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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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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無名島]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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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1:26 |只看該作者
  二師兄道:「丁捷侯是老江湖了。他沒發覺?」
  三師兄道:「丁捷侯親自駕著他義弟拜天賜的柩車的,和小弟同車的是那個姓唐的雛兒。」
  二師兄道:「反正咱們擒到了他們兩個,不怕楚嵩生不肯交換……」
  三師兄道:「據小弟路上所聞,只怕這兩人沒用。」
  二師見一怔道:「怎會沒用?丁捷候是他們要成立的豫州幫幾個頭兒之一。」
  三師兄道:「小弟聽丁捷侯的口氣,好像拜天賜還是楚嵩生殺害的,兩人仇恨極深。」
  二師兄臉露色道:「這怎麼會呢?」
  三師兄道:「二師兄要是不信,不妨問問他們。」
  二師兄點點頭,目光轉到階下,吩咐道:
  「把他們帶上來。」
  兩個黑衣人抓著丁捷侯、唐繩武,原已到了階下,只是求奉命令,不敢擅入,這時答應一聲,提起兩人,走上殿來,把兩人往地上一放,就垂手肅立一旁。
  二師兄毒蛇般的目光,望望地上兩人,陰惻惻一笑道:
  「老三讓他們聞了迷神香?」
  三師兄一躬身,詭笑道:
  「小弟看他們還硬朗,犯不著明來,就燒了一簡迷神香。」
  二師兄打鼻孔裡「唔」一聲,抬抬手道:
  「去把他們弄醒了,我有話要問問他們。」
  三師兄應了一聲「是」,蹩著腳往兩人與邊走來。
  唐繩武眼看殿上一共只有四人,心頭不覺一寬,瞇著眼縫,靜待那三師兄走近。
  那知這位趕車的三師兄竟然狡猾如狐,他那灰色的眼神,轉動的很快,走到唐繩武身前,正待俯下身來。
  忽然發覺唐繩武閉著的眼睛,眼珠在動,他一聲不作,就直起腰來。
  唐繩武那還容他退去,腳跟在地上一點,一個人迅快的一躍而起,探手朝三師兄抓去。這一抓,使的正是「劍掌十三式」中的一記擒拿手法。
  三師兄縱然武功不弱,但「劍掌十三式」是齊天宸集武林諸家之長,獨創的手法,豈是任何人閃避得開的?
  三師兄已然警覺,往後疾退半步,右手一昂,狀如蛇頭,正待朝唐繩武抓來的手腕啄去,突覺眼前一花!右手脈門驟緊,已被唐繩武扣個正著。
  這一記手法,怪異莫測.三師兄幾乎連看也沒看清,心頭大吃一驚,陰笑道:
  「好傢伙,申某倒是看走了眼。」
  左手五指一攏,猶如毒蛇出洞,飛快朝唐繩武「璇璣穴」啄來。
  唐繩武把抓住他門脈,才發現這趕車的面貌生得清瘦英俊,看去似乎只有二十出頭,卻又有些像四十多了。他一雙深逮有光的灰色眼神,盯著自己,既朗如明星,卻又晦暗如夜。
  總之,此人不論面貌眼神,好像瞬息於變,使人木可捉摸!
  不,自己不知不覺間,竟似被對方吸住了一般,竟然移不開目光,但三師兄一隻像蛇般的左手,已然啄上唐繩武胸前!
  就在此時,唐繩武但覺頭頸上被什麼東西叮了一口,一陣刺痛,突然像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右手癢拂而出。
  這一挑,又是「劍掌十三或」中的絕招,但聽三師兄「啊」了一聲,左手立時垂了下去,再也提不起來。
  那二師兄原先坐在籐椅之上,對唐繩武扣住他三師弟脈門,毫不在意,這時似乎稍微有些動容,抬抬手,笑道:「閣下出手奇奧,三師弟不是你的對手,請把他放了。」
  唐繩武扣著三師兄的脈門,笑道:「『朋友說得倒很輕鬆。」
  唐繩武道:「你把丁大俠救醒過來,我就放他。」
  二師兄道:「只有這一條件麼?」
  唐繩武道:「不錯。」
  二師兄橘笑道:
  「我從一數到十,朋友自己就該倒下去了,我豈會放了丁大俠?」
  唐繩武序道:「未必見得。」
  二師兄點點頭道;
  「你很自負,若是不信,你且低頭瞧瞧再說。」
  唐繩武忍不住低頭瞧去,但見自己扣著三師兄脈腕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叮著一條五寸來長,色呈暗綠的金頭蜈蚣!
  唐繩武突然明白他方才抬了抬手,敢情就是偷放毒物,這條金頭蜈蚣,自然是天下劇毒之物。心念閃電一動,手腕絲毫不放鬆,依然緊扣著三師兄脈腕,側臉道:
  「你數數看。」
  二師兄眼看唐繩武看到手腕上咬著的金頭蜈蚣,居然鎮定如恆,臉上絲毫沒有驚懼之容,心中暗暗驚奇,迅疾忖道:
  「難道這小子不懼毒物?這不可能,金頭蜈蚣天下毒,叮中立斃,就是自己同門師兄弟,也要在手上塗了藥,才敢碰它……」他陰毒目光注視著唐繩武,嘿嘿陰笑道:「好吧,你縱是銅鑄鐵澆,也數不到十的。」
  唐繩武悠然道:「朋友只管請數。」
  二師兄心頭暗暗驚異.自己和他說話的功夫,其實早已超過從一到十了,難道他真的不怕劇毒麼……」他臉上漸漸露出獰笑,一面卻隨口數到:
  「—……二……三……四」果然沒數到十,但聽「拍」的一聲,那是一件小東西墮地之聲,但絕不是人!
  二師兄目光如刀,這一瞧,也不禁變了臉色!
  那是釘在唐繩武腕上的一條金頭蜈蚣,既沒有人拍打,它竟然自己墜到地上,一動不動,業已僵死。一時心頭又驚又怒,厲笑道:
  「好小子,你是死定了。」
  手腕標處,飛射出三道黑線,朝唐繩武面門電射而來。
  唐繩武出身四川後門,唐門子弟,旁的武功未練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練習接收暗器手法。接暗器這手功夫,在他來說,真比吃飯一樣方便。
  此刻一見二師兄揚手打出三點黑線。心知對方打出來的暗器,必然淬過劇毒,卻也並不在意,左手一翻,輕而易舉的就把三點黑線接到手中。
  不,五指一攏,發覺手掌內竟然空無一物!
  心中不由大奇,急忙鬆開拳頭,低頭看去。
  三點黑線,明明接住了,那會沒有?但二師兄打出來的根本不是暗器,那是三條色呈暗紅,長僅及寸的螞蝗!此時緊緊盯住在手掌之上,好像木炭劃在手掌上的三條黑線,絲毫沒有感覺。
  水蛭(螞蝗)當暗器.這在唐繩武來說.並不稀奇!大師伯不是也用虱子當暗器麼?
  凡是用這種小東西作暗器,它身上必然含有劇毒,發暗器的人,也必然是用毒的大行家,但唐繩武練成毒功,諸毒不侵,又何在乎三條水蛭?
  唐繩武手掌一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朋友老玩這些小把戲,未免也忒輕視小可了。」
  話聲一落,暗暗運起毒功。剎那之間,他一張俊臉.漸漸泛起一層黑氣,伸出的一隻手,更是漸漸變的烏黑有光。
  叮在他左手掌心的三條水蛭,也在此時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二師兄臉色劇變,駭然道:
  「毒人,你是無名島的人!」
  唐繩武大笑道:
  「小可練的是毒功,但並非無名島的人。」
  五指一鬆,三師兄手腕上赫然印著五個烏黑的指印,砰然一聲,摔倒地上。
  二師兄目露怨毒,只是打量著唐繩武,冷聲道:
  「閣下還說不是無名島的人?」
  唐繩武笑嘻嘻的朝他點點頭道:「小可說一不二,誰是無名島的人?」
  二師兄道:「閣下既非無名島的人,怎會和豫州幫勾結一氣?」
  唐繩武冷笑道:「誰和豫州幫勾結了?」
  二師兄冷笑道:「丁捷侯就是豫州幫幾個頭兒之一,閣下何用明知故問?」
  唐繩武笑道:「也許朋友弄錯了,丁大俠和無名島毫無關係。」
  二師兄道:「好吧!咱們不談這些,你交出解藥,我也釋放丁捷侯,咱們兩不賒欠。」
  唐繩武笑道:「這不就結了麼?」
  說完,正待探懷取出解藥!
  二師兄雙手迅快套起手套,陰笑一聲,身形暴發,撲了過來;
  唐繩武疾退數尺,怒喝道:
  「你怎的言而無信?」
  二師兄身形一轉,手中已多了一支黝黑錢尺,厲笑道:
  「小子,告訴你,咱們黑石島出來的人,還用不著閣下解藥,咱們還得從武功上分個高低。」
  鐵尺揮舞,通攻而上。原來他們是黑石島出來的。
  唐繩武可不知道黑石島,白石島,身形閃動,嗆的一聲拔出短劍,大笑道:
  「你要動手,怎不早說?」短劍刷刷兩招,還擊過去。
  那兩個黑衣人站立邊上,始終垂手蕭立,一動沒動,此時唐繩武退出數步,他們不待吩咐,搶了出來,把三師兄搭起,迅快退下。
  唐繩武看的心頭大怒,左手一掌,拍向二師兄「肩並穴」,右手短劍一指,沉聲喝道:
  「這是我交換的人質,誰敢動他?」
  一點寒星,朝左首一名黑衣人電射過去。那黑衣人悶哼一聲,立時摔倒地上。
  二師兄左手一揮,擋住唐繩武一掌,右手鐵尺同時朝短劍砸來。但聽「噹」的一聲,兩件兵兵碰在一起,唐繩武但覺全身一震,自己短劍竟被對方鐵尺吸住。
  雙掌交擊,又是「啪」的一聲,兩人功力悉敵,各自後退了一步。
  唐繩武心頭暗暗一驚,忖道:
  「此人鐵尺吸力甚強,不知練的是什麼怪異功夫?」
  心念電轉,劇的一劍,順勢斜點二師兄左脅。
  二師兄手上戴了手套,不畏唐繩武毒功,但一掌硬接,也已試出對方年紀不大,武功造詣,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手中鐵尺一轉,架開唐繩武短劍,一招「浪捲流沙」,橫裡掃出。
  唐繩武左手一掌,拍向鐵尺,身形閃電欺進,短劍連點,搶攻三招。這三招都是「劍掌十三式」中的奇學,那二師兄立被迫退三步,連架帶閃,才把三招讓開。
  那知唐繩武劍法展開。豈容你脫身?劍勢紛披,源源出手,左手烏黑的手掌,更從一片劍影中突出襲擊。
  二師兄縱然是黑石島高弟,但那能擋得住唐繩武一輪攻勢,七人招下來,已是手慌腳亂,被逼得連連後退。
  猛聽唐繩武大喝一聲:「著!」
  「砰」的一掌,擊中二師兄左肩。
  二師兄口中一聲悶哼,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
  就在此時,突聽前進傳入一個冷沉聲音道;
  「教主駕到。」
  二師兄聽得陡然一驚,來不及調息,急急喝道:
  「住手!」
  唐繩武聞言不由一停,舉目看去,但見已從前院並肩走進兩個黑衣老人。左邊一個身形矮胖,臉如冬瓜。右邊一個身子瘦長,面目森冷。
  這兩人腳下輕飄飄,點塵不暢,並肩行到股上,左首矮胖黑衣老人突然朝唐繩武一揮手道:「出去。」一股勁風,直逼而來。
  唐繩武身子一側,哼道:
  「我為什麼要出去?」
  他這身形一側,正好進開矮胖黑衣老人的掌風。
  右邊瘦長黑衣老人一聲不發,揚手就朝唐繩武閃出之處拍來。
  唐繩武短劍一指,喝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想動手,兩位就一起上。」
  矮胖黑衣老人道:
  「教主來了,咱們好意叫你出去,你想找死?」
  此時院中又走進兩個唇紅齒白,年約十五六歲的黃衣童子,在黃衣童子身後,緩緩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袍老人。一高一矮兩個黑衣老人,眼看「教主」已到,只得左右退下。
  那黑袍老太濃眉鷂目,險如重棗,胸前一部長髯,套著一個紗囊,顧盼之間,雙目稜威逼人!
  尤其他身上披著一襲寬大黑氅,黑得發亮,閃閃有光,看去好像有無數金沙一般。不知是什麼質料織成的。
  二師兄看到技黑氅的老人,早已儲伏在地,連頭都不敢稍抬。
  黑望老人由兩個黃衣童子前導,緩緩跨上大殿。
  二師兄伏在地上,恭聲道:「弟子叩見師尊。」
  黑學老人巨目如電,看了手橫短劍,卓立殿上的唐繩武一眼,然後一手撫著垂胸紗囊,說道:「起來。」
  二師兄恭恭敬敬的從地上站起。
  黑氅老人微微側臉,問道:
  「此子是誰?」
  二師兄道:
  「他是豫州幫的人,他們劫持司馬長弘,還擄了小師弟,大師兄實把他們兩人留作人質,和橡州幫交換的。」
  「劫持司馬長弘」這幾個字,鑽進唐繩武耳中,不由一怔,大聲道:
  「誰說我們劫持司馬長弘?我們也正在找他。」
  矮胖黑衣老人叱道:
  「教主面前,你敢大聲叫嚷?」
  唐繩武道:「難道我說錯了?」
  黑給老人目光朝唐繩武往來,問道:
  「你是像州幫的人?」
  唐繩武道:「不是,小哥忝屬武林盟。」
  黑氅老人朝地上躺著的黑衣人屍體,望了一眼,問道:
  「是你把他殺死的?」
  唐繩武點點頭說道:
  「你們門下這個二師兄,又使蜈蚣,又使毒蛭,都沒來保小可,小可擒住了三師兄,原講好和丁大俠交換的,怎奈這位二師兄言而無信,出手襲擊,小可遏不得已,只好施放暗器,這可怨不得小可。」
  黑氅老人朝地上躺著的黑衣人指了指,他身邊一個黃衣童子立時趨了過去,從黑衣人身上起下寒星,雙手呈上。
  黑塑老人接到手中,臉色忽然一變,兩道威冷目光,朝唐繩武射來,徐徐說道:
  「唐門七絕奇毒,這緬鐵寒星,是你的麼?」
  唐繩武點頭道:「是!」
  黑線老人又道:「你是唐門子弟?」
  唐繩武又點頭道:「是。」
  黑攀老人道:「江湖流傳的四句話中,『一門不出』,指的就是四川唐門,不涉江湖恩怨,你怎麼會投到武林盟門下,還以唐門暗器,殺害老夫門下?」
  唐繩武道:
  「唐門不涉江湖恩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唐門遭遇到被人殘殺,自然要向行兇仇家素還血債,這是小可行走江湖的原因。至於武林盟,既非門派,亦非幫會,乃是武林同道為正義而結合的力量,其目的是為了武林安危,掃滅邪惡勢力,小可身為武林中人,自然投向正義的一邊,為武林正義,稍盡一己之力。」
  黑氅老人看著唐紹武侃侃而談,只是手撫著他長髯的絲囊,沒有作聲。
  唐繩武接著又道:
  「至於小可殺死你門下,小可方纔已經說過,小可老是不擅毒功,只怕早就死在這位二師兄的毒蜈蚣和毒蛭之下了。小可獨門暗器中人無救,連小可也沒有解藥,是以平日不敢輕易出手,方才是小可遭受攻擊,而他們兩人,卻把小可擒住準備交換丁大俠的人質搶去。小可不得不使用暗器,若是小可存心殺人,這兩人也不會只射殺一個.就是這位二師兄,也未必活到現在。」
  瘦高老人尖哼一聲道:
  「這小子口氣越來越大了。」
  黑氅老人也股有慍色,問道:
  「小友是說老夫門下,都不堪你一擊了?」
  唐繩武道:
  「小可並無此意,但小可不願傷他,卻有事實證明。」
  黑氅毛人道:
  「什麼事實證明?」
  唐繩武道:
  「小可曾向二師兄射出一支飛針,那是含有警告之意,希望他如約交換丁大俠,不料他不容小可多說,就動上了手,如今那支飛針,仍在他髮髻之上,如果小可存心殺人,就不會射他髮髻了。」
  二師兄聞言不勝驚奇,伸手往髮髻上一摸,不由臉色大變,一張臉脹得通紅,兩個手指夾著一支藍汪汪的細針,果然從他髮髻中拔了出來。
  黑氅老人哼了一聲道:
  「如此說來,是你手下留情了。」說到這裡,回頭朝二師兄道:
  「你連性命都控在人家手裡,還敢扣留人家的人麼?快去把丁捷侯放了。」
  二師兄嚇得臉色煞白,恭身應「是」,迅速回身走到丁捷侯身邊,俯下身去,給他聞了解藥。
  丁捷侯打了一個噴嚏,立時清醒過來,翻身坐起,揉操眼睛,一眼瞧到殿上站著這許多人,心下暗暗震驚。站起身子,朝康繩武走來,問道:
  「唐小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那身穿灰衣的三師兄,也經另一個黑衣人餵了解毒靈藥,甦醒過來,爬在地上。朝黑氅老人連連磕頭。
  黑氅老人徐徐說道:
  「丁朋友,你可以走了,這位小友,給老夫留下。」
  丁捷侯望著黑氅老人,威儀通人,心知定非常人,自己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竟然看不出這幫人的來歷。暗暗皺了下眉,抱拳道:
  「丁某想請教朋友如何稱呼?」
  右首瘦高黑衣老人沉喝道:
  「丁捷侯,教主叫你走,你就快走,還嚕嗦什麼?」
  「教主,莫非他就是麻衣教主?」
  丁捷候心念疾轉,突然仰天一大笑聲,目射精光,說道:
  「丁捷侯涉足江湖,算不得什麼響亮字號,也混了二三十年,從未被人呼來叱會,諸位那一路道上的朋友,總該亮個萬兒讓丁某聽聽。」
  瘦高黑衣人臉色陰沉,雙目一瞪,正要發作。
  黑氅老人微微抬了下手.徐聲說道:
  「老夫黑石島主,夠了吧?」
  丁捷侯聽得全身幾乎一麻、!
  天,「黑石島主」,眼前這幫人會是黑石島來的。
  江湖上已經轟傳了二三十年,但從未在中原武林走動的黑石島主,居然來到了中原!
  黑石島遠在北海,以豢養毒物出名.他們居住的黑石島,就因為到處都是毒物,連島上的石頭.也變成了黑色。
  黑石島主要是一位神秘莫測的傳奇人物.據說他昔年曾在北海手屠一條毒龍.把他說得神乎其人,但江湖上誰也沒有見過他。
  丁捷侯總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中雖然暗暗震驚,臉上卻是絲毫未露,朝黑石島主抱抱拳道:
  「丁某久仰島主威名,今日幸會,只不知在下這個小兄弟.何處冒犯虎威.島主要把他留下?」
  唐繩武搶著道:
  「丁大俠,你只管先走.什麼人要把小可留下,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丁捷侯暗暗著急,朝也連使眼色,一面攔著道;
  「唐小哥.島主……」
  左首矮勝黑衣老人嗔目喝道:
  「小子,你敢在島主面前實狂。」
  唐繩武大聲道:
  「有何不敢,天王老子,也得講理。」
  黑石島主朝左首矮胖老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准多說,一面抬目向丁捷侯道:
  「這位小友,仗著唐門劇毒暗器,殺死老夫一個門人,老夫把他留下,就是想試試四川唐門的毒功,究竟有多厲害?」
  丁捷侯已經流下汗來,問道:
  「唐小哥,你殺了黑石島的人?」
  唐繩武道:
  「小可已經說過,小可苦是沒練有毒功,早已被他們殺了,既然動上了手,難免總有死傷,何況小可是被逼出手的。」
  黑石島主平靜的道:
  「小友可知黑石島有一項規矩,凡是傷害黑石島出來的人,都是捉回黑石島,以為喂毒,作為補償。小友仗著唐門毒功,殺死老夫門下,老夫若不把你留下,黑石島的人,以後還能在江湖走動?」
  糟糕,事情至此,已經無法善罷!
  丁捷侯突然心中一動,暗道:
  「武林盟主,已經到了洛陽,自己此刻急程趕去,搬取救兵,還來得及。」一念及此,立即一抱拳道:
  「唐小哥是武林盟的人,島主既繳堅要把唐小哥留在這裡,武林盟和貴島並無過節可言,為了不傷兩家和氣,丁某意欲趕回去報告岳盟主,再作處置,未知島主意下如何?」
  黑石島主一手撫著他垂胸紗囊,說道:
  「老夫從未聽說過江湖上還有什麼武林盟?丁朋友要去搬取救兵,老夫可以答應你,只要他乖乖的留在這裡,老夫可以不傷他性命。」
  丁捷侯正想囑咐唐繩武幾句。
  忽聽有人接口道:
  「島主一代宗師,怎的和後生小輩一般見識起來?」
  丁捷侯聽出說話的正是谷靈子的聲音,心下方自一喜。
  黑石島主雙目神光暴射,厲聲道:
  「何方朋友,怎不請下來一見?」
  他左右一勝一瘦兩個黑衣老人沒待島主吩咐,身形一宛如兩縷黑煙,快速的飛身躍上屋去。
  丁捷侯看的暗暗皺眉,心想:
  「這兩人身手,大概身份也不會太低。」
  就在一胖一瘦兩條人影,騰躍上屋.殿前微風一颯,輕如落葉之時,飄然飛落一條人影!
  這人黑袍白髯,正是否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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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3:54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陰謀敗露

  幽谷、古墓,聽到這聲冷森得毫無人味的笑聲,任你岳小龍藝高膽大,也不覺悚然一驚;
  急急轉過身去,身後風吹草動.那有人的影子。
  但那低沉的笑聲,岳小龍聽得清楚,明明發自身後!
  等了半晌,不見動靜,岳小龍忍不住大聲喝道:「岳某赴約而來,閣下何用躲躲藏藏……」
  「嘿,嘿!」
  岳小龍話聲未落,突聽那低森的陰笑,又在身後響起!
  他方才面向古墓而立,那時的身後.是指平台前面,但此時他面向外立,身後就是古墓。
  岳小龍這回聽的更清楚,這聲陰笑,彷彿就是從古墓中發出來的,他身形倏轉,沉喝道:「閣下還不給我現身出來?」
  只聽自己右後方響起一個低沙的聲音說道:「我就在這裡……」
  岳小龍正在傾聽之際、那聲音忽然又在左後方響起:「你看不見我,又怪得誰?」
  縱是輕功絕世,也不可能在東邊說了上句,就已到了西邊,再說下句。
  岳小龍心頭暗暗震驚,忖道:「今晚自己遇上了高人。」一面大聲喝道:「裝神作鬼.江湖上已屢見不鮮,閣下少在岳某面前故作神秘,快給我出來吧!」
  話聲甫落,但聽低沉聲音在身後說道:「岳盟主說得是,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岳小龍回身看去,只見自己身後的平台上,相距三丈高,巍然站著一團黑影。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頭蒙黑布的人,渾身上下,一片黑色,分不清頭臉,也無法看出他是男是女?只有兩隻眼睛,透過兩個布孔,盯著自己。
  這種裝扮鬼的伎倆,岳小龍見多了,絲毫不覺驚奇,微微一哂道:「閣下就是劫持梁姑娘,留書約我到這裡來的人了?」
  黑衣人道:「正是在下。」
  岳小龍道:「岳某不喜和蒙著臉的人說話,閣下可以取下蒙面黑布來了。」
  黑衣人道:「盟主夤夜趕來;該不是專為看我真面目來的吧?在下取不取下蒙面黑布,似乎無關重要。」
  岳小龍被他說的一怔,點點頭道:「好吧,岳某問你,你把梁姑娘藏在那裡?」
  黑衣人低沉的一笑道:「自然藏在最隱秘的地方了。」
  岳小龍道:「你劫持梁姑娘,目的何在?」
  黑衣人道:「自然有目的,只不知岳盟主肯不肯答應。」
  岳小龍道:「你想和我談條件麼?」
  黑衣人低笑道:「這還用說?梁姑娘是貴盟總護法齊天宸的唯一傳人,無名島正在多方查證這位和他們島主同姓同名的人,究竟是誰!咱們只要把梁姑娘送給無名島去,他們就從梁姑娘身上,得到答覆,這不是一筆大買賣,在下約岳盟主來,是先尊貴盟。」
  岳小龍微微一笑道:「擄人勒索.這買賣不錯。」
  黑衣人笑道:「岳盟主這麼說,那就見外了,咱們做沒本錢生意的,三年沒交易,一筆就得吃三年。」
  岳小龍目中寒光直射,冷笑道:「閣下膽子不小,不怕岳某宰了你麼?」
  黑衣人陰笑道:「人在在下手裡,料想岳盟主還不至於魯莽出手,梁姑娘藏處只有在下一人知道,一旦殺了在下,梁姑娘也只有活活餓死了。」
  岳小龍沉哼一聲道:「你有什麼條件,說出來聽聽。」
  黑衣人道:「在下聽說岳盟主是北嶽老神仙門下,老神仙有一套奇絕武林的『同心劍法』,據說雙劍合壁,天下無敵,岳盟主若能把這套劍法錄出來,在下立可釋放梁姑娘。」
  岳小龍道:「我要先看看梁姑娘。」
  黑衣人陰笑道:「岳盟主但請放心.梁姑娘是人質,在下保證她安全無恙。」
  岳小龍道:「我要見了她才放心。『」
  黑衣人道:「岳盟主答應了,在下自然讓你和她見面。」
  岳小龍道:「她在那裡?」
  黑衣人道:「岳盟主是否答應了?」
  岳小龍沉唔一聲,表示同意。
  黑衣人道:「你要看她可以.只是必須先讓在下點了你的穴道,才能進去。」
  岳小龍目光一動,問道:「你究竟把她藏在哪裡?」
  黑衣人笑道:「告訴你無妨.她就在這古墓之中。」
  岳小龍點點頭道:「好你給我帶路。」
  話聲出口,人已筆直欺來,三丈距離,一閃而至,出手如電,一把就扣上了黑衣人肩井穴。
  岳家「閃電身法」,原以快速著稱,他先前因對方現身之初,聲音飄忽無定,還以為黑衣人輕功極高,不敢輕舉妄動。
  這閃身撲來之時,還同時施展奕伯樂天民的「擒拿手法」雙管齊下,那知對方武功乎平,居然手到擒來,毫不費事。
  黑衣人沒來得及躲閃,只覺眼前一花,肩井穴已被人家鋼鉤似的五指,抓著正著,心頭驀吃一驚。
  要待掙扎,半身驟然酸麻,哪裡還能由你動彈,口中「啊」了一聲,厲笑道:「岳盟主莫要忘了梁姑娘還在在下手裡。」
  岳小龍沉聲道:「但你已經落在岳某手裡了。」
  黑衣人道:「在下說過,你殺了我……」
  岳小龍道:「我用不著殺你。」
  五指微一用力,黑衣人悶哼一聲,人已往下蹲去,矮了半截。
  岳小龍冷哼道:「你帶不帶路?」
  黑衣人痛出一身冷汗,連連點頭道:「帶……帶……」
  岳小龍道:「那就乖乖的走。」
  黑衣人不敢倔強,果然轉過身,往古墓走去。他身落人手,由不得自己,但他從蒙面黑布兩個眼孔中,卻閃爍狡黠和得意之色!
  只是他背著身子,岳小龍沒有察覺罷了。
  兩人走到墓前,岳小龍沉聲道:「這古墓門戶如何開啟法子?」
  黑衣人道:「就在墓碑底下。」
  岳小龍道:「快去打開了。」
  黑衣人應了一聲,緩緩俯下身去。
  岳小龍道:「閣下最好安份一點.岳某擒拿手中暗藏鎖穴截脈,非我本人,誰也無法解得開,十二個時辰不解,氣血上逆,神仙也救不活你。」
  說罷,五指一鬆.果然放開了扣著的肩井。
  黑衣人連連點頭道:「在下既已落在你手裡,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在石碑底下掏摸了一陣,那座一人高的石碑,果然緩緩移動,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窟。
  看不到什麼東西,但可以看出裡面的確是一條墓道,往下延伸的石級。
  岳小龍問道:「梁姑娘就在裡面麼?」
  黑衣人道:「還在下面,這是墓道。——
  岳小龍道:「裡面有多大?」
  黑衣人道:「從墓道下去,下面只有一間房屋那麼大。」
  岳小龍道:「是否另有出路?」
  黑衣人道:「沒有。」
  岳小龍道:「好,你在前面領路。」
  黑衣人暗暗運氣,果然覺得右肩隱隱有點酸麻.心知岳小龍說的不假.被他閉住了經脈。他沒再吭聲.探手摸出一個火摺子,晃亮了,弓著身子,一步步往下走去。
  岳小龍藝高膽大,雖然制住了對方穴道.依然不敢絲毫大意,緊跟在黑衣人身後,耳目並用,步步為營,往下走去。
  這條石級,盤曲而下,不下百數十級之多,岳小龍暗暗估計,少說也下來了十五六丈深。石級盡頭,地形果然開敞,那是一間長方形的墓室,約有五丈方廣,只是黝黑如漆。
  黑衣人手上雖然點燃火摺子,但四周還是幽暗陰森,如入地獄。
  黑衣人下得墓室,立即大聲叫道:「梁姑娘,岳盟主來了。」
  黑暗之中,只聽一個女子聲音低「啊」了一聲。
  就在此時,黑衣人手上的火把突然熄滅,「唰」的一聲,疾快無比的閃了開去。
  岳小龍但覺眼前驟然一黑,登時伸手不見五指,心頭不覺大怒,沉喝道:「好個賊子,你往哪裡走?」
  揮手一掌,橫掃過去。但聽轟的一聲,掌風掃在右首磚牆,震得整座墓道,震動不已,灰沙滾箴下落,哪裡還有黑衣人的蹤影。
  只聽梁秀芬的聲音,驚喜的叫道:「岳大哥,快來救我!」
  她聲音略帶嘶啞,敢情恨透了賊人,罵不絕口,把聲音都罵啞了。
  岳小龍目光何等敏銳,方才火光尚未熄滅之前,梁秀芬那一聲低啊,他雖然只有一瞥,已經看清地室右角一支木椿上,被綁著一個女子,正是梁秀芬。
  此時一聽她出聲呼喚,立即循聲奔了過去。
  這座墓穴深入地底,不透絲毫天光,一個練武的人,目力最強,一般人所謂目能夜視,也需藉著些微光線,才能看得清晰。像這般一團黑漆,縱然練成了夜視眼,也無濟於事。
  岳小龍就憑著方才一瞥的位置,掠到梁秀芬身邊,低低的叫了聲:「梁姑娘。」
  黑暗中,梁秀芬驚喜的道:「岳大哥,我在這裡。」
  小姑娘平日都叫他「盟主」,這回敢情墓穴中只有他和她二人,她才改口叫了「岳大哥」。
  這是她心底裡積壓了許久的稱呼!
  雖然眼前一團漆黑,但岳小龍聽得出,就因為她叫的親切,聲音才有些顫抖,也充滿了少女的羞澀和喜悅!
  岳小龍是知道的,這位小姑娘對自己有著一份蘊藏在內心的感情,這可以從她日常對自己脈脈含情的舉動中體會得到。只是自己實在無法接受她這份情意,總覺得對她有些負歉。
  他站在她身前,略微定了定神,才道:「你沒什麼吧?」
  梁秀芬道:「岳大哥,我被他們綁在石椿上,你快給我解開了。」
  岳小龍道:「我已經看到了。」
  說著,緩緩伸過手去,黑暗之中,摸到她的肩上。
  梁秀芬道:「岳大哥,你有沒有火摺子,我身上綁的很緊,掙都掙不動,好像是牛筋。」
  岳小龍道:「我知道。」
  他聽到她急促的呼吸,也聞到她身上的幽香,黑暗之中,他不敢出手得太快,雖然也許有敵人在暗中環伺。他伸出去的五指,摸索著她的香肩,再循手臂而下,輕輕掐斷了套在她手臂上的牛筋繩索。
  然後又把捆在她脅下、纖腰、和膝蓋、足踝等處的幾道繩索,—一用指力掐斷,口中說道:「好了,你快活動一下血脈,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穴道受制?」
  梁秀芬身子一傾,突然輕呼一聲.嬌軀一下撲入了岳小龍懷裡,她似乎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岳小龍胸膛裡,兩手拚命抱住頓了他的頸子.貼得緊緊的!
  口中幽幽的叫道:「岳大哥……」
  她身子有些發顫,聲音更顫的厲害,因此,聽來也滿含著誘惑!
