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萬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梁羽生]幻劍靈旗[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0-6-20 10:54: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九殲奸徒 冰台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1)

  宇文浩和蓋覆天交換了一下眼色,蓋覆天隨即點了頭。這是表示「英雄所見略同」的意思。宇文浩得到他的鼓勵,膽子更加大了,昂然就走過去。

  「齊老頭,咱們兩家的仇冤如何了斷?」宇文浩喝道。

  齊燕然眼睛裡好像根本沒有他這個人,完全不予理睬。

  宇文浩冷笑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倚老賣老?哼,你以為倚靠徒孫的保護,就可以做縮頭烏龜了嗎?我告訴你,我是奉了父親之命來處置你的,你要躲也躲不掉!」

  齊燕然雙目圓睜,眸子精光電射。宇文浩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退了兩步。隨即心想:「他若是恢復了一分功力,也不會讓我這樣辱罵他的。看來,他受的傷恐怕是比我的估計還更重了。」

  「我看還是由我們趕快了結吧,免得阻礙人家的大事。我不想給人說是欺負糟老頭兒,你站起來,我讓你三招!」

  齊燕然仍然盤膝坐在地上,而且索性閉上眼睛了。

  宇文浩獰笑道:「你不敢和我動手嗎?也罷,念在你年紀老邁,我可以給你另外劃一個道兒。常言道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給我磕三個頭,我可以當作是替我的爹爹受你的禮。這樣,我也就可以替爹爹作主放過你了!」

  齊燕然宛若視面不見,聽而不聞。但尚在和武鷹揚惡鬥的衛天元卻是忍不住了,大怒喝道:「放屁,放屁,好臭的屁!那邊放屁,臭到這裡來了!」

  高手搏鬥,豈可分心,武鷹揚趁機急攻,頓時奪了先手。衛天元連連後退,給他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武鷹揚冷笑道:「看你還敢放屁!」衛天元罵道:「你才是放屁,你們白駝山的人就只會放屁!」他一輪反攻,陣腳稍定。但卻是擺脫不了武鷹揚的纏鬥。

  宇文浩恐防失了時機,不理那邊吵鬧,喝道:「齊老頭兒,你聽著,我數到三字,你若不磕頭賠罪,可休怪我下手不留情!」

  忽地聽得有人喝道:「宇文浩,給我跪下!一、二、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1

  聲音遠遠傳來,己是震得宇文浩的耳鼓嗡嗡作響,他窒了一窒,那個人已是搶在他的前頭,數到「三」字了!

  宇文涪大吃一驚:「是誰有這樣功力?」

  謎底立即揭開,那人已是聲到人到。

  宇文浩好像是碰見了勾魂使者,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

  來的不是別人,是齊燕然的兒子齊勒銘!

  跟在齊勒銘後面的還有一個女子,是銀狐穆娟娟。

  宇文浩嚇得宜打哆嗦,雙膝就要彎下去了。

  齊勒銘喝道:「好小子,我數到三字,你還不跪下來給我爹爹賠罪。如今你要下跪,已經遲了!」

  宇文浩叫道:「姨媽,救我!」

  穆娟娟淡淡說道:「你若不是死到臨頭,恐怕也不會認我這個姨媽吧?」

  宇文浩寒透心頭,驀地想起:「媽媽說過,齊勒銘曾經服下她的一年之內有效的酥骨散,而且後來他的琵琶骨亦已給他這姘頭捏碎了的。即使酥骨散有解藥,但琵琶骨碎了是難補好的,琵琶骨一碎,氣力就使不出來,我怕他作甚?」

  這麼一想,他剛才被齊勒銘用獅子吼功嚇破的膽子又大起來了。他自作聰明的猜想:琵琶骨碎了,內功還可以練,但出手無力,多好的內功也不能發揮。而齊勒銘之所以遲遲尚不出手,目的恐怕就是要用獅子吼功來嚇走他。

  生死關頭,與其束手待斃,何如冒險一搏?更何況他以為齊勒銘是真的已經被廢了武功?

  「饒命!」他口中大叫。突然在裝作下跪之際,一劍向齊勒銘小腹刺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齊勒銘手中無劍,但中劍倒下去的卻是宇文浩。

  齊勒銘只是使了一招借力打力的巧招,把他的劍反撥回去,讓他用自己的劍穿了自己的琵琶骨。

  「看在你姨媽的份上。饒你不死。但你若想恢復武功,那就得要看你以後怎樣做人了。你若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說不定過了三十年,我會教你怎樣在琵琶骨碎了之後重新練功的法子。」

  齊勒銘一面說一面向那座冰台走去,冰台下面,上官飛鳳和衛天元還在和對手激戰之中。

  南宮旭和武鷹揚看見齊勒銘來到,不是心裡不慌,但一來是欲罷不能,旌鼓相當的高手搏鬥,除非雙方同時停止,否則誰先罷手就只有誰先吃虧;二來他們料想齊勒銘也不會不顧身份,在一對一的單打濁斗中插上一腳。

  誰知齊勒銘不但是插進一隻腳,而且是整個身子都「插進」去了。

  武鷹揚和衛天元是正在比拚掌力的,要分開他們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齊勒銘卻背負著雙手,硬生生就插進他們中間,把他們分開了。

  只聽得「蓬、蓬」兩聲,武、衛二人都是雙掌打在他的身上,也同時給他反震出三丈開外。衛天元靠著一條冰柱,武鷹揚背後是空地,直打了三個盤旋,方始穩住身形。

  齊勒銘神色自如,說道:「我是一帆同仁,我既然來到,我的事就用不著別人代勞,誰都不許再打下去。」

  他的確是並沒有偏幫哪一方,只是以他自己的身體硬接了武、衛兩人的掌力。

  說話之間,他又已來到了上官飛鳳的身邊,上官飛鳳的一把長劍和南宮旭的一對判官筆也正在打得難解難分。

  齊勒銘眉頭一皺,說道:「我給你們定出輸贏吧!」突然衣袖一揮,南宮旭的判官筆被捲了過來,飛上半空;上官飛鳳倒躍出去,長劍居然並未脫手。

  齊勒銘一看袖子,說道:「我這一卷力道對雙方都是一樣的,上官姑娘的劍沒有給我捲去,但南宮香主的判官筆卻刺破了我的衣袖。依我看是都沒輸贏,你們服不服氣?」原來上官飛鳳勝在乖巧,她雖然來不及收劍,但一覺袖風拂面,劍鋒便即閃電般的貼著袖子「滑」過去,而她的身子也像游魚般的滑開了。不過,南宮旭的判官筆能夠刺破齊勒銘的衣袖,功力卻是勝她一籌。

  上官飛鳳道:「齊叔叔,你的劍法我一向是心眼口服的,有你來到,自是無須我獻拙了。」其實齊勒銘剛才顯露的並非劍法,她故意這樣說,乃是來個「伏筆」,要看「下文」的意思。

  南宮旭則沒說話。

  齊勒銘果然哈哈一笑,說道:「你們不服也得眼,因為是我自己要打下去,你們不罷手,我就找不著對手了。」

  齊勒銘喝道:「齊家和白駝山的梁子由我和你們作個了斷,兩位大香主,你們已經打了一場,我不想佔你們的便宜,你們併肩子上吧!」

  南宮旭與武鷹揚面面相覷,甫宮旭連跌落的判官筆都不敢去拾,哪裡還敢上前?武鷹揚更如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

  齊勒銘冷笑道:「你們的氣焰哪裡去了?剛才還那麼囂張,向我的爹爹挑戰,如今我替爹爹應戰,你們因何還不出手?難道你認為我不配做你們的對手嗎?」

  南宮旭道:「齊大俠、我不是你的敵手。你若要替令尊出氣,剁剮隨你的便!」說得似乎頗有「氣概」,其實是存著僥倖的心理,博一博齊勒銘或許下會殺他。因為他業已放棄抵抗,連兵刃也任憑它委棄於地,江湖上不成文的規矩,對方若然講究「好漢行徑」的話,是不殺手無寸鐵之人的。

  齊勒銘卻仍然冷笑道:「你們不敢和我動手,卻有膽欺負我的爹爹!是誰給你們這個膽子的?」

  南官旭道:「我們是奉了山主之命,身不由己!……」

  齊勒銘道:「只是奉了山主之命,諒你們也還沒有這個膽子吧?不過,現在我也不想追究這麼多了,看在你們求饒的份上,你們各自把一條手臂斬下來,我就讓你們保留吃飯的傢伙!」

  武鷹揚練的是「鷹爪功」,斬下一條手臂,那就等於是自廢武功了,因此他比南宮旭更加著急,連忙叫道,「實不相瞞,這個膽子是蓋覆天給我們的。蓋覆天說他已經安排了巧計,可以讓令尊和上官雲龍鬥個兩敗俱傷。他要我們幫他的忙殺掉上官雲龍,他也幫我們的忙,殺掉令尊。他說這叫做互相幫忙,一舉兩得。但主謀的是他!」

  蓋覆天鐵青了臉,喝道:「這計劃是你們山主夫妻安排好的,如今都推給我嗎?」

  齊燕然道:「這兩個人既是奉命而為,他們也不值得我拿來當作對手,已經招供,就任憑他們走吧。」

  齊勒銘應了個「是」字。喝道:「你們聽見了沒有,還不給我快滾!」

  南宮旭、武鷹揚喜出望外,如奉綸音,扶起宇文浩便走。

  齊勒銘回過身來,眼睛盯著蓋覆天。

  蓋覆天自知不能倖免,喝道:「大夥兒上呀!喂,你們聽見沒有?大夥兒上呀!這個時候,難道還要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嗎?」

  跟他來的一共有十一家首領,除了熊抱石和叔梁汔已經被廢了武功之外,也還有九個幫派的首領。假如他們都和蓋覆天聯手的話,齊勒銘加上了衛天元和上官飛鳳也未必能夠打勝他們。但他們給齊勒銘嚇破了膽,卻是沒有誰願意替蓋覆夭賣命了。

  蓋覆天喊破喉嚨,他們只當聽不見。

  蓋覆天大急,頓足叫道:「我們說過的,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你們怎能這樣不講義氣?」

  上官飛鳳冷笑道:「我爹把你當作心腹,和你結為八拜之交,你卻要害他性命。虧你還敢講『義氣』二字,知不知羞?」

  上官雲龍忽地歎了口氣,說道:「也不能都怪他,我亦有過錯。」

  上宮飛鳳道:「爹,你有什麼過錯?」

  上官雲龍道:「第一,我有眼無珠,任用非人。我和他結拜,事無大小,都信任他,這就是我的過錯。第二,我御下太嚴,欠缺寬厚。其實要他們尊奉靈旗是不能只憑幻劍誅之的。」

  那九家首領一聽見他自責的話,不由得都是大喜過望,黑石山的頭領石龍首先跪下,說道:「我被蓋覆天的花言巧語所騙,上了他的大當。但說老實話,我雖然害怕和白駝山作對,也只是想宗主改變主意而已,並不是想要害死宗主的。請宗主從輕發落。」

  有人帶頭,其他八個也跟著都跪下了。紛紛訴說,他們是受了蓋覆天的威脅利誘,事先並未知道蓋覆天有害死上官雲龍的陰謀。

  蓋覆夭嘿嘿冷笑,說道:「好吧,你們把過錯都推給我吧。

  不過,上官大哥,我即使罪該萬死,似乎也不該死在外人之手。」他自知和眾人辯也無益,只能抬出武林規矩,寧願讓上官雲龍處置他了。

  上官雲龍點了點頭,說道:「這也說得是。鳳兒,把靈旗給我。」有齊勒銘在場,這次上官飛鳳是不怕將靈旗交回父親了。

  上官雲龍接過靈旗,說道:「不錯,好歹你也是我的結拜兄弟,清理門戶之事,是應該我自己做的,你上來奪旗吧!還是我剛才說過的那句話,要是你能夠奪了這面旗子,我可以任憑你的處置!」

  上官飛鳳叫道:「爹爹!」

  上官雲龍道:「靈旗在我手中,你給我站過一邊!」

  齊勒銘卻上前說道:「上官先生,我蒙你再造之恩,無以為報,這點小事,請你讓我代勞吧。」

  上官雲龍森然道:「清理門戶,可不能說是小事!」

  齊勒銘笑道:「大事也好,小事也好,我只是想請你給我一個報答你的機會。」

  上官雲龍道「我給你一種練功的秘決,換取你給我女兒的幫忙,這是公平交易,誰也不久誰的人情,更談不上什麼報答!」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齊勒銘在殘廢之後,還能夠恢復武功,乃是得自上官雲龍所授的練功秘訣。但齊勒銘幫了上官雲龍什麼忙。可就沒有誰知道了。

  齊勒銘已經走上冰台,說道:「清理門戶,一定要你自己出手嗎?」

  上官雲龍歎道:「我沒調教出好弟於,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可還不能替我。」

  齊勒銘忽道:「好,那麼請你收我做你的關門弟子!」

  上官雲龍大吃一驚,說道:「這怎麼可以!」

  齊勒銘笑道;「你不是嫌我夠不上做你的弟子吧?但不管怎樣,我也是要拜你為師的了!」不由分說,竟然就跪下去。

  上官雲龍連忙托著他的雙臂,說道:「你我份屬平輩,你的武功在我之上,若要拜師,應該是我拜你為師!」他也跪下去了。

  齊勒銘握著他的雙手,結果是兩人都跪不下去。

  蓋覆天當然懂得齊勒銘想要拜師的道理,見上官雲龍不肯答允,心上的一塊石頭方始放了下來,冷冷說道:「鬧劇演完了沒有?」

  不錯,這樁事情看來的確像是鬧劇,但站在父親身邊的上官飛鳳卻已注意到,父親臉上那一層陰暗的臉色忽地不見了,突然問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神采奕奕,目光流露出又喜又驚的神氣。上官飛鳳明白了幾分,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也放下來了。

  齊勒銘裝模作樣,苦笑說道:「我誠心拜師,別人卻說我胡鬧。沒辦法,我只好自歎沒有福氣得列門牆了。」說罷走下冰台,對蓋覆天喝道:「你上去吧,可不許不守規矩!否則我以證人的身份,還是非得管你一管不可!」

  武林中不同門派的決鬥,慣例必有證人,這個證人是由雙方同意邀請的。現在的上官雲龍與蓋覆天之戰,不管算作是「清理門戶」也好,算作是「權位之爭」也好,總之是「家務事」,根本無須邀請證人。而且齊勒銘的這個「證人」也只是自封的。

  但蓋覆天卻是不敢反對,也不想反對。

  不敢反對,當然是因為他害怕齊勒銘的緣故,目前,最能令他忌憚的人已是無過於齊勒銘了。(上官雲龍的武功最多不過恢復幾分,他是早就已經看出來了的。)

  不想反對,那是因為他經過細心一想之後,覺得此舉不但對他無害,而且有利。他是證人,只要我能夠擊敗上官雲龍,他就要執行證人的任務,按照雙方說好了的,承認我有權繼承上官雲龍的位子了。古往今來,決沒有證人再和當事者比武的道理。他最大的希望只是希望可以避開和齊勒銘交手而已。

  「不知齊先生要我遵守什麼規矩?」蓋覆天問道。

  齊勒銘道:「你們這次交手,和尋常比武不同。你是以下犯上,他怎樣劃出道兒,你就應該怎樣接。」

  蓋覆天應了一個「是」字,心裡則在想:「他已經劃出道兒了,只是要我奪旗,並沒附加條件。這話眾人都已聽見,難道你齊勒銘還能節外生枝?」

  齊勒銘道:「好,那麼他叫你上去奪旗,你為什麼還不上去?

  難道要他貶低身份,下來向你討教麼?」

  蓋覆天這才懂得他的意思,原來齊勒銘是要他走上冰台去和上官雲龍比武。

  比武地點的選擇是相當重要的,蓋覆天的輕功不大高明,但自忖在水台比武,也還可以應付,於是索性大方一些,毫無異議,便叩走上冰台。心裡想道「上官雲龍不敢下來,顯然是因為武功尚未恢復,在平地過招,更難取巧的緣故。」雖然在冰台交手,於他不利,但如此一想,卻又覺得勝利的把握多了幾分。

  齊勒銘繼續說道:「這不是尋常比武,他要你奪旗,你就必須奪得靈旗才能下來。否則,你若因為自知打不過;中途就要逃跑的話,你一下來,我守在台下,立即斬斷你的雙腿!」

  比武有兩種,一是「點到即止」,一是「至死方休」,齊勒銘要他遵守的這個規矩,無異是逼他必須和上官雲龍一決生死。

  蓋覆天自信有取勝把握,卻裝作苦笑說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這未免……」

  上官雲龍冷冷說道:「什麼未免不未免的,我死你話,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蓋覆天叫道:「大哥!」

  上官雲龍喝道:「誰是你的大哥,別假惺惺了,進招吧!」

  蓋覆天裝模作樣,歎口氣道:「我也想不到會弄成今天的局面的,但好歹咱們也曾有過八拜之交,大哥,你就不認小弟了麼?」

  上官雲龍道:「我認得你,我的劍認不得你!廢話少說,動手吧!」其實上官雲龍的手中並沒有劍,有的只是捏成劍形的一段堅冰而已。

  蓋覆天看了他的那支「冰劍」一眼,取勝的信心又增了幾分,但仍是裝出逼於無奈的樣子說道:「大哥,你不肯原諒小弟,那我唯有等候你的處置了,請大哥賜招!」

  上官雲龍冷冷說道:「你不值得我站起來和你動手,有本領你殺了我,我死在你的手下,死而無怨。」

  這一下倒是大出蓋覆天意料之外,要知上官雲龍是業已元氣大傷了的,即使站出來也未必打得過蓋覆天,何況是坐著接招。

  「難道他另有所恃?」蓋覆天倒是不禁有點思疑了。

  齊勒銘喝道:「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規矩麼,上官先生劃出的道幾,你非得接下不可!」

  上官雲龍道:「放大膽子來吧,你若逼得我站起身,也就算你贏了,我甘願把靈旗奉送給你。」

  蓋覆天一想,這樣打法,自己已是立於不敗之地,還怕他作甚?當下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說道:「大哥,你定要伸量小弟,我只好領教大哥的高招了!」

  他用的是一柄厚背斫山刀,刀重力沉,呼的一刀劈過去,恍如雷轟電閃!

  上官雲龍坐在台上,冰劍輕輕伸出,點了兩點,不知怎的。

  蓋覆天這一刀竟然劈不下去,反而倒轉回來,轟隆一聲,劈碎一塊岩石,濺起點點火花。

  原來上官雲龍那一招乃是後發先至,又準又快,側好克制了他,他若不趕快收刀後躍,虎口就要給劍尖刺著。上官雲龍縱然只剩下三分功力,一刺著他的虎口,也就可以把他手上的少陽經脈挑斷了。他收刀太急,險些劈傷自己,幸虧有冰崖擋住。

  衛天元拍掌讚道:「說得不錯,高招,確是高招!咦、鳳妹,你怎麼不為你的爹爹喝彩?」

  上官飛鳳看得出了神,半晌歎道:「劍是幻劍,幻劍非劍,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練到爹爹這般境界!」

  冰台不比平地,如果上官雲龍是坐在地上,蓋覆天打不過他的時候,有足夠的地方可以避開,冰台卻是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的,蓋覆天不論如何閃躲,幾乎都是在上官雲龍冰劍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加以冰台光滑無比,稍一不慎。就有跌下去的危險。蓋覆天一面打一面暗暗叫苦,這才知道在冰台作戰的不利,實是比他原來估計更甚。

  他吃一次虧,已是不敢近身逼攻,當下把一柄厚背所山刀舞得風雨不透,心裡想道:「只要你的冰劍給我的鋼刀碰上,冰劍一斷,你的幻劍絕招就使不出來了。」

  上官雲龍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上身微向前傾,手臂放長,冰劍竟然使了一招「白虹貫日」,從他的刀圈中刺進去。

  蓋覆天心中怒罵:「你也未免欺我太甚了!」鋼刀一翻,猛砸冰劍。這次刀劍碰上了!

  但奇怪的是冰劍並沒斷折,反而是蓋覆天在這一瞬間,陡然覺得一股冷氣從他的掌心透入:不由自己的打了一個寒噤。說時遲,那時快,冰劍劍尖已是指到他腹部的「愈氣穴」。蓋覆天大駭,百忙中一個倒翻觔斗,險些從冰台上滾下來。

  他倒翻觔斗之時,腦袋夾在雙腿之間,眼睛倒看出去,看見齊勒銘拿著一柄長劍守在台下,忙把鋼刀插入堅冰,這才能夠定著身形,又再爬上。

  他死裡逃生,雖是在冰台之上,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上官雲龍的冰劍也短了幾寸,而且有一顆顆的水珠滴下來。

  原來他雖然能夠以輕靈的劍法,冰劍只是和鋼刀輕輕一擦,便即滑過。但蓋覆天那一刀也是用足力道的;磨擦生熱,縱是堅冰,也不能不溶化少許了。

  蓋覆天看出他內力難以為繼的缺點,他的冰劍短了幾寸,蓋覆天就剛好可以站在他的劍尖所能及的範圍之外了。他打定了消耗上官雲龍內力的主意,舞刀防身,只守不攻。不過相差僅只數寸,有時刀劍還是不免碰上。每次碰上,蓋覆天都感到冷氣直透心頭。

  不僅如此,再過片刻,他的鋼刀也好像變成冰塊了,冷得他幾乎掌握不牢,而且冰台的冷氣也從他的腳心傳上來,上下夾攻,令他如墜冰窟,饒是他咬緊牙關,也禁不住連打冷顫!

  要知這冰合乃是一塊碩大無朋的冰塊,中心部分更是亙古不化的萬載玄冰,比尋常冰雪冷了不知多少倍,蓋覆天在消耗對方內力的同時,也消耗了自己的內力,他是禁受不起這種徹骨的奇寒了。

  但上官雲龍的上乘內功,卻正是在這座冰台上練成功的,縱然只剩三分功力,亦可禁受得起,不但禁受得起,他還可以運用「隔物傳功」的手段,將萬載玄冰的奇寒之氣,透過冰劍與鋼刀的接觸,傳給對方。

  再打一會,蓋覆天雙足已是麻木不靈,只覺冰劍好像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要躲也躲不開。他顫聲叫道:「大哥,我,我知錯了,你,你……」一張開口,冷風吹進口腔,舌頭都冷僵了。上官雲龍的冰劍輕輕一點,點中他的脈門。蓋覆天的厚背斫山刀脫手飛出,他的身子也骨碌碌的從冰台上滾下去了。

  上官雲龍站了起來,說道:「知錯就好,齊大俠,讓他去吧!」

  上官飛鳳道:「爹,他背叛你,你還饒他?」

  上官雲龍道:「他現在背叛我,但當初結拜的時候,他是確實把我當作兄長,」

  齊勒銘道:「上官先生,可惜你雖然肯放他走,他卻是只能走進鬼門關裡去了!」

  原來蓋覆天殘存的功力,已是不足抵禦奇寒,何況他在冰台滾下之際,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又哪裡還能運功御寒?他是給凍死的。

  與蓋覆天同來的九個西域門派首領見蓋覆天業已伏誅,嚇得都跪下來,懇求宗主從輕發落。

  上官雲龍把冰劍捏成一團,在掌心一搓,張手拋出,冰劍溶兒,只剩下少許冰屑,結他一拋,冰屑亦已隨風而逝。

  上官雲龍歎了口氣,說道:「幻劍已幻滅,從今之後,有形的幻劍是沒有了,幻劍只能存在心中,你們即使不奉靈旗,我也不會勉強你們了。你們都起來吧。」

  九個門派的首領齊聲說道:「多謝宗主仁慈,懸在我們頭上的有形幻劍縱然沒有了,我們心中還是有著幻劍的。我們願意像從前一樣遵奉靈旗。」

  上官雲龍道:「說得好,你們知道用心中的幻劍監督自己,那是勝於有形的幻劍多了。你們可以走了!」

  他遣散九個門派首領,但他自己卻已是不能從冰台上走下來了。

  齊燕然坐在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說道:「上官老弟,我錯怪了你,請你接受我的道歉。」聲音低沉,似乎有氣沒力。

  上官雲龍道:「不必!」聲音嘶啞,比齊燕然的聲音還更難聽。

  齊勒銘吃了一驚,心裡想道:「他們都是傷得不輕,爹爹年邁,更加可慮。不過上官雲龍在冰台之上,我應該先把他扶下來。」

  不料他剛走上冰台,上官雲龍忽地團了一個小小的雪球,雙指一彈,居然還是彈指神通的功夫,雪球挾著風聲,倏的就彈到齊勒銘面前。

  「你我是公平交易,你沒欠我的恩,我也不想欠你的情!」上官雲龍在彈出雪球之時,冷冷說道。齊勒銘心念一動,接下雪球,便即回到父親身邊。

  上官雲龍彈出雪球,已是恍若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原來他因急於見效,逆運真氣,但逆運真氣,見效雖快,消失也快,此刻已支持不住了。還幸齊勒銘剛才和他握手的時候,助了他一臂之力,助他把部分逆運的真氣納入正軌,否則早已是元氣大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0-6-20 10:55: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九殲奸徒 冰台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2)

