森的道:「小道士聽著,枯竹二老,三十年來,不論敵人強弱、多寡,一經出場,必是聯手攻敵,你們三個小道士,一齊上亦無不可。」
  風三坐在階上,翻起領子,捉到一隻虱子,用力咬了一口,大笑道:「風道爺捉虱,真是一點也不費氣力,只可惜,乾癟的一點血也沒有。」兩個指頭一按,又捉到了一隻,一邊叫道:「捉虱兩隻。」
  原來「捉虱」和「竹虱」同音,「捉虱兩隻」聽來不就是「竹虱兩隻」?
  竹老大怒哼道:「你還不叫小道士出來?」
  風三哦了一聲,抬頭道:「我忙著捉虱,差點忘了,你們等一等。」
  竹老二道:「多少時間?」
  風三道:「前面已有例子,當然也是一盞茶的時光。」一面朝褚承清道:「這回該你過來了。」
  褚承清躬身答應一聲,走到風三面前。
  風三道:「你方才總看到了,蹲下來難道還要我請?」
  褚承清應了聲「是」,蹲下身去。
  這回,大家都十分注意,要看看他究竟傳授褚承清什麼絕招?
  只見風三在褚承清耳邊低聲說著,一面似是也在比劃手勢,但大家遠望過去,看到的只是他兩手捉著褚承清手肘,拉拉推推的根本不成招式。
  褚承清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欣喜的歡笑。顯然他在片刻之間,已經領悟到訣竅,面對江湖上頗有難纏之名的枯竹二老,已有制勝之道了。
  枯竹二老手持竹杖,站在那裡,心頭不禁暗暗泛疑!
  若說那瘋道士真能在一盞熱茶時光,傳授出來的人,勝得自己兩人,天下從此就再也沒有人去花苦功練武了。若說瘋道人這手不可信,但方纔那小道士明明就是一招之間,把黑衣堂的陸總管打了出去。
  兩人正在驚疑不定之際,只聽風三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褚承清躬身應「是」,轉身走入場中,朝枯竹二老打了個稽首道:「小道褚承清,恭請兩位老施主賜教。」
  凌杏仙瞧的奇道:「大哥,你看這道士真能勝得過枯竹二老麼?」
  岳小龍道:「風道長若無把握,怎會派他下場?」
  凌杏仙道:「我不相信。」
  但聽風三大聲叫道:「喂,小道士,慢點。」
  褚承清停步恭身道,「大師伯還有什麼吩咐?」
  風三道:「人家兩個人,你只有一個人,人家手裡拿著哭喪棒,你空著雙手,你說,你虧吃的有多大?」
  褚承清聽的不由一楞,不知大師伯說這話的意思何在,
  風三哼道:「怎麼謝無量收的徒弟,都會呆頭呆腦的?看著就叫我生氣。」說到這裡,用手朝枯竹二老一指,大聲道:「人家既然佔了這許多便宜,你就是存心挨打,也總該問問人家,要多少招才能勝你?約定個數目再打。你有時間和人家打上二千招、一萬招,我老夫可沒有太多的時間,這些人,又不能當狗宰,在這裡窮泡,還不如到處走走,順手牽條狗來。」
  他罵人的本領,當真隨口說來,盡成文章,輕描淡寫的帶上一句,就把這班人全比成了狗。
  竹老大臉色陰沉,重重哼了一聲,沒待褚承清開口,厲笑道:「對付你一個小道士,大概用不著三招。」
  枯竹二老的「枯竹三杖」,當年確是名動江湖的絕招,他口中說出用不著三招,自是誇張之言。
  褚承清稽首道:「那麼就以三招為限好了。」
  風三罵道:「真是沒用的東西,人家說用不著三招,你偏要說三招,也沒問人家,你要是接下了三招,又該當何說?事前不說清楚,到時候人家不認脹,你不是白接了人家三招?」
  他這口氣,似是褚承清十拿九穩,接得下枯竹二老聯手合擊的「枯竹三杖」一般!這就是說絲毫沒把枯竹二老放在眼裡,在他眼裡枯竹二老還不如他臨時教出來的小道士。
  竹老大再也忍耐不住,怒哼道:「只要他接下三招,這一場,就算老朽兄弟落敗。」
  風三抬頭道:「喂,馬副堂主,你同不同意?」
  陰陽手馬飛虹自然知道枯竹二老之能,連忙笑道:「兩位竹老哥說出來了,自可作數,何須兄弟同意?」
  風三道:「他們不是銅沙島的人麼?」
  竹五娘心頭早已動疑,「聞言更覺心中一動。
  馬飛虹道:「道兄說笑了,兩位竹老哥身為枯竹幫長老,怎會是朱衣門的人?」
  風三道:「他們不是銅沙島的人,怎會跟你來的?」
  馬飛虹道:「枯竹幫和嶗山派原有過節,只能說是聯手行動。」
  風三大笑道:「好個聯合行動,有人兒子被強盜擄著不放,這自然是和強盜有過節了,照說該和嶗山派來個聯合行動才對!卻偏偏會去幫著強盜,你說怪不怪?」
  快刀王曹老福聽得心頭不禁一動,臉上微有激動之色。
  適時但聽竹老大沉喝道:「小道士,你準備好了麼?」
  眾人聽到這聲吆喝,目光不期又朝場中投去。
  只見褚承清稽首道:「小道毋須準備,倆位只管請動手吧!」
  他不過三十出頭年紀,這口氣可托大的很,看來果然有恃無恐!
  竹老大嘿然道:「很好!」
  好字出口,突然抖手一杖,朝褚承清直劈過來。竹老大身形一動,竹老二也倏然欺來,竹杖一揮,夾擊而至!
  但就在人影乍合之際,褚承清忽然從兩人中間閃了出來。緊接著只聽「拍」的一聲巨響,竹老大、竹老二兩支竹杖,擊個正著,硬拚一招,兩人同時覺得手腕發麻,霍地向後躍退。
  竹老大深陷的雙目,精光熠熠,怒喝道:「老二,你怎麼了?」
  竹老二糊里糊塗的接了老大一杖,此時回想起來,方才好像有人在自己手肘上,輕輕推了一把。心中登時明白,不覺怒笑一聲,陡然欺身上步,竹杖一揮,朝褚承清當頭劈落。
  這一杖,他怒極而發,強勁杖風,帶起了呼嘯之聲,塵頂而至,威勢懾人,猛不可當!
  枯竹二老精擅合博,互相配合,竹老二迎面發杖,竹老大也欺到了褚承清身後,手橫竹杖,斷他退路。這一招除了硬接,就無路可退!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竹老二杖挾厲嘯,猛力下劈,褚承請匆忙之際,忽然一個懶驢打滾,滾到了竹老大腳下。雙腳在地直一點,躍將起來,雙手迅快往上一托,正好一把托在竹老大手肘關節上,口中低聲道:「你替我接一招吧!」
  話聲出口,身形一晃,從竹老大身旁閃了出去。他這下當真快速得無以復加,竹者大但覺兩肘關節一麻,不由自主的橫杖往上架去。
  要知他竹杖上架,完全是被褚承清在手肘上托了一把之故,此刻褚承清閃了出去,照說他也可以撒杖不往上架了。但是不,竹老大咬緊牙關,突然勁運雙臂,依照原式,使了一記「橫架金梁」,全力往上架去。
  你當為了什麼?原來他兩手猝然間被褚承清往上一托,橫杖上架,雙手自然絲毫沒有力道。但試想竹老二劈下之勢,何等快速?竹老大若不及時往上架去,豈不「首」當其衝,縱不劈個腦袋無花,也得負傷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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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36:59 |只看該作者
  閒言表過,卻說竹老二泰山壓頂,全力下擊,竹老大橫架金梁,這一上一下何等快速?但聽又是「拍」的一聲巨響,兩杖擊實,兩人同時被震的腳下浮動,身不由己各自退了兩步。
  枯竹二老果然功力悉敵,不分軒輊!
  在場之人,只看到褚承清懶驢打滾,從竹老大身邊閃出,誰也沒看清他托竹老大雙時之事。因此大家看到竹老大忽然奮力硬架竹老二一杖,全都感到驚奇不止!
  竹老二血氣浮動,後退了兩步,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沉聲道:「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竹老大同樣被震的血氣動浮,後退了兩步,因為他是臨時才硬架上去的,吃虧自然也較竹二老為大。此刻兩條手臂,還在隱隱發麻,還沒來得及開口。
  瞥見褚承清倏然欺近,笑道,「還有一招,打完了就好。」
  嶗山「海燕身法」,素以輕捷出名,褚承清一下閃到竹老大身側,左手一體,已然托住了他的手肘,輕輕往前推去。這一下當真快捷如電,左手推出,人已旋風一般閃了出去。
  竹老大一身功力原也了得,但被褚承清推在手肘關節上,竟然毫無掙扎餘地,右手不由自主往前一抬,手中竹杖自然跟著往前挑起。
  這下正好在竹老二喝聲出口之後,極像是竹老大一言不發,就抬手一杖,擊了過去。
  竹老二急忙舉杖封出,口中怒喝道:「好個小雜毛……」
  左手揚處,一杖竹釘,直向褚承清後心打去。
  竹老大這一杖,只是不自由主的往前推出,自然絲毫沒用力道。但竹老二可不明就裡,出杖封架,少說也得使上六成力氣,才能封架得開老大的來勢。兩杖乍接,但聽又是「拍」的一聲,竹老大一支竹杖,直被挑起半天來高,飛出七八丈外!
  風三瞧的哈哈大笑道:「小道士,快過來,他們身上竹頭木屑可多著呢!」
  褚承清飛快的回到風三身邊。
  竹老大連遭戲侮,氣得怒不可遏,大喝一聲,身形旋動,右手猛然一振,三點細小黑影,朝褚承清追襲而至!
  躲在樹上的凌杏仙暗暗罵了聲:「死老頭,真不要臉!」
  伸手取過一支回風蝶,正待打出!
  岳小龍急忙攔道:「杏仙,不可出手!」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竹老大打出的三點黑影,堪堪要射到褚承清後心,忽然停的一停,越過褚承清身子,緩緩向風三飛了過去。
  風三手掌一攤,三支竹釘一齊落到他掌中,咧嘴笑道:「好哇,講好了三招,居然外加暗器四枚,你們兩人倒真有些難纏!」
  原來方才竹老二打出的一枚竹釘,也已到了他手了。
  這一記隔空攝物,使的絲毫不露行跡,若非內功已到上乘境界,曷克臻此?
  一時直瞧得陰陽手馬飛虹、枯竹二老等人莫不凜然失色,大家心頭明白,嶗山派有此人出頭,今天休想討得好去。
  風三兩個指頭拈起一支竹釘,笑道:「我真想不通,你們什麼暗器都好用,怎麼把筍乾也當暗器使用?」
  他居然把竹釘當作了筍乾,兩個指頭一送,放進了口裡,大嚼起來。
  這也沒錯,竹子原是竹筍變的,把它視為筍乾,亦無不可!
  風三邊嚼邊道:「這筍乾就是老一點,鮮味倒還不錯,其實甘庶老頭甜,竹筍老根鮮!」
  看他真還吃的津津有味,一支叉一支往嘴送去。
  尹翔心頭大駭,暗道:「枯竹幫的竹釘,都是劇毒浸制,中人無救,他吃下肚去,難道不怕中毒?」
  枯竹二老卻瞧得心花怒放,暗暗想道:「你仗著內功精深,故意裝瘋賣傻,焉知枯竹二老的斷魂釘,別說吃下肚去,只要你接到手中,一樣毒攻心經,子不見午。」
  風三把四枚竹釘,全吃了下去,兩眼一瞪,說道:「你們不嫌高興的太早了些麼?我這狗肉道士,閻王爺是不收的,要想毒死我,那有這般容易?」說到這裡,目光一抬,問道:「喂,馬副堂主,還有一場,要不要比了?」
  快刀王曹老福洪聲笑道:「機會難得,曹老福自然要領教的了。」
  一招手,身旁一名漢子捧上一柄綠鯊皮的寶刀,曹老福伸手接過,大步走了出來。
  風三口中叫了聲「好」,回頭朝陸道清道:「現在輪到你了,還不過來?」
  陸道清較為伶俐,沒待風三開口,就蹲了下去,說道:「大師伯也要教我一招麼?」
  風三道:「這還用說?大師伯一共只會三個招式,現在全教給你們了。」
  說完,湊著陸道清耳朵,低低說了一聲,一面還不住的用手在地上劃著。
  陸道清靜心恭聆,只是點頭。
  這樣足足過了盞茶工夫,風三揮揮手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陸道清躬身道:「弟子遵命。」
  說完,轉身朝草坪走來。但他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停,右手在胸前劃了幾劃,緩步走到快刀王面前,稽首道:「小道陸道清,斗膽向老施主請教。」
  快刀王曹老福洪笑道:「很好,風道長一共教了你幾招?」
  陸道清道:「大師伯雖然只傳了我一招,但大師伯說:只此一招,已足可當得人家千百招而有餘,老施主只管放手施為就是了。」
  快刀王雙目精光迸射,仰天大笑道:「好個放手施為!老夫真要敗在道兄手下,那只怨曹老福徒有空名,自取其辱。」
  陸道清笑道:「老施主刀法名滿天下,但不知道要以幾招為限?」
  快刀王沉吟了下,笑道:「好吧,老夫七招之內,未能取勝,那就算老夫落敗了。」
  他這沉吟了一下,才說出七招之數,顯然這七招刀法,非同尋常!
  陸道清道:「老施主說出來了,小道自當遵命。」
  快刀王一雙炯炯目光,盯注著陸道清,說道:「道兄請亮劍。」
  陸道清抽出長劍,也不亮門戶,抱劍躬了躬身,道:「老施主請。」
  快刀王狂笑一聲道。「好,你小心了!」
  突聽「刷」的一聲,刀光驟亮,宛如潑水一般,灑出一片晶瑩清光!這一刀發得好快,但就在快刀王刀光一發之際,大家只見陸道清長劍疾舉,劍尖在胸前劃了幾劃。但聽一陣急驟的「噹」「噹」金鐵交鳴,像連珠般響起,聲凡七震!
  別人看了但覺一片刀光,還不覺得怎樣,岳小龍家傳劍法,即以快速出名,這一瞧,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快刀王這片刀光之中,竟然藏著七種厲害殺手,分向七個不同部位攻出,出手之快,不在自己家傳的閃電劍法之下!
  這真是快得如同電光石火般,龍吟餘音,裊裊未絕,一片刀光,已倏然俄去!
  快刀王曹老福洪聲笑道,「道兄接住老朽七刀,已是老朽輸了。」
  陸道清根本不知道在這霎那之間,已經擋過了快刀王七刀,他只是把才纔大師伯傳授給他的一招劍法,依式施為而已!
  此刻給快刀王一說,不禁呆得一呆,低頭瞧去,自己一柄長劍上,果然整整齊齊排列著七個缺口!
  快刀王曹老福話聲一落,朝陰陽手馬飛虹拱拱手道:「兄弟技不如人,無顏久留,請馬老哥代為覆上班堂主。」
  說罷,一招手,立即有一名壯漢,牽過棗紅馬。
  快刀王一躍上馬,他身後十三名弟子久經訓練,此時早已各執韁繩,傍馬而立,一見師傅上馬,也紛紛翻身上馬。
  快刀王右手控韁,左手向後一揮,潑刺刺當前朝山下馳去。十三匹健馬,同時展開馬蹄,但聽一陣雜沓蹄聲,去如雷奔,瞬息之間,業已奔出老遠。
  陰陽手馬飛虹目送老西們遠去,臉色陰沉,只是嘿嘿冷笑。
  風三霍地站起來,往裡頭就走,一面回頭道:「小道士,沒咱們的事了,還不進去,別忘了把門關起來。」
  勞一清、褚承清、陸道清三人、不約而同的望了馬飛虹等人一眼,跟著風三身後走去,進入通天觀,果然把兩扇大門,緊緊關起。










第24章 神醫遇害

  陰陽手馬飛虹被人家冷落在觀外,他臉上深沉的不見一絲表情,可也沒拿人家如何:摸摸下巴,嘿然乾笑道:「陸總管,咱們也該走了。」
  說完,有意無意朝枯竹二老點點頭,逕自率著銅沙島的人離去。
  竹五娘冷冷的道:「人家都已走了,咱們還不走麼?」
  竹老大陰沉的道:「不錯,咱們也該走了。」
  竹五娘道:「老婆子還有事去,要先走了。」說完,回頭朝那青衣少女道:「青青咱們走!」
  正待轉身離去,竹老二急忙朝竹老大以目示意。
  竹老大點點頭,沉聲道:「五娘,且慢!」
  竹五娘停步道:「還有什麼事?」
  竹老大望望通天觀,說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咱們到山下再說。」
  竹五娘不耐的道:「有話這裡說也是一樣,老婆子還要趕到膠州辦一件事去。」
  竹老二望望竹老大,說道:「五娘既然還有事去,老大就在這裡說吧!」
  竹老大枯瘦的臉上,一片冷漠,說道:「五娘膠州只怕去不成了。」
  竹五娘道:「為什麼?」
  竹老大道:「因為幫主另有差遣。」
  竹五娘冷哼道:「老婆子來的時候,怎的沒聽幫主說起?」
  竹老大道:「我現在告訴你也是一樣。」
  竹五娘臉色一沉,道:「那可不成,老婆子膠州非去不可。」她似是急欲離去,一拉竹青青纖手,回頭道:「就是有事,也要等我膠州回來再說,你們留下記號,老婆子自會找去的。」
  竹老大突然冷喝道:「站住!」
  竹五娘怒嘿道:「你是對誰呼喝?」
  竹老大賄沉一笑,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塊焦黑竹牌,徐徐說道:「五娘請看,這是什麼?」
  竹五娘目光和竹牌一對,心頭不覺一震,吃驚道:「枯竹符令!」
  竹老大冷冷道:「不錯,見令如見幫主,凡是本幫中人,一律均須聽候差遣。」
  竹五娘一張乾癟的老醜的臉上,飛過一絲詫異之色,果然手拄竹杖,朝竹牌低頭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恭聆差遣……」
  就在她低頭躬身之際,竹老二一閃而至,疾快無倫的撲向竹五娘,舉手一掌,朝她後心劈落!
  這一情形,瞧得隱身樹上的三人,大感驚奇!
  但見竹五娘身形一偏,斜閃出八尺多遠,口中喋喋怪笑道:「老大、老二,和我老婆子同門幾十年,你們還當我看不出來?」
  竹老大厲聲道:「你敢違抗枯竹符令?」
  竹老二道:「老大,今日放她不得?」
  竹老大竹牌一舉,喝道:「竹五娘背叛本幫,你們還不把她拿下?」
  八名身穿竹布長衫的漢子,立即褪下刀鞘,四面圍了上去。
  竹五娘竹杖一頓,雙目精光暴射,冷喝道:「誰敢阻擋我老婆子?」一面低喝道:「青青,只管跟我走。」
  竹老大怒喝道:「幫主符令在此,你們還怕什麼,她師徒背叛本幫,格殺勿論。」
  喝聲出口,突然一提真氣,身子凌空飛撲而起,「呼」的一杖,直向竹五娘,迎面擊來。
  竹五娘自發飄飛,竹杖一揮,架開竹老大杖勢,厲聲道:「你們冒充枯竹二老,究竟把老大、老二弄到那裡去了?」
  竹老大喝道:「你背叛本幫還敢胡說八道?」
  兩人說話之時,已然連發了兩招。
  竹老二瞧到竹老大業已發動,腳尖一點,疾快的向竹青青撲來!