  小姑娘許是受了委屈,岳小龍既不好把她推開,只得任由她偎在懷裡,一面輕撫著她披肩長髮,柔聲道:「不用怕,我不是來救你了麼?」
  梁秀芬緩緩抬起頭來,說道:「岳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岳大哥,我……我……心裡……只有……只有你……」
  她一顆頭又埋到岳小龍的懷裡。
  岳小龍皺皺眉,柔聲道:「梁姑娘,我一直把你當作妹子看待,好了,咱們出去吧!」
  梁秀芬雙臂環得更緊,咽聲道:「不,我不要離開這裡,我喜歡黑暗,只有在黑暗裡,才會得到你這一點的安慰……」
  說到這裡,忽然雙肩聳動,低低啜泣起來。軟玉溫香,抱在懷裡,再加耳邊的嗚咽語聲,這是夠銷魂的!
  岳小龍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低聲道:「梁姑娘,快別哭了,這墓穴深入地底,咱們尚未脫離險境。」
  說話之時,但覺一陣陣的幽香,不住的往鼻孔直鑽,簡直會使人渾淘淘!
  梁秀芬倒也聽話,果然止住了低泣,她一隻手還抱著岳小龍的頭頸不放,另一隻手從她鼓騰騰的懷裡,抽出一條手帕,拭著眼淚。
  只要是女孩子家,不管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或是武林兒女,誰都會把自己用的東西,弄的香噴噴的!
  梁秀芬自然並不例外,她這方手帕,可就真香,她在輕輕拭著眼淚,岳小龍就飽聞香澤!
  香是最誘惑的東西,十個男人有九個半準會被香迷倒,那沒有迷倒的半個,也許是他有一個鼻孔,給傷風塞住了。
  岳小龍縱然內功精深,也抵不住這香氣攻勢,覺得頭腦有些昏脹!
  只聽梁秀芬忽然「哈」的輕笑了一聲,說道:「岳大哥,你聞聞我這手帕香不香?」
  纖手一送,把那香噴噴的手帕,朝岳小龍鼻孔掩來。
  這一舉動.頓使岳小龍心頭猛然一震,鼻中同時聞到一股濃蔭的異香,如今他江湖閱歷,增進了很多,已非三年前的岳小龍可比!何況在他未到這裡之前,已聽谷靈子、蕭不二說過,心頭立時有數,眼前的梁秀芬,可能就是由青衣老婦給她梳頭的那個楚玉芝。
  所謂梳頭,也許就是易容。他心念閃電一轉,口中迷迷糊糊的道:「梁姑娘……快別這樣……給……給……!」
  梁秀芬格格嬌笑道:「給什麼?給盟主夫人看到了又怎樣.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岳小龍當真成了她的人了,雙腳一軟,昏頭轉向的往地上躺了下去。
  ××××
  三更過後不久,岳小龍青衫飄忽.滿臉春風的回轉洛陽楚府。他身後緊跟著身材嬌小的美姑娘,正是從龍嘴救回來的梁秀芬!
  他們是從後園進來的,剛到書房門口,就遇見楚嵩生,他向岳小龍望了一眼,伸手摸摸左耳,說道:「盟主,梁姑娘.回來了。」
  岳小龍一手摸著下巴,朝他微笑點頭,道:「回來了。」
  楚嵩生臉露喜色,趨上一步,說道:「盟主回來的正是時候。黑石島主就要到了,谷、蕭二位護法已經迎了出去。」
  說話之時,岳小龍舉步跨進書房。
  凌杏仙一見二人回來,喜道:「你們回來的好快!」她嚼著岳小龍問道:「你如何把小妹救出來的?」
  岳小龍瀟灑的笑道:「他們想以小妹作人質,逼我交出同心劍譜,但他們焉知我使的閃電身法,快速絕倫,一下就制住了三個賊黨,逼著他們放出小妹來,我因黑石島主今晚要來,所以沒多耽擱,匆匆趕了回來。」
  凌杏仙一把拉起梁秀芬纖手,說道:「小妹子,你受了委屈麼?」
  梁秀芬一手掠掠鬢髮,氣鼓鼓的道:「大姐,這些麻衣教賊黨,壞死啦,他們原想用我為餌,把盟主誘去,如能出其不意,制住盟主,就可脅迫大姐,兼併綵帶門……」
  話聲未落,只見杜景康匆匆走入,抱拳躬身道:「啟稟盟主,黑石島主已經到了,請盟主出去迎過了。」
  岳小龍點頭道:「好。」一面回頭朝凌杏仙,梁秀芬二人道:「咱們一齊出去。」
  三更過半,萬籟俱寂!
  離洛陽楚府半里左右,一條寬闊的大路,兩邊種著高大的柏樹,風聲細細,樹影迷離。這時,在這條幽靜的大路上,出現了一隊黑馬。
  這一列黑馬,都是異種良駒,毛色純黑,全身找不出一根雜毛,列隊緩行,共有十三匹之多。但這一列馬隊經過之處,竟然不聞絲毫馬蹄之聲!
  一十三匹黑馬,當先領頭的一匹,端坐著一個頭戴金色峨冠,身披墨氅的老人。
  這老人濃眉鷂眼,臉如重棗,胸前飄垂一部長髯,套著一個黑色絲囊,顧盼之間,雙目稜威逼人。
  最使人驚奇的,是這位黑袍老人身上披著的一件寬大黑氅,不但黑得發亮,而且還閃閃生光,望去好像有無數的金沙在閃爍著一般。
  他坐的這匹馬,由兩個黃衣童子,一左一右攏著馬頭,徐步而行。
  這峨冠黑蹩老人正是名震江湖,但大家都沒見過其人的神秘人物黑石島主。
  他身後十二匹黑馬上,是黑石島的十二門人。這一列人馬,出現在洛陽城中,時在三更之後,望去但見黑影幢幢,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令人如遇幽靈蟋影,愈發顯得行蹤神秘。
  就在他剛到路口,林中已經閃出兩條人影,落到黑石島主馬前,拱拱手道:「武林盟主左護法谷靈子,右護法蕭不二,迎近島主大駕。」
  黑石島主在馬上拱拱手道:「二位老哥遠迎,兄弟如何敢當?」
  谷靈子道:「島主乃是一派宗主,盟主派老朽二人前來迎過,正是接待島主之禮。」
  黑石島主呵呵一笑道:「貴盟主三更前,趕去龍嘴赴約,已經回來了麼?」
  谷靈子、蕭不二兩人,聽得不由一怔,心中暗暗忖道:「盟主龍嘴赴約,他如何知道的。」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島主果然神通廣大,岳盟主趕去龍嘴赴約,也瞞不過島主耳目。」
  黑石島主微笑道:「岳盟主名動武林,他的一舉一動,兄弟焉得不知?」
  蕭不二心中暗道:「看來楚府左右,定然隱伏著黑石島的眼線。」
  谷靈子接口道:「盟主臨行時,指派老朽二人迎迓貴賓,大概島主抵達楚府,岳盟主也可趕回來了。」
  黑石島主手持垂胸絲囊,點點頭道:「谷老哥說的是,兄弟對岳盟主雖未晤面,卻是心儀已久,今晚就是特來拜訪的,那就有勞二位老哥領路了。」
  谷靈子、蕭不二拱拱手,轉身走在前面。
  黑石島主坐下馬匹,由兩名黃衣童子攏著馬頭,緩緩而行。
  氣勢壯觀的洛陽楚府,此刻燈火通明,大門敞開,門前石階上,鵠立著不少人。
  中間為首的是武林盟主岳小龍,生得俊朗清逸,宛如鶴立雞群,他右首是盟主夫人凌杏仙,風姿綽約,淡雅如仙!
  凌杏仙右首是嬌小如花的梁秀芬,再過去則是明艷照人的楚玉芝。
  這三位姑娘身後,伺立著四名青衣使女迎春、迎風、迎香、迎月。
  岳小龍左首則是沈紫貴、金和尚、丁捷侯、楚嵩生、杜景康、唐繩武等人。
  階下左右,雁翅般排立著二十名一色青布勁裝,腰束五寸寬綵帶的漢子,一個個背負長劍,神情肅穆,看去身手真個不凡,他們正是綵帶門的精銳勁旅,如今成了武林盟班底。
  黑石島主坐騎剛到楚府前面一片草坪中央,岳小龍已經率著眾人,迎了過來。
  谷靈子道:「島主,敞盟主已經親自迎過大駕來了。」
  說話聲中,和蕭不二兩人立即分左右站定。
  黑石島主翻身下馬,他一雙深送有神的目光,看到領先走來的藍衫人,自然就是武林盟盟主岳小龍,不過是個弱冠少年,看去風度翩翩,年紀比自己想像中還輕,不由得暗暗一怔!
  這時岳小龍已搶到面前,含笑拱手道:「在下久仰島主盛名,今晚幸會之至。」
  黑石島主拱手還禮道:「兄弟風聞岳盟主駐曄洛陽.冒昧造訪,蒙盟主親迎,兄弟深感榮幸。」
  岳小龍道:「島主過獎,在下只是在洛陽作客,無以盡地主之誼,島主遠臨,請到裡面奉茶,同來的諸位,也請一齊入內休息。」
  黑石島主身後十二騎黑馬上,十一名弟子(十二匹馬,最後一騎有鞍無人,只是一匹空馬)早已縱身下馬,肅立馬前,一齊朝岳小龍躬了躬身。
  岳小龍陪同黑石島主進入楚府,直上大廳,大家分賓主落坐。早有兩名青衣使女端上香茗。
  岳小龍首先介紹了主人楚嵩生、楚玉芝兄妹,然後逐一介紹了其餘眾人。
  黑石島主朝凌杏仙拱拱手笑道:「兄弟早已聽說岳大俠賢伉儷,北嶽學藝歸來,即以綵帶門一旅之眾,誓與銅沙島周旋到底,果然得道多助,賢伉儷深獲武林同道愛戴,成立武林盟,岳大俠出任盟主,夫人讚襄良多。」
  凌杏仙粉臉微微一紅,斂祆道:「島主過獎,賤妾愧不敢當。」
  黑石島主一雙精光炯炯眸子,掠過岳小龍夫婦,心下暗暗奇怪!
  岳小龍眼神充足,精氣內斂,固然是一位傑出的少年高手,但他夫人臉上膚色,隱含紫氣,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光彩。分明已練成了某種上乘玄門內功,何以岳小龍反而不如他夫人的修為?
  雙方寒暄了一陣,岳小龍就轉入了正題,含笑說道:「島主威震北海,從未親臨中原,此次折節枉顧,不知有何見教?」
  黑石島主撫垂胸絲囊,輕咳了一聲,才道:「岳盟主見問,兄弟就直說了。」他巨目回顧了廳上眾人一眼.接道:「兄弟前來中原,原是查訪一件事而來……」
  他這回視了眾人一眼,又拖長語氣,似是不願公開他查訪之事,但只略作沉吟,又接著說道:「諸位都是江湖上的一時俊彥,敝島的人,縱然不在江湖走動,但在座諸位總聽人說過敝島的事。」
  在座群雄不知他要說什麼?大家都覺得奇怪,黑石島主在江湖上素來都被目為談毒色變的神秘人物,不知他何以說話吞吞吐吐?
  岳小龍道:「貴島一向不在江湖走動,因此對貴島,江湖上知道的人只怕不多。」
  黑石島主淡淡一笑道:「兄弟說的是敝島一向豢養毒物出名,這一點,江湖上大概都知道的了。」頓了一頓,徐徐說道:敝島數十年來,豢養的毒物,不是兄弟誇口,敢說集天下之身毒……」
  岳小龍點頭道:「正是。」
  黑石島主忽然面呈鬱怒.沉哼一聲道:「但在三月之前,敝島遭遇了一場大變……」
  岳小龍聽得一怔,道:「貴島發生了什麼事?」
  黑石島主道:「敝島豢養的毒物.在一晚之間悉數死去。」
  這話從黑石島主口中說出,自然不假,這倒聽的在座之人莫不大感意外。
  岳小龍驚詫的道:「島主精調毒性.豢養多年之物,自然不可能全在一晚死去,想來必有原因。——
  黑石島主大笑一聲道:「岳盟主說的極是,那是有人暗使手腳,把敝島拳養的毒物,一舉全數毒死了!」
  難怪他方才說話吞吞吐吐,黑石島以豢養毒物,名聞天下,毒物被人毒死,豈不丟臉?
  岳小龍道:「貴島毒物,是有人毒死的?」
  黑石島主道:「不錯,兄弟懷疑此事系無名島所為。」
  谷靈子朝蕭不二望了一眼,蕭不二暗暗點了點頭。
  他兩人這一舉動,立時引起黑石島主的注意,問道:「谷老哥莫非已知端倪了麼?」
  谷靈子笑了笑道:「貴島所豢養的毒物,被害之後,除了僵死,可是找不出半點異樣?」
  黑石島主霍然道:「正是如此!」
  谷靈子朝蕭不二道:「蕭老哥拿出來給島主瞧瞧。」
  蕭不二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管扁形噴筒。
  黑石島主雙目凝注,問道:「蕭護法,這是什麼?」
  蕭不二笑道:「島主可要試試?」
  黑石島主道:「如何試法?」
  谷靈子道:「島主不妨放出一件毒物來,一試便知。」
  黑石島主道:「兄弟放出一隻金天使來如何?」
  谷靈子道:「金天使天下奇毒,太可惜了。」
  黑石島主道:「不要緊,只不知谷老哥要如何試法?」
  谷靈子道:「島主讓它在空中飛翔就好。」
  黑石島主點頭道:「好。」
  「好」字出口,伸手一指,一隻小金蜂從他高峨的金冠中飛出,在廳上振翅飛翔。
  蕭不二目注小金蜂,一面說道:「島主看清楚了。」
  話聲甫出,只見他抬手之間,「嗤」的一聲,噴出一股靠霏濛濛的煙霧,向空中飛散,那小金蜂如遇剋星,立時跌落地上。
  黑石島主臉色大變,雙目精芒如電,直射蕭不二,嘿然冷笑道:「你這噴筒裡,裝的是什麼毒汁?」
  蕭不二已從地上把那只死蜂取起,送到黑石島主面前,嘻嘻一笑道:「島主請看,貴島豢養的毒物,遭人毒死,是否如此?」說著,把那死蜂放到几上。
  黑石島主只看了一眼,就沉聲道:「敝島毒物,死狀正是如此,那麼就是這噴筒中的毒汁殺死的了。」
  蕭不二聳肩一笑,道:「那就不錯了,這管噴筒,名為滅毒噴筒,是小老兒從無名島賊徒身上搜來的……」
  岳小龍眼中神色一動,但並沒作單。
  黑石島主怒哼道:「果然是無名島的人做的手腳。」
  蕭不二道:「據說這是無名島副總護法管蠡子製造的,凡是無名島的人,每人身上,都備有一具噴筒。」
  黑石島主厲聲道:「老夫和無名島勢不兩立。」
  岳小龍道:「島主還沒說出此行來意呢?」
  他身為武林盟主,黑石島主既然說出和無名島勢不兩立的話來,該趁機加以籠絡,大家同仇敵愾,正好共同對付無名島,但他卻在黑石島主忿怒之際,忽然拿話岔開了去,豈不怪哉?
  黑石島主一手撫著垂胸絲囊.點點頭續道:「兄弟就是因為懷疑敝島毒物,是無名島做的手腳,但咱們對無名島不說旁的,就是他們究在何處?都一無所知、當時就派出十幾批人,在東南沿海搜索達一月之久,依然一無所獲。」
  岳小龍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無名島這幫人,真是出沒無常,無法找到他們住處了。」
  黑石島主哼道:「兄弟懷疑他們老巢仍在銅沙島。」
  岳小龍道:「這恐怕不可能,銅沙島出事後,在下去過兩次,除了一片沙灘,確實已無人煙。」
  黑石島主一陣嘿嘿尖笑道:「岳盟主是陸上英雄,沒在水上住過,兄弟島居數十年,焉會看不出來?」
  岳小龍眼中寒芒一閃,問道:「不知島主看出什麼來了?」
  黑石島主笑道:「銅沙島四周海底,俱是山巖巨礁,且有不少突露水面,只需修建隧道,深入海底.就可瞞過大家耳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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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4:14 |只看該作者
  岳小龍臉色微變,勉強笑道:「他們已在銅沙島上,建立基礎,又何用把它毀去了,再建到海底去呢?」
  黑石島主道:「這個兄弟也不清楚。但經兄弟親自查勘之後,總覺得銅沙島海底,大有可疑,因此要門下劣徒遠來崤山,禮聘賽魯班司馬機之子小魯班司馬長弘,前去銅沙島,協助查勘海底島嶼。」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原來小魯班是被貴島請去了。」
  黑石島主道:「小魯班若是已被敝島請去,兄弟就不到洛陽來了。」目光一瞥楚嵩生,拂髯笑道:「小徒了靈和小魯班司馬長弘、都被豫州幫請來了。」
  沈紫貴愕然道:「島主許是誤會,豫州幫只是咱們擬議中的一個腹案,後來蕭老哥來了之後,聽說武林同道為了對付無名島,已經成立武林盟。咱們就不用另起爐灶,因此豫州幫並未正式成立;對外更沒有任何行動,根本不曾劫持貴島徒弟和小魯班。」
  岳小龍忙道:「這位沈兄,就是前些日子負責籌備豫州幫的大當家,他說的話,自然可信,島主許是誤會了。」
  黑石島主微哂道:「岳盟主這麼說了,兄弟本該相信,只是據兄弟大劣徒查訪所得,小徒丁靈和小魯班二人,至今仍被囚禁楚府之中,似乎不假。」
  岳小龍道:「會有這等事?」
  楚嵩生忙道:「島主這是誤會……」
  黑石島主嘿然冷笑道:「兄弟若無事實證明,豈會亂說?」
  楚嵩生道:「不知島主所謂事實,究竟有何所據?」
  黑石島主沉哼道:「兄弟門下,隨身都帶著毒物,小徒雖被囚禁在貴府密室之中,但他身上毒物,已和他大師兄取得聯絡了。」說到這裡,抬目喝道:「吉無咎。」
  伺立他身後的大弟子吉無咎躬身應道:「弟子在。」
  黑石島主道:「你放出蛇來,要它領路,看看你小師弟被囚在哪裡?」
  吉無咎道:「弟子遵命。」
  探手從懷中捉出一條竹筷大小的青竹蛇.俯身放在地上。
  黑石島主側臉朝岳小龍笑道:「此蛇就是小徒放出求救之物,它自然識得小徒被囚之處,岳盟主若是不信,就和兄弟同去如何。」
  岳小龍笑道:「島主既是如此說了,在下自當奉陪。」說到這裡,回頭朝楚嵩生等人說道:「楚公子、沈兄、金兄請隨在下同去。」隨著話聲.當先站了起來。
  楚嵩生、沈紫貴、金和尚三人答應一胄。跟著站起。
  楚玉芝、梁秀芬二人同時起立.搶著叫道:「盟主我也去。」
  岳小龍點點頭道:「好吧。」
  話表出口,左手往上一抬,從他袖中打出一支響箭,雙肩一晃,人已快逾閃電,飛射出去一丈來遠。
  響箭「奪」的一聲,落在他原來立身之處。
  就在這一瞬間.沈紫貴、金和尚、楚嵩生、楚玉芝、梁秀芬五人迅快的散開,搶到四角,同時揚了揚手。
  黑石島主在岳小龍啊箭出手之際,他已發覺情形不對,虎的站起身來。沉喝道:「姓岳的,你這是幹什麼?」
  凌杏仙同樣的大感意外,方自愕然相顧!
  谷靈子安坐不動,呵呵笑道:「島主請坐.沒有什麼?」
  岳小龍飛竄出去一大開外,急急探手入懷,但這一摸,不由臉色大變!
  那沈紫貴、金和尚等五人,各據一方揚了揚手,卻是空無所有,也傻了眼!
  蕭不二聳聳肩,嘻嘻一笑道:「盟主恕罪,東西在小老兒這裡!」
  說完,探手入懷,慢條斯理的一支又一支,摸出六個銀亮圓筒,放到几上,赫然正是從六人身上摸來的「青磷箭」!
  岳小龍厲哼一聲道:「原來是你壞了我的大事!」
  凌杏仙驚疑的道:「蕭護法,這是什麼?」
  蕭不二聳肩道:「夫人不識得這東西麼?」
  凌杏仙道:「我從未見過。」
  蕭不二道:「這是昔年火器名家火神羅煌的『青磷箭』,據說威力極強,只要被它射中,一丈之內,遇物即燃,不等它燒完,無法撲滅,這六支東西,大概可以把咱們在場之人,統通燒死……」
  凌杏仙失色道:「他……不是盟主……」
  蕭不二嘻的笑道:「他本來就不是。」
  凌杏仙嬌軀一震,吃驚道:「那麼盟主呢,莫非中了賊人詭計?」
  蕭不二低笑道:「夫人但請放心,盟主諸毒不侵,方才小老兒又給了他一料『還魂丹』,迷香、迷藥,都對他無效,若憑真實武功,咱們就不用替他耽心。」
  凌杏仙聽到這裡,心裡一寬,嫣然笑道:「蕭護法說的也是。」
  就在蕭不二從懷中摸出「青磷箭」之時,岳小龍朝沈紫貴等五人,打了個手勢,要待縱身掠起,奪門而出,但那知一雙腳釘在地上,竟然聽不得使喚,任你晃肩頓腳,兀自動彈不得,接著身子晃了兩晃,一個個跌坐下去。
  只有沈紫貴是假扮的賊黨,自然沒有跟著倒下去。
  黑石島主看得大奇,忍不住皺皺眉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不二聳聳肩道:「他們都是麻衣教的賊人。」
  黑石島主驚詫的道:「連岳盟主都是他們偽裝的麼?」
  蕭不二道:「麻衣教賊黨,精於易容,除了氣度和笑聲稍異,真把岳盟主扮的惟妙惟肖了。」
  凌杏仙插口道:「蕭護法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蕭不二笑道:「他一進門,小老兒就看出來了,岳盟主氣度雍容,自然瀟灑,這廝想學蔚灑,就流於輕佻.小老兒發現不對,就動手摸他身上,結果果然發現了一支『青磷箭』。」
  一面又指指沈紫貴,笑道:「但有許多消息,是沈兄透露的.他是唯一貨真價實的沈紫貴。但這幾天、他扮演的是一個姓白的賊黨假冒的沈紫貴。」
  正說之間,杜景康、唐繩武兩人並肩走了進來。
  蕭不二聳聳肩問道:「杜兄二位,收穫如何?」
  杜景康一抱拳笑道:「谷護法、蕭護法二位算無遺策,兄弟和唐小哥分頭搜索的結果,楚府總管楚福和八名賊黨,果然準時毒發倒地,業已全數拿下,只有搜索後園之時,被楚姑娘手下幾個丫頭阻撓了一陣.那青衣老婦業已在逃,沒有捉到。」
  黑石島主摸著他垂胸絲囊,微笑不語。
  凌杏仙奇道:「他們怎會中毒的呢?莫非谷護法早就知道他們是賊黨麼?」
  谷靈子笑道:「老朽又不是神仙,哪會知道?楚府中隱匿賊黨,也許不止這九個人,那是昨晚襲擊了老哥的賊黨,被老朽在他們每人身上,放了一個虱子,這些虱子,都經老朽特別訓練的,叮著你不放,你就立時中毒,如若它把毒血吸出,你就會清醒過來。」
  黑石島主聽的大是驚異,洪笑道:「谷老哥役使毒物,已到了出神入化,兄弟自愧勿如。」
  谷靈子笑道:「島主誇獎了,咱們應該誼屬一家,不是外人。」
  黑石島主張張口,正待說話。
  這時唐繩武已指揮綵帶武士,把假岳小龍、假楚嵩生等一干人,一齊押了下去。
  杜景康朝凌杏仙抱抱拳道:「夫人對這些人,應當如何處置?」
  凌杏仙望了望谷靈子、蕭不二兩人,說道:「這些人的底細,咱們都不清楚,我想還是先把楚公子兄妹救出來再說,他知道的比較清楚,那時盟主也好回來了,暫時還是先押著吧。」
  蕭不二點頭道:「夫人說的是,這些賊黨,可能都是無名島的人。」
  黑石島主聽的一怔:「蕭老哥認為他們是無名島的人麼?」
  蕭不二嘻的笑道:「不是無名島的人,會劫持小魯班麼?
  這叫做賊心虛,就怕有人把小魯班弄到銅沙島去,看出破綻,所以不能羅致,就非殺他滅口不可。」
  黑石島主聳然動容,連連點頭道:「說得也是。」
  凌杏仙道:「谷護法、蕭護法,楚公子兄妹全落在賊人手中,咱們該先去救人才好。」
  谷靈子笑道:「夫人但請放心,此宅前後,老朽都已小有部署,賊黨一個也休想逃走。」
  凌杏仙道:「我聽蕭護法說,這座房屋和另外一座,相隔二里,下有地道可通,咱們光是守住這座房屋,那也沒用。」
  蕭不二輕笑道:「小老兒今晚早已和谷老哥去過了,二座房屋四周,都下了毒,只要有人進出,一個也不會讓他漏網的。」
  谷靈子回頭朝黑石島主拱拱手笑道:「老朽約島主前來,原是為了一敘淵源,老朽手頭,存有二毒門歷代師祖世系,請島主過目。」說罷,回頭朝唐繩武道:「繩武,你把『草木經』取出來。」
  一面探手人懷.取出一冊手抄的『蛇虱經』,放到几上。
  唐繩武也從懷中取出「草木經」,雙手放到几上。
  黑石島主看到這兩冊厚厚的秘本.神情為之一動,手持絲囊,徐徐說道:「谷老哥,這是貴門不傳之秘.兄弟能看麼?」
  谷靈子微微一笑道:「島主門下在楚府四周下的毒物,老朽均已看過,練制之法,和本門完全相同,足見淵源頗深,老朽出示秘本,正是最好的查證。」說罷.隨手取起一冊『蛇虱經』,翻開首頁.抬目道:「敞門原稱二毒門,二毒是指蛇虱和草木二類,歷代相傳,只準備收一個門徒,因此很少人知,老朽學的是蛇虱一門,唐繩武是我師侄,他學的是草木門。」
  一面指著書中前面幾頁.說道:「這是蛇虱門歷代師祖的名諱,島主看看,是否有貴島祖師的名諱?」
  黑石島主心中雖然不信,但還是接過書來,一頁一頁的看去,一直看到第六頁上,只見上面寫著:「第十二世師祖姓紀、諱世英、江西饒州人。」
  底下有一條橫的紅線,寫著兩個門人的姓名。「殷長榮」
  名字下面有一行小字,注著:「習藝未滿三年,不辭離去。」
  第二個門人「袁守愚」,下注「繼承道統」字樣。
  黑石島主看到「殷長榮」三字,心頭猛然一震,殷長榮正是自己的高祖父,也就是手創黑石島的始祖。
  黑石島主根據記載,只知高祖父精於飼養毒物,少時遠遊南海,邂逅五毒教主之妹何氏,以技勝之,遂結為夫婦,借隱北海黑石島,卻不知道高祖是二毒門下蛇虱門的弟子。
  看到這裡,心中暗暗忖道:「高祖習藝未滿三年,就離開師門,無怪自己的道行,要比谷靈子遜上一籌。」心中想著,一面正容道:「谷老哥說的極是,這上面記載的殷長榮,就是兄弟先高祖父了。」
  谷靈子大喜道:「如此說來,島主果然和本門有著極深淵源。」
  黑石島主赧然道:「先高祖習藝未滿三年,就離開貴門,已經算不得是貴門中人了。」
  谷靈子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令高祖既拜在本門第十二代師祖門下,自然是本門中人,那是毫無疑義的事。」
  黑石島主一臉肅穆,站起身來,朝谷靈子拱手作了個長揖道:「既是如此,小弟殷天行拜見師兄。」
  谷靈子還了一禮,呵呵大笑道:「老朽有島主這麼一位師弟,深以為榮。」一面回頭朝唐繩武道:「娃兒,快去見過師叔」
  唐繩武答應一聲,過去朝黑石島主叩了幾個頭,口中說道:「弟子唐繩武叩見師叔。」
  黑石島主大為高興,點頭道:「你是草木門的唯一傳人,快快起來。」
  唐繩武站起之後,黑石島主也朝十二個門人吩咐道:「你們也來拜見大師伯。」
  十二個門人由大弟子吉無咎率領,一齊拜倒地上,朝谷靈子叩了幾個頭。
  凌杏仙、蕭不二、杜景康、沈紫貴、丁捷侯等人紛紛向二人道賀。
  谷靈子起身道:「現在咱們該去救人了。」
  黑石島主跟著站起,說道:「小弟和師兄同去。」
  蕭不二笑道:「二位都不用去,島主門下和楚公子、小魯班等人,自然都被囚禁在地室之中,咱們只要派幾個去,把他們放出來就是了。」
  谷靈子道:「依蕭老哥之見,派誰去的好?」
  蕭不二嘻笑道:「第一.這楚府地下是一座設有不少埋伏的地底石室,去的人至少要懂得一些機關埋伏。」
  谷靈子點頭道:「不錯。」
  蕭不二笑道:「這懂得埋伏的人,小老兒就當之無愧。」
  谷靈子笑道:「好!好!就算你一份。」
  蕭不二道:「第二,這地下石室。可能已被麻衣教的人控制,也許仍有楚府舊人,這些人都認得沈老哥,就請沈老哥一行。」
  沈紫貴點頭道:「好吧,兄弟也算一個。」
  蕭不二道:「島主門下,不認識咱們這些人,島主也得派上一個了。」
  黑石島主點點頭道:「蕭老哥說得是,吉無咎,你隨蕭前輩去。」
  吉無咎躬身道:「弟子遵命。」
  蕭不二朝唐繩武一指,笑道:「還有就是你娃兒。」
  凌杏仙道:「你們四個人,就夠麼?」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夠了,夠了,咱們四個人中,有用毒能手,也有不畏毒的高手,這地下石室,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足夠應付了。」
  沈紫貴笑道:「咱們走吧,兄弟替三位帶路。」
  說完,朝凌杏仙、黑石島主等人拱拱手,舉步往外行去。
  蕭不二道:「沈老大,我看楚姑娘的奶嬤,可能就是賊黨幕後主持的『邊老』了。」
  沈紫貴道:「有可能,這老婆婆狡銩如狐,咱們可不能小覷了她。」
  吉無咎道:「家師未到之前,在下已在楚府四周,布了毒物,諒她也逃不出去。」
  蕭不二笑道:「老弟這可小估了洛陽總督府,楚府有一條地下隧道,通向二里外另一條巨宅,光是楚府四周下毒,是困不住他們的。」
  吉無咎點頭道:「原來如此。」
  一行四人在說話之時,已經進入書房,沈紫貴走到書案後面,伸出手去,轉動錦墊交椅。但見一排書櫥,悄無聲息的緩緩移開,露出一道門戶,垂著綠色布簾。
  沈紫貴正待伸手去掀!
  蕭不二一把扯住,朝裡呶了呶嘴,沈紫貴立時會意,揮了一掌,拍了過去。他這一掌捏的恰到好處,掌風驟揚,正好把布簾下截,吹括得捲了起來,赫然露出一雙人腳。
  沈紫貴冷冷一笑道:「閣下馬腳已露,還是自己走出來吧!」
  那人隱藏簾後,依然沒有出聲,也不見動靜。
  唐繩武自告奮勇道:「小可去把他抓出來。」掠上一步,一把掀開門簾。
  只見布簾裡面是一間很小的斗室,一個身穿半截黑衣的老人,兩手扶著牆壁,直立不動。
  唐繩武大喝一聲:「好傢伙……」
  正待伸手朝那人肩頭抓落!
  蕭不二喝道:「別動。」
  走上一步,朝那人背後指了指道:「此人背上中人暗算,已經死了。」
  大家經他一說,果然發現那人背後衣衫上,有幾個極細的針孔!
  沈紫貴道:「蕭老哥目光敏銳.委實有過人之處!」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干小老兒這一行的.目光不快,豈不要經常失風了?」
  唐繩武仔細打量了那死屍幾眼.說道:「這人兩手十指,都插入在磚牆之內,是以維持住身子沒有倒下去,足見此人生前,一身功力,甚是得了。」
  蕭不二道:「他在死前竭盡全力,把十指插入牆內,來維持他的身子不倒,定有原因,小哥慢慢把屍體放下,瞧瞧他胸前可有什麼?」
  唐繩武依言把那人雙手十指,緩緩從磚牆上拔出,放倒屍體。
  沈紫貴目光一接,驚咦道:「他是楚府的副總管楚祿!」
  總管叫做楚福、副總管叫楚祿.自然都是昔年十字刀楚鶴群的得力隨從了。
  蕭不二道:「他是負責管理地底石室的了?」
  沈紫貴忽然目光一注,輕歎一聲道:「什麼事好像都瞞不過蕭老爺。」
  蕭不二舉目望去,果見牆上有著一行極細的字跡,那是用手指甲劃的,寫著:「麻衣教和邙山鬼叟勾結,小姐已被……」
  底下就沒有了,敢情他字未寫完,就已被人發覺,中了暗算,他為了讓這幾個字保存下來,用盡全力,十指插入壁內,支持身子不倒,用他身子,遮住了壁上的字跡。
  「小姐」自然是指楚玉芝,「已被」什麼呢?根據他上面的語氣,麻衣教和邙山鬼叟勾結,那一定是把小姐送到邙山去了。
  蕭不二看了字跡,冷冷一哂道:「他們果然是無名島的人。」
  沈紫貴道:「何以見得?」
  蕭不二道:「邙山朱友泉,早已投靠了無名島,楚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還當麻衣教和朱友泉勾結。」
  說到這裡,忽然「唔」了一聲,道:「如此說來!岳盟主可能也被引到邙山去了,朱友泉這老鬼鬼計多端,他老窠裡也可能有些鬼花樣,岳盟主年紀輕,江湖閱歷不深,單人雙劍,闖進鬼巢裡去,可有問題……」急忙回頭道:「唐小哥,你不用下去了,快出去告訴總巡察,岳盟主可能闖進邙山朱老鬼的鬼窠裡去了,咱們立時就得派人趕去支援。」
  唐繩武聽蕭不二說得鄭重,立即應道:「小可省得。」說完,匆匆退了出去。
  蕭不二道:「沈老大,咱們走吧!」
  沈紫貴點點頭,舉足在裡頭牆腳上連踩了幾踩,但聽一陣軋軋輕震,露出一個黑越越的洞窟!