  上官飛鳳連忙和衛天元上來扶他,上官雲龍靠著女兒,卻把衛天元向他伸來的手推開,沉聲喝道:「走開!」

  上官飛鳳叫道:「爹爹!」

  上官雲龍森然說。「你若是要和這小子在一起,你也給我滾!」

  齊燕然叫道:「雲龍,你生我的氣不打緊,但這可和衛天元無關。」他想站起來,但力不從心,又再頹然坐下,

  上官雲龍沒有回答,也不知他因氣還未消,還是已經沒有氣力說話。

  衛天元大為尷尬,上官飛風向他使了一個眼魚,示意叫他等待她的父親氣平之後再說。衛天元也只好回到齊燕然的身邊了。此時齊勒銘正在救治父親。

  齊勒銘握著父親的手,只覺父親的手其冷如冰。原來他的傷雖然不比上官雲龍更重,但因年老氣衰,卻是不能抵禦嚴寒了。他不懂逆運真氣,即使有外力相助,也難以很快凝聚真氣。齊勒銘給父親把了脈。不禁暗暗吃驚。

  上官雲龍彈給他的那個雪球,此時已在他的掌心融化,雪球內原來藏有一顆藥丸。齊勒銘轉驚為喜,方始懂得上官雲龍所謂「公平交易」的意思。

  齊燕然道:「我大概是不行了,遺憾的是天元……」一股冷風吹來,齊燕然的神智已是逐漸模糊,話也只能說到一半了。

  不過他的昏迷也只是片刻間事,迷糊中忽覺好像嚥下什麼東西,丹田如有暖氣,很快就清醒過來。醒過來後那股奇異的藥香還留在嘴裡。

  齊燕然皺了眉頭,說道:「我平生從不受人恩惠,你未得我的允許,怎麼可以替我要人家贈藥?」

  齊勒銘道:「稟爹爹,這藥丸不是討來的。」

  齊燕然道:「分明是上官家的陽和丸,難道你有這種藥丸不成?」

  齊勒銘道:「這藥丸是我和人家交換得來的。」

  齊燕然霍然一省,說道:「對啦,上官雲龍說是和你做了一宗公平的交易,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勒銘道:「這宗交易,其實是娟娟和他做成功的。不過,娟娟和我已經結成……」

  齊燕然道:「你和穆姑娘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已經知道兒子想說什麼,他可不願即承認穆娟娟做媳婦。

  齊勒銘道:「他幫我恢復武功,娟娟幫他的女兒一個忙。」

  齊燕然道:「她幫了上官姑娘什麼大忙,居然可以交換他幫你恢復武功?」

  齊勒銘道:「娟娟,你說給爹爹聽。」

  穆娟娟道:「我可不敢居功。」

  衛天元早已來到,說道:「嬸嬸,你不說,我替你說。」

  「爺爺,這宗交易其實都是為了我的緣故。華山派前掌門天權道長被害一案,師叔和我都受嫌疑,上官姑娘為了替我洗脫嫌疑,只好去求師嬸幫忙。」

  齊燕然道:「何以要她幫忙?」

  衛天元道:「兇手其實是白駝山的妖人,這妖人隱姓埋名,裝瘋扮呆,混進華山派做個服侍天權道長的下人,伺機害死天極道長的。華山有個內奸和他串通了的。」

  「爺爺,我不說你也知道,師嬸和白駝山主的妻子是同胞姐妹,師嬸為了我的緣故,不借用一種她姐姐都不能解的毒藥,下在姨甥身上。用解藥來交換白駝山主和華山派一個內奸的密件!」

  齊勒銘道:「爹爹,她為了我的原故,不借和姐姐翻臉,你可以原諒她嗎?」

  齊燕然注視銀狐,忽地說道:「果然不是你,是我錯怪你了。」

  穆娟娟莫名其妙,說道:「老爺,我知道我不配做齊家的媳婦……」

  齊燕然截斷她的話道:「我不管你做過什麼,就是銘兒說你做過的這件事,我兩個最親的親人已經是受了你的大恩了,我怎能不要你做齊家的媳婦呢?」

  穆娟娟道:「爹爹言重了,我和勒銘是夫妻,夫妻理該禍福與共,何況他的武功是因我而廢。至於天元,幫他的忙的可是那位上官姑娘。」

  此時上官飛鳳已經把父親扶下冰台,上官雲龍在調勻氣息之後,亦已可以走路了。

  齊燕然道:「天元,你過去替我賠禮。」

  上官雲龍喝逍:「衛天元,你給我走開!從今天起,不許你來糾纏我的女兒。」

  上宮飛鳳叫道:「爹爹!他又沒得罪你……」

  上官雲龍道:「你是我的女兒,就該聽我的話。你剛說過的話,你就忘記了?從今天起,不准你再見衛天元!」

  齊燕然道:「這又何苦,他們既是情投意合,就讓……」

  上官雲龍一聲冷笑,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們父子仍然是我的客人。但你的徒孫,恕我不能招待他了。免得人家說我千方百計要把女兒嫁給他!」

  上官飛鳳聽得父親這麼一說,亦是不好意思叫衛天元過來,只好趕快陪父親下山。

  齊燕然歎道:「都怪我說錯了活,但也想不到上官雲龍竟然這樣固執。」

  穆姐姐道:「爹爹放心,我看他也不過一時氣憤而已。據我所知,他的確是想把女兒嫁給天元的。過幾天待他的氣消了一些,我有辦法替你化解的。」

  齊燕然閉了眼睛不說話,原來他因年紀老邁,元氣大傷,雖然在服了陽和丸後,可以抵禦嚴寒,但精神還是未能恢復。

  齊勒銘背父親下山,衛天元和穆娟娟跟在後面。

  穆娟娟道:「天元,你別著急。我只想問你,你是不是真正喜歡上官姑娘,別害臊,回答我!」

  衛天元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穆娟娟道:「不論她做過什麼事情,你對她都是始終不渝?」

  衛天元心中一動,想到:「飛鳳從前也曾這樣問我,難道她果真曾瞞住我做過什麼錯事?」

  穆娟娟似乎看破他的心思,說道:「你別胡猜,我只是來個假設,假設她做過對不住你的事,那你怎樣?」

  衛天元道:「她曾經兩次救過我的性命,即使她有行差踏錯,我也不能對不住她。」

  穆娟娟道:「那我就放心了。」

  衛夭元有點奇怪,說道:「什麼緣故,令你為她擔憂?」

  穆娟娟道:「沒什麼特別緣故。只不過我和她氣味相投,希望她不至遭遇和我同樣的命運。不錯,我現在是你的師嬸了,但想你也會知道我是經過了許多波折,這個名份可是得來不容易啊!」

  衛天元懂得她的意思,她是被人罵作「妖婦」的,而上官飛鳳也曾被人當作「妖女」「但心裡卻不以為然,覺得「妖女」「妖婦」不能相提並論。因為穆娟娟的確曾經做過一些壞事,以前人家罵她「妖婦」不算大過冤枉她。而上官飛鳳的這個「妖女」罵名,卻是她父親的仇家誣蔑她的。

  這些活他當然不會在穆娟娟的面前說出來,只是笑道:「武功我學不到師叔半成,但有一樣我相信可以和他作比。」

  穆娟娟道:「是哪一樣?」

  衛天元道:「他不論經過多少波折,都沒有離開你。我對飛鳳也是這樣。」

  穆娟娼笑靨如花,說道:「你倒很會哄我歡喜,但我卻不願你好像我們一樣經過許多波折。」心裡則在想道:「你哪知道你的師叔是曾經想過要拋棄我的呢,但願你對姜雪君的懷念不像他對前妻的懷念那樣深。嗯,姜雪君這件事情,還是暫且不要告訴他吧。」原來上官飛鳳是曾托過穆娟娟,托她在適當的時候,把姜雪君之死的真相告訴衛天元的。剛才她幾乎就想說了。

  衛天元道:「師嬸,你在想什麼?」

  穆娟娟道:「沒什麼,我已經放心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衛天元道:「我放心什麼?」

  穆娟娟道:「上官姑娘的心事我是知道的,關鍵只在你的身上。只要你自問是真的喜歡她,那你就可以放心,她決不會離開你了。」

  衛天元道:「但她的爹爹……」

  穆娼娟道:「只要你們真心相愛,誰也不能分開你們。何況她的爹爹也不是要把你們分開。」

  衛天元道:「但他的氣卻不知幾時才能平息?」

  穆娟娟道:「那就要看你怎樣做了。」

  衛天元道:「我應該怎樣做?」

  穆娟娟道:「做一件目前他最需要別人替他做的事。」

  衛天元霍然一省,說道:「哦,我懂了。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有人幫他抵禦白駝山主。」

  穆娟娟道:「對了。目前他正是元氣大傷,要想恢復如初,最少恐怕也得一兩個月。他是不願接受我們夫婦的幫忙的。我們即使要幫他的忙,也只能暗中幫忙,不能露面。所以這件事情唯有你去做了。但不能只是單純防禦。」

  衛天元道:「你是說,我可以去除掉白駝山主?」

  穆娟娟道:「對了,你敢不敢去?」

  衛天元慨然道:「實不相瞞,白駝山主也是姜雪君的仇人,姜雪君死了,我曾發過誓要替她報九的。只因時機未到,偏忍至今。唉,我本來打算和上官一家聯手的,但現在,……」

  穆娟娟道:「現在上官姑娘或許是不能和你聯手了,但現在也正是一個有利的時機。白駝山主已經派了他的兒子和兩名最得力的手下來崑崙山,他以為有蓋覆天裡應外台,必定成功。你正可以趁他那兩個人未回去之前,便即趕到白駝山下手。」

  衛天元道:「我不怕和白駝山主拚命,只怕爺爺的傷……」

  穆娟娟道:「你放心,爺爺的傷,有你師叔照料。」接著說道:「本來最好是你的師叔暗中幫你的忙的,但可惜他分身乏術,只能你自己去了。你怕不伯孤掌難鳴?」

  衛天元道:「我做事從來只問應不應當。好,我現在就去。」

  穆娟娟笑道:「那也不必急在一時,明天才走,也未為晚。」

  衛天元道:「對,先安頓了爺爺再說。」

  齊燕然已是伏在兒子的背上睡著了。是齊勒銘恐防老父的病情有變化,特地用獨門點穴手法,點了他的睡穴的。一般而言,點穴會對身體造成損害,只有他這種點睡穴的功夫,可令受者有益無損。他知父親的心情未能寧靜,故此唯有用這個方法,使父親得到充分的休息。

  齊勒銘道:「天元,爺爺有我照料。你可以放心。不過,你也還是明天下山較好。今晚待我找個機會和你約上官姑娘。」

  穆娟娟忽地想起一事,問衛天元道:「爹爹剛才一見我,就說果然不是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衛天元道:「他在今次見你之前,以為你是殺害丁大叔的兇手。」

  穆娟娟道:「我也聽說丁勃是已經給人害死的,但何以爹爹疑心是我呢?哪兇手很像我嗎?」

  衛天元道:「不錯。爺爺曾目擊兩個女子行兇,其中一個扮作上官姑娘的模樣,聽說是扮得不大像的,不過爺爺沒有見過她,當時也難分真假。至於冒充你的那個女人,卻是扮得唯妙唯肖,幾乎一樣了。」

  穆娟娟道:「然則爹爹何以一見我,又知道錯了?」

  衛天元道:「這次你是和他面對著面的。那個冒充你的人,年紀比你老得多。」

  穆娟姐疑心頓起,說道:「年紀比我老得多的人,要冒充我,可是很不容易啊!面貌還可以化裝,我的輕功和武功家數她怎冒充得來?」

  衛天元道:「是呀,前兩天和飛鳳上山的時候,也曾碰上那個冒充你的妖婦,當時我也看不出來呢。不過,我當然不至懷疑到你的身上,只是奇怪而已。我以為是令姐,但飛鳳說她的年紀是比令姐還要老的。幸虧她看得出來。」

  穆娼娟聽罷他細說詳情,如有所思,驀地叫道:「不好!」

  衛天元道:「什麼不好?」

  穆娟娟道:「我想起一個人來了。」

  衛天元道:「什麼人?」

  穆娟娟道:「我還未敢斷定。現在我就去找她,回來再說給你聽!」

  衛天元心想,崑崙山這麼大,怎能說找就可以找到?而且那個妖婦的本領恐怕是還在穆娟娟之上的。

  齊勒銘好像亦已知道那個人是誰,說道:「娟娟,我不怕你找不到她,就只怕……」

  穆娟娟道:「就只怕我打不過她,是嗎?不用擔心,我想她是不會傷害我的。」

  齊勒銘道:「但這件事情,卻是很難做得恰到好處。」

  穆娟娟道:「你放心,我也下會做得太過分的。」

  齊勒銘如有所思,半晌說道:「好,那你去吧。弄個水落石出也好。」

  穆娟娟走了。衛天元卻是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怎樣一回事情。

  不要探聽別人私事,這是江湖禁忌之一。即使師叔侄之親,也是不宜破這禁忌的,穆娟娟已經說過,回來再說給他聽,衛天元此刻自是不便多問師叔了。

  他只能問道:「師叔,你怎麼知道師嬸一定能夠找到那個人?」

  齊勒銘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白駝山那兩個護法,都是要接受那個人指揮的,只不過她不露面罷了。」

  衛天元不知道他說的是女姓的「她」,不覺暗自猜疑:「難道是白駝山主?不對,要是白駝山主的話,穆娟娟怎有把握白駝山主不會傷她?但若不是白駝山主,又有誰能夠指揮那兩個護法?」

  不過,他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卻已懂得穆娟娟何以一定能夠找到那個人的原因了。

  白駝山的兩個護法南宮旭和武鷹揚是要護送少山主字大浩回山的,宇文浩已經給齊勒銘廢了武功,走得當然不快,穆娟娟遲早會追上他們。追上了他們,就可以在他們身上,找到那個人的著落。

  齊勒銘道:「天元」你在想什麼?」

  衛天元道:「沒什麼,我只盼爺爺能夠早日痊癒。」

  齊勒銘歎口氣道:「你沒想什麼,我卻是想起我的女兒來了。

  天元,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衛夭元心頭一跳,不知師叔要問何事,但料是有關他和師妹的了。

  齊勒銘果然問道:「你在揚州可曾見過你的師妹?」

  衛天元道:「見過了。」

  齊勒銘道:「你離開揚州之後,是否一直和上官姑娘一起?」

  衛天元道:「是的。」

  齊勒銘道:「我聽到一個消息,不知真假。依我想,恐怕還是假的居多。不過還是想問一問你,以釋心中疑慮。」

  衛天元有點奇怪:「師叔怎的說話吞吞吐吐,這可不像他的為人。難道他是要責備我對不起他的女兒?」

  「師叔,請說。」衛天元道。

  齊勒銘道:「聽說上官飛鳳傷了我的玉兒,有這事麼?」

  衛天元跳了起來說道:「哪有此事,是誰說的?」

  齊勒銘道:「是申公豹說的。」

  衛天元道:「申公豹的舌也能相信?他最喜歡在江湖上興風作浪,挑撥是非,師叔難道還不知道他的為人?」

  齊勒銘道:「我本來是不相信他的,但心中還是有點疑團。」

  衛夭元道:「師叔,你想想看,我是一直和飛風在一起的,假如當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還能夠袖手旁觀,不加攔阻,讓她去傷害我的師妹嗎?」

  齊勒銘道:「我當然不至於懷疑你會縱容上官飛鳳傷害你的師妹。」

  衛天元道:「所以你要問清楚我是否在場。這麼說,師叔,你敢情還是懷疑上官姑娘?她有什麼理由傷害玉妹?」

  齊勒銘道:「你別多心,現在我只是複述申公豹的講法。複述他的講法,並不是表示我就相信了他的說法。」

  衛夭元道:「好,師叔,那你說吧。我倒想聽聽申公豹說的理由。」

  齊勒銘道:「申公豹說,上官姑娘為了要得到你,因此,要除掉她心目中的情敵。寧可誤殺,也不放過。第一個給她害死的是姜雪君,第二個就輪到我的女兒了。」

  衛天元氣得罵道:「申公豹真是胡說八道,上官飛鳳決不是這樣的人。」

  「姜雪君死的時候,你雖然沒有在場,但許多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姜雪君是殺了徐中岳之後自盡的,怎能說上官姑娘將她害死?至於說到師妹被她打傷,那更是亂造謠言了,我已說過,自始至終,我都是在場的人。」

  齊勒銘道:「賢侄,你莫生氣,我也知道他是捕風捉影,信口開河。我現在就是要查明真相……」

  「捕風捉影」和「亂造謠言」雖然都是貶辭,但輕重不同,還是有差別的。衛天元不覺怔了一怔,說道:「捕風捉影,總得有個『影兒』,請問他的『影兒』是什麼?」

  齊勒銘道:「申公豹言之鑿鑿,說是上官姑娘用喂毒暗器傷了你的師妹。幸遇華山派的瑤光散人路過,趕走了她,救了你的師妹。在申公豹對我說了這件事之後,我也曾向別人打聽,確是有人見過瑤光散人和一個年輕女子到一間客店投宿,她們是坐馬車來的,瑤光扶那女子下車,那女子面上毫無血色,一看就知不是中毒,就是受傷。當然那人並不認識瑤光散人和我的女兒,但他說的那個中年道姑和那個年輕女子,年紀相貌卻都相符。」

  衛天元道:「地點是……」

  齊勒銘道:「風陵渡南面的一個小鎮。」

  衛天元道:「飛鳳是從來不用暗器的,更不要說喂毒的暗器了。但若那人說的是實,則恐怕師妹是給不知哪一派的妖人所傷了。不過,風陵渡的南面正是前往華山的方向,瑤光散人料想是護送師妹回華山調治的。華山派的瓊花玉露丸祛毒的功效不在天山派的碧靈丹之下,瑤光散人又正是擅治毒傷的能手,師叔可以放心。待此處事情了結,咱們到華山去一見瑤光散人,真相就可大白。」

  齊勒銘點了點頭,跟著卻歎口氣道:「我對玉兒從來沒有盡過為父的責任,說來真是慚愧。唉,我不是害怕瑤光散人醫不好她,但我害怕她未必肯認我這個父親。」

  衛天元道:「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我想師妹現在亦已是明白了。她會原諒你的。」

  齊勒銘當然懂得他的弦外之音是說什麼,半晌問道:「她的母親在楚家好麼?」

  衛天元道:「好。楚伯伯對師妹也很好。有一件喜事我正想告訴你。」

  齊勒銘道:「你想說的是玉兒和楚天舒的事吧?我已經知道了。」

  衛天元道:「你不會反對吧?」

  齊勒銘道:「我和楚勁松給的粱子也不必瞞你,對楚勁松我本來還是有點芥蒂的,但這頭婚事是你的師嬸極力主張的,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結成親家,芥蒂自然就消除了。我想通了,就任憑她和上官姑娘合力去促成這頭婚事啦。」

  衛天元不覺有點詫異:「我只道是師妹和楚天舒相處久了,自然而然的愛上了他,卻原來是外力『促成』的麼?飛鳳也插了一手?她又怎的從來沒和我提及此事呢?」

  齊勒銘道:「我倒是擔心爹爹可能反對。」

  衛天元道:「爺爺對楚勁松一向甚為推重,對楚天舒也是甚愛護的。有一次楚天舒中了金狐的毒針,還是爺爺給他醫好的呢。」

  齊勒銘道:「那是兩碼事。據我所知,爹爹是想把玉兒許給你的。不過,你現在已經有了上官姑娘,爹爹亦已知道,或許是不會反對的了。就只怕他心裡還是有點不大樂意。」

  衛天元道:「楚天舒文武全才,比我強得多。師妹選中他,是師妹的福氣。相信芥蒂很快就可消除,爺爺一定會滿意這個孫女婿的。」

  齊勒銘道:「但願如此。」說話之際,躍過一個冰裂縫,他是背著父親的,恐防父親受到震盪,雙手把牢,跟著又替父親把了次脈。忽地低頭如有所思。

  衛天元吃一驚道:「爺爺的病情有變化嗎?」

  齊勒銘道:「不是。他的脈搏很正常,不過……」

  衛天元連忙問道:「不過什麼?」

  齊勒銘道:「他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痊癒的時間恐怕要比我原來估計的時間長一些。」

  衛天元道:「爺爺已經得到上官家的陽和丸,要是能夠再得一種靈丹……」說至此處,忽地似是猛然一省,叫道:「我想起來了!」

  齊勒銘道:「想起什麼?」

  衛天元道:「揚州楚家的葆真再造丸,功能固本培元,不在少林派的小還丹之下。」

  齊勒銘苦笑道:「從揚州到這裡,少說也要走一個月呢。」

  衛天元道:「楚家父子已經離開揚州了。」齊勒銘道:「他們是上哪兒?」

  衛天元道:「他們是棄家避難的。當時只是急於離開揚州,還沒計劃好逃到什麼地方。聽他們的口氣,似乎是要暫且離開中原一個時候。」

  齊勒銘道:「玉兒也是和他們一起逃難麼?」

  衛天元道:「我想是的。」

  齊勒銘如有所思,半晌歎口氣道:「他們離開中原,但也不會這樣巧就是來這裡的。」他是在想,女兒會不會和楚天舒回家一趟呢?要是她曾經回到家裡,那也就很有可能借同楚天舒跑來這裡尋找爺爺了。

  衛天元知道師叔的心事,師叔固然想要得到楚家的靈丹,同時也在盼望早日見到女兒的。

  他不覺也在心裡歎口氣了。但他可不敢把丁勃曾經找齊漱玉回家,而齊漱玉卻已決定了要遲至明年才能和母親一起回家的事情告訴師叔。

  衛天元以為楚天舒和齊漱玉是一定不會來到這裡。因為他們沒有回過齊家,當然也就不會知道齊家發生的事。不知道齊家發生的事,又怎會跑來這裡尋找爺爺。

  他猜錯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0-6-20 10:55: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九殲奸徒 冰台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3)

  楚天舒不但曾經跟隨齊漱玉到過齊家一趟,而且他現在正在崑崙山上。

  此際,他也正在想念著衛天元。

  「衛天元曾經對我有過誤會,但他現在已經有了上官姑娘,對我的芥蒂想必也該消除了吧?不管怎樣,上官姑娘是對我有過恩惠的,這件事情,和衛天元也有關係。我欠了他們的情,就該向他們道謝。」

  當然他也並不是單純為了來向上官飛鳳道謝,才上崑崙的。

  那日他在齊家,中了早已埋伏在齊家的白駝山妖人下的毒。

  在昏迷之前,他只記得是玉虛子和鮑令暉將他抬上一輛馬車的。

  後來他方始知道,那天恰巧碰上瑤光散人和瑤光散人那個已經還俗的女弟子青鸞。是靠了他們救治,他和師妹的性命方始得保的。

  但因他們中毒甚深,需要較長時間治療,瑤光散人已經帶了他的師妹回華山去了。但卻把也交給她的徒弟青鸞照料。

  玉虛子在齊家發現齊燕然的留字,那張字條本是留給衛天元的,說得比較簡略,只是告訴衛天元,他的離家是要為丁勃報仇。

  丁勃是給白駝山的妖人害死的,玉虛子師徒和青鸞等人都以為齊燕然既然是要替丁勃報仇,那就一定是到白駝山去了。

  青鸞是要找丁勃打聽她家人的消息的,丁勃已死。她只有去問齊燕然。玉虛子也想在楚天舒的傷好了之後,可以和他一起去做齊燕然的幫手,於是一行四眾(包括玉虛子的徒弟鮑令暉在內),同乘一輛馬車,出了玉門關向北走。

  玉虛子不是不知,瑤光散人把楚天舒給她的徒弟照料,乃是另有用心的。但他自己也另有打算,樂意接受這個安排。

  瑤光散人的用心,楚天舒在清醒之後,亦已是猜到了的。他則是頗為尷尬了。

  青鸞一路細心照料,不過六七天,他的傷就好了。但奇怪的是,青鸞對他反而是冷若冰霜了。一路上她沉默寡言,和鮑令暉說話還多一些。對楚天舒簡直是不理不睬。楚天舒心裡明白,她是為了避嫌,才故意和鮑令暉接近,冷淡他的。這種尷尬的處境,令他感到不安。

  第八天,他們碰上了一個熟人,

  這個人是上官雲龍的手下,名喚申洪。他奉主人之命,來揚州尋找小姐。楚家出事那晚,他也是曾經到過楚家的。

  楚天舒有點奇怪,間他:「你不是和上官姑娘一起離開揚州的嗎?你家小姐呢?」

  申洪道:「小姐已經和衛天元先回去了。」

  原來申洪是在下了華山之後,就和他們分道揚鑣的。分道的原因,倒不是為了「知情識趣」,而是為了主人的大事。

  他要為主人擔任聯絡西域十三家首領的任務。而在執行這個任務的過程中,他也開始發現蓋覆天的陰謀了。

  十三家首領中,早已有十一家首領奉了蓋覆天之召,到崑崙山去了。

  另外兩個不肯奉召的首領,則把他們對蓋覆天的懷疑告訴了申洪。蓋覆天要集十三家首領之力,壓迫上官雲龍向白駝山求和!這兩個人還未知道蓋覆天的全部陰謀,但只就這點來說,他們已經知道蓋覆天是決心背叛宗主了的。