  竹青青只覺眼前一晃,竹老二已然探臂向自己撲到,心頭大是驚駭,急急向一側閃去。但竹老二來勢實在太快了,竹青青避讓不及,但聽嘶的一聲,肩上衣衫,已被竹老二手爪,撕破了一塊,只不過毫釐之差,就得抓上竹青青肩頭。
  竹五娘瞧的大怒,厲喝道:「青青,這兩個老賊,都交給我好了。」
  捨了竹老大,反手一杖,朝竹老二攔腰掃去。
  竹老大那肯放過機會,突然飛躍而過,竹杖盡力往前一送,追擊而至。
  竹五娘武功確也了得,但見她怒哼一聲,霍地扭過腰來,右手竹杖依然橫掃不變,攻向竹老二,左手一掌,拍在竹老大搗來的竹杖上,把他杖勢盪開了尺許。
  竹老二大喝一聲,竹杖乍展,架開竹五娘一杖,立即以牙還牙,揮杖急攻,竹者大不聲不響,跟著攻了上來。
  這兩人似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將竹五娘制住,這一聯手,竟然絲絲入扣,威力奇猛。竹五娘怒不可抑,厲笑一聲,竹杖連揮,硬以強勁無倫的杖勢,將枯竹二老兩支竹杖震退。
  這是一場慘烈異常的搏鬥,三支竹杖,上下翻飛,呼嘯作響,攻拒之間,互見險象,奇招迭出。方才嶗山派三場比試,只能算是文比,眼前三人,才是真正的捨生忘死之爭!
  八名漢子手仗單刀,圍成一圈,誰都弄不清這三位長老,互相攻仟,甚至爆發了激烈的拚鬥,究是為了什麼?
  竹青青也亮出了單刀,退到一旁,只是目注場中,瞧著三人惡鬥,每看到師傅遇上危機,心中就怦怦直跳,等到化險為夷之處,才暗暗舒氣。
  瞬息之間,三人已力搏了六七十招,竹五娘打的不耐,竹杖左右連挑,封開兩人杖勢,雙肩晃動,突然朝竹老大欺了過去,口中厲聲喝道:「老賊,接我一掌!」
  掄手一掌,當胸擊去。這一掌不帶絲毫掌風,去勢奇快,竹老大避無可避,迫得只好舉杖硬接。雙掌乍接,發出「拍」的一聲脆響,竹五娘雙足移動,連退了三步,一張醜怪臉上,了無血色,滿頭白髮,顫動不休。
  竹老大功力較深,也被震的血氣翻騰,後退了一步,尤其在雙掌接實之時,感到掌心微微一麻,心頭不覺大驚,他自然知道竹五娘的「青竹刺」,劇毒無比,除了她秘製解藥,無物可解,人未立穩,猛的竹杖一揮,從杖頭噴射出一股黃煙,直向竹五娘頭臉灑去。原來他竹杖中藏有毒粉,方才對付嶗山道士都不曾使用,這回卻對竹五娘使了出來。
  竹五娘正在往後連退,那想閃避的開,但覺鼻中聞到一股異味,立時一陣昏眩,身子搖了兩搖,砰的一聲,跌坐下去。
  這原是轉眼間的事,竹老二找到機會,立時舉杖朝她背後擊去。
  竹青青睹狀大駭,尖叫道:「二師伯,不要傷我師傅。」
  嬌軀急縱,宛如飛鳥投林一般,朝竹老二飛掠過去。
  竹老大同時沉喝道:「老二住手。」
  竹老二及時收手,已是不及,拍的一聲,擊在竹五娘後心,他力道已然減輕,竹五娘還是承受不起,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立時昏死過去。
  竹老二反手一擊,朝掠來的竹青青揮去,口中冷喝道:「誰是你二師伯?」
  竹青青不防竹老二會驟然向自己出手,一掌擊中肩頭,被他打得翻了一個觔斗,震退出數步之外。
  竹老二收回竹杖,望著竹老大嘴皮微動,以傳音道:「老大還留她作甚?」
  竹老大同樣傳音答道:「我中了她青竹刺,非她解藥不可。」
  竹青青顧不得自己是否受傷,連爬帶奔,撲到師傅身邊,哭道:「師傅,師傅,你怎麼了?」
  竹五娘悠然醒轉,冷聲道:「孩子,別哭,師傅很好。」
  竹老大臉色陰沉,緩步走到竹五娘面前,冷聲道:「五娘,你吸入我毒粉,可知不出半個時辰,就得全身麻痺而死。」
  竹五娘尖笑道:「老賊,你莫忘也中了我的青竹刺。」
  竹老大道:「咱們不妨來個交換。」
  竹五娘目露怨毒,冷厲的道:「交換什麼!」
  竹老大陰聲道:「自然是解藥了。」
  竹五娘尖笑道:「你很怕死?」
  竹老大道:「你好像不怕?」
  竹五娘多說了幾句話,但覺喉頭一甜,滿嘴都是血腥味,心知自己傷的極重,強行把一口逆血,嚥了下去,說道:「如何交換法子?」
  竹老大道:「咱們各把解藥交給青青,由他作中間人,你總可以放心了。」
  竹五娘道:「好,就這樣辦。」伸手入懷,緩緩摸出一個磁瓶,口中叫道:「青青,你過來。」
  竹青青答應一聲,堪堪俯下身去。
  竹五娘霍然站起,口中尖笑道:「老二接著!」
  右手五指一攏,捏碎磁瓶,振腕朝竹老二打去,磁瓶一碎,瓶中藥未隨風飛散,一把碎磁片打中,青芒飛灑,少說也夾雜了有七八支青竹刺。
  竹老二不妨她有此一著,心頭大吃一驚,身子一側,閃電般橫掠出去。
  竹老大看她捏碎磁瓶,心中已知蹊蹺,急急問道:「五娘,解藥呢?」
  竹五娘白髮顫動,本來已經醜惡的臉上,更顯得獰厲,呷呷尖聲大笑道:「解藥,你不是看我交給老二了麼?」
  竹老大不是傻子,焉會聽不出竹五娘言中之意?她捏碎磁瓶,是不讓自己得到解藥,剎那之間,他枯瘦的臉頰上,肌肉一陣抽搐,厲喝道:「你……你真該死!」
  抖手一杖,直向竹五娘兜胸搗下。
  竹青青瞧的大駭,手中單刀,盡力朝杖上架去,口中尖叫道:「莫要傷我師傅!」
  竹老大雙目滿佈紅絲,暴喝一聲:「丫頭找死。」
  竹杖順勢一挑,把竹青青震退了幾步,一柄單刀脫手飛出。杖頭一震,重又朝竹五娘砸來。
  竹五娘手足麻痺,已是動彈不得,坐在地上,厲聲道:「老賊,你也活不過今……」
  「晚」字還沒出口,撲的一聲,竹杖擊中左肩,身形一歪,張嘴噴出一口狂血,登時死去。
  竹青青駭得一呆。縱身撲到竹五娘身邊,跪到地上,抱著屍體,尖叫道:「師傅,師傅,你不能死……」
  竹老大一杖擊斃竹五娘,心猶未甘,猛地跨上一步,獰笑道:「小丫頭,你跟老虔婆去吧!」
  杖交左手,右手食中二指一併,疾向竹青青背後點去。
  就在此刻,他點出的右手,突覺肩頭一麻,不由自主的往下垂去,用力一抬,整條右臂廢麻若廢,那想拿的起來?心頭驀然一驚,急急回目瞧去,日光之下,但見一雙銀色峽蝶,翩然朝一棵大樹上飛去。
  他見多識廣,看出那隻銀色峽蝶來的古怪,不覺仰臉喝道:「什麼人躲在樹上,暗箭傷人?」
  只聽樹上嬌哼一聲,道:「是我,又怎樣?」
  「刷」的一聲,一條嬌小人影,從樹上飛掠而下,落到地上,那是一個嬌美如花的少女!
  原來凌杏仙隱身樹上,眼看竹老大驟下毒手,朝竹青青背後點去,再也忍耐不住,她手上早就握著一支回風蝶,脫手打出,救了竹青青一命。
  此刻經竹老大一喝,就挺身躍出,尹翔、岳小龍一見凌杏仙飛身而下,也只得跟了下去。
  竹老大先前被人家一舉傷了右手,只當來的是什麼高人,這時看到掠下樹來的一女兩男,年紀極輕,心頭甚是忿怒,枯瘦的臉頰上掠過一抹殺氣,目注凌杏仙,喝道:「女娃兒,你用什麼暗器,傷了老夫右臂?」
  說話之時,緩步直對凌杏仙走去。
  凌杏仙道:「你殺了人家師傅,還要殺人家徒弟,姑娘瞧不慣你這樣心狠手辣,哼,你管我使的是什麼暗器。」
  她仍毫無江湖閱歷之人,眼看著人家逼近,還是絲毫沒加防範。
  尹翔目光銳利,早已看出竹老大不懷好意,急聲叫道:「大妹子快些閃開……」
  他雖然洞悉先機,招呼凌杏仙後退,但竹老大右臂被凌杏仙暗器所傷,心頭殺機已動,行動奇快,猛然跨上一步,左手竹杖猛向凌杏仙劈了過來。
  凌杏仙嬌笑道:「我早知道你居心巨測!」
  不退反進,身形一偏,疾逾飄風,朝竹老大身邊欺去。身法奇快,青影一閃,入已欺近,纖纖玉指,已然朝竹老大執竹左臂點到。要知岳家閃電劍法,講求出劍快速,身法自然也非快不可,她使的正是閃電身法,自然迅疾無倫,但她點出的這一指,手法更是怪異,那就是跟奕仙樂天民學來的三十六手點穴手法。
  竹老大萬沒想到對方身法如此迅快,微一怔神。凌杏仙業已欺到面前,但覺左手「臂儒穴」上一麻,匆忙中一吸氣,身形向後倒飛出去。
  這一攻一退,看似簡單,實則所用身法,都是極上乘的武功;但在竹老大疾退之際,手中竹杖「拍」的一聲跌落地上。
  原來「臂儒穴」被凌杏仙怪異手法點中,手上力道頓失,一條左臂也登時垂了下來,人雖疾退出去,但兩手若廢,那裡還有動手之能?
  這原是轉眼工夫的事,那邊竹老二也同樣吃了大虧。
  原來竹老二眼看老大朝凌杏仙緩步逼近,尹翔出聲叫喊,大家目光,都投注到竹老大和凌杏仙身上,他立身之處,和岳小龍不過一兩丈距離,他為人陰險,這一機會,那肯放過?口中陰森一笑,欺身直上,陡然一杖,朝岳小龍背後橫掃過去,杖勢出手,口中才喝道:「小子看杖!」
  這一杖陰險狠辣,蓄勢而發,端的凌厲已必,但聽杖頭帶起嘯風,迅如擊電,等到喝聲入耳,嘯風及身,杖勢已然掃到!
  岳小龍雖已覺出竹老二出手一杖,來勢甚勁,但卻不肯閃避,身軀電擊,霍地轉過身去,右手三個指頭一探,朝杖頭撮去。這一下出手更是怪異,卻又奇快絕倫,竹老二劈來的竹杖,居然被他三個指頭撮個正著,抓到正中!
  竹老二一旦覺手中一沉,杖頭已被對方抓住,心頭方自一驚!
  只聽岳小龍大喝一聲:「去吧!」
  揮手朝外丟去!這一記,正是奕仙樂天民在玲瓏仙館走廓上,把齊少宸丟下樓的手法,試想憑竹老二(其實他並不是竹老二)的能耐,如何避讓得開?別說想運力奪回竹杖,就是要待放手,都嫌不及,但覺杖身一震,連人帶杖已被對方挑了起來,呼的一聲,往後直飛出去。
  這和凌杏仙一指點傷竹老大,幾乎是同一時間的事!
  尹翔瞧的哈哈大笑道:「賢兄妹一招克敵,好俊的手法!」
  竹老二人隨杖飛,半空中施展千斤墮身法,往下直落,但已被人家摔出一丈來遠,心頭暗暗凜駭,猛地竹杖一頓,雙目精芒亂射,朝八個大漢沉喝道:「上!」
  他當然不好意思喝出「大家上」,但只此一字,已經夠了!
  八名大漢轟應一聲,手中單刀一緊,扇形般朝三人圍攻上來!
  尹翔大笑一聲道:「你們是想群毆了!」
  凌杏仙發急道:「尹大哥快別出手,我要拿他們試試呢!」
  話聲甫落,玉手連揚,三枚回風蝶連翻振翅而出。
  竹老二雙肩一晃,揮杖朝凌杏仙撲來,但他為人機警,驟聽凌杏仙喝聲,又見她打出三枚銀色暗器,急切之間,無暇多看,口中冷笑一聲,舉杖就磕!他不磕倒也罷了,這一磕,兩支回風蝶被他杖磕飛出去,劃了一個瓢形。從抖刺裡飛出,朝兩名大漢臂上叮去,另一枚回風蝶,卻悄聲無息的叮上他右臂。
  竹老二驟然感到右臂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整條手臂登時一麻,五指無力,竹杖往下落去。心頭不覺大震,急迫中,左手一抄,接住竹杖,雙足猛頓,往後暴退。
  這時已有兩名大漢,撲到岳小龍身前。
  岳小龍也不打話,側身欺進,右手一探,抓住一名大漢右腕,抖手揮出。緊接著一個轉身,又抓住另一名大漢左臂,同樣一抖手,也把他丟了出去。
  他初次施展奕仙樂天民的擒拿手法,當真得心應手,靈巧已極!
  兩名枯竹幫弟子論武功原也不弱,但到了他手上,就像草稿人一般,信手抓來,隨手丟出,看去輕便俐落,好像絲毫不費力氣。
  凌杏仙玉手連揮,三隻銀色峽蝶,迴翔飛舞,去而復回。不過轉眼工夫,除了被岳小龍摔出去的兩名漢漢子以外,其餘六名大漢連同竹老二,全都右臂下垂,再也舉不起來,手中兵刃,紛紛落地。
  竹老大兩臂全廢,竹老二一臂下垂,但人家三個人中,還有一個負手旁觀,並沒出手。
  竹老大臉色陰沉,低聲道:「老二,走!」
  竹老二微一頷首,左手取出一支竹哨,兩道人影疾掠而起,同時響起了尖銳刺耳的哨音。八個大漢聽到哨音,宛如一陣飆風,緊隨枯竹二老而去。
  通天觀前一片草地上,如今只剩下竹青青半跪半伏,抱著她師傅屍體,嚶嚶哭泣。
  凌杏仙心軟,瞧她哭的傷心;心頭大是不忍,走了過去,柔聲說道:「小妹子,不用哭啦,人死不能復生,哭有何用?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替你師傅報仇才是。」
  竹青青突然抬起頭來,拭拭淚道:「姐姐救我一命,我心裡感激的很,但我師傅這仇,只怕報不成了……」
  說到最後一句,竟又流下淚來。
  凌杏仙道:「為什麼?」
  竹青青含淚道:「師傅被他們害死,但大師伯手上有幫主的枯竹符令。」
  尹翔大笑道:「姑娘還認為他們兩人真是枯竹二老麼?」
  竹青青方纔曾聽師傅說過,但還只當是師傅氣憤之言,此刻聽尹翔也這般說法,心中大疑,凝目問道:「怎會不是?」
  尹翔道:「貴幫枯竹二老,月前赴銅沙島參加開山大典,誤服迷仙酒,至今猶昏迷不醒,躺在銅沙島地窖之中,這兩人乃是朱衣門下爪牙,假冒二老的。」
  竹青青聽的疑信參半,望著尹翔眨眨眼睛,問道:「如果你說的屬實,這該是銅沙島十分機密的事了。不知你如何會知道的?」
  尹翔暗暗讚道:「此女年紀不大,心思倒是縝密得很!」一面微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銅沙島此舉雖極隱秘,但總有知道的人,令師被害的原因,就是令師已然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不得不在此地殺以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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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37:22 |只看該作者
  竹青青想了想,點點頭,道:「不錯,師傅方才確實說過,她老人家和大師伯、二師伯同門數十年,那會看不出來,這麼說,這兩個老賊當真是假冒的人了。」說到這裡,朝三人檢襖一禮,說道:「小女還沒請教三位尊姓大名?」
  尹翔道:「在下尹翔,他叫岳小龍……」
  凌杏仙搶著道:「我叫凌杏仙……」
  竹青青道:「小女記住了,咱們後會有期,我要走了。」
  說完,俯身抱起竹五娘屍體,飛也似的朝山下奔去。
  凌杏仙望著她後形,低低的道:「真可憐!」
  尹翔道:「此女外柔內剛,方纔我們和她說的幾句話,已經激發了她替師傅報仇之念。」
  凌杏仙道:「唉,我們這就害了她了,她可不是枯竹二老的對手。」
  尹翔搖搖頭道:「我的看法不是這樣,她心思細密。也許另有復仇之道。」
  岳小龍惦記著綵帶仙子交待自己求藥之事,怕耽誤了時間,這就說道:「這裡已經沒有事了,我們還是到乳山碧去吧!」
  但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早就沒你們的事了。」
  岳小龍聽出這說話的正是風三的聲音,但看尹翔和凌杏仙好像並沒聽到一般。
  尹翔點點頭道:「走,咱們馬匹還在前面樹林裡呢。」
  三人回到林下,牽出馬匹,各自翻身上馬,循著山徑,一路往北趕去。
  ***
  從嶗山互乳山砦,少說也有一二百里路程,他們依照風三指點,翻山越嶺,直到第二天傍午,才趕到乳山碧,這是嶗山山脈中的一個小小山村,四周圍以木柵。
  三人到村口,跳下馬背,尹翔走上幾步,朝一個老人拱拱手道,問道:「借問老丈一聲,這裡可有一位姓諸的地理先生?」
  那老人道:「有,有,他常來這裡,替村子裡的人看病。但卻不住在這裡。」
  尹翔道:「不知這位諸先生住在那裡?」
  那老人伸手朝北一指,說道:「從這裡去,不到孤山,你們可以看到一座茅屋,就是他的住所了。」
  岳小龍問道:「請問老丈,還有一位姓葛的先生,不知住在那裡?」
  那老人笑道:「客官問的就是他了。」
  接著問道:「你們到底是找他看風水?還是找他治病?」
  尹翔道:「這有不同麼?」
  那老人笑道:「自然不同,你們如是找他看風水,就該稱他諸先生,但如是找他看病,那就得稱他葛先生了。」
  凌杏仙聽得好奇,問道:「那是為了什麼?」
  老人笑笑道:「原來三位並不知道諸葛先生的來歷。」
  岳小龍心中暗想,「原來這位人既不姓諸,也不姓葛,而是複姓諸葛。」
  凌杏仙道:「他姓諸葛麼?」
  那老人搖搖頭,笑道:「他叫諸葛丹,其實並不姓諸葛。」
  凌杏仙道:「那麼他姓什麼?」
  那老人道:「這個就不知道了,他叫諸葛丹,是為了懷念他三位師傅。從前咱們這裡有一個姓葛的大夫,醫道極精,孤山有一位姓諸的先生,精幹堪輿之術,諸葛先生跟他們兩人學藝,所以找他看風水,要稱他諸先生,找他治病,就得稱他葛先生。」
  岳小龍道:「原來如此。」
  凌杏仙問道:「老丈不是說他有三位師傅麼?」
  那老人道:「是、是,諸葛先生又拜了嶗山一位叫丹霞子的道長為師,就自稱諸葛丹。」
  尹翔拱拱手道:「多承老丈指教。」
  那老人看三人要走,又道:「三位知道他住在那裡麼?」
  凌杏仙道,「老丈方才說過,他住的地方從這裡去,孤山不到。」
  那老人連連點頭,笑道:「是,是,老朽方纔已經說過了,他就住在孤山不到,你們從這裡去,沒有多遠,就可以看到他的屋子,竹籬茅舍,四周種著不少藥草,最好找也沒有了。」
  尹翔道:「多謝老丈。」
  那老人又道:「老朽就住在這裡,三位隨時來,都可以找到老朽,沒事時,常來聊聊,老朽反正就是一個人,不聊也是閒著。」
  凌杏仙心中暗道:「這老頭說話真有些嚕嘮。」
  三人別過老人,走沒幾步,就聽那老人追了上來,叫道:「喂,喂,三位慢走。」
  那老人道:「諸葛先生沒有熟人陪去,他是不替人看病的,三位要是沒人引介,那就說老朽介紹去的好了。」
  岳小龍想起綵帶仙子曾說過謝無量看完書信,就會和自己同去之言,那麼這老人說的沒有熟人陪去,不替人看病,倒是可信,這就拱手問道:「老丈如何稱呼?」
  那老人笑道:「你只要說乳山砦的孫老頭介紹你們去的就好。」
  岳小龍道:「在下記住了。」
  凌杏仙道:「龍哥哥,我們快走了。」
  三人牽過馬匹,翻身上馬,循著山徑趕去。
  翻過山岡,又繞過山腳,少說也有六七里遠近。果見一座小山麓下,修篁千竽,築著三間茅舍,不用說那是諸葛盧了!