  沈紫貴從腰間摘下玉蕭,一手打亮火把子,舉步往下行去。
  蕭不二、吉無咎跟在他身後.盤曲而下,到得底下,面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市道,這條市道,兩邊還有幾條岔道,通向幾處入口。
  每一條岔道上,都有八九間石室.連在一起,自成一組。
  一行三人,由玉蕭郎君沈紫貴領頭,路上並無耽擱,走過兩條岔道,就發覺情形有些不對!
  這一路上竟然並未遭遇襲擊,甚至連半個人的影子也沒見到。
  第一、第二兩條岔道上的石室.一叫司間的打開門戶,仍然看不到人。
  沈紫貴心裡暗暗嘀咕:「地底石室,雖沒多大用處,但這裡派有副總管負責管理,每一條岔道,少說也有兩三個人,這些人怎麼一個不見?」
  蕭不二和他想法不同,認為這地底石室,早已被賊黨佔據,才會把黑石島門人和小魯班囚禁於此,那麼這些賊黨呢?
  又到哪裡去了。
  走完第二條岔道,剛進入第三條岔道。
  吉無咎但覺小師弟派來求援的那條青蛇.在袖中不住竄動,心知已到地頭,忙道:「『蕭大俠、沈大俠,敝師弟大概就被囚禁在這裡了。」
  蕭不二笑道:「咱門挨次搜索過去.吉老弟既已知道令師弟就被囚禁在這條岔道之中,那就先去把他放出來吧。」
  吉無咎點頭道:「在下就去。」
  說完.俯下身去.從袖管中放出一條竹筷細的青竹蛇來。
  黑石島豢養的毒物,果然久經訓練,這條青竹蛇才一落到地上,就箭一般朝左首第三間石室游了過去。
  吉無咎那還怠慢,跟著掠了過去,飛落門口,舉手一掌.朝門上拍去。
  但聽「呀」然一聲,木門隨手推開,原來這道門只是虛掩著的。
  吉無咎一手高舉千里火筒,叫道:「小師弟,愚兄來了。」
  一步跨進石室,火光照處,斗室之中,靠壁放著一個鐵絲籠,就空無一物,哪有小師弟了靈的影子?一望而知這個鐵絲籠,就是囚禁小師弟的。
  因為小師弟了靈原是一個侏儒,身高只有二尺四五,望之如三四歲的小孩,關在鐵籠之中,自然正好。
  那青竹蛇游到鐵絲籠中,找不到主人,只是在籠中四處竄動。吉無咎口中發出一聲低嘯,伸手提起青竹蛇,依然收入袖中,回身退出。
  這時蕭不二和沈紫貴也已搜索過幾間石室,其中發現了三具屍體,沈紫貴認出那是派在地室的楚府莊丁。
  蕭不二一眼看到吉無咎退出身來,問道:「沒找到令師弟吧?」
  吉無咎道:「石室中沒人。」
  蕭不二晤道:「由此看來,小魯班等人全被送到邙山鬼巢裡去了。」
  沈紫貴道:「但這裡每一間石室,咱們總要逐一查看過才行。」
  蕭不二道:「這個自然,咱們正好剩下一間沒瞧,人可能就被囚禁在這一間裡,這樣好了,咱們三個人,分頭搜查,發現有人,立時以口哨為號。」
  沈紫貴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辦。」
  三人分頭搜索,不過頓飯工夫,已把幾條岔道上的石室,全已查遍,不但不見了靈、小魯班、楚嵩生等人的下落.甚至不見一個生人。
  沈紫貴面色沉重.說道:「蕭老哥.楚祿壁上留的字這就沒錯,敢情他們發現假扮岳盟主之事失敗,把四在這裡的人,一起帶走.逃到邙山去了」。
  吉無咎道:「谷師伯不是說在兩處房屋四周,都已用毒物封鎖了麼?」
  蕭不二搖搖頭道:「谷老哥雖是善於用毒.但無名島也有用毒能手,遠的不說,就是邙山朱老鬼.在江湖上也以毒藥暗器馳名……」
  沈紫貴道:「咱們快走。」
  當先朝南道上急步走去。這條甬道,當真有二里光景,三人腳下加緊,片刻工夫,便已趕到盡頭,沈紫貴打開壁間門戶,魚貫走出,但見已置身在一間佈置精雅的客屋中。
  沈紫貴道:「咱們先看看這座屋裡,有沒有人了?」
  此時差不多已是四更天氣,夜色如墨,這座巨宅,生似久無人住,一片漆黑,靜寂如死。
  三個人穿廊越房,從大廳而廂房,再由中院進入後院,果然被他們逃走了。
  蕭不二道:「也由此可見對方已經搬到救兵了。」
  沈紫貴一呆道:「何以見得?」
  蕭不二嘻嘻一笑道:「假扮岳盟主、楚公子、梁姑娘等人的賊黨,是被谷老哥毒虱子叮了一口.中毒昏過去的,楚福和八名臥底(冒充楚府應了)賊黨,也是中毒倒地,才被拿下的,但此時那個叫邊老的老虔婆,居然不怕谷老哥預佈在此屋四周的毒物,率著一干賊黨,把小魯班等人一起運出,若非來了一個善於用毒的高手,他們如何出得去?」
  沈紫貴連連點頭道:「此話不錯,咱們快回去再說。」
  當下仍由原路退入而道,回出書房,趕到廳上。
  只見廳上坐著凌杏仙、黑石島主、丁捷侯三人,不見谷靈子和唐繩武兩人,敢情已經趕上都山去了。
  凌杏仙一眼瞧到蕭不二,立即問道:「蕭護法,裡面沒人了麼?」
  蕭不二聽得一怔道:「夫人如何知道的?」
  凌杏仙從幾上取過一封信柬,說道:「蕭護法請看,這是他們派人送來的。」
  蕭不二接到手上,抽出信箋,只見上面潦潦草草的寫著幾行字,那是:「字奉岳夫人:我方雖有多人為貴屬所擒,但尊夫已落本教之手,尚有梁秀芬、楚嵩生兄妹,黑石島門下丁靈,及小魯班等人,亦在本教手中,為特通知夫人,請於明日午前,派人至興隆茶園等候,洽談雙方交換人質事宜。」
  蕭不二看完書信,聳聳肩笑道:「夫人相信他信上說的話麼?」
  凌杏仙眨著一雙清澈大眼,說道:「我沒有主意,就是要等蕭護法來了,看看該怎麼辦?」
  蕭不二連連拱拱手道:「夫人言重,夫人言重。」一面問道:「谷老哥和唐小哥是跟蹤那個送信來的賊人去?」
  凌杏仙點點頭笑道:「蕭護法算的真準!」
  話聲甫落,簷前微風一颯,谷靈子已飄然走了進來。
  蕭不二迎著問道:「谷老哥把人追丟了麼?」
  谷靈子雙目一瞪,道:「誰說的,老朽一直跟到邙山,看他鑽進鬼窠,才趕回來的。」
  蕭不二道:「唐小哥呢?」
  谷靈子道:「老朽要他守在那裡,暗中監視。」
  蕭不二攢攢眉道:「這就不對了。」
  谷靈子詫異的道:「那裡不對了?」
  蕭不二道:「他縱然沒發現你跟蹤.至少也該在洛陽城中繞上一個圈子再回去才是道理,他直接把你老哥領到老窠裡去,就是不對。」
  谷靈子聽得一呆,點頭道:「對,對,這等於是故意把老朽領去的。」
  凌杏仙道:「這有什麼不對呢?」
  蕭不二聳聳肩道:「自然不對了,他們故意給夫人下書,約咱們派人明天午前去興隆園談判換人,信上既沒說把咱們的人囚在哪裡?他們自然想得到咱們一定會有人跟蹤;但他卻毫不遮掩,退自回轉邙山,這不是告訴咱們人囚在邙山麼?」
  凌杏仙眨動眼睛,點頭道:「是啊。」
  「那楚祿在牆上留的字,也曾提到邙山……」
  蕭不二敲腦袋瓜,忽然嘻嘻笑道:「原來如此,好傢伙,該死!該死……」
  凌杏仙眨大眼睛.問道:「蕭護法你說什麼?」
  蕭不二道:「小老兒是說楚祿那廝,真是該死,這明明是設計好了的陷阱,好讓咱們一齊送上去。」
  凌杏仙道:「你別打啞謎了好不好?我越聽越糊塗啦!」
  沈紫貴道:「別說夫人聽不懂,就是兄弟也聽不懂你蕭老哥究竟在說什麼?」
  蕭不二回過頭去,搖搖頭道:「沈老大,真是老江湖走沙漠,你越走越迷糊了。」
  沈紫貴不服氣道:「你倒說說,兄弟那裡迷糊了?」
  蕭不二聳肩笑道:「咱們既然知道人在邙山鬼窠裡,要不要去救?」
  沈紫貴道:「自然要去救。」
  蕭不二道:「他們為什麼要約在明天午前派人去呢?一句話,就是要咱們趁天色未明,去闖鬼窠救人。」
  沈紫貴聳然道:「不錯。」
  蕭不二道:「這就對了。」口氣一頓,接道:「他們算準咱們一定會去地室救人,而且算準咱們會從書房那道暗門進去,先在那裡弄上個楚祿,讓咱們知道麻衣教和邙山有勾結。等到咱們走遍地室,沒找到人,這時就會想到人被送到邙山去了,但他們怕這樣還不夠,又差人下書,故意約在明日午前,一面又故意把跟蹤的人引去,證明他們確在邙山……」
  沈紫貴道:「好了,好了,總括一句,他們在邙山設了埋伏,想引咱們入伏,咱們難道還怕他們區區埋伏?」
  蕭不二一顆頭搖得像貨郎鼓一般,說道:「不是,不是.小老兒不是這個意思。」
  這下連谷靈子也忍不住了,說道:「這是你自己說的,他們設計好陷阱,等著咱們去跳。」
  蕭不二道:「他們設計好陷阱等著咱們去跳,固然沒錯;但他們也得估量估量,那些陷阱,也許困不住咱們,因此他們主要不是靠陷阱。」
  沈紫貴道:「那靠什麼?」
  蕭不二伸出兩個指頭,說道:「這是連環計,一個是『窩弓待虎』……」
  他口中說兩個計,但只說了一個,就住口不言。
  沈紫貴道:「還有一個呢?」
  蕭不二目光如鼠,迅速左右一動,聳聳肩膀,低低的說了兩句。
  凌杏仙聽得柳眉連挑,沉吟道:「蕭護法說的是,那麼咱們該如何辦呢?」
  蕭不二嘻嘻笑道:「這個容易.咱們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一面又向幾人低低說了一陣。
  沈紫貴連連點頭道:「好,好,將計就計,這辦法不錯。」
  谷靈子笑道:「這種鬼主意.也只有蕭老哥想得出來。」
  黑石島主一手摸著垂胸絲囊.大拇指一挑,笑道:「蕭護法真乃江湖奇人,兄弟欽佩得很。」
  凌杏仙道:「時光不早,咱們那就該走了。」一面朝身後侍立的使女吩咐道:「迎春,你快去請杜爺進來。」
  迎春躬身領命,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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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5:39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肅清內奸

  不多一回,杜景康急步走入,朝凌杏仙抱抱拳道:「夫人,有何指示?」
  凌杏仙道:「賊黨勾結那山鬼叟朱友泉,已把楚公子兄妹和小魯班等人,撈往邙山鬼窠,咱們就得立時趕去邙山救人,這裡由沈大俠、丁大俠留守。你把擒下的賊人,點交丁大俠,咱們即刻就走。」
  丁捷侯連忙還禮道:「杜老哥請。」
  兩人匆匆往外行去。
  一會工夫,杜景康回進廳來,朝凌杏仙躬身道:「屬下已把十四名賊黨,點交丁老哥了,特來聽候夫人差遣。」
  凌杏仙起身道:
  「好,咱們走。」
  她這一站起,谷靈子、蕭不二也跟著起身。
  黑石島主同時站起,雙目開闔,精芒四射,朝鵠立伺候的十二個門人洪聲道:「徒兒們跟著為師上邙山去。」說到這裡,不覺呵呵大笑:「咱們初到中原,就去破了邙山門,倒也不虛此行。」
  十二門人一齊躬身應「是」。
  黑石島主朝凌杏仙一拱手道:「夫人請。」
  凌杏仙斂祆道:
  「島主遠來是客,自然島主請先。」
  黑石島主也不客氣.當先率領十二門人往外行去。
  凌杏仙、谷靈子、蕭不二、杜景康相繼走出.他們身後,緊跟隨著一身勁裝,背插雙劍的迎春、迎風、迎香、迎月等,他們出了楚府,就分作兩撥,施展輕功,直撲北邙。
  這兩撥人起落如飛,快如流星,在黑夜之中,根本就看不清人面,就是有一簇黑影.在山野間飛掠!
  ××××
  玉簫郎君沈紫貴送走凌杏仙、黑石島主等人,立時回進廳來,吩咐使女,把楚府一干莊丁,召到廳前,然後朝大家問道:「你們都是楚府裡的老人,對不對?」
  莊丁們轟應了聲「是」。
  沈紫貴道:「好,兄弟要告訴你們一件事,就是總管楚福,勾結麻衣教,把楚公子兄妹,擄去邙山……」
  他此話一出,莊丁們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沈紫貴道:「你們不必驚慌,現在已由盟主夫人趕去邙山救人,由兄弟和丁老哥在此留守,諸位可按照楚府原訂的緊急崗位,前去值崗,如若發現敵蹤,即以哨子為號,不得擅離崗位。」
  莊丁們道:「小人遵命。」
  沈紫貴點點頭,一揮手道;
  「好,你們可以去了。」
  這些莊丁都是久經訓練,朝沈紫貴躬身一禮,立即紛紛退出.各自依照規定的崗位而去。
  沈紫貴目送他們離去.不覺微微一笑,伸手摸摸腰間玉簫回身朝前進走去。
  跨進左首院落,只見杜景康手下的綵帶門健兒,兩人一崗,一個個虎背熊腰,背插長劍,好不威武?心中暗暗讚道:「無怪綵帶門在江湖上二十年來,盛名不衰,光看這些武士,身手就是不弱!」
  綵帶門武士看到沈紫貴進來,紛紛朝他躬身行禮。
  沈紫貴也含笑朝他們點點頭答禮,跨進廳堂,只見了捷候手捧雙亂坐在那裡,一見沈紫貴,立即起來,笑道:「沈老大,你都分派好了麼?」
  沈紫貴道:「楚府所有崗位,都是鶴老在日,和幾位好友精心策劃.擬訂而成,每一個崗位,無論守望、攻擊,都是分派在最適宜的位置,只要吩咐一聲,他們自會各就各位,毋須操心。」一面接著又道:「兄弟平日一直覺得楚府莊丁,久經訓練。不失為江湖上一支勁旅,但看了杜老哥統率的綵帶門武士,人家稱霸江湖二十年,果然盛名不衰。」
  丁捷侯點頭道:「沈兄說的極是,兄弟也有此感。」說到這裡.忽然壓低聲音笑道:「天色快亮,看來蕭老哥這一著.沒算得準。」
  沈紫貴突然鼻中聞到一股異香,急忙回頭看去,但見一縷白煙,從壁上一幅畫框後面,裊裊傳出。
  沈紫貴看到眼裡,暗暗冷笑一聲,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丁兄,快躺下,那話兒來了。」
  打了一個阿欠,緩緩往地上躺臥下去。
  丁捷侯聞言方自一驚,鼻中同時也聞到了一股香味,依樣葫蘆的打著呵欠,懶洋洋躺臥下去。
  兩人口中已含了蕭不二暗中分給他們的「還魂丹」,自然不畏迷香,他們都是老江湖了,這躺臥下去之時,也早已準備好隨時躍起的姿勢。
  過不一會,但聽壁間一陣輕震,畫框移動,緩緩裂開一道門戶。接著走出一個五十出頭,身軀微胖的方臉濃眉漢子,這人身穿古銅因花長袍,腰束玉帶.赫然正是鄭州雙俠的老大八步戟丁捷侯!
  這下直看得躺臥地上的丁捷侯,還當自己出了魂,心頭暗暗震驚,忖道:「這廝把自己扮得真像,但總有破綻之處。」
  心中想著,只是瞇著眼睛,注意假了捷侯的行動。
  那假丁捷侯走出廳堂,目光朝躺臥地上的丁捷侯掠過,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就大步朝外走去。
  丁捷侯看得奇怪,心想:十四名賊黨,全關在廂房之中,他不去救人,到外面去做什麼?
  假丁捷侯緩步走到門口,在簷廊上站停,一手托著下巴,大聲說道:「諸位兄弟聽著,這時已是四更天氣,再過一個更次,天就亮了,但此刻天色將明未明,是最暗的一段時光,麻衣教賊徒,有這許多人落在咱們手裡,他們自然要想盡方法,把這些人劫走。方才盟主夫人、谷護法、蕭護法等人,都已趕去邙山救人,咱們這裡,卻成了空城計,因此咱們在這一個更次,可得特別小心。這座院落的四周,沈老大早已要楚府莊丁,布下了崗位,一有動靜,自會吹口哨為號,咱們這裡,不論發生任何事故,自有兄弟和沈老大應付,諸位堅守崗位、不准擅離。」
  他這滔滔不絕的說著,躺在地上的丁捷侯聽得暗暗一驚:「這廝不但面貌舉動,模仿得和自己十分相像.就是連聲音都並無多大差異,自己若是死了,這廝當真可以冒名頂替,瞞過天下人的耳目。」
  院前綵帶門的武士,果然不辨真假,聽了假丁捷侯的一番言詞,同聲應著「是」。
  假了捷侯話聲一落,立即大模大樣的轉身回進廳來,迅速趨近洞口,躬著身,低聲說道:「金嬤嬤請出。」
  金嬤嬤,大概就是假扮奶嬤,給楚玉芝梳頭的那個青衣老婦了。
  只聽地道中一陣呷呷尖笑,走出一個花白的青衣老嫗,笑道:「申令主這計策真是不錯,時間不多,咱們快救人吧。」說完,直向右首廂房走去。
  假丁捷侯道:「邊老也被他們擄住了?」
  金嬤嬤道:「你當邊老是誰?」
  假扮了捷侯道:
  「屬下不知道。」
  金嬤嬤道:「那你就少問。」
  假丁捷侯打了個哆嗦道:
  「是是……」
  金嬤嬤走到沈紫貴身邊,腳下忽然一停,說道:「咱們一直把他當作白少奎,沒想到這廝反過來假冒白少奎,以致咱們的機密行動,全部洩漏,沈紫貴,你真該死。」
  舉腳狠狠的朝沈紫貴身上踢了一腳。沈紫貴既然裝作被迷香迷倒,只有忍痛由他去踢。
  金嬤嬤敢情是心切救人,踢了他一腳,也就算了,依然舉步朝廂房走去。
  廂房並沒鎖,金嬤嬤一手推開房門,一手迅快的打著火把子,回頭喝道:「王四柱,你隨老婆子進來。」
  假了捷侯應了聲「是」,急忙跟著進去。
  丁捷侯看兩人進入廂房,就以「傳音入密」說道:「沈老大,咱們該如何了?」
  沈紫貴也以「傳音入密」回道:「此事一切果然被老偷兒料中,自然依計行事。」
  金嬤嬤跨進廂房,目光迅快一轉.就朝假楚玉芝走了過去,伸手在她身上連揉幾揉,解開被制穴道。
  假楚玉芝雙目一睜,看到金嬤嬤,不覺一怔,低低問道:「你如何進來的?」
  金嬤嬤低笑道:「回七姑娘,申令主已經趕來了,現在部山,這是令主的『調虎離山』之計,把這裡一干人引上邙山去了,老婆子早就來了,就是要等他們動身,老婆子才現身。」
  方纔蕭不二說的沒錯,他們使的連環計;第一個是「窩弓待虎」,(指邙山鬼窠設有埋伏)第二個也只低低的說了,那就是「調虎離山」,把眾人引去邙山,他們可以救人)。
  假楚玉芝口中「唔」了一聲.一雙鳳目朝假丁捷侯望來。
  金嬤嬤叱道:「王四柱,見了香主,還不行禮?」
  假丁捷侯聽得一呆,瞪大雙目,驚詫的道:「她……就是邊老……啊,啊……」慌忙躬下身去,連連打拱道:「小的王四柱,見過香……主……」
  原來他們口中的「邊老」,竟是一個少女,她的真正身份,是「香主」。
  假楚玉芝目中飛過一絲寒星,點點頭道:「咱們時間不多.快去解開他們穴道。」
  金嬤嬤笑笑道:「老婆子只管和姑娘說話。差點忘了。」說罷,朝假丁捷侯揮揮手道:「還不快去把他們穴道解開了,還要老婆子動手?」隨手拍開了梁秀芬的穴道。
  假丁捷候沒命的應『」是」,忙著替假岳小龍、假楚嵩生.假金和尚、假楚福,以及八名莊丁,一齊解開穴道。
  假楚玉芝目光一轉,朝金嬤嬤道:
  「咱們可以走了。」
  金嬤嬤慌忙搶前一步,餡笑道:「七姑娘且慢,老婆子替你引路。」
  一手舉著火把子,當先跨出門去。
  假楚玉芝儼然是眾人中的首領.舉步跨出廳堂,其餘眾人,緊隨她身後魚貫跨出。
  假楚玉芝霜刃般目光,掠過躺在地上的沈紫貴、丁捷侯二人.冷冷問道:「這二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金娘娘低聲答道:「他們只是中了迷香。」一面朝假楚福吩咐道:「韓大奎,過去把他們廢了。」
  假楚福應了聲「是」,正待奔去。
  假楚玉芝喝道:「且慢。」
  假楚福聽到喝聲,立即住足。
  金嬤嬤忙道:「七姑娘,這兩人……」
  假楚玉芝一擺手道:「擒回去再說。」一手理理鬢髮,朝假楚福吩咐道:「把他們帶走。」
  說完,舉步往廳外行去。假楚福答應一聲,就指揮莊丁把兩人抬起。
  金嬤嬤跟著假楚玉芝身後,暗暗扯了她一下衣袖,低聲說道:「七姑娘,咱們從地道走。」
  假楚玉芝道:「怎麼,外面還有什麼人?」
  金嬤嬤道:「這院落中,是由綵帶門的武士守護,外面還有楚府莊丁巡邏。」
  假楚玉芝道:「咱們還怕區區一二十名綵帶門的武士?」
  金嬤嬤陪笑道:「天快亮了,咱們多一番手腳,總是少一事的好,而且從地道退出去,也快得多。」
  假楚玉芝只挑了挑柳眉,沒有再作聲。
  金碗碗朝身後揮揮手,四名莊丁抬著沈紫貴、丁捷侯先行從壁間一道暗門中走了過去。接著由金嬤嬤手擎火援子照路,巴巴結結的走在前面替假楚玉芝引路。
  其餘的人,即悄無聲息的跟隨假楚玉芝身後,魚貫走下地道。
  二里長的地道.不消片刻,便已通過,金驚晚手執火把子領先。打開了壁間門戶、讓假楚玉芝走在前面。
  一行人拾級而登。現在大家已置身在一間寬敞的客室之中。
  假楚玉芝毫不客氣的在上首一張交椅上坐了下來。
  金根驚陪笑道:
  「七姑娘,天快亮了,咱們……」
  假楚玉芝沒待她說完,截著道:「我知道。」
  金嬤嬤望望她,又道:
  「姑娘,申令主……」
  假楚玉芝冷冷一哼道:「申令主怎麼樣?——
  這話語氣不太好。
  金嬤嬤聽的一怔,這位七姑娘的口氣,她自然聽得出來,似是和申令主不睦,這就諂笑道:「沒什麼,老婆子來的時候,申令主交待,救出姑娘,囑咱們早些趕回去。」
  假楚玉芝眼睛一橫.冷冷問道:「這裡由我負責,還是申令主負責?」
  金嬤嬤忙道:「自然是七姑娘負責。」
  假楚玉芝道:「由我負責,我就要在這裡問幾件事。」說到這裡,霜刃般目光,一下子投注到假丁捷侯身上,沉聲道:「王四柱」
  假丁捷侯慌忙躬身道:「屬下在。」
  假楚玉芝道:「你隨申令主多少年?」
  假丁捷侯勝目道:「屬下原是麻衣教門下,從未跟隨過申令主。」
  假楚玉芝冷冷一哼道:「在我面前,還敢狡辯?」
  假丁捷侯打了個哆嗦,連連躬身道:「香主明鑒,屬下確是從未跟隨過申令主。」
  金嬤嬤道:「七姑娘,王四柱說的一點不假,他確是麻衣教的人,是由韓大奎(假楚福)引進來的。」
  假楚玉芝冷笑道:「你也被他瞞蔽了,他是申惜嬌派到我這裡來臥底的,你知不知道?」
  金嬤嬤呆得一呆,道:「這……」
  假楚玉芝怒聲道:「申借嬌究竟是何居心?她居然派人到我這裡來做奸細?」
  假丁捷侯急得撲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香主,這是沒有的事,屬下有天大的膽子……」
  「住口。」
  假楚玉芝柳眉一挑,喝道:
  「王四柱,你是韓大奎引進來的,對不?」
  假了捷侯連聲應道:「是……是……屬下和韓大奎都是昔年麻衣教同事。」
  假楚玉芝道:「你知道是誰向我告密的麼?」
  假丁捷侯道:「屬下不知道,這是冤枉的。」
  假楚玉芝冷哂道:「告訴你,這告密的人,就是韓大亞,他怕連累了自己,才不得不問我報告。」
  假了捷侯朝假楚福道:「韓兄,你怎好……」
  假楚玉芝道:「韓大奎,你說!」
  假楚福已經撲的跪了下去,說道:「屬下說的句句屬實,那是前天晚上,王四柱說:他是申令主派來的,主要是調查香主言行……」
  假丁捷侯雙目通紅,怒喝道:「韓大奎,你怎好血口噴人?」
  假楚玉芝沉喝道:「王四柱,你好大膽子,在我面前,還敢咆哮?」說到這裡,冷冷一哼道:「申惜嬌又能把我怎樣?」話聲突轉嚴厲,一抬手道:「你們把他拿下。」
  假丁捷侯道:「香主,屬下冤枉……」
  假金和尚突然跨上一步,一把抓住假丁捷侯肩井,沉笑道:「這有什麼冤枉的?」
  手起指落,朝他死穴上點去。
  假丁捷喉頭「閣」的一聲,雙腳一軟,往地上癱瘓下去。
  假楚玉芝轉過臉來.問道:「金嬤嬤,你覺得如何?」
  金嬤嬤道:「申令主這種作法,也難怪七姑娘生氣,只是尚三省一下把他殺死,老婆子卻不敢苟同,留著他活口,正好去問問申令主,這是誰的主意?」
  假楚玉芝哼道:「總不會是我師父的主意吧?」
  假金和尚抱抱拳,嘿然笑道:「金嬤嬤原諒,這是香主的意思,可怪不得尚某?這種奸細,還留他作甚?」
  金嬤嬤臉色微變,道:「你殺死王四柱,和老婆子何干?」
  假金和尚聳聳肩,尖笑道:「金嬤嬤不怪在下就好,但據尚某所知,王四柱還是你老的乾兒子……」
  金嬤嬤臉色倏沉,厲聲道:「尚三省你胡說些什麼?」
  假和尚嘿嘿笑道:「金嬤嬤何鬚髮這樣大的脾氣呢?你老收主四柱做乾兒子,盡人皆知,難道尚某說錯了?」
  金妹媛簡直氣瘋了,就指假金和尚,厲聲道:「你說.還有誰知道?」
  假金和尚指指假岳小龍、假楚嵩生、假楚福,嘻的笑道:「你老問問他們,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此事?」
  金嬤嬤三角眼一轉,問道:「你們說,尚三省說的是真是假?」
  假楚嵩生陪笑道:「金嬤嬤息怒,尚老哥這話倒是不假,這是王四柱親口告訴我們的。」
  「該死!」金嬤嬤怒容滿臉,咒罵道:「這小子真該死。」
  假楚玉芝目光一抬,冷聲道:「金嬤嬤,申惜嬌答應了你什麼好處,你連我也出賣了?」
  口氣冷得出奇!
  金嬤嬤悚然一驚,微現不悅道:「七姑娘,你這話從何說起?」
  假楚玉芝目中寒芒閃動,沉聲道:「我對出賣我的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金嬤嬤臉色一變,氣道:「七姑娘居然聽信人言,要對付老婆子?」
  假楚玉芝道:「不錯,我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金嬤嬤身軀一陣顫動,臉色獰厲,大聲道:「玉芝,你莫要忘了是老婆子的奶把你喂大,也是老婆子把你引到教主門下,你才有今日,你現在羽毛豐了……」
  她這聲「玉芝」,聽得眾人齊齊一驚,假楚玉芝,原來並非賊黨假冒,她竟然真會是楚嵩生的妹子假楚玉芝!
  假楚玉芝忽然笑了笑,低婉的道:「你錯了,我並不是楚玉芝。」
  伸出一隻纖纖玉手、緩緩從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來。
  金嬤嬤身軀陡震,一雙三角眼睜得滾圓,盯著假楚玉芝,駭異的道:「你……」
  假楚玉芝這一瞬間,已經變成了武林盟主岳夫人凌杏仙,朝金嬤嬤嫣然一笑道:「金嬤嬤,你想不到吧?」
  就在這一瞬間,座上諸人,紛紛揭下面具。
  原來假岳小龍是唐繩武所扮,假金和尚是蕭不二,假楚嵩生是杜景康,假楚福是綵帶門的一個頭目,梁秀芬是綵帶四婢中的迎春。
  被點了穴道的沈紫貴、丁捷侯兩人,也在此時,一躍而起。
  當然,還有八個莊丁,也是綵帶門武士改扮的了。
  金嬤嬤眼看廳中全是對方的人,心知上當.目中厲芒連閃,身軀暴退,右手迅快的往懷中掏去。
  蕭不二緩緩覆上面具,聳著肩笑道:「金嬤嬤,你別掏了,有小老兒在這裡,你身上的東西,那裡還會在你身上?」
  說話之時,已從左手袖中,摸出一管九孔黃蜂針筒在手上揚了揚道:「這東西歹毒不過,只能用來對付無名島的賊黨,嬤嬤如果不需要,那就留在小老兒這裡吧!」
  金嬤嬤眼看自己手無寸鐵,被眾人圍在中間,逃走已是無望,臉色獰厲說道:「你們要待怎樣?」
  凌杏仙抬手指了指面前一把椅子,溫和的說道:「你且坐下來,我有話問你。」
  金嬤嬤也不客氣,就在她對面一把椅子上坐下,問道:「你要問什麼?」
  凌杏仙道:「你是無名島派來的?」
  金驚媛道:「這還用問?」
  杜景康喝道:「老婆子,夫人問你,可要好好回答,若有半句虛言,我姓杜的道爺可不好說話。」
  金嬤嬤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凌杏仙又道:「楚玉芝是你把她引介到銅沙島主門下去的?」
  金嬤嬤道:「不錯,她在教主十個女弟子中,排行第七。」
  凌杏仙道:「她哥哥呢?是不是無名島的人?」
  金嬤嬤道:「不是。」
  蕭不二道:「慢點,老虔婆你少撒謊,她根本不是楚玉芝。」
  金嬤嬤道:「不是楚玉芝是誰?」
  蕭不二道:「大家都叫她邊老,她應該姓邊才對。」
  杜景康哼道:「這老虔婆不給她吃些苦頭,她是不會說實話的。」
  凌杏仙和聲道:「金嬤嬤,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好。」
  金嬤嬤無可奈何的了眾人一眼,才道:「她叫邊玉瑛。」
  凌杏仙道:「楚玉芝呢?」
  金嬤嬤道:「三年前死了。」
  凌杏仙道:「是你把她害死的?」
  金嬤嬤點點頭。
  沈紫貴憬然道:「如此說來,十字刀楚鶴皋也是你們害死的了?」
  金嬤嬤道:「正是。」
  凌杏仙問道:「邊玉媒在這裡的任務是什麼?」
  金嬤嬤道:「七姑娘是負責監視河南地區,各門各派的行動。」
  凌杏仙道:「你呢?」
  金嬤嬤道:「老婆子只是奉命協助七姑娘……」
  話聲未落,坐著的人突然一躍而起,雙手箕張,十指如鉤,朝凌杏仙當胸抓來。雙方相距極近,她這一突起發難,早就看好四周形勢,出手奇快。
  這主意沒打錯,擒賊擒王,只要擒住了凌杏仙,你們人數雖多,也得乖乖的恭送老婆子出去。
  凌杏仙敢情因她有問必答,疏於防範,因此金嬤嬤對她這一突起襲擊,竟然也措手不及!
