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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九殲奸徒 冰台決鬥 驚聞叛亂 大漠馳援(1)
宇文浩和蓋覆天交換了一下眼色,蓋覆天隨即點了頭。這是表示「英雄所見略同」的意思。宇文浩得到他的鼓勵,膽子更加大了,昂然就走過去。
「齊老頭,咱們兩家的仇冤如何了斷?」宇文浩喝道。
齊燕然眼睛裡好像根本沒有他這個人,完全不予理睬。
宇文浩冷笑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倚老賣老?哼,你以為倚靠徒孫的保護,就可以做縮頭烏龜了嗎?我告訴你,我是奉了父親之命來處置你的,你要躲也躲不掉!」
齊燕然雙目圓睜,眸子精光電射。宇文浩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退了兩步。隨即心想:「他若是恢復了一分功力,也不會讓我這樣辱罵他的。看來,他受的傷恐怕是比我的估計還更重了。」
「我看還是由我們趕快了結吧,免得阻礙人家的大事。我不想給人說是欺負糟老頭兒,你站起來,我讓你三招!」
齊燕然仍然盤膝坐在地上,而且索性閉上眼睛了。
宇文浩獰笑道:「你不敢和我動手嗎?也罷,念在你年紀老邁,我可以給你另外劃一個道兒。常言道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給我磕三個頭,我可以當作是替我的爹爹受你的禮。這樣,我也就可以替爹爹作主放過你了!」
齊燕然宛若視面不見,聽而不聞。但尚在和武鷹揚惡鬥的衛天元卻是忍不住了,大怒喝道:「放屁,放屁,好臭的屁!那邊放屁,臭到這裡來了!」
高手搏鬥,豈可分心,武鷹揚趁機急攻,頓時奪了先手。衛天元連連後退,給他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武鷹揚冷笑道:「看你還敢放屁!」衛天元罵道:「你才是放屁,你們白駝山的人就只會放屁!」他一輪反攻,陣腳稍定。但卻是擺脫不了武鷹揚的纏鬥。
宇文浩恐防失了時機,不理那邊吵鬧,喝道:「齊老頭兒,你聽著,我數到三字,你若不磕頭賠罪,可休怪我下手不留情!」
忽地聽得有人喝道:「宇文浩,給我跪下!一、二、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1
聲音遠遠傳來,己是震得宇文浩的耳鼓嗡嗡作響,他窒了一窒,那個人已是搶在他的前頭,數到「三」字了!
宇文涪大吃一驚:「是誰有這樣功力?」
謎底立即揭開,那人已是聲到人到。
宇文浩好像是碰見了勾魂使者,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
來的不是別人,是齊燕然的兒子齊勒銘!
跟在齊勒銘後面的還有一個女子,是銀狐穆娟娟。
宇文浩嚇得宜打哆嗦,雙膝就要彎下去了。
齊勒銘喝道:「好小子,我數到三字,你還不跪下來給我爹爹賠罪。如今你要下跪,已經遲了!」
宇文浩叫道:「姨媽,救我!」
穆娟娟淡淡說道:「你若不是死到臨頭,恐怕也不會認我這個姨媽吧?」
宇文浩寒透心頭,驀地想起:「媽媽說過,齊勒銘曾經服下她的一年之內有效的酥骨散,而且後來他的琵琶骨亦已給他這姘頭捏碎了的。即使酥骨散有解藥,但琵琶骨碎了是難補好的,琵琶骨一碎,氣力就使不出來,我怕他作甚?」
這麼一想,他剛才被齊勒銘用獅子吼功嚇破的膽子又大起來了。他自作聰明的猜想:琵琶骨碎了,內功還可以練,但出手無力,多好的內功也不能發揮。而齊勒銘之所以遲遲尚不出手,目的恐怕就是要用獅子吼功來嚇走他。
生死關頭,與其束手待斃,何如冒險一搏?更何況他以為齊勒銘是真的已經被廢了武功?