  申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急忙趕回崑崙山的。

  玉虛子和申洪也是相識、那天,他們是在沙漠之中,黃昏的時候碰上的。故友相逢,玉虛子留他夜話,同度一宵。

  不過,他們並不是一直留在帳篷裡談天,晚飯過後,他們藉口要勘察地形,以便明天趕路,就走出帳篷了。

  楚天舒此際,正在想起了那夭晚上,他在無意之中,聽見了他們的談話。他是因為睡不著覺,出去散步。玉虛子和申洪在沙丘的另一面談話,沒發覺他。

  他們剛好在說到他。

  玉虛子道:「不錯,瑤光散正是要為他們製造機會,希望楚天舒娶她的徒弟。不過我卻希望青鸞嫁給我的徒弟。」

  楚天舒一聽,就知道他們在前面說過的是些什麼話了。不過,玉虛子的心意他卻是現在方始知道。

  申洪哈哈笑道:「原來瑤光散人使的也是這一招!」

  玉虛子道:「哦,還有什麼人使過這一招?」

  申洪道:「我家小姐早已用過這個手段替別人撮合了。瑤光散人這一招可沒我家小姐用得高明。」

  玉虛道:「她是替誰撮合?」

  申洪道,「你還不知道嗎,猜也猜得到的,當然是替楚天舒和齊漱玉撮合啦。」

  玉虛子大感興趣,說道:「願聞其詳。」

  申洪道:「楚天舒在北京的時候,曾受白駝山少山主宇文浩暗算,中了他的喂毒暗器。地點就是我家小姐在京城的寓所。無巧不巧,他中毒針的時候,剛好我家小姐回來。我家小姐本來可以救他性命,但她卻把這份人情送給了齊漱玉。」

  玉虛子道:「齊漱玉也在場?」

  申洪道:「不錯,不過她是在楚天舒中毒之前就昏迷了的。

  我家小姐將他們搬到一個荒山的古廟裡,給他們留下解藥。楚天舒中毒較輕,他好了之後,當然就只能由他來照料齊漱玉了。」

  楚天舒心中苦笑:「我真是糊塗蛋,原來上官飛鳳才是我的救命恩人。」隨著想道:「不過,即使沒有她的撮合,我也會喜歡玉妹的。」

  申洪跟著說道:「小姐和衛天元現在恐怕是已經回到崑崙山了,你要不要我替你傳話,叫衛天元趕往白駝山會他爺爺。」

  玉虛子道:「不必了,有我和齊燕然聯手,相信對付得了白駝山主的。白駝山之事一了,我們會到星宿海拜訪你家主人的。」

  申洪道:「好的。不過有個消息,不知道兄已否知聞?」

  玉虛子道:「什麼消息?」

  申洪道:「聽說齊勒銘已經恢復武功了。」

  玉虛子道:「那又怎樣?」

  申洪道:「齊勒銘恢復了武功,當然是要去幫他的父親的。

  說不定他此時已經到了白駝山了。」

  玉虛子道:「那不是更好嗎?齊勒銘的武功比他父親還更厲害,有他在場,對付白駝山主,是可以穩操勝算了。」

  申洪道:「兒子恢復武功,對齊燕然來說,當然是好到無以復加的好消息。但對你們來說,恐怕就不一樣了。」

  玉虛子笑道:「你是恐怕齊勒銘還在對我記仇?不錯,當年我們武當派是曾和他鬥得兩敗俱傷,但這梁子早已解了。」

  申洪道:「不是對你記恨,我是怕他未必喜歡見到楚天舒。」

  玉虛子道:「他不喜歡楚天舒做他的女婿?」

  申洪道:「我不敢說。」

  玉虛子道:「不會的吧?我聽到的消息倒是剛好相反,聽說他已經聽了妻子的勸告,我說的是他現在的妻子銀狐,已經同意和楚家相聯姻了。」

  申洪道:「事情往往是有意想不到的變化的。但卻不一定是齊勒銘不喜歡楚天舒做他的女婿,而是楚天舒到了白駝山,就不想做齊勒銘的女婿了。」

  楚天舒聽到這裡,心中暗暗好笑:「哪有這個道理,難道你比我更清楚我自己?」

  玉虛子是然問道:「你的說法太奇怪了,為什麼?」

  申洪道:「因為白駝山上藏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假如給楚天舒知道,說不定他就會變心的。所以齊勒銘就未必喜歡在白駝山上見到楚天舒了。」

  玉虛子道:「什麼秘密,可以告訴我嗎?」

  申洪道:「我已經說得太多了。反正你是要到白駝山的,到時你可以親自去問齊勒銘夫妻。齊勒銘不肯說,他的妻子也會告訴你的。但最好不讓楚天舒在場。」

  玉虛子道:「我不勉強你說,但我覺得你可真是越說越奇怪了。齊勒銘不肯告訴我,他的妻子反而肯告訴我?」

  申洪忽道:「道兄,我知道你的圍棋下得很好。」

  玉虛子一怔道:「這和下圍棋有什麼關係?」

  申洪道:「下圍棋往往會出現纏扭不清的盤面,而圍棋又是很難下成和局的,對嗎?」

  玉虛子道:「不錯,下一百盤圍棋,也很難有一盤剛好下成和局。但,這……」

  申洪道:「俗語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出現這樣複雜難解的盤面時,倘若有高手旁邊觀戰,他就可以為雙方指點迷津。」

  玉虛子如有所悟,說道:「齊夫人是想這盤棋下成和局?」

  申洪道:「不錯,這盤棋目前正在下到十分難解的局面,齊夫人把秘密告訴你,就等於讓你縱觀全局,希望倚靠你的指點,令雙方可以下成和局。」

  玉虛子道:「但下棋的人是最不喜歡旁觀者多嘴的,說不定下棋的雙方,非但不肯聽他的指點,還要把他趕走呢。」

  申洪道:「這就要看旁觀的是什麼人了。」

  玉虛子道:「你以為我最適合充當這個角色?」

  申洪道:「我想是的。第一,你不是局中人,第二,但你和局中人又有淵源。」

  玉虛子心中一動,問道:「你為什麼不用對局雙方的字眼,是不是因為『局中人』可能不僅是包括對局雙方?」

  申洪道:「你猜對了。尋常的對局只有兩方,但這局棋卻可能是有三方的。因此我說的局中人也不僅只限於正在下棋的人。」

  楚天舒聽到這樣,心裡想道:「他越說我可越糊塗了,哪有這樣複雜的棋局?」

  但玉虛子卻已明白幾分了,說道:「我和局中人都有淵源?

  那麼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了?」

  申洪道:「不錯,甚至其中還有你最要好的朋友。」

  這個提示可明顯了,玉虛子道:「我想對局的不會是出家人,我的俗家朋友最要好的是揚州大俠楚勁松,還有,嗯,死了的算不算?」

  申洪道:「也算。」

  玉虛子道:「楚大俠的師弟,生前也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

  但還有一方,你說是可能有三方面的人的。」

  申洪只是微笑對他,沒有回答。

  玉虛子見他笑得古怪,忽地省起,說道:「不打不成相識,這第三方面,假如和我也有關係的活,莫非就是齊家的人?」

  申洪微笑道:「道長不妨這樣猜,但真假虛實,我這個局外人也是未明底蘊的,要答也無從答起。對不住,我只能說到這個地方了,再說下去,就要違反小姐的禁令了。」

  他雖然不敢作答,但揣摩他的語氣,則似乎玉虛子已是猜對了。

  楚天舒在無意之中,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不由得滿腹疑團,回到了帳篷睡覺,也還是輾轉反側,不能入寐。

  他理好思路,把已知的材料歸納如下:

  一、這個秘密和三方面的人有關。二、玉虛子和三方面的人都有關係。三、玉虛子的兩個好朋友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師叔,而從申洪的話語中,亦已可以確定是和秘密有關的兩方了。他的父親和師叔當然不是對局的人,那麼可以被當作『局中人』的就只能是屬於楚家和姜家(他的師叔是姜志奇)的人了。四、齊家也可能有關,但未經申洪證實,暫且可以擱在一邊。

  楚家的人,若把他的父親撇開,「就只有我和妹妹了。從他們的口氣判斷,最有可能被他們當作局中人的可正是我啊!奇怪,白駝山上藏有什麼秘密,竟然與我有關?」楚天舒心想。

  而更令他奇怪的還不是因為這個秘密涉及他自己,而是:

  「楚家的人,倘若是指我的話,姜家的人又是指誰?」

  他的師叔姜志奇早已死了,他的師妹姜雪君亦已死了。雖然申洪說過一句「死人也算」的話,但這句話顯然是和他另外的話有矛盾的,因為「死人」又怎能是「局中人」?

  他可真是百思莫得其解了。

  還有一點,從申洪的口氣看來,上官飛鳳似乎是最清楚這個秘密的人,否則申洪不會說出那句「再說下去,就要違反小姐的禁令了」的話語。

  他一來是疑團難釋:二來是想避開與青鸞相處的尷尬處境;三來是要向上官飛鳳道謝救命之恩;四來也是想要去會一會衛天元。因此第二天一早,他就向玉虛子提出,不跟他們去白駝山,改為跟申洪上星宿海。玉虛子見他業已痊癒,當然也就樂得答應了。兩人一路同行,相處頗為融洽。不過楚天舒也知江湖避忌,申洪對五虛子也不願吐露的秘密,他自是不便向他打聽了。

  這日他們已經踏上了崑崙山,忽見有兩個人抬著擔架,從冰坡上走下來。一步一步,走得甚為安穩。走得似乎不快,但也不過片刻,距離就拉近了許多。從初時所見的一回影子而變得輪廓豁然了。

  楚天舒吃了一驚,說道:「這兩人武功不弱!」要知在冰坡行走,稍一不慎,就會滑倒,輕功好的,順勢滑行,還比較容易,但若要在冰坡上如履平地,邁出的腳步差不多都是同等距離,以保持擔架的穩定,這就必須兼有上乘內功的造詣,要比只能施展輕功,難得多了。楚申二人都是識貨的行家,故此一見之下,均感驚詫。

  那兩人抬著擔架,來得更近了。

  申洪忽地「咦」了一聲,說道:「不是我們的人!」

  那兩個人亦己發覺他們,同樣也是不約而同的「咦」了一聲,便即把擔架放了下來。

  擔架上躺著的那個少年也坐起來了。

  這一下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少年冷笑道:「姓楚的,你僥倖未死,還敢跑到這裡來麼?」

  楚天舒也在大罵:「你想不到在這裡碰上我吧,你有多少毒針,儘管發出來吧。我正要找你們這些人算帳!」

  原來擔架上這個少年,正是白駝山的少山主宇文浩。

  抬擔架的那兩個漢子是南宮旭和武鷹揚。

  宇文浩已經給齊勒銘廢了武功,在雪地上行走還可以,交手當然是不行了,他不想給楚天舒看破,哼了一聲,說道:「收拾你這小子,也用得著我親自出手麼。兩位香主,這是你們立功的機會,還不快上!」

  南宮旭與武鷹揚鎩羽而歸,他們自己吃了虧也還罷了,少山主給人廢了武功,事情可就大了,他們正愁回到白駝山要給山主降罪,於是一聲「遵命」,立即向前。

  南宮旭與申洪相識,申洪搶上前喝道:「你們為何跑到我們的崑崙山來了?」南宮旭哈哈一笑,說道:「你回去問蓋覆天就會明白了。這件事情,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妙。否則我們的少山主固然不肯放過你,你的新主人蓋覆天也不肯放過你的!」他故意把已經死了的蓋覆天說成好像是已經取代了上官雲龍位子的新宗主,目的當然是要挫折申洪的鬥志。

  哪知申洪雖然大吃一驚,卻越發憤怒,他呆了一呆,陡地喝道:「我與你拼了!」聲如霹靂,掌似奔雷,果然真的是形同拚命!

  武鷹揚飛身撲上,說道:「南官兄,讓我來領教申先生的大摔碑手。」南宮旭側身避過申洪的攻擊,說道:「好,我也想見識見識揚州楚家名聞天下的點穴功夫,咱們這就換個對手吧。」

  楚天舒和他用的都是判官筆,楚天舒的判官筆只有三尺二寸長,他的判官筆更短,只有二尺八寸。武學有云:「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同樣用的是判官筆,筆法卻是大為不同。

  南宮旭雙筆交又穿插,一出手就是欺身進擊的險招,左筆點對方的陰矯、陽維兩處經脈的穴道,右筆點任脈、督脈兩處經脈的穴道,楚天舒喝道:「好個雙筆點四脈的功夫,可惜你練得還未到家!」四筆相交,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南宮旭冷冷說道:

  「哪點沒到家,倒要請教!」

  楚天舒道:「據我所知,連家筆法的最商境界乃是四筆點八脈!」原來山西連家乃是世傳的點穴名家,南宮旭的師父就是「連家筆」的掌門人連城虎,在同門中功夫最好,可說已是盡得連家的衣缽真傳。他聽了楚天舒的話,冷笑說道:「四筆點八脈的功夫是要兩個人合使的,你懂……」話猶未了。只見楚天舒搖了搖頭,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氣。

  南宮旭驀地想起一個和師門有關的故事,三十年前,他的師父連城虎和他的師叔連城璧聯手合鬥當時的天下第一高手金世遺,金世遺一個人就能施展四筆點八脈的功夫,把他的師父師叔打敗。據說金世遺是雙手各執一支判官筆,口裡咬著一支判官筆,腳指也挾著一支判官筆的。這個故事,是他出師之後,別的武林前輩告訴他的,他兀是半信半疑。

  他本來想說「你懂不懂」的,想起這個故事,不敢說下去了,卻道:「難道你會使四支判官筆嗎?」

  楚天舒道:「我不會使,但我楚家的筆法卻不是以多為勝的。

  我還未練得到家,要是練得到家,一支判官筆已經足夠!」說話之間,筆法已是倏然一變,雖然只是兩支判官筆,卻幻出了千重筆影,筆法之奇詭,即使是南宮旭也感到難以捉摸。

  南宮旭讚道:「驚神筆法果然天下無雙,不過你也未必就能勝得了我!」

  這話倒也不是虛言,論筆法他的雙筆點四脈雖然比不上楚天舒的驚神筆法,但臨敵的經驗卻老練得多,功力也要比楚天舒略勝一籌。楚天舒的判官筆比對方長了四寸,本來可以發揮「一寸長,一寸強」的優點的,但固內力不及對方,優點卻被抵銷了。反而是南宮旭那對二尺八寸長的判官筆,充分發揮了「一寸短,一寸險」的優點。一個奇詭莫測,一個險狠異常,四支判官筆打得難分難解。

  另一時申洪和武鷹揚也是打得難解難分,申洪練的是大摔碑手,武鷹揚練的是鷹爪功,雙方用的都是剛猛力道,硬碰硬接。

  過了半枝香時刻,楚天舒和南宮旭這對仍是互為攻守,大家和初上場時一樣的身手矯捷,未露疲態。申洪和武鷹揚這時,卻是額頭見汗,雙方都已氣喘可聞了。申洪喝道:「我和你拼了!」「蓬」的一聲,四掌相交,大家都不收掌,掌心相抵,變成了角力的局面。這樣的局面,必定是力強者勝,力弱者敗的。偏巧雙方又都是氣力相當,彼此都不肯退讓半步。

  宇文浩一看機會來到,悄悄取出毒針,輕輕彈出,三枚毒針射向楚天舒,三枚毒針射向申洪。他被齊勒銘廢了武功,內力是完全失了,但發暗器的氣力還是有的,準頭也還是和從前一樣。

  楚天舒和南宮旭正在鬥到緊處,南富旭步步進逼,楚天舒雙筆盤旋,勢若游龍。射向楚天舒的三支毒針究嫌勁力不足,被箋風一蕩,迅即被他盤旋飛舞的雙筆絞成粉碎。

  射向申洪的那三支毒針,卻因申洪的全身氣力都已放在掌心,雙腳又似打樁一樣釘在地上的,三支毒針,只能勉強避開一支,另外二支,都射到他的身上。

  申洪大吼一聲,雙掌鬆開,登、登、登倒退三步,喝道:

  「龜兒子,我先斃了你!」武鷹揚如影隨形,跟蹤急上,申洪騰不出手來去打宇文浩,只好咬實牙根,和武鷹揚惡戰。武鷹揚知道他是想在毒發之前和自己拚個兩敗俱傷,他倒不忙於求取速勝了,只是緊緊的纏著申洪,不讓他有脫身的機會。

  但申洪那聲大喝卻提醒了楚天舒,他和南宮旭是半斤八兩,要擺脫白宮旭的纏鬥,在他來說還是做得到的。他一招「星漢浮搓」,筆花錯落,趁著南宮旭應接不暇之際,一個轉身,就向宇文浩撲去。

  宇文涪功力已失,要想躲避,哪還能夠?楚天舒還沒抓著他,他已是嚇得雙腿一軟,站立不穩了。

  就在此時,忽地有一片黃砂向著楚天舒吹來,楚天舒見並未起風,卻有黃砂吹來,立知不妙,赴忙以劈空掌打出,但已吸進一點毒霧,腦袋暈眩了。

  楚天舒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飛身撲向宇文浩,咕咚一聲,宇文浩早已倒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南宮旭的雙筆亦已指到了楚天舒的後心。

  突然有一個人擋在他們中間。

  穆娟娟來得正是時候。她衣袖一揮,擋著楚天舒雙筆,楚天舒認得是她,當然只好止步了。

  南宮旭吃一驚道:「老夫人,你、你怎麼……」話猶未了,只覺異香撲鼻,頓時全身麻軟,再也發不出力道了。他這才看得清楚,歎口氣道:「原來我是認錯人了!」

  這變化突如其來,正在和申洪交手的武鷹揚也不禁大吃一驚。申洪是拚命進擊的,一掌將他打翻。但在擊倒對手之後,申洪亦已是精疲力竭,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和武鷹揚幾乎是同時暈倒的。

  宇文浩死裡逃生,只道穆娟娟是來幫他,大喜說道:「多謝姨娘,請你把這小子……」

  楚天舒也是又喜又驚,同時說道:「齊夫人,你因何不讓我……」

  兩人的話都只是說到一半,穆娟娟便即笑道:「天舒,你怎能還叫我做齊夫人?漱玉雖然不是我的親生,你似乎也應該叫我一聲岳母呀!」接著對宇文浩道:「他不是什麼小子,他是我的女婿,你知道麼?」

  宇文浩大驚之下,暈過去了。

  楚天舒吸進了一點毒霧,昏眩之感,越來越甚,神智漸漸也模糊了。他聽到穆娟娼最後的一句話是:「姨甥雖然沒有女婿親,但他是被廢了武功的,所以即使不計親情,我也不能讓你殺他。」

  五個人暈倒四個,唯一沒有暈倒的只是內功造詣最高的南宮旭,雖然他的內力亦已使不出來了。

  「你剛才叫我什麼?」穆娟娟問他。

  忽聽得有個聲音道:「娟娟,你應該知道他是在叫誰。不錯,我就是在他們背後指使他們的人。你要難為他們,先得過我這關!」正是:

  真假銀狐同出現,是非恩怨共糾纏。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0-6-20 10:57: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1)

  穆娟娟悚然一驚,失聲叫道:「你莫非就是我那未見過面的……」

  那婦人以尖銳急促的聲音,像利刀一樣切斷她的話:「你不管我是誰,你說出來我也不會認你!」

  穆娟娟道:「原來你老人家還在人間,可否現身讓我拜見?」

  那婦人冷冷說道:「我又老又醜,只怕嚇壞了你。你把我當作死了好了。」

  穆娟娟這才想起,這個人是最不喜歡別人說她老的,忙道:

  「晚輩不是這個意思。你如果不喜歡我叫你老人家……」

  那婦人說道:「你怎樣叫我,我都不在乎。」

  穆娟娟道:「那麼你,你。你是否可以讓我一見?」

  那婦人道:「你想和我交手嗎?」

  穆娟娟道:「晚輩不敢。」

  那婦人道:「既然不敢,那就不必相見了。我讓你把楚天舒帶走,宇文浩你給我留下!」

  南官旭吃一驚道:「你老人家把這小子放走,我們如何向山主交代?」

  那婦人哼了一聲,說道:「你門這兩個多嘴的傢伙,壞了我的事情,還想活著回去嗎?」

  只見一片黃砂罩下,轉瞬之間,南宮旭和武鷹揚都化成了一灘血水。

  穆娟娟的使毒本領,未必比不上這婦人,但這等狠毒的手段,卻是令得她也不禁毛骨悚然。慌忙左手提起申洪,右手提起楚天舒,趕快離開。

  天已黑了,衛天元守在爺爺的病榻旁邊,等候師嬸回來。

  師嬸還未回來,師叔先回來了。

  齊勒銘是幫他去找上官飛鳳的。他和衛天元住在賓館,前往上官雲龍父女所住的冰官,不過一里多路。但師叔回來,還是比衛天元的估計快了許多。他是吃過晚飯才去的,來回還不到半個時辰。

  齊勒銘沒說話,只交給他一張字條。

  是上官飛鳳的筆跡。寫道:「世事如棋,棋局解開,結也就解了。」

  衛天元心裡想道:「她說的結,想必是指她的父親和我的爺爺所結的梁子。」他自以為懂得「結」的意思,但整句話他好像還是在似懂非懂之間。

  「她有沒有說話?」衛天元問道。

  齊勒銘道:「她什麼也沒有說,不過,我想你是應該懂得她的意思的。她是要等到你從白駝山回來之後才肯見你。假如那時你對她還沒變心,當然是什麼結也解開了。」對這張字條的理解,兩人似乎是大同小異,但這點「小異」,卻是令得衛天元不能不感覺有點奇怪了,「為什麼飛鳳老是懷疑我會變心呢?」

  心念未已,腳步聲已經傳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只聽得穆娟姐笑道:「你們一定猜想不到,你們猜我是把誰帶回夾了?」

  齊勒銘的確猜想不到,他方自一怔:「難道她的姑姑竟肯跟她回來?」謎底立即揭開,跟在穆娟娟背後的是楚天舒。

  楚天舒吸迸的毒霧,穆娟娟早已替他解了。但由於齊楚兩家的關係甚為複雜,他站在齊勒銘的面前,卻是不禁有點尷尬。

  穆娟娟笑道:「害什麼臊,你還不上前叩見……」

  她要說的是「岳父」兩字,按說齊勒銘和楚天舒都是應該知道的,但齊勒銘卻不等待她把這兩個字說出口來,就截斷她的話了。

  他說的是:「原來是楚賢侄,不必多禮。你不知道,我可正需要你的幫忙呢。」

  齊燕然受了傷,需要楚家那功能培元固本的靈丹,楚天舒是早就從穆娟娟口中知道的。他奇怪的是,齊勒銘對他的態度雖然好像是已經把他當作自己人,但似乎還不想將他當作女婿。

  「齊老前輩所遭的意外,伯母已經告訴我了。」楚天舒說道:

  「這三顆藥九請伯父賞面收下。可惜我帶的不多,不知夠不夠用?」

  齊勒銘笑道:「齊家的大補丸功效不在少林寺的小還丹之下,有兩粒已經夠了。不過,這樣珍貴的藥物……」

  楚天舒忙道:「齊老前輩曾經救過我一條性命,這幾顆藥丸算得了什麼?」

  穆娟娟忍耐不住,說道:「什麼伯父、伯母、賢侄、老前輩的,他和玉兒彼此相受,我亦已替你作主,同意他們的婚事了,你們翁婿二人怎麼還是這樣稱呼?」

  齊勒銘道:「楚賢侄,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的玉兒?」

  楚天舒低下了頭,說道:「我本來不敢高攀,要是怕父不嫌棄的話……」

  齊勒銘道:「你要娶的又不是我,我也沒有問你是否認為自己配不上我的玉兒,說什麼高攀不高攀的幹嘛?我只問你是不是喜歡我的玉兒!」

  穆娟娟笑道:「你這人怎的這樣死心眼兒,他是在求你許婚呀!他要是不喜歡咱們的玉兒,還會求你嗎?」

  齊勒銘道:「我還是要他親口說出來才算。」

  楚天舒只好紅著臉答了一個「是」字。

  齊勒銘道:「漱玉的爺爺這次上了白駝山妖人的當,目前我還沒有功夫去找白駝山主算帳,你願不願意陪衛天元去走一趟?」

  楚天舒只道這是許婚的條件,對白駝山那個「秘密」,他也還存著好奇之心,想去探個究竟,便道:「我也曾經幾次受過白駝山妖人的傷害,縱許我幫不上衛大哥什麼忙,我也希望能夠和他一起去的。」

  齊勒銘道:「好,那麼待你從白駝山回來的時候,假如你對玉兒還未變心的話,那時咱們再以翁婿相稱。」

  他這回答,不但楚天舒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思疑我到了白駝山就會變心呢?」衛天元更加覺得奇怪,這和上官飛鳳寫的那張字條,用的字眼都是一模一樣。

  楚天舒道:「什麼時候去?」

  齊勒銘道:「明天一早就去。」

  楚天舒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卻已給穆娟娟看了出來,問他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楚天舒道:「我在京城的時候,曾蒙上官姑娘教過我的性命,我想向她道謝一聲才走。但現在已經夜深,不知她睡了沒有,衛大哥,你可不可以替我前去通報?」

  衛天元自己也正是想要求見上官飛鳳而不可得的,唯有苦笑了。

  楚天舒道:「衛大哥,你不方便隨我去麼?」

  衛天元道:「你請我的師嬸陪你去吧。」

  齊勒銘忽道:「不必去了。天元,有件事,剛才我還未曾告訴你,上官姑娘把那張字條交了給我之後,她就下山去了。」

  衛天元一怔道:「下山去了,去哪兒?」

  齊勒銘道:「她急於為父報仇,已經先走一步,往白駝山去了。」

  衛天元聽到這個消息,大出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失聲叫道:「她一個人跑去白駝山?」