  金根姣出手如電,鳥爪般的十指,觸到凌杏仙的衣衫,凌杏仙還是端坐不動,沒有絲毫抵抗。
  金嬤嬤暗暗冷哼:「這婆娘還是盟主夫人,真是徒有虛名!」
  十指如鉤.這一抓,何等凌厲?但等她十指抓落,已經發覺不對,人家年紀雖輕,當上盟主夫人,可不是徒具虛名!
  原來她十指抓落,凌杏仙明明一動沒動,抓動之處,明明是凌杏仙的胸前.但十指一攏,竟如摸在雲堆裡,抓了個空,心頭暗暗一驚,再定睛瞧去.凌杏仙明明就在自己眼前!怪的是自己雙手,僅僅觸及對方衣衫,還沒夠到部位,就抓了下去,無怪要抓了個空。
  就在此時,凌杏仙纖手抬處,已經點了金嬤嬤三處大穴,砰然一聲,跌坐下去。
  凌杏仙舉手掠抗鬢髮,笑道:「好啦,我們可以走啦!」
  沈紫貴看了蕭不二一眼,說道:「蕭老哥這將計就計,只使了一半,依兄弟之見,咱們明仗殺奔邙山,倒不如仍然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凌杏仙眨著一雙清澈大眼,說道:「沈大俠是說我們仍然假扮他們的人,混進鬼窠去?」
  沈紫貴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凌杏仙望望跌坐地上的金嬤嬤,道:「我們沒有人扮老婆子呢!」
  沈紫貴看看蕭不二,笑道:「蕭老哥身材和這老虔婆差不多,而且據兄弟看,這老虔婆名義上雖是配屬邊玉瑛手下,但實際上卻是無名島派來監督邊玉瑛的人,份量不輕,也非蕭老哥不能勝任。」
  蕭不二道:「好啊.你要小老兒扮老太婆,你為什麼不自告奮勇去扮老虔婆呢?」
  沈紫貴大袖一揮,笑道:「兄弟身材要是和她差不多,兄弟早就自告奮勇了,還用你說?」
  凌杏仙看看蕭不二,抿抿嘴笑道:「說真的,蕭護法身材和金嬤嬤確實有幾分相似。」
  蕭不二聳聳肩,忽然尖沙著喉嚨,呷呷笑道:「我老婆子的聲音,也只有姓蕭的老偷兒學得像。」
  他這幾句話,果然說得和金嬤嬤的聲音一般無二,尤其那聲呷呷尖笑.簡直就是從金嬤嬤嘴裡笑出來的。
  凌杏仙驚喜的道:「蕭護法,你學得真像!」
  蕭不二拱拱手笑道:「夫人誇獎。」
  沈紫貴道:「這是他的本行,當偷兒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雞鳴狗盜,何況蕭老哥還是賊祖宗。」
  凌杏仙催道:「不用說啦,時光不早,咱們可得走了,蕭護法那就快些改扮吧!」
  蕭不二聳聳肩道:「小老兒活了幾十年,扮老虔婆還是第一遭,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沈紫貴笑道:「扮老婆子.總比學雞叫狗跳的好。」
  蕭不二道:「好.好.幾時找個機會,小老兒非要你沈老大也學雞叫狗跳不可。」說到這裡.朝迎春拱拱手道:「這件事要麻煩姑娘,把老婆子一身衣衫剝下來。」
  迎春答應一聲,立即動手從金嬤嬤身上剝了藍布衫褲。
  蕭不二從懷中取出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依照著金嬤嬤的臉形,用易容藥物.仔細描摹了一陣.覆到臉上。然後又從金嬤嬤頭上,解下包頭,縛到自己額上,又把她簪發的金鐵、金簪等物.一齊拔下,插到自己頭上。
  沈紫貴大笑道:「看,蕭老哥.這些金飾,少得也值個幾十兩銀子,你沒白扮吧?」
  蕭不二瞪瞪豆眼,道:「你沈老大眼紅,就送你好了,可惜這些東西,都是包金的。」
  說話之時,已從身上脫下一件半長不短的長衫,換上從金嬤嬤身下脫下來的藍布衫褲。蕭不二已經不折不扣,變成了金嬤嬤了,只是一雙腳稍嫌大了些。他兩手拉拉衣袖,扭扭捏捏的走了幾步,朝凌杏仙福了福.尖沙著嗓子,說道:「老婆子給夫人領路。」
  這一舉動.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凌杏仙又朝沈紫貴、丁捷侯兩人說道:「還得委屈沈大俠、丁大俠二位。」
  蕭不二道:「不錯,戲假真做,須得點了他們穴道才是。」
  凌杏仙道:「那倒不用,只要裝作穴道受制就好。」
  蕭不二嘿然道:「沈老大,這回便宜了你,不是夫人說了,小老兒就得點你酸麻穴,讓你又酸又麻,待上一兩個時辰,也出出我的氣。」
  沈紫貴笑道:「蕭老哥這話不對,兄弟應該改扮金和尚,丁老哥改扮王四柱,才是道理。」
  蕭不二道:「這話不錯。」
  凌杏仙已經站起身來,說道:「要他們把金嬤嬤送到地底石室去,咱們走吧!」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一行人由凌杏仙為首,出了大宅,一路朝北邙而來。
  邙山也叫做芒山,為涯水所出,因洛陽在其北,故大家都把它叫做北邙。
  邙山多古代帝后陵墓,也是洛陽近郊最好的墓地,王建詩有:「北邙山頭少閒土,儘是洛陽人舊墓」之句。
  邙山幽冥教主朱友泉的老巢,是在後山九幽谷,地勢幽僻,常人不到。自從幽冥教在這裡開山,更沒人敢來。
  一行人由蕭不二假扮的金嬤嬤領路,接著是凌杏仙假扮的楚玉芝,(邊玉瑛)沈紫貴假扮的金和尚(尚三省),丁捷侯不用假扮,仍然是丁捷侯(王四柱),杜景康假扮的楚嵩生,(不知賊黨叫什麼名字),唐繩武假扮的岳小龍,(不知賊黨姓名)綵帶門武士頭目假扮的楚福,(韓大奎)迎春假扮的梁秀芬,(不知賊黨姓名)和八名由綵帶門武士假扮的喊黨,一路疾行。
  片刻工夫,已經趕到冰山山麓。蕭不二腳下一停,正待朝四下打量,突聽「嘶」的一聲,一顆石子從左側大樹上射下。
  蕭不二一下抄到手裡,低頭一瞧,石子外面還包著一張紙條,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方纔曾擒住一名賊黨,由山下趕來,不及訊問,已服毒自找,也許我方行動已洩,該賊黨繫上山報訊而來,此行不可大意,島主師徒,已在九幽谷外,依計行事。」
  這張紙條,不用說是谷靈子寫的了,他隱身樹上,是在監視對方行動,因此不好露面。
  蕭不二微微一笑.把字條朝凌杏仙遞去。
  凌杏仙看得一怔.道:「咱們行動已經洩漏?」
  蕭不二道:「這也極有可能,楚府之中,除了八名莊丁,自然還有其他賊黨潛伏。」
  凌杏仙道:「有谷護法隱身樹上監視,報訊的人未必能把消息傳到九幽谷去。」
  蕭不二道:「賊黨趕來報訊,自然不怕他逃過谷老哥眼底,但若用飛鴿傳訊,那就非谷老哥所能截得住了。」
  凌杏仙柳眉微皺,問道:「賊黨萬一已經得到消息,咱們該怎麼辦呢?」
  蕭不二道:「咱們只好到時再說.見機行事,他們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就給他來個硬攻,反正有黑石島的人,在谷外埋伏,不怕他們落網。」
  凌杏仙點點頭道:「蕭護法說的是……」說到這裡,她忽然幽幽一歎道:「盟主一晚未回,我耽心他只怕是中了賦人詭計。」
  蕭不二早就想到這一著,但卻沒敢說出來,一面寬慰道:「盟主一身所學,江湖上已極少對手,何況他既不怕毒,又不怕迷,夫人還有什麼好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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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6:52 |只看該作者
  凌杏仙搖搖頭道:「他年紀輕,閱歷總究不夠,江湖上牛鬼蛇神,人心叵測,有許多事,並不是光靠武功就可以通行無阻。」
  蕭不二點頭道:「夫人說的也是……」話聲一落,忽然低聲道:「夫人禁聲,前面有人。」
  原來他們說話之時,腳下並未稍停.這一陣工夫,已經翻過一重小嶺,這一帶地勢朝北,到處都是參天古木,不見天日。雖然在大白天裡,使人身上有些陰颼颼的感覺!
  蕭不二忽然尖著嗓子,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還不給老婆子出來?」
  只聽三四丈外「吱」「吱」兩聲鬼叫,貼地低飛。這聲音難聽刺耳.大家明知是人.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蕭不二學著金嬤嬤的聲音,呷呷尖笑道:「朱友泉只會教門下弟子玩這些鬼把戲,七姑娘在此,你們這些鬼子鬼孫.還不給我老婆子滾出來?」
  這句話果然有力量。但見前面不遠,晃悠悠閃出兩個黑衣人,朝凌杏仙躬身道:「邙山門下,參見七香主。」
  蕭不二揮手道:「前面領路。」
  兩個黑衣人躬身領命,果然恭恭敬敬走在前面,替眾人領路。又越過幾重山嶺,兩個黑衣人忽然朝漆黑如墨的一道黝黑深谷中走去。
  這道狹谷愈下愈黑,十分險惡,若是沒有兩個鬼徒領路,當真寸步難行。
  這樣足足走了盞茶光景,才落到谷底,凌杏仙暗暗估計,這一陣工夫,自己一行少說也下落了三四十丈之深。
  到得谷底,但見兩邊石壁夾峙之中,已出現了一條寬約四尺的窄徑,地下倒是十分平整,顯然是經過人工開闢而成。只見峭壁上濃林如墨,遮斷了一線天光.因而縱使是日值午時,谷底也依然一片幽暗,鬼氣森森.連吹來的風,都陰寒刺骨,使人汗毛直豎。
  一行人縱然都有一身武功,但到了這等幽冥絕地,也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行約半里,地勢忽然開朗,但見當前是一塊圓形空地,中間矗立著一座青石牌樓,上面有三個字。閃爍著慘綠微光.那是「幽冥界」三字,看去有如鬼火!









第31章 幽冥鬼谷

  這一點黯淡的磷火,雖是十分微弱,但在凌杏仙、蕭不二這等內功精湛的高手眼中,已不亞於旭日高懸,皓月當空,足可把四周形勢,看的十分清晰。
  前行經過石牌樓和這一片圓形空地,迎面巖壁上出現了一座高約丈許,寬有八尺的高大石門。
  門口站著四名手持鬼頭刀的黑衣鬼徒,瞧到兩人引著凌杏仙一行人進來,立即有兩個鬼徒迎面走上,攔住去路,問道:「你們領著這些人進來,究竟是什麼人?」
  領路的鬼徒道:「你快去通報,是邊香主到了。」
  守門鬼徒以懷疑的目光,看看兩人身後一大堆人,低聲道:「你看過他們的憑證?」
  領路鬼徒聽得一呆道:
  「那倒是沒看。」
  蕭不二怒哼道:「你們說什麼?七姑娘監督中原各大門派,你還不快去叫朱教主出來。」
  話聲甫落,但聽石門內碧光一閃,冉冉現出兩盞慘綠燈籠,那是由兩名身穿綠色衣裙的少女執燈前導。
  急步走出一個黑袍白面老人,一路拱手抱拳,尖聲笑道:「邊香主脫險蒞臨,兄弟迎進來遲,萬乞恕罪。」
  這老人生就一張白慘慘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看去一身鬼氣,正是邙山派掌門人,自稱幽冥教主的邙山鬼叟朱友泉。
  蕭不二尖聲尖氣的呷呷笑道:「朱教主耳目果然敏銳,來得好快。」
  說來不卑不亢,確是金嬤嬤的口氣!
  那山鬼叟呵呵笑道:「金嬤嬤誇獎一兄弟這裡,只要有人踏進幽冥界,兄弟立時就可知道。」一面連連拱手道:「邊香主請。」
  凌杏仙子抬了抬手道:「朱教主請。」
  邙山鬼叟道:「兄弟替香主帶路。」
  說完,側身走在前面領路。入洞之後.但見兩邊壁上,都點著綠陰陰的燈光,左右各有十幾名黑衣鬼徒,列隊鶴立,望去黑影幢幢,一片鬼氣。
  這座洞府,深藏山腹,全以那種慘綠燈光照明,更顯得陰氣沉沉,冷森可怖!
  邙山鬼叟領著一行人左轉右折.穿過了幾重門戶。
  蕭不二忍不住問道:
  「朱教主,申令主還在這裡麼?」
  邙山鬼叟陪笑道:
  「在,在,令主就在西花廳。」
  克案裡還有百花廳,說話之時,已經走到一道圓形月洞門前,邙山鬼叟伸手朝左邊鋼環上輕輕拉了兩下。
  但見兩扇朱門緩緩啟開!這一開門,眾人頓覺眼前大亮,但見門外天光雲影,花木扶疏,朱欄曲折,山腹之中,居然別有洞天!
  但再一細看,原來藍天白雲.只是用油彩繪在洞頂上的假景,燈光由壁間射出,幾乎和陽光無異。
  就是朱欄外一片花樹,也是假的,但假的幾可亂真。
  凌杏仙由衷的讚道:「朱教主匠心獨運,我幾乎還當出了洞府。」
  邙山鬼叟得意的笑道:「兄弟年長幽居鬼谷,倒也習以為常,但像前洞那樣陰森幽暗的地方,實在難以接待貴賓,這西花廳,就是專門給貴賓休息的地方。」
  長廊盡頭,是一座敞廳,廳上燈光通明,如同白晝,佈置得更是精雅絕倫。
  邙山鬼叟把凌杏仙等人延入花廳,但見上首一張紫檀雕花椅上,端坐著一個白面無鬚的青衫文士。手中搖著一把黑紙把扇,臉色冷漠,正是九尾天狐申惜嬌。
  她看到邙山鬼叟領著凌杏仙等人走入,微微頷首,帶笑道:「邊香主怎麼這時候才來?」
  凌杏仙朝她躬身道:
  「邊玉瑛見過令主。」
  申惜嬌道:「不用客氣,你請坐。」
  邙山鬼叟忙陪笑道:
  「邊令主請坐。」
  凌杏仙也不客氣,在她右首一把椅子上坐下,接著沈紫貴、丁捷侯等人,也一一上前施禮。
  申惜嬌望了眾人一眼,點頭道:「你們都脫險了,很好。」
  金嬤嬤站在申惜嬌身邊,餡笑道:「這是令主神機妙算,不然七姑娘真還脫不了身呢?」
  凌杏仙道:「屬下聽金嬤說,凌杏仙、蕭不二等人,已經趕來郊山,怎麼不見動靜?」
  邙山鬼叟嘿然陰笑道:「他們人是已經來了,只是沒入谷來。」
  凌杏仙道:「那是他們沒找到地方?」
  郊山鬼娶道:「不會,他們有人一路跟到九幽谷上,那會找不到地方?」
  凌杏仙奇道:「我怎麼會沒看到他們?」
  那山鬼叟陰笑道:「他們都隱藏在樹林草叢裡,香主如何看得到?」
  凌杏仙忽然咦了一聲道:「不好,他們定已發現我們下來了。」
  那山鬼叟陰惻惻道:「咱們就等著他們,就怕他們不肯下來」
  凌杏仙看了他一眼.道:「聽朱教主的口氣,好像這裡已經佈置了什麼厲害埋伏?」
  郎山鬼裡乾笑道:「兄弟這陽冥洞府,不須佈置.他們進來了只怕也未必出得去。」
  凌杏仙原想試探他的口氣.沒想到朱友泉依然沒說出來.心中暗暗罵了句:「好個狡獪的老鬼。」
  但他沒說,她就不好再追問一下去。
  蕭不二呷呷尖笑道:「朱教主,老婆子送來的那幾個人呢?你老把他們安置到那裡去了?」
  邙山鬼叟陰聲道:「金嬤嬤送來的人,都已送到陰冰地獄去了。」
  陰冰地獄.光聽名稱就可使人想到那是陰寒冰凍的囚室。
  凌杏仙關心丈夫安危,問道:「那姓岳的呢?朱教主也把他送到陰冰地獄去了麼?」
  邙山鬼叟微微搖頭說道:「七香主根本沒有把這姓岳的小子迷翻,香主離去之後,他就出手制住了兄弟的兩個門下,就啟棺而下。」
  凌杏仙道:「他逃走了?」
  邙山鬼叟道:「他自己送入了死地。」
  凌杏仙一聽,驚問道:「朱教主可否說的詳細一點?」
  奶山鬼叟道:「這那山山腹之下,原是一條若干年前已經乾涸的泉道,共有幾處通路,其中有一條,就通到兄弟這裡,但最北端的一條,則通黑風眼。以前兄弟幾次想把那條路塞死,免得誤入,但不論你運入多少石塊,砌好石牆,只需一個晚上,就被黑風吸卷而去,一塊不剩……」
  凌杏仙道:「你說什麼?黑風?」
  郎山鬼鼓點頭道:「不錯,據說那黑風眼,原是一個泉穴,地底靈泉乾涸之後,就變成了黑風眼,經常冒著黑氣,每到夜晚子時,黑氣更濃,從洞內噴出罡風,要直到第二天午時才收。這股黑風,威力之猛,可說無堅不摧,磨盤大的石塊,只要被風力捲入,立成粉碎,被吸進風眼,不論人畜,進入黑風眼,就決無生還。」
  凌杏仙心頭震動,急急問道:「岳小龍可是誤入黑風眼去了麼?」
  邙山鬼叟點點頭道:「不錯,那小子啟棺而下,準是自投絕路,走入黑風眼去了。」
  凌杏仙宛如萬箭攢心,臉色慘變,口中哼了一聲,幾乎搖搖欲倒。
  只聽耳邊響起蕭不二「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夫人千萬鎮定。」
  凌杏仙心頭一驚,勉強鎮攝心神。
  蕭不二尖哼道:「朱教主可知岳小龍是總護法敕渝,必須生擒的人麼?」
  邙山鬼叟忙道:「是,是,兄弟……」
  蕭不二冷笑道:「朱教主可曾派人去搜索過了麼?」
  部山鬼叟望望申惜嬌,一面說道:「那黑風眼只有午時黑氣始收,兄弟已向申令主報告過了,此時還不過己刻,無法走近」
  申惜嬌點頭道:「邊香主日在此稍歇.等到午刻,咱們再去搜索不遲。」
  話聲甫落,只見一名綠衣使女匆匆走入。朝邙山鬼叟屈膝道:「啟稟教主,外面情況不對,教主快出去瞧瞧。」
  邙山鬼叟吃驚道:「外面如何?」
  那綠衣使女道:「小婢也不清楚,好像已經有人闖進谷來了。」
  邙山鬼叟道:「有這等事?」一面朝申惜嬌、凌杏仙二人抱抱拳道:「令主、香主請坐.兄弟出去瞧瞧。」
  蕭不二道:「朱教主且慢,你這裡人手若是不夠,尚三省、王四柱、可率八名弟兄,隨朱教主前去。」
  沈紫貴、丁捷侯自然識得蕭不二的心意.那是要自己兩人監視住郊山鬼叟,當下躬身道:「屬下遵命。」
  邙山鬼叟陰笑道:「不用了,他們只要踏進幽冥界,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兄弟去去就來。——
  說完,惜同綠衣使女,匆匆走了出去。
  申惜嬌看了凌杏仙一眼,說道:「邊香主到了這裡,不用再戴假面具了。」
  蕭不二不待凌杏仙回答,諂笑道:「令主說得是,這是老婆子的小主意,因為七姑娘她們,落入對方手中,人皮面具都被揭下,咱們出來之時。老婆子費了好一番手腳替大家易的容,這樣等凌杏仙等進了谷中,一旦動手,使得他們敵我不分,咱們也可乘機拿人,把他們一網打盡。」
  這道理也真虧蕭不二想得出來!
  申惜嬌格的一聲,笑道:「就是你鬼主意多。」
  蕭不二露著兩顆黃牙,呷呷尖笑道:「令主誇獎了。」
  兩句話的工夫,只見邙山鬼叟已匆匆回了進來。
  申惜嬌目光一抬,問道:「朱教主,外面情形如何了?」
  郎山鬼受臉露陰笑,拱拱手說道:「來人業已衝過幽靈界.正由兄弟門下把他們步步引入埋伏,只是那裡和陰冰地獄相距極近,兄弟想請邊香主手下幾位老哥,協同防守。」
  蕭不二呷呷笑道:「老婆子早就要尚三省、王四柱他們跟你去,你還說不要,現在又來跟香主搬救兵了。」
  申惜嬌道:「陰冰地獄,咱們囚著不少要犯,確該派幾個人去協同防守。」
  就在申惜嬌說話之時.蕭不二也立即以「傳音入密」朝凌杏仙道:「夫人,咱們得在午刻之前,先把陰冰地獄的人救出來才好。」
  凌杏仙心中記掛著丈夫生死,原想和申惜嬌、邙山鬼叟一拼,但聽了蕭不二的話,覺得甚是有理。若能在午刻之前,先救出被囚在陰冰地獄的人,然後全力搜索黑風眼,才是上策。心念閃電一轉,就朝申惜嬌欠欠身道:「既是如此,我想還是屬下和他們同去的好。」
  申惜嬌還未開口,邙山鬼叟目中寒芒飛閃,臉有喜色,連連點頭道:「能有邊香主親去,那就萬無一失了。」
  申惜嬌望著邙山鬼叟問道:「朱教主不是說,已有嚴密部署,只要把敵人引入幽冥界就好,毋須動手麼?」
  這話暗中含意、是說邊玉瑛乃是無名島的七香主,負責督察中原各大門派,以七香主的身份去防守地山派一個陰冰地獄,豈非有損無名島的威名。
  當然,她是無名島出來的「令主」.視天下武林.都在他號令之下,抬高七香主邊三瑛的身份,也就是抬高他自己的身份。
  邙山鬼叟是個老鬼,幾十年的老江湖,申令主這話,他如何聽不出?但他臉露橘笑.朝申惜嬌暗暗使了個眼色,一麵館色道:「是,是,只是來人武功極高,幽冥界上,那些埋伏,只怕困不住他們,但那層埋伏和陰冰地獄.又近在咫尺。萬一被他們衝破,囚著的要犯若有差池.兄弟就擔當不起,能有邊香主親去坐鎮,那就萬無一失了。」
  他連連躬腰,那像一派之主,
  沈紫貴正好站在邙山鬼叟斜對而,看他和中惜嬌暗使眼色,心中不禁一動,口齒微啟一也以「傳音入密」朝蕭不二說道:「蕭老哥,老鬼朝申惜嬌暗遞眼色,只怕有詐。」
  蕭不二朝他暗暗點了下頭.表示知道。
  這兩人暗中示意.和邙山鬼叟的一番話,原是同一時候。
  邙山鬼史話聲一落,申惜嬌目中也閃過一絲厲芒,瞥了眾人一眼,才朝凌杏仙點點頭道:「朱教主這話也是有理,那就有勞邊香主了。」
  顯然九尾天狐得到郎山鬼叟的暗示.心頭也起了狐疑。
  這些人都是多年的老江湖,誰的眼睛揉得了砂子,申惜嬌若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她能配稱九尾天狐?
  郎山鬼叟連連躬腰,陰笑道:「是,是,兄弟替邊香主帶路。」
  凌杏仙回顧了眾人一眼,道:「大家隨我來。」
  沈紫貴、丁捷侯等人欠身應「是」,依次跟著凌杏仙身後,魚貫走出花廳。
  蕭不二顫著屁股搶在凌杏仙前面,緊隨郊山鬼叟而行。他不愧神偷的外號,委實學誰像誰,光是這幾步路,真是把金嬤嬤走路姿勢,學得像極。
  邙山鬼叟走在前面,出了花廳,就朝長廊右首走去。
  那裡另外有一道洞門,站著一名綠衣使女,她看到教主走來,立即從壁上取下一盞綠紙糊的燈籠,雙手奉上。
  在亮得如同白晝的燈光之下,這盞綠紙燈籠,簡直沒有一絲燈光。
  邙山鬼叟伸手接過燈籠,綠衣使女立即打開圓洞門。兩扇圓洞門開啟,登時吹進來一股冷森森的寒風,門外就是一片黑漆,看不見一點景物。
  邙山鬼叟沒待人問,就乾笑一聲,說道:「兄弟這座幽冥洞府.只有接待貴賓的西花廳,沒有埋伏,也還像個人世間。」
  這倒是實話,但老鬼說出這句話,究竟是何居心呢?
  說話之時.但聽身後「砰」然一聲,圓洞門業已關閉。
  大家只覺眼前一黑,邙山鬼叟手上,雖有一盞綠陰陰的燈籠,但從光亮的地方走進黑暗之處,就會顯得伸手不辨五指。
  蕭不二緊跟在他身後,問道:「這裡有些陰氣,就快到陰冰地獄了吧?」
  邙山鬼叟手中執著燈籠,對身後的人,似乎毫不在意,嘿然笑道:「那還有一段路呢!」
  蕭不二道:「朱教主.你這盞燈籠.還是交給老婆子拿吧。」
  邙山鬼叟陰惻惻笑道:「你拿也沒用,這燈就只有這麼亮。」
  蕭不二是防備他搗鬼.但邙山鬼叟卻毫無心機,隨著話聲,果然把手中燈籠遞了過來。
  蕭不二接過燈籠.問道:「朱教主可知來犯敵人,是些什麼人嗎?」
  邙山鬼叟搖搖頭道:「還不詳細.據報人數不少,武功也極高,大概就是那姓凌的丫頭了。」
  蕭不二心中暗道:「這會是些什麼人?莫非黑石島主等的不耐煩了?這不可能、大家約好了的,他們只在谷外虛張聲勢,等自己一行人入谷之後,他們就該隱伏不動,怎麼會衝進幽冥界來呢?」
  蕭不二心中想著,一面問道:「她們現在在哪裡?」
  邙山鬼叟陰聲道:「全進來了。」
  蕭不二道:「那是已把他們引入埋伏了?」
  邙山鬼叟乾咳一聲道:「不錯,不錯,老夫已把他們引往絕路來了。」
  話聲甫落,蕭不二提著手中的綠紙燈籠,突然熄滅!
  別看這盞綠陰陰的鬼火燈籠,燈光暗淡得照不到兩三尺遠,但在漆黑的山腹之中,沒有它可就寸步難行!
  蕭不二突然發覺不對.口中喝道:「朱教主,這燈怎麼熄了?」
  話聲未出,右手閃電朝前抓去。他早就防著他有詐,右手自然也早已蓄勢以待,那知就在這一瞬工夫,邙山鬼叟已經閃開,一把抓去,還是落了個空。
  只聽郎山鬼鬼的聲音,在前面埋怨道:「糟糕,金嬤嬤,你怎麼把燈踢熄了,這裡可弄不到火,這段路也不大好走。」
  蕭不二心知上當.尖喝道:「朱教主,你還不站住?」
  聲音快得有如流星,原來他人已朝邙山鬼叟撲去。
  喝聲是在撲起之後,才出聲的,因此像是聲音在飛;但等他撲到,還是撲了個空。
  只聽邙山鬼叟的聲音,已在左首前方傳來:「老夫就在這裡等著,你們路徑不熟,走得慢一些。」
  口氣變了,以他一直自稱「兄弟」,這回居然托大起來,自稱「老夫」了。
  蕭不二怒喝道:「朱友泉,你少在老婆子面前耍花樣!」
  邙山鬼叟陰惻惻道:「這就奇了,燈籠是你金嬤嬤手裡弄滅了,怎能怪到老夫頭上?再說花樣是你金嬤嬤在耍,少耍花樣,也該由老夫來說才對。」
  蕭不二路徑不熟,不敢妄動,怒聲道:「朱友泉,你眼裡沒有我老婆子,還有七姑娘?你這是何居心?」
  邙山鬼叟大笑道:「你這話說對了,就是老夫眼裡,還有你們幾位,才把諸位引到這裡來的。」
  蕭不二不動,他也站著說話,沒有走動。
  蕭不二心裡明白,此處定然設有埋伏,他站著不動.明明就是想把自己引去,一面回頭叫道:「七姑娘.你們莫要過來。」
  相距不遠,照說,凌杏仙該有回答,哪知過了半晌,依然沒聽有人答應。
  蕭不二這一驚,非同小可,大聲道:「七姑娘,你沒聽到老婆子的話麼?」
  黑暗之中,一片寂然,不但凌杏仙沒有回答,就是連邙山鬼叟也沒了聲息!
  這情形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無邊無際的沙漠裡,你叫得再響,也只有你一個人聽見。
  蕭不二這下愣住了,自己還一直認為最機警不過,這回卻是陰溝裡翻了船,被人家引入陷阱,和凌杏仙等人隔絕,還一無所覺。但他也暗自笑了,這點機關.是困不住自己的,何況自己是賊爺爺,身邊那會不帶火種?
  但就在他想笑的時候,「嘻」字還在喉嚨裡,笑聲又凝結住了!
  這一行人中,大概只有自己身邊,有千里火。
  這一行人,人數雖然不少.但如果像自己一樣.一個個的被隔離開了,豈非甕中捉鱉,一個也走不脫?
  蕭不二一生很少耽憂,就是在最危急的時候.他也要聳聳肩,嘻笑出聲。但這時候也不由他皺起雙眉!
  他像一隻老鼠,點著足尖,迅快的往邊上閃去。他外號「雪上無影」,只要蹶著屁股.點起足尖,踏在雪上都沒有影子,自然不怕地上按著翻板,和觸上任何埋伏。
  此時最主要的還是要先認識這塊鬼地方.究有多大?有沒有門戶?
  也許暗中隱伏著人,他不敢取用千里火筒.但也捨不得把手上的鬼火燈籠丟棄。
  這輕輕一閃,右首便已碰上了牆壁,伸手一摸,是一堵石牆,石壁當然不會移動的,把自己隔離的當然不會是石壁。
  他先確定了這堵牆是死的,於是他又迅快的朝左閃去,不過一丈來遠,果然又碰上牆壁,也是一堵石壁。
  這下已可斷言,這是原來甬道中的兩堵牆,那麼已可確定能移動的牆壁,該在前後兩方。
  他不須朝前摸去,因為他雖然在進入這裡之時,連撲了幾個地方,但就是再多轉幾個身,他永遠不會迷失方向,否則還配當什麼賊祖宗?
  此刻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身後這堵活動牆的啟閉樞紐,先和凌夫人會合。他輕靈無比的轉了個身,往後方掠去,前後也不過一丈左右,就碰到牆壁,果然是一堵鐵壁。鐵壁能悄無聲息的合起,那就決不會是鐵門。
  鐵門圍起來一定有聲音,那是整塊活動鐵板無疑。
  蕭不二正打算摸出火筒,照照這整座鐵板是如何活動的,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絲極其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蕭不二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他兩隻耳朵,可比老鼠還要靈敏。這一瞬間,他從那風聲判斷,來的有兩個人,輕功大是不弱,也由此可以估量到這兩人的武功,也相當高明。
  蕭不二微微一笑,心想:「你們不來,小老兒真還摸不到門戶。」
  他屏息而立,先想看這兩人進來的目的。兩人落到地上,便自分開,這可從他們閃開去時輕微的風聲,分辨出來。
  只聽左首一人沉聲喝道:「金嬤嬤,你究是何人,此時說出來還來得及。」
  蕭不二暗暗冷笑道:「你們進來時十分小心,那就不該出聲,這忽然出聲,必是故意誘敵。」心念一動,口中故意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撕了你再說。」
  張開雙手,打出一股勁急掌風,因為他兩手張開之故,聽去就像縱身飛撲過去一般,實則他揚手之際.早已側耳細聽!