  三人到得籬前,一齊躍下馬背,拴好馬匹,但見籬門敞開,一片藥圃,種著許多不知名的花草籐蔓,白石小徑,迂迴其間,饒有清趣!
  中間三間茅舍,簷前放著藥鋤鐵鏟等物,兩扇木門也敞開無阻,從籬外一直可以看到屋中木桌木凳,但卻無一人。
  尹翔走在前面,穿過藥圃,在門前停了下來,問道:「請問諸葛先生在家麼?」
  屋中靜悄悄的不見有人回答。
  尹翔在門口等了半晌,忍不住又問了一聲:「諸葛先生在家麼?」
  屋中依然沒人回答。
  岳小龍走上一步,低聲道:「只怕諸葛先生出去了。」
  尹翔搖搖頭道:「諸葛先生要是出去了,定會把門掩上,這情形,屋中不會沒有人在。」說到這裡,提高聲音順道:「裡面可有人麼?」他連問三聲,依然不見有人答應,心中暗暗奇怪,回頭道:「咱們進去。」
  說完,舉步走了進去。岳小龍、凌杏仙跟在他身後,相繼跨入屋中。
  客堂上,陳設雖極簡陋,卻打掃得甚是乾淨,使人有恬淡隱逸之感。左右兩邊,是兩個廂房,右廂房門虛掩,左廂門口,垂著一道布簾,聽不到絲毫聲息,敢情當真沒人在家了!
  尹翔走近右廂,伸手推開房門,探頭進去。裡面地方不大,僅有一張竹床,和凌亂雜物,不像是諸葛先生的臥室,那定是一人睡的地方。
  凌杏仙看他推門張望,悄聲問道:「裡面沒有人麼?」
  尹翔搖搖頭道:「沒有。」
  岳小龍走近左廂,伸手掀開布簾,往裡面看了一眼,放下布簾,低聲叫道:「尹兄。」
  尹翔回頭道:「什麼事?」
  岳小龍道:「看來諸葛先生可能病倒了。」
  尹翔道,「怎麼,他在裡面?」
  岳小龍點點頭,道:「躺在床上。」
  尹翔突然感到有溪蹺,急急說道:「咱們進去瞧瞧。」
  說著,當前掀簾而入。
  這左廂正是諸葛先生的臥室了,靠壁處放著一張木榻,桌上放了不少書籍刀圭,四面壁架上,儘是大大小小的各式藥瓶,顯得甚是凌亂。
  木榻上,果然蒙被躺著個人,榻前端端正正放一雙沾滿了泥巴的靴子,此人不問可知,當是諸葛丹無疑!
  尹翔走近榻前,舉手掀開棉被,這一掀,凌桔仙第一個驚叫出聲,腳丁」忍不住直往後退,朝岳小龍身邊偎去。
  原來榻上直挺挺躺著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此人敢情業已死去多時!
  人死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這老者一張瘦削臉,肌肉扭曲,色如藍錠,雙手掩胸,連指甲都色呈暗藍!
  尹翔皺皺眉,道:「他是中毒死的!」
  凌杏仙想起自己和龍哥哥兩人,曾在鎮江親眼看到惡鬼車敖毒發的形狀,也是全身發藍,和這老者十分相似,這就說道:「又是銅沙島把他害死的,龍哥哥,你還記得不?惡鬼車敖那天毒發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岳小龍憤然道:「銅沙島到處肆虐,好像對什麼人都不肯放過!」
  尹翔拉起棉被,蓋住諸葛先生頭臉,心中兀自覺得可疑,暗想:「師傅要自己巴巴的趕來,找這位看地理的諸先生,曾說他精通藥性,還指望他能針對銅沙島迷神毒藥,配製出解藥來。」他要是沒有配製解藥的能耐,天下之大,師傅決不會要自己來找他,他若有解除銅沙島毒藥的能耐,那就不至於輕易被銅沙島毒死。」
  越想越覺事情可疑,忍不住又掀開棉被,伸手往諸葛丹胸口探去。
  岳小龍道:「尹兄當心染上了毒。」
  尹翔笑道:「不要緊,我手上早就套上鹿皮手套。」
  說著,以輕移開諸葛丹掩在胸口的雙手,探人懷中摸去。這一摸,但覺胸口冷如冰,那還有假?暗暗歎息一聲,重又替他拉上棉被,緩緩直起腰來,當他目光瞧到架上藥瓶,突然心中一動,暗想:「師傅指望他配製解藥,人死了,自然也成了泡影。但綵帶仙子要岳小龍來向他求取的,不知是什麼丹藥,這上面放著許多藥瓶,也許可以找到了。」一念及此,這就朝岳小龍問道:「岳兄可知仙子要你來取的,是什麼藥嗎?」
  岳小龍道:「兄弟不知道,仙子給謝觀主的信上,定然寫清楚了的。」
  尹翔道:「你快拆開來看看。」
  凌杏仙道:「是啊,諸葛先生已經死了,咱們總得找到了才行。」
  岳小龍點點頭,急忙探手入懷,取出綵帶仙子的書信,撕開封口。信上前面一段是述說銅沙島主,因嶗山派八卦門來曾參與開山大典,已派黑衣堂主班遠向兩派釁霧,希望謝觀主暫為了忍耐,切勿爭一時之意氣。
  後面說起目前武林,危機已迫眉睫,少林、武當兩派,首當其衝,兩派掌門,可能已為賊黨所乘。自己派岳小龍前來,向孤山處士求取「散功散」解藥,希望他能同往孤山一行等語。
  凌杏仙湊著頭,看到這裡,就急著說道:「尹大哥快找,是『散功散』的解藥。」
  三人分頭朝壁架上找尋。但覺架上藥解凌亂,好像已經有人翻過,取走不少藥瓶,留下許多空位。找了半天,仍然找不到「散功散」的解藥。
  凌杏仙氣道:「龍哥哥,我看不用找啦,在我們之先,一定已經有人來過了,這人一定還是個內行,取走了諸葛先生許多藥瓶。」
  岳小龍道:「這人會是誰呢,莫非是他親信之人……」
  尹翔想起右廂那張竹榻上,放著一堆棉絮,和雜亂的衣衫,不覺接口道:「不錯,這人放下諸葛先生屍體不顧,就偷了他的貴重藥品跑了。」
  正說之間,尹翔忽然攏了攏手道:「有人來了,我們退出去。」
  三人匆匆退出,回到客堂,果見山腳不遠,正有兩人抬著一口棺木,朝籬笆奔來。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穿灰衣布褲的童子,一邊拭著汗水,一邊領著兩人,把棺木抬進籬笆,抬進客堂,說道:「你們就把棺材放到這裡好了。」
  那兩個拾棺木的人,果然聽他指揮。把棺木放到中間。
  尹翔暗暗忖道:「這童子大概是諸葛先生的藥童了,這麼看來,偷藥的並不是他了。」
  那藥童雙目紅腫,等棺木放好,望了三人一眼,問道:「你們是做什麼來的?」
  尹翔連忙拱拱手道:「請問小哥,葛先生在家麼?」
  他這話正是表明自己三人,並沒到左廂去,不知道諸葛丹已經死了。
  那藥童望了尹翔一眼,怒哼道:「諸葛先生被你們毒死了,還假惺惺的作甚?」
  尹翔故作吃驚道:「小哥,你這話從何說起,在下三人,是求葛先生來的。」
  那藥童一臉仇恨之色,憤憤的道:「難道你們不是銅沙島來的?」
  凌杏仙道:「誰說我們是銅沙島的人,你大概認錯了人。」
  那藥童哼了一聲,再也不理三人。轉過身去,朝兩個漢子道:「李大哥、王大哥、你們幫個忙,把先生的屍體扛出來可好?」
  兩個漢子答應一聲,正待朝裡行去。
  那藥童又道:「慢點,你們千萬別碰了先生屍體,也不可揭開棉被來,就用棉被裹著,扛出來好了。」
  說著,領了兩個漢子,往左廂走去。
  凌杏仙道:「尹大哥,咱們走吧!」
  尹翔道:「慢點,咱們再等一等,找機會再問問那童子。」
  凌杏仙道:「是了,說不定那散功散的解藥,是他收藏起來了。」
  尹翔示意岳、凌兩人,一起退出客堂,在簷前站定。
  只見那兩個漢子扛著諸葛丹屍體出來,放進棺木。
  一個漢子問道:「青哥兒,要不要釘上棺蓋?」
  那藥童搖搖頭,道:「這時候還不能釘,先生臨死的時候說過,那惡人今天要來,不讓他們親眼看到,他們不會相信的。」
  三人忙著掛起靈篩,在客堂上佈置起靈堂。
  尹翔聽那藥重的口氣,心中不覺一動,暗道:「諸葛丹中毒身死,人已死了,還管人家相信不相信作甚?」
  凌杏仙悄聲道:「銅沙島來的不知是什麼人?待會咱們要不要躲起來?」
  岳小龍道:「咱們站在這裡,可以看出老遠,且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再作道理。」
  話聲甫落,只聽凌杏仙噫了一聲道:「龍哥哥快瞧那不是姓孫的老頭麼?」
  岳小龍依言瞧去,看到三人還指點自己三人前來的那個姓孫的老頭,一路急匆匆的朝這裡趕來。
  孫老頭一腳跨進籬門,看到三人還站在簷下,不覺奇道:「三位怎麼站在門口,還沒見過諸葛先生?唉,老朽就是怕你們三位沒有熟人陪同前來,諸葛先生不肯延見,想想放心不下,才匆匆的趕了來,你們果然站在門外,還沒見到諸葛先生。」
  他也沒瞧瞧門內已經掛起了靈篩,就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
  尹翔抱抱拳道:「老丈這份高誼,在下三人感激不盡,只是諸葛先生已經死了。」
  孫老頭聽的一呆,兩顆眼珠瞪得滾圓,驚訝的道:「諸葛先生死了?這……這不可能,他好端端的怎會死了,那是得了什麼急症?」
  凌杏仙道,「他是被人家毒死的。」
  孫老頭聽的直搔頭皮,一眼看到屋中人,果然掛起了靈幃,點點頭道,「那是真的死了?唉,你們不是找他看病來的?那……那就沒看成了?」
  凌杏仙道:「我們找他求藥來的。」
  孫老頭在頭上拍了一下,道:「這就是了,老朽也想到你們三個人都好好的老遠趕來,不知是誰找他看病?要藥,這個還不簡單?他藥圃裡種的都是藥草,你們隨便拔幾株就是了。」
  凌杏仙道:「不,我們找他是要制好了的丹丸。」
  孫老頭熱心的道:「這也容易,你們總知道丹藥的名稱,我去叫小青子替你們找去。」
  岳小龍道:「老丈,不用了,諸葛先生屋中有許多藥丸,已經被人竊走了。」
  孫老頭瞪眼道:「被人竊走了?你們知道是誰竊去的?」
  岳小龍聽的暗暗好笑,道:「這個我們就不知了。」
  孫老頭聳聳肩道:「你們不知道是誰竊走的,那就追不回了。」他看看三人站在簷下,忍不住埋怨道:「小青子也真是的,你們遠道而來,不管怎樣,總是諸葛先生的客人,不搬幾個凳子出來,讓你們歇息,連茶也不倒一碗。」
  這考頭真是嚕囌,人家死了人,那有工夫搬凳子倒茶?
  尹翔忙道:「老丈,咱們在這裡站站就好,青哥兒一個人都忙不過來,別去打擾他了。」
  孫老頭聽的連連點頭,陪笑道:「三位真是好人,這話不錯,小青子今年還只有十五歲,他八歲就跟諸葛先生,如今諸葛先生死了,他確實傷心的很,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這老頭只要和他搭上話頭,就沒個完?
  正說之間,只見前後兩個村中,不少人聞訊趕來。
  但聽有人說道:「葛先生會急病死了,真是皇天不長眼睛。」
  另一個道:「葛先生是咱們村子裡大大的好人,他死了,咱們總得送送他的終。」
  第三個道:?「葛先生要是再活多幾年,小青子也出道了,咱們村裡就不愁沒人看病了。」
  這一簇人,少說也有一二十個,一路七張八嘴說著,進入籬門。
  孫老頭跟這個點頭,那個抱拳,等這簇人一齊走進屋去,才悄悄說道:「三位也別老站著,還是找個地方歇歇,待回村子裡的人都會趕來,咱們這裡都是些莊稼人,見了外客,不懂得招呼。來,老朽替你們帶路,那邊有個小池塘,是諸葛先生釣魚的地方,就清靜得多了。」
  他不待三人回答,就在前面引路。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情不可卻,只好跟著他身後走去。
  諸葛先生這片藥圃,小徑曲折,地方不大,卻佈置得饒有幽趣。
  走沒多遠,果見一方青草池塘,圍以垂楊,岸邊還不規則的放置了幾方大石,可供人坐歇。
  池中水色澄清,不少小魚在水面上爭著落花,見人不驚。
  孫老頭連連招呼道:「三位請坐,隨便坐咯!」
  凌杏仙吹吹石上的灰沙,臨水坐了下來,說道:「這地方真還不錯。」
  孫老頭笑道:「這裡是諸葛先生垂釣的地方,這些魚都是他養的,所以不避人,他垂釣說來好笑,有餌、沒有鉤。」
  凌杏仙道:「沒有鉤,怎麼釣得起來?」
  孫老頭笑道:「他又不是真的釣魚,只是用餌餵魚,逗著魚玩,他說,天下唯有逗魚玩,才能夠領略靜中佳趣。」
  凌杏仙折了一支垂柳,在水中撥著,一面點頭道:「這話有些道理。」
  孫老頭聽的高興,又道:「諸葛先生最討厭的就是鳥。」
  凌杏仙偏著頭問道:「為什麼呢?」
  孫老頭笑嘻嘻的道:「你看,這裡可有鳥?」
  凌杏仙經他一說,舉目四顧,樹林之間,果然聽不到鳥的聲音,不覺奇道:「果然沒有聽到烏雀鳴,這裡沒有鳥麼?」
  孫老頭笑道:「諸葛先生最痛恨的就是烏,所以一見到鳥,就用石子打,他一生除了菜蔬,就吃鳥肉。你想,幾十年下來,這一帶的鳥,不是被他嚇跑,就是被他吃掉了。」
  凌杏仙覺得諸葛丹也是個怪人,好奇的問道:「諸葛先生痛恨鳥,一定有他的理由了。」
  孫老頭道:「自然有,這裡不少藥草,都是罕有的珍品,越是珍品,越不容是培植,難得有一支嫩苗,烏就偏偏找這些嫩苗去啄。還有些藥材,是要等結了果實,才能入藥,你好不容易培植了幾年,等結了果實,還沒成熟,鳥就先下手力強,老實不客氣的把果實吃了,你說氣不氣?」
  凌杏仙道:「難怪他要對鳥恨之入骨髓。」
  孫老頭道:「諸葛先生從小學會打鳥,一把石子,就可以打下十幾隻鳥來,小青也行,手指扣著石子,只要被他看到,不怕它飛的多快,都打的下來。」
  尹翔、岳小龍聽倆人聊著,也就沒有開口。
  這時果然前村後村的人,敢情聽到了諸葛先生的死訊,扶老攜幼,紛紛趕來祭奠。有的磕完頭就走,有的前村人碰上後村人,就站下來寒暄,有的老太婆碰上了老太婆,那就東家媳婦,西家女兒,說個沒完,亂哄哄的人聲,不時因風傳來。
  孫老頭搖搖頭道:「諸葛先生是個愛情靜的人,這些人真也不知趣,吵得他耳朵都聾了。」
  凌杏仙道:「人死了,還聽得見?」
  孫老頭道:「自然聽的見,他心還沒死呢!」
  尹翔心中不覺一動,細看孫老頭只是一個老村夫,實在看不出他有何異處?
  驀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似朝茅舍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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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38:23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惡賊受挫

  孫才頭忽然失笑道:「老朽和三位攀談了老半天,還沒請教貴姓大名?」
  尹翔心中又是一動,覺得他說話的神情,似在故意分散自己三人的注意,他為什麼不讓自己三人聽到馬蹄聲呢?但人家既然問了,自己又不好不答,這就說道:「在下尹翔,他叫岳小龍,她叫凌杏仙。」
  孫老頭噢了一聲,道:「原來是雲相公,雲裡翱翔,這名字好極了。」
  雜沓蹄聲,已到籬門口了。
  尹翔知他故意在和自己纏夾,只好說道:「在下姓尹,伊尹的尹。」
  岳小龍回頭望去,依稀似見七八個黑衣大漢業已在籬前下馬,不覺霍地站了起來,哼道:「果然是黑衣堂的人!」
  孫老頭連連搖手道:「那是驗屍來的忤作,岳相公莫要管他。」
  凌杏仙道:「龍哥哥,你看清楚了,來的是黑衣堂門下?」
  孫老頭道:「三位只管在這裡歇息,這又不關你們的事。」
  岳小龍道:「如果在下沒有看錯,他們就是毒死諸葛先生的人了。」
  孫老頭吃驚道:「他們會是毒死諸葛先生的人?人都死了,還來作甚?」
  凌杏仙道:「他們來看看諸葛先生到底死了沒有?」
  孫老頭搖頭道:「他們和諸葛先生何仇何怨,非毒死他不可?」
  凌杏仙道:「不信,你去問問小青子,諸葛先生臨死吩咐,還要讓他們看看屍體……」
  尹翔瞿然道:「黑衣堂的人莫要以什麼陰毒玄功,隔棺毀損了諸葛先生遺體!」
  凌杏仙道:「那麼咱們快走。」
  孫老頭道:「三位一定要去看看,老朽就陪你們一起去。」
  四人穿越小徑,回到茅舍前面,只見七八個黑衣人,被村人們攔在門口,雙方似在爭執。
  黑衣人中為首一人,生得獐頭鼠目,臉帶好笑,正是黑衣堂右總管黑衣判官田布衣!
  只見小青子滿臉悲憤,指著田布衣道:「就是他,昨晚就是他來找先生的。」
  村人一個個臉有憤色,其中有一個面貌白皙的中年人,排眾而出,走到田布衣面前,問道:「朋友昨晚來找諸葛先生,究有什麼事?」
  田布衣陰沉笑道:「這位小哥誤會了,兄弟昨晚找諸葛先生,是送聘書來的。」
  小青子道:「什麼聘書,明明是你毒死了先生。」
  那中年人道:「就算朋友昨晚是送聘書來的,但今天還來作甚?」
  田布衣道:「兄弟是應諸葛先生之約而來的。」
  那中年人道:「諸葛先生約你何事?」
  田布衣道:「諸葛先生接了敝上聘書,一時委決不下,說要考慮一晚,囑兄弟今天來聽他的回音。」
  村中有人喝道:「這昨晚天在諸葛先生身上下毒,怕諸葛先生沒有毒死,今天明明是看虛實來的。」
  經他一喝,其餘的村人紛紛罵了起來:「這廝毒死諸葛先生,今天別放過他。」
  另一個人道:「不錯,諸葛先生是咱們兩個村子的大恩人,打死這惡賊!」
  大家亂哄哄的叫嚷,許多人磨掌擦拳,大有飽以老拳之意!
  田布衣目光冷峻,朝村人們望了一眼,仰天大笑道:「諸葛先生縱然不肯應敝上之聘,那也用不著要諸位設下這等陣仗,兄弟告辭了。」
  說完,拱拱手,轉身要待離去!