  齊勒銘微笑道:「你們早點睡吧,明天一早動身,或許還可以追得上她。」

  衛天元恨不得馬上動身,但楚天舒必須好好睡一覺才能恢復疲勞,他也只好多等幾個時辰了。可憐他心亂如麻,這幾個時辰,他雖然是睡在床上,卻是睜著眼睛,等待天亮的。

  衛楚二人離開之後,穆娟娟望著丈夫,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的是哪一件事?」

  「勒銘,請你別在我的面前裝糊塗了。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齊勒銘如有所思,許久都不作聲,忽地說道:「娟娟,咱們現在總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想起以前的事情,我真是對不住你。」

  穆娟娟道:「以前的事還提它幹嘛?」

  齊勒銘道:「不,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咱們過去所受的教訓,提一提還是有好處的。」

  他不理會穆娟娟的反對,繼續說下去道:「其實從我們初相識那天開始,我就覺得,我和你乃是臭味相投的。」

  穆娟娟心裡甜絲絲的,佯嗔道:「別說得這樣難聽好不好?」

  齊勒銘的表情卻是甚為嚴肅,說道:「我心裡本來是喜歡你,但我不敢和爹爹說。」

  穆娟娟道:「我明白,你當時是有難處。」

  齊勒銘道:「你還未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呢。別打岔,聽我說完了你再說好不好?」

  穆娟娟心中一動,忽地省悟,知道他之所以要重提舊事,不僅是向自己表示歉意那樣簡單了。

  她抑制心頭的激動,默不作聲。齊勒銘繼續說道:「後來爹爹和我提親,莊家和齊家門當戶對,莊英男的人品面貌以及武功,也都是女子之中罕有的,(說至此處,他頓一頓,見穆娟娟並無不悅神色,還點了點頭,他才放心說下去。)我不敢反對嚴父之命,也提不出反對的理由,說老實話,當時我還多少懷有一點幻想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於是也就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這頭親事了。」

  穆娟娟道:「勒銘,我並沒怪你。」

  齊勒銘道:「我知道。誰也沒有錯,只是錯配了姻緣。如果當初莊英男嫁的是楚勁松,我娶的是你,大家都可以少受許多苦痛!」

  穆娟娟道:「現在改正也還不遲。」

  齊勒銘道:「但我可不願玉兒重蹈咱們的覆轍。」

  穆娟娟道:「所以你要試一試楚天舒是不是真心喜歡玉兒。」

  齊勒銘道:「不錯。因為他現在是被蒙在鼓裡,如果在他知道一切真相之後,他還是一樣喜歡玉兒,我才能夠放心。」

  穆娟娟道:「你懷疑他心裡愛的還是姜雪君?」

  齊勒銘道:「衛天元和楚天舒都曾經愛過姜雪君,或許衛天元愛得更深。但感情的深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是很難猜測的。」

  穆娟娟道:「感情也是會變的!」

  齊勒銘道:「不錯,但若不試它一試,又焉能得知?」

  穆娟娟道:「如此說來,我熱心撮合他們這兩對姻緣,可能是做錯了?」

  齊勒銘道:「目前是尚未能下斷語的。但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怪你。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是想消解齊楚兩家的怨恨。而玉兒配給天舒,這段婚姻,也的確是門當戶對。」

  穆娟娟道:「就像你當初娶莊英男一樣。」

  齊勒銘道:「的碉是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但表面的相似也未必就是真的一樣。」

  穆娟娼道:「但你要天元和天舒到白駝山去,不怕所擔的風險太大嗎?撇開白駝山這個強敵不談,那一局殘棋,又如何收拾?」

  齊勒銘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我二人,恐怕也是要到白駝山一趟的。不過,咱們當然不是和他們同行,事先也不必讓他們知道。」

  穆娟娟喃喃自語:「解鈴還須繫鈴人?」苦笑道:「我在白駝山的安排,你。你敢情是早已知道了?」

  齊勒銘笑道:「知妻莫若夫,你雖然不說,卻又怎能瞞得過我?」

  穆娟娟道:「我不是想要瞞你,只是……」

  齊勒銘道:「用不著和我解釋了,我已說過,不論你做的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怪你。」

  穆娟娟低聲道:「我心中卻有不安。」

  齊勒銘道:「你覺得對姜雪君不住?」

  穆娟娟歎道:「她的遭遇也實在是太慘了。秘魔巖那齣戲雖然不是由我編排,多少我也有點責任。」

  齊勒銘道:「所以我雖然希望天舒與玉兒能結連理,但若是不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對姜雪君也是有欠公平的。」

  穆娟娟道:「你打算幾時動身?」

  齊勒銘道:「他們一走,咱們跟著就去。」

  穆娟娟道:「爹爹的病,誰人料理?」

  齊勒銘道:「這你倒可以放心,上官雲龍和爹爹不過是爭一時之氣,剛才當著他女兒的面,他早已答應替我照料爹爹了。」

  穆娟娟道:「他是要你幫他女兒?」

  齊勒銘道:「不盡如此。爹爹和他其實也都是彼此佩服對方,惺惺相惜的。不過他們的脾氣也都很硬,要是有第三者在旁,不管這第三者是誰,他們心裡的話就不肯說出來了。所以我敢擔保,咱們一走,他們兩位老人家就會和好如初。」

  穆娟娟忽地歎道:「我們曾受過上官雲龍的恩惠,我和飛鳳又特別投契。說老實話,我倒是有點為她擔憂呢。」

  齊勒銘道:「因為天元比天舒更易變心嗎?」

  穆娟娟道:「楚天舒不過對姜雪君曾經動過追求之念而已,怎能和他們的青梅竹馬之交相提並論?」

  齊勒銘道:「不錯,衛天元可能是愛姜雪君愛得更深。」

  穆娟娟道:「但據我所知,上官飛鳳愛他,絕對不在姜雪君愛他之下。如果給天元知道她用的手段……」

  齊勒鉻笑道:「那也只是因為她要獲得她心愛的人罷了。我倒覺得她用的那些手段不算過份。」

  穆娟娟歎道:「不錯,當初我也曾經不擇手段,只為要獲得你,你也原諒了我。但只怕衛天元未必也能和你一樣。」

  衛天元可不知道有人為他擔憂,他現在最著急的事情就是要趕快追上上官飛鳳。

  可惜他一直沒有上官飛鳳的蹤跡,現在已經是他和楚天舒同行的第五天了。

  兩人之間的芥蒂早已消除,一路同行,有說有笑,倒是不覺寂寞。楚天舒把自己在北京那段遭遇,也和衛天元說了。

  最令得衛天元大惑不解的是:「原來飛鳳曾經救過楚天舒的性命,這件事情,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呢?」不錯,在北京那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但這件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按說上官飛鳳是不該忘記對他說的。

  驀地他想起上官雲龍禁止女兒和他來往之時,說過一句氣憤的話:「莫讓人以為你是千方百計想要他!」上官飛鳳救了楚天舒,自己卻不露面,卻故佈疑陣,藉此製造機會,讓楚天舒與齊漱玉作伴,讓他們從共同患難之中增進感情,這是不是也屬於「千方百計」之一呢?

  想至此處,衛天元不覺心中暗自笑道:「不管飛鳳做這件事情是何用意,即使她是怕師妹纏住我不放才用這移花接木之汁,那也不能說是損人利己的詭計。若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詭計』,我們寧願她多有幾條這樣的『詭計』。晤,她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莫非就是怕我取笑她千方百計想要嫁給我吧?」

  他自作聰明,又再想道:「怪不得她屢次問我:『假如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你也肯原諒我嗎?』敢情她所指的就是這一件事?」

  不知怎的,他忽地又想起姜雪君來,爺爺曾誤信謠言,以為姜雪君是給上官飛鳳害死的,好在他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已經在爺爺面前替她辯解了。

  「好在我知道雪君之死與她無關,否則我恐怕也會像別人那樣誤會她的。但假如雪君還沒有死的話,她是不是也會使用詭計,令我和雪君分開呢?就像她曾經做過的那件事一樣,令我和師妹分開?」

  他打了一個寒噤,但最後還是這樣想道:「我怎能這樣懷疑飛鳳的品格,我和雪君的感情和我對師妹的感情大不相同,這是飛鳳早就知道了的,她怎會這樣做?」

  他的心事不敢和楚天舒說,楚天舒心裡藏著的那個秘密也沒有和他說。

  兩人一路同行,不知不覺,這一天已經來到了白駝山了,不過從開始登山到攀上主峰,以他們的輕功,恐怕最少也得攀登兩天。

  白駝山的主峰就叫駱駝峰,山上冰雪覆蓋,遠遠望去,當真是活像一頭大駱駝,頭東尾西,鋪著滿身白色的絨毛。這天他們拂曉登山,傍晚時分,方始走到駱駝峰的腰部。饒是他們功力深湛,亦已不禁有點勞累的感覺了。他們在樹林裡找了一個比較平坦的地方搭好帳幕,準備早點睡覺,明天繼續登山。

  山上氣候奇寒,他們攜帶的乾糧都變得好像冰塊一般的又冷又硬了。

  衛天元道:「這幾天嘴裡真是淡出鳥來,待我去獵兩隻雪雞回來開開齋吧。」

  楚天舒道:「天色已晚,還能找到雪雞麼?」

  衛天元道:「正是要趁天色入黑這段時間,雪雞回巢,才容易找。打獵我比你有經驗,生火燒水的事情就麻煩你啦。」楚大舒情知他是要把比較容易的工作留給自己做,但打獵的經驗他也自知是的確不及衛天元,只好答應這樣分工。

  衛天元的運氣倒是不壞,走了沒有多久,便發現一頭雪雞。

  但那頭雪雞也發現了他,迅速跑入冰塔群中。

  雪山上有許多亙古不化的冰雪,日積月累,越堆越高,如柱如塔。現在出現在衛天元面前的冰塔峰約有十幾個之多,排列得好像陣圖一樣。

  衛天元被雪雞引入冰塔峰中,忽地聽得好像有人輕輕歎了口氣。

  衛天元心頭一震:「莫非又是飛鳳假扮雪君來嚇我麼?」他想起那一次在口到保定老家的晚上,也曾發生同類的情形,當時他在聽到女子的歎息之後,立即追覓,還依稀看見一個好像姜雪君的影子。但可惜還未追上,就遭遇敵人的伏擊,後來幸得上官飛鳳出現,與他聯手,擊敗敵人。他也才知道,原來他所見的那個女子,其實就是上官飛鳳,她是故意模仿姜雪君的裝扮跟蹤他的。不過,儘管他已經知道不是姜雪君,但每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還是有點疑真疑幻。不是他不相信上官飛鳳的說話,而是他太過思念姜雪君的原故。心底裡還在希望姜雪君仍然活著,甚至,即使只是姜雪君的幽靈出現,他的心裡也感到安慰。

  現在又發生同樣的情形,「好,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非捉住你不可!」一回頭,只見在一個冰塔下面,站著一個女子,女子面上蒙著黑紗。

  「雪……」「君」字還未叫出來,他就呆住了。這女子穿的是姜雪君的一件衣裳,他見過這件衣裳的。但這個女子卻不是姜雪君。假如是姜雪君的話,即使是披著面紗,他也認得出來的。

  蒙面少女藏身冰塔群中,若隱若現。但還是給衛天元追上了。

  不是姜雪君,也不是上官飛鳳。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人,不是幽靈。因為冰壁上有她的影子。根據古老的傳說,鬼魂是不會有影子的。

  「你是誰?」衛天元的聲音都不覺有點顫抖了。

  「你為什麼要知道我是誰?」這女子的音調平平淡淡。一點吃驚的表現都沒有。好像她「忽然」碰上衛天元這件事,本來就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衛天元呆了一呆,一時間不知怎樣回答才好。只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這件衣裳……」怎樣才能把事情說清楚呢?

  「我這件衣裳有什麼不對嗎?」

  「你這件衣裳好像、好像……」

  「好像怎樣?」

  「好像和我一位朋友的一件衣裳一模一樣。」

  「你以為我是偷她的?」

  「不是……」衛天元已經看得清楚,只是相似而已,並非姜雪君原來那件衣裳。那件衣裳是染有血漬的。

  「既然不是還有什麼好問?」

  「就只是有點奇怪,奇怪……」衛天元不知怎樣說下去才好。

  心裡在想:「這神秘女子一定是和姜雪君相識的,井見過她的這件衣裳。」

  他還未想好怎樣用說話試探。那女於忽地把手掌攤開。

  她的手心有塊心形的小石頭。

  衛天元好似著了魔他的,忽地跳起來,向那女子撲去。

  那女子一閃身退到冰巖後面,淡談說道:「這也是你的朋友之物麼?就算是,你也不能搶我的呀!」

  原來這塊石頭正是衛天元小時候和姜雪君拾取的。本來有兩塊的,形狀都差不多的相同兩塊。更巧的是,兩塊石頭上的花紋都像一隻鳥兒,衛天元把它們戲稱為「鴛鴦石」,自己收藏一塊,把另一塊「鴦石」送給姜雪君。

  天色雖然將近入黑,但冰壁的反光已是足夠他連石頭上的紋理都看得清楚了。他不相信天地間還有這樣相似的一塊石頭,一定是姜雪君那塊原石無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0-6-20 10:58: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2)

  「這,這塊石頭,你怎佯得來的?」

  那女子不答,跑出冰塔群。

  輕功倒是不弱。

  衛天元急步追趕,叫道:「你一定知道她的消息,她究竟是死是活,請你告訴我……」

  那女子既不停步,也不回頭,但卻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花自飄零水自流,你何苦還是如此執著。」

  「花自飄零水自流!」衛衛天元不由得陡地心頭一震了!細味語意,「莫非雪君、她、她還在人間?」

  「她在哪裡?她在哪裡?」衛天元大叫。

  那女子只是平平淡淡說了四個字:「你隨我來!」衛天元問的其他問題,她都不回答了。

  衛天元亦步亦趨的跟著那個女子,深入林海雪原,那些不知名的樹木又高又大,在別的地方,七八丈高的樹木已算罕見的大樹,在這裡卻屬尋常。衛天元只憑目測,高達十幾丈的大樹也根不少。千奇百怪的石頭和冰巖更如墾羅棋布,觸目皆是。

  但衛天元哪裡還有心情欣賞林海雪原的奇景,他的眼睛裡只有那個女子。

  忽地眼前出現一片黑壓壓的危崖,那女子停下腳步。

  衛天元一愕道:「這裡鬼影也沒一個,你和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那女子道:「你自己爬上去一看!」

  衛天元這才發現在這座懸崖峭壁的上方,有一道形狀狹長好像用利劍劈開的缺口。當下施展輕功,攀到那個彎月形的缺口朝下一望,這一望登時止步了。

  他剛從不見天日的林海中出來,此時只覺眼前一亮,原來下面是個在山峰圍繞下的小山谷,地勢比較開闊。對面的山峰上有股清泉,注入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小湖中。清泉後面有一叢野花,湖中有閃光的浮冰和零落的花瓣。此時月亮已是高掛天空,山谷四周又都是屹壁,月光、雪光、湖光,交相輝映,衛天元的目力本來異乎常,下面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令他發呆的不是景物,是人!

  一個白衣少女,坐在湖邊,正自把那些落花拾起來,一片汁的拋落湖中。

  「花自飄零水自流!」莫非除了原來的含義之外,還是指眼前這幅「圖畫」的?那個神秘的蒙面女子有心指引他來看這幅「圖畫」?

  因為把花瓣拋落湖中的白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他曾為之神魂顛倒的姜雪君!

  他呆了片刻,忍不住大叫:「雪君,雪君!原來你還活在人間,我在這裡,你看得見我麼?看得見我麼?」

  姜雪君站起身來,嬌軀好像花枝亂顫,手中的花朵盡都落在湖中。

  她抬起頭來,一臉茫然的神態。

  衛天元貼著石壁,上半身都已露出缺口外面了。他不知姜雪君看見他沒有,但從她的動作看來,最少可以斷定,她已是聽見他的聲音了。

  「雪君,雪君,我找你找得好苦,你聽見沒有?你應我呀!

  你應我啦!」

  姜雪君還是沒有應聲。

  莫非她是因為驚喜交集,說不出話來了?

  但她不過呆了片刻,忽然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躲進野花叢中。

  只是花伎搖動,但卻已看不見她了。

  那個冰湖的後面,是雲封霧鎖的幽谷。顯然她已跑進幽谷去了。

  峭壁百丈,多好的輕功也是無法從這鋪滿冰雪的峭壁爬下去的。

  衛天元回過頭來,叫道:「你帶我到這裡來,你總有辦法幫我和雪君見上一面吧?」

  他想求助於那個神秘女子,不料他細看時,那女子已不知到哪裡去了。

  姜雪君不見了,唯一可以幫助他的人也不見了。

  難道就此罷休?不,不,他怎也不甘心就此罷休的!

  在峭壁的上方,正是靠近缺口之處,有一株橫伸出來的古松,松樹上倒掛著無數枝籐,衛天元把一伎蟋繞的枝籐拉開來,越拉越長。他站立的地方無法退後,因而也就無法把這一伎籐條盡數拉開,但估計最少也當有七八丈長。

  谷下面有一棵雲杉,這棵雲杉筆直高聳,估量也有十來丈高。

  衛天元人急計生,驀地得了一個主意。要是抓牢這枝籐條,好像蕩鞦韆一樣蕩過去,把距離拉近,再跳下去,就可以攀著雲杉了。雪山上的野籐韌性甚強,就是用刀來割,也不容易將它割斷的。一個人的重量,料想這枝野籐應當承受得起。

  用這個法子下去,當然還是要冒一些風險的,但此時此際的衛天元,即使要他去闖鬼門關他也願意,何況冒此區區風險?

  他幾乎想也不想,馬上就握著籐條的一端,用力一拉,向前蕩去!

  衛天元身子懸空。忽地只覺得身子一輕,那條韌力特強的野籐竟然斷了!衛天元登時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個倒栽蔥,跌下那深不可測的幽谷!

  那蒙著面紗的女子發出冷笑,說道:「衛天元,你變了鬼去會姜雪君吧。但你可以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能夠做到。

  我要好好給你安排這一場幽冥會,讓你不但可以在鬼門關上見到姜雪君,而且你還可以見到你的好朋友又兼情敵的楚天舒。」

  她嘴裡發出冷笑,手中則是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那條野籐就是給她這把匕首割斷的。

  在冰峰上生火可不是易事,把堅冰鑿開,燒成開水,更花時問。楚天舒東尋西覓撿了一堆枯伎,用一塊石頭猛力敲擊,發出火星,好不容易才把枯枝點燃。他隨身攜有水壺,把鑿下來的冰塊放入水壺,待到冰塊燒成開水,月亮早已升起來了。

  左等右等,衛天元還未回來。

  楚天舒禁不住心中苦笑了。「也不知他獵到雪雞沒有?就只怕烤雪雞還未吃到口,這壺開水又要變成雪水了。大冷天時喝雪水可不是滋味!」

  左等右等,不見衛天元回來,過子已是餓得咕咕作響,只好把開水送炒米餅,先吃個半飽。只覺這幾塊炒米餅滋味無窮,心中暗暗好笑:「看來我大概是只有吃乾糧的福份了。」

  他吃了半飽,坐在火堆旁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不知不覺,睡意襲來,眼皮已經闔上,忽聽得有腳步聲走來,他沒好氣的說道:「天元,你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雪雞你自己吃吧,我要睡了。」

  奇怪,腳步聲似乎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但卻聽不見衛天元說話。

  他睜開眼睛,只見一個蒙面人站在他的面前。衛天元是沒有道理蒙著面回來的!

  莫非是在夢中?他趕忙揉揉睡眼,看清楚了,果然不是衛天元,從體態上可看得出來,是個女子!

  這一下頓時把他的睡意嚇跑了,他站了起來,問道:「你是誰?」

  那個女子不說話,卻把手掌攤開,掌心有一片碎布。他認得是和衛天元那件衣服同一樣的布料!

  楚天舒這一驚非同小可,叫道:「是不是衛天元出了事了?」

  那女子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我只看見一個人追趕雪雞,從懸崖上跌下去了。」

  楚天舒大驚道:「他怎麼樣了?」

  那女子道:「那個地方,我爬不下去,不知他生死如何。但我想,攀登雪山,多半是結伴同行的,所以我就朝著火光走來。

  他是你的同伴吧?」

  楚天舒道:「不錯,他在哪裡,請……」

  那女子不待他說出請求,便道:「你隨我來!」

  救人如救火,楚天舒無暇考慮,只能立即跟她走了。

  走了一程,楚天舒發覺這女子的輕功相當不錯,此時他亦已稍微冷靜下來,不覺對這女子起了疑心。

  她的輕功好還不出奇,她能夠在這樣高的雪山上居住,當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最令他感覺奇怪的是,這個女子雖然是蒙著面,但他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有一點,她的聲音也很特別,一聽就知是捏著噪子說話。

  「莫非她是和我相識的人,不願意給我看出她的本來面目?」

  他忍不住發問:「姑娘,你好像是中原人氏吧,你的家就是住在這裡嗎?」

  那女子道:「你是不是要間清楚我的來歷,才敢放心去救你的朋友?」

  楚天舒想不到她的反問如此鋒利,只好說道:「姑娘,我不是疑心你,只是有點好奇。」

  那女子冷冷說道:「我是來幫忙你救朋友的,不是來滿足你的好奇心的。你知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要不是因為人命關天,我根本就不會來見一個陌生的男子!」

  少數民族有許多奇風異俗,婦女出門要蒙著面紗,非必要不能見陌生的男子等等,已經算是比較普通的風俗了。

  楚天舒暗自想道:「即使她是白駝山的妖人,這個險我也還是非旨不可的。否則,倘若衛天元真是出了事,我不去救他,誰去救他?」

  這晚月色明郎,他跟那個女子走到那面峭壁之下,只見荊棘叢中,隱約還可以見到幾點血跡。衛天元的衣裳就是被荊棘勾破的。不用這女子對他說,他也想得到了。

  「我那朋友呢?」他的心不禁怦然劇跳了。

  「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錯,……」那女子好像自言自語,抬起頭來,卻不看他。

  楚天舒道:「喂,我在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我的朋友在哪裡?」

  那女子也不知聽見沒有,她抬起頭望了一望,繼續說下去道:「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錯,我想你會看得見他的。」

  楚天舒跟著她目光注視的方向,這才發現懸巖上方有一個眉月形的缺口。

  「你說從這個洞口望出去,可以看得見他?」楚天舒問道。

  那女子道:「已經隔了一個時辰,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躺在那裡。不過,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問我?」

  楚天舒心裡起疑:「他追趕雪雞,怎會從這個缺口跌下去?」但既然來了,又怎能不看一個究竟?他的輕功不及衛天元,恐防有失,就把判官筆拿在手中,萬一失足的活,把判官筆插在峭壁上,也可定住身形。另一方面,他拿出武器,當然也有提防那個女子的用意。

  那蒙面女識破他的心思,心裡冷笑道:「只要你朝外一看,擔保你非驚喜交集不可。好,我且欲擒先縱,等待最適當的時機方始下手。」

  「這峭壁我沒氣力爬上去,我到那邊歇歇,下來你再叫我。」她走到峭壁的一邊有石頭擋風的地方坐下來,楚天舒在峭壁上看下來。已經看不見她了。

  楚天舒放開一重顧慮,暗笑自己的多疑。爬到那個缺口旁邊。

  缺口是勉強可以吝得一個人爬出去的,楚天舒的頭還沒有完全伸出去,已經可以看得見谷底中心部分的情景了。

  他看見一個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動作甚為古怪,好像在埋什麼東西。

  第一眼還看得不怎樣清楚,只覺這個女子好像是和他熟識的人。

  再看一眼,他的一顆心就幾乎要從口腔裡跳出來了!

  她、她不是姜雪君嗎?

  他張大了口,還未曾叫得出來。忽然嗅到一股脂粉的香氣。

  就在他的鼻子底下,他發現了石壁上有四個字。這四個字是:「當心暗算!」

  「當心暗算!」這四個字是用劍尖在石壁上刻出來的,大概是因為要引起他的注意,刻的字上塗了厚厚的一層胭脂,這種胭脂有強烈的香氣。

  他本該早就發現的,只因剛來到缺口之時,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探索衛天元的這件事情上,縱然是近在鼻子下面的事物,他也無暇注意了。

  但當他一發現這四個字時,這可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此時雖然有姜雪君在他眼前出現,他也只能把注意力轉移了。

  幸虧他轉移得快,就在此時,忽地有一根木棒在他背後猛力一撞!

  他給撞得整個身子都出了缺口,但他小臂一彎,也挾著那根木棒。

  用木棒猛撞他背部的人,不問可知,當然就是那個蒙面女子了。

  原來這女子熟悉地形,她是從峭壁的另一邊爬過來的。那一邊的石壁沒有這一邊陡峭,更容易爬。她借物障形,趁著楚天舒心神不定之際,悄無聲息的就爬到他的背後。

  幸虧那四個字提醒了他,雖然還是遲了一些,但還是剛好來得及挽救他的性命。

  他左手的判官筆用力一插,插入石壁,定住了他的身形。

  那個女子的木棒被他挾在脅下,上半身也給他拖出了缺口。

  頓時展開了一場驚險絕倫的懸崖搏鬥!