  果然在自己出聲之際,左首那人迅快閃了開去,右首那人卻「嘶」的一聲.打出了一股極輕的風聲。
  蕭不二不但耳朵靈敏,鼻子也同樣的敏銳,這一剎那,他已經聞到了一股散發開來的異香。心中暗暗罵了一聲:「真是灰孫子,你們在我跟前弄迷香,那可差得遠。」
  身子一晃,口中帶著呷呷尖笑,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那兩人驟然發覺金嬤嬤撲來.不約而同的又打出兩股迷香。
  蕭不二身子一停,厲聲喝道:「好小子,你敢暗算老婆子?」
  江湖道上,逢到有人施放迷香,誰都要趕快摒住呼吸.蕭不二卻開口罵人,這不是正好?
  「哈……哈啾……」
  蕭不二故意打了個噴嚏,突然「唔」了一聲道:「不……對……」
  打噴嚏,就已表示吸進了迷香,「不對」兩字出口,人已一下閃到右首那人身邊,右手摸上他脅下。
  試想、蕭不二能在你不知不覺間,摸去你身上的東西,出手該有多快?技巧該有多准?那人連聲音也沒出.就被他點上了要穴,緊接著「咕咚」一聲,跌坐下去。
  這真是最緊湊也沒有了,在第三者聽來.那是金嬤嬤喊出「不對」,只稍微停得一停.就「咕咚」栽倒。
  左邊那人聽得大喜.低聲問道:「得手了?」
  蕭不二低沉的道:「大概行了。」
  左邊那人道:「快制住他。」嘶的一家閃了過來。
  蕭不二沒有立即出手,湊近他身邊,低笑道:「倒下去的不是我老婆子。」
  揮手一掌,朝那人臉上摑去。那人倒也機警,居然身形一側,避開了蕭不二一記耳光,人已倒縱出去。
  蕭不二輕功絕世,早已如影隨影跟著落到他身邊,依然低笑道:「別怕,別怕,老婆子不會把你吃掉的。」
  三句話,十四個字,他說的又輕又快,但這人也不是尋常之輩,在他說話之時,已接連變換了三個方向,身法之快稱得上「高手」之列!只是他沒想到遇上的竟是武林中以輕功獨步江湖的「雪上無影、白日撞鬼」。任你如何移形換位,蕭不二依然像鬼魅般貼在他身後,呷呷尖笑:「要是任你三跳兩縱,就撇得下老婆子,老婆子也不叫金嬤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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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7:13 |只看該作者
  一隻右掌,也一直跟在這人肩後,相距不過數寸之差。
  這人連間帶縱,轉了幾個轉,還沒把蕭不二撇下,而且對方手掌,始終跟在自己身後,心頭不禁大驚,突然錯步摔身,右手揮臂一掌,迎著蕭不二拍去。
  掌勢出手,虎然有聲,一聲掌風,就知他練的是硬功中「鐵砂掌」一類功夫!蕭不二等他手掌快要拍到,一把抓住了他脈腕。
  這人做夢也沒想到金嬤嬤的武功,竟有如此高強,口中冷嘿一聲.右手翻腕一掙、左手閃電一掌,迎面劈來。
  蕭不二沒待他掌風劈到,已然五指一鬆,放開他手腕,這一情形,和被他掙脫的一般!
  這人還不知道蕭不二是有意放開的,心中暗道:「原來這老嬤嬤內力比自己差得遠!」
  心念方轉,但聽「嚓」的一聲,火光一閃,室中登時大亮!
  只見金嬤嬤手中。拿一支精巧的火筒.嘻著一口黃牙,笑道:「朋友,咱們別捉迷藏了,你先看看手腕上,可有異樣?」
  那漢子聽的一怔,突然想起方才自己手腕,曾被對方抓過,不知他耍了什麼花樣?急忙低頭看去,只見右手脈腕上,赫然印著五個烏黑的指印,不覺大吃一驚.失色道:「毒沙掌!」
  蕭不二聳聳肩,嘻的笑道:「毒是沒錯,但老婆子練的不是『毒沙掌』,這叫『紫煞掌』,不信,朋友仔細瞧瞧,老婆子的『紫煞掌』黑中透紫,紫中透光,嘻嘻,朋友聽說過『紫煞掌』麼?」
  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去研究是黑是紫?
  那漢子也是行家,發現腕上烏黑指印。立即運氣閉穴,一面抬目問道:「你既然在我手腕上下毒.必有解藥。」
  蕭不二連連點頭道:「老婆子沒有解藥,還會亮起火簡要你看麼?」
  那漢子道:「你有什麼條件?」
  蕭不二嘻嘻直笑道:「老婆子就是這個意思,『紫煞掌』擊中人身,紫煞之毒,立即由毛孔透入肌膚,循血攻心,一個時辰劇毒發作,全身僵木.七孔流血而死,普天之下,除了老婆子,沒有第二個人能解。」
  那漢子疑惑的道:「你不是金嬤嬤?」
  蕭不二道:「誰說老婆子不是金嬤嬤?」
  那漢子道:「金嬤嬤乾脆說吧,解藥有何條件?」
  蕭不二道:「不錯,老婆子就是喜歡乾脆,這樣吧,你領我出去,我先給你一顆解藥,你領我找到七姑娘,我再給你一顆,咱們大夥兒會合,再給你一顆,領咱們到陰冰地獄,再給你一顆,跟咱們離開陰冰地獄,再給你一顆……」
  那漢子道:「你這『紫煞掌』要幾顆才能生效?」
  蕭不二道:「問得好,老婆子一個指頭,就要一粒解藥,你朋友手腕上,不是有五個指印,那就要五顆解藥。」
  那漢子面有難色,說道:「在下不是朱教主門下,除了可以把你領出此室,旁的就一無所知,更不知陰冰地獄所在,金嬤嬤就是殺了我,在下也說不上來。」
  蕭不二心中一動,問道:「朋友是無名島來的?」
  那漢子道:「不是,在下原是麻衣教的人。」
  蕭不二道:「好吧,你先領老婆子出去再說。」
  那漢子遲疑道:「你答應的解藥……」
  蕭不二道:「老婆子答應了你,自會給你。」
  那漢子道:「五顆?」
  蕭不二道:「出去了,先給你一顆,只要你跟老婆子走,其餘四顆,自會給你的。」
  那漢子道:「你老不能食言。」
  蕭不二道:「金嬤嬤金口說一句,算一句,那會騙你?」
  那漢子道:「金嬤嬤請隨在下來,只是務必先把火筒熄去,上面另有巡邏的人,一被發現,就無法脫身了。」
  蕭不二道:「老婆子省得。」
  那漢子不再多說,縱身朝上躍起,左手一托,在左角托起一塊圓形鐵蓋,身子一弓,鑽了出去。
  原來這間石室,四面俱是鐵壁,就像一個方形的鐵匣子,只有左上角,開著一個小洞,正好夠一個人出入。
  難怪方才兩個人飛身而下,是從上面下來。
  蕭不二毫不待慢,熄了手中火筒,跟著縱起,鑽出圓洞,外面依然一片黝黑,什麼也看不到。
  蕭不二在鐵板上直起身子,伸手朝上一摸,已可摸到洞頂。
  那漢子和蕭不二站的很近,這一瞬間,他手上忽然多了一個又冷又硬的東西,頂著蕭不二肩腰,陰聲道:「金嬤嬤,你可以把解藥拿出來,不過在下不要一顆,識相的就連瓶子拿過來。」
  蕭不二低笑道:「朋友這不是獅子大開口?老婆子只答應先給你一顆。」
  那漢子道:「此一對,彼一時,在下相信金嬤嬤還不想很快就死吧?」
  蕭不二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漢子冷聲道:「金嬤嬤大概還不知道在下手中這支東西,乃是朱教主獨門煉製的七孔黃蜂針筒吧?」
  蕭不二哦了一聲道:「那是江湖上最霸道的黑心暗器,再加上老鬼陰損透頂的化血散,雙料要命的東西!」
  那漢子獰笑道:「你說對了。」
  蕭不二道:「你幹麼頂著老婆子腰裡?」
  那漢子似乎不敢大聲說話,只是低吼道:「金嬤嬤,你別在老子面前裝胡羊了,要命的快把一瓶解藥拿出來。」
  蕭不二道:「別開玩笑,咱們講好了,出來之後,老婆子先給你一顆……」
  那漢子有些不耐,陰聲道:「金嬤嬤,你是不要命了?」
  蕭不二嘻的笑道:「你這簡針,應該裝上七十二支,但朱老鬼只給你裝了二十一支,老實說,有七十二支,才罩得住老婆子。只有二十一支,已經罩不住了,何況這二十一支針,老婆子早已使五鬼搬運法,把毒針搬走了,你手中只是一個空筒」
  那漢子怒哼道:「我不信。」
  蕭不二輕笑道:「這最簡單了,不信,你只管按一下試試,裡面還有沒有針?」
  那漢子聽得疑信參半,冷嘿道:「這是你自己找死!」
  蕭不二連連點頭道:「沒錯,等你接過卡篁,老婆子自會給你第一顆解藥。」
  那漢子手握針筒,確實有些不信,在蕭不二說話之際,拇指輕輕一按,只聽「嚎」的一聲,卡篁響了!
  他針筒頂著蕭不二後腰,這一按,少說已經射出七支牛毛毒針,但蕭不二依然站著沒動。
  那漢子心頭不禁有些發毛,低聲道:「金嬤嬤,你沒事吧?」
  蕭不二嘻嘻笑道:「若被七支鋼針鑽進腰眼裡,我老婆子還會說話?」
  那漢子大驚失色,顫聲道:「你老真的使法術把毒針搬走了?」
  蕭不二道:「這還會假?你把針筒揣在懷裡,老婆子不使五鬼搬運術,二十一支針會到那裡去了?」隨著話聲,伸過手去,在那漢子執筒左腕,輕輕捏了一把,說道:「這是第一顆解藥,快拿去吧。」
  那漢子沒想到蕭不二還會給他解藥,不由喜出望外,連忙伸手接過,感激的道:「多謝金嬤嬤。」
  蕭不二道:「不用謝了,不過現在五顆解藥已經不夠了。」
  那漢子聽得一驚,道:「怎會不夠了?——
  蕭不二道:「老婆子若是不會五鬼搬運法,早就死在你七孔黃蜂針之下,不給你一點懲罰,老婆子不是太好說話了麼?方才摸了你一把,就得增加五顆解藥,只要你乖乖的跟著老婆子,保你死不了。」接著低聲問道:「你要不要打亮火筒,看看左腕,也有五個指印?」
  那漢子機伶一顫,急忙攔道:「不用了,這裡只要一亮火光,就會被人發現……」
  蕭不二心頭暗暗好笑,問道:「你小子現在服貼了?」
  那漢子道:「小的服你了。」
  蕭不二道:「好,咱們這就找七姑娘去。」
  那漢子道:「你老說的七姑娘,就是邊老?」
  蕭不二道:「不是邊香主,你說還會是誰?」
  話聲甫落,突聽前後兩邊,同時響起一陣極輕的衣袂飄風之聲,聲音雖輕,但蕭不二已可聽出。兩邊來人,少說也有十幾個。
  而且逼近五丈之內.心頭不覺暗暗一驚,這些人光憑這份輕功,身手竟然全都不弱!
  聲音入耳,他立即暗暗扯了那漢子一下的衣角,以「傳音入密」說道:「有人來了,你可得小心應付。」
  那漢子不敢出聲,只是點了點頭,黑暗之中,蕭不二自然看不到他在點頭,但只要他能應付過去就行。
  據蕭不二的判斷,這裡應該是一條甬道,如今兩邊都有人堵住了,自己兩人就被堵在中間,說什麼也無法闖得出去。
  不,他不能闖,他要留在此地,先找被隔斷了的凌杏仙等人,但被人家堵在中間,你就是想留下來,豈非也一樣要被他們找到?」
  進入甬道的人,已經齊齊站過只聽響起一個陰森聲音喝道:「方纔是什麼人在這裡說話?」
  原來方才蕭不二和那漢子說的話,聲音雖輕,已經被人發覺。
  那漢子恭聲道:「是在下紀勝和趙強二人。」
  陰森聲音又道:「不用通名報姓,你們的牌號呢?」
  那漢子忙道:「同字三號、八號。」
  陰森聲音道:「他不會說,要你替他報數?」
  蕭不二恭聲回道:「你老在問紀兄,他自然連在下一起報上了。」
  那陰森聲音又道:「你們方才在這裡說些什麼?」
  蕭不二道:「咱們在說金嬤嬤。」
  陰森聲音道:「金嬤嬤怎樣?」
  蕭不二道:「那金嬤嬤武功高強,不但在下二人不是她的對手,連咱們兩管什筒,都對付她不了。」
  陰森聲音道:「她還在下面麼?」
  蕭不二道:「已經死了。」
  陰森聲音道:「如何死的?」
  蕭不二道:「她脾氣暴躁,撲來之時,自己撞上在下刀尖。」
  陰森聲音哼了聲,沉喝道:「冥六,他們方才是這麼說麼?」
  冥六,那是冥字六號了。
  只聽一個尖細聲音道:「回巡曹的話,他們方才在跟金嬤嬤要解藥……」
  話聲未落.「哈咚」往後栽倒。
  巡曹沉喝道:「冥六,你怎麼了?」
  冥六跌倒下去,沒有作聲,也沒有再站起來。
  巡曹怒哼一聲道:「亮燈。」
  話聲出口,在他左右,登時亮起兩點綠慘慘的燈光。
  在這黝黑如墨的山腹市道之中,亮起了兩盞鬼火,縱然不亮,也足可看清這四周的景物。
  只見那巡曹頭戴烏紗,身上穿一件長僅及膝的紅袍,一張馬臉,留了兩撇八字鬍子,看去不倫不類,十分滑稽。
  敢情他就是幽冥教主來友泉手下四大陰曹了。
  那巡曹目光炯炯,往地上一瞧.勃然變色,迅即抬起頭來,兩道眼神,朝兩人筆直射來。
  紀勝心頭大急.一顆心幾乎從口腔裡跳了出來。
  只聽巡曹冷冷哼道:「是你們用毒針殺死冥六的麼?」
  紀勝聽的好不奇怪?巡曹口中的「你們兩人」,是把金嬤嬤看作了「同字八號」的趙強,難道他連一個老太婆和趙強都分不出來?」
  心中想著;不覺回頭朝蕭不二望去。
  這一望,不由使他大吃一驚.金嬤嬤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趙強的衣服,臉頰上也好像抹了些灰塵,雖不太像,也有兩三分相似之處,在暗淡慘綠的燈光中,確也不易分辨得出來。
  就在他一瞥之際,蕭不二已經連連拱手.陪笑道:「巡曹明鑒,在下兩人兩管針筒都已空了,那裡還有毒針。」
  巡曹沉聲道:「你們把外商拿來.讓我瞧瞧。」
  兩人應了聲「是」雙手遞上針筒。
  巡曹接到手中,向空接了兩按.果然是兩個空筒,就隨手遞還.一面說道:「你們可向陰總管再去領取三發毒針……」
  「七孔黃蜂針」一發七支,三發就是二十一支。
  就在他話聲甫落之際,蕭不二口中忽然低「啊」一聲,左手三個指頭,疾快的朝巡曹胸前撮去。
  這一下出手極快,巡曹也看到了.正有一點藍芒,朝他當胸飛射過來,被蕭不二三個指頭撮個正著,那是一支通體發藍,細如牛毛的鋼針!從「七孔黃蜂針」筒射出來的毒針。
  巡曹臉色微變,朝蕭不二點點頭道:「你很好!」
  蕭不二三個指頭,還拈著那只毒針,目光斜斜瞥注了地穴一眼,湊著巡曹低低說道:「這是散針,不像從針筒打出來的,而且來勢由下而上,莫非那金嬤嬤沒死?」
  只有金嬤嬤沒死.才會從地上撿起散針,躲在地穴裡暗箭傷人。
  巡曹口中沉「唔」一聲,刷的撒出判官筆,哼道:「好個老虔婆,你隨我下去。」
  縱身一躍,朝鐵板圓孔中穿射而下。
  蕭不二口中大聲應道:「在下遵命。」身形一晃,擦過紀勝身邊,低低的道:「守住洞穴,不能讓他們過來。」身子一縮,跟著往地穴中跳去。
  紀勝直到此時,才知道這位金嬤嬤,果然神通廣大,但他還是替金嬤嬤暗暗提心吊膽。那是因為他左右兩隻手腕.共有十個「紫煞手」的指印,需要十顆解藥,但他只服了第一顆。
  再則就是幽冥教主朱友泉手下四大陰曹,都是昔年江湖上極負盛名的黑道巨臂。因積案太多,既被官府追緝,又不容於江湖白道,才投到朱友泉教下來的,武功之高,不在八大鬼徒之下。
  金嬤嬤跟他下去,自然不懷好意,只不知能否得手,
  十幾名鬼卒,沒有巡曹的命令.依然凜立不動,沒有跟著過來。
  紀勝站在鐵板圓洞邊上,暗暗吁了口氣,最使他耽心的,地穴下面,黝黑如墨,巡曹和金嬤嬤兩人下去之後,看不到動靜,也聽不到聲音,但他知道,金嬤嬤跟下去,必有行動,兩個人也一定有一個倒下去的。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熱茶時光,才見一個人影從圓洞中竄了上來,等他站定,赫然是個頭戴烏紗,身穿半截紅袍的巡曹!
  紀勝暗暗一驚,迅速忖道:「完了,金嬤嬤假扮趙強,沒跟上來,一定死在巡曹手下了,自己還差九顆解藥,這該怎麼辦?」
  巡曹才一落到鐵板,立即陰森的道:「本座已命同八在下面留守,同三,你隨本座來。」
  「同三」,同字三號,就是紀勝的牌號.幽冥洞府不用姓名,均以牌號呼喚。
  紀勝聽得一怔,心想:「金嬤嬤跟他下去,不可能不動手,既然動手,兩個人就總有一個倒下去的,巡曹出來了,金嬤嬤就非死即傷,不可能真會在地穴下面留守。」
  但細聽巡曹話聲,那股半死不活的陰森味兒,明明就是巡曹,決不是尖沙喉嚨的金嬤嬤改扮的。心頭但覺疑竇重重.連忙躬身應了聲「是」。
  巡曹話聲一落,就聳著肩膀,大搖大擺的朝前走去。
  紀勝不敢多說,只好緊隨他身後而行。
  巡曹一走.兩個手持慘綠燈籠的鬼卒,立即跟了過來。
  走在這樣黝黑的山腹中,有這兩盞鬼火般燈籠,已可照到周圍五六尺的地面。
  你莫看巡首走起路來,蹩著八字腳,大搖大擺,一股大而化之的模樣。其實他兩顆小眼珠,精芒如電,隨著他一搖一擺之勢,在地面鐵板上,不住的溜來溜去,好像在搜索什麼。
  南道前後兩頭站著有十幾名黑衣鬼卒,也跟著移動,前面的八九個人,一言不發,隨後跟進。
  他們中間,永遠保持著三四丈距離,正好兩頭堵住,留出中間一段。敢情這是他們進行搜索的陣式,因此就不用巡曹吩咐。
  這樣走了一段路,巡曹腳下一停,前後兩頭的鬼卒,也立即隨著停下。
  紀勝目光一注,才發現巡曹腳邊不遠的地面上,正有一塊圓形鐵板,敢情又到了一處地穴。
  果然巡曹伸手從一名鬼卒手中取過燈籠,俯腰解開圓形鐵板,打著燈籠,探首往下看了一陣。然後直起腰來,吩咐道:「你們站著別動,本座下去瞧瞧。」
  說完,手提燈籠,朝地穴中跳了下去。
  紀勝和兩名鬼卒,只得站著等候,過了約模盞茶光景,巡曹穿穴而上,伸手朝後面八九名黑衣鬼卒一招手道:「你們過來。」
  八九名鬼卒一個個手持鬼頭刀,一言不發,疾快的奔了過來。
  巡曹伸手朝地穴一指,陰森的道:「你們隨本座下去.務必把他們通通擒下,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鬼卒齊聲應道:「小的遵命。」
  巡曹沒再說話,當先朝圓洞中跳了下去。
  九名鬼卒那敢怠慢,一個接一個跟著往下跳去。
  紀勝心中暗想:「敢情巡曹方才一個人下去,吃了虧,才上來招呼鬼卒下去廝殺。」
  側耳細聽,又聽不到地穴中廝殺的聲音。
  他此時耽心的是自己身上,中了金嬤嬤「紫煞掌」奇毒,但前面還有十來名鬼卒站著不動,又不敢逃走。
  心中只是盤算,等巡曹上來,他們一路巡邏過去了,自己就能抽空回到方纔的地穴中去找金嬤嬤屍體,解藥定然還留在他身上。好在方纔已經服下一顆解藥,暫時還不礙事,只好耐心等待。
  這樣又過了一陣,只見巡曹率同九名黑衣鬼卒,押著三個人上來。
  麻衣教在洛陽潛伏,這三個人紀勝自然全都認識,那是丁捷侯、金和尚、楚福,他們全被點了穴道,四肢動彈不得。
  巡曹揮了揮手,道:「你們退下去。」
  九名鬼卒,押著三個囚犯,一齊退下。
  巡曹已把手中燈籠,交給身邊一名鬼卒,繼續大搖大擺的往前行去。
  紀勝跟在他身後,忍不住道:「巡曹,在下沒事了吧?」
  巡曹看了他一眼,冷森的道:「本座奉命拿人來的,三處地穴,還有一處沒有巡邏,你還得隨本座同去。」話聲一落.忽然壓低了聲音,尖細的道:「你不要解藥了?還有九顆,就在我身上。」
  紀勝聽得大驚,這不是金嬤嬤的聲音?難道眼前這位巡曹.會是金嬤嬤喬裝的?他直瞪雙目,幾乎不敢相信.驚喜的道:「你……」
  巡曹聳著雙肩,陰森的道:「同三,你不許多言,隨本座走。」
  天!這明明是巡曹的聲音!
  紀勝心頭駭異不止,暗道:「莫非自己方才聽錯了?」
  巡曹沒再理他,在兩盞慘綠鬼火燈籠引導之下,繼續朝用道中走去。但走沒多遠,又停下來了,不用瞧.準是已經到了第三個地穴圓洞了。
  巡曹腳下一停。回頭喝道:「左十三。」
  原來他是左巡曹,「左十三」者?左巡曹手下第十三號也。
  只見後面一名鬼卒躬身應道:「屬下在。」
  巡曹伸手指指地穴.吩咐道:「你下去看看,這裡有多少人?」
  那鬼卒答應一聲:「屬下遵命。」急步趨出。正待去揭鐵板。
  巡曹沉聲道:「帶著燈籠下去。」
  巡曹身邊一名鬼卒立即把手中燈籠遞了過去。
  那鬼卒接過燈籠,揭起鐵板,飛身而下。
  他下去沒有多大功夫,朝巡曹躬躬身道:「回巡曹,下面一共有三個人,武功全都不弱,屬下一下去,就遭到他們圍攻,幾乎無法招架……」
  巡曹一揮手道:「退下去。」
  那鬼卒又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巡曹目光一抬,朝前面站著的九名鬼卒招招手道:「方纔他們已經擒上來三個人.這回該你們隨本座下去拿人了。」
  前面九名鬼卒,一齊應道:「屬下得令。」飛快的奔了過去。
  巡曹從身邊鬼卒手中,接過燈籠,當先從地穴中躍下,九名鬼卒相繼而下。
  和上回一樣,下去了不過盞茶工夫.巡曹已率同鬼卒回了上來,也同樣的扣上了三個囚犯。他似是十分得意.聳聳雙肩,揮揮手道:「你們把這三人交給後隊收押.繼續巡邏下去。
  前面的九名鬼卒.躬身應「是」,把擒上來的三個囚犯.交給後面九名鬼卒收押。
  前面九名鬼卒,手抱鬼頭刀,分作左右兩行,沿著甬道.在前開道。後面九名鬼卒同樣手抱鬼頭刀.抑著六名囚犯,在後押隊。
  巡曾趾高氣揚,由兩名掌著慘綠鬼火燈籠.一左一右引導前行。
  紀勝跟在巡曹老爺身後,幾乎要想僕口,話到嘴邊,都忍了下去,心頭這份焦急,當真不可言喻。
  就在他無計脫身,心頭焦灼之時。突然耳邊傳來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解藥就在這瘟官身上,你跟他去,沒錯。」
  這是金嬤嬤的聲音!
  紀勝聽得出來.心頭驀然一驚,急急回頭瞧去,前後一丈,都是鬼卒,中間只有巡曹,兩個掌燈的和自己四人,這金嬤嬤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
  再者,巡曹如果不把金嬤嬤殺死,金嬤嬤身上的一瓶解藥,不會被他搜來,只有殺了金嬤嬤,解藥才會落到他手裡。但金嬤嬤若是被殺死了,哪裡還會和自己說話?想到這裡,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暗道:「莫非有鬼?」
  一想到鬼.更覺陰風慘慘.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這也難怪,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鬼窟裡,眼睛看到的就是慘綠燈火,幢幢鬼影,不想還好,這一想到鬼,任你紀勝昔年在黑道上,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巨寇,也會毛骨悚然,好像金嬤嬤就站在面前一般。
  只這麼一陣工夫,山腹甬道,已到盡頭,前面忽然開朗,好像到了一處寬廣的廣場之上。
  前面鬼卒沒有巡曹的命令,自然繼續朝前搜索前進。
  但就在此時,突聽前面有人大聲喝道:「站住。」隨著話聲,黑暗中像幽靈般閃出一簇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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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09:26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誅妖復仇
  巡曹目光如鼠,雙肩聳動.探首朝前喝道:「什麼人,吃吃喝喝,敢擋本座的道?」
  「哈哈、左老哥,你大概又喝了幾口孟婆湯,不在你的地方兜風,卻闖到兄弟這裡來了,還說兄弟擋了你的道?」
  這人聲音洪亮,隨著話聲,從幢幢黑影中,走出一個高大人影!
  只見他同樣頭戴烏紗,身穿長僅及股的半截紅袍.生得濃眉大眼,連鬢長鬚,活像閻王面前的判官!
  紀勝忙道:「右巡曹到了。」
  巡曹口中一陣嘿嘿乾笑,拱拱手道:「原來是右老哥。」
  高大的右巡曹雙目炯炯,大笑道:「瞧你真的喝醉了,居然連我老賀都叫作了右老哥起來。」
  原來他姓賀!
  左巡曹瞪著眼,哼道:「你可以叫我老左,我不能叫你老右?」
  右巡曹大笑道:「你老哥本來姓左,但兄弟可不姓右。」
  左巡曹心中暗道:「原來自己姓左。」
  但他依然哼道:「兄弟不管這些。」
  右巡曹道:「好,好,你叫,你叫,唔,你老哥這時率領大隊人馬,這是做什麼來的?」
  左巡曹翻著眼睛,陰笑道:「你想兄弟會有什麼事?」
  右巡曹道:「那是找兄弟有事?」
  左巡曹道:「正是。」
  右巡曹詫異的道:「你沒把關在鐵籠裡的人放上刀山去?」
  原來那鐵閘,他們叫做「鐵籠」,還可以把人放上刀山去。
  左巡曹微微搖頭道:「沒有,教主傳下令來,這些人都要活捉的。」他忽然湊上一步,低聲笑道:「兄弟是來跟老哥打個商量。」
  右巡曹奇道:「左老哥跟兄弟商什麼量?」
  左巡曹壓低聲音道:「兄弟是跟老哥討救兵來的。」
  右巡曹目光一注,問道:「很棘手嗎?」
  左巡曹道:「豈只棘手,簡直厲害,兄弟差點把一條老命,送在鐵籠裡。」
  右巡曹道:「左老哥怎的沒向教主報告?」
  左巡曹聳聳肩道:「你老哥真是事不關己,兄弟連一點底子都沒摸清楚,就能往上報?」
  右巡曹道:「憑你左老哥的能耐,連這些人武功路數都沒看得出來?」
  左巡曹搖搖頭道:「一個閘裡,囚禁了十幾個人,兄弟剛一下去,就遭他們攻擊圍攻,你能看出他們鬼路數來?」
  右巡曹道:「左老哥是要兄弟幫你去拿人?」
  左巡曹道:「那倒不用。」
  右巡曹道:「那你要兄弟幫什麼忙。」
  左巡曹笑道:「咱們老弟兄一向合作的很好,兄弟之意,是兄弟動手之時,請老哥去作個壁上觀。」
  右巡曹道:「查看他們武功路數。」
  左巡曹喜道:「正是,正是,兄弟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查出他們一點路數,兄弟報上去.也不會顯得太難堪了。」
  右巡曹點點頭道:「好,兄弟這就和老哥去一趟。」一面朝身後鬼卒吩咐道:「右一,本座去去就來.你要他們小心防守。」
  領頭一名鬼卒躬身道:「屬下遵命。『」
  右巡曹道:「走,人在第幾個閘坐?」
  左巡曹道:「第二、第二個閘裡都有人.但第二閘禁的幾個,武功較高,如有你老哥幫忙,合咱們二人之力,大概可以罩得住了。」
  右巡曹大笑道:「左老哥方才不是說不用兄弟幫你拿人麼?」
  左巡曹訕訕一笑道:「能把他們拿下來,就不用驚動教主,自是最好不過,真要拿不十,那就只好請求教主另派高手協助,只是如此一來,你我兄弟臉上,都不好看。」
  右巡曹笑道:「好吧,兄弟就勸你拿人去。」
  左巡曹連連打拱,低笑道:「兄弟這裡謝了。」接著朝身後揮揮手道:「回去。」
  他一聲令下,前後鬼卒.立即往後轉過身去,隊形隨著一變,本來押後的走在前面開路,本來前面開路的押後,往原路行去。
  左巡曹陪同右巡曹,依然走在中間,由兩名打燈的鬼卒前導。
  紀勝依然緊跟在兩位巡曹老爺的身後,心中只是暗暗納罕忖道:「兩個閘裡的人,已經全擒上來了,還去拿什麼人?他真有些弄不清左巡曹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走了一段路,左巡曹忽然笑了笑:「不知你右老哥和兄弟二人,能不能把他們拿下?」
  右巡曹還當他拿人心切,笑道:「左老哥怎麼患失患得起來,咱們拿得下就拿,拿不下,報請教主另派高手協助,不就結了?」
  左巡曹腳下一停,搖搖頭道:「兄弟是怕你右老哥陣上失風,損了一世英名。」
  右巡曹聽得不禁有氣,暗道:「我是幫你的忙來的,你倒說起風涼話來了。」一面嘿然道:「左老哥這話什麼意思?」
  左巡曹聳聳肩,嘻的道:「兄弟就是這個意思。」
  右巡曹道:「你是說怕兄弟不是他們的對手麼?」
  左巡曹傻笑道:「正是,正是,你老哥可想試試?」
  右巡曹道:「試什麼?」
  右巡曹道:「兄弟已經擒到了六個囚犯,武功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兄弟之意,就是放他們出來,給你老哥餵上幾招。」
  他要把擒下的人放出來給右巡曹喂幾招,當真異想天開?
  右巡曹哼道:「你要他們伸量兄弟?」
  左巡曹嘻嘻笑道:「不,兄弟是讓老哥伸量伸量他們的路子?」
  他伸手朝南道前後指了指,又道:「前後都有兄弟手下把守,你老哥只管放心,想逃也逃不走的。」
  他的意思當然是說三個囚犯,但聽來就有些像右巡曾要逃了。
  右巡曹前後一看,這可好,當真兩頭全有人堵著,心中不覺有氣,怒哼道:「看來你左老哥存心跟兄弟過不去。」
  左巡曹一陣呷呷尖笑,說道:「豈敢,豈敢,兄弟這樣做,只是各為其主而已!」
  這笑聲,聽得站在身後的紀勝悚然一驚.睜大雙目,朝左巡曹直楞!
  右巡曹也自聽出笑聲不對,轉過臉來,一雙好煙眼神,注視著左巡曹,駭異的道:「你不是左長生?」
  左巡曹聳聳肩,道:「你看兄弟是不是左長生?」
  右巡曹也給弄糊塗了.眼前明明就是左巡曹,就是燒了灰.他也不會認錯.不覺搖搖頭道:「兄弟聽你方才笑聲有異。」
  左巡曹又是一陣呷呷尖笑,伸伸喉嚨.說道:「大概兄弟喉嚨有些毛病。」
  笑聲尖得刺耳,有些像夜梟,但等他說話,就並不如此,這陰沉聲音,分明又是左巡曹的聲音。
  一個人居然會有兩種聲音,不是喉嚨出了毛病,還是什麼?右巡曹倒也不疑有他.但就在他轉過身去.不由驀地一驚!
  原來在他跟左巡曹說話之際,不知何時,已有幾個人,悄無聲息的欺到自己身後.相距數尺!
  右巡曹也是久經大敵之人,連人家欺近身後.都會一無所覺,心頭這份震驚,當真非同小可,腳下輕蹬,猛地往後暴退,口中沉喝道:「左長生,他們是什麼人?」
  左巡曹望著他面露詭笑,說道:「兄弟方才不是告訴你了,他們就是兄弟擒來的六個囚犯呀!——
  右巡曹心頭又急又怒,但他確也了得,耳中聽說有六個囚犯.目光一瞥,只看到了五個.心中立時發覺不對!