  小青子突然從人叢中閃出,喝道:「且慢!」
  田布衣住足問道:「小哥,還有何事?」
  小青子道:「你可不是相信先生中毒死了?」
  田布衣道:「諸葛先生約兄弟今天聽他回音,他卻突然身故,兄弟確實難以置信。」
  小青子道:「今天早晨,先生臨終說過,不讓你們親眼看到,你們決不會相信,遺囑必須等你們來過之後,才能釘上棺蓋,你應該看了再走。」
  那中年人道:「小青哥,諸葛先生對咱們有恩,你打起舅幃,也好讓大家瞻仰他最後的一面。」
  小青子想想也有道理,依言打起靈幃,然後奔到棺前,伸手揭開在諸葛丹身上的棉被。
  田布衣目光落到諸葛丹身上,不禁呆的一呆,他身為黑衣堂總管,心中自然清楚,那份聘書上,確是塗有天下無人能解的劇毒,但並不足以致人於死。換句話說,中了聘書劇毒的人,只能永遠接受來衣門的控制,毒發之時,雖然全身都變成藍色,五內如焚,幾乎是生不如死,但也決不會死,何以諸葛丹會毒發而死,而巨像這種全身色呈藍錠的劇毒,又確是中了本門的毒藥致死的!
  他疑信參半;忍不住朝屍體上摸去。
  中年人急忙喝道:「不許碰諸葛先生遺體!」
  小青子道:「讓他摸摸先生遺體也好,不然他還不相信呢!
  田布衣手指這一接觸到諸葛丹屍體,但覺入手如冰,果然死了多時,不禁皺皺眉,心中想道,「果然死了!」一面抱拳作了一揖,說道:「兄弟代表敝上,敬向先生致敬。」說完,轉身退出靈堂,朝那年長村人拱拱手,陰笑道:「兄弟失陪了。」
  中年人早就防著他。此刻見他拱手之際,突覺一股暗勁直逼而來,這一記陰險狠辣,顯是畜勢而發,心頭一凜之下。猛地右掌刀立,向外劈出,身形疾快橫飄數尺,怒喝道:「朋友還敢向在下暗下毒手!」
  田布衣沒有想到一個山村匹夫,居然能接得下自己一記掌力,怔的一怔,雙目寒光一閃,陰笑道:「朋友身手大是不弱!」
  那村人看到諸葛先生屍體.毒成通體發藍,早已憤怒填膺,這時再看到田布衣又向許大叔下毒手,大家如何能忍?
  立時有七八個人圍了上去,吆喝著道:「殺人償命,莫放過這惡賊。」
  「湊死他狗娘賊!」
  「大家一起上!」
  大家擄著袖管紛紛叫罵,日布衣雙眼一翻,哈哈大笑道:「諸位也未免太不量力了。」
  語聲方了,突然揮了揮手。他身後八名黑衣漢子早已一手按著刀柄,此時突然一齊亮出了兵刃。
  村人們一見賊黨亮出兵刃,立時叫罵著四散開去,轉眼工夫,但見他們手上拿著鋤頭、鐵耙扁擔,重又趕了過來。
  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和那孫老頭,站在茅舍右側,凌杏仙低低說道:「尹大哥、龍哥哥,這些人只怕不是銅沙島黑衣武士的對手,咱們要不要幫他們?」
  尹翔、岳小龍還沒開口,孫老頭連連搖手,陪笑道:「你們是客人,那有要客人出手的道理?三位快退下來一步。」
  說話之間,但聽叫罵吆喝,和兵刃擊撞之聲,響成一片,原來十幾名莊稼漢揮動鋤頭、扁擔等擁而上,已和八個黑衣漢子,動起手來。
  尹翔江湖經驗較多,已然看出這些莊稼人武功竟然個個不弱,他們使的雖是鋤頭、鐵耙、扁擔等物,但使出來的招式,竟是各有蹊徑,沒有一人使的是武林常見的路數。心中暗暗驚奇,忖道:「瞧不出一個荒僻山村中人,居然人人練武,而且練的還都是外門功夫!」
  他估計這十幾名莊稼漢聯手對付八個黑衣武士,已綽有餘裕,這就暗暗扯了岳小龍一下衣袖,笑道:「老丈說的極是,岳兄,刀槍無眼,咱們還是退後些的好。」
  岳小龍心知尹翔見識廣,必有緣故,也暗暗扯了凌杏仙一把,一起退後了幾步。
  田布衣站在簷前,也看的暗自驚凜,回頭瞧去,那年長村人負手站在門口,不由的目中閃起一絲殺機。陡地欺身過去,右手一拂,直取許大叔胸腹。此人當真心機陰損,直等手指快要拂上對方衣衫,才陰惻惻說道:「兄弟也向朋友討教幾手。」
  他這一拂,指風嘶然,暗藏殺著,當真出手如電,招式惡毒!
  許大叔胸腹一吸,往後縮退一尺,避招之快,甚是佳妙,這麼一來,田布衣的招式登時用老,一面卻冷笑道:「在下當得奉陪。」
  他左手立掌如刀,直劈面門,右手五指半曲如鉤,突向田布衣脈門抓去。
  轉眼之間,雙方已然急斗數招,田布衣出手雖極陰狠毒惡,但許大叔的招式沉穩老練,以攻還攻,使的同樣迅速,絲毫不見遜色!
  尹翔愈看愈奇怪,試想,黑衣判官田布衣能夠當上朱衣門黑衣堂總管,一身武功,自非小可,但這位許大叔身手之高,竟然不在田布衣之下,而他卻僅是荒僻山村中的一個山野之人而已!
  尹翔從許大叔想到了孫老頭,只是苦苦思索,也想不出兩個人的來歷,但他堅信這兩人定然不是等閒之輩,也許還是昔年的成名人物。
  正當田布衣和許大叔互相攻拒,掌影指風,拚鬥激烈之際,八名黑衣武士卻已被十幾名莊稼漢的鋤頭、鐵耙,打的落花流水,有的撲刀脫手,有的頭破血流,紛紛奪門而逃。
  十幾名莊稼漢打起了性子,那裡肯捨?跟蹤追了出去。
  田布衣雖在和許大叔動手,其實卻是眼觀四周,耳聽八方,留意著手下的惡鬥,他真想不到久經訓練的黑衣武士,竟然慘敗在十幾位山村中的莊稼漢手下。心下又怒又急,呼呼搶攻了兩招,身形疾晃,掠出三丈之外,厲聲道:「暫時饒你們不死,你們等著吧!」
  飛身急掠,連馬匹都不要了,率著八名負傷武士,匆匆而去。
  十幾名莊稼漢還待追擊,許大叔大聲叫道:「窮寇勿追,大家快些回來。」
  十幾名莊稼漢聽到許大叔的喝聲,紛紛荷鋤回來。」
  孫老頭聳著雙肩、巴結的走到許大叔跟前,連連拱手道:「許老大,硬是要得,打的惡賊望風而逃,老朽看了也大快人心。」
  許大叔抱拳還禮道:「在下這點粗淺功夫,別叫孫老爹看了笑話。」
  孫老頭回過身,朝尹翔三人連連招手道:「三位快請過來,我替你們介紹介紹,這位許棠華許老大,家住孤山,他是絕塵道長的高足,絕塵道長就是通天觀謝觀主的師叔,算起來他還是謝觀主的同門師弟呢!」一面又道:「這三位是老朽的朋友,他們原是向諸葛先生求藥來的,不想諸葛先生突然死了,來的真是不巧。」
  接著說了三人的姓名。
  尹翔、岳小龍連忙抱拳道:「原來是許大俠,在下久仰。」
  許棠華眼看三人年紀不大,生得氣宇不凡,身邊又都佩了長劍,只當是那一門派的門人弟子,也連忙抱拳還禮,連說:「不敢。」
  雙方寒暄了幾句,許棠華立即轉過臉去,朝十幾名莊稼漢說道:「那賊黨臨走,還說了狠話,他們雖然退走,說不定還會再來……」
  只見人叢中一個莊稼接口道:「賊黨再來,咱們也未必怕了他們。」
  另一個壯漢接口道:「阿興哥說的對,賊黨若敢再來,咱們就殺他個痛快!」
  大家聽的個個摩拳擦掌,隨聲附和。
  許棠華道:「各位說的不錯,賊人要敢再來,咱們也未必怕了,只是目前有兩件事,必須盡快辦好……」
  眾人齊聲道:「但聽許大叔吩咐。」
  許棠華道:「第一件事,諸葛先生遺體,咱們應該盡快埋葬,入土為安,以免萬一照顧不同,被賊人毀損。」
  眾人都道,「許大叔說的是,咱們這就抬去埋了。」
  許棠華道:「第二,今晚咱們就守在這裡,要是賊人來了,就和他們拚個生死,要是今晚不來,咱們守到天明,就各自回去,好在咱們兩個村子,平日就守望相助,一經發現賊蹤,立即派人通知,也來得及。」
  眾人齊聲道:「咱們就這麼辦。」
  孫老頭道:「許老大考慮得原也極是,只是老朽還有一點意見。」
  許棠華一怔道:「孫老爹有何高見?但請直說。」
  孫老頭搔搔頭皮,陪笑道:「老朽只是一點淺見,對不對,還得許老大斟酌。」他嚥了一口唾沫,聳聳肩道:「老朽覺得諸葛先生生前,是咱們兩個村子裡的恩人,如今死了,咱們總得給他好好營葬,不能草草掩埋。」
  許棠華點點頭道:「孫老爹說的極是。」
  孫老爹聽他讚他成自己的主張,不覺嘻嘻一笑,又道:「諸葛先生不住在乳山砦,也不住在孤山,而選擇在這裡,一來喜愛這地方幽靜了,二來他懷念兩位恩師,表示這裡是咱們兩個村子的中間,地點適中。」
  許棠華又點了點頭。
  孫老頭續道:「尤其這片藥圃,他化了二三十年心血,如今人雖已死,咱們總不能把他葬到別的地方去,因此他埋骨之地,還是這裡最為適當,古人說的生於斯,死於斯,就是這個道理,老朽之意,過些時候,咱們把這三間茅舍拆了,就當替諸葛先生墳墓,自然更為恰當。」
  十幾個莊稼漢同時道:「孫老爹這主意不錯。」
  孫老頭又道:「尤其園中這片藥圃,咱們應該保持原狀,一來是記念諸葛先生,二來這些藥材,都是諸葛先生從各地採集來的,有錢也買不到,好在青哥兒已經知道的不少,咱們兩個村子裡的人,若是有人病痛,也好到這裡來取藥,」
  許棠華道:「孫老爹上了年紀的人,想的比在下周到的多了。」
  孫老頭連連拱手道:「不敢,不敢,老朽也比你癡長不了幾歲,年紀還小。」
  越是上了年紀的人,越不肯說老,他少說也有六十五六歲,比許棠華總得大上二十來年,他偏說長不了幾歲。
  凌杏仙聽的不覺抿嘴一笑;
  孫老頭續道:「至於方才許老大說的萬一照顧不周,被賊人毀損了諸葛先生遺體,這點老朽也有個計較。」
  許棠華拱手道:「請孫老爹指點。」
  孫老頭道:「方纔那賊人已經看過諸葛先生遺體,證實諸葛先生確已身亡,因此決不會遷怒到諸葛先生身上,他們今晚如果再來,那是敗的並不甘心,只是一種報復行動,今晚大家不妨埋伏到竹籬笆外面去,他們要是來了,大家就明仗交戰,在籬外分個勝負,也免得賤踏了藥圃。」
  十幾個莊稼漢中;有人接口道:「不錯,賊人今晚若敢再來,咱們痛痛快快和他們打上一仗。」
  孫老頭道,「老朽話還沒說完。」他伸手朝尹翔三人一指,說道:「這三位也不是外人,老朽和他們師傅相識多年,遇上了事,自然也不能袖手。」
  凌杏仙心中暗道:「這老頭真會瞎吹。」
  尹翔早已看出這孫老頭可能是個大有來歷的人,聞言忙道:「老丈說的極是,在下兄弟既然遇了,自當效勞。」
  孫老頭呵呵一笑,搖手道:「老朽雖和令師相識多年,但三位遠來是客,怎好要你們和這些亡命之徒動手,老朽之意,賊人來了,自有許老大和咱們村裡的人對付,三位只是幫個忙,照顧茅舍,別讓賊人闖進屋去。」
  尹翔雖不知他用意何在?但想來他這般說法,必有道理,這就點頭道:「在下兄弟自當遵命。」
  許棠華含笑拱手道:「孫老爹想的周到,只是你老不會武功,待回賊人來了……」
  孫老頭聳聳肩道:「許老大不用管我,老朽有他們在一起,決不礙事,再說這裡到處都是草堆,隨便躲一躲就好。」
  說話之時,乳山巖和孤山兩處村裡人,又趕來了十幾個人,合起來就有三十多人。
  看他們都是莊稼人打扮,隨身帶來的武器,也只是些鋤頭、鐵耙、獵叉、扁擔等類,但卻一個個年輕力壯,步履矯捷,分明武功全都不弱。
  許棠華一面派人到村中去取酒食,一面要人把諸葛先生入殮,釘好棺蓋,就暫時停放在中間屋中。
  然後又和孫者頭,尹翔等人,一起到小山四周察看了一番。
  回轉屋中天色業已黃昏,村人送來酒食。大家飽餐一頓之後,三十名莊稼人紛紛站起,取過隨身武器,幾人一組,由許棠華分配了他們藏身之處,各自在小山四周樹林草叢間埋伏。
  尹翔眼看這些莊稼人,雖是山中村民,但一經部署,倒也陣容整齊,成了一支山野間的勁派!
  孫老頭悄悄蹩到他身邊,嘻嘻笑道:「尹相公,咱們村子裡的人,還不錯吧?」
  尹翔點頭道:「貴村莊丁,身手個個不弱,想是訓練有素。」
  孫老頭聳著雙肩,笑道:「咱們這兩個村子裡的人,原是昔年流寇作亂,避難來的,據說當時遇上一位道爺,教了他們幾手鋤頭、鐵耙招式。村子裡的人就憑這樣武功,打的流寇再也不敢到這裡來惹事,後來大家定居下來,子孫就人人習武,咳,你們當那道爺是誰?」
  凌杏仙好奇的問道:「那道爺很有名氣?」
  孫老頭聳聳肩,笑道:「自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據說他就是白水真人。」
  凌杏仙道:「白水真人,我怎麼沒聽他說過?」
  尹翔接口道:「白水真人,就是嶗山派開山祖師。」
  凌杏仙道:「那是很多年了?」
  孫老頭笑道:「已經有一百餘年了,所以算起來,咱們這兩個村子,該是嶗山派的旁支。」
  尹翔心中一動,乘機問道:「如此說來,老丈的身手,也定然不凡了。」
  孫老頭摸摸下巴,呵呵笑道:「老朽住在乳山砦多年,可不是乳山砦的人,乳山砦大部姓聞,孤山姓許,老朽卻姓孫,譬如諸葛先生的兩位師傅,一個姓諸,一個姓葛,也不是本地人。」
  尹翔心中暗道:「這老人口氣緊得很!」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一會,但見門口人影一晃,許棠華一手提劍,閃了進來,說道:「賊人如果要來,這時也該來了。」
  孫老頭起身道:「唔,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到外邊去。」
  許棠華道:「在下之意,孫老爹和尹兄、岳兄三位,還是留在屋中的好……」
  孫老頭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道,「這倒不用,老朽和他們二人存一起,保管沒事,天氣熱,在外面好通通風。待會賊人來了,許老大只管對付外面的人,闖進來的,自有尹相公三位抵擋。方才老朽已和青哥兒說了,他一手打烏的本領,可也著實要得,打眼睛,決不會打到耳朵上去,這裡由他伏在暗處,如果賊人們衝到門口。他只管用石子打他們眼睛,打瞎了活該。」
  這位老人,一開口嘮叨不停。
  就在他話聲方落,突然一陣聽得蹄聲,遙遙的傳了過來!
  孫老頭低聲道:「來了,來了,你快出去吧!」
  許棠華無暇多說,飛快的閃身而了。
  孫老頭招招手道:「咱們也該出去了。」
  說完,急匆匆的朝外就走。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緊隨身後,走出茅舍。
  孫老頭回身道,「青哥兒,別忘了掩上木門。」
  小青子應道:「孫老爹放心,我理會得。」
  接著就輕輕掩上了木門。
  孫老頭低聲道:「咱們還是到池塘上去,那邊比較隱秘些。」
  話聲一落,急匆匆領著三人穿越小徑,朝池塘走去。
  凌杏仙道:「老丈,咱們不是要幫著攔擊賊人麼?池塘那邊,距離大遠了。」
  孫老頭邊走邊道:「方纔老朽和許老大說的話,全都作不得數,今晚你們千萬不能出手。」
  這話聽的三人齊齊一怔!
  凌杏仙忍不住道:「老丈這是什麼意思?」
  孫老頭道:「三位是老朽的朋友,聽老朽的話,準沒有錯。」
  岳小龍道:「老丈是說,就是賊人闖進園來,在下二人也不要出手麼?」
  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到了池塘邊上。
  孫老頭拍拍大石,坐了上來,說道:「這裡四面都是柳樹,咱們站著就看的清人家,人家可看不到咱們,真是最好的地方,三位只管作壁上觀,要是看的累了,就不妨坐下來歇息。」
  尹翔始終留心著孫老頭,看他走路,確實不像是個會武的人,他除了說話嘮叨,行動古怪,實在使人測不透他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但心中卻堅信他必有所指,是以一直沒有開口。
  急驟的蹄聲,漸漸接近,空山人靜,聽來份外清晰,但黑夜之中山林間一片灰暗,距離較遠,就無法看的清楚。
  岳小龍低聲道:「這一批人馬,至少也有一、二十騎以上。」
  凌杏仙問:「龍哥哥,你看到了麼?」
  岳小龍道:「還看不清。」
  凌杏仙道:「咱們到樹上去。」
  話聲一落,雙足一點,縱身躍起,探手抓住一枝柳條,輕巧的翻上樹椏,隱入柳條之中,一面低聲叫道:「龍哥哥,『快上來嘛!」
  岳小龍因尹翔站在池塘沒動,不好意思跟著上去,抬頭道:「我站著就好。」
  凌杏仙急道:「龍哥哥,快來瞧,他們穿的都是白衣!」
  岳小龍聽她這麼一說,忍不住跟著縱上樹去,凝足目力,朝山下望去,只見十幾匹快馬,疾馳而來!
  此刻距離籬前,還有十丈之外,但已可看到馬上人果然穿的都是白衣,不覺低聲道:「來的那是白衣堂的人了!」
  話聲未落,但聽又是一陣急驟的蹄聲,接尾而來,那見一簇黑幢幢的人馬,為數也約十餘之多!
  凌杏仙道:「後面是黑衣堂的人。」
  岳小龍道:「今晚他們人數來的不少。」
  凌杏仙低笑道:「敵我兩方,人數差不多呢?」
  岳小龍道:「人數差不多,只怕村子裡的人,就要吃虧。」
  凌杏仙附著岳小龍耳朵,悄聲說道:「龍哥哥,待會要是村子裡的人吃了虧,咱們真的不出手麼?」
  岳小龍道:「咱們看看情形再說。」
  那兩撥人馬,在距離籬門尚有四五丈處,便停了下來,大家紛紛下馬。
  岳小龍、凌杏仙居高臨下,距離一近,已可看的清楚,前面一共是十二個白衣佩劍武士。簇擁著一位頭戴月白綸布,身穿白羅長衫手執骨扇的書生,這人正是銅沙島白衣堂主年秉文。
  白衣堂主才一站定,後面黑衣武士隊中,忽然急步走出三人,朝他身前趨前。這三人不用看他們面貌,就可認得出來,那是黑衣堂的副堂主陰陽手馬飛虹、和黑衣秀才陸寒生黑衣判官田布衣。
  凌杏仙看的一怔,悄聲道:「他們來了這許多高手!」
  岳小龍道:「看情形,好像他們還不相信諸葛先生真的死了,才會有許多人趕來。」
  凌杏仙道:「他們為什麼要放不過諸葛先生呢?」
  岳小龍道:「大概諸葛先生對用藥一道,定然極負盛名,他們要他去配製什麼藥物。」
  凌杏仙道:「那一定是害人的藥了,諸葛先生才寧願毒死,也不肯去……」
  只見白衣堂主年秉文徐聲說道:「本座來了,田總管叫他前來見我。」
  他雖是徐聲說來,但夜晚之間,萬籟俱寂,聽來甚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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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布衣躬身應「是」,面向籬門,大聲喝道:「朱衣門白衣堂主駕到,朋友何用躲躲藏藏?還要講麼?」
  話聲才落,但聞一聲長笑,許棠華手提長劍,一閃而出,朗聲道:「在下已經恭候多時了。」
  白衣堂主年秉文拱拱手道:「兄弟年秉文,原是奉教主之命,恭迎諸葛先生來的……」
  許棠華沒待他說完,冷聲道:「諸葛先生已經死了。」
  年秉文毫不動氣,依然含笑道:「兄弟已聽田總管報告,聽說諸葛先生是中毒而死,但據兄弟所知,諸葛先生精通藥理,乃是當代第一位藥性專家,那會輕易中毒而亡?」
  此人當真像一位文弱書生,說話溫文有禮。
  許棠華怒聲道:「你們毒死諸葛先生,這姓田的不是親眼目睹,還伸手摸了屍體,難道會是假死不成?」
  田布衣道:「在白衣堂主面前,你敢如此放肆!」
  許棠華仰天大笑道:「對你們這些人說話,許某已經是太客氣了。」
  馬飛虹陰惻惻笑道:「閣下大概活的不耐煩了!」
  左手緩緩舉起,正待拂出!