  但這是一場強弱懸殊的懸崖搏鬥。楚天舒的氣力或許還是比那女子大一些,但強者卻不是他,是那個女子!

  因為形勢對他太不利了!

  他是用一支判官筆定住身形的,腳尖撐住石壁,只能用另外一支判官筆抵抗那個女子的攻擊。

  那個女子只是上半身露出缺口,她的雙腳還是踏著實地的。

  不比楚天舒幾乎是整個身子懸空。

  那女子早已抽出木棒,居高臨下的猛打他的頭部。楚天舒的一支判官筆難以遮攔,他還要用大半的氣力抓牢那支插在石壁上的判官筆,要插得深些、更深一些才能支持他的體重。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楚天舒心裡歎了口氣:「想不到我莫名其妙的命喪荒谷,暗算我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他一發狠,判官筆脫手向那女子飛去,只盼能夠與她拚個同歸於盡!

  楚天舒這一擲用了全身氣力,銳不可當。蒙面女子舉棒一擋,虎口也給震裂。「噹」的一聲,她的木棒脫手飛出,跌下谷底。楚天舒那支判官筆卻是餘勢未衰,幾乎是貼著她的肩頭飛過,刺破她的衣裳,筆尖在她的肩頭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這才「噗」的一聲,插入了石壁。

  蒙面女子又驚又怒,把上半身縮回去,罵道:「好小子,想要與我同歸於盡嗎!可惜你沒有第三支判官筆了。哼,暫且讓你苟活片刻,待會兒再取你的性命!」

  楚天舒只剩下一支判官筆,這支判官筆是要用來支持他的體重的,已經深深插入石壁,一撥出來,他非跌下去不可。所以,那個女子倘若再來攻擊他的話,他是根本沒有武器抵抗的了。

  但在山上,有的卻是樹木。蒙面女子給自己敷上金創藥,喘息過後,用她那把鋒利的匕首。削下一根粗如幾臂的樹枝,不消多時,又已削成一根木棒。

  楚天舒「掛」在峭壁上,氣力漸漸衰弱,身形恍似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即使那女子不來殺他,一陣狂風吹來,只怕也會把他吹跌。

  蒙面女子好似「狸貓戲鼠」把木棒掂了一掂,朝他比劃比劃,冷笑說道:「把你一棒打死,倒是便宜了你,非得讓你多吃一點苦頭不可!」用匕首將那根木棒慢慢削尖,看情形,她是要把楚天舒戳得遍體鱗傷,這才將他打落谷底。

  楚天舒不甘受她磨折,正想鬆開手自己跳下去,忽聽得那女子「咦」了一聲,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她的上半身本來又已伸出了那缺口的,此時忽然第二次縮了回去。

  楚天舒莫名其妙,她在搞什麼鬼?一陣風吹過來,風中傳來一陣奇特的音響。

  好像是女性的陰惻惻的笑聲,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笑聲有如游絲裊空,若斷若續,忽東忽西,懾人心魄!

  楚天舒雖然嚇得毛骨悚然,但也恍然大悟。那蒙面女子是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假如那真的是一個人的笑聲,那人對她自是不懷好意的了。她要把上身伸出缺口,才能用木棒刺戳楚天舒,但這樣豈不也正是給別人在她背後攻擊的好機會?

  她遊目四顧,看不見有人,但那笑聲,卻是不停的傳入她的耳朵。

  蒙面女子給那笑聲嚇得越來越是害怕,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我不怕你,你給我現出形來!」

  令她思疑不定的那個「女鬼」沒有現形,她口裡說不怕,心裡其實是怕得要命,終於給那女鬼嚇跑了。

  楚天舒牢牢抓著插在石壁的那支筆桿,靜觀其變。笑聲聽不見了,那蒙面女子也沒有露面了。

  但他還是沒有辦法爬上去。峭壁結滿冰,滑不留手,判官筆一拔出來,他就非得跌下去不可。

  忽然有一條野籐隨風飄來,反正是就快支持不住了,不如冒個險吧。他大著膽子,用空著的右手抓著野籐,野籐是從懸崖上吊下來的,他就沿著野籐爬上去。

  這短短的片刻,對他來說,用「度日如年」來形容他的感覺都嫌不夠,他的生命,可說是分分秒秒都在受著死亡的威脅。

  假如那個蒙面女子還沒有走,守在缺口的旁邊,只要她用那把鋒利的匕首一割,割斷野籐,楚天舒是勢必粉身碎骨的了!

  終於爬到了那眉月形的缺口了,他鑽了進去,直到腳踏實地,方始鬆了口氣,好像從鬼門關上逃了回來。

  「是誰救了我的性命,可否容我拜見?」

  空山寂寂,聽到的只有風聲。

  他是曾經攀登過崑崙山的,高山上的風聲,常常雜有怪聲,他也不禁思疑不定了。

  「莫非那只是風中的怪聲,那惡毒的女子和我一樣,都是疑鬼了?」

  他歇了一會,氣力稍稍恢復。重新爬到那眉月形的缺口,首先把他插在缺口旁邊的那支判官筆拔出來,再利用長籐,捲著插在下面的那支判官筆的半截筆桿,用力將它拔出,收回。

  月亮已在天中,月魚更加明朗。

  他死裡逃生,此時才有閒心重新觀察谷底事物。

  姜雪君也不見了!

  難道剛才所見的那個白衣少女,那個酷似姜雪君的白衣少女,也只是他的幻覺麼?

  但那「當心暗算」四個字又是誰寫的?

  衛天元呢?衛天元的遇險是否也是那個蒙面女子誘他上當的呢?

  他懷著滿腹疑固爬下峭壁,正想走回原來的營地,忽地聽得有人走來。

  是那個惡毒的蒙面女子又再回來害他們?他握著雙筆迎上去,冷笑說道:「我僥倖沒有給你害死!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話猶未了,那個白衣女子已經站在他的面前。嫣然一笑,說道:「你以為我是誰?」

  楚天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女子並沒蒙面,是姜雪君!

  楚天舒又驚又喜,說道:「哦,原來是你嚇走那個妖婦的!」

  姜雪君一怔道:「你說什麼?」

  楚天舒道:「那妖婦正想害我,卻被一個女子的笑聲嚇走。

  不,不是你麼?」

  姜雪君道:「不是我!」

  楚天舒道:「那就怪了,不是你是誰?」

  姜雪君道:「那個蒙面妖婦,我倒是看見她逃跑的,但並沒見著第三個人。或者是你聽錯了吧,說不定是風聲。風穿過石壁的孔穴,常會發出怪聲的,有時還像哭聲呢。」

  楚天舒思疑不定,心道:「莫非當真是我聽錯了?」

  姜雪君道:「許久不見了,你好嗎?聽說你和齊漱玉訂了婚了,恭喜你們。」

  楚天舒面上一紅,說道:「雪君,想不到你還活著,這真是大好了。秘魔崖之戰,你是怎樣死裡逃生的?又怎的會躲在這裡?」他提出一串問題,心裡且還有著一個疑問來曾說出,姜雪君藏在這雪山幽谷,對外界的消息又何以這樣靈通。

  不過他對這次的意外相逢,雖然是大為驚喜,但卻沒有第一次知道她是和衛天元相愛時候那樣的心情激動了。因此他也就坦然的接受了姜雪君的賀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0-6-20 10:58: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3)

  姜雪君道:「我知道你心裡藏著許多疑團,但我卻不想說了。

  過去種種比如昨日死,還提它幹嗎?」

  楚天舒不禁又是一呆,心裡想道:「不錯,天元和飛鳳也訂了婚了,還何必撩她重提舊事?」說道:「過去的事不提,現在的事呢?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樣被那妖婦騙來的?」

  姜雪君道:「我已經知道了。那妖婦也不是完全騙你。」

  楚天舒吃驚道:「難道衛大哥,他、他真的……」

  姜雪君道:「不錯,他真的是從懸崖上跌下來了。就是從你剛才爬出來的那個缺口跌下來的。」

  楚天舒道:「他一定也是上了那個妖婦的當的。他,他現在怎樣?」

  姜雪君道:「你放心,他還活著。我正需要你的幫忙,請跟我來。」

  楚天舒苦笑道:「峭壁千仞,我沒有那麼好的輕功,怎能跟你下去?」

  姜雪君道:「誰說我們要從峭壁下去?」

  楚天舒霍然一省,說道:「莫非另有途徑?」

  姜雪君道:「對啦,否則以我這樣平庸的輕功,又怎能上來?」

  「平庸」當然是自謙之辭,不過,她的輕功並不比楚天舒高明多少,倒是實話。楚天舒更加相信剛才聽到的「笑聲」只是風聲了。因為在他認識的女子當中,除了姜雪君之外,還有誰人肯來冒險救他?但即使是姜雪君,也沒有這樣高明的輕功的。

  他跟著姜雪君攀野籐,腳踏危石,繞過峭壁的另一邊,發現一個山洞。洞口亂草叢生,籐葛糾纏,要不是有姜雪君的帶引,即使他從洞口經過,只怕也不會發現。

  姜雪君道:「好在那個妖婦不知還有這個山洞,否則她早就來找我的麻煩了。」

  楚天舒道:「你已經知道了那妖婦是誰嗎?」

  姜雪君道:「我並沒受到她的傷害,天元雖然遭她毒手,也沒給她害死,我也懶得去猜她是誰了。」看來她已經知道那妖婦是誰,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楚天舒懂得劫後的心情,不再問她。

  山洞狹長,形如漏斗,越走地勢越陡峭,不過總比筆直的峭壁好走,而且山洞裡有許多鐘乳石凸出來,形成石筍,這些石筍可以作為扶手,楚天舒的疲勞雖然還未完全恢復,倒也不覺怎樣吃力。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走出這個山洞了。出口處已是在距離谷底沒有多高的山腰,

  楚天舒腳踏實地,只覺有軟綿綿的感覺。泥土與別處不同。

  深黑中泛著赭色,散發的香味也很古怪,似臭非臭,似香非香。

  泥土好像水份甚多,有濕潤之感。

  經過姜雪君的解釋,楚天舒方始明白來由。原來這谷底堆滿落葉、落花,千萬年來,日積月累,混和冰屑,形成了這種特別的泥土。谷中地氣比較溫暖,因此也不會結成堅冰。

  只見衛天元躺在地上,旁邊有一段粗如兒臂的樹椏,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出鞘的劍,一半已插進泥土。

  姜雪君道:「也是他命不該絕,在離地面約十數丈處,他斬斷了這棵大雲杉斜伸出來的樹椏,緩和了下墜之勢,落地之時,又是劍先插地,那股衝力更減弱了。否則從高空落下,焉能還有命在?」

  楚天舒給他把脈,見他脈息雖然微弱,卻無凌亂跡象,方始稍稍放心。

  姜雪君道:「他從高處跌下來,內臟雖沒受傷,但身體受到震盪的影響,還是免不了的。」

  楚夭舒問道:「他昏迷了許久吧?」

  姜雪君道:「大約一個多時辰了。」

  楚天舒道:「怎的還未醒來?」

  姜雪君道:「你放心,我已經給他服下了瓊花玉露丸,藥性是可以令他熟睡的。睡眠充足,體力才能恢復得快。明天一早醒來,他就好了。天舒,麻煩你替我照料他,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是我救他。」

  楚天舒吃一驚道:「你們好不容易才碰上了,怎能不等他醒來就走?」

  姜雪君苦笑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何必如此執著?」

  楚天舒道:「雪君,你們是患難之交,我知道他對你是真情真意的,只不過他以為你已經死了。這才,這才……」

  姜雪君道:「我早已和你說過,舊事請莫再提。我走啦。」

  楚天舒道:「你去哪裡?」

  姜雪君道:「我也不知道。但總會有一個去處的。」

  楚天舒暗暗歎了口氣,只好讓她走了。

  衛天元一覺醒來,叫道:「雪君,雪君!咦,怎麼是你?天舒?」

  楚天舒道:「你是發夢吧,哪裡有姜雪君?」

  衛天元道:「我明明已經看見她的!天舒,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楚天舒道:「當然是!」

  衛天元道:「好,那你就必須和我說實話,否則,縱然是你救了我,我也非得和你絕交不可!」

  楚天舒無可奈何,只好說道:「她已經走了。」

  衛天元呆若木雞,半晌說道:「走了?唉,雪君,你怎能這樣忍心,不肯上我見上一面?」

  楚天舒歎道:「見了又怎麼樣?你不是已經有了上官姑娘嗎?

  天元,請你也老實回答。你到底喜歡誰多一些?」

  這句話要是在三個月之前問他,可以毫不躊躇的回答是姜雪君的,但現在要他立刻答覆。他可是答不出來了。他想了一想,說道:「感情一定得有個比較的嗎?他們兩個對我都是一樣的好,我怎能說喜歡誰多些?」

  楚天舒道:「你總不能兩個都娶?」

  衛天元道:「那我就誰也不娶,去做和尚。」

  楚天舒道:「孩子氣的話!唉,不過假如換了我,我也會感到取捨為難的。我看,還是不如聽其自然吧。」

  衛天元默無一語,過了一會說道:「你是怎樣找到這裡的?」

  楚天舒道:「和你一樣,給那個蒙著臉孔的神秘女子騙來的。」當下把經過和衛天元說了。

  衛天元聽得很仔細,聽罷,忽地問道:「你說,你覺得那女子似曾相識,是嗎?」

  楚天舒道:「是呀。好像是和我見過一兩次面的人,但卻不是常常見面的,否則我不會想不起她是誰。」

  衛天元忽地想起,楚天舒和上官飛鳳豈非只是見過一面的?

  揚州那晚,在他家裡廝殺了一場。因此雖然只是一面,相信楚天舒已是對她留有頗深的印象了。

  不錯,衛天元是對上官飛鳳非常熟悉的,假如真是上官飛鳳,她燒成了灰,他也認得。此際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上官飛鳳的影子,也浮現出那個神秘女子的影子,他得出的結論,還是和他第一眼看見那個蒙面女子的感覺一樣:「決不會是上官飛鳳!」

  但由於楚天舒那麼說法,他的信心卻是不免有點動搖:「萬一是呢?」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問楚天舒了。

  「你說在那峭壁上的缺口處,有人留下當心暗算四個字?那筆跡……」

  楚天舒道:「不像熟人筆跡,我也想不出是什麼人會來救我。」

  衛天元好像抓到了一根救生草,忙道:「帶我上去看!」

  楚天舒道:「你走得動?」

  衛天元道:「要我從峭壁爬上去當然做不到,但你說有個山洞可以上去的。從這裡走到山坡上那山洞的入口處,我相信是不會有困難的了。」

  楚天舒也想早點出去,說道:「好,那就走吧。」

  上到山上,衛天元盤膝坐了一會,調勻氣息,說道:「行了!」當下與楚天舒互相照顧,再次爬到峭壁上那個缺口旁邊。

  他看見那四個字了,不僅是抓著了救生草,且是吞下了定心丸了!

  衛天元喘過口氣,說道,「是她,是她的字跡!」

  楚天舒道:「她是誰?」

  衛天元道:「上官飛鳳!」

  「當心暗算」這四個字是上官飛鳳所寫,當然她就不會是那個蒙面女子了。天下決沒有在準備暗算別人的時候,卻預先留字,叫那個人提防上當的道理。

  楚天舒道:「上官姑娘的輕功比你如何?」

  衛天元直:「比我高明得多。」他懂得楚天舒說這個話的意思,接著歎口氣道:「你聽到的笑聲,可能不是風聲。但即使是飛鳳裝神弄鬼來嚇跑那個妖女,她下來見我,我也沒有辦法找她。」想起姜雪君躲避他,上官飛鳳也躲避他,心中悶悶不樂。

  楚天舒道:「她們都已來到了白駝山,咱們總會見著她們的。

  你餓不餓,折騰了一晚,我已是有點餓了。」

  衛天元道:「雪君給我服的那顆藥丸,用的不知是什麼藥,我倒不覺得餓。」接著苦笑道:「我答應給你捉兩頭雪雞的,現在是沒法交差了。」

  楚天舒道:「我還有半袋乾糧,不過並沒隨身攜帶,留在原來的地方。吃不到雪雞,咱們就回去吃乾糧算了。」衛天元也還有一個背囊留在那個地方的。

  他們走進樹林,還沒回到原來的地方,忽然聽見風聲中似乎夾有慘厲的叫聲。

  楚天舒吃了一驚,說道:「天元。你聽!這回不是我聽錯了吧?」

  兩人朝著聲音來處跑去,聽得更清楚了。果然是個女子的叫聲。

  「救命!救命!」聽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害了我,我的師父決不會饒你!」那女子大概是因為見無人來救,轉而恐嚇那個「害」她的人。楚天舒一聽,這個聲音也似曾相識。衛天元正在說道:「好像就是那個蒙面女子!」不過,因為她已不是捏著嗓子說話,和蒙面女子昨晚的口音不大相同,所以楚衛二人還不敢十分肯定。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那個女子,果然就是昨晚蒙著臉孔的那個神秘女子。

  他的蒙面中還沒除下,不過這蒙面中是給楚天舒的判官筆劃破了一條裂縫的,血雖然止了,還可以看見血痕。

  這蒙面女於是給人用一條野籐倒吊在樹上的。楚天舒罵道:

  「你害得我好慘!」上前就把她的蒙面巾撕下。

  蒙面巾撕開,楚天舒如遇鬼魅,只見他張開嘴巴,卻叫不出來,竟是呆了。

  這個女子並不醜,甚至還可以說得是個美人。他為什麼好像見著鬼怪那樣嚇得呆了?

  因為這個女子竟然是上官飛鳳,大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衛天元忽地叫道:「不對!」他拾起塊冰塊,在那個女子的臉上用力摩擦。

  那女子的一張粉臉給冰塊擦得鮮血淋漓,但侍至冰塊盡都成了水的時候,她的廬山真貌也就顯現出來了!

  不是上官飛鳳。是徐中岳前妻趙紅眉的姐姐越青眉。

  趙青眉的丈夫死得早,妹妹出嫁之後的第二年,她的丈夫就死了,並沒給她留下子女。丈大一死,她就以大姨身份,搬到妹夫家裡。後來她的妹妹又死了,她這個大姨也就「更上一層樓」,儼然以徐府的女主自居了。

  楚天舒此際驚魂方定,罵道:「原來是你這個妖婦,你為什麼要假扮上官姑娘?」

  倘若趙青眉只是戴上蒙面中,或者只是扮作上官飛鳳,他還可以理解,那是因為怕給他認出來的原故。

  甚至他也曾想到,趙青眉在假扮上官飛鳳之後,還是害怕瞞不過他們的眼睛,這才蒙上臉孔。

  但既然有此顧慮,又何必多此一舉,假扮上官飛鳳呢?

  他實在想不通,故此雖然有許多疑問是要審問趙青眉,他還是首先提出這個問題。

  趙青眉料想難獲僥恕,冷冷說道:「我殺不了你,你殺我好了,多問什麼!」

  楚天舒怒道:「我與你何冤何仇,為什麼你要害我?」

  趙青冒閉嘴不答,衛天元道:「你要求死。我偏偏不讓你死。

  天舒,用你的判官筆挑斷她的腸脈,將她重新吊起來,咱們走吧。」

  趙青眉大駭,厲聲叫道:「衛天元,你這樣折磨我,你不是人!」

  衛天元笑道:「這不過是跟你學的,比起你的那些陰狠毒辣手段,我還自愧不如呢!」

  楚天舒舉起判官筆,喝道:「你到底說是不說?」

  趙青眉叫道:「好,我說,我說!」她好像要把滿腔怨憤之氣盡都發洩出來,叫道:「凡是和姜雪君有關係的我都要殺!」

  衛天元怒道:「雪君犯了你什麼,你這樣恨她?」

  趙青眉道:「徐中岳本來答應娶我的,要不是有姜雪君這小妖精出現,令他變了心腸,我早已是坐在金谷園中,安安穩穩的做洛陽首富、中州大俠的夫人了,那是何等美事!哼,倘若她肯安分守己做徐夫人那也罷了,她一進徐門就把災禍帶了進來。她害得徐中岳家破人亡,害得我無依無靠,我為什麼不能恨她!」原來趙青眉是早已和妹夫有了私情的,她的妹妹也是給她瞞著徐中岳毒死的,她一心一意想嫁給徐中岳,卻想不到自以為到了口的饅頭,卻給姜雪君「奪」去,

  衛天元怒道:「徐中岳害死她的父母,又逼她成婚,他本就該死!」

  楚天舒倒是覺得地有點可憐,說道:「徐中岳該死,但她……」

  衛天元道:「你以為她只是想害我們嗎?有一個人已經給她害死了!」

  楚天舒霍然一省,問道:「你說的是丁勃嗎?」

  衛天元道:「不錯,丁勃是給兩個妖婦害死的。一個扮作銀狐穆娟娟的模佯,一個扮作飛鳳的模樣。那個假飛鳳,一定就是現在的這個假飛鳳!」

  趙於眉沒說話,顯然已是默認。

  楚天舒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自從她那次假扮上官姑娘之後,想必是因為短期間難以恢復本來面目。所以就一直充下去,直到如今。」改容易貌之術,有一種是用人工加上一層面皮的,不到相當時日,硬要揭開來的話,必定疼痛難當。這就是為什麼趙青眉明知騙不過衛天元的眼睛,卻還要保留土官飛風的外貌之故。

  衛天元沉聲喝道:「丁勃和雪君毫無關係,為什麼你也要害他?」

  趙青眉怕受折磨,只好招供:「因為我怕殺不了你們!」

  楚天舒說道:「你殺了丁勃,就能殺得了我們麼?」

  趙青眉道:「我殺不了你們!白駝山主是殺得了你們的。他答應幫我報仇,我當然也得答應幫他的忙。」

  楚天舒已經從衛天元的口中知道齊燕然和上官雲龍發生誤會的經過,對她本來有幾分可憐的,此時也變為憤恨了。說道:

  「好陰毒的手段,當世兩大高手郁幾乎受了你的愚弄。衛大哥,你看應該怎樣處置她?」

  衛天元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得問個明白。」

  他從趙青眉身上搜出那塊鴛鴦石,問道:「這塊石頭你是怎樣得來的?」

  趙青眉道:「當然是從姜雪君手上得來的。」

  衛天元道:「她怎會給你:你是搶來的吧?」他奇怪的是,倘若趙青眉曾經從姜雪君手上搶了她的「隨身之寶」,為什麼當時趙青眉又不害死姜雪君:他希望能夠多知道一些有關姜雪君的事。

  趙青眉道:「你猜得不錯,姜雪君是曾經落在我的手上,只恨那老尼姑……」

  說到這裡,突然停止。衛天元正想問她那老尼姑是誰,趙青眉忽地叫道:「師父,快來!」

  衛天元吃了一驚,他也聽見樹林裡好像是有什麼聲音了。

  趙青眉一出聲,果然便立即聽得有人喝道:「誰敢欺侮我的徒兒!」

  這人來得好快,聲音初起之時,好像還在密林之中,轉瞬間她那陰惻惻的聲音,已經是震得楚衛二人的耳鼓,顯然已是來到近處。聽那聲音,似乎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人還未到,暗器先發。一片黃砂向楚衛二人當頭罩下。

  衛天元上崑崙山的時候,是曾經受過這個婦人的暗算的,知道她發的暗器是毒砂,不敢怠慢,立即發出劈空掌。

  他和楚天舒的掌力加在一起,雖然是因為功力尚未完全恢復,稍遜平時,但亦已足以把這一片毒砂掃盪開了。

  他們立即迎上前去,看見的果然是個年約五十多歲的婦人。

  而且是個面貌和銀狐甚為相似的婦人。

  衛天元喝道:「原來害死丁勃的主凶是你!」

  那婦人道:「是我又怎樣?」手中的龍頭枴杖一揮,盪開了楚天舒的判官筆,擊向衛天元。

  衛天元怒從心起,左拳右掌,同時擊出。他本是腹中飢餓,氣力應該不及平時的,一怒之下,氣力反而勝似平時了。

  拳掌兼施,儼如鐵斧開山,巨錘鑿石。那婦人想不到他如此勇猛,也是不禁有點吃驚。

  不過,這婦人身法輕靈,功力也在衛天元之上,衛天元加上了楚天舒,也不過僅能和她打個平手,但那婦人想要騰出來偷發暗器,卻也不能。

  再過片刻,衛天元忽地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原來這婦人雖然騰不出手來偷發暗器,但她的枴杖卻是在一種藥水中浸過的。這種藥水的主要成分,就是可以用來提煉迷香的香料。枴杖盤旋飛舞,這種可令人昏迷的香氣也就隨風擴散了。不過,氣味甚淡,在劇鬥中的衛天元初時還未能覺察出來:

  若在平時,以衛天元的功力,即使是點燃的迷香,他吸進去也不怕暈倒,但此際他的功力已經打了折扣,雖然也還不至於暈倒,卻難免多少受點影響。

  楚天舒的功力遜衛天元一籌,所受的影響更大。筆杖相交,噹的一聲,楚天舒的一支判官筆給她的枴杖打得從手中飛出。

  衛天元搶上去接應,以龍爪手抓她杖頭,左掌則是使出大摔碑手的功夫。這兩種功夫,都是齊家的絕技。但衛天元此際己是強弩之未,強力施為。自己也沒有把握是否抵擋得住那婦人龍頭枴杖的一擊。

  忽然從風中傳來一個柔和悅耳的聲音,有人輕宣佛號,念道:「阿彌陀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0-6-20 10:58: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4)