  這少了一個不用說已經掩到了自己身後.心念閃電一動.正待朝橫裡閃開!猛聽到「蓬」的一聲.右肩已被人家一掌擊中,把他打出文外,貫落地面!
  右巡曹跌的眼前金星直冒,一僕即起,一言不發,直往來路衝去。
  他已經發覺有變,是以想突圍而出,哪知他只沖了四五步路,眼前人影一閃,只聽一個嬌脆女子的聲音叱道:「回去。」
  呼的一掌,迎面擊來!
  右巡曹但覺這人明明是個鬼卒,但竟然會是女人,既是女人,他心頭不覺一寬,欺身直上,左手揮出一掌,迎擊過去。憑他的功力,一個女人豈能攔得住他?又是「啪」的一聲,右巡曹但覺左臂劇痛如折!
  連人家面貌都沒有看清,大叫一聲,再也站不住腳,登登的連退三步,咬牙一哼,右手迅快往腰間摸去。
  原來他連中兩掌,都是倉猝應敵,連取兵刀的時間都沒有,直到此刻才伸手去取兵刃。但這一摸,腰間竟然空空如也,自己扣在腰上的軟鞭,也不見了!
  只聽左巡曹嘻嘻一笑道:「有老哥,你可是找兵器麼?軟鞭在兄弟這裡。」
  右巡曹舉眼看去,果見左巡曹手上,掂著自己那支軟鞭,聳起雙肩朝自己傻笑,心頭不禁怒火狂熾,目皆欲裂,厲喝道:「左長生,你勾結外人,大概活的不耐煩了。」
  左巡曹呷呷笑道:「咱們老兄弟,別傷了和氣,你只要把身上行頭脫下來,兄弟保證你沒事。」
  右巡曹怒吼一聲,雙手箕張,縱身朝左巡曹撲來。
  左巡曹嘻的笑道:「右老哥,你何必動這麼大肝火,兄弟只想暫借一用。」
  右巡曹這一撲,勢勁力猛,眼看左巡曹只顧說話,不避不讓,心頭暗喜:「你真該死!」
  十隻鋼鉤般的手指,朝左巡曹頂門直抓而下!
  就在快要觸到他頭上烏紗.左巡曹忽然不見,右巡曹撲攫而來,原是爪先身後。雙腳還未落地.突覺腳上一絆,那還收得住勢,身不由己的往地上撲跌下去。他心知上了左巡曹的當,身子在跌下之際,猛地就在地上一滾.滾出數尺。
  這一瞬間,就有三四條人影倏然數來,只聽一個女子聲音喝道:「擒活的。」
  聲音入耳,人影一閃而至.快如電光石火,忽地一指點到。
  這一指又快又準,人影乍進即退.右巡曹穴道受制.再也爬不起來,瞪著雙顆眼珠.骨碌碌亂轉.色厲內在.吼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左巡曹笑嘻的走了過來.低喝道:「右老哥,識相一點.方才保住你性命的,就是武林盟岳夫人,你明白了麼?」
  右巡曹望了那瘦子黑衣鬼卒一眼.問道:「你們要我怎樣?」
  左巡曹道:「只要老哥肯和咱們合作,武林盟自然不會虧待於你。」
  右巡曹道:「要兄弟如何合作法了?」
  左巡曹笑了笑道:「容易得很,你老哥帶咱們到陰冰地獄去。」
  右巡曹疑惑的道:「你不是左長生?」
  左巡曹道:「如何不是?」
  右巡曹道:「老哥扮的極像,但決非左長生。」
  左巡曹聳聳肩,低笑道:「就算不是吧!」
  右巡曹道:「陰冰地獄,就在前面鬼門關之內。」
  左巡曹道:「你答應合作了。」
  右巡曹搖搖頭道:「就是兄弟答應了,也進不去。」
  左巡曹道:「如何進不去?」
  右巡曹道:「進入鬼門關,須有教主鬼牒。」
  左巡曹道:「咱們給他來個硬闖。」
  右巡曹依然搖搖頭道:「這希望不大。」
  左巡曹道:「咱們不妨前去試試。」
  右巡曹目光一抬,點頭道:「兄弟蒙夫人不殺之恩,自當效勞。」
  那假扮黑衣鬼卒的,正是凌杏仙,左手虛空一拂,道:「你起來。」
  右巡曹但覺身上如輕風一拂,穴道頓解,心頭止不住暗暗驚駭,忖道:「聽她說話口音,聲音嬌美,年事定然不大,但憑她這凌空一拂,就解開自己身上穴道,這一手功夫,自己在江湖上闖蕩多年,還是第一次遇上。」心念轉動,立即一躍而起,肅然改容,朝凌杏仙雙手抱拳,說道:「屬下衷心誠服,追隨夫人,決無二心。」
  左巡曹手中遞過軟鞭,說道:「這是你老哥的兵刃。」
  右巡曹接到手中,依然在腰間圍好,說道:「咱們走。」
  這回由左巡曹和右巡曹兩人走在前面,十八名鬼卒依然押著六名囚犯,緊跟兩人身後而行。
  左巡曹低聲道:「老哥對鬼門關內情形,是否熟悉?」
  右巡曹微微搖頭道:「兄弟也不太清楚,鬼門關內,是由胡關主坐鎮,非有教主鬼牒,不准入內。」
  左巡曹問道:「胡關主?」
  右巡曹道:「他叫胡兆良。」
  左巡曹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昔年人稱黑山貓的胡兆良,他原來沒死。」
  右巡曹道:「老哥和他認識?」
  左巡曹道:「不算太熟。」接著問道:「你們四大陰曹,還有一個是誰?」
  右巡曹道:「陰世總管陰千里。」
  左巡曹道:「這老鬼也沒死。」
  右巡曹感慨的道:「咱們投奔到教主手下,已有七八年沒見天日了。」
  說話之時,已經回到一片寬廣的廣一場前面。
  右巡曹伸手一指道:「前面就是鬼門關,咱們左右巡曹,就以此為界,左邊由左兄負責,右邊是兄弟的巡區。」
  左巡曹舉目望去,前面黑越越的,什麼也看不到,不覺壓低聲音.問道:「鬼門關想來有一道門戶了?」
  右巡曹道:「這裡有一道天然大石壁,門戶不在壁上,不到近前,不易看得出來。」
  兩人又走了十來丈遠近,果見一堵黑色大石壁,擋住了去路。
  右巡曹腳下一停.低聲說道:「兄弟叫開門,咱們就得相機行事,出手要快,若是被他們閉上關門,就休想再進得去了。」
  左巡曹聳聳肩,輕笑道:「兄弟省得。」
  右巡曹跨上一步,正待伸手朝石壁上一個小鋼環拉去。
  左巡曹忽然伸手一攔.說道:「右兄且慢。」
  右巡營一怔道:「老哥還怕兄弟耍花樣麼?」
  右巡曹道:「那倒不是,兄弟適才想到了一件事?」
  湊過頭去,俯耳低低說了兩句。
  右巡曹點點頭。
  右巡曹朝跟在身後的紀勝道:「同三,上去叫門。」
  紀勝慌忙躬身應「是」。
  左巡曹咀皮微動,以「傳音入密」朝他叮囑了幾句。
  右巡曹道:「上去拉動銅環,先一,再二,再三,不可錯了。」
  紀勝道:「屬下記下了。」舉步走到壁前,依照右巡曹說的數字,拉動銅環。
  只聽石壁上「篤」的一聲,打開一個小圓洞,接著露出一顆毛茸的腦袋,陰陽怪氣的問道:「是什麼人?」
  紀勝道:「兄弟同三。」
  那人又道:「有什麼事?」
  紀勝道:「快去通報關主.左右巡曹來了。」
  那人冷冷的朝紀勝身後.望了一眼.哼道:「我問事.不問人,有什麼事?」
  紀勝道:「左右巡曹會同押重要人犯至此,請關主出關點收。」
  那人道:「等一等。」
  又是一篤」的一聲,闔上了小孔。
  左巡曹細看壁間並無門戶痕跡,心中暗暗覺得奇怪,不知他們如何出入的?」
  右巡曹低低說道:「等會老哥可得小心應付。」
  左巡曹嘻的笑道:「這個不勞老哥費神,兄弟自會應付。」
  右巡曹凝重的道:「胡兆良手底下可不含糊。」
  左巡曹道:「兄弟自有道理。」
  不多一會,但聽地底響起陣轆轆轉動之聲,接著但見石壁下丈許方圓的一塊地面.緩緩移動.露出一個大洞。
  左巡曹心中暗想:「我道避間毫無門戶跡象,他們是如何出入的?原來這地底鋪著一方大鐵板,這等機關,真是笨到家了。」
  就在他思忖之際,地洞中已有人拾級而上,首先是兩個皋隸打扮的人,手執兩盞綠慘慘的燈光。接著走出一個滿臉短泛的黑袍人來,他身後緊跟著四名黑色或裝漢子。
  這黑袍人不用說就是關主胡兆良了。只要看他那副尊容,就有些像山貓!
  胡關主登上平地.立即雙拳一地.尖產笑道:「怎麼?二位老哥會同辦案,親自押送,倒是少有的事.送來的是何等樣人?」
  左巡曹陰沉一笑道:「胡兄果然料事如神.這幾個人是教主親自交代.要兄弟兩人押送來的。」
  胡關主道:「是幾個什麼人?」
  右巡曹道:「據說武林盟的幾個護法,方才前面若不是有島上來的申令主在場,連教主都差點吃了人虧。」
  胡關主望望被鬼卒押著的六人.說道:「有這麼厲害?」接著問道:「教主可曾吩咐,把他們送到哪裡收押?」
  左巡曹道:「教主說了,可把他們送入陰冰地獄。」
  胡關主點頭道:「好,把他們押過來。」
  左巡曹向後揮了揮手.道:「你們把人犯押過去,交與胡關主點收。」
  六名鬼卒應了聲「是」,手執鬼頭刀,推著六個囚犯,走了過去。
  胡關主也朝身後四個勁裝漢子吩咐道:「你們把人犯收下了。」
  左巡曹道:「胡兄,教主還有一件緊急命令,要兄弟轉達。」
  胡關主道:「教主有何命令,左兄請說。」
  左巡曹湊上一步,低聲道:「此事十分機密,此地不便多說,咱們到胡兄關上說去。」
  胡關主道:「左兄怎地忘了,沒有教主鬼牒,任何人不能入關,左兄這裡說也是一樣。」
  左巡曹臉色一沉,微哼道:「兄弟就是奉教主之命來的,莫非胡兄還不信?」
  右巡曹接口道:「方纔教主確曾面諭左兄,轉達胡兄……」
  胡關主疑信參半,望望右巡曹,沉吟道:「這個……」
  他回頭之際,瞥見自己四個手下,木立不動,心知有變,突覺背後「靈台穴」上一麻!
  左巡曹大笑道:「胡兄現在知道了吧,這就是教主的密令,好,咱們進去再作詳談。」
  左手一把挽住胡關主,舉步往地下石階走去。
  右巡曹眼看得手,也跟著笑道:「兄弟還是第一遭入關,胡兄可得好好招待。」相偕拾級而下。
  身後十八名鬼卒、六個囚犯,早已把胡關主手下一齊制住,立即緊跟著走了下來。
  這地道石級,足有一丈來寬,倒是十分平整。
  左巡曹、右巡曹挾持著胡關主走了十來級。
  忽見右首石壁間一道小門中,閃出一個長髮黑衣人,迎著三人躬躬身道:「關主可要閉關……」
  話聲方落,一道人影已經到了面前,飛快的點出一指。
  這出手之人,正是左巡曹手下一名鬼卒,也不知道他是誰?
  黑衣人連吭也沒吭一聲,往後就倒。
  右巡曹幾乎連這人如何出手,都沒看得清楚.心頭暗暗震驚,忖道:「看來武林盟果然高手如雲。」
  左巡曹吩咐道:「同三.這關口由你去接替。」
  紀勝為難道:「屬F不知關門如何啟閉之法?」
  左巡曹低笑道:「這是最笨的機關了,裡面有一個鐵轆轆(絞盤),你只要倒轉過來,鐵板自然合攏,你好好上去守著,等咱們辦完正事.我自會給你解藥。」
  紀勝道:「在下遵命。只是你老不是金嬤嬤?」
  左巡曹笑道:「自然不是,嘻嘻,我這身份,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變,但你只要認定我左巡曹要解藥就是了。」
  話聲一落,朝紀勝嘴皮做動.說了一陣。
  紀勝連連點頭.躬身應「是」.飛步朝右首一道小門中閃了進去。
  石級繼續往下,差不多走了百來級之多,石級盡頭,豁然開朗,已經到了一座寬敞的石室。
  這石室中間設著一張長案,案上還放著筆硯等物,左右兩旁,放著兩排兵刃架.和幾件刑具。倒像是進入了衙門大堂,敢情這裡是胡關主平日「升堂」理事之處了。
  左巡曹挾著胡關主。走到案前,把他往地上一放,直起腰,吁了口氣道:「胡老哥就在這裡歇息吧,兄弟拖著你,這段路,可真有些吃不消。」
  他握著拳頭,槌槌背脊,朝凌杏仙躬身笑道:「這裡只有一把椅子,夫人請升堂吧!」
  凌杏仙一身鬼卒打扮,搖搖頭道:「我不累。」她伸手朝胡關主一指,問道:「蕭護法,此人如何處置?」
  原來左巡曹就是蕭不二喬裝的,難怪他時常聳著肩膀。
  左巡曹笑道:「胡兆良外號黑山貓,是個直性子的人,小老兒的意思,先解開穴道,看他願不願意投效武林盟,能用則用,不能用就不用留了。」
  凌杏仙道:「蕭護法說的是,一切由你作主好了。」
  左巡曹聳聳肩,回頭道:「杜老哥有何高見?」
  杜景康道:「現在你是巡曹,兄弟只是一名鬼卒,自然全聽你的了。」
  唐繩武道:「老丈,咱們現在不用再扮鬼卒了吧?」
  左巡曹道:「小哥莫要脫,咱們還得扮演下去。」
  唐繩武道:「咱們已把胡關主拿下,現在行跡都抖了出來,還扮鬼卒作甚?」
  左巡曹低笑道:「天機不可洩漏,小哥待會自會知道。」
  唐繩武朝沈紫貴問道:「沈前輩知不知道?」
  沈紫貴搖搖頭道:「他一生鬼計多端,兄弟也猜不出來。」
  丁捷侯道:「蕭老哥遊戲風塵,計智百出,兄弟實在欽佩得很。」
  杜景康大笑道:「蕭老哥,這回你該高興了,還有人欽佩你呢!」
  左巡曹聳聳肩道:「兄弟不想再和你們窮磨菇下去,咱們得辦正事呢。」走到胡關主身邊,舉手一掌,推開他身上穴道,嘻的笑道:「胡關主,咱們都是武林盟的人,你大概都聽清楚了?」胡關主方才穴道受制,但蕭不二和凌杏仙說的話,他可全聽到了,此刻穴道一解,舒展了一下手腳,緩緩站起,道:「你解開我穴道,不怕兄弟逃走麼?」
  左巡曹低笑道:「胡不良,你有本領逃,只管逃走,在兄弟看來,你能跑得出兩步,已經算不錯了。」
  胡關主聽他叫自己胡不良,不覺雙目一睜,瞧著左巡曹道:「閣下何人?」
  左巡曹道:「你想我會是誰?」
  胡關主道:「閣下莫非是蕭不二蕭老哥麼?」
  左巡曹大笑道:「看來胡關主記憶真還不錯,十年前,咱們好像在河套李家盤桓過兩天,兄弟曾說過:「你胡老哥若是改個名兒,叫胡不良,和我蕭不二,就是弟兄』,胡老哥哥還記得?」
  胡關主點頭道:「不錯,所以你叫出胡不良來,兄弟就一定猜到是老哥了。」
  左巡曹嘻嘻一笑道:「胡老哥打算如何?」
  胡關主道:「咱們是老弟兄了,你看兄弟怎麼辦吧?」
  左巡曹朝右巡曹一指道:「賀老哥已答應加入咱們武林盟,你老哥肯聽兄弟相勸.棄暗投明,自是最好。」
  胡關主道:「武林盟?兄弟怎的從未聽說過?」
  左巡曹道:「武林盟最近才告成立,它是聯合江湖各大門派,和武林正義人物,一致對抗武林公敵無名島的大結合。」
  胡關主道:「那麼老哥等人,來此何事?」
  左巡曹道:「朱友泉已成了無名島的附庸,替無名島為虎作倀,在河南地面,誅殺異己,收羅黑道人物,咱們是救人來的。」
  胡關主道:「你們有人被囚在鬼門關麼?」
  左巡曹道:「兄弟一位老友小魯班司馬長弘,黑石島門下丁靈,本盟總護法女弟子梁秀芬,洛陽小孟嘗楚嵩生,全被囚在陰冰地獄之中。」
  胡關主道:「陰冰地獄,確實囚禁著幾個人,至於他們是誰,兄弟就不知道了,因為送到兄弟這裡來之前,陰總管已經替他們編了號碼,不知姓名。」
  突聽壁間響起清脆的鈴聲,「叮,叮叮,叮叮叮!」
  左巡曹面有喜色,說道:「果然來了。」
  胡關主奇道:「來的是誰?」
  話聲甫落,但見紀勝飛奔而下,朝左巡曹拱拱手道:「朱教主陪同申令主已到關下,要關主出去迎接。」
  胡關主聽的一怔,道:「會是教主?」
  左巡曹道:「胡兄快出去迎接,只是莫露了口風。」一面朝紀勝揮揮手道:「快去開關。」
  紀勝領命,回身朝石級上奔去。
  胡關主勢成騎虎,只得點點頭道:「蕭老哥,要兄弟如何應付?」
  左巡曹道:「胡兄把他們接進來就好,旁的不用管了。」一面朝凌杏仙道:「有申惜嬌同行,旁人不易對付,只怕要夫人親自出去,以防萬一。」
  凌杏仙道:「好,我隨胡關主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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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0:12 |只看該作者
  左巡曹又道:「還有沈兄、丁兄、和唐小哥三位,也一齊扮作胡兄手下,跟胡兄出去,若非被申惜嬌瞧出破綻,最好莫動聲色,把他們接到裡面來再行動手。」
  沈紫貴道:「兄弟省得。」
  左巡曹道:「胡兄快去。」
  胡關主只得率同凌杏仙等四人,朝上行去。
  左巡曹匆匆忙忙的要其餘的人一齊藏好。然後熄去燈籠。
  關門緩緩啟開,胡關主由兩名鬼卒執燈前導,兩名鬼卒一左一右緊隨身後,登上石級。
  只見邙山鬼叟和一個白臉無須的青衫文士站在關前,身後只隨兩名鬼徒,垂手而立。
  胡關主趕緊趨上一步,拱手道:「屬下胡兆良見過教主。」
  胡關主雖沒見過申惜嬌,但九尾天狐的大名,可早就知道,連忙又朝申惜嬌抱抱拳道:「見過申令主。」
  申惜嬌神情侶傲,只朝他哼了一聲。
  胡關主心中暗暗惱怒,忖道:「妖婦好大的架子。」
  邙山鬼叟問道:「胡關主,關上可有什麼事麼?」
  胡關主道:「回教主,方才左巡曹送來了六名囚犯。」
  邙山鬼叟奇道:「左長生送來的是什麼人?」
  胡關主道:「六名囚犯,都已編了號,屬下照編號收押,不知他們是誰?」
  邙山鬼叟道:「你把他們收押何處?」
  胡關主道:「屬下依照陰總管編的字號,收押到陰冰地獄去了。」
  邙山鬼叟突然神色一變,急道:「不對!」
  胡關主心頭一驚,暗暗凝功戒備,一面故意惶恐的道:「屬下不知哪裡不對了?」
  邙山鬼叟雙目綠芒連閃.沉聲道:「陰總管並未向老夫報告,此事只怕有詐!」
  胡關主臉上流露出驚異之色.說道:「詐在哪裡,屬下怎會看不出來?」
  邙山鬼叟一揮手道:「快在前面領路,老夫要親自前去瞧瞧,遲恐生變。」
  胡關主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心頭更是吃驚,說道:「教主是說這六個囚犯會起變麼?」
  邙山鬼叟道:「此時無暇多說,咱們進去再說。」
  胡關主連連應「是」,躬躬身道:「教主請。」
  邙山鬼叟轉身朝申惜嬌抬抬手道:「申令主請先。」
  申惜嬌也不客氣,昂然走在前面,拾級而下,兩名鬼卒連忙手提燈籠,搶在前面領路。
  邙山鬼叟隨緊她身後,胡關主和兩名手下則隨在邙山鬼叟身後。
  大家走下石級,身後一陣輕震,鐵板已經關起,恢復了原狀。
  申惜嬌走在前面,正行之間,忽聽耳邊有人細笑道:「狐狸進洞來了!」
  申惜嬌聽得一怔,喝道:「說話的是什麼人?」
  邙山鬼叟奇道:「沒人說話。」
  申惜嬌道:「好像有人以千里傳音,在我耳邊說話。」
  接著又有一個人細聲道:「奇怪她怎麼會有九條尾巴?」
  又另一個人道:「天狐咯!」
  接著又有一人冷笑道:「什麼天狐,只是一隻騷狐狸精罷了!」
  申惜嬌越聽越氣,舉目四顧,這條石級中,除了自己幾個人,別無他人,但在自己耳邊說話的,竟有四五個人之多,心中不禁大感驚凜!
  她哪裡知道這四五個人的口音,卻都是蕭不二一個人所發。
  他躲在操縱室裡(在石級右首)等申惜嬌走下幾級石級,他就悄悄探出頭去,學著四五個人的口音,以「傳音」之術.送到申惜嬌耳中,先給她來個莫測高深的「攻心戰」!
  申惜嬌果然中了他的狡計.雙目寒光飛閃,只是不住的向左右打量,山腹深處,兩邊都是石壁,不知這四五個人的話聲,究竟從何處傳來的?但仔細諦聽,話聲又寂然不可再聞,好像那一陣交談.只是隨風傳來的一般!
  申惜嬌可不是等閒之輩.她聽得清清楚楚,分明有人以「千里傳音」把話聲送到自己耳中、當然不可能會聽錯。
  莫非方纔這一陣話音,是有人從外面傳來的?此人能練音成絲,透石穿山,這份功力,那就非同小可!
  蕭不二這一著,果然有效.直把一代妖姬的九尾天狐申惜嬌捉弄得疑神疑鬼,心神不定!
  百來級石級,不大工夫,便已走完。
  邙山鬼叟陪同申惜嬌剛一跨下石階,只聽右側黑暗之中,啊起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屬下賀志清參見教主。」
  邙山鬼叟聽的一怔,舉目瞧去,黑暗之中,果見紗帽紅袍的右巡曹賀志清率同四名鬼卒.肅立右側。
  邙山鬼叟臉色陰沉.問道:「賀巡曹,你來此作甚?」
  右巡曹躬躬身道:「屬下押解囚犯來的。——
  就在此進,只聽左側有人喊道:「還有屬下。」
  那是左巡曹左長生的聲音!
  邙山鬼叟循聲望去,左側也一排站著四名鬼卒,只是沒有領頭的人,但此時從後洞踉蹌踉蹌的奔出一個人來!
  這人頭戴烏紗帽,身穿半截大紅袍,兩手提著褲子,連連躬身道:「該死,該死,教主來了,屬下卻去出恭,恭出了一半,教主已經下來了,屬下只得忍著些恭,趕來參見教主。」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斷斷續續,變成「該死教主」,「恭出了一半教主」,叫人聽得好不滑稽!
  邙山鬼叟一雙綠陰陰的目光,目盯著他,陰聲道:「左長生。」
  左巡曹慌忙應道:「是,教主。」
  左長生就是教主。
  邙山鬼叟道:「你做什麼來的?」
  左巡曹這一陣工夫,才算把褲帶結好,拍拍紅袍下袍,諂笑道:「屬下是押解囚犯來的。」
  邙山鬼叟冷冷一哼道:「鬼門關乃是本教禁地,未奉老夫鬼牒,不准擅入,你們是奉何人之命來的?」
  左巡曹聽的一呆,望望右巡曹,說道:「這就奇了,屬下和賀兄押解六名囚犯,是教主親自交待的事,前後不過頓飯工夫,教主怎地忘了?」
  右巡曹接口道:「是,是,教主親自交代屬下,這六名囚犯,非同小可,要屬下會同左巡曹,押解來此。」
  邙山鬼叟怒聲道:「你們都活見鬼了,老夫幾時交代你們押解囚犯?」
  左巡曹嘻嘻直笑,輕聲道:「教主號稱鬼叟,本來就是活鬼嘛!」
  右巡曹道:「教主方才親自巡視各地,當面交代屬下的。」
  邙山鬼叟敢情沒去注意左巡曹的話,只是朝右巡曹問道:「老夫可曾交給你們鬼牒?」
  右巡首道:「有,有,教主不付屬下鬼碟,胡關主怎肯放屬下進來?」
  邙山鬼叟目注胡關主問道:「你驗看了?」
  胡關主點頭道:「屬下驗看無訛。」
  那山鬼望道:「鬼牒呢?」
  右巡曹道:「在左兄身上。」
  邙山鬼裡回頭道:「你取出來給老夫瞧瞧。」
  左巡曹急得直是搔頭,囁嚅說道:「回教主,屬下方才內急,手頭沒有東西可揩,就把那張黃紙揩了屁股……」
  這話,哪裡還像是屬下跟教主說的?
  邙山鬼叟氣得臉色發黃,怒聲道:「左長生,你敢捉弄老夫?」
  左巡曹一臉惶急,連連哈腰道:「教主明鑒,屬下說的全是實情,屬下只道已經進關來了,那兩張黃紙就沒用了,教主不信,屬下可以領你去看。」
  這是說,領教主去看米田共了!
  邙山鬼叟指著左巡曹罵道:「你放狗屁。」
  左巡曹躬身道:「是,是,教主,放狗屁,放狗屁。」
  胡關主道:「教主歇怒.好在六名囚犯全在這裡,教主可要親自問問?」
  邙山鬼叟道:「人在哪裡?」
  左巡曹揮揮手,笑道:「他們就在這裡。」
  他這一揮,登時有六名鬼卒,押著六名囚犯,從裡面出來。
  那六名囚犯,一看便知全被制住了穴道,除了兩條腿還能走路,手不能動,口不能言。
  邙山鬼叟也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心裡早已對這兩位左右巡曹,起了懷疑,認為他們押來的六名囚犯,必有花樣。但此刻看到六人全被點了穴道,心中又覺得自己料的也許不對。
  只聽申惜嬌冷聲問道:「朱教主,這左巡曹靠得住麼?」
  左巡曹沒待邙山鬼叟回話,雙肩一聳,搶著笑道:「靠得住,靠得住,申令主若是有意思的話,嘻,嘻,左某是天下最靠得住的男人了。」
  他居然色膽包天,嘻皮笑臉的朝中借嬌身邊緩緩湊了過去。
  申惜嬌外號九尾天狐,她有這個外號,那就是說她為人狡黠如狐,譎詭多變,可不是騷狐狸。
  此刻給左巡曹當眾調戲,她總究是女人,剎那之間雙頰飛紅,柳眉一挑,怒叱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左巡曹口中呷呷尖笑道:「我是你老公。」
  輕輕的一掌,朝申惜嬌肩頭拍去。這一掌裝腔作勢,簡直是打情罵俏,沒用絲毫力氣。
  邙山鬼叟笑聲入耳,心頭不禁悚然一悚,失色道:「你是金嬤嬤!」
  申惜嬌嘴角泛起一絲冷冷笑意,揮手向左巡曹拍來的手腕截去,冷冷說道:「他不是金嬤嬤。」
  她這一掌出手如刀,手去極快,但竟然沒有截住左巡曹的手掌,反讓他輕薄的在肩頭輕輕捏了一下,嘻的笑道:「自然不是金嬤嬤,小生是左長生,男的。」
  邙山鬼叟怒哼道:「左長生,你發瘋了。」
  左巡曹聳聳肩道:「小生是色迷心竅了。」
  申惜嬌一掌落空,心頭更是暗暗震驚,回手又是一掌,迎著左巡曹額上劈去,口中喝道:「朱教主還看不出來,此人已經不是左長生了。」
  邙山鬼叟還未答話.突聽「砰」「砰」兩聲,站在身後的兩個徒弟,忽然間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緊接著但聽「拍」的一聲震響,兩人雙掌擊實。
  左巡曹雙足緊釘原地,只不過身上晃了一下,九尾天狐申惜嬌卻急退了兩步,一身青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申惜嬌詭笑道:「好掌力,你且提氣試試,體內可有異樣?」
  申惜嬌是無名島副總令主管台子的義女,也是這位擅於使毒的副總令主手下的令主,自然精於使毒。連攝魂掌班遠都死在她的毒手之下。(她也被班遠毀去了容貌,因此臉上經常戴著面具)。
  她這話,等於告訴左巡曹已在這一掌上,中了毒。
  左巡曹學著金嬤嬤的口音,一陣呷呷尖笑,道:「小生生來就不怕劇毒,不信你且看看這個。」
  左手一探,伸出一隻比墨還黑的手掌,朝申惜嬌當面拍去。
  申惜嬌臉色一變.倏地後退一步.厲聲道:「黑煞掌,你是什麼人?」
  只聽身後有人咬牙切齒的喝道:「姓申的賤人,今天是你死期到了,我非把你心肝五臟挖出來不可!」
  申惜嬌倏地轉過身去,只見一名黑衣鬼卒,手執短劍,目中射出仇怒凶光.注定自己。他本可一聲不作,向自己身後襲擊,卻是不肯出手偷襲。
  申惜嬌望了他一眼,冷冷問道:「我和你有仇麼?」
  那鬼卒厲聲道:「殺師之仇。」左手一把撕下蒙臉黑布。
  申惜嬌一怔,道:「你就是那唐家的遺孽?」
  唐繩武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怒聲道:「不錯,我就是唐繩武,姓申的賤人,方纔我盡可一劍把你刺死,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出手?那是因為我要堂堂正正的殺死你,為我死去的師傅報仇,要你死得明白,死而無怨……」
  申借嬌但覺面前這個大孩子不但俱是一臉殺氣,連他身上,也透著逼人的肅殺之氣!她成名多年,會過多少扎手人物,但從無一人殺氣有他這麼盛的,這大概就是不共載天之仇!
  申惜嬌居然為他氣勢所懾,點點頭道:「你是班遠的徒弟,告訴你,班遠雖是我毒殺的,但我只是執行命令的人,你真正的殺師仇人,應該不是我。」
  唐繩武道:「那是什麼人?」
  申惜嬌道:「班遠身為黑衣堂主,居然心生背叛,潛逃無蹤,發令追殺班遠的,自然是島主了。」
  唐紀武哼道:「你說銅沙島主,哼,就算他銅沙島主換個名字,變成無名島主,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他的,不過你姓申的也是兇手,今天要委屈你先走一步。」
  申惜嬌格格笑道:「你口氣倒是不小,好吧,你有本領勝得過我,我這條命,就賠上了。」
  唐繩武沉喝道:「你亮兵刃。」
  申惜嬌手中摺扇一搖,道:「這就是我的兵刃,你只管使來就是了。」
  唐繩武短劍一指,仰天道:「師父在天之靈,徒兒今天替你老人家報仇了。」
  申惜嬌格格笑道:「說得好,你能殺死我申惜嬌,那真合了八十歲老娘,倒崩兒了。」
  唐繩武大喝一聲道:「你小心了!」
  烏黑有光的左手向外揚起,唰的一劍,朝申惜嬌當胸就刺。
  申惜嬌鐵骨招扇一撥,堪堪封開劍勢,唐繩武一隻烏黑的左手,已然擊上肩頭。
  申惜嬌驀地一驚,連忙提吸真氣,飛射數尺。交手一招,就被逼得後退,這是她出道以來,從未有過之事,口中冷笑一聲,道:「你果然有些門道。」
  手腕輕輕一震,鐵骨把扇倏然打開,人已跟著欺進,但聽刷刷連響,扇風如旋,飛灑出一片光影,直向唐繩武身前捲到。
  這一片扇影玄光,詭異絕倫,暴伸暴縮,飛旋似電,快得肉眼難辨。
  唐繩武精神一振,大笑道:「來得好。」
  不退反進,短劍連揮,劃起一道道的劍光,縱橫交織,往扇影中闖入,左手一隻烏黑手掌,居然還透過扇形,奇招突出,朝申惜嬌忽劈忽削,突擊而來。
  他這一展開齊天宸傳授的「劍掌十三式」,當真奇奧絕倫,神鬼莫測!
  申惜妖一身武學,在江湖上已可說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不然,九尾天狐的大名,昔年也列不上「妖榜」了;但她此刻,在唐繩武的一輪搶攻之中.雖沒落到下風,竟然已有縛手縛腳之感。
  再說邙山鬼叟眼看兩個鬼徒忽然間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心頭猛然一驚,還沒來得及看清情形,身形一晃,橫移數尺,雙目綠光暴射.沉喝道:「什麼人暗算老夫門人?」
  他這一眼瞥處,頓時發現情勢不對!