  白衣堂主徐徐道:「馬副堂主住手。」
  馬飛虹連忙口中應「是」垂下手去。
  白衣堂主接著又道:「這兩村之人,身受諸葛先生大恩,聽到他中毒身死,自然要群情激奮。這也怪不得他們。」
  馬飛虹、田布衣又應了一聲「是」。
  白衣堂主轉臉朝許棠華略一抱拳,說道:「兄弟原是奉命迎迓諸葛先生而來,不想先生已歸道山,兄弟意欲代表教主,在靈前拜奠一番,以表仰慕之忱,也可以藉此一瞻先生遺容,兄台當不介意吧?」
  他說來溫文有禮,使人明知他沒安好心,卻也不好峻拒。
  許棠華站在對面,心中暗暗警惕:「此人口蜜腹劍,看來不好對付。」心念轉動,依然凝立不動,冷冷說道:「諸葛先生已經入殮,拜奠不必,瞻仰遺容,更辦不到。」
  白衣堂主道:「兄弟路上聽到噩耗,特來弔喪,兄台總不能拒人於園門之外?」
  許棠華冷笑道:「閣下來意,真為弔喪麼?」
  白衣堂主道:「兄弟方纔已經說過了,原是奉命迎迓諸葛先生來的,路上聽到噩耗,才代表教主前來拜奠,別無他意。」
  許棠華道:「方纔姓田的朋友已經看過諸葛先生遺體,也已在靈前拜奠過了、貴島主心意已到,朋友別無他意那就請回吧。」
  白衣堂主道:「不然,田總管是諸葛先生約他今日聽他回信來的,只能算是赴約,兄弟才是代表教主前來弔喪。」
  許棠華道:「不管你們誰來,今晚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白衣堂主目射稷威,望了許棠華一眼,精芒緩緩斂去,依然和聲道:「兄台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兄弟代表教主前來弔喪,禮不可廢,兄台縱然不允,兄弟也非進去不可的。」
  許棠華冷哼道:「說了半天,這句話才是閣下真正的來意了。」
  白衣堂主頷首道:「本來就是如此,兄弟正是弔喪來的,」話聲一落,回頭吩咐道:「田總管,香燭紙錢準備好了麼?」
  田布衣忙道:「屬下已經準備好了。」
  白衣堂主點頭道:「好,馬副堂主陸總管、田總管隨本座進去,徐總管可留在園外,不准他們驚擾諸葛先生故廬。」
  一名白衣領隊,躬身應「是」。
  白衣堂主話聲說完,緩步朝園門走來!
  凌杏仙看到這裡,忍不住冷笑道:「這姓年的氣派真還不小!」
  岳小龍道:「快別作聲……」
  話聲未落,突聽許棠華大喝一聲道,「站住!」
  白衣堂主年秉文抬目道,「話已說明,兄台還有什麼見教?」
  許棠華突然嘬口長嘯,靜夜之中,但聽那嘯聲蒼勁嘹亮,遠近山巒,迴響不絕!
  岳小龍心中暗道:「就憑這聲長嘯,可見他一身內力,已是不凡!」
  就在他嘯聲甫落,但見黑影掠動,籬園四周,登時躍出三十幾名手下執鋤頭、鐵耙、獵叉、扁擔的莊稼漢子!一個個虯筋凸露,身手矮捷,這陣仗倒也十分壯觀!
  白衣堂主連瞧也沒他們一眼,只朝許棠華微微一笑,哦道:「原來兄台早已埋伏好了人手了,但兄弟弔喪而來,兄台似乎用不著搬出這大的陣仗。」
  許棠華手中長劍一攏,嗔目喝道:「閣下率眾而來,咱們多言無益,這是前後兩村弟兄,大家為了保護諸葛先生靈柩,不容任何入侵犯,要進入園門,除非先把咱們殺了。」
  白衣堂主道:「為了阻止兄弟弔喪,硬要賠上三十幾條性命這是何苦?」
  他說來輕描淡寫,似是這三十幾個人已經死了一般!
  許棠華怒喝道:「閣下若要硬闖,咱們就得見見真章。」
  白衣堂主似是對他的喝聲,毫不在意,回頭朝馬飛虹三人說道:「禮不可廢,你們隨本座進去,這裡讓徐總管料理好了。」
  隨著話聲,施然舉步朝園門行來。
  馬飛虹躬身道:「年堂主說的極是。」
  率著陸寒生、田布衣兩人,緊隨他身後而行。
  許棠華大喝一聲,道:「誰敢過來?」
  長劍一揮,朝白衣堂主迎面劈去?
  但見白影一閃,那身穿白衣的徐總管從白衣堂主身邊掠過,舉手一劍,架開許棠華劍勢,說道:「朋友自有兄弟奉陪。」
  不容許棠華還手,刷刷刷一連三劍,急刺而出,劍芒飛灑,出手甚是凌厲!
  許堂華要待阻攔白衣堂主,但覺眼前劍勢如電,已然襲到身上,不得不舉劍封架。
  徐總管奉命阻擋許棠華,手腕連振,狠招迭出,極盡撩撥之能事。
  許棠華分身乏術,尤其對方一輪急攻,又狠又快,劍發如風,火辣凌厲,那裡還敢絲毫分心,只好展開劍勢,力求主攻。
  兩人越打越快,許棠華劍法極穩,使得毫無破綻,那徐總管劍走偏鋒,狠毒詭異,功力老辣,眨眼之間,已對拆了二十餘招,竟然誰也無法勝得了誰?
  籬前三十幾名莊稼漢,早就躍躍欲試,一見許棠華出手,大家喊吶一聲,鋤、鏟同舉,紛紛圍了上去。站在對面的白衣武士和黑衣武士同時白刃出鞘,縱身撲上。雙方人數差不多,這一短兵相接,立時在園外捉對廝殺起來。
  白衣堂主年秉文對他們這場廝殺,渾如不見,依然步履從容,白衣飄忽,緩緩朝籬門行來。
  其中兩名莊稼漢,和他距離較近,眼看他走近籬前,一聲不作,一個舉起扁擔,攔腰掃去,另一個挺手中鋼叉,當胸扎到!
  這兩名村人,身手原也極快,那知扁擔、鋼叉距離他身前還有數尺來遠,白衣堂主連手也沒動。突然呼呼兩聲,兵刃無故脫手,兩個人也跟著被震飛出去。
  白衣堂主步履安祥,一派文弱書生模樣!跟在他身後的陰陽手馬飛虹、陸寒生、田布衣知道這位主兒比班堂主還難伺候,只好耐著性子,跟了他緩步徐行。
  此刻已然跨進籬門,一步三搖,朝茅舍行來!
  岳小龍、凌杏仙隱身聊樹之上,眼看雙方已在園前展開激烈搏鬥,許棠華被一個白衣入絆住身子,對方白衣堂主和馬飛虹等三人,已然毫無阻攔,大搖大擺的魚貫走進園來!
  凌杏仙那還忍耐得住,躍下樹,急急說道:「龍哥哥,我們快去。」
  岳小龍也已看出情勢不對,.跟著飛身落地。
  尹翔急忙攔道:「大妹子,且慢!」
  凌杏仙急道:「尹大哥,你沒瞧列白衣堂主他們已經進來了……」
  岳小龍突然咦道:「孫老丈呢?」
  尹翔聞聲一耳,急忙回過頭去,方才明明坐在他塘大石上的孫老頭,這時那還有影子?
  凌杏仙道:「尹大哥,你沒看到他到那裡去了?」
  尹翔心中業已有數,自己和他相距不過數尺,憑自己的耳目,方才縱然注意了園外雙方的動靜,但只要孫老頭身子一動,自己也立可察覺,別說他站起身悄悄的走開了!不覺想起孫老頭的話來:「方纔老朽和許老大哥說的話,全部作不得數,今晚你們千萬不能出手。」又說:「你們到時候,自會知道。」
  心中正在想著,凌杏仙已經不耐,催道:「他大概躲起來了,我們還不快走?」
  又想到方才孫老頭也確實說過:「許老大,不用管我……這裡到處都是草堆,隨便躲一躲就好。」尹翔笑道:「大妹子,這裡不用咱們多管閒事了。」
  凌杏仙怔道:「為什麼?」
  尹翔道:「你只管跳上樹去,看熱鬧就是了。」
  岳小龍立時會意過來,說道:「杏仙,你怎麼忘了?孫老頭方才不是說過,今晚用不著我們出手。」
  他們說話之時,白衣堂主年秉文已然背負雙手,安祥的走到茅屋前面,停了下來。跟在他背後的馬飛虹和陸、田二人也一齊停住。
  白衣堂主目光微落,但見兩扇木門,緊緊閉著,除了園外兵刃擊撞之聲,四周靜寂如死聽不到一絲聲音,屋內似是沒人看守,這就側臉叫道:「田總管。」
  田布衣趕忙趨前一步,道:「屬下在。」
  白衣堂主吩咐道:「你上去打開木門,點起蠟燭,本座要親自去瞧瞧。」
  田布衣應了聲「是」,他手上原捧著一份香燭冥銀,當先走上幾步,到得門口,堪堪伸出左手,還沒去推,兩扇木門突然緩緩開啟,一陣冷風,迎面吹了出來!
  田布衣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噤,心下暗暗忖道:「這陣風陰慘慘的,來的好不古怪?當真有些鬼氣!」
  他外號「黑衣判官」,平日殺人不怕血腥氣,這回全身卻起了雞皮疙瘩,但他身為黑衣堂總管,豈能怕鬼?吸了口氣,緩步跨進屋去。
  白衣堂主站在門外,等了半晌,屋中依然一片漆黑,不見點起蠟燭,田布衣進去之後,有如石沉大海,既無聲息,也沒動靜!
  遠望進去,屋中黑沉沉的,隱約可以看到當中停放著一口棺木,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什麼?幽暗、死寂,陰森森的當真有些鬼氣!
  白衣堂主一張清俊的面貌,漸漸寒了下來!
  馬飛虹站在他身後,也已看出事有蹊蹺,忙道:「陸總管,你進去瞧瞧,田總管是不是出了岔子?」
  陸寒生躬身道:「屬下遵命。」
  黑衣秀才久經大敵,那會看不出來,這間靈堂地方不大,但卻凶橫隱伏,不然憑黑衣判官田布衣的武功。怎會一進去,就著了人家的道,連聲音都聽不到一點?他右手從袖中取出鐵骨摺扇,左手當胸,功凝百穴,目注靈堂緩緩走了進去。
  這回,白衣堂主年秉文、陰陽手馬飛虹也都凝足目力,注視著陸寒生後形,但見他進入屋中之後,立即停住身形,似在打量著四周動靜,忽然舉步朝左側走了過去。
  這一進去,又沒有了聲息,就是連輕微的哼聲都沒有聽到,就沒了影子,這和田布衣的情形,如出一轍!
  夜風吹來,茅舍前的草木,響起了一片蕭蕭之響,靈堂、桐棺,更增加了陰森鬼氣,更顯得夜的恐怖!
  陰陽手馬飛虹馬臉拉得更長,雙眉緊攏說道:「怪事,田總管、陸總管進去了,怎會沒有半點聲音?年堂主在此稍待,兄弟進去看看。」
  白衣堂主神色凝重,目注靈堂,徐徐說道:「馬兄須得小心!」
  馬飛虹道:「兄弟理會得。」
  他一身功力,在武林中算得上頂尖高手,此刻又有田。陸二人前車之鑒,自然更不敢大意。雙掌隱籠袖中,早已凝足了十成功力,緩步朝前行去。
  白衣堂主年秉文站在屋前,也不覺凝神戒備,望著馬飛虹背影。
  只見他跨進靈堂,腳下一停,轉臉朝左側望去,突然身發如電,撲了過去!
  白衣堂主心中暗暗忖道:方才陸總管也是向左側凝視了一回,走步過去,莫非……念頭還未轉完,突聽屋中響起一聲悶哼,那正是馬飛虹的聲音!
  白衣堂主心頭一震,正待朝屋中掠去,瞥見一團黑影,呼的一聲,朝外飛出!
  那自然是陰陽手馬飛虹,只見他身在半空,連翻了兩個觔斗,卸去衝力,施展千斤墜身法,飄落地上。站定了身子,長長舒了口氣,連聲說道:「厲害!厲害!」
  白衣堂主皺皺眉道:「馬兄遇上了什麼人?」
  陰陽手馬飛虹定了定神,似在回憶方纔的經過,但過了半晌,卻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衣堂主臉色微沉,說道:「馬兄你怎麼了?」
  馬飛虹乾咳了兩聲,道:「兄弟實在想不到,唉,實在想不到江湖上會有這等高人?」
  白衣堂主問道:「馬兄遇上的,究竟何等高人?」
  馬飛虹搖搖頭,苦笑道:「兄……兄弟根本連人影都沒看到。」
  這話出自陰陽手馬飛虹之口,當真難以令人置信,白衣堂主心頭暗暗震驚,沉靜的道:「馬兄再仔細想想,你連人影都沒看到,怎會著了對方的道?」
  馬飛虹歎了口氣道:「兄弟在江湖上闖了四十多年,什麼陣仗都見識過,但從沒有像今晚這樣,栽了觔斗,竟然連對方鬼影子都沒看到……」
  白衣堂主不耐煩道:「本座是問馬兄經過情形如何?馬兄盡說些不相干的話作甚?」
  馬飛虹看出白衣堂主神色不對,連應了兩聲是,才道:「兄弟跨進靈堂之際,就覺有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如若兄弟判斷不錯,這股冷風,應是練有『玄冰掌』類功夫的人所發。當兄弟凝目望去,靈堂地方不大,除了當中停放的一口棺木之外,並未見半點人影。」
  白衣堂主道,「馬兄方才朝左首撲去,那是看到了什麼?」
  馬飛虹道:「是,是,兄弟這一打量,發現田總管和陸總管兩人,並排躺在左壁地上……」
  白衣堂主道:「是死是活?」
  馬飛虹道:「兄弟沒看清楚,但當時有他們兩人前車之鑒,進入靈堂沒有什麼半點聲音,就被人制住,兄弟自然十分注意。在兄弟撲起之前,靈堂內可以說決沒有第二個人,但就在兄弟掠到他們兩人跟前,足尖堪堪落地,就陡覺身後有異……」
  白衣堂主沒待他說完,就截著問道:「如何有異?」
  馬飛虹道:「似有一股冷風,吹到兄弟腦後。」
  白衣堂主道:「馬兄可曾回過頭去瞧瞧。」
  馬飛虹道:「唉,這變化來的實在太快了,等到兄弟驚覺,脖子已被一隻冰冷的鬼手扼住,沒待兄弟出聲,那人疾快的轉了個身,飛起一腳,把兄弟踢了出來。」
  白衣堂主道:「馬兄運氣試試,可曾負傷?」
  馬飛虹道:「兄弟已經試過了,並未負傷。」
  白衣堂主頷首道:「很好,馬兄守在這裡,本座倒要親自去瞧瞧,衝著本座來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馬飛虹道:「兄弟陪堂主進去。」
  白衣堂主白骨扇一攏,冷聲道:「不用了。」
  三字出口,人已大步朝茅屋走去,到得門口,忽然停步,雙拳一抱,朗朗說道:「兄弟年秉文,不知何方高人,隱身屋內,能否請出一見?」
  他不論對誰,都要先禮後兵,保持君子風度,他是三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君子扇」!
  其實他一身「白骨神功」和手上一柄白骨扇都是旁門功夫,一經出手,就毒辣無比,少有活口。
  話聲出口,足足等了半盞茶的時光,茅屋中,靜悄悄的,依然不見有人答應。
  白衣堂主神色如常,目光一抬,朗笑道:「閣下既然不肯現身相見,兄弟只好登門就教了。」
  正待舉步往裡走去,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不敢勞駕。」
  聲音人耳,瞥見一條瘦小黑影,朝門外衝了出來!
  那黑影來勢奇快,直向白衣堂主身前撞到!
  照說白衣堂主年秉文早有準備,就是毫無防備,像他這樣武功造詣的人,也足可閃避得開。但怪就怪在這裡,白衣堂主明明看到對方朝自己身上撞來,就是避讓不開,甚至聯想舉手封格一下,都嫌不及!但聽「砰」的一聲,兩個不折不扣的撞了個滿懷。
  人影一撞即分,白衣堂主那還拿得住椿?腳下踉蹌,登登的直退了七八步,他功力雖厚,還是被震的血氣翻騰,喉頭發甜,一張清俊的臉上,登時煞白,雙目微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運功調息。
  那瘦小黑影呢?當真說的上來去如電,不,好像他身後有線拉著一般,一撞之後,又朝屋中倒飛了回去。
  陰陽手馬飛虹睜著雙目,幾乎連人影都沒看清,心下不覺大凜,暗暗忖道:「看來年堂主似乎傷的不輕!」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然那茅屋中又有兩條黑影挾著勁急風聲,飛射而出,分向白衣堂主,馬飛虹兩人凌空撲撞而來!
  白衣堂主雖在瞑目調息,但他久經大敵,聞聲辨位,這回不待對方撞上,身形一動,飄然移開數尺!
  馬飛虹凜駭之下,猛地一個「摘星步」疾快無倫的橫閃而出。
  這一下,總算兩人見機的快沒被對方撞上!
  那兩條黑影敢情用力太猛,收勢不住,直飛出去一丈開外,「蓬」「蓬」兩聲,摔在草地之上!
  白衣堂主聽出聲音有異,不覺緩緩睜開眼來,只見那兩人摔倒之後,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是昏死過去!心頭不覺大疑,凝目瞧去,那兩人身穿黑色長衫,不是黑衣堂左右總管陸寒生、田布衣還有誰來?
  白衣堂主回頭朝馬飛虹道:「馬兄過去瞧瞧,他們是傷是死?」
  馬飛虹這一瞬之間,也已看出屋中飛出來的是陸、田二人,慌忙答應了一聲,舉步走到兩人身邊,蹲下身去,仔細察看了一陣,突然出手連拍兩人幾處穴道。
  只聽兩人吁了口氣,同時挺身坐起,目光轉動,看到自己坐在草叢之間,似是大感驚駭,慌忙站了起來。
  陸寒生望望馬飛虹,說道:「副座……」
  白衣堂主適時也緩步走來,問道:「兩位快試試,可曾受傷?」
  陸寒生躬身道:「屬下已經運氣試過了,傷的不重。」
  白衣堂主道:「好,咱們走吧!」
  話聲一落,當先朝外行去。
  馬飛虹、陸寒生、田布衣三人,像鬥敗了的公雞,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只想早些離開這鬼地方。
  園外還在繼續激戰,雙方都有人負傷。
  許棠華和白衣徐總管,不多已打了將近千招,有一段時間,許棠華在對方幾輪猛攻之下,已有防不勝防,顧此失披之勢。就在他漸落下風之際,徐堂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石子,一回打上後心,一回擊中脖子,再不就是打在他肩頭、腿彎上。這些石子,縱然傷不了徐總管,但騷擾已是有餘,何況這暗器襲擊的人,似是有意避開他身上穴道,但手上可著實不輕,徐總管縱有一身內功,也被打的身上隱隱作痛。這麼一來,許棠華才轉危為安,略略佔了些優勢。
  那徐總管久戰許棠華不下,不禁激起了剽悍之性,全力朝許堂華搶攻;但只要你略佔上風,石子就跟著打到,而且出手也跟著加重,迫得你非落下風不可。
  村中壯漢和對方武士差不多也正好一對,但只要村人中有誰一落下風,石子就跟著打了過去。
  這出手可就不客氣,石子不是打上耳朵,就是打中鼻子,直打得許多白衣武士、黑衣武士頭破血流,還不知道石子是那裡來的?