  聲音雖然柔和,那婦人卻是不由得心頭一震了。衛天元抓住她的杖頭,大摔碑手當中一擊,咋嚓一聲,那根龍頭枴杖斷為兩段。那婦人拋開手中的半截枴杖,一個細胸巧翻雲,倒翻出數丈開外,退入林中,轉瞬不見。

  衛天元一擊得手,氣力也差不多用盡了,此時連手腳都似乎不聽使喚了,哪裡還能去追。

  衛天元喘息稍定,叫道:「多蒙前輩相助,可否容我們拜見?」

  荒林寂寂,沒有回答。

  楚天舒好像自言自語,說道:「一定是那個老尼姑。」衛天元道:「哪個老尼姑?」楚天舒道:「就是趙青眉這妖婦說的那個老尼姑。」

  此時他們方始有空回過身來,只見趙青眉躺在雪地上,動也不動。衛天元用半截枴杖撥一拔她;發覺她的身體僵硬,毫無反應,這才知道她是早已死了。

  楚天舒道:「自作孽,不可活!」用積雪掩蓋了她的屍骸。

  衛天元恢復了冷靜,說道:「不錯,聽趙青眉剛才還未說完的那半句話,那次姜雪君落在她的手中,一定也是給這老尼姑救走的。」

  老尼姑不肯現身,上官飛鳳也不見蹤跡,他們只好回到原來的地方。

  又一件令得他們驚喜的事情出現了。

  他們一回到原來的地方就聞到一股肉香。

  只見那堆火還未熄滅,不過火堆旁邊卻有人搬來了兩塊筆塔形的石頭,兩塊石頭差不多有普通人的高度;一支削尖的樹枝,串著兩隻肥大的雪雞,就用這兩塊石頭作為架樑,樹枝擱在石上,雪雞吊在火堆的上方,正在烤得油香四溢。

  楚天舒跳起來道:「這可真是隨心所欲了,你捉不到雪雞,誰知卻有人把現成的烤雪雞給咱們弄好了。」

  衛天元道:「一定是飛鳳弄的。」眼睛望向遠方呆呆出神。

  楚天舒道:「不管是誰弄的,吃飽了肚子再說。」取了一隻雪雞,把另一隻拋給衛天元。笑道:「別胡思亂想了,吃吧。」

  衛天元咬了一口,不覺皺起眉頭,說道:「雪雞烤焦了,有點苦味。」

  楚天舒笑道:「我倒不覺得。俗語說飢不擇食,你怎的還嫌七嫌八,何況這還是你心上人烤的呢!」

  衛天元道:「我不是嫌它不好吃。」

  楚天舒道:「那你為何皺眉?」

  衛天元道:「我覺得似乎有點不對。」

  楚天舒道:「什麼不對?」

  衛天元值:「飛鳳是很細心的,她的輕功又比你我都高。」

  楚天舒莫名其妙,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衛天元道:「憑她的輕功,要是她不想見我們的話,大可以等到聽見我們的腳步聲才走。現在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

  楚天舒道:「哦,你是說這兩隻雪雞沒有烤得這麼焦灼道理。」

  衛天元道:「對了,要是在我們回來之前,雪雞早已烤熟的話。她會把雪雞拿下來,放在石頭上的。要是在我們回來的時候,雪雞還未烤熟的活,她應該是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才走的,雪雞也不至於烤得這麼焦。」

  楚天舒道:「你懷疑她是碰到什麼突然發生的事件,匆匆忙忙走的?」

  衛天元道:「恐怕只能這樣解釋了。」

  楚天舒道:「但也未必就是對她不利的意外事件,再說,趙青眉的師父也已給老尼姑嚇走,還有誰人能夠加害於她,我看,你還是先吃飽了再去研究吧。反正她有心躲你,你也找不到她。」

  吃飽肚子,精神恢復,楚天舒拆下帳篷,準備繼續登山。衛天元道:「請等我一會。」楚天舒見他在林邊的雪地上走來走去,好像在尋找什麼,不禁心裡暗暗歎息,只道他是還想找尋上官飛鳳的蹤跡。

  衛天元忽道:「你過來瞧瞧!」楚天舒走過去看,見地上有比別處較多的落葉,衛天元正在輕輕的把樹葉撥過一邊,樹葉撥開,雪地上現出凌亂的足印,一大一小。

  楚天舒道:「小的那個足印想必是上官姑娘的了,那個足印大的卻不知是誰的?咦,足印雖然凌亂,但卻似乎有步法可尋。」

  衛天元道:「你也看出來了。我猜不出另一個人是誰;不過我卻可以知道,那人是個劍術高手、輕功也不在飛鳳之下。不久之前,他們曾在這裡鬥劍。」

  楚天舒道:「你怎麼知道?」

  衛天元道:「他的足印比飛鳳的足印還淺一些,如果他們不是正在激鬥的話,雪地上也不會留下他們的足跡。」要知上官飛鳳的輕功是業已達到踏雪無痕的境界的,衛天元勉強做得到,楚天舒則是未能。

  衛天元道:「從步法揣測劍法,那人的劍法似乎也是屬於輕靈飄忽一路,和飛鳳的幻劍路數頗有相同之處,奇怪,西域還有哪一派的劍術足與幻劍抗衡?咱們跟著足跡追去!」

  足跡時隱時現,他們跟著足跡,繞了一個大彎,忽然發現已是回到了他們昨晚遇險的地方,不過是峭壁的另一面而已。

  足印卻再也找不到了。

  楚天舒道:「莫非他們是從那個山洞走進了下面的山谷?」

  衛天元道:「飛鳳不會這樣笨的,她跑不過那個人,在平地還可仗著身法較為輕靈,邊打邊逃,一到了狹窄的山洞裡面,身法施展不開,豈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飛鳳找不見,她的強敵是誰,衛天元也猜不出來,不禁著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那人個是誰,不但衛天元猜不出來,連上官飛鳳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

  她正在烤雪雞,忽然看見對面的冰崖上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

  她是知道山谷裡有個本領非凡的老尼姑隱居的,初時還以為是那老尼姑,但定睛一看,影子是個男的!

  她這才嚇得跳了起來,回頭一看,你道是誰?

  竟然是御林軍統領穆志遙!他已經站在上官飛鳳的面前了!

  穆志遙也是同樣感到驚奇,他是看見這邊的火光走來的,只道在這山上的自必是白駝山主的門下,不料卻是上官飛鳳。

  他愕了一愕,便即縱聲大笑道:「上官小姐,你大概想不到會在這裡碰上我吧?」

  上官飛鳳也笑道:「穆大統領,那日在秘魔崖上,你大概也想不到會碰上我吧?」

  那日的秘魔崖之戰,穆志遙本是以徐中岳為餌,要鈞衛天元這條大魚的,想不到上官飛鳳一來,靈旗輕輕一展,就把他預先佈置好的周密計劃破壞無遺!

  上官飛鳳重提舊事,等於揭了穆志遙的瘡疤。穆志遙氣在心頭,沉聲喝道:「衛天元呢?」

  上官飛鳳道,「我勸你不要找他了。」

  穆志遙道:「哦,你不是和他一起來的麼?」

  上官飛鳳道:「我一個人,你恐怕已經對付不了,你還要找衛天元,那不是找死?」穆志遙這才明白她的「勸告」原來是這個意思。

  穆志遙不怒反笑,說道:「上官小姐,這裡不是秘魔崖,也不是星宿海,你的靈旗在這裡是毫無作用,還是讓我看看你的幻劍吧。」

  上官飛鳳道:「要看幻劍,還不容易,幻劍來了!」

  穆志遙道:「劍呢?」突燃間只見寒光一閃,上官飛鳳已經把石崖凸出來的一截有稜角的冰條折下,向他的咽喉刺過來了。

  上官飛鳳的腰間本是懸有佩劍的,穆志遙不知「劍是幻劍,幻劍非劍」的道理,只道她要使出幻劍絕招,當然首先就得拔劍,哪知刺來的卻是一截堅冰。

  高手比拚,對敵方的估計,稍有錯誤;往往就會造成致命之傷,饒是穆志遙本領高強,也給她逼得手忙腳亂。

  上官飛風閃電出招,一口氣刺出六六三十六劍,沒刺著穆志遙,心裡也不禁有點佩服,、想道:「聽說他家傳的躡雲劍法,最精妙的地方,就是和步法配合得宜。他尚未亮劍,我都勝他不了,今日怕要糟。」

  穆志遙的劍已經拔出來了,只見他劍尖顫動,嗤嗤作響,勁道之強,可以想見。他把內力貫注劍尖,劍法依然一樣輕靈。在劍氣縱橫之下,上官飛鳳雖然也沒給他刺中,那支冰劍已是迅速溶化了。

  上官飛鳳一個細胸巧翻雲,半空中拔出佩劍,腳未沾地,凌空就刺下來,穆志遙喝道:「來得好!」橫劍截擊,上官飛鳳的劍尖在他的劍脊上輕輕一點,腳落實地,他這一招也給避開了。

  穆志遙趁她立足未穩,一招「玉帶圍腰」,劍光匹練般橫過去。哪知上官飛鳳腳步踉蹌,劍法都是古怪之極,身形一飄一閃,突然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穆志遙仗著躡雲步法,堪堪避開,上官飛風滑似游魚,已是從他的劍光圈中「滑」出去了。

  穆志遙一直以為她一定是和衛天元在一起的,看見這裡搭有帳幕,更加相信自己所料不蓋,暗自想道:「這妖女的劍法不在我下,要是等到衛天元回來,我恐怕不是他們二人之敵。」於是立即猛下殺手,一口氣攻她十七八招。

  兩人劍法在伯仲之間,功力則是穆志遙較高,上官飛風應付他的攻勢,頗為吃力,不過,也還勉強可以應付。

  本來他們若要分出勝負,最少也得百招開外的。但穆志遙固然害怕衛天元回來。上官飛鳳也是害怕衛天元回來。她是知道衛天元已經跌傷,也知道姜雪君會替他醫治,但卻不知他已經恢復幾分,要是他尚未恢復三成,此際回來,豈非送死?而且,她目前也還不願意就見到衛天元。

  穆志遙攻勢告一段落,上官飛鳳倏地轉守為攻,反擊三招,把穆志遙逼退兩步,轉身就逃。

  穆志遙哼了一聲:「想逃跑麼,在白駝山上你能夠逃往哪兒?」

  上官飛鳳笑道:「有膽的你追來,咱們再比比輕功!」

  穆志遙怒道:「你逃往天邊,我也要捉到你!」他也曾想到,上官飛鳳是要將他引到衛天元那裡,但在這白駝山上,碰上白駝山主門下的機會可要比碰上衛天元的機會大得多。何況即使是對方二人聯手,他自信也還可以抵敵一二百招。打不過也還可以仗著躡雲步法逃走。故此依然緊迫不捨。

  上官飛鳳邊打邊逃,不知不覺已是逃到昨晚楚天舒被騙失足那個地方了。她驀地想起:「要是衛天元的傷超過我的估計的話,此際他還是會在姜雪君的身邊的,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逃到她那裡去?何況又要經過那個山洞,也是危險得很。」她本來想把穆志遙引入那個山谷的,那個地方有個老尼姑隱居,要是這老尼站肯出手的活,兩個穆志遙也打不過她。

  正自躊躇,忽聽得有人在峭壁的另一邊說話,上官飛鳳跑在前面,先聽見了。

  「一路上都打聽不到齊老前輩的消息,也不知他來了沒有:

  即使他是來了,又怎樣才能找到他呢?」是個少女的聲音。

  上官飛風心道:「原來是瑤光散人那個徒弟青鸞,她所說的齊老前輩想必就是天元的師祖齊燕然,奇怪,她找齊燕然做什麼呢?哦,我明白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另一個人已在說道:「你放心,師父一定有辦法打聽的。」說話的似乎是個少年。

  接著就聽見他的師父說話了:「玉清神尼隱居之所離此不遠,只要見著她,相信她會知道齊老前輩的消息,」

  上官飛鳳喜出望外:「他們來得正好!」這三個人都是她認識的。

  最後說話的那個人,是武當五老之一的玉虛子。

  那個少年是玉虛子新收的徒弟鮑令暉。鮑令暉也是楚天舒的好朋友。

  至於瑤光散人那個徒弟青鸞,和上官飛鳳更有過一段頗不尋常的交情,她們是曾經井肩作戰的。

  上官飛鳳連忙向他們跑去。穆志遙也追上來了。

  青鸞見她被穆志遙追殺,大吃一驚,說道:「鮑大哥,這位上官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快……」

  話猶未了,穆志遙和上官飛鳳的距離已是不到十步了。

  不過,鮑令暉是早已知道那件事情的,無須青鸞再說下去,亦已懂得她的意思了。他把眼睛望向師父,說道:「師父,恐怕只有你才能幫她這個忙!」

  原來在揚州楚家那晚,青鸞最初雖然是跟著師父和衛天元作對,但後來穆志遙的一班手下殺到,對在場的人都加攻擊,華山派(包括瑤光在內)方始知道上了好人的當,青鸞也就和衛天元、上官飛鳳、齊漱玉等人並肩作戰了。在那場混戰中,青鸞因為武功較弱,幾次險遭不惻,全靠上官飛鳳保護了她。

  上官飛鳳突然跑到青鸞身邊,說道:「青彎,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

  青鸞一愕,說道:「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麼?」

  上官飛鳳道:「你是不是想要知道你家人的消息?」

  青鸞道:「不錯,呀,道長,快截住那個人!」

  上官飛風道:「對啦,否則有人要追殺我,我就無法說下去了!」

  玉虛子微笑道:「你放心說下去,沒人能手你的!」

  穆志遙喝道:「玉虛子,你別多管閒事!」

  玉虛子道:「對不住,我這個人有個毛病,是徒弟的事情我一定要管!」

  穆志遙皺眉道:「她又不是你的徒弟,她是上官雲龍的女兒!」

  玉虛子道:「我還沒有說完呢!是徒弟朋友的事情我也要管!」

  穆志遙按捺不住,冷笑道:「你知道上官飛鳳是什麼人?」

  玉虛子道:「你不是說她是上官雲龍的女兒嗎?」

  穆志遙道:「她也是衛天元的情人!」

  玉虛予道:「這又與我何干?」

  穆志遙大聲道:「齊勒銘和你有相干了吧?衛天元的師叔就是齊勒銘,難道你忘記了是誰毀了你的容貌嗎?」

  玉虛子淡淡說道:「舊帳管不管是我的事,但新帳則是非管不可的,你欺負我徒弟的朋友的朋友,我若不管,徒弟還會尊敬我嗎?」

  穆志遙忍耐已到極點,頓時爆了出來:「怪不得你在北京不肯幫我,原來你早已和齊勒銘、衛天元做了一路了。好,你要管就管吧!」唰的一劍便刺過去。

  他一出手便是躡雲劍法的精妙殺著,只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劍影。玉虛子卻不理會他那耀眼劍花,老老實實的一劍從向中宮直刺過去。這一招看似乎平無奇,卻是一招狠辣異常的劍法。穆志遙心頭一凜:「聽說玉虛子在武當五老中,年紀雖然最輕,劍法卻是最高的一個,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玉虛子使的這套劍法,乃是武當派鎮山之寶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一施展開,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這套劍法雖然不及躡雲劍法變化的奇妙,但卻狠辣得多。

  鮑令暉和青鸞初時還替師父擔心,不用多久也就看得出來,儘管師父在對方的劍勢籠罩之下,其實是師父略佔一點上風的,縱不能勝,也決下會落敗。

  青鸞道:「上官姐姐,你可以說下去了吧?」

  上官飛鳳道:「幸虧你碰見我,否則你要白走一趟了。齊老前輩不是在白駝山,是在我們的星宿海。」

  青鸞道:「他有和你談及我的家人消息?」

  上官飛鳳道:「不是他和我說的,是另一個人告訴我的。丁勃生前和他最好,什麼秘密都不瞞他的。」

  青鸞心裡想道:「她說的莫非是衛天元,為何她不直接說出他的名字,卻要兜這麼一個大圈?」她不知道上官飛鳳此時正在心傷,她實不願意重提衛天元的名字。

  青鸞道:「不管是誰說的,你快告訴我吧?」

  上官飛鳳道:「好……」只說了一個字,忽然就好像聲音被冰結了。

  青鸞道:「上官姐姐,你怎麼不說下去?」

  上官飛鳳似乎在凝神細聽什麼,忽道:「那個人已經來了,讓他和你說吧!」

  青鸞望向前面,看不見人,回過頭來,侍要問上官飛鳳時,上官飛風也不見了。

  不錯,衛天元的確是已經來了。他的輕功尚未達到踏雪無痕境界,踏碎的冰雪,發出輕聲響,給上官飛鳳察覺了。但青鸞還未察覺。

  青鸞沒聽見他的腳步,他已聽見這邊的金鐵交鳴之聲了,

  憑他的經驗,一聽就知這一邊正有兩個高手比劍。

  「一定是飛鳳了?」他的心頭卜卜的跳,立即加快腳步,幾乎像一支箭似的射過來,把楚天舒甩在後面。

  但可惜他還是來遲了一步。

  上官飛鳳已不見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上官飛鳳是聽見了衛天元的腳步聲正在向這邊走來,寸放心離開青鸞的。

  玉虛子和穆志遙比劍,早已穩佔上風,何況衛天元就快可以來到,上宮飛鳳當然是不用擔憂了。

  但她卻犯了一個錯誤。不錯,玉虛子此際是佔了上風,但他還是未能完全控制局面的。

  論劍法,兩人各有所長;論功力,大致也差不多。穆志遙是和上官飛風先打了一場的,此消彼長,自是玉虛子佔優。不過玉虛子也還有一樣地方比不上穆志遙,那就是變化莫測的輕靈身法。

  玉虛子和穆志遙在上官飛鳳離開的時候,亦是都已察覺有人來了。雙方也都害怕來的是對方幫手。

  穆志遙抓緊時機,身形一晃,脫出劍光圈子,斜身撲向青鸞。

  要是上官飛鳳在她身旁,穆志遙是決不敢愉襲的,偷襲也不會得手。但此際,青鸞身旁已是沒人保護她了,有的只是一個武功恐怕還比不上她的鮑令暉。

  穆志遙來得快極,只聽得嗤的一聲,青鸞的衣袖已經被他撕去了一幅。

  但也就在這同一時間,鮑令暉整個身子都撲過去,他的武功保護不了青鸞,就用他的身體來掩護青鸞。衛天元恰好就是這個時候來到。

  雙方動作都快,鮑令暉已經被穆志遙抓著了。

  他左手抓著鮑令暉,空著一隻右手,還想再抓青駕。說時遲,那時快,衛天元已是如箭射來,輕輕一帶,把青鸞帶過一邊,穆志遙知道他的厲害,單掌倒是不敢對他攻擊。

  玉虛子投鼠忌器,也是不敢動武。長劍指著穆志遙罵道:

  「堂堂一位御林軍統領,手段如此卑鄙!」

  穆志遙哈哈一笑,說道:「徒弟的朋友的朋友,你也要管,你自己的徒弟,你總不能置之不理了吧?自們做一樁交易如何?」

  玉虛子道:「你想怎樣?」

  穆志遙道,「你替我把衛天元擒來,我把你的徒弟放回給你。」

  玉虛子斥道:「放屁!」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0-6-20 10:58: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回:劫後重逢 現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塗(5)

  穆志遙道,「好,你不願意,那就拉倒,令徒可得跟我走了。」

  衛天元忽地走到他的面前,說道:「我來做這樁交易。」

  穆志遙當然不能相信,冷笑說道:「衛天元,你想在我的面前耍什麼花招?」

  衛天元道:「不是花招,是實招!你不是要拿我去領功嗎?

  現在我就用我自己來換鮑令暉。」

  穆志遙道:「好,那麼請你自廢武功,我就把鮑令暉放下。」

  衛天元道:「自廢武功,是很難下得手的。而且你這條件也未免太苛刻了。」

  穆志遙道:「那麼你怎樣把自己交結我?我要的是一個不能使用武功的衛天元!」

  衛天元道:「不如這樣吧,我站著不動,讓你點我的穴道。

  我的穴道被點,當然就不能使用武功了。」

  穆志遙心想,有鮑令暉在手中當作盾牌,諒他也使不出什麼花招。於是把右手握著的長劍伸出去,說道:「我要用劍尖刺你的穴道。」

  衛天元道:「也行。不過,請你刺得輕一點,別傷了我的筋骨。」

  穆志遙卻暗運內力;力透劍尖,向著衛天元琵琶骨下三寸的肩台穴刺去。

  衛天元道:「你這廝不守信用!」突然沉腰坐馬,長拳搗出!

  穆志遙是把如令暉當作盾牌擋在身前的,「砰」的一聲響,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鮑令暉身上。

  說也奇怪,這一拳打在鮑令暉身上,受到衝擊的卻是穆志逼。鮑令暉本身倒是絲豪沒感疼痛。

  原來衛天元用的這門功夫名為「隔物傳功」,是齊家的七種武林絕學之一。這門功夫,練到最高境界,可以在石頭上調:塊豆腐,一掌打下去,石頭打碎,豆腐不爛。衛天元尚未練到最高境界,他也恐防自己的內功不及穆志遙,未必能夠一舉奏效,故而不能不用一點「詭計」。

  穆志遙是用一隻手抓著鮑令暉的,他誘穆志遙出劍刺他穴道,穆志遙全神貫注在劍尖上,抓著鮑令暉的那隻手,當然就沒有初時那麼用力了,力道少說也分了一半。這一半力道自是擋不住衛天元全力運用的「隔物傳功」。

  穆志遙虎口一震,不覺放鬆了手。說時遲,那時快,玉虛子已是出劍如電,恰好在穆志遙的劍尖剛剛就要刺著衛天元的「肩台穴」之時,格開了穆志遙的劍。

  鮑令暉跌下來,衛天元輕輕一掌拍出,鮑令暉的身子飛出三丈開外。這一掌衛天元用的乃是巧勁,鮑令暉就好像是給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提起,又輕輕放下,絲毫也沒受傷。

  穆志遙心裡著慌,硬著頭皮充好漢道:「好呀,你們恃多為勝,那就併肩子上吧!」他想玉虛子乃是武當長老的身份,只要用說話擠得他不敢要衛天元幫手,那就還有逃生的機會。白駝山上的人,也有可能隨時來到。

  玉虛子正在接受他的挑戰,衛天元忽地說道:「這廝與我有殺父之仇,玉虛道長,請你把他讓給我!」

  「十二年前的一個晚上。你得到徐中岳的通鳳報訊,帶領八名大內衛士,來我家偷襲,害死我的爹爹。這件事我已查得一清二楚,你承不承認?」衛天元喝問:

  穆志遙心想,與其斗玉虛子,不如斗衛天元,便即冷冷一笑,說道:「你的父親是欽犯,我是替皇上出力的,不管我用什麼手段,都是合乎王法的正當行為,我為什麼要否認?」

  衛天元冷笑道:「可惜你的王法在這裡卻是不管用了!哼,你用我爹爹的鮮血染紅你頭上的烏紗,這筆帳,我非和你算清不可!」

  穆志遙冷冷笑道:「你要按照江湖規矩,為父報仇,也行!