  這座大廳(石室)四周,除了胡關主和左右巡曹三人之外,還有十幾名鬼卒,分左右前後,把自己團團圍住。
  最使他吃驚的是,以九尾天狐申惜嬌的能耐,居然僅和對方一名鬼卒打成平手!
  就在他喝聲出口,只聽一名鬼卒大聲喝道:「朱友泉聽著,武林盟岳夫人親率大批高手在此,你還不束手就縛,真想到陰曹地府,去做幽冥教主了?」
  邙山鬼叟目光閃爍不定,陰聲道:「你們要待怎樣?」
  左巡曹聳聳肩笑道:「簡單得很,你束手就縛,聽候岳夫人處置」
  邙山鬼叟哼道:「老夫不肯束手就縛呢?」
  左巡曹道:「那就斃命於此。」
  邙山鬼叟環掃了眾人一眼,緩緩說道:「你們想倚多為勝?」
  左巡曹道:「用不著,用不著,對付你朱友泉,嘿嘿,咱們這裡,任挑一個都能勝任愉快。」
  邙山鬼叟突然仰天大笑道:「不在老夫幽冥界,你說的也許差不多。」
  左巡曹心中一動,問道:「在你幽冥界又如何?」
  邙山鬼叟道:「諸位縱然了得,但若無老夫點個頭,你們能夠生離幽冥洞府麼?」
  左巡曹道:「那就更非把你擒下不可了。」
  邙山鬼叟目光閃動,陰聲道:「你老哥說的任由老夫挑一個,此話當真?」
  左巡首道:「我說出來了自然算數。」
  邙山鬼叟道:「好.那麼老夫就挑上你了,咱們單打獨鬥,決一勝負。」
  左巡曹聳聳肩笑道:「承蒙教主瞧得起,兄弟當真受寵若驚,只不知咱們這場單打獨鬥,勝如何?負又如何?」
  邙山鬼叟不假思索道:「老夫敗了聽憑處置,老夫若是勝了,就得讓老夫出去。」
  左巡首道:「這倒很公平.咱們就這麼辦。」
  邙山鬼叟道:「哪一位是岳夫人?」
  左巡曹道:「你問岳夫人作甚?」
  邙山鬼叟道:「閣下說的,老夫很難置信……」
  左巡曹嘻嘻的笑道:「教主確有知人之明。」
  郎山鬼娶道:「岳夫人身為武林盟的盟主夫人,自然信任得過,老夫想請她作個見證。」
  左巡曹回頭朝凌杏仙拱拱手笑道:「看來還得夫人向他保證呢。」
  凌杏仙道:「朱教主但請放心,左巡曹說出的話,自可算數。」
  她不說「蕭護法」,而說「左巡曹」,是使邙山鬼叟摸不清蕭不二的身份。
  邙山鬼叟一雙綠陰陰的眼睛,盯著凌杏仙.問道:「方纔假扮七姑娘邊老的,就是夫人了。」
  凌杏仙輕笑道:「不錯。」
  邙山鬼叟綠睛轉動,問道:「老夫不明白諸位是如何進鬼門關來的,夫人能見告麼?」
  左巡曹道:「朱友泉,你不用再探咱們的口氣了,區區鬼窩,你認為能困得住咱們?」
  邙山鬼叟道:「好,那麼咱們就開始吧!」
  左巡曹道:「別忙,咱們決鬥的時間還沒到?」
  邙山鬼叟道:「決鬥還有時間?」
  左巡曹伸手一指道:「快了,等那位唐小哥收拾了申惜嬌,第一場結束,咱們第二場再開始不遲,目下你教主還可好好盤算盤算,還是投效武林盟好,還是替無名島賣命,把老命送在這裡的好?」
  這話正合邙山鬼叟的心意,果然不再作聲。
  整座大廳,有四盞綠慘慘的鬼火燈籠,用來照明,雖不太亮,也足可使大家看的清楚了!
  九尾天狐申惜嬌已然使出渾身解數,但任她扇勢如何凌厲,也只能和唐繩武打成平手!
  不,打成平手,還差上一點!
  唐繩武總究對敵經驗不足,他一套劍法變化奇奧,原可佔得上風,但申惜嬌外號九尾天狐,為人何等狡黠,連她武功招術,也狠毒無比,狡猾絕倫,只要你稍微有一點破綻,她決不放過,有時還故意引逗,誘使你自露破綻。
  試想以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如何鬥得過一個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的九角天狐?唐繩武和她打成平手,可以說是全仗齊天宸這套「劍法」。
  那麼申惜嬌如何還會差上一點呢?那是因為一般人動手過招,使劍就是使劍,使刀就是使刀,左手決不可能在使劍的同時,再給你來上一掌,這是心無二用。
  可是唐繩武使的是「劍掌十三式」,劍中有掌,掌中有劍,劍掌同施,明明刺出的是劍,但左手卻在同時又劈來一掌,這就叫人防不勝防。
  申惜嬌吃虧也就在此,她和唐繩武明明可以打成平手,因為唐繩武多出一隻手來,使她無法招架,只好不時的躲閃避讓,就這樣,稍稍落了些下風。
  激戰中,突聽申惜嬌一聲厲叫,鐵骨扇倏地一捲,從她十六支扇骨中,飛出十六道灰白長線,朝唐繩武連綿射到。
  左巡曹看得大驚,急忙喝道:「唐小哥小心她的『白骨針』!」
  原來那十六道灰白長線,正是九尾天狐仗以成名的「白骨針!」
  十六支鐵骨,各藏九針,這種針細如牛毛,九針一組,淬著九種不同毒藥,平時一發九針,可連發十六次之多,當真使人避無可避。這回她久戰無功,心頭氣惱已極,一下把扇中一百四十四支「白骨」,全使了出來。
  十六道白線,寵住唐繩武全身,連綿射出,志在一舉把唐繩武射殺,決不容他再有一線生機。
  但他還是小覷了唐繩武!
  左巡曹喝聲甫出,唐繩武接著朗笑道:「她這點毒針,還不在小可眼裡。」
  口中說著,左手已從腰際取下墨玉拂,隨手揚起一片銀絲,像網罷般向空中散開!但聽一陣嘶嘶細響,一百四十四支「白骨針」和銀絲網罟一觸,使自消失不見!
  不,全被墨玉拂上千百縷銀絲一齊吸住,收了過去。
  唐繩武墨玉拂一抖,把「白骨針」抖落地上,傲然一笑:「申惜嬌,你在唐繩武面前,使展毒藥暗器,豈不是班門弄斧麼?小爺也叫你見識見識唐門暗器的厲害!」
  話聲一落,突然欺上身去,揮手一劍,迎面劈出,一枚寒星卻從劍底飛出,朝申借嬌頭上儒巾射去。
  申惜嬌聽他口中明明說暗器,但卻揮手攻出一劍,心中雖覺奇怪,可也不敢大意,立即舉扇封架。但聽「撲」的一聲輕響,發覺頭上儒巾似被什麼暗器射中,心頭不禁一驚!
  只聽唐繩武大笑道:「申惜嬌,再低下頭去,看看右手衣袖。」
  申惜嬌聽他喝聲,不由的低頭看去,唐繩武倒是沒有說假話!自己右袖,赫然釘著三支黑如墨的細小鋼針,分明淬過劇毒,見血封喉.但奇怪的是唐繩武何以不向自己要害下手?
  就在此時,突聽唐繩武大笑道:「申惜嬌,你看清楚了,唐某毒藥暗器,足可取你性命,但見血封喉,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拿下,凌遲處死,才雪我師門大仇……」
  申惜嬌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兒,直氣得兩眼通紅,一口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厲叱道:「好小子,我和你拚了。」
  手中鐵扇一丟,刷的抽出一柄短劍,縱身朝唐繩武撲來。人還未到,手腕連送,短劍已接連刺出,宛如一蓬密集尖椎,長短錯落,急襲而去!
  唐繩武大喝一聲,揮劍還擊,但見白光閃動,響起一陣密如連珠的「鏘,鏘」劍鳴!
  申惜嬌冷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但見她目中閃過一絲驚芒,左肩上鮮血湧出,順著青衫衣袖流了下來。悶聲不響,扭頭旋轉,雙足疾蹬,直對石階衝去。
  這正面出路,一排站著五人,中間一人正是凌杏仙,左右四人是綵帶四婢。
  申惜嬌堪堪掠到,凌杏仙冷然喝道:「妖婦,此路不通。」抬手一揮,輕飄飄的拍來。
  申惜嬌是橫上了心,咬牙哼道:「擋我者死!」連人帶劍,衝了過去。
  乍看凌杏仙這一掌,好像輕飄飄的沒用多大力道,但申惜嬌才衝上一步,就猛覺一陣無形潛力,像潮水般湧上身來,不但無法再進,直要把自己推得立腳不住!心頭不禁一震.暗道:「莫非是玄門罡氣?」心念閃電一動,身形立即向旁門去。
  這剎時間.她已恍然大悟,對方這個鬼卒,身材纖小,敢情就是岳小龍的妻子凌杏仙了。腳下一停,注目喝道:「你……是凌杏仙?」
  話聲方出,突見站在凌杏仙右側的兩個黑衣鬼卒,忽然一躍而出,叱道:「狐狸精,咱們夫人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原來這兩人正是綵帶四婢中的迎春、迎月,嬌叱響起,兩人閃身直上,雙腕齊揚.揮動四柄精光耀目的短劍,一左一右,挺劍就刺。
  兩婢求功心切.出手一招,就使了綵帶門的殺手,四支短劍,寒芒流動,煞是凌厲!站在左首的迎春、迎風,一見兩人動手,也雙雙閃出,同時向申惜嬌身後欺來。
  申惜嬌急怒交進,厲哼一聲,連發兩劍,護住身子,轉身向側衝去。
  這「大堂」右側,同樣站著四五個鬼卒,當前一個鬼卒突然迎出,從他袖中抽出一支晶瑩玉簫,朗笑道:「沈紫貴在此。」
  也不待申惜嬌答話,玉蕭吞吐,陡地逼攻過來。
  玉蕭郎君出手果然不凡,一把攻勢之中.似有幾個變化,若打若劈,似點似掃,使人有一種不易封架的感覺。
  申惜嬌雖然早有戒備,仍被迫後退了兩步,心頭大怒,喝道:「玉簫郎君的名頭,還唬不倒我。」
  短劍一圈,架開玉簫,立還顏色,狠攻三招。
  沈紫貴大笑道:「難不成沈紫貴還怕了你這婆娘?留你一條命,只是為了讓唐小兄好手刃師仇罷了!」
  口中說著,手上一緊,玉簫左掃右打,連攻了八招。這八招攻勢連綿,快捷無倫,但申惜嬌昔年名登「妖榜」豈是易與之人,一柄短劍同樣使得風雨如透,快速搶攻。
  轉眼間,兩人已對拆了十幾個回合,沈紫貴驀然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這樣纏鬥,要打到幾時去?」心念閃電一轉,立即玉簫一擺,朝身後鬼卒喝道:「你們一齊上,把她拿下了。」
  他身後四名鬼卒,轟應一聲,揮動鬼頭刀,一擁而上,掄刀就砍。
  申惜嬌不敢戀戰,急攻兩招,立時往後退去。
  沈紫貴也不追擊,朗朗笑道:「姓申的婆娘,不敢再打了麼?那就恕兄弟不送。」
  申惜嬌後退了七八步,眼看沈紫貴果然並沒迫來,但她環目四顧,這座十丈見方的石窟之中,四周俱是黑衣鬼卒把守。而且每一個方向,顯然都配置有一二個高手,攔阻自己,只有唐繩武一人手仗短劍,站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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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1:32 |只看該作者
  這一情勢,就是不讓自己衝得出鬼門關去。她目光這一轉動,瞥見站在北首前面的,只有胡關主和左右巡曹。
  邙山鬼叟也站在他們邊上,只是木然而立。心頭不禁大怒,身形一旋,直向邙山鬼叟身前欺去;冷喝道:「朱友泉,你也反了麼?」
  邙山鬼叟聽得機伶一顫,還沒來得及說話,左巡曹右手一揮,「嗤」的一聲輕響,一支尺來長的金絲,快如閃電.朝申惜嬌肩頭抽來。
  那是如意金絲!
  申惜嬌身軀一閃,冷聲道:「原來你是蕭不二。」
  左巡曹嘻的笑道:「申令主這回著走眼了,兄弟是蕭不二的弟弟蕭不三。」
  申惜嬌哼道:「我管你蕭不二,蕭不三。」』短劍直刺左巡曹左脅。
  左巡曹右手如意金絲一揚.朝她短劍上捲了過去,左手突出,一掌直朝申惜嬌肩頭拍來。
  這一掌手法奇詭,等到申惜嬌發現,已快拍上了肩頭,心中暗暗一驚,忖道:「他這一掌.竟然和唐繩武的手法十分相似。」
  心念閃電一動,身形倏地後退半步,左掌如刀,迎擊出去。
  左巡曹嘻嘻笑道:「男女授受不親。」
  「拍」的一聲,雙掌交接,蕭不二句著小指,在她掌心輕輕搔了一下。申惜嬌總究是個女人,發覺蕭不二對自己輕薄,慌忙不迭的縮回手去。
  要知在雙掌交接之時,雙方就該內勁外吐.她急急縮回手去,自然並未發出掌力。
  但就在此時.突覺一股暗勁,直向身上撞到,再待閃避,已是不及,只好把縮回的左手,急急向外推出。
  申惜嬌吃虧在出手比人家遲了一步.對方掌力,幾乎全壓到身上,此時哪裡還想推得開去』!雙足移動.細碎步伐,一直被逼退出去五六步之多。突聽身後「嘶」的一聲.一股破空銳嘯,刺耳懾心,急襲而來。
  申惜嬌聽風辨位.這縷指風射來的方向,該是出於凌杏仙之手。
  還未來得及閃避.左巡曹已然迎面欺來,低笑道:「申令主再接兄弟一掌。」
  一隻烏黑的手掌,隨著劈過來。
  申惜嬌心頭暗暗震驚:「蕭不二怎麼也會黑煞掌?」
  此刻前後夾擊,她無暇多想,已飛快的朝左閃出。
  哪知雙足還未站穩,但聽了捷侯的聲音,暴喝一聲,掄掌便擊,掌風盈耳,直叩左耳。
  申惜嬌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身子一矮,丁捷侯一記掌風,從頭上呼嘯掠過,但就在此時,猛聽身側有人大笑一聲,「砰」的一拳,擊中左肩。
  原來她左側共有兩人,她避開了丁捷侯一掌,卻躲不過杜景康的一拳。
  這一拳打得申惜嬌肩骨欲碎,兩眼發黑,身子向右直撞過去。她不過撞出六七步,已經聽到右側的沈紫貴朗笑一聲.白玉簫如驚雷迅電,攔腰掃來。
  申惜嬌咬緊銀牙,身子就地一滾,從玉簫下滾出,心中大是驚奇!
  這間石室,少說也有八九丈遠,四周雖有人守住,但中間至少還留出五六丈方圓,何以自己只退了五六步,還不到一丈,就接連遇到敵人襲擊?
  心念轉動,藉著一滾之勢,舉目朝外望去,原來先前站在四周的敵人,已然緊逼過來,把自己圍在中間,前後左右,不過丈許光景。
  申惜嬌經過這一陣交手.她已可分辨出四周的敵人是誰。
  正面守住山口(通往關外的石級)的是凌杏仙,左首是丁捷侯、杜景康,右首是沈紫貴,背後是蕭不二,在他們身後,每一個方向,都有四五個鬼卒,排成一排,嚴陣以待。
  唐繩武手仗短劍,就站在不遠之處.靜靜的看著自己像凍蠅鑽窗一般四面亂轉,並未出手。那分明是想以逸待勞,等自己打到筋疲力竭.再行出手。
  她這一陣打量,其實只是眼珠一轉的工夫.九尾天狐這一看清四周情勢,心頭不禁大喜,身形驟然躍起。以手乍揚.厲喝道:「我和你們拚了。」
  口中說著「我和你們擠了」.但雙手只是如上揚起,井未向誰撲擊.而且揚起的雙一手.只是向空作勢.也沒有撒出什麼暗器.好像是一記虛招!焉知這一消.卻是她的救命絕招,撒出來的是管台子最厲害的一種毒粉.肉眼看不見的無形奇毒。
  這種無形奇毒,只要吸入口鼻,即可置人於死,但有效範圍.只有一丈距離.此刻對方幾個高手,朝中間逼近,齊集在一起,正是施放無形奇毒的最好機會。
  正當她喝聲出口,毒粉出手,突覺背後一陣刺痛,如中巨椎,全身真氣.突然散去!
  左巡曹一支如意金絲,無聲無息的刺入她「靈台人」上.口中低笑道:「申令主,還是躺下來休息一回吧!老實告訴你.無形奇毒.對咱們已經不管用了,你想想看,咱們早就知道你是姓管的副總令主膝下義女.還會不防你一著?」
  申惜嬌汗如雨下,身軀一陣顫動,緩緩攤倒在地。
  唐繩武猛地跨上一步.一腳踏在她胸上.厲喝道:「申惜嬌,你也有今天。」
  舉起短劍,正待朝她心口刺去!
  左巡曹伸手一攔道:「慢點。」
  唐繩武道:「老丈還有什麼話要問她麼?」
  左巡曹笑道:「她自知必死,哪裡還肯吐露半字?」
  唐繩武道:「那……」
  左巡曹沒待他說完,聳聳肩,笑道:「她身上還有不少東西,對咱們大有用處,你這一劍下去,血淋淋的,就不好搜索了。」
  他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雙手在申惜嬌身上,一陣亂掏,果然給他掏摸出七八個藥瓶,一個小小的銀鈴,一個銅製的哨子,一塊紫金令牌,一個銅製的扁盒,裝的是扇骨中的毒針,以及手帕、碎銀等物。
  左巡曹得意的笑道:「如何,這些東西咱們一件也少不得。」說著伸手從申惜嬌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又俯身從地上抬起申惜嬌的那柄鐵扇,一齊收入自己懷中。
  凌杏仙道:「蕭護法要這些東西有何用處?」
  左巡曹聳聳肩笑道:「山人自有道理。』」
  接著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的了幾句。
  凌杏仙連連點頭道:「蕭護法好主意,只是……」
  她有意無意的回頭看了身後四名使女一眼。
  申惜嬌被揭去面具之後,就露出一張斑瀾可怖的面孔。
  沈紫貴看得奇道:「九尾天狐申惜嬌昔年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美人,她被人毀了容!」
  唐繩武道:「她臉上是中了先師毒粉,並未死去,但先師卻是中了她的奇毒死的。」他想起那天師傅臨死的情形,眼中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仰天說道:「師傅,徒兒總算替你老人家報了血仇。」
  手起劍落,刺入申惜嬌的胸膛.鮮血從胸口汨汨湧出。
  名列妖榜的一代妖姬,九尾天狐一縷芳魂,向封神榜去也。
  左巡曹回過頭去,朝邙山鬼叟聳聳肩.笑道:「喂,朱教主,現在該你上場了。」
  邙山鬼叟早已看得膽戰心驚,連申惜嬌都送了命,自己如何能是這些人的對手?心念轉動.慌忙轉過身去.朝凌杏仙一拱手,說道:「兄弟願意投效武林盟下,聽任驅策,還望夫人恕罪。」
  凌杏仙道:「朱教主只要言出真誠.武林盟是武林同盟,當然歡迎朱教主加盟。」
  左巡曾拍拍邙山鬼叟肩膀、嘻的笑道:「這麼說來,咱們是一家人了。」
  凌杏仙道:「現在申惜嬌已經伏誅,朱教主加盟,一切都已迎刃而解,咱們快去陰冰地獄救人要緊。」
  邙山鬼叟含笑朝胡關主道:「胡關主請。」
  胡關主抱抱拳道:「在下替夫人帶路。」說罷,當先朝裡洞行去。
  左巡曹從身邊取出「化骨丹」.彈到申惜嬌屍體之上,然後追著上來,大聲道:「岳夫人,諸位老哥,咱們現在可以把這身鬼衣服脫下來了。」
  邊說,邊從身上脫下半截紅袍.摘下紗帽,恢復了本來面目。
  凌杏仙、沈紫貴、丁捷侯、杜景康、唐繩武、綵帶四婢和九名武士,紛紛脫去了鬼卒服飾。
  邙山鬼叟目光閃爍,吶吶笑道:「有蕭老哥在這裡,難怪諸位千變萬化,捉摸不定了。」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這可不敢當,咱們這裡,若論易容手法,該推杜老哥第一,他是跟二郎神丁老哥那裡學來的,精通七十一變,兄弟我可差得遠,不信,你問問大家,是不是都是杜老哥替他們改扮的?」
  沈紫貴笑道:「二郎神精通七十二變,你老哥怎麼少說了一變?」
  蕭不二笑道:「二郎神是會七十二變,但他教人家的時候,總得留上一手,邋遢道士學到的,就只有七十一變。」
  杜景康道:「蕭老哥真會說笑,兄弟的易容術,確實從丁老哥那裡學了些皮毛,哪有蕭老哥的精通?你連金嬤嬤、左巡曹兩人的聲音都摹仿得維紗維肖,就憑這一點,兄弟已經望塵莫及。」
  蕭不二笑道:「學人說話,還不簡單,吃小老兒這一行飯,還得學雞鳴鼠嚙、狗打架、貓叫春呢!」
  唐繩武道:「老丈縱能把什麼人都學得像,但還是一眼可以看得出來。」
  蕭法一道:「哪裡還有破綻?」
  唐繩武笑道:「老丈說不上幾句,就要聳肩,這不是破綻麼?」
  沈紫貴接口道:「他這是賊相,江山好改,賊性難移。」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罵得好。」








第33章 驚聞惡耗

  一行人穿行通道,這時已到盡頭,石壁間.有著一扇黝黑的鐵門。
  杜景康一路上指揮手下武士,遇有岔道,就留人把守。
  胡關主腳下一停,擄擄袖管,雙掌緊貼門上,緩緩向右推去,鐵門隨著緩緩移動,露出一道門戶。
  身後眾人,但覺從門中湧出一股冷風。
  凌杏仙問道:「這裡就是陰冰地獄麼?」
  胡關主點點頭道:「正是。」
  蕭不二歎了口氣道:「小魯班被關在這樣笨重的鐵門裡面,他早該吐血而死。」
  說話之時,胡關主一手提著鬼火燈籠,往裡走去。
  不過七八步路.迎面又是一道鐵門,胡關主依然雙掌貼門,緩緩推開鐵門。
  這道鐵門推開之後,但覺寒氣撲面而來,奇冷徹骨!
  沈紫貴道:「好冷,果然是義陰義冰!」
  邙山鬼叟道:「這裡是地底陰氣凝聚之處,敝派上代祖師.把這裡作為練功靜室,後來經過一場變亂,敝門『太陰神功』失傳,這間靜室也就廢棄不用了。——
  蕭不二哼道:「到了朱教節手中,就把這裡改作了囚人的地獄。」
  這陰冰地獄,委實夠陰冷,每一個人都感到冷得難耐!
  大家到得裡面,但見這數丈方圓的一間石室,除了四堵黝黑的石壁,哪有半個人影?
  凌杏仙目光轉動,忍不住問道:「被囚的人,還在裡面麼?」
  胡關主道:「對,就在這裡了。」
  舉起燈籠,往壁間一照,只見裡首石壁上,裝著兩排十幾個鐵環。
  唐繩武奇道:
  「這些鐵環,做什麼的?」
  胡關主道:「這壁上裝有十二個大抽屜,鐵環是拉大抽屜用的。」
  唐繩武聽的更奇,問道:「這些大抽屜,放的是什麼東西?」
  沈紫貴笑道:
  「放的自然是人了。」
  說話之時,胡關主已經緊握鐵環,緩緩抽出一個鐵板抽屜。
  這哪是抽屜,簡直是一口鐵板做的棺材,裡面直挺挺躺著一個人,身上覆一條棉絮,看去早已氣絕。
  凌杏仙心頭一震,問道:
  「胡關主,他們已經死了麼?」
  胡關主道:「沒死,他們在送到這裡來之前,已經服下了無名島送來的一種迷魂藥,除了心頭微溫,完全和死人無異,因此必須放到陰冰地獄裡來。」
  凌杏仙道:「要如何才能把他們救活過來?」
  胡關主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
  凌杏仙回頭看去,眾人之中,不見了邙山鬼叟和蕭不二兩人,口中不覺咦了一聲,道:「鬼叟和蕭護法哪裡去了?」
  丁捷侯道:「不好,朱友泉這老鬼說不定逃走了,蕭老哥是追他去了。」
  沈紫貴道:「杜老哥和他手下,都留在外面,諒他也逃不出去。」
  胡關主道:「不,陰冰地獄外面.另有一條甬道,也通向前洞,杜老哥只留了四名武士,只怕不是朱教主的對手。」
  唐繩武道:「小可出去。」正待轉朝門外衝去。
  只見如山鬼叟已經回了進來。
  唐繩武問道:「朱教主剛才去了哪裡?」
  邙山鬼叟笑道:「蕭老哥想起門外還有一條甬道,要兄弟陪他出去看看。」
  唐繩武道:「他人呢?」
  邙山鬼叟道:「他要兄弟先回來.獨自往甬道外去了。」
  沈紫貴道:「他沒說去做什麼?」
  邙山鬼叟雙手一攤,聳聳肩道:「他沒說,兄弟是降將,就不好多問了。」
  凌杏仙道:「蕭護法足智多謀,咱們不用管他,朱教主,囚在這裡的人,都服了無名島的迷魂藥,昏迷如死,你可有解藥?」
  邙山鬼受道:「解藥是有,只是在陰總管身上,不過據兄弟所知,還有還魂草,可以使他們清醒過來。」
  唐繩武道:「小可身上帶有還魂丹。『」
  凌杏仙道:
  「胡關主,這裡一共囚了幾個人?——
  胡關主道:「一共是六個人。」
  唐繩武屈指算道:「楚公子、梁師姐、小魯班、和黑石島的丁靈,只有四個,還有兩個是誰呢?」
  邙山鬼叟陪笑道:「說實在,這些人,都是金嬤嬤著人送來的,兄弟也不太清楚。」
  凌杏仙道:「這裡地方不大,只是太冷了些,咱們還是把這六人,一齊抬出去,到外面施救吧。」
  胡關主道:「夫人說得是。」
  當下就由大家一齊動手,拉開另外五個抽屜,把僵冷的人,裹著棉絮,抱了出來。
  只聽丁捷侯道:「哈哈,你們道他是誰?原來金和尚也在這裡。」
  唐繩武從抽屜裡抱出來是一個女子,他定睛一瞧,不覺失聲道:「會是珠珠。」
  凌杏仙問道:「珠珠是誰?」
  唐繩武俊臉一紅,說道:「她就是魔教教主韓仙子的女兒龍珠珠。」口氣微頓,接著補充道:「她也是總護法的記名弟子。」
  凌杏仙道:「那也不是外人。」
  大家抱著六個冰冷的人,迅快退出陰冰地獄,回到堂上,把六人放到地下。
  因他們剛從陰冰地獄救出,身軀已被凍得僵硬,只有等他們漸漸暖和過來,再行施救。這樣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六人手腳,才算轉和,唐繩武取出「還魂丹」,給每人餵了一粒。
  半個時辰過去,依然不見蕭不二回轉,凌杏仙憂形於色,說道:「蕭護法莫要出了意外?」
  沈紫貴接著笑道:「夫人放心,蕭不二的失蹤,算不得意外,乃是意內之事。」
  凌杏仙聽得一怔。道:「沈大俠是說蕭護法並無意外,那他到哪裡去了呢?」
  沈紫貴道:「兄弟若是猜得不錯.蕭不二的陰魂早已回來了。」
  凌杏仙忍不住抬眼朝眾人望去。
  杜景康笑道:「夫人只要看誰在聳肩縮頭,蕭老哥的陰魂就附在誰身上了。」
  郎山鬼空聳聳肩,但又很快伸了伸膀子、他這一舉動.看得大家都哄然笑出聲來。
  邙山鬼叟眼珠轉動,道:「諸位莫非懷疑兄弟,殺了蕭不二麼?」
  沈紫貴哼道:
  「你最好撤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
  邙山鬼叟道:「沈大俠這話……」
  唐繩武大笑道:「蕭老丈兩顆眼珠是黑的,邙山鬼叟的眼珠是綠的,只有這點不同罷了!」
  邙山鬼叟跟著大笑道:「看來要扮朱友泉.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杏仙道:「你把朱友泉殺了?」
  原來這邙山鬼叟竟然又是蕭不二扮的,他聳聳肩,笑道:「小老兒倒不是存心要殺他,這也許是他作惡多端,報應臨頭。」
  凌杏仙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蕭不二道:「他方才只是假降,在陰冰地獄,乘大家不備,偷偷的溜了出來,他這一行動,自然瞞不過小老兒,因此就暗暗跟在他身後。哪知這老賊卻也機警.走了一段路,忽然揮手一掌,朝身後擊來,小老兒驟不及防,只好舉掌迎著擊去,雙掌對實,吃虧的自然是小老兒,被他震得後退了兩步。」說到這裡,忽然嘻嘻一笑,問道:「你們猜猜看,這一掌,到底是誰勝了?」
  杜景康道:「你蕭老二什麼都好,就是說話嚕嗦。」
  蕭不二道:「你不要聽,就把耳朵塞起來,我可並不是說給你一個人聽的。」
  丁捷侯道:「蕭老哥快說下去吧!」
  蕭不二「哈」了一聲,得意的道:「這老兒存心不良,這一掌上,居然暗施毒掌,須知小老兒早就經谷老哥遵古法炮製,變成了毒人,他用毒掌偷襲,又有何用?」
  口氣頓得一頓,又道:「但朱友泉練的只是毒掌,並未練成毒人,他和小老兒一掌接實,兩種劇毒,碰在一起,變顯出誰的毒厲害了。但聽他大叫一聲,一個人緩緩弓了下去,立時氣絕而死,小老兒想過過這幽冥教主的癮,才脫下這身衣服,又送了他一些化骨丹,把他送上極樂世界去了,沒想到小老兒這對眼珠不幫忙,還是被唐小哥看出來了。」說到這裡,忽然目光一溜,喊道:「小朋友,不用開溜,你師父也來了,咱們是救你來的。」
  大家回頭看去,原來黑石島主門下丁靈,身軀短小,藥力發散較快,是以第一個醒了過來,他發覺站著的都是敵人,身形骨碌翻起,悄悄往外跑去。
  此刻聽到蕭不二的話聲,腳下一停,問道:「你說我師父也來了?」
  凌杏仙接口道:「不錯,你師父業已加盟武林盟,我們進來救人,你師父的任務,是率領門人,封鎖邙山出入要路。」
  這時龍珠珠,梁秀芬兩位姑娘也相繼醒來。
  梁秀芬一眼瞧到凌杏仙等人.不禁大喜,叫道:「凌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龍珠珠口中咦了一聲.眨著一雙秋波,盯在唐繩武臉上,喜道:「阿福,是你……」
  唐繩武臉一紅,忙道:「珠珠,你醒過來了,你怎會被他們囚在陰冰地獄來的?」
  龍珠珠眼珠一轉,忽然哼道:
  「好啊!你這老鬼……」
  飛身朝蕭不二撲去,右手五指如鉤.直抓他的肩頭,左手掌影翻飛.一瞬間就劈出兩掌。她右手使的是魔教老祖宗七太婆的「旋風爪」,左手使的是「劍掌十三式」中的兩把掌法。
  蕭不二隨著她撲來之勢,身形離地飄浮而起,雙手連搖道:「我的姑奶奶,快快住手,你打錯人了,小老兒不是邙山鬼叟。」
  唐繩武慌忙阻攔著道:「珠珠.他是蕭老丈。」
  接著又替龍珠珠引見了凌杏仙。梁秀芬聽說她也是師傅的記名弟子,不禁大喜,兩位小姑娘就手拉手的攀談起來。
  接著楚嵩生、小魯班、金和尚三人,也相繼醒轉,大家自有一番敘說。
  金和尚原是無名島的「毒人」,在終南山一戰,經蕭不二給他餵下「還魂丹」,他醒來之後,就悄悄離去。到得洛陽,就遭無名島人的圍攻,被擒來邙山鬼窟,在楚府中的金和尚,一直由賊黨尚三省所假扮。大家簡略的敘說彼此經過之後。
  蕭不二聳聳肩膀,朝杜景康道:「杜老哥,我交給你的人呢,現在可以把他押過來了。」
  杜景康點點頭,朝身後站著的武士道:「你們把左巡曹押過來。」
  兩名武士答應一聲,押著一名鬼卒,走了過來。
  蕭不二伸手拍開他被制穴道,連連拱手道:「左老哥,委屈你了。」
  原來真的左巡曹被扮作了鬼卒。
  左長生還沒開口,蕭不二又朝右巡曹賀志清,關主胡少良兩人一指,笑道:「賀老哥、胡老哥都已投效武林盟,朱教主已死,邙山鬼窩也破了,你左老哥自己盤算盤算,該當如何?」
  右巡曹點頭道:「左兄,蕭老哥說的是,這是咱們重新做人的機會,左兄也不用猶豫了。」
  左長生道:「兄弟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只要武林盟肯收留,兄弟自當執鞭相隨。」
  蕭不二大喜道:「這才是英雄本色,來,左兄,這套官服,還是你的。」
  左長生道:「兄弟投效武林盟,重新做人,這套鬼衣,又有何用?」
  蕭不二嘻的笑道:「有用,有用,你看賀巴、胡兄,不是也依然穿著整齊?這裡可仍須諸位大力維持一段時間,才能取信無名島。」
  左長生道:「蕭老哥之意,是要兄弟繼續扮演左巡曹?」
  蕭不二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左兄快穿戴起來,咱們找陰世鬼去。」
  左長生聽他這般說法,果然又把紗帽紅袍,穿戴了起來。
  蕭不二聳聳肩,朝凌杏仙笑道:「夫人還是暫時留在這裡.等小老兒辦完了事,自會著人來請。」
  凌杏仙點點頭道:
  「蕭護法不多帶幾個人去麼?」
  蕭不二道:「小老兒要憑三寸不爛之舌,能把陰世鬼說服最好,若是沒法把他說服,那就只好把他宰了……」他頓了頓,接道:「要宰一個陰世鬼,用不著資多大的力氣,有我半個小老兒,也差不多了,何況還有左老哥、右老哥兩位同行。」
  蕭不二向左長生和右巡曹催道:「『喂.左老哥、右老哥.咱們走。」
  話聲甫落,只見從石階上奔下一個人來.那是紀勝.他奔到蕭不二跟前,連連拱手道:「蕭大俠,還有幾顆解藥,你老一併賜給在下了吧?」
  蕭不二口中哦了一聲.聳聳肩笑道:「小老兒不是已經給了你一顆解藥?其實一顆已經足夠。小老兒是故意誑誑你的.不信你且瞧瞧手腕上的黑色指印,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紀勝低頭一看,兩隻手腕上的指印,果已消失不見,心頭疑信參半,問道:「你老沒騙在下?」
  蕭不二道:「紀老哥但請放心,你已投效本盟,咱們就是自己人了,小老兒怎麼會騙你?」口氣一頓.接道:「對了,這座關門,還仍由胡關主派人看守,老哥可隨咱們一起出去,還有幾位麻衣教的人,要紀老哥費些口舌,把他們說服了。」
  紀勝點頭道:「在下自當效勞。」
  蕭不二這就偕同左右巡曹和紀勝三人,一齊朝石級上去。胡關主隨即指派了一名心腹鬼卒,上去看守關門。
  凌杏仙目送蕭不二走後,她心中惦記著丈夫安危,自從進入幽冥洞府,這鬼策深藏地底,不見天光,好像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忍不住朝胡關主問道:「胡關主可知此刻已是什麼時候了?」
  胡關主習慣的仰頭望望天色,其實他看到的只是山腹地窟的穹頂,說道:「唔,此刻差不多已時稍偏。」
  凌杏仙道:
  「那就快交午時了。」
  胡關主道:「還不到,快了,大概還有半個時辰。」
  凌杏仙道:「唉,咱們那就要快些出去才好。」
  胡關主道:「夫人有什麼事嗎?」
  唐繩武道:「盟主誤入黑風眼,據朱友泉說,只有正午一個時辰,才能進出。」
  胡關主奇道:「岳盟主怎會闖到黑風眼去的呢?」
  唐繩武道:「就是朱老鬼設計把盟主引進來的。」
  「這……」胡關主望了凌杏仙一眼,不敢再往下說。
  凌杏仙忽然流下淚來,問道:「是不是沒有救了?他……若有不測,我也不想活了。」
  梁秀芬道:「凌姐姐,吉人天相,武林妖氛,全仗岳大哥去敉平,他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凌杏仙拭著淚道:「我和他出道江湖,歷盡許多艱險,每一次都是出生入死,都能化險為夷,但聽朱老鬼的口氣,這黑風眼威勢之強,不是人力可以抗拒,他終究是一個人……」
  胡關主心中暗想:「黑風眼,莫說是人,就算神仙只怕也難逃一劫。」
  過了約有一刻功夫,蕭不二打發紀勝前來,請大家到上面去。
  一行人由凌杏仙為首,由胡關主陪同,紀勝在前引路,出了鬼門關,穿行市道,曲折向上。
  不多一會,已到了一堵大石壁前面,紀勝伸手在壁上按了兩按,但見石壁中間裂開一個圓洞門,眼前頓時大亮,原來又回到「西花廳」來了。
  一行人進入花廳,只見蕭不二、左右巡曹和一個衣著打扮極似那山鬼叟的人,一齊迎了上來。
  不,這人同樣有一隻綠陰陰的眼睛.明明就是邙山鬼叟。
  這下直看得大家心裡都暗暗納罕不止,邙山鬼叟不是和蕭不二對了一掌,已經毒發身死?