  說起這打石子的人,正是小青子,他躲在一棵大樹上,居高臨下,看的清楚,雙手扣著石子,彈無虛發。有他暗中相助,自己這邊的人,才算沒吃上大虧。
  白衣堂主退出籬門,眼看雙方還在打個不休,尤其自己手下的徐總管,竟然連棠華都勝不了,心中暗罵了句:「無用的東西。」一面沉聲喝道:「馬宛叫他們住手,跟本座回去。」
  馬飛虹躬身領命,大喝一聲:「大家住手。」
  雙方激戰的人聽到喝聲,果然一齊停下來。
  馬飛虹向空中揮了揮手,這是撤退的暗號,黑白武士立即向後躍退,紛紛上馬簇擁著白衣堂主而去。
  許棠華還不知他們因何匆匆退走,方自怔神問,耳中忽然聽到一絲極細的聲音,說道:「讓他們去吧,窮寇莫追。」
  許棠華雖不知說話的是誰,但根據方才和徐總管動手的情形,分明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他連忙高聲喝道:「村中弟兄聽了,讓他們去吧!」
  一場凶狠的戰爭,至此已告結束,隱身柳樹上的岳小龍、凌杏仙相偕飄落地上。
  凌杏仙唔的笑出聲來,朝站在大石上的尹翔說道:「尹大哥,你說對了,今晚真不用咱們出手,唔,這姓孫的老頭也太氣人了,他明明有著一身大本領,幹麼要裝模作樣,戲耍咱們?」
  話聲方落,忽聽身後草叢中傳來一陣沙沙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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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40:37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天魔教主
  三人急忙回過頭去,但見一顆盤著小辮的腦袋,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嘻嘻笑道:「姑娘這次猜錯了,孫老頭一直躲在草堆裡,有什麼大本領?」
  那不是孫老頭是誰、他隨著話聲,僂曲身子,爬了幾步,才行站起,雙手拍拍身上泥土,朝岳小龍咧嘴笑道:「岳小哥把我老頭說的更好,我連一點淺意都沒有,那來的深意?」
  凌杏仙背後叫他孫老頭,被人家聽了,當著面,自然不好意思,不覺粉臉一紅,驚奇的道:「你原來躲在草堆裡!」
  孫老頭聳聳肩道:「老朽看他們打起來了,就往草堆裡鑽,人老了,性命是更加值錢,黑夜裡,刀槍又沒有眼睛,只有躲在草堆裡最安全。」
  凌杏仙只覺這孫老頭生相猥鄙,實在看不出他是有大本領的人,聽了不覺也有些相信。
  尹翔心中更是吃驚,試想方纔他突然不見,自己一無所覺,還可說是雙方正在激烈搏鬥,分散注意,但這回銅沙島的人已經離去,孫老頭悄悄回來,躲入草叢,和自己相距咫尺,依然沒發覺他如何來的?光是這份來去無影的身法,就是師傅,只怕也不過如此了。心念轉動,不覺拱手道:「老丈真人不露相,其實老丈縱然不肯承認,晚輩也可以猜得到幾分。」
  孫老頭搔搔頭皮,笑道:「這就奇了,不知尹小哥猜到了什麼?」
  尹翔道:「據晚輩猜想,老丈應該是仙榜中人。」
  孫老頭怔的一怔,接著搖搖頭,笑道:「老朽山野之人,從沒應過考,尹小哥當老朽有過功名,那更是笑話了。」沒待尹翔開口接著,說道:「快走吧,他們都回進去了。」
  回到茅舍,客堂上已經點起蠟燭,村人們三五分成群,站在茅舍前面,興高采烈的各啟述說著交手經過。
  孫老頭滿臉堆笑,連連拱手道:「各位哥兒今晚真是大顯身手,以後管教賊人們再也不敢小覷咱們兩個村子了。」
  壯漢中有人問道:「孫老爹,方才好幾個領頭的賊人,已經衝著園來,不知他們怎會自動退出去的,你老可曾看到了?」
  孫老頭嘻嘻笑道:「不瞞諸位說,老朽一直躲在草堆裡,是看沒有看到,但聽卻聽到了一些。」
  大家聽說他躲在草堆裡,全都笑了起來。
  先前那人問道:「孫老爹聽他們說了些什麼?」
  孫老頭指著尹翔三人說道:「那幾個賊頭進來的時候,這三位小友就隱身在附近樹上,只聽穿白衣賊頭吩咐兩個身黑衣的賊人進去瞧瞧諸葛先生是真死還是假死?老朽早已和小青子說好,只要賊人想動諸葛先生棺木,只管用彈弓招呼,咱們外面會接應。若是他們只進去看看,那就任由他們去看,反正棺木也看不壞……」
  凌杏仙心中暗道:「這老頭真是鬼話連篇。」
  孫老頭卻說得口沫橫飛,舉起衣袖揩揩嘴角,又道:「後來那兩個黑衣賊人回身出來,說棺木已經釘上了,看樣子不像有假。」那白衣賊頭說道:『看來諸葛先生是真的死了,咱們就犯不上和兩個村子裡的人結冤。』就這樣退了出去。」
  只見許棠華從裡走出。說道:「大家莫要高興,說實在今晚要是沒有能人暗中相助,咱們真還擋不住人家。」
  另一個人接口道:「許大叔說的不錯,方才確實有人在暗中幫咱們。」
  孫老頭得意的笑道:「那是小青子,他從屋後翻出去,躲在樹上,用石子打他們。」
  村人們不見小青子的蹤影,不覺咦道:「青哥兒呢?」
  許棠華道:「他走了。」
  孫老頭奇道:「他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許棠華手上拿著一張字條,揚了揚道:「這小青子留的字條,他謝謝各位,為了他師傅的事,有勞大家相助,他說是奉有諸葛先生遺命,辦一件事去的,不久就可回來。」
  孫老頭搔搔頭皮,道:「這孩子也真是的,說也不說一聲,就這樣走了。」
  凌杏仙心中暗道:「大概又是你使的花槍。」
  許棠華道:「也許他真的有事去了。」一面回頭朝大家說道:「現在賊人已去,今晚不會再有事故,時間不早,諸位也可以回去了,這裡小青子一走,沒人看管,兄弟之意,只要留上幾個人就夠了。在小青子沒有回來之前,大家輪流照顧,好在咱們兩個村子,相距不遠,真要有事,臨時通知大家,也並不遲。」
  事就這樣決定,由村中留下四個人在茅舍看守,其餘的人,就荷著鋤頭鐵耙回去了。
  許棠華朝尹翔、岳小龍三人拱拱手道:「三位遠來非易,寒舍離此不遠,兄弟想請三位和孫老爹一同去寒舍盤桓,稍盡地主之誼,不知三位肯否賞兄弟一個薄面?」
  孫老頭沒待三人開口,搶著說道:「我看許老弟不用客氣了,他們老遠趕來找諸葛先生,原是為了兩位老朋友,身患重病,來求醫的,如今諸葛先生已死,藥沒求到,自然急於趕回去,方才是老朽怕人手不夠,硬留著他們的。」
  尹翔忙道:「孫老丈說的極是,許大俠盛情心領,在下兄弟身有急事,改日再登門造訪了。」
  許棠華道:「既然三位有事,兄弟不敢勉強,他日路過孤山,務望來寒舍一敘。」
  孫老頭朝許棠華拱拱手道:「老朽送他們一程,許老弟請回。」
  許棠華送到籬外,才和四人作別,回轉孤山。
  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牽著馬匹,和老頭走了一段路,尹翔忍不住問道:「不知老丈還有什麼指教?」
  孫老頭聳聳肩笑道:「指教不敢,老朽倒確是有一件事,要奉托三位。」
  尹翔道:「老丈請說。」
  孫老頭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老朽住在這裡,不願人知,三位莫要跟人說起老朽就好。」
  凌杏仙咭咭的笑道:「老丈要我們不說,你總該先告訴我們,你究竟是誰?」
  孫老頭乾咳了兩聲,道:「這個……這個……咳,咳老朽……」
  凌杏仙俏皮的道:「老丈不肯說,那就算了,我們會去問人家的,不過要去問人家,那就要把今晚的事都告訴人家了。」眼珠一轉,接著笑道:「其實今晚的事兒,咱們都知道是你幹的,你躲在屋子裡,制住了黑衣堂兩名總管,抓住馬飛虹脖子,把他一腳踢出。後來白衣堂主親自進去,走到門口,又被你一下撞飛出來,試想你不是大大有名的人、那能把他們四個人看的像稻草人一般,毫不費力,就全打發了。」
  尹翔、岳小龍兩人站在一旁,也沒阻攔,讓凌杏仙滔滔的說著。
  孫老頭口中只是「咄」「咄」連響,彎著腰陪笑道:「老朽知道瞞不過三位,只是老朽隱跡多年,不願人知,務望三位替老朽守個秘密,老朽感激不盡。」
  說完連連拱手作揖。
  凌杏仙道:「不說就不說嘛,但老丈總該告訴我們您是誰?」
  孫老頭為難的道,「不是老朽不肯說,實因老朽已有多年不用賤名……」
  話聲未落,突聽遠處響起一聲大笑道:「公孫老兒,你躲在這裡,還當人家不知道麼?哈哈,年秉文當時也許想不到是誰,但只要稍加思索,扳扳指頭,也扳出來了。」
  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已聽出這聲大笑,說話的是誰?
  孫老頭可大吃一驚,不由的仰臉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但聽那人大笑道:「公孫老兒,你少裝腔,會連我吃肉的聲音,都聽不出!」
  一道人影,橫空飛墜,落到孫老頭面前。
  孫老頭瞪著兩顆豆眼,黑夜之中,突然射出熠熠光芒,驚異的道:「你是風三,你怎麼知道老朽住在這裡的?」
  那飛墮的人影,正是身穿油垢道袍的風三,只見他打了個哈哈,笑道:「你躲在乳山巖,還當別人不知道麼?」
  孫老頭道:「狗肉道士,你找老朽,有什麼事?」
  風三道:「事情可多著呢,走,風道爺在路上捉了一條野狗,到你那所破房子裡去燒,咱們慢慢的談。」
  原來他肩頭果然扛著一隻黃白相間的大黃狗。
  孫老頭連連搖手道:「不成,不成,老朽不吃狗肉,你別把老朽的鍋灶,染上了狗臊味!」
  風三怒道:「胡說,這是香肉,天下最香的肉,我瞧,這條狗,又肥又大;最是滋補不過。」
  孫老頭定睛一瞧,連連跺腳道:「糟糕,這是咱們村裡聞二爺家養的阿花,你怎麼把它偷來了,要是給聞二爺知道,叫我老頭怎麼說好?」
  風三傻笑道:「管他是誰家養的,聞二爺捨不得吃,風三爺代他吃了,也是一樣,再養上一年,肉老了,味道就沒有現在的好。」
  孫老頭只是搖頭,道:「這……這……叫老朽如何向聞二爺交代?」
  風三道:「交待個屁,你不說,聞老二如何會知道,再說,東西吃到肚裡,他知道了也沒辦法。」一面連連催道:「走,走,快別囉嗦,咱有正經事和你商量。」
  孫老頭道:「沒什麼好商量的,老朽可不管那些雞毛蒜皮的閒事。」
  風三急道:「你不管也得管,據癩痢告訴我,事情有了極大變化,你休想躲在這山窩裡,獨善其身。」說到這裡,回過頭來,朝三人道:「諸葛丹已動身了,你們還不快走?」
  尹翔三人雖不知道風三和孫老頭要說什麼,但聽他們口氣,好像江湖上發生了事故,風三特地來邀約孫老頭的,孫老頭還在推托,不肯多管閒事。
  大家心中正在暗暗猜測,他們說的事也許和銅沙島有關。此刻忽聽風三說出「諸葛丹已經動身」,三人不禁同時一怔!
  諸葛先生不是已經死了,自己三人親眼目賭,看到他全身發紫,中毒而死,又明明看到村人們替他入殮,釘上棺蓋,如今靈柩還停在茅舍堂上,怎麼說他已經動身了?
  這下連平日極為機智的尹翔,一時也聽的目瞪口呆,躬了躬身道:「老前輩說的諸葛丹,不知是那一位?」
  風三道:「天底下還有第二個諸葛丹?」
  凌杏仙道:「老前輩還不知呢,諸葛丹先生已經被銅沙島毒死了。」
  風三笑道:「你們不信就問問公孫老兒,他方才偷偷的挖開人家的棺材,沒和你們說明?」
  孫老頭聳聳肩道:「是的,是的,你狗肉道士不打岔,老朽早就告訴他們了。」
  凌杏仙問道:「老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孫老頭道:「事情是這樣,老朽也不相信諸葛先生一生精研藥草,真會中毒身死,所以方才趁大家不注意,進去挖開他棺材瞧瞧。」
  凌杏仙道:「那是白衣堂主來的時候,難怪我們找不到你。」
  孫老頭點點頭笑道:「是的,就是那時候,老朽把小青子支使出去,就動手開棺。」
  凌杏仙道:「諸葛先生到底死了沒有?」
  孫老頭雙肩一聳,攤攤手道:「這老兒真是狡猾如狐,老朽還是遲了一步。」
  凌杏仙道:「怎麼?他真的沒死?」
  孫老頭道:「大家退出茅屋的時候,小青子不是關起大門麼,他大概就在那時候走了。」
  岳小龍哦了一聲,道:「原來諸葛先生不肯應銅沙島主之聘,才假裝中毒身死。」
  孫老頭道:「是的,這老兒大概算定了老朽要去開棺驗看的,還在棺中留了一張字條……」
  凌杏仙道:「他在字條上寫了些什麼——
  孫老頭道:「只有八個字『幸勿聲張,助退強敵』。」
  風三大笑道:「公孫老兒,你一直以為躲在這山窩裡,就瞞得過人,可見諸葛丹早就知道你是誰了。」
  孫老頭道:「說來真也氣人,諸葛老兒既已知道老朽是誰,還不肯和老朽明說。」
  風三大笑道:「諸葛丹知道你公孫老兒膽小如鼠,連楓樹葉掉下來,都怕打破頭,要不是臨時拖上你尾巴,今晚你肯出手?」
  孫老頭雙目精光亂射,不悅道:「我老頭當年怕過誰來?」
  風三道:「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你要不是怕事,幹麼隱姓埋名,躲在這裡,不敢出去?」
  孫老頭氣怒的道:「風三,你只會屠屠狗,還會什麼,別在門縫裡看人,把我老頭看得扁扁的,咱們要不要賭上一賭,就找齊天宸去。」
  風三大聲道:「賭就賭,你當我風道爺鬥不過齊天宸?」
  孫老頭道:「好,一言為定。」
  風三道:「自然一言為走,誰賴,誰就是龜孫子。」
  尹翔看風三和孫老頭爭吵,不由暗暗好笑,孫老頭經不得人家一激,就氣大了!
  風三明明已把孫老頭激動,就該看風駛柁,見好就收,但他也經不起人家一激,跟著要去斗齊天宸了。這兩個人真是半斤八兩,人老了,好勝之心卻是絲毫不減!心中想著,連忙說道:「諸葛先生沒說到那裡去了?」
  孫老頭道:「沒有,老朽原想問問小青子,他一定知道,那知小青子也溜了。」
  尹翔望著風三問道:「老前輩是否知道諸葛先生的去向?」
  風三道:「諸葛丹是癩痢通知他的,正好那天銅沙島來下聘書,他才假裝中毒身死,以免引起對方注意,此刻已經兼程趕往倒坐廟去了。」
  尹翔問道:「不知倒坐廟在什麼地方,還望老前輩指點。」
  風三道:「你們不是要趕去桐柏山麼,倒坐廟就在桐柏山附近。對了,你們不用直接找上倒坐廟去,此行務必力求隱秘,最好先到泌陽,那裡也許會有人接應。」
  尹翔道:「老前輩可指示得詳細一點?」
  風三敞笑道:「我只是聽癩痢這麼說,詳細情形,也說不出來,你們路上小心些就是了。」
  岳小龍想起那天臨行之行,綵帶仙子也說過趕去桐柏,自會有人接應之言,這就點點頭道:「老前輩說的極是,晚輩臨行之時,仙子也曾說過,只要趕到桐柏,就有人接應。」
  風三揮揮手道:「這樣就好,你們快去吧!」
  說完拉著孫者頭走。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也牽著馬匹,朝山外行去。
  凌杏仙望望兩人遠去,忍不住問道:「尹大哥,你知道孫老頭的來歷了麼?」
  尹翔搖搖頭道:「不知道,聽風老前輩的口氣,他好像是姓公孫。」
  凌杏仙道:「你不是說他是仙榜中人麼,到底仙榜是什麼?」
  尹翔道:「家師在我面前,很少談過去的事,我目前知道的一些,大半都是從江湖上聽來的。」
  凌杏仙道:「就你知道的說嘛!」
  尹翔道:「據說那是三十年前,九大門派在黃山天都峰論劍,並敦請武林四老主持其事,把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的奇才異能之上,列為仙佛妖魔四榜,再由與會群雄共同評定。仙榜中包括了仙俠,人數較多,佛榜限於佛門中人,人數最少,至於妖:魔兩榜,則都屬於旁門左道中人。只有惡鬼車敖一人,人極正派,就因他有惡鬼之名,只好把他排在魔榜上,據說為了此事,惡鬼車敖還在黃山大鬧了一頓,說武林四老瞧不起他。」
  凌杏仙道:「後來呢?」
  尹翔道:「後來天魔女在他面前露了一手,說,你認為人家瞧不起你,把你列在魔榜上,其實憑你這點粗淺功夫,還不配在魔榜上有名。」
  凌杏仙問道:「天魔女是誰?」
  尹翔道:「就是姬姑娘、何姑娘的師傅。」
  凌杏仙道:「惡鬼車敖忍得下這口氣?」
  尹翔道:「天魔女是魔教教主,惡鬼車敖自然惹不起人家,一怒之下,他自己在天都峰石壁上張掛了一張鬼榜,寫上自己的大名,所以他就成了鬼榜上的人。」
  凌杏仙問道:「那麼齊天宸呢?」
  尹翔道:「他倒是仙榜上的人。」
  凌杏仙披披嘴道:「怎麼齊天宸也會排在仙榜上呢?」
  尹翔道:「你莫小看了他,齊天宸的外號,大家都叫他齊天大聖,名頭著實不小,當年還是仙榜上的第二名呢!」
  凌杏仙道:「第一名是誰?」
  尹翔道:「慕容先生。」
  凌杏仙道:「那麼奕仙呢?」
  尹翔道:「樂老前輩好像排名第四。」
  岳小龍道:「這榜上有名的人,未必全都參與大會,那麼名次是由誰定的呢?」
  尹翔道:「先由武林四老提出,再經大家公評,譬如仙佛兩榜,就有許多人沒有與會,事後也只是一笑置之,但妖、魔兩榜,據說爭得很厲害。」
  岳小龍道,「綵帶門主名在魔榜上麼?」
  尹翔點點頭道:「她外號綵帶魔女,自然在魔榜上了,但天魔女為魔教之主,可是在魔榜上,卻落了個第二名……會後,魔教和綵帶門幾乎在江湖上勢成冰炭,不能並存,最後還是由武林四老調停,才算沒事。」
  凌杏仙低笑道:「龍哥哥,我若早生三十年,仙榜上也該有我的名字了。」
  岳小龍道:
  「憑你這點武功,還想列上仙榜麼?」
  凌杏仙道:
  「為什麼不能?」
  尹翔接口道:「能、能、大妹子若是早生三十年,自然應該榜上有名了。」
  岳小龍道:
  「這不可能。」
  尹翔點頭道:
  「大有可能。」
  凌杏仙咕的笑出聲來,反問道:「尹大哥,你倒說說看,我為什麼有列得上去呢?」
  尹翔笑道:「因為你叫凌杏仙,名字上有個仙字,自然該列在仙榜上了。」
  凌杏仙拍手笑道,「尹大哥,對說了,我有一個仙字,難道不該名列仙榜麼?」
  岳小龍也忍俊不禁地道:
  「原來如此。」
  三人邊走邊說,轉眼工夫,東方已吐魚白,走下一道山嶺,前面已有大路,當即翻身上馬,直向泌陽方向馳去。
  由嶗山動身,趕去泌陽,這趟程,少說也有一千五六百里,他們曉行夜宿,直到第八天的黃昏時分,才趕到泌陽。
  尹翔因風三曾說到了泌陽,也許會有人接應,但又語焉不詳,心中盤算著,到了泌陽之後,先找個客店落腳再說。
  進得城來,就一馬當先,領看岳、凌兩人,在大街上一家客棧門口下馬。
  伺候門口的店伙,慌忙過來接過韁繩,一面朝三人打量了幾眼,忽然湊著陪笑說道:「三位客官,怎麼到現在才來?」
  尹翔心中一動,注目問道:
  「你見過我們?」
  那店伙諂笑道:
  「小的接待賓客,怎會看不出來?」接著又道:「三位先到上房休息,小的馬上稟報主人。」
  尹翔道:「夥計,且慢,你們貴上是誰?」
  那夥計陪笑道:
  「主人是誰?客官已經知道了。」
  岳小龍想起上次在魯山客店,那店伙也說奉主之命,接應自己的,這就低聲說道:「尹兄,大概沒錯了。」
  那店伙沒待回答,匆匆轉過身去,朝店內打了個手勢。
  只見另一名店伙,急步迎了出來,朝三人躬身道:「客宮,請隨小的來。」
  尹翔三人由他領著,直到上房,店伙打開房門,說道:「這是特地給客官留的,三位請坐,小的去端茶水。」
  說完,匆匆退出,一會工夫,店伙打來臉水,又送上一壺茶水。
  凌杏仙道:「喂,夥計,我們還要一個房間。」
  那店伙結巴的道:
  「三位只是在這裡歇歇,張四已經通報去了,主人就會派人來迎接。」
  說完,倒了三盅茶,說道:
  「客官請用茶,要些什麼,只管吩咐。」
  尹翔道:「不用了。」
  那店伙躬了躬身子,才行退出。
  這時天色漸漸昏黑,店伙掌上燈來,接著又替三人送來酒菜,陪笑道:
  「三位客官,請用飯了。」
  岳小龍道:「張四還沒有回來麼?」
  店伙道:「客官用過酒飯,差不多也好趕來了。」
  三人眼看店伙送來的酒菜,極是豐盛,此刻確也覺得腹中饑飯,等店伙退出,尹翔倒了一碗酒,先用手指蘸著,放在舌尖上嘗了一嘗。然後又在每一樣菜中,用筷夾了少許,仔細嘗過,才含笑道:
  「味道不錯,咱們也不用客氣了。」
  凌杏仙問道:「尹大哥,你可是懷疑這酒菜有人做了手腳?」
  尹翔笑了笑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
  岳小龍心中暗道:
  「這位尹兄,倒是小心得很!」
  三人各在椅上坐下,尹翔舉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夾著菜,往嘴裡就送。
  凌杏仙咕的笑道:「尹大哥,方才瞧你這麼小心,這回卻又大吃起來了?」
  尹翔邊吃邊道:「既然沒有什麼,放著美酒佳餚,如何不吃?來,岳老弟,你也喝一杯。」
  岳小龍和他對喝了一杯,便自吃飯,尹翔卻把一壺酒喝的一滴不剩,才裝了一碗飯吃著。
  這一頓飯,菜餚豐盛,三人都吃的酒醉飯飽,店伙收過杯盤,又沏了壺茶送來!