  但我好像沒聽說過,為父報仇要諸別人代勞的!」

  衛天元冷笑道:「我幾時說過要請人代勞?我和你一對一。

  不死不散!」

  穆志遙道:「玉虛道長,你意下如何?」

  衛天元道:「這是你我之間的決鬥,與玉虛道長無關!」

  穆志遙道:「話還是先說清楚才好,比方說假如你先死在我的劍下,玉虛道長又來攻我,我可是抵擋不了這車輪戰的。」

  衛天元冷笑道:「你倒想得如意,不過,為了安你的心,我就替你向玉虛道長求情吧。」

  玉虛子道「你先問他,他想怎樣?」

  穆志遙道:「要是我僥倖勝得了衛少俠,我和道長這筆帳,留待他日再算如何?」

  玉虛子本來不大放心讓衛天元和他單打獨鬥,但見衛夭元的目光充滿自信,暗自思量:「衛天元是天下第一高手齊燕然的衣缽傳人,倘若他沒有殺穆志遙的把握,料他也不敢如此輕率。」便道:「好,我依你就是。不過,我也得有話在先,如果你打到一半,中途就要逃跑的話,那可休怪我要出手!」

  穆志遙哈哈笑道:「你怕我逃跑,我更怕衛天元逃跑呢。衛天元,不死不散,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衛天元喝道:「不錯,進招吧!」

  穆志逼道:「好!」劍光一吐,光環亂轉,霎時間已是把衛天元裹在他的一團劍氣之中。躡雲劍法本以輕靈飄忽見長,這一招尤盡奇幻的能事。玉虛子一旁觀戰,也不禁暗暗吃驚:「想不到他在和我激戰之後,居然還能夠使出如此精妙的劍招,比起剛才他對付我的那些劍招。有過之而無不及。嗯,只怕衛天元……」

  心念未已,只見衛元已經出劍還招。

  穆志遙以飄忽見勝,他卻以氣勢見長,一聲大喝之下,長劍好像化作了一道長虹,向穆志遙的胸口直刺過去。

  不過,他這一招雖然極具氣勢,招數卻是平平無奇。楚天舒在旁都不禁看得暗暗皺眉:「這一招白虹貫日,絲毫沒有蘊藏變化,如何能夠抵擋穆志遙那瞬息百變的劍法?」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穆志遙卻似乎有些顧忌,霎地變招,劍光流散,但仍是一招七式,雖然只是一個人,但在奇快的身法配合之下,卻似有六七招劍同時攻向衛天元一樣。衛天元不理他的花招,一斜身,長劍圈轉,向他左肩削下。這一招貌似嵩山劍法中的「千古人龍」,雖然沒有「千古人龍」的清雋,但更加古樸。

  玉虛子讚道:「舉重若輕,以拙勝巧,以大克小。好劍法!」

  話猶來了,只聽得穆志遙哼了一聲,說道:「也未必就能克得住我!」劍法再變,出招越來越快,而且瞬息萬變,當真是已達到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的境界。

  衛天元仍是兀立如山,不為所動。和穆志遙的快劍剛好相反,他的劍尖上好像墜著鉛塊似的,東一指,西一劃,出招竟是越來越慢了。而且他所用的招數,也都是大開大闔的招數,沒有半點花巧,平平無奇。

  鮑令暉手心裡還在捏著一把冷汗,問師父道:「你老人家常說重、拙、大是劍法的最高境界,衛大哥現在用的劍法可是……」

  玉虛子道:「不錯,他已參透上乘劍法的原理了,不過……」不過什麼,他可沒說下去。原來衛夭元雖然得運用重拙大的上乘劍理,但只是登堂,未曾入室。要達到「最高境界」,談何容易。「不過,也足以對付穆志遙了。」玉虛子頓了一頓,才把這句話說完。但前後語氣,卻是不連貫的。鮑令暉聽懂他的意思,不免仍有一點擔心,但想:師父說他對付得了,想必不會騙我。

  玉虛子的確沒有看錯,但他卻也沒有想到,穆志遙還有一門非常怪異的功夫,是不得已時才用的,可以說得是他的救命絕招的。

  穆志遙屢攻不下,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說也奇怪,他口吐鮮血,劍上的威力,卻似乎比剛才更加強勁了。

  衛天元雖然還能夠防禦。但在他的快劍強攻之下,已是漸漸有點應付不暇之勢。

  原來穆志遙用的乃邪派武功中的「天魔解體大法」,自殘肢體,功力可以驟增一惜。

  衛天元的功力本來比穆志遙遜一籌,只因穆志遙在兩番激鬥之後,功力打了折扣,衛天元就反過來比他稍勝一籌了。因此衛天元使出重、拙、大的上乘劍法,就剛好可以克得住他那輕靈飄忽的躡雲劍法。

  但現在穆志遙功力驟增一倍,又反過來勝過衛天元不只一籌了。

  應付這樣變化真測的劍法,衛天元稍一不慎,就遮攔不住,就有血濺雪地之險!

  此時連玉虛子也不禁吃驚了!不錯,穆志遙強用天魔解體大法,過後必將大病一場,但倘若衛天元喪在他的劍下,就算他過後病死,於事又有何補?

  不錯,只要玉虛子出手,就能挽救衛天元的性命。但他以武當派長老的身份,又怎能說了話不算?

  穆志遙越攻越急,衛天元頻頻遇險,玉虛子幾乎忍不住要出手了。

  忽聽得「噹」的一聲,雙劍相交,穆志遙的劍鋒從衛天元脅下削過,只差少許,險些就要刺穿他的肋骨。

  玉虛子給嚇了一跳,好在他沉得住氣,還未出手。他從衛天元碰到的這絕險的一招中,開始看到了轉機了。

  他猜疑不定,「奇怪,穆志遙這一劍應該可以刺得著衛天元的,怎的會失之毫釐呢?以他的功力來說,他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也還未到半枝香時刻,按說也不至於就到強弩之未的。」

  接著又是幾招穆志遙應該得手而未得手,衛天元漸漸和他扳成平手了。忽聽得穆志遙喉頭咕咕作響,口角流出泡沫,喘氣之聲,連在旁邊觀戰的人也聽得見了。但奇怪的是,額頭並未見汗,劍招也一樣精妙,又不似已經疲不能興的樣子。

  鮑令暉道,「師父,你看,他好像要打磕睡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說話之間穆志遙已經打了三個呵欠,劍招也逐漸慢下來了。

  五虛子道,「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玉虛子不知道,衛天元可知道。他知道穆志遙是毒癮發作了。

  穆志遙接連打了幾個呵欠,沒握劍的左手伸入懷中,摸出一顆藥丸。衛天元和他纏鬥正緊,他摸出藥丸,也無法納入口中,他把藥丸一拋,張口去接,衛天元使出擒龍手功夫,左手虛招,藥丸落在他的掌心。

  衛天元笑道:「一服神仙丸,快活似神仙,這是真的嗎?」

  穆志遙喘看氣叫道:「你、你還給我,否則我和你拚命!」

  衛天元笑道:「沒神仙丸吃,你還有命可拼麼?嘿,嘿,對不住,我可不能讓你太過快活。你要快活,除非……」

  穆志遙道:「除非怎樣?」

  衛天元雙指一彈,把那顆藥丸彈出去,喝道:「除非你像狗一樣,給我爬過來,我就不阻攔你撿它。」

  穆志遙是御林軍統領身份,如何能學狗爬?氣得他雙眼翻白。

  但毒癮發作,卻是慘過受刑。穆志遙大吼一聲,倒翻出去,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他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卜通倒地。

  他倒在地上,猶自手舞足踢,狀若瘋癲。哈哈哈大笑三聲,喝起小調來了,「飄,飄,飄,我在雲裡飄。嫦娥姐姐開月殿,清歌妙舞度良育。」

  玉虛子歎息道:「做你的夢,你在雲裡飄?你的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啦!」

  穆志遙眼淚鼻涕齊流,笑聲忽地變作哭聲:「神仙丸,神仙丸,我要神仙九!吃了神仙九,快活似神仙,做鬼也心甜。」

  他果然像狗一樣,向那顆神仙丸爬過去。

  眾人相顧駭然,誰也想不到,「堂堂」一個御林軍統領竟然變得狗也不如,衛天元本來要殺他為父報仇的,手中的利劍竟是刺不出去。

  玉虛子心中不忍,抓起一把雪,灑在他的面上,喝道:「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還不清醒過來!」

  穆志遙呆了一呆,數十年往事剎那間從心頭流過。驀地叫道,「字文雷,你這小子害得我好慘!楊炎,我悔不該沒聽你的說話!」聲音越說越低,說罷,雙腳一挺,玉虛上前探他鼻息,早已氣絕身亡了。

  玉虛子歎道:「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現在方始明白。」

  鮑令暉問道:「師父,你明白什麼?」

  玉虛子道:「穆志遙本是名門後裔,躡雲劍穆家是武林世家之一,他的父親穆揚波為人剛正,三十年前,還是江南七省的武林領袖呢。我一直想不通,以他這樣的家世,何以會背叛了俠義道,去做清廷的頭號鷹爪?現在方始明白,原來他是誤交匪人,上了毒癮。白駝山主宇文雷製造毒品牟利,本就需要朝廷方面有權有勢的人替他撐腰,他和官府早有勾結,那是無疑的了。但可能還嫌不夠,所以要利用穆志遙。穆志遙上了毒痛,只能受他挾制,一步步越陷越深了。」

  衛天元道:「初時或者真是受騙,但到了後來,恐怕也是因貪戀權位,而自甘墮落了。」

  玉虛子道,「你說得不錯,他戒不了毒癮,就證明他意志薄弱。也只有意志薄弱的人,才會結壞人以可乘之機。他的墮落,當然主要還是應該由他自己負責。」

  鮑令暉道:「楊炎不是現任的天山派掌門嗎?」玉虛子道:

  「不錯。」鮑令暉問道:「他說悔不該不聽楊炎的話,這又是怎麼回事?」

  衛天元道:「這件事,我倒曾聽得師祖說過。據說三十年前,穆志遙初上毒癮未久,楊炎曾用了一個絕妙的手段,逼他戒過毒的。」

  鮑令暉道:「什麼絕妙的手段?」

  衛天元道:「他搜了穆志遙的神仙丸,把他放在一個懸巖上。

  穆志遙毒癮發作,渾身乏力,跳不下來。在懸巖上餓了兩天,後來才由他父親穆揚波領他回去。穆揚波本來是和楊炎有點梁子的,據說就是因為此事,他感激楊炎助他兒子戒毒,不但梁子化解,而且與楊炎結成忘年交。」(按:這段故事,詳見拙著《彈指驚雷》。)

  衛天元續道:「不過師祖和我一樣,都以為穆志遙是已經戒了毒癮了。我一向也當作他是貪圖富貴,始會自絕於俠義道的。

  直到剛才,他拘出神仙丸,我方始知道他是重新上了毒癮。」

  玉虛子道:「白駝山主想必是因害怕星宿海的報復,故此多方設法,一面挑撥你的師祖和上官姑娘的父親不和,一方又想借助清廷之力,故此請穆志遙上山商量大計的。」一搜穆志遙的身,果然發現白駝山主寫給他的一封信,正如玉虛子所言。不過還有一點玉虛子沒料到的是,白駝山主還要穆志遙替他推銷神仙丸,第一步是令所有的御林軍官都上毒癮。當然他的信寫得十分隱晦,但玉虛子等人已知來龍去脈,一看也就明白。

  鮑令暉道:「不知穆志遙還有沒有手下隨來?」

  玉虛子道:「他是御林軍統領的身份,這次來見白駝山主,料他不敢讓人知道。他要對付星宿海的人,也只能在回京之後才作部署。」

  鮑令暉道:「那就不必去管他了。師父,嚙們還找不找那位神尼?」

  衛天元道:「哪位神尼?」

  玉虛子道:「是隱居在這幽谷中的一位本領高強的老尼姑,法號玉清。據我所知,令尊生前,似乎也是和這位神尼頗有交情的。」

  衛天元道:「這就怪不得了。」

  玉虛子道:「什麼怪不得?」

  衛天元道:「家父和雪君的父親是至交,這位神尼是家父的朋友,當然也就是姜伯伯的朋友。怪不礙她會收容雪君。」

  鮑令暉道:「哦!原來姜雪君還在人間嗎?」他是曾經追求過姜雪君的。雖然早已放棄,但還是兔不了有一分關心。

  衛天元把剛才碰上的事情說給他們聽。

  玉虛子聽得很仔細,聽罷,問道:「你說那個貌似金狐的妖婦,是給一個老尼姑嚇跑的?」

  衛夭元道:「不錯。可惜我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但我想

  玉虛子道:「不用猜想了。那老尼姑一定是玉清神尼無疑。」

  他若有所思,停了片刻,繼續說道:「但照你所說的這個情形看來,恐怕她是不得見你了。」

  衛天元也懂得玉虛子想的是什麼,玉清神尼不想見他那當然是為了姜雪君的原故。要知姜雪君正是為了避免再見到他,才躲到這個幽谷的。

  衛天元不肯甘心,說道:「玉清神尼是先父舊交,又是道長的朋友,就煩道長替晚輩引見,可否?」

  玉虛子說道:「玉清神尼的脾氣是頗為古怪的,……」邊說邊回過頭來,只見峭壁上那彎月形的缺口處,忽然多了一束懸掛著的松枝。玉虛子苦笑道:「她不但不肯接見你,連我也結她婉拒了。這束松伎,是她謝絕防客的標誌。」

  鮑令暉道,「師父,那咱們怎辦?」要知他和青鸞的武功較弱,他們來到此處,已經是有點高處不勝寒之感了。玉虛子原定的計劃,是不準備讓他們參與對白駝山主之戰。他原定的計劃是:先找到玉清神尼,靠玉清神尼之助,料想可以得知齊燕然的消息,甚至說不定在玉清神尼那裡,就可以見得著齊燕然。

  然後只是由他一人。做齊燕然的助手。

  玉虛子點了點頭,說道:「齊老前輩沒有來,我的計劃是要修改一下了。不過,齊老前輩雖然沒來,好在衛老弟卻已來了。

  衛老弟,上官姑娘說你知道青鸞家人的下落,是嗎?」

  衛天元道:「不錯,丁大叔生前是曾和我說過的。」當下,就把青彎所想知道的消息,告訴了她。

  玉虛子道:「令暉,你陪青鸞下山去吧。」鮑令暉自知插不上手,師父替他如此安排,原是為他著想。但只是由他一人,陪青鸞回去,孤男寡女,萬里同行。總是難免有點尷尬。

  青鸞看了楚天舒一限,忽道:「鮑大哥,我已經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了。要是你想留在這裡等候師父的話,我就一個人回去吧。」

  她這樣說,鮑令暉倒是不能不答應陪她下山了。

  玉虛子含著微笑目送愛徒和青鸞下山,衛天元的目光望向楚天舒,兩人也是不覺發出會心的微笑。正是:

  冰天雪地情苗種,心有靈犀一點通。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0-6-20 10:59: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回:解脫塵絲 仗他幻劍 擎開世網 奉我靈旗(1)

  楚天舒道:「咱們可以走了吧?」

  說話之時,恰好有一頭兀鷹飛過,這種兀鷹是吃腐肉的,發現地上有屍體,立即衝下來,把楚天舒嚇了一跳。

  楚天舒罵道:「畜性!」一記劈空打出,把兀鷹打得暈頭轉向,但力道仍是不足將它擊落,它拍拍翅膀,又撲下來。

  衛天元抓起一塊堅冰,飛出去打中它的頭部,這才把它嚇走了。

  玉虛子心中不忍,說道:「穆志遙好歹也算得是一位劍術名家,咱們將他的屍體掩埋了吧。」

  衛天元道:「好。」目光觸及穆志逼右手中指戴的一枚戒指,不覺心念一動,說道:「這枚戒指倒是有點特別,好像是竹做的。」

  玉虛子道:「不錯,就是用這山上的方竹做的。」別的地方竹子是圓的,白駝山上這種竹於卻是方的,色澤斑斕如古玉,甚為美觀。衛天元把戒指除下來,藏在懷中,楚天舒道:「你要它做什麼?」心想朋友的飾物,可以留作紀念,仇人的飾物,要它作甚?

  衛天元道:「以穆志遙的身份,佩戴一枚竹戒指,你不覺得有點特別嗎?」

  玉虛子道:「對,你留下來,說不定會有用處。」楚天舒跟著一想,也就猜到了幾分了。

  白駝山上正在為一件意外的事情鬧得天翻地覆。白駝山主宇文雷卻把自己關在密室裡,繞室彷徨。

  他需要安靜,需要清醒的腦筋才能夠對付艱難的局面。

  但他卻沒法子靜下來,縱然強攝心神,頭腦也還是一片混亂。

  這個意外事件,其實是早已發生了的。不過,他知道這件事,卻還未到一個時辰。

  他也算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但這次的意外事件,給他的打擊卻是太大了。他無法恢復安寧。

  剛剛經過的事情,又在他腦海中浮現。

  一個時辰之前,他雖然還未至於繞室仿惶,但亦在焦慮不安,記掛著他的兒子了。

  「浩兒為什麼還沒有回來?按說在星宿海上,有蓋覆天做我們的內應,上官雲龍和齊燕然又已鬥得兩敗俱傷了。事情應該可以順利了結了,為什麼他還不回來呢?」

  正自焦慮不安,忽地有人前來稟報,他的兒子已經回來了。

  但卻是給抬回來的。

  手下告訴他,他的兒子是在神仙坳被發現的,神仙坳距離總舵不過幾里路,是在白駝峰上住的人上下山必經之路,看來那人把宇文浩放在這個地方,倒是有心讓白駝山主的門下,容易發現他的。

  但那個人是誰,卻就不知道了。宇文浩是給單獨發現的。

  白駝山主無暇多問,趕忙去看兒子。

  宇文浩經過初步施救,已開始醒來。但神智還是有點迷糊。

  他一醒就叫「媽媽」!這個時候,也正好是白駝山主來到他的身邊的時候。

  白駝山主眉頭一皺,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怪責兒子沒有出息。他抱起兒子,手掌貼著兒子背心,一股真氣輸送進去,說道:「浩兒醒醒,我是爸爸!」

  宇文浩這才恢復清醒,叫道:「爸爸,你要給我報仇,我、我的武功……」

  用不著他說下去,白駝山主在給兒子推血過宮的時候,已經知道兒子的武功是業已給人廢了。

  「是准廢了你的武功的?」

  「是齊勒鉻!」

  是齊勒銘!這個仇可難報了。白駝山主咬一咬牙,說道:

  「我會盡我的力,為你報仇。武鷹揚和南宮旭呢?他們哪裡去了?」他滿腹疑團,不知從何問起,只好先問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奉他之命,陪伴亭文浩去星宿海的。

  宇文浩臉上突然現出驚悸的神情,渾身直打哆嗦,斷斷續續說道:「我,我不知道。出、出事的時候,他們本來是和我在一起的,我醒來的時候,只見地上一灘血水,他們、他們卻都已不見了。」這兩個人是給穆娟娟的姑姑用化骨丹化成一灘血水的,其時宇文浩早已昏迷過去,當然不知道了。

  從兒子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推測,這是另一次「出事」,井非齊勒銘廢他武功的那次出事。白駝山主越發吃驚了,能夠將南有旭和武鷹揚化成血水的人,只怕比齊勒銘還更厲害吧?

  「那麼是誰救你,又將你送回來的?」白駝山主急忙問道。

  宇文浩道:「媽媽!」

  白駝山主皺眉道:「我問是誰救回你的!」

  宇文浩道:「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忽聽得一個惶急的聲音叫道:「浩兒怎麼樣了?」宇文浩的媽媽已經來了。

  宇文浩心中奇怪之極:「我怎麼樣了,怎的你會不知?」父親母親都在等待他的回答,他驚疑不定,反問母親:「媽媽,你還沒有告訴爸爸嗎?」

  宇文夫人一怔道:「告訴什麼?」

  白駝山主此時方始會意,說道:「他說是你救他回來的。」

  宇文夫人淚盈於睫,說道:「浩兒,我本來應該陪你去的,你是怪我不在你的身邊嗎?」他還以為兒子說的乃是反話。

  宇文浩大聲說道,「媽,原來救我的那個女人不是你嗎?」

  宇文夫人也吃驚道:「是娟姨吧?」

  宇文浩道:「不是娟姨,娟姨是幫他們的。不過那個女人的確也很像你,」

  宇文夫人頓時知道是誰了,埋怨丈夫道:「是不是你又去招惹她了?你嫌麻煩還不夠多?」

  白駝山主心裡已是煩亂之極,一揮手道:「你們讓我清靜一會。浩兒武功已廢,好在並無內傷,現在他只是受了風寒,身體虛弱,你做母親的多操點心,替我好好調治他。」

  宇文夫人喃喃道:「唉,兒子的事你也不管了。」不過她也知道,可能有比兒子武功被廢更加嚴重的事到來,她也只能在背後埋怨丈夫了。

  白駝山主安靜不下來。

  他繞室彷徨,心裡想道:「慕吝垂、司空昭兩位師兄已經死了,武鷹揚、南宮旭現在亦已死了,我已經沒有得力的幫手了。

  要是上官雲龍和齊勒銘來向我報復,我怎樣抵擋?」

  正自彷徨無策,忽地有個人推門進來。

  是誰未經允准,就敢踏入他的密室?他以為必是妻子無疑,頭也不抬,便道:「別來煩我!」

  那人冷冷道:「這句話,三十年前,你好像已經和我說過一次的了。但這次我是來幫你的!」

  白駝山主吃了一驚,說道:「是你?」

  來的是個婦人,相貌很似他的妻子,不過年紀卻老很多。

  白駝山主道:「真想不到是你。你何苦還要來此?」

  那婦人冷冷說道:「我不能來嗎?」

  白駝山主道:「好好不在這裡。浩兒給人廢了武功,抬回來了。好好正忙於照料浩兒。你是不是要去看她們母子。」

  那婦人道,「我是來找你的!」頓了一頓,加重語氣道:「正因為我知道好好不在這裡,我才特地來找你的!今日我要和你說個清楚!」

  白駝山主道:「好,我也正想問你。浩兒是你送回來的吧!」

  那婦人道:「我已盡了力了,敵人比我更強。」

  白駝山主道:「我知道,廢掉浩兒武功的人是齊勒銘。」

  那婦人道:「你知道就好。你的兒子能夠保全性命,你已是應該滿意了。青眉是我唯一的徒弟,她比你的兒子更慘,她已經死了。」

  白駝山主吃一驚道:「她怎麼死的?」

  那婦人道:「我叫她冒充上官飛鳳,沒想到她碰上真的上官飛鳳。我趕不及救她。」

  白駝山主道:「那麼你們的離間計……」

  那婦人道:「早已給人家識破了。齊燕然如今正在星宿海做上官雲龍的客人。」

  白駝山主道:「他們根本沒有中計?」

  那婦人道:「他們是曾鬥過一場。但是否兩敗俱傷,傷到什麼程度,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上官飛鳳和衛天元都敢離開他們的親人,跑來這裡,他們恐怕是傷礙不重的。還有,齊勒銘怕亦已來了。」

  白駝山主道:「只齊勒銘一人已經夠我們應付的了。如果那兩個老傢伙傷得不重,這、這,……」

  那婦人道:「你也知道局勢嚴重,那麼咱們似乎就比較容易談得攏了。」

  白駝山主默然不語,半晌說道:「事已如斯,白駝山的基業都難保得住,咱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那婦人冷笑道:「你還想保住基業嗎?我看,你目前應該想的,是怎樣才能保全你的性命,雷弟,你和我走吧!」說到最後一句,語調轉為溫柔。

  白駝山主道:「拋下他們不理?」

  那婦人道:「我只能和你逃走!我也沒有那麼大的神通,可以保護你所有的親朋。」

  白駝山主面有為難之色,說道:「別忘了你是好好的姑姑!」

  那婦人「哼」了一聲,越說越是激憤:「我沒有忘記,過去的事,我是寒天飲雪水,點滴在心頭,記得太清楚了!就只怕你已經忘記!我問你,當初你是怎樣應承我的?為了你,我險些被你的叔叔打死,為了你,我被趕出白駝山,只道老頭子一死,你會遵守諾言,娶我為妻。誰知你又和這妖精勾搭上了!那時你可曾想到好好是我的嫡親侄女?好好可又曾想到這樣做是對不起她的姑姑?我受了你們叔侄兩代的欺侮,這三十年來,我不敢公開露面,只能像遊魂野鬼一樣過活!你害得我身敗名裂,你欺侮我比你的叔叔更……」

  白駝山主喝道:「別說下去了!你當這些醜事張揚出來,是好聽的麼?」

  那婦人道:「你知道是醜事,當初為什麼要做?」

  白駝山主道:「好了,欣欣,我求你,過去的事大家都不要再提了,好嗎?你剛剛自己說的,你這次回來,是要來幫我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

  原來這個婦人名叫穆欣欣。本來是前任山主宇文博的妾侍,宇文雷是宇文博的侄兒,為了要取得繼承人的地位,和小嬸娘私通。他得穆欣欣的幫助,地位日益鞏固,最後他們的私通雖然給宇文博發現,但那時他的羽翼已成,宇文博也奈何不了他了,只能把穆欣欣趕走算數,穆好好是在穆欣欣未給趕跑之前,就來白駝山投靠姑姑的。宇文博死的時候。她已長成,正是二八年華,嬌媚動人,宇文雷繼任山主,就要了侄女,不要姑姑。

  穆欣欣見他求饒,不覺心腸軟了下來,歎口氣道:「按說我是不該再理你的,但誰叫我狠不起心腸呢?好吧,只要你遵守當初的諾言,我也不會重記舊恨。你快說吧,你願不願意和我遠走高飛?」

  白駝山主道:「茲事體大,你讓我多想一想好不好?」

  穆欣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白駝山的基業,我勸你莫再留戀了。至於說到好好,我已經替她救了她的兒子回來,雖然武功已廢,總算還有命在,除了不能動武之外,一切如常人,也算對得住她了。」

  白駝山主仍然沒有作聲。

  穆欣欣皺盾道:「你到底要想到什麼時候?只怕在你作出決定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在外面高聲稟報。

  「稟山主,穆統領來了!」

  白駝山主喜出望外,說道:「穆志遙來了,這就好了!」

  穆欣欣冷冷說道:「穆志遙也未必就幫得了你的忙!」

  白駝山主道:「最不濟我還可以躲到他的御林軍中去。」

  穆欣欣道:「就只怕天下沒有這樣湊巧的事,剛在你大難臨頭的時候,他就來到。」

  白駝山主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穆欣欣道:「沒什麼意思,既然你現在有了靠山,我還能勉強你跟我走嗎?好吧,你去倚靠穆志遙吧,但盼你不要回來求我。」

  白駝山主走出密室,問那人道:「你怎麼知道是穆統領?」

  那人道:「他戴著一枚方竹做的戒指,我記得山主好像說過……」

  白駝山主道:「對,那枚戒指,正是我給他的信物。他有這戒指,那就不會是假冒的了。」

  哪知道這位御林軍統領,可正是衛天元假冒的。

  不過,白駝山主也是一個十分精細的人,他雖然一廂情願,盼望是真的穆志遙來到。但因穆欣欣剛才說的那些,隱隱含有懷疑之意,卻也提醒了他。因此他口中雖然說這是真的無疑,心裡卻還是不能不存一點警惕的。

  他也是善於改容易貌的行家,走出客廳,仔細一看,果然看出這個穆統領好像有點不對。但那枚戒指,他卻認得確是真的。

  他思疑不定,當下不動聲色,脫道:「穆統領,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衛天元知道他是試探,也故作詫異說道:「是你約我來的呀!」