  就在此時,只見蕭不二嘻嘻的給邙山鬼叟引見道:「這位就是本盟岳夫人。」
  邙山鬼叟趨上一步,神色恭敬的朝凌杏仙抱拳拱手道:「屬下陰世貴見過夫人。」
  陰世貴,原來他是陰總管,由他扮邙山鬼叟,兩人眼睛都綠陰陰,確實找不出破綻來了。
  凌杏仙含笑道:「原來是陰總管。」
  此時紀勝也引著五個黑衣漢子進來,一齊朝凌杏仙抱拳施禮、凌杏仙—一答禮。
  蕭不二聳著肩膀,笑道:「這裡一切照舊,暫時由陰老哥以邙山鬼叟的身份主持,這樣就不至於打草驚蛇,引起無名島的注意。」
  凌杏仙道:「咱們殺了申惜嬌.無名島還會不知道?」
  蕭不二低聲道:「申惜嬌之死,只有咱們知道,消息不會洩漏出去,小老兒正想替她找個替身,才能混進無名島去。」
  凌杏仙目光一瞥,瞧瞧身後的梁秀芬,和迎春等四婢,說道:「她們不行麼?」
  蕭不二搖搖頭道:「這幾位姑娘,都是心地善良的少女,哪能扮演得像九尾天狐?」
  凌杏仙道:「那你又找誰去?」
  蕭不二道:「小老兒就是為了此事,傷透腦筋,縱然找到申惜嬌的替身,那金嬤嬤也不易找得合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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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1:55 |只看該作者
  凌杏仙點頭道:「找個武功高的老婆子,綵帶門倒有一個……」
  蕭不二道:「夫人是指虎嬤嬤?」
  凌杏仙點頭道:「正是。」
  蕭不二道:「那麼夫人快打發人去把虎嬤嬤搬來,咱們這裡要瞞過無名島耳目,一切就都得恢復原狀。」
  凌杏仙點頭道:「蕭護法說得是,我馬上要杜總巡察派人回去」
  她回頭朝杜景康吩咐了幾句,杜景康只是點頭。
  凌杏仙轉過頭來,說道:「蕭護法,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去黑風眼啦。」
  蕭不二道:「咱們出去,就得押著陰老哥,讓外邊的鬼徒們,只當咱們劫持了教主,才從陰冰地獄救出囚犯,這樣一來,都可掩過去。而且陰老哥去過黑風眼,對那邊的地形極熟,咱們押著他去找盟主,也正好給咱們做個嚮導。」
  凌杏仙道:「如此甚好,咱們快些走了。」
  蕭不二朝陰世貴、左長生、賀志清三人聳聳肩,笑道:「那就要委屈三位了。」話聲一落,朝身後武士招招手道:「來,把他們捆起來,押著走。」
  三名武士依言把三人反剪雙手.押著往外行來。
  出了「西花廳」,又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黝黑示道,轉折極多。但有陰總管走在前面,自然不會迷路。
  這裡已是外洞,一路上,都有鬼徒、鬼卒扼守險要,但他們眼看凌杏仙一行人.押著教主走出.誰也不敢妄動。
  蕭不二大喝道:「你們聽著,姓朱的在咱們手裡,誰敢出手,咱們就先所朱友泉的腦袋。」
  一路無阻,不消片刻,就出了「幽冥界」。
  蕭不二要武士先放左右巡曹,一面喝道:「姓朱的,你還得委屈一下,陪咱們上黑風眼去。」
  就這樣押著陰總管登上山峽。
  但見草叢中人影閃動.躍出一個身材苗條的黑衣女郎,迎了上來,朝凌杏仙欠身為禮道:「家師和谷師怕就在前面不遠之處,我給夫人帶路。」
  這黑衣女郎一張鵝蛋臉,柳眉俏目.風情萬種,好不動人,就是皮膚黑了些!
  她是黑石島門下五弟子黑娘子楚雲娘!
  蕭不二看得大喜,哈哈笑道:「總算找到了。」
  楚雲娘正待轉身,眼波一溜.問道:「蕭護法,你找到什麼呀?」
  蕭不二聳聳肩笑嘻嘻道:「就是姑娘.小老兒正想找個合適的人,這回總算如願以償了。」
  這話好沒來由?黑娘子俏臉一紅,回身就走,若不是兩家已經聯上手,姑娘家不給你賊老頭一個厲害才怪。
  走沒多遠,楚雲娘柳腰一扭,縱身飛起,便是不見。凌杏仙當先跟蹤而上。身後眾人也紛紛躍起。
  那是一個突巖,居高臨下,正好監視鬼峽動靜。
  大石後面是一個丈許高的石窟,裡面坐著谷靈子和黑石島主,大弟子吉無咎侍立洞外,看到五師妹領著凌杏仙上來,立即躬身為禮。
  谷靈子早已迎了出來,說道:「夫人已經把人救出來了麼?」
  凌杏仙點點頭,道:「所有的人都救出來了,只有盟主誤入黑風眼,生死未卜……」
  谷靈子驀然一驚道:「黑風眼在哪裡?盟主怎會闖人黑風眼去的?」
  凌杏仙道:「是被朱老鬼設計引去的。」
  一面就把邙山鬼叟所說黑風眼情形,大概說了。
  谷靈子道:「此刻已交午時,咱們得趕緊去才好。」
  這時蕭不二和黑石島主低低的說了一陣。
  黑石島主聽得不住點頭,然後吩咐道:「雲娘,蕭護法要借調你一用,你可隨蕭護法去,一切須聽他指示,不得有誤。」
  楚雲娘一怔,道:「師傅,蕭護法要弟子到哪裡去?」
  黑石島主笑道:「蕭護法自會告訴你的。」
  凌杏仙的意思,有自己和唐繩武、梁秀芬、蕭不二、杜景康幾個人再加上丁靈身體較小,有些巖穴,別人不能進去,他可以進去,一共六人,同去黑風眼,其餘的人都暫時留在這裡。
  但龍珠珠定要跟去,蕭不二也要楚雲娘跟著,這樣就增加了兩個姑娘,其餘的人,也爭著要去。但被凌杏仙婉謝了,說道:「據陰總管說,黑風眼岔道雖多,但快到接近風眼,地方就逐漸收小,人去多了,實有不便。」
  大家聽她這麼說了,只好作罷。
  當下由陰總管蹲著身子在地上畫了三條岔路,說道:「黑風眼附近,岔道極多,本來有一條可通幽冥洞府,但被朱友泉堵死了。現在只有三條路可通,咱們入洞之後,可把人數分成三撥,搜索前進,等到達黑風眼時,即可會合。」
  當下決定,第一撥由陰總管領路,凌杏仙、龍珠珠、梁秀芬,共為四人居中。
  第二撥蕭不二、楚雲娘、丁靈三人,走左側岔道。
  第三撥杜景康、唐繩武兩人,走右側岔道。
  大家分配停當,就由陰總管帶路直奔黑風眼而來。
  這黑風眼,又名風雷洞,從幽冥洞府向北,不過一里來路。
  陰總管一馬當先,領著大家走入一處兩山夾峙的幽谷,這是一條已經乾涸了的山澗,草長及人,到處亂石成堆。
  山澗盡頭,果見壁上丈許高處,有著一個洞窟,看去黑越越的,好像一頭凶獰的猛獸,張著血盆大口,要吞噬生人一般!
  凌杏仙問道:「這裡就是黑風眼麼?」
  陰總管道:「這裡不過是入口,真正的黑風眼還在裡面。」
  凌杏仙一晚不見岳小龍的蹤影,本已憂心如焚,這時看到黝黑的石洞,靜寂如死.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就葬身風穴之中,不由心頭一酸,含著滿眶淚水,縱身躍起,往洞中走去。
  陰總管急忙跟蹤登上石窟,叫道:「夫人慢行,這裡岔道極多,但可通黑風眼的,只有三條,走岔了,就浪費時間,等屬下點起燈籠,再進去不遲。」
  龍珠珠道:「是啊,還是點起燈籠再走,這等荒僻的山洞,說不定會藏匿著毒物。」
  陰總管笑道:「毒物倒不用怕,這裡除了正午一個時辰,平靜得不聞半點風聲,其餘的時候,都是風聲如雷,越到裡面越響,最兇猛的野獸蛇虱,也不敢進去。」
  說話之時,已經點起了鬼火燈籠。
  這是他們從幽冥洞府帶來的,縱然不亮,總是有些光,同來的人一個個都有一身內功,目力甚強,有這點鬼火,最黑暗的地方,也可以看得清楚了。
  蕭不二、唐繩武也點起了燈籠,仍由陰總管領頭,往裡行去。
  這道黝暗的山洞,地勢崎嶇不平,走不過兩丈,立時向左面彎去,而且愈走愈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縱有三盞鬼火燈籠,目力依然只能看到兩三丈遠,一路曲折盤轉,十丈之內,定然轉換一個方向。
  這樣走了頓時光景,前面果然出現了三個岔道。
  陰總管腳下一停,說道:「咱們就得在這裡分路,再進去,每一條路,都有無數岔道,但諸位記住,你們必須走最寬、最滑的一條,才能到達風眼。那裡地勢開闊,三洞如品字並列,再進去,下面是一個黑沉沉的深坑,那就是風眼,不論誰先到,都得在三洞前面一片空地上等候,大家會合再說。」
  蕭不二道:「咱們都記住了,走,事不宜遲,咱們各走各的……」
  話聲未落,陰總管忽然「咦」了一聲,腳下在地上輕輕撥動。口中說道:「諸位且慢。」
  蕭不二問道:「陰老哥怎麼了?」
  陰總管道:「兄弟腳下好像踩到幾粒砂子。」
  蕭不二嘻笑道:「你老哥別這麼嚇唬人好不好,這裡又不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打掃得不乾淨.就要砍頭,閣下尊腳踩到砂子,這有什麼不得了的?」
  陰總管道:「你老偷兒精明一世,這回就懵懂了。」
  蕭不二不服道:「小老兒哪裡懵懂了?」
  陰總管道:「這裡洞口,雖在黑風威力範圍之外,但不是午刻,你老哥兒也休想站立得穩,不信你伸手摸摸地下,可是光滑如鏡?黑風午刻才收,離咱們進來,最多不會超過刻把時辰,地上應該半點灰塵都沒有,兄弟腳下踩到砂子,這就是說極可能有人先咱們進來,砂子是這人靴上帶進來的。」
  蕭不二口中「唔」了一聲道:「不錯,看來你陰世鬼的鬼心眼,比小老兒還多上一竅。」
  陰總管道:「有人比咱們先進來,此人敵友未分,咱們分三路搜索,此洞幽黑如墨,岔道又多,須得防人暗算。」
  凌杏仙心急如焚,點頭道:「陰總管說得是.大家小心些好。」
  蕭不二道:「幾丈之內,只要有人,就是看不到,小老兒鼻子聞也聞得出來,來、來,楚姑娘、丁小哥,咱們走了。」
  三撥人正待分道,陰總管才跨了一步,口中又「咦」了一聲,道:「不對,這不像是石砂。」
  不覺左手一沉,舉燈往地上照去。
  這一照,他不由的一楞.忙道:「大家慢點走。」
  蕭不二道:「你老哥踩到了金砂麼?」
  陰總管已經俯下身去.撿起來幾粒,手掌一攤,說道:「是白米。」
  「白米」,這話聽得大家齊齊一怔,朝他手掌上望去,那不是白米還是什麼?
  蕭不二聳聳肩,道:「那是說黑風眼裡,會有人住家。」
  陰總管臉色凝重,說道:「至少這白米是在風歇之後,有人從外面運進來的。」
  當然,白米不會從裡面搬出來,否則黑風眼,豈不變成白米倉了?
  杜景康道:「裡面若有人住,那就是說必有避風之處。」
  蕭不二道:「這還用你說!」
  杜景康接著道:「那就說不定盟主也在裡面。」
  凌杏仙心頭一喜,忙道:「既然有人,那麼咱們快進去瞧瞧。」
  陰總管道:「既然有此發現,兄弟之意,咱們也不用分作三撥了,最好還是先找到此人。」
  杜景康道:「不錯,在敵友未分之前,咱們實力不宜分散。」
  於是就由阻總管、蕭不二、唐繩武三盞鬼火燈籠走在前面,一路往地上照著尋去。
  龍珠珠道:「我有火筒。」
  杜景康忙道:「姑娘火筒還是留著吧!」
  龍珠珠道:「這鬼火半死不活,討厭死了,打亮火筒,大家照得亮一些不好麼?」
  杜景康笑道:「幽冥教用這鬼火做燈籠,是有道理的,這種火,在五六支以外,就看不到人,但人家也看不到我們,如果燃起火筒,咱們固然可以看得清楚,但人家看到咱們就更清楚,蕭老哥是賦祖宗,他身上不會沒有帶火筒,他寧願用這鬼火照路,這就是道理。」
  龍珠珠想想有道理,也就沒有再作聲。三盞鬼火燈籠,循著地上的白米,朝右首一條甬道尋去。
  敢情這人裝米麻袋有了破洞,漏出來的米,雖然不多,但一路都有。這條甬道,地面當真乾淨得不染纖塵,而且光滑如鏡,縱然只有一顆米,也一眼可以找到,但這人漏出來的米,當然不止一顆。
  大家有跡可循,就只顧往裡行去.走得極快,不消一回,那白米忽然捨了寬敞的甬道,朝一處岔路轉彎。
  陰總管走了十來步,這條岔路還沒有走完,地上白米,忽然不見。就在此時,突覺一陣陰森寒風。像潮水般湧了出來,陰總管首當其衝,手中燈籠登時熄滅!他為人機警,寒風尚未捲到,飛快往後疾退。
  蕭不二也不慢,身子一側,橫閃出去.喝道:「陰老哥,你這是做什麼,」
  陰總管雖是見機的快,但還是被寒風拂上身子,直震得他已經後退的人,又踉蹌倒退了四五步。
  蕭不二話聲甫落,也被這一陣寒風撞上,同樣被吹退四五步,正好推到這條岔路之外。兩人幾乎同時和凌杏仙撞個正著!
  兩盞燈籠一熄,大家眼前也頓時一黑,凌杏仙大吃一驚,急忙雙掌齊出,在兩人身後輕輕一托,卸去了他們後退之勢,問道:「兩位遇上什麼了?」
  陰總管喘了口氣道:「怪……」
  蕭不二搶接著道:「風。」
  凌杏仙一怔道:「什麼?怪風?」
  陰總管道:「真是邪門,無緣無故衝出這陣風來,兄弟簡直連來處都弄不清楚。」
  凌杏仙愈聽愈奇,說道:「沒有啊,我怎會一點風也沒有吹到?」
  蕭不二道:「有,有,這陣風把整個岔路都灌滿了,不然,小老兒怎麼也被推了出來?」
  凌杏仙道:「是掌風麼?」
  陰總管搖搖頭道:「不像,八成倒像是黑風眼湧出來的黑風,但奇怪的是這裡根本不是黑風眼,就是黑風眼,這時候也一絲風都不會有的。」
  凌杏仙道:「我去看看。」
  蕭不二低聲道:「夫人且慢.還是小老兒再去試試。」
  凌杏仙道:「不,我去。」
  身形一側,搶在兩人前面,朝岔路上走去。這岔路像是一條弄堂,朝右彎去,足容三個人並肩而行。
  凌杏仙走了十來步,剛到方才陰總管遇風之處,突覺一陣陰森的寒風,直向身前湧來。
  這一陣風,果然不像是人發的,因為不論拳風、掌風,都是凝聚的內力,撞向人身,也是凝而不散,狀若有物,只有天然風散而不凝,故曰一陣。
  凌杏仙感覺到這陣風像是從弄堂裡倒灌出來的,來勢洶湧,如同浪潮,但卻散而不聚。她早已右掌當胸,凝神戒備,只不知這陣風從那裡發出來的?當下毫不待慢,右手一揮,朝前推出。
  要知三年前,北嶽老神仙狄夫人傳給岳小龍、凌杏仙的內功口訣乃是玄門正宗「太清心法」,她這一掌迎著怪風推出,立時有一陣柔和輕風,應掌而生。你莫要小覷了這陣輕風,一下子把洶湧的潮的怪風一齊擋住。
  那一陣從弄堂裡出來的怪風,驟遇阻遏,敢情風勢無處宣洩,突轉強勁,大有朝外衝撞之勢,但凌杏仙發出的玄門罡氣,風勢雖輕,卻是柔中有剛.經對方這一擋擊,立生反應,雙方堵住一處,竟然各不相讓。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等凌杏仙發覺那陣怪風風力突然加強,正待全力朝前推出,怪風已經無息的消失。
  這一陣風勢,來得奇突,消失的更快,簡直令人無跡可求!
  凌杏仙不禁一怔,她已從怪風的突轉強勁,和突然消失,發現這陣風必然有人操縱.此人能把風勢收發自如,尤其這一陣風,散而不凝,純出自然,竟然能和自己的玄門罡氣抗衡,此人功力之深.決不在自己之下!一念及此.頓時抬目說道:「何方高人,隱居在此?何不請出一見?」
  話聲甫落,只聽一個女子聲音冷冷說道:「你們快快退出去,我不見外人。」
  聲音雖冷,但卻甚是嬌脆,分明是個年輕女子。
  凌杏仙聽得大疑.細辨對方的話本,似是發自右首壁間。既然發現有人在此居住.豈肯就此退出?當下就緩步朝裡走去。
  蕭不二手上燈火已熄.此刻聽到黑風眼果然有人居住,立即「凜」的一聲,打亮了火筒.跟著凌杏仙身後走來。
  山窟中火光一閃,登時照得大亮,凌杏仙走前面,因為火筒照明,數丈之內,已可看得十分清楚。但她回對方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不敢絲毫大意,行走之時,雙目凝注,不住的朝左右兩邊石壁:搜索行進。走了不過七八步路.突聽一聲清叱,起自右首壁間:「你們給我站住。」
  凌杏仙聞聲止步,急急舉目望去,蕭不二更不待慢,手中火筒,隨著聲音照去。
  原來石壁間,有一道裂縫,斜斜向內延伸,縱有燈光,但裂縫被暗影遮住,不到近前極難發現。此刻只見一個頭蒙黑布,一身青衣的女子手中橫著一柄長劍,擋在那條裂縫前面,凜然而立。
  凌杏仙身形一停,目注青衣女子,說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女子冷冷的道:「不用多問,你們快快給我退出去。」
  凌杏仙道:「我們是找人來的,自然各處都要看看。」
  青衣女子道:「我不喜歡外人多說,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你們要找人,到別處去找吧!」
  凌杏仙因時間寶貴,眼看這青衣女子,語氣冷漠,似是不願有人打擾,岳小龍不可能會在這裡,聞言正待退出。
  蕭不二嘻的笑道:「姑娘這般急著轟咱們走,看來像是有情郎等著你……」
  青衣女子怒叱道:「你是找死!」
  抬手一指,點了過來。但聽一縷尖銳指風,破空生嘯,朝蕭不二激射而至,光聽指風,就可知道她這一指足以洞穿金石,凌厲無匹!
  蕭不二大吃一驚,一顆頭急急往脖子裡縮去。但奇怪的是這道指風雖然勢過勁急,卻只是像流星般掠過蕭不二頭頂,並無傷人之意。
  凌杏仙聽了蕭不二的話,口中不禁一動,接口道:「我說過我們是找人來的,看上一眼就走,你沒有理由拒人於千里之外。」
  青衣女子道:「我住的地方不喜有人進來。」
  蕭不二以「傳音入密」在凌杏仙耳邊說道:「此女大是可疑。」
  凌杏仙心中本已覺得可疑,再經蕭不二一說,更覺她行動顯得鬼祟,不覺冷冷一哼道:「我說過要看,那就非看不可。」
  青衣女子也冷冷一哼道:「我對你們已經夠客氣了,真要不識好歹,莫怪我劍下無情。」
  凌杏仙道:「你劍下無情,又是怎樣?」
  青衣女子目中殺機漸熾,逼上一步,寒聲問道:「你們出不出去?」
  凌杏仙道:「你手上縱然有劍,也唬不了人。」
  「同心劍」天下無敵,她自然不會把對方放在眼裡。
  青衣女子道:「你過來試試?」
  凌杏仙微哂道:「過來就過來,我本來就是要看看你住的洞窟。」隨著話聲,果然舉步迎了上去。
  青衣女子忍無可忍,揮手就是一劍,迎面劈了過來。
  蕭不二看凌杏仙毫無防備,連劍都沒有出鞘,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叫道:「夫人小心。」
  凌杏仙淡然笑道:「她還傷不了我。」
  身形輕側,巧妙的避過對方一劍。
  青衣女子微微一怔,又是一劍,斜劈過來,她這一劍,劍光凌厲,帶起一片寒風,嘶然有聲!
  凌杏仙身如輕絮,飛旋而起,一下欺到青衣女子身側,右手一抬,中指迅快的朝她「臂儒穴」上點去。
  這一下不但身法奇突,手法更是古怪!原來她使的這記手法,是從奕仙樂天民下棋時搶著吃子的手法中,領悟來的「三十六手點穴法」。
  青衣女子第二劍落空,她雖黑布蒙面,但眼中神色,為之一變,急急後退半步,使自己身前稍為寬敞,突然一聲清叱,長劍揮處,劍光錯落,接連攻出五劍!
  這五劍由終南劍法的「天道中和」直攻心坎,一變而為武當劍法的「左右逢源」,華山「雙星渡河」,青城「干峰雷雨」,和峽山的「紫氣東來」。
  五招之中,竟然使出五個門派的不同劍法!
  而且這五招劍法,雖各有所長,卻也並不足奇,但經青衣女子這一連貫使用,竟然化平凡為神奇。劍勢飄忽,寒芒流動,辛辣詭異,不可捉摸,居然把凌杏仙逼得退了三步。
  凌杏仙臉上神色不禁大變,目注青衣.女子,冷冷喝道:「原來你是銅沙島主齊天宸的門下。」
  「鏘」的一聲,已從身邊撤出劍來。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看錯人了,我不是銅沙島的人」。
  凌杏仙冷笑道:「只怕你瞞不過我的眼睛。」
  青衣女子哼道:「我何用瞞你?」
  凌杏仙長劍一指,說道:「因為你是銅沙島門人,我更要搜查你住的洞窟不可,我想你大概也不肯束手就縛的,這樣吧,咱們一對一,在兵刃上分個高低,你勝了,我立時率人就走,你敗了,我要搜索你住的地方。」
  青衣女子似是被凌杏仙激怒、冷笑道:「我敗了,就自絕在你面前。」
  核杏仙道:「那也用不著自絕。」
  青衣女子道:「你也未必會勝。」
  話聲出口,劍招連綿而出,但見寒光飛繞,劍光錯落,直向凌杏仙迫攻過來。她這一輪搶攻,劍法為之一變,和先前的劍路竟然大不相同。
  凌杏仙但覺對方劍勢之中,含蘊極強風力,心中暗暗覺得奇怪,手中長劍起處,封開對方劍勢,借勢反擊.刷刷刷,連攻三劍。
  雙方劍招,均極凌厲,幾招攻全相接.竟然各擅其妙其長,劍劍相觸,暴射出一片火星!
  凌杏仙這三年來.功力大進.在她想像中,自己這三劍快攻,縱然不能傷到對方,也可把她迫的措手不及,哪知青衣女子劍勢奇詭,居然從容化解開去.心頭不覺肩氣.暗想:「我倒不信她還能接我幾劍?」
  心裡在想,手中劍勢一緊.使出「同心劍法」,森森寒鏑.幻出一片劍氣,千朵銀花.疾捲過去。那青衣女子竟似有著極深內力,劍風愈來愈盛,呼嘯有聲,硬接巧封,門戶嚴謹無比。
  要知「同心劍法」乃是北嶽老神仙的曠世奇學,雖須雙劍合壁.才能天衣無縫,威勢無窮,單是一個人施展,劍法的奇奧之處,無法完全發揮.但凌杏仙今非昔比,以她目前的造詣,武林中已罕有其匹,她會連銅沙島主一個門人都收拾不下?
  但事實偏是如此,一時打得心頭又驚又怒。一會工夫,兩人激戰了二十餘回合.青衣女於一柄長劍使到極處,全身竟然黑氣線繞,人影愈來愈淡。政杏仙長劍幾次乘隙刺入,都被她強風擋了回來。
  這是凌杏仙三年前北嶽學藝回來。第一次遇上的強敵,就是無名島總令主張寒望,也不過如此!
  就在此時,只聽青衣女子喝道:「住手。」
  凌杏仙長劍當胸,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蕭不二在兩人停手之際,悄悄跟丁靈說了兩句,丁靈只是點頭。
  青衣女子已經緩緩舉起左手,但見她那只白嫩如玉的手掌,似是在冒著縷縷黑氣,口中緩緩說道:「我不想傷你,你們還是回去吧!」
  凌杏仙冷笑道:「你的口氣倒是不小!」
  青衣女子道:「你等我掌勢出手,非死即傷。」
  凌杏仙道:「好吧,我們劍上分不出高低,就在掌上分個生死也好。」
  青衣女子忽然搖搖頭道:「不,你還是走的好。」
  凌杏仙哼道:「你認輸了,那就讓開,我進去看過了就走。」
  青衣女子怒聲道:「真是不識好歹,你當我怕你了。」
  凌杏仙道:「我也未必怕你。」
  青衣女子緩緩垂下的雙手,又舉了起來,冷笑道:「那你就接我一掌。」
  纖纖手掌,帶起一片黑氣,緩緩推出。
  凌杏仙早有準備,長劍返鞘,雙掌平推過去。
  兩人相距八尺,手掌只是遙遙作勢。
  青衣女子一掌推出,這條不算太窄的弄堂中,站著的人,頓覺陰氣大盛!
  說不是風,還是寒,總之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陰氣。就如站在明月涼露之下,不是冷,也不是涼,是陰!
  也像黑夜談鬼,說到可怖之處,不是怕,也不是寒,自然毛骨悚然,也是陰。
  凌杏仙雙掌推出,使的是岳家「七步推雲掌」,她如今練成玄門太清心法,這一推之勢,一片柔和的無形潛力,應掌而生,朝前湧出。
  這兩人推出的手掌.都不帶絲毫風聲.但兩股內力才一接觸,兩人都覺得身上好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身不由己的各自後退了一步。
  就在此時,蕭不二手上火筒,驟然熄滅,眾人眼前一黑,但聽「嚓」的一聲,火光又亮。
  青衣女子眼中飛閃起無限驚異之色.注視凌杏仙道:「你直接下我一掌?」
  言下之意,似是不敢相信。
  凌杏仙道:「難道接下你一掌,還是假的?」
  忽然一條小黑影,從青衣女子裙據邊閃了出來。
  青衣女子大吃一驚,喝道:「什麼人?」
  那人影身法奇快,一下掠出丈許開外,落到地上,原來正是丁靈。
  青衣女子怒,哼道:「你是黑石島門下。」
  原來她也認得丁靈。
  丁靈朝她搶了個鬼臉,然後朝凌杏仙躬躬身道:「稟報夫人,盟主果然就在洞內。」
  凌杏仙心頭一陣震動,臉色劇變.問道:「他……他怎不出來?」
  丁靈道:「盟主躺在榻上,好像負了重傷,我叫了他幾聲,都沒叫醒。」
  凌杏仙先前聽說丈夫就在洞內,還當被青衣女子色相迷住了,此時聽到了靈說丈夫負了重傷,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切齒道:「你還有何說?你……你把我丈夫怎麼了?」
  青衣女子望著凌杏仙呆得一呆,問道:「你是他的妻子?」
  凌杏仙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你當我是誰?哼,是不是你暗算了他?」
  青衣女子道:「夫人這是誤會,岳少俠誤入此洞,正當子夜,黑風最強烈的時候,經我把他救來,已是傷得不輕,此刻服藥之後,經我點了他睡穴,夫人如不相信,請到洞中去看。」
  說完,果然回身引著凌杏仙往壁縫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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