  凌杏仙問道:
  「怎麼?送信的人還沒回來?」
  店伙道:「大概快回來了。」
  又過了頓飯光景,才見到那個叫張四的店伙,匆匆走入,朝三人躬身道:「小的趕去通報,敝上正在宴客,沒法通報進去,卻叫三位久等了。」
  凌杏仙道。
  「我們可以走了麼?」
  張四連連陪笑道,「是,是,現在可以去了,小的就是請三位來的。」
  岳小龍從身邊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說道:「你去把這裡的房飯錢結了。」
  張四搖手道:「這後院上房,是敝上包的,自有管事結算,客官不用付了。」
  岳小龍銀子取出來了,自然不好再收回去,這就說道:「既然如此,這錠銀子,就賞給你們兩人喝杯酒吧!」
  張四諂笑道:「小的……怎好收受客官厚賞?小的謝了。」
  口中說著怎好收受,卻伸手把銀子接了過去。
  凌杏仙道:
  「我們快走嘛!」
  張四連聲應是,讓三人走在前面,步出店門,張四趨前兩步,躬身腰,結巴的道:「小的替三位帶路。」
  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隨著張四,穿過幾條街道,地勢漸僻,黑暗之中,但見房屋也漸漸稀少!
  凌杏仙問道:
  「你們主人,住在城裡,還是住在城外?」
  張四笑道:
  「自然住在城裡,這時城門早就關了。」
  尹翔一直沒有作聲,他發現自己三人走出客店,身邊彷彿有人跟蹤:但那跟蹤的人,身手極為高明,自己故意落後一步,回頭察看,也僅僅看到十數丈後,依稀似有人影,一閃而沒。心中不覺暗暗冷笑,忖道:
  「綵帶仙子駐曄附近,讓你跟到地頭,就有你瞧的!」
  不多一回,張四把三人領到一所大宅前面,腳下一停,低聲說道:
  「到了,只是此刻大門已閉,三位請從邊門進去了。」
  說完,繞到大宅右側,在一道黑漆邊門上,輕輕叩了三下。
  黑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黑衣漢子望了三人一眼,向張四問道:
  「就是他們三人麼?」
  張四連忙躬身道。
  「正是這三位。」
  黑衣漢子招呼道:
  「三位請進。」
  張四哈著腰道,「三位客官請隨這位老哥進去,小的要回去了。」
  尹翔領導跨進門去,那黑衣漢子隨手閂上了門,轉身道:「三位請隨我來。」
  領著三人轉過回廓,到了一間客室之中,抱拳說道:「三位請在這裡稍坐,容在下進去通服。」
  尹翔拱手道:「有勞老哥。」
  黑衣漢子迅快的退出身去。
  尹翔心中暗道:
  「瞧他們這般神秘,似是綵帶仙子在桐柏山有什麼舉動?」
  凌杏仙低低的道:
  「不知諸葛先生已經來了沒有?」
  岳小龍道:「大概已經來了。」
  只聽一陣囊囊履聲,從走廓上走來,接著但見一個面目冷肅的灰袍老人,緩步跨入室中,望了三人一眼,問道:
  「就是你們三位要見主人?」
  岳小龍起身抱了抱拳,答道:「在下兼程趕來,是向貴上覆命來的。」
  灰衣老人目光移注到岳小龍臉上,徐徐說道:「小哥叫什麼名字?」
  岳小龍道:「在下岳小龍。」
  灰衣老人面目冷肅,毫無表情的點點頭道:「你就是岳小龍?」
  岳小龍心中暗想:原來他知道自己,一面答道:「正是。」
  灰袍老人問道:
  「這兩位呢?」
  岳小龍道:「這位是尹兄單名一個翔字,這是在下表妹凌杏仙。」
  灰袍老人道:「三位都易了容麼?既已到了這裡,就該把易容藥洗去了。」
  岳小龍暗想:「這老人是何身份?說話一副老氣橫秋!」
  但人家說的沒錯,已然到了地頭,自該洗去易容藥,才是道理。
  尹翔道:「老丈如何稱呼?」
  灰袍老人一手抒須,嘿然道:「老夫還沒問完,你倒反問起老夫來了。」
  尹翔抬臉道:
  「請教老丈姓名,有何不對?」
  灰袍老人冷冷一哼,道:「你們先把臉上易容藥洗去了,老夫還有話要問。」
  岳小龍道:「老丈說的極是。」
  舉袖擦去臉上藥物。尹翔、凌杏仙也各自把臉上易容藥拭去。
  灰袍老人目光轉動,打量了三人一眼,緩緩說道:「可有信物?」
  岳小龍心中暗道:「要見仙子,原來還有許多手續!」
  想起臨行這時,虎嬤嬤交給自己一方金牌,說是仙子昔年的信符,他間的大概就是金牌了。心念轉動,立即答道:「有。」探手從懷中摸出金牌,遞了過去,說道:「請老丈驗看。」
  灰袍老人目中閃過一絲寒芒,接過金牌,看了一眼,說道:「你們在這裡等著,老夫上去稟過主人。」
  岳小龍道,「老丈只管請便。」
  灰袍老人沒再多說,手持金牌,匆匆而去。
  尹翔看的心頭暗暗生疑,轉頭望岳小龍以「傳音入密」,說道:「岳兄弟,他回來若是再要詳細盤問咱們經過情形,由我來回答他好了。」
  岳小龍怔的一怔,也以「傳音入密」問道:「尹兄莫非發覺有什麼不對麼?」
  尹翔傳音道:「沒有,只是在沒見到仙子之前,還是少說的好。」
  岳小龍點點頭,凌杏仙看兩人嘴皮微動,似在以傳音入密交談,不覺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麼?」
  尹翔急忙以目示意,一面輕笑道:「方纔這位老丈,看來身份不低,他卻連名號也不肯告訴我們。」
  凌杏仙自然知道尹翔這話,只是故意掩飾之詞,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尹大哥跟自己暗使眼色,究竟為了什麼?」
  過了一刻工夫,只見一名青衣使女俏生生走了進來,朝三人福了福道:「令主請三位上樓。」
  岳小龍道:「請問姑娘,方纔那位老丈呢?」
  青衣使女道:「龔老有事出去了。」
  岳小龍道:「他方才拿了在下的信物。」
  青衣使女道:「他已把主人符信,交上去了,令主等著你們問話。」
  尹翔問道:「姑娘口中的令主是誰?」
  青衣使女道:「你們上去,自會知道。」
  尹翔道:「請姑娘帶路。」
  青衣使女轉身道:「你們隨小婢來。」
  領著三人走出客室,往裡行去。穿過一座廳堂,堂後就是一道寬闊的樓梯。
  青衣使女領著三人,登上樓梯,走到中間兩扇雕花長門前面,隔著一道紫絨門簾,躬身說道:「啟稟令主,岳小龍、尹翔、凌杏仙三人已經來了。」
  只聽裡面傳出一個婦人聲音說道:「叫他們進來。」
  青衣使女應了聲「是」,隨手打起簾幕,說道:「令主請三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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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9:43:13 |只看該作者
  尹翔當先跨了進去,但見屋中紅燭高燒,在上首一把椅子坐著一個青衣中年婦人,但正中一把交椅,卻是空著。
  尹翔心中暗暗冷哼,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問話的並不是綵帶仙子!」心念一轉,立即抱拳拱手道:「令主召見在下三人,不知有何見教?」
  這一開口,已然表示了他們三人中的為首之人。
  中年人問道:「你是岳小龍麼?」
  尹翔道:「不是,在下尹翔。」
  中年婦人回顧了岳小龍一眼,眼光又轉到尹翔身上,道:「你是三人中的領頭了?」
  尹翔道:「在下三人只是同伴,並無領頭的人。」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你們請坐。」
  尹翔三人依言在下首一排椅子上坐下。
  中年婦人道:
  「你們此來是要見仙子麼?」
  尹翔道:「不錯,在下三人受仙子之托,可以說是覆命來的。」
  中年婦人道:「你們如何知道仙子就在泌陽呢?」
  尹翔道:「不知道,在下三人原是路過此地,下店之時,聽店伙說的。」
  岳小龍坐在一旁,心中暗道:
  「尹兄怎的如此回答?」
  但他相信尹翔江湖閱歷,比自己豐富,他這樣說法,想必必有緣故。
  中年婦人點點頭,微笑道:
  「這就是了,仙子此來,十分隱秘,我想你們怎會知道的?」
  尹翔道:「在下兄弟見過仙子,另有事去,不知令主能否引見?」
  中年婦人道:「此刻仙子她正在坐息,你們有話和我說也是一樣。」
  尹翔故作遲疑道:
  「令主是說在下三人見不到仙子了?」
  中年婦人道:
  「那也不是,你們說的,如果我能作主,就不用駕動仙子,如果我作不了主,只好等仙子醒來,再引你們去見仙子了。」
  尹翔心中暗暗冷笑,忖道:「這話說的婉轉,卻明明是在套自己的口氣,但我豈會上你的當?」
  一面抬目道:
  「不知令主要問什麼?」
  中年婦人道:
  「你們不是說前來履命的麼?我自然聽你報告了。」
  尹翔道,「說來慚愧,在下三人受仙子之托,但並沒找到那人。」
  中年婦人目光一亮,問道:
  「仙子要你們去找什麼人?」
  尹翔望了她一眼,道:
  「仙子沒和令主說過麼?」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
  「老身只是綵帶門一名令主,負責替仙子發令,仙子下午才來,老身自然沒聽仙子說過了。」
  凌杏仙插口道:
  「仙子要我們找諸葛先生去的。」
  她突然插口,當著中年婦人,尹翔又不好出聲阻攔,暗暗皺了下眉。
  中年婦人目光一轉,朝凌杏仙,問道:
  「諸葛先生?誰是諸葛先生?」
  尹翔趕忙道:
  「是諸葛丹。」
  中年婦人道:
  「神醫諸葛丹!仙子要你們找他則甚?」
  看來她果然不知道。
  尹翔道:
  「在下只知仙子手下,有人中了黑石島劇毒,托在下三人趕去山東,找諸葛先生乞取解藥。」他原是信口胡謅,中年婦人卻點點頭道:
  「不錯,老身聽說葉護法中了毒,你們可曾乞到解藥?」
  凌杏仙聽的方自一怔,尹翔道:
  「沒有,咱們趕到乳山巖,諸葛先生已經死了。」
  中年婦人道:
  「他真的死了?」
  尹翔暗暗哼道:
  「這句話,該是你說漏嘴了!」
  凌杏仙道:
  「諸葛先生是被銅沙島害死的。」
  中年婦人道:
  「你們還有別的事麼?」
  尹翔起身道:
  「沒有了,在下三入就是為了這件事,向仙子覆命來了,請令主代為轉達,在下兄弟告辭了。」一面回頭說道:
  「岳兄弟,咱們該走了。」
  岳小龍因尹翔說的全是假話,心中雖覺奇怪,但相信尹翔必有見地,此刻聽他忽然說出要起身告辭,也不覺楞的一楞,只好跟著站起。
  只聽耳邊響起尹翔「傳音入密」說道:
  「向她索還仙子金牌,咱們快走才好!」
  岳小龍心頭一震,暗道:
  「莫非這中年婦人有詐?」這就抱了抱拳道:
  「在下方纔曾以仙子金牌為證,交給了龔老人家,不知令主能否發還?」
  中年婦人微笑道:
  「仙子金牌,只能使用一次,老身已經收回了。」
  岳小龍急道:
  「在下方才只是證明身份,這金牌是虎嬤嬤贈給在下的。」
  尹翔想急於離去,在旁道:
  「岳兄弟,金牌既由令主收回,這是仙子的規定,咱們自該遵照規定繳還,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中年婦人冷冷一笑道:
  「尹少俠,你好像急著想走是麼?」
  尹翔道:
  「在下兄弟原是向仙子覆命來的,既把要說的話,都向令主說了,在下兄弟另有事去,自該告辭了。」
  中年婦人道:
  「你們還有什麼事要去辦?」
  尹翔道:
  「那是在下兄弟的私事。」
  中年婦人道:
  「不能說麼?」
  尹翔心中暗暗感到事情已然不妙,笑了笑道:
  「其實也沒什麼,岳兄弟和人打下了約,三日之後,在開封龍亭了斷過節,自非趕去不可。」
  他隨日說來,倒像確有其事一般!
  中年婦人緩緩說道:
  「這也不急,反正今晚你們總得在泌陽過夜了,老身還有事要問。」
  尹翔道:
  「令主還要問什麼?」
  中年婦人含笑道:
  「你方才說的都是實話麼?」
  尹翔心頭暗暗一驚,忖道:
  「這人厲害得很!」但上面絲毫不露,鎮定的道:
  「在下就是在仙子面前,也是這幾句話,自然都是據實而言。」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
  「很好,仙子方纔曾有吩咐,要凌姑娘留在這裡。」
  尹翔道:
  「這個……」
  凌杏仙搶著道:
  「我要和龍哥哥一起去。」
  中年婦人冷肅的道:
  「這是仙子的命令。」
  岳小龍道:
  「務請令主覆上仙子,舍妹留此無用,咱們還要趕去開封。」
  凌杏仙哼道:
  「我們又不是綵帶門的人,信送到了,我們三人一同來,自然要一同走,幹麼把我留在這裡?」
  尹翔趁大家說話之間,回頭打量樓上形勢,身後長廓上,是一排雕花窗門,心想:
  「必要時,說不得只好硬闖。」
  只聽中年婦人冷冷說道:
  「尹少俠,老身面前,你莫要打錯了主意。」
  尹翔心中一驚,但卻聳聳肩笑道:
  「令主面前,在下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失禮。」
  中年婦人冷哂道:
  「你知道就好。」接著揮揮手,又道:
  「好了,尹少俠,岳少俠兩位,請先下樓去。」
  尹翔回頭望望岳小龍:
  「岳兄弟,咱們是不是讓大妹子留在樓上?」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
  「必要時,咱們就破窗而出。」
  岳小龍也發覺這中年婦人不像是綵帶門下的人,暗暗扯了凌杏仙一下衣角,要她近靠自己身邊,一面朗聲道:
  「仙子既在坐息,令主最好請虎嬤嬤出來,說上一句。」
  中年婦人道:
  「你們可是懷疑老身的身份麼?」
  岳小龍道:
  「仙子身前,在下只認得虎嬤嬤一人。」
  凌杏仙道:
  「是啊,虎嬤嬤出來說一句,我就留下來。」
  中年婦人道:
  「那是不認識老身了,但老身要你們明白,我足夠把你們留下。」
  但聽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呷呷尖笑聲,道:
  「虎婆婆就在外面。
  聽婦人臉色一變,沉喝道:
  「什麼人?」
  尹翔聽出那說話的正是虎嬤嬤的聲音,心頭一喜,急忙朝岳小龍低喝一聲:
  「快走!」
  身形竄起,舉手一格,震開窗戶,迅疾無倫朝窗外穿去!
  岳小龍一推凌杏仙嬌軀,凌杏仙也跟著,一個倒縱正待穿窗而出!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中年婦人冷唱一聲「你們還想走麼?」
  身動如風,一下欺到窗前,左手一振,凌空一指,朝尹翔身後點去,右手一探,已朝凌杏仙身上抓來。
  岳小龍早已運氣戒備,口中一聲低唱:
  「杏仙快走」突然探腕出指,三個指頭閃電搭上中年婦人脈門,微一沉腕,揚手朝前摔去!他這一記,使的正是奕仙樂天民在玲瓏仙館走廓上,把齊少宸摔下樓的一招擒拿手法!出手之快,出招之奇,允是精妙絕倫,令人無法看的清楚!
  連中年婦人那等高手,竟然也避讓不開,一下被岳小龍刁住了脈腕,這一抖腕,將乎連人往後摔出,但她總究武功極高,及時警覺,身形一沉,拿住了椿。
  在這微一停頓之際,凌杏仙、岳小龍早已身形電射,連續朝窗外飛出。
  尹翔、凌杏仙、岳小龍三人,穿過窗外,但見屋面上顫巍巍站著一個黑衣老嫗,黑夜之中,遠遠可以看到兩點寒光,那不是虎嬤嬤還有誰來?