  白駝山主道:「是嗎;我近來的記憶真是大不如前了。穆統領,你一路辛苦了,是不是貴體有點不適?」

  衛天元道:「托賴平安。不過,這山上太冷,我一時未能適應,患了一點傷風。」

  他模仿穆志遙的口音,自知不能模仿得維妙維肖,故而托詞傷風。心想:反正待一會兒就要動手,只須混過這片刻就行。

  白駝山主道:「穆統領要不要先歇一會?」

  衛天元道:「傷風小事,用不著歇息了。咱們還是先談正事要緊。」

  白駝山主道:「剛才咱們說到哪裡?」

  衛天元道:「說到我是來赴山主的約會。」

  白駝山主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寫過一封信給你。」

  衛天元忍住氣道:「這封信我帶來了,請你看看,是不是你原來寫的那封?」

  衛天元為何還要和他敷衍,而不立即出手呢?這是有原因的。

  一來是因為要等待援兵。

  白駝山主雖然接連損折得力手下,但部屬少說也還有三五百人,衛天元這邊,只有玉虛子、楚天舒和他三個,要是逕自闖關尋仇的話,只怕來曾見到白駝山主,他們已是精疲力竭了。

  因此衛天元才想出這個計策,冒充穆志遙來見他的。但他既然是旨充穆志遙,玉虛子和楚天舒當然不能陪他一起來了。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們是和衛天元約好,在衛天元進了總舵之後半枝香時刻,他們方始趕來接應的。他們趕來接應,當然也不會是從正門攻入。

  二來他也要等適當的時機,白駝山主的武功非同小可,衛天元雖然自信未必會輸給他,但一擊不中,只怕就要前功盡廢了。什麼時候是最適當的時機呢?當然是在白駝山主對他不再懷疑,毫沒提防的時候。

  他認定現在還只是白駝山主在試探他的真假,因為「假如他早已知道我是假的,為何還不出手?」他哪知白駝山主老好巨猾,在未有把握之前,也是和他一樣,要等待適當時機,方敢出手的。他甚至想得更為周密,最好是不用出手,便可取對方性命。(他根本還未知道是誰假冒穆志遙,心裡還著實有幾分害怕,害怕可能是齊勒銘。)

  白駝山主一見他把信拿出來,便即把手一招,在五步之外,把那封信凌空抓了過去。

  衛天元吃了一驚,心裡想道:「我練的擒龍手,雖然也可以在五步之外凌空取物,但想要和他這手功夫相比,我恐怕還得再練三年。」要知這封信不過是薄薄的一個信封,包著一張紙,份量甚輕,不易受力。這封信能夠平干正正向他手中飛去,可知他的功夫是如何老練了。白駝山主接過信來一看立即滿面堆歡,說道:「不錯,正是我寫的那封信。穆大人,你莫怪我多疑,我們只是在二十年前見過一次面,而江湖上的易睿術卻是越來越精,我實在不能不防有人假冒。」

  衛天元只道是下出所料,當下也裝模作樣的哼了一聲,說道:「那麼,你現在不懷疑了吧?」

  白駝山主暗暗好笑:「你以為可以騙得過我,終歸還是著了我的道兒。」原來他上次入京,也曾和穆志遙秘密約會過一次的。

  這件事衛天元卻是不知,給他一試就試出真假來了。

  白駝山主不動聲色,倒了杯茶,說道:「穆大人。我給你賠禮,請喝茶。」

  衛天元可不敢貿然喝他這杯茶,擺一擺手,說道:「你多加小心是應該的,不用客氣。」

  白駝山主道:「穆大人,你不肯接受我的賠禮,那就是還在怪我了。哪有客人來到,一杯茶都不肯喝的道理?」

  衛天元暗自思量:「要是我不肯喝這杯茶,倒顯得是我思疑他了。他現在已經相信我是正牌的穆志遙,料想不會在茶水裡下毒。」

  為了爭取時間,他決意冒這個險,搏他一搏。但正當他要接過來的時候,忽地窗外飛來一顆石子,噹的一聲,茶杯碎成片片!

  茶水潑在地上,頓時冒起一股青煙,平整的石磚,也給腐蝕成蜂巢一樣。

  再糊塗的人,都知道是一杯非常厲害的毒藥了!

  茶杯碎裂的聲音一起,客廳內部鬧開了!

  外面人聲鼎沸:「有刺客!」「快來這邊!」「妖女往哪裡跑!」第一個叫「有刺客」的人,是尚未見著刺客的,第二個已經發現刺客所在的方向,第三個則已知道刺客是女的了。白駝山主的手下,雖然缺乏一等一的高手,但組織的嚴密,行動的迅速,還是不容輕視的。

  白駝山主的反應就更迅速了。換了別人,手中的茶杯突然給外面飛來的暗器打碎,一定會驚得發呆,但他卻是雖驚不亂,一轉身,反掌就向衛天元打去。

  雙掌相交,白駝山主身形一晃,衛天元退了兩步。這倒不是因為衛天元的功力差過對方,而是因為白駝山主所練的功夫十分邪門。

  他右掌練的是「火焰刀」,衛天元碰著他的手掌,只覺有如碰著一塊燒紅的鐵塊一般,驟吃一驚之下,不能不退,頓時就落了下風。

  說時遲,那時快,白駝山主左掌又已拍到。這次衛天元避開了和他的手掌接觸,但掌風卻是避不開的。說也奇怪,他右掌發出的掌風,有如從鑄鐵的鼓風爐中吹出,熱得駭人。左掌練的是「寒冰掌」,發出的掌風,卻好像是冰窟中吹出來的冷風,奇寒透骨!

  衛天元一接了他這兩掌,宇文雷也立刻知道不是齊勒銘了。

  雖然衛天元用的也是齊家的內功。

  懂得用齊家的武功,而功力又比不上齊勒鉻的,還能有誰?

  白駝山主鬆了口氣,立即冷笑道:「我道誰,原來是你!哼,姓衛的,你冒充穆志遙來暗算我,算得什麼英雄好漢!」本來是他用毒茶暗算衛天元的,他反而怪責起衛天元來了。

  衛天元斥道:「當年你借刀殺人,把毒藥暗器給穆志遙,叫他來偷襲我的爹爹,這又算得是什麼英雄好漢行徑?」

  白駝山主哈哈笑道:「原來你是報仇來的,很好,那我就讓你們父子在陰間相會吧!」

  他口中說話,出手卻是絲毫不緩。就在他們說這幾句話的時間,他已是接連攻了衛天元十七八招。

  不過,那個「刺客」亦已來到了。

  就在「妖女往哪裡跑?」的呼聲中,一個白衣少女闖進客廳來了。

  當然是上官飛鳳!

  她施展迅捷無比、奇泥異常的幻劍,把幾乎是貼在她背後追來的幾個打手都刺殺,另外的人見了她劍法如此狠辣,不約而同的都是在大驚之下停了腳步。

  衛天元早已料到來的是上官飛鳳,但看見了她,還是禁不住心情激動。

  他驚喜交集,叫道:「你來了!雪、雪君呢?」上官飛鳳喊道:「小心毒掌!」聲到人到,唰唰唰連環三劍,把白駝山主逼開。

  上官飛鳳也是心情激動。衛天元一見她的面,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姜雪君,你想她的心中是什麼滋味?

  她忍著悲酸,強攝心神,說道:「我還沒見著姜姐姐,但我知道她的下落。目前對付強敵要緊,事情過後,我和你去找她。」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0-6-20 11:00: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回:解脫塵絲 仗他幻劍 擎開世網 奉我靈旗(2)

  白駝山主縱聲笑道:「你們還想去找姜雪君,姜雪君早已給我殺了!」

  衛天元雖然在前兩天才見過姜雪君,但還是不禁一驚。

  上官飛鳳道:「別相信他的鬼話!」

  白駝山主道:「鬼話?我告訴你吧,她是剛在一個時辰之前給我毒死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的屍體?」

  白駝山主夫婦是使毒的高手,衛天元即使明知他說假話,心神也總有點不能安寧。只要他有百分之一的猜疑,白駝山主也就達到擾亂對方的目的了。

  他在上官飛鳳來到之後,本來已是只有招架之功的,此際趁衛天元心神不定,乘機反攻,立即又扳成平手了。

  上官飛鳳道:「沉住氣,別上當!」但衛天元除非能夠親眼看見姜雪君還活著,否則他又怎能百分之百的放心?」

  忽聽得有人說道:「宇文雷,你看看我是誰?你是想害死我,可惜我沒有給你害死。」

  白駝山主看見了,衛天元也看見了!

  有個少女的影子在窗外一閃即過,但他們都已確實看見了。

  衛天元大叫:「雪君,雪君!」

  姜雪君沒有答應,也沒有進來!

  上官飛鳳道:「好,你現在可以放心了,趕快給你爹爹報仇吧!」

  衛天元是的確可以放心了,姜雪君為什麼不進來助他的用意,他也懂得了。有上官飛鳳與他聯手,已是足夠對付白駝山主,她還何必插在他們兩人當中?

  姜雪君用這樣的態度對他,他雖然還是有點不能釋然於懷,但已是可以安心作戰了。

  衛天元放下了心,現在卻輪到白駝山主猜疑不定了!

  姜雪君是怎麼進來的,她的本領比不上衛天元,輕功更比不上上官飛鳳,怎能在他們的森嚴防衛之下,直闖禁地,竟然在他客廳的窗外出現;他的手下難道都已瞎了眼睛?

  不過他的惶惑當然是下會在臉色上表現出來的,他反而冷冷笑道:「姜雪君死定的了,你以為這裡是無人之境,可以任由她來去自如的嗎?我的人都在外面,用不著我親自殺她,我的手下就會將她斬殺!你們兩個也是同樣逃不掉!」

  這話倒不是虛聲恐嚇,假如衛天元與上官飛鳳不能在最短的時間殺掉白駝山主的話,他的手下越來越多,他們二人終將死在圍攻之下。

  但奇怪的是,上官飛鳳剛給發現之時,四面八方都有吆喝聲的,現在她已進了客廳,和白駝山主交上手了,但卻不見有人追來,吆喝聲也稀疏得幾乎聽不見了。

  衛天元正自詫異,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傳來:「越過這座假山者死!」

  衛天元喜出望外,白駝山主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了!這是齊勒銘的聲音。

  白駝山主這才明白,為什麼不見他的手下來援,那是因為有齊勒銘守在外面的緣故。

  衛天元也恍然大悟了,為什麼姜雪君能夠來去自如,那是因為有齊勒銘給她開路的緣故。

  白駝山主看不見外面的情景,要是他看見的話,將會更加吃驚,外面橫七豎八的,少說也倒下了三四十人。

  其中一半是給齊勒銘刺著穴道的,齊勒銘出手沒上官飛鳳那樣狠辣,他並沒斬殺,只是令對方消失抵抗的能力,但他的刺穴卻更加迅速有效。他是表明了只要不和他作對,就可以免於誅戮的。

  另一半則是給銀狐穆娟娟的梅花針打中的。她用的不是淬有劇毒那種,但卻可以令人圭身麻痺,失了知覺。

  白駝山主的手下有三百多人,倒下的雖然不過十分之一,亦已足以收嚇阻之效了。

  白駝山主強抑內心的驚惶,大聲說道:「齊勒銘,你要殺我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你進來吧!」

  衛天元也在同時說道:「師叔,你不要進來!」

  兩人的意思,齊勒銘都明白,他哈哈一笑,說道:「天元,我知道你用不著別人幫忙。宇文雷,你也不用激我,我要殺你,早就可以把你殺了。」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你幾次三番害我,本來我要找你算帳的,但衛天元要為父報仇,比起我和你的過節,更加重要:我只好讓給他。下過,你可別想逃跑,你一定出這座房子,可休怪我出手!」

  衛天元道:「師叔,這你大可放心,他現在是絕對走不了的!」

  外面的人進不來,白駝山主孤掌難鳴,也難怪衛天元充滿信心了。

  但這句話他還是說得早了一點。

  不錯,白駝山主在他和上官飛鳳聯手夾攻之下,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手之力了。甚至想騰出手來發暗器,亦已力不從心了。

  但他也並不是沒有人在暗中幫他的忙的。

  激鬥中,衛天元和上官飛鳳忽地嗅到一種奇怪的氣味,有點像鴉片煙那種香氣。初時不怎麼覺得,越來越是濃烈。他們必須閉著呼吸,不能開口說話了。

  這種古怪的氣味迅速瀰漫,他們雖然閉了呼吸,仍是不能不受影響。不知怎的,好像要打瞌睡,提不起精神。但自駝山主卻反而精神倍振。

  原來這是特製的「神仙丸」的香氣,比普通神仙丸強烈十倍。白駝山主本身就是製煉神仙丸的人,這種氣味已聞慣了,對他當然沒有影響。

  但他卻也有點既喜且驚,心裡想道:「這種濃縮的神仙丸藥劑,我還未配成功,想不到欣欣已配成功了。」香氣是從復壁的縫隙散發出來的。白駝山主當然想得到躲在復壁內的是什麼人。

  果然就聽得穆欣欣的聲音傳了出來:「別猶疑了,趁這機會咱們趕快逃吧。怎麼,你還在戀戰?再遲就來不及了!」

  這復壁是有暗門的,白駝山主只要靠近牆壁,就可以開啟暗門。但他在衛天元、上官飛鳳夾攻之下,卻只能全神應戰,休說難以靠近牆壁,即使能夠移動到牆邊,也騰不出手來。

  他當然明白,穆欣欣是叫他從暗門進來,然後和她一起逃走的。

  這件事,剛才是做不到的,現在則是可以做到了。

  但口、在他卻又不想逃走了。像是一個貪得無厭的賭徒,快輸光的時候,只想贏回本錢。待到贏回本錢,又想獲得利錢了。

  在此他還要博下去。

  他打算如意算盤,衛天元和上官飛鳳眼看就可被他所擒,只要他有人質在手,他就有了可以和齊勒銘討價還價的資本,最少也可以保得住白駝山主的基業了。

  穆欣欣的話,他非但聽不進去。反而有點怪她為何不更進一步出來助他。

  穆欣欣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在裡面幽幽歎了口氣,說道: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還不醒悟嗎?你不醒悟,恕我不能陪你賭下去了。」

  白駝山主哼了一聲,心想:「你走了更好,免得對我糾纏不清。」此際,上官飛鳳的出招己是不成章法,衛天元的掌力亦已不及原來的三成了。他獨力就可以把他們二人擒下,還何須穆欣欣來幫他的忙?

  哪知事情忽然又有出他意料的變化。

  強烈的神仙丸氣味中忽然滲進一點清香,不是感覺十分靈敏的人根本就覺察不下。

  衛天元和上官飛鳳初時還是昏昏沌沌,感覺不到的。忽然就覺得呼吸舒暢,精神就恢復清爽了。

  他們從神智迷糊到忽然清醒,就好像做了一個夢似的,不禁都是莫名其妙。

  他們莫名其妙,白駝山主則是心中明白。這股清香正是可以中和他那神仙丸的解藥。這種解藥,比他自製的還更有效,不問可知,自是銀狐娟娟的「傑作」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穆娟娟的聲音在門外說道:「姑姑,你一生吃了多少苦頭,都是拜他所賜,到了如今,你還要維護他麼?」

  白駝山主好似聽到一聲歎息,宛若游絲裊空,疑有疑無。不知穆欣欣是否還藏在復壁,連忙叫道:「欣欣,過去我對你不好,我知錯了,快來幫我!」

  穆娟娟站在門外,並沒聽見這聲歎息。她也提高聲音說道:

  「姑姑,你不出手,我也不出手。你若執迷不悟,可休怪我做晚輩的無禮!」

  衛天元與上官飛鳳恢復清醒,立即反攻,掌影盤旋,劍光飛舞,頓時把白駝山主困在當中。此時他想從暗門逃走也不能

  白駝山主大叫:「欣欣,你是她的姑姑,你的本事比她大,你怕她作甚,快來助我,快來助我!」

  忽地又聽得有人歎息,但卻不是穆欣欣的歎息。

  「你們兩人真是不要臉,可誰叫你是我的丈夫呢!」是金狐穆好好的聲音。

  暗門突然打開,金狐現出身來!

  她一出來,立即聽得「轟」的一聲,一枚暗器從她手中擲出,還沒落地,就爆炸了。

  這是穆家的獨門暗器——金針毒霧!

  喜廳裡煙霧瀰漫,煙霧中夾著無數細如牛毛的梅花針,金光閃爍。

  衛天元的掌風可以掃蕩梅花針,但那毒霧在一時之間,卻是難以掃蕩,煙霧瀰漫中,他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陡然間只覺寒熱交作,既有寒流襲到,又有熱浪湧來。

  白駝山主雙掌齊發,向他猛擊,左掌是「火焰刀」,右掌是「寒冰掌」。

  「蓬」的一聲,四掌相抵,這一下衛天元亦是用了全力。

  衛天元跌在地上,白駝山主也是「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上官飛鳳怎容得他傷害衛天元,唰的一劍向他刺去。

  白駝山主左肩中劍,傷上加傷。

  忽聽得主狐喝道:「你還要不要衛天元的性命?」上官飛鳳吃了一驚,趕忙回過頭來,揮劍向金狐聲音的來處刺去。

  白駝山主一得脫身,立即就打開復壁的暗門,躲進去了。

  其實衛天元尚未落在金狐手中,他內功深厚,一時間還不至於昏迷,早已滾到一個角落。

  金狐引開上官飛鳳,斜身滑步,趕忙跑到暗門所在的牆邊。

  她穿的是一身黑色衣裳,煙霧瀰漫,上官飛鳳幾乎看不見她的影子。不過,她一劍刺空,就已知道金狐是逃跑了。

  金狐悄無聲的靠近牆邊,不料那道暗門卻打不開。原來白駝山主恐怕對方跟著追來。他一躲進去,就在裡面把暗門門上了。機關是在牆內的,除非把這堵牆拆平,外面的人,無法打開暗門。

  衛天元叫道:「飛鳳,我沒事!」他是怕飛鳳為他著急,用力叫出來的,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可就真是「有事」了。張口吸進毒霧頓時昏迷。

  但更著急的還是金觀。她冒險救了丈夫,不料丈夫反而不顧她的死活。

  她著急之下,大力拍打牆壁,叫道:「快放我進去,放我進去!」她不是沒想到上官飛鳳的幻劍厲害無比,但只盼暗門打開比上官飛鳳的幻劍來得快些。

  她聽見的只是自己的回聲,上官飛鳳的尖劍已是指到她的背後。

  金狐武功不弱,但卻怎比得上上官飛鳳的幻劍。她揮袖一拂,「嗤」的一聲,衣袖被削去了一幅。袖中飛出的暗器也沒傷著上官飛鳳,上官飛鳳的幻劍展開,全身遮攔得風雨不透,不但可以攻擊敵人,也可以保護自己。

  上官飛鳳的幻劍如影隨形緊跟著她,復壁她進下去,只好向外逃了。

  金狐跑了出去,上官飛鳳就毋須追殺她了。她趕忙把衛天元扶起來,只覺衛天元手足冰冷,叫他又沒聽見他答應,大驚之下,連忙探他鼻息。好在他的呼吸還未斷絕,上官飛鳳這才稍稍放心,立即將他背了出去。

  金狐逃出客廳,首先碰上的是楚天舒。楚天舒是曾被她毒針聽傷,險些送了性命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喝道:「妖狐,你也有今日!」雙筆便即刺她穴道。

  忽聽得「噹」的一聲,銀狐穆娟娟突然拔劍,把楚天舒的判官筆格開。

  穆娟娟道:「天舒,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好歹她是我的姐姐。」楚夭舒退過一旁。

  金狐抬眼望她妹妹,半晌說道:「哦,你居然還肯認我做姐姐?」

  銀狐道:「咱們雖然自小分散,畢竟還是姐妹,我也曾做過許多錯事,只要你……」

  金狐道:「我不想聽你的教訓,只想求你一件事情。」

  銀狐道:「請說。」

  金狐道:「我那浩兒給你的丈夫廢了武功,白駝山上他恐怕是不能住下去了。你肯替我照料他的一生麼?」眼睛盯著妹妹,臉上神情十分古怪。

  銀狐吃了一驚,說道:「姐姐,你可莫要自尋……」

  主狐道:「你以為我要自尋短見?我還捨不得死呢!不過,世事難料,我只向你,你可肯答應我的要求?」

  銀狐道:「好,我答應你。」

  金狐道:「那我就放心去了!」突然轉身飛跑,跑進她剛剛從那裡出來的客廳。客廳裡的毒霧還未消散。

  齊勒銘走過來道:「娟娟,你為什麼不攔阻她?」

  銀狐道:「因為我已經知道她要去做什麼了。」想起姐姐轉身之際臉上古怪的神情,眼中怨憤的火焰,她不覺打了個寒噤,繼續說道:「一個人如果決心去做一件事情,你阻攔她,她死也不會瞑目。」

  齊勒銘苦笑道:「看來你們雖然自小分開,但最懂得她的也還是你,」

  銀狐道:「這個當然。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母所生的姐妹。

  但你又怎知道我懂得她?」

  齊勒銘似笑非笑道:「別忘了我和你也是同一類人。咦,你又在想些什麼?」

  銀狐呆呆出神,過了一會,說道:「我是在想,假如易地而處,我是自小就在白駝山的話,我恐怕也會變成姐姐一樣!」

  上官飛鳳已經和衛天元出來了,她這時也在想道:「我是不是也和他們同一類的人呢,我不知是不是。但天元一定以為我是的!」不過衛天元還在昏迷不醒,她可不能老是在想自己的心事了。

  齊勒銘給衛天元把了把脈,說道:「他是中了白駝山主的寒冰掌吧?」

  上官飛鳳道:「不錯。」

  齊勒銘道:「天舒,你還有沒有瓊玉丸?」那是楚家秘方配製,功效可以和少林寺小還丹相比的靈藥。

  楚天舒道:「還有兩顆。」

  齊勒銘拿過來給衛天元服下,說道:「我可以替他推血過宮。

  但還有一樣,他醒來後,功力未復,一時間恐怕難耐嚴寒。」

  上官飛風道:「這個無妨,我身上也還有陽和丹。星宿海的奇寒都能抵禦。」

  齊勒銘道:「好,那麼他在兩個時辰之後,就可以醒來。」

  上官飛鳳望向那毒霧已經消散了一半的客廳,說道:「這裡的事情還未了結,他兩個時辰之後醒來不知自駝山主……」

  銀狐懂得她的意思,說道:「我想,衛天元是用不著親手報仇了。」

  銀狐猜得不錯,的確是另外有人替衛天元報了仇了,雖然那兩個人的本意並不是要為衛天元報仇,但結果都是一樣。

  白駝山主跑回密室,只見穆欣欣盤膝坐在床上,床頭几上,點著一技蠟燭,燭光碧綠,映得穆欣欣的臉色,也頗有幾分妖異之感。

  密室裡本來是點著有玻璃罩的燈的,不知何時,給穆欣欣換上蠟燭。

  不過,白駝山主的心情,此際也無暇去注意這點小事了。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叫道:「欣欣!」

  穆欣欣睜開眼睛,幽幽說道:「你知道,我一向喜歡燭光。

  咱們第一次幽會,我的房間裡就是點著蠟燭的。」

  白駝山主勉強笑道:「難為你還記得這些舊事。」

  穆欣欣道:「你忘記我可沒有忘記。」

  白駝山主道:「我知道過去對不起你,但過去的請讓它過去吧。從今之後,咱們是永不分開的了。」

  穆欣欣道:「永不分開?真的嗎?」

  白駝山主道:「當然是真的。因為我已經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對我好的。你真心對我,我當然也要真心對你。」

  穆欣欣道:「好像你和好好也說過同樣的話。」

  白駝山主道:「那是假的,我們相好在前,我怎能忘了你的恩義。我回到這裡,就是真心對你的證明。」

  穆欣欣道:「不錯,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所以我早就在等待你了。」

  白駝山主道:「欣欣,你一定得幫助我!」

  穆欣欣歎口氣道:「你一直不肯聽我勸告,現在才來求我,遲了,已經遲了!」

  白駝山主只道她是害怕外面的強敵,說道:「不遲。這房間裡有個秘密,你尚未知。」

  穆欣欣道:「什麼秘密?」

  白駝山主道:「另外還有一條地道,可以通到外面的。那個地方是別人不知道的,我可以躲在那裡養傷。不過必須你照料我。」要知他受的內傷不輕,如今是必須穆欣欣的保護了。而且。

  穆欣欣的武功或許比不上他,但逃跑的方法卻比他多得多。比如說,萬一給敵人發現的話,她放出煙霧彈就可以掩護他逃跑。

  穆欣欣不置可否,白駝山主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還不能相信我嗎?」

  穆欣欣道:「待你養好了傷,大概你又想要回來,重新做你的山主吧?」

  自駝山主道:「不,我只想永遠陪伴你,你不願我做山主,我就任你選擇任何地方,我與你一同歸隱。」

  穆欣欣似乎有點滿意的表示了,頷首說道:「永遠陪伴我,好,很好!」

  白駝山主也很滿意她這答覆,說道:「好,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說罷,他就打開那條地道的入口機關。

  忽聽得「蓬」的一聲,一股黑煙衝上來。一個黑衣婦人像是鬼魂般從黑霧中升起。

  「你想不到我也早已知道了你這條地道的秘密吧?」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8 01:1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