  凌杏仙喜道:
  「果然是虎嬤嬤來了!」
  虎嬤嬤呷呷尖笑道:
  「你們三個娃兒,怎會上了這妖女的當……」
  只聽中年婦人冷笑道:
  「虎婆子,眼前不是說家常的時候,你既然闖到咱們莊上來了,就劃下道來!」
  一條人影,已然無聲息的屋面出現。
  虎嬤嬤目射奇光,尖聲道:
  「瞧你口氣倒蠻像個人物!」
  中年婦人冷笑道:
  「老婆子,今晚管叫你來得去不得!」
  虎嬤嬤大笑道:
  「普天之下,虎嬤嬤還沒有去不得的地方。」
  中年婦人目中厲芒一閃,冷笑道:
  「不信你就試試好了!」
  虎嬤嬤白髮飛飄,喝道:
  「賤婢,憑你這也敢在我虎婆子面前,裝模作樣?先接我一掌!」
  身形騰射而起,凌空疾撲而來,身在半空,揚手劈出一掌,一股力能開山裂石的狂風,朝中年婦人射湧而至!
  中年婦人輕輕一閃,橫移數尺,避開了虎嬤嬤雷霆萬鉤的掌力,身形旋轉,雙掌齊揚,朝虎嬤嬤橫裡拍了過去。
  虎嬤嬤身形還未落地,自是避無可避,口中沉哼一聲,左手揮出,硬接對方雙掌。但聽蓬然一聲,虎嬤嬤以革掌硬接人家雙掌,又是身形未落,自然吃了大虧,但她終究是久經大敵,臨危不亂。一提真氣,身形藉著掌勢反彈之力,又復升高丈許。
  中年婦人看她功力這般深厚,也自暗暗吃驚,臉上卻是十分冷漠,冷然一哂道:
  「久享盛名的虎嬤嬤,原來也不過如此!」
  虎嬤嬤飄飄然落到地上,白髮飛揚,怒火高張,尖喝一聲:
  「賤婢,你再接老婆子一招!」
  身發如風,再度朝中年婦人欺來!這下她在氣怒之下,出手更是凌厲,掌風如刀,爪勢如鉤,迎面撲到。
  中年婦人身形閃動,雙手連續拍出四掌,她是以攻還攻,手法輕巧無倫,但卻不敢和虎嬤嬤硬對。
  適時便聽一聲朗笑,一青一白兩道人影,同時飛落屋面!這兩人,一個是面貌清懼,黑鬚飄胸的青袍老人,正是青衣堂主向遇春,另一個白臉無須,手搖白骨招扇的白衣文士則是白衣堂主年秉文。
  尹翔看的暗暗皺了下眉,悄悄掣出長劍,岳小龍、凌杏仙也跟著抽出劍來。
  青衣堂主向遇春。白衣堂主年秉文看也沒朝三人看上一眼,只聽他朗朗笑道:
  「虎嬤嬤,咱們又遇上了。」
  年秉文斯文的拱手道:
  「虎嬤嬤請了,兄弟這廂有禮。」
  虎嬤嬤雙掌開閉,記記如鐵錘撞山,掌風呼嘯,勢道十分凌厲。那中年婦人不敢和虎嬤嬤硬拚,但掌法輕靈,使的雖是小巧功夫,東閃西閃,卻也並未落敗。
  兩人差不多已打了十幾個照面,虎嬤嬤正打的火冒干丈,聽到兩人聲音,怒喝道:
  「向遇春,年秉文,要上就一起上,免得老婆子多費手腳。」
  年秉文笑道:
  「兄弟尊你一聲虎嬤嬤,這是禮貌,你這般說法,不覺得太抬舉自己了麼?」
  虎嬤嬤怒哼道:
  「老婆子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禮貌。」
  年秉文道:
  「你這是向兄弟叫陣了?」
  虎嬤嬤呼呼兩掌,把中年婦人逼的後退了兩步,呷呷尖笑道:
  「我早就叫你們一起上了。」
  向遇春道:
  「令主且請後退,還是兄弟領教幾招。」
  年秉文搖摺扇,含笑道:
  「向兄且慢,虎嬤嬤向兄弟叫陣,兄弟豈能使她失望?」
  虎嬤嬤目光一動,眼看岳小龍三人還站著不走,心中暗暗焦急,喝道:
  「你們還不快走?這裡自有我老婆子擔當。」
  中年婦人冷笑道:
  「虎嬤嬤,你想的倒是不錯,到了這裡的人,還想走,可沒這般容易。」
  虎嬤嬤尖聲道:
  「賤婢,老婆子要他們走,你敢說半個不字,我就先劈了你!」
  身形正待撲去!
  白衣堂主年秉文白骨摺扇一擺,搶在虎嬤嬤身前笑道:
  「虎嬤嬤難道認為兄弟不夠承教麼?」
  虎嬤嬤怒吼一聲:
  「年秉文,你給我滾開,我要先劈了那賤婢……」
  呼的一掌,朝前推去。
  年秉文朗笑道:
  「那要看你能否劈了區區兄弟?」
  白骨扇「豁」的一聲,朝虎嬤嬤身前劃來。
  虎嬤嬤怒笑道:
  「好哇!劈了你就劈了你!」
  又是呼的一掌,直劈而出。
  中年婦人有白衣堂主接下了虎嬤嬤,身形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朝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立身之處欺來,冷聲道:
  「你們還要老身動手麼?」
  岳小龍大喝一聲:
  「妖婦看劍!」
  還沒待她欺近,銀虹乍亮,一劍刺了出去。他這一劍使的當真快如閃電,直削對方右肩!」
  要知岳小龍方才使了奕仙樂天民的一記擒拿手法,就輕而易舉扣住了中年婦人脈腕,在虎婆子掌下又驟挪躲閃。還只當對方武功,也不過如此,這一劍,迎面削出,出劍雖快,實在也未免太以燥進。
  中年婦人身如流水,堪堪欺到,突見寒光一閃,迎面削到,她不避不讓,口中不禁冷笑一笑,舉手朝前彈去。但聽「錚」然輕震,岳小龍手上一支精鋼長劍,突然齊柄折斷,半支斷刃嘶的一聲,飛出老遠!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岳小龍一劍刺出,已是快如閃電,中年婦人彈所折劍,同樣快的令人無法看清!
  就在這石火般一瞬之間,岳小龍欺上去的身形未退,又是一聲大喝,卡重響處,一道青虹繞身飛起,化作一片森森寒光,像漲水般飛灑而出!這一招,使的正是綵帶魔女傳他的「青霓饒日」!
  中年婦人一指彈折了岳小龍長劍,不防岳小龍身邊還有一支軟劍,更不防他兩次出手,會有這般神速,心頭猛然一凜,衣袖一揮,提氣後退,身法之快,去如流水!但任你見機的快,還是遲了一步,但聽一聲裂帛脆響,中年婦人貫足了真氣拂的衣袖,已被盤龍劍鋒削了下來!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
  「好劍法!」
  尹翔、凌杏仙先前看到岳小龍長劍被折,方自一驚,及看到岳小龍再次發劍,逼退中年婦人,還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青色衫裙,青紗蒙面的神秘女子!
  這一下,不但尹翔、凌杏仙沒看清人家是如何來的?就是駭然後退的中年婦人和劍勢才收的岳小龍,也同時沒看清楚,好像她是平空鑽出來的一般!
  這青衣女子除了面戴青紗,瞧不到她的面貌,但身材苗條,秀髮如雲,青羅長裙,在夜風中輕輕飛揚,看去神態安詳,飄逸如仙!
  中年婦人暗暗一驚,叱道:
  「你是什麼人?」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道:
  「你不認識我?」
  她在笑的時候,依然語聲清冷,當可想見此女縱是風華絕代,也凜若冰霜!
  中年婦人冷笑道:
  「你取下面紗來,讓老身瞧瞧。」
  青衣女子理也沒理,纖手一指,道:
  「叫他們住手。」
  這一句話沒有笑聲,口氣更冷,似是命令一般。
  中年婦人目光寒芒一閃,不自禁的後退了半步,沉聲道:
  「你是綵帶門主?」
  青衣女子冷然截口道:
  「不用問我是誰,我叫你叫他們住手。」
  青衣堂主向遇春目注虎嬤嬤、年秉文兩人,聞聲回過頭來,這一瞧,登時呆的一呆,忙道:
  「申令主,這位是……」
  青衣女子喝道:
  「向遇春不用你多嘴。」
  向遇春碰了一個釘子,連連拱手道:
  「兄……兄弟不敢。」
  虎嬤嬤一連劈出幾掌,逼退年秉文,口中呷呷尖笑道:
  「原來仙子來了,老身失禮的很。」
  岳小龍心頭一怔,暗道:
  「原來果然是綵帶仙子親自來了!」但他這想法立即推翻了,只見青衣女子微微欠了欠身道:
  「嬤嬤一向可好?」
  這口氣自然不是綵帶魔女!
  虎嬤嬤尖笑道:
  「老身托仙子的福,還算健朗。」
  岳小龍聽的暗暗奇怪,暗道:
  「這人也稱仙子,不知又是什麼人?」
  青衣女子冷冷的道:
  「申惜嬌,你叫田若花出來見我!」
  中年婦人臉色微微一變,但她已知道青衣女子來歷,可不敢再出言頂撞,答道:
  「夫人不在此地。」
  青衣女子冷冷一哼道:
  「我明明聽說她已經來了。」
  中年婦人心中暗暗道:
  「夫人真要在,也不會讓你這等猖狂了。」想歸想,口中依然冷傲的道:
  「夫人若在此,我何用騙你?」
  青衣女子道:
  「諒你也不敢騙我。」接著說道:
  「替我轉告田若花,我要找她。」
  中年婦人道:
  「老身自會轉告。」
  虎嬤嬤趁機道:
  「仙子若是沒有吩咐,老婆子要少陪了。」
  青衣女子道:
  「虎嬤嬤只管請。」
  虎嬤嬤朝岳小龍三人招招手道:
  「你們還不隨我老太婆走?」
  青衣女子道:
  「慢點,你們誰是岳小龍?」
  岳小龍道:
  「在下就是。」
  虎嬤嬤忙道:
  「龍哥兒,快見過仙子。」
  岳小龍拱拱手道:
  「在下見過仙子。」
  青衣女子望了虎嬤嬤一眼,笑道:
  「不用你多嘴。」
  虎嬤嬤可知道這位仙子,比自家那位仙子,同樣的難纏,連忙應道:
  「是,是,老婆子不敢多嘴。」
  青衣女子沒有理她,朝岳小龍道:
  「你隨我來。」
  岳小龍躬身問道。
  「仙子可有什麼吩咐麼?」
  青衣女子冷冷道:
  「我叫你隨我走,你就隨我走,何用多問?」
  岳小龍看虎嬤嬤對她十分恭敬,心知定是一位大有來歷的人,心下暗道:
  「看來此女甚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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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10-6-20 09:43:36 |只看該作者
  虎嬤嬤聽說要岳小龍隨著她去,心頭一急,不覺抬頭道:
  「仙子……」
  青衣女子不悅道:
  「你只管放心,我不會難為他的。」
  虎嬤嬤陪笑道:
  「仙子要龍哥兒去,老婆子那會不放心?」
  岳小龍腳下略現遲疑,忍不住朝虎嬤嬤望去。虎嬤嬤怕他得罪了青衣女子,慌忙打著手勢,要他快去。
  岳小龍點點頭,雙腳輕點,踏著屋瓦跟了上去。
  凌杏仙道:
  「我和龍哥哥一起去。」
  虎嬤嬤吃了一驚,急忙一把抓住他手臂,低聲道:
  「你去不得,咱們先走吧!」
  說著朝尹翔使了個眼色,拉起凌杏仙就走。
  青衣堂主向遇春、自衣堂主年秉文眼睜睜看著人家離去,不敢阻攔,還同時拱拱手道:
  「虎嬤嬤好走,恕兄弟不送了。」
  虎嬤嬤人已掠到圍牆,重重哼了一聲,回頭道:
  「少跟老婆子來這一套,憑你們還留不住我!」
  中年婦人(申惜嬌)目送虎嬤嬤遠去,忍不住沉吟道:
  「韓青青怎會在這裡出現?」她口中的韓青青正是青衣女子,也就是江湖上獨樹一幟的魔教教主天魔女!
  青衣堂主向遇春皺皺眉道:
  「此事令主還得趕快飛報夫人才好。」
  白衣堂主年秉文道:
  「不錯,虎嬤嬤今晚在泌陽出現,看來綵帶門主也趕來了,桐柏山這檔事,莫要出了紕漏?」
  中年婦人冷冷一笑道:
  「兩位堂主是替老身護法來的,此事老身自有安排。」
  再說岳小龍緊跟著青衣女子飛出圍牆,人家只是飄然徐行,看去不快,自己卻要提氣縱掠,才能跟得上去,心中暗暗驚異,忖道:
  「此女不知是何來歷,竟然這等上乘身法。」
  思忖之間,已奔出半里來路,青衣女子行近一棵大樹,忽然停下步來,岳小龍趕忙剎住身手。
  青衣女子道:
  「我只要問你幾句話,就在這裡談談吧!」
  岳小龍道:
  「不知仙子要問什麼?」
  青衣女子隔著一層青紗,微微一笑道:
  「大家都叫我韓仙子,你也叫我韓仙子就好,別和你娘混淆了。」
  岳小龍聽的一怔,心想:
  「原來她把我當作了綵帶門的兒子。」一面趕忙說道:
  「家母並沒在江湖走動,仙子只怕認錯了人。」
  韓仙子道:
  「你不是岳天池的兒子?」
  岳小龍心中暗道:
  「她果然弄錯了。」一面答道:
  「先父名諱,上鳳下池,和仙子說的岳天池,只是一字之差。」
  韓仙子嗯了一聲,道:
  「我看你使的是岳家十三快劍。」
  岳小龍道:
  「那是寒家家傳的劍法。」
  韓仙子又道。
  「那麼方纔你使的那一招『青霓繞日』呢?」
  岳小龍道:
  「那是綵帶門主傳給在下的。」
  韓仙子又嗯了一聲,才道:
  「你認識姬真真、何嘉嘉?」
  岳小龍道:
  「在下前次中了馬飛虹一掌,身受重傷,多蒙姬、何兩位姑娘相救。」
  韓仙子點點頭,道:
  「我婆婆說你資質不錯,要我傳你一招指法,你想不想學?」
  岳小龍道:
  「仙子找的,只怕不是在下。」
  韓仙子道:
  「這個你不用管,我只問你想不想學?」
  岳小龍道:
  「無功不受祿,在下怎敢接受仙子賜傳絕藝?」
  韓仙子道:
  「我門下沒有男子,但這招指法,卻只有男人才能練習,你如果想學,只要替我辦一件事就行。」
  岳小龍道:
  「不知仙子要在下辦什麼事?」
  韓仙子微笑道:
  「我自然不會叫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陰陽手馬飛虹昔年在江湖上作惡多端,如今又投到銅沙島,當上了黑衣堂副堂主,你說該不該殺?」
  岳小龍道:
  「該殺。」
  韓仙子笑道:
  「這就好了,你學會指法,遇上馬飛虹,就替我殺了他。」
  岳小龍遲疑道:
  「在下微未之技,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韓仙子笑道:
  「我是說你學會了指法之後,自可殺他。」說完,從衣袖中取出一頁白紙,隨手遞了過來,說道:
  「這招指法,我已經寫在紙上了,你拿去自己練習,口訣背熟了,就把它用火焚去;但有兩點,你必須記住。除了你之外,不准傳給第二個人,殺了馬飛虹之後,非到萬分危急,不准輕易出手。」
  岳小龍只好伸手接過,說道:
  「仙子厚賜,在下自當謹記。」
  韓仙子揮揮手道:
  「好了,你可以去了。」
  岳小龍作了個揖道:
  「在下告辭。」
  正待轉身,韓仙子又道:
  「慢點。」
  岳小龍道:
  「仙子還有什麼吩咐?」
  韓仙子道:
  「你回去轉告綵帶門主,三日後,二更時光,我在雙河口等她,務希準時一唔。」
  話聲方落,只見韓仙子轉身而至,苗條纖影,去如流雲,一瞬之間,已在十數丈外,再一霎眼,就消失不見,心中不禁暗暗凜駭,當下也就展開輕功,朝來路奔去。
  他不知虎嬤嬤帶著尹翔、凌杏仙兩人去了那裡?腳下奔行,心中卻毫無目的,剛奔了一箭來路!
  只見道旁人影一閃,尹翔輕聲叫道:
  「岳兄弟。」
  岳小龍喜道:
  「原來尹兄就在這裡等候小弟,杏仙呢?」
  尹翔低聲道:
  「大妹子已隨虎嬤嬤先走了,你快隨我來。」
  兩人展開腳程,一路急奔,片刻工夫,已奔到南門城腳,越城而出,但見虎嬤嬤和凌杏仙,在路旁一條石凳上等候。
  凌杏仙看到兩人,急忙起身迎了過來,叫道:
  「龍哥哥你回來了,韓仙子要你去作什麼?」
  岳小龍道。
  「你也知道她叫韓仙子?」
  凌杏仙道:
  「我是聽虎嬤嬤說的嘛!你道韓仙子是誰?」
  岳小龍道:
  「不知道。」
  凌杏仙道。
  「她就是姬姐姐、何姐姐的師傅!」
  虎嬤嬤沒待他說出「天魔女」來,急忙攔道:
  「龍哥兒,大家都稱他韓仙子,你莫要亂說!」
  尹翔笑道:
  「岳兄弟,江湖上各有各的忌諱,你該小心些才好。」
  他這話是暗中提醒岳小龍,綵帶門主最忌諱有人稱她「綵帶魔女」,你也得小心。
  岳小龍臉上一紅,笑道:
  「尹兄說的極是。」
  虎嬤嬤急著問道:
  「韓仙子要你跟她去,究是何事?」
  岳小龍道:
  「她只問了晚輩幾句話,就說要傳我一招指法。」
  虎嬤嬤問道:
  「她問你什麼話?」
  岳小龍就照實說了,虎嬤嬤沒有作聲。
  凌杏仙問道:
  「龍哥哥,她傳你的是一招什麼指法?」
  岳小龍道:
  「我還沒看過。」
  虎嬤嬤道:
  「聽韓仙子的口氣,準是她們教中最厲害的『天雷指』了,龍哥兒,你蒙韓仙子垂青,賜傳指法,這是天大的造化!但務必切記,韓仙子言出如山,她說過不准你傳給第二個人,將來就是親如妻子,也千萬不可洩露。」
  說話之時,瞇著一雙三角眼,有意無意的望了凌杏仙一眼。
  凌杏仙本來就想要龍哥哥取出來瞧瞧,但給虎嬤嬤這麼一說,不由的紅透雙頰,再也不敢說了。
  虎嬤嬤望望尹翔、岳小龍、凌杏仙三人,說道:
  「走,時間不早了,老婆子替你們帶路。」
  尹翔道:
  「仙子現在那裡?」
  虎嬤嬤道:
  「倒坐廟。」
  凌杏仙道:
  「我們早應該趕到倒坐廟去,這場麻煩也不會遇上,都是為瘋道士,要我們先到泌陽來。」
  虎嬤嬤道:
  「瘋道士?你們遇上狗肉道士風三了?」
  凌杏仙道:
  「是啊!我也吃了他一碗狗肉呢!」
  虎嬤嬤道:
  「你們在什麼地方遇上他的?」
  凌杏仙道:
  「先在通天觀,後來又趕去孤山。」
  虎嬤嬤道:
  「瘋道士還和你們說了些什麼?」
  凌杏仙道:
  「沒有說什麼,他和一個姓公孫的老頭打了賭約,要一同上銅沙島斗齊天宸去。」
  虎嬤嬤道:
  「姓公孫的老頭?那是過天星公孫讓了,什麼?他們要上銅沙島去?」
  凌杏仙咭的笑道:
  「是啊!他們兩人賭了咒,誰不去,誰就是龜兒子。」
  虎嬤嬤道:
  「這兩個老瘋子,仙子約他們一起到倒座廟來,他們怎麼單獨上銅沙島去了。」
  四人一路疾行,不過片刻工夫,已經到倒座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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