「饒命!」他口中大叫。突然在裝作下跪之際,一劍向齊勒銘小腹刺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齊勒銘手中無劍,但中劍倒下去的卻是宇文浩。
齊勒銘只是使了一招借力打力的巧招,把他的劍反撥回去,讓他用自己的劍穿了自己的琵琶骨。
「看在你姨媽的份上。饒你不死。但你若想恢復武功,那就得要看你以後怎樣做人了。你若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說不定過了三十年,我會教你怎樣在琵琶骨碎了之後重新練功的法子。」
齊勒銘一面說一面向那座冰台走去,冰台下面,上官飛鳳和衛天元還在和對手激戰之中。
南宮旭和武鷹揚看見齊勒銘來到,不是心裡不慌,但一來是欲罷不能,旌鼓相當的高手搏鬥,除非雙方同時停止,否則誰先罷手就只有誰先吃虧;二來他們料想齊勒銘也不會不顧身份,在一對一的單打濁斗中插上一腳。
誰知齊勒銘不但是插進一隻腳,而且是整個身子都「插進」去了。
武鷹揚和衛天元是正在比拚掌力的,要分開他們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齊勒銘卻背負著雙手,硬生生就插進他們中間,把他們分開了。
只聽得「蓬、蓬」兩聲,武、衛二人都是雙掌打在他的身上,也同時給他反震出三丈開外。衛天元靠著一條冰柱,武鷹揚背後是空地,直打了三個盤旋,方始穩住身形。
齊勒銘神色自如,說道:「我是一帆同仁,我既然來到,我的事就用不著別人代勞,誰都不許再打下去。」
他的確是並沒有偏幫哪一方,只是以他自己的身體硬接了武、衛兩人的掌力。
說話之間,他又已來到了上官飛鳳的身邊,上官飛鳳的一把長劍和南宮旭的一對判官筆也正在打得難解難分。
齊勒銘眉頭一皺,說道:「我給你們定出輸贏吧!」突然衣袖一揮,南宮旭的判官筆被捲了過來,飛上半空;上官飛鳳倒躍出去,長劍居然並未脫手。
齊勒銘一看袖子,說道:「我這一卷力道對雙方都是一樣的,上官姑娘的劍沒有給我捲去,但南宮香主的判官筆卻刺破了我的衣袖。依我看是都沒輸贏,你們服不服氣?」原來上官飛鳳勝在乖巧,她雖然來不及收劍,但一覺袖風拂面,劍鋒便即閃電般的貼著袖子「滑」過去,而她的身子也像游魚般的滑開了。不過,南宮旭的判官筆能夠刺破齊勒銘的衣袖,功力卻是勝她一籌。
上官飛鳳道:「齊叔叔,你的劍法我一向是心眼口服的,有你來到,自是無須我獻拙了。」其實齊勒銘剛才顯露的並非劍法,她故意這樣說,乃是來個「伏筆」,要看「下文」的意思。
南宮旭則沒說話。
齊勒銘果然哈哈一笑,說道:「你們不服也得眼,因為是我自己要打下去,你們不罷手,我就找不著對手了。」
齊勒銘喝道:「齊家和白駝山的梁子由我和你們作個了斷,兩位大香主,你們已經打了一場,我不想佔你們的便宜,你們併肩子上吧!」
南宮旭與武鷹揚面面相覷,甫宮旭連跌落的判官筆都不敢去拾,哪裡還敢上前?武鷹揚更如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
齊勒銘冷笑道:「你們的氣焰哪裡去了?剛才還那麼囂張,向我的爹爹挑戰,如今我替爹爹應戰,你們因何還不出手?難道你認為我不配做你們的對手嗎?」
南宮旭道:「齊大俠、我不是你的敵手。你若要替令尊出氣,剁剮隨你的便!」說得似乎頗有「氣概」,其實是存著僥倖的心理,博一博齊勒銘或許下會殺他。因為他業已放棄抵抗,連兵刃也任憑它委棄於地,江湖上不成文的規矩,對方若然講究「好漢行徑」的話,是不殺手無寸鐵之人的。
齊勒銘卻仍然冷笑道:「你們不敢和我動手,卻有膽欺負我的爹爹!是誰給你們這個膽子的?」
南官旭道:「我們是奉了山主之命,身不由己!……」
齊勒銘道:「只是奉了山主之命,諒你們也還沒有這個膽子吧?不過,現在我也不想追究這麼多了,看在你們求饒的份上,你們各自把一條手臂斬下來,我就讓你們保留吃飯的傢伙!」
武鷹揚練的是「鷹爪功」,斬下一條手臂,那就等於是自廢武功了,因此他比南宮旭更加著急,連忙叫道,「實不相瞞,這個膽子是蓋覆天給我們的。蓋覆天說他已經安排了巧計,可以讓令尊和上官雲龍鬥個兩敗俱傷。他要我們幫他的忙殺掉上官雲龍,他也幫我們的忙,殺掉令尊。他說這叫做互相幫忙,一舉兩得。但主謀的是他!」
蓋覆天鐵青了臉,喝道:「這計劃是你們山主夫妻安排好的,如今都推給我嗎?」
齊燕然道:「這兩個人既是奉命而為,他們也不值得我拿來當作對手,已經招供,就任憑他們走吧。」
齊勒銘應了個「是」字。喝道:「你們聽見了沒有,還不給我快滾!」
南宮旭、武鷹揚喜出望外,如奉綸音,扶起宇文浩便走。
齊勒銘回過身來,眼睛盯著蓋覆天。
蓋覆天自知不能倖免,喝道:「大夥兒上呀!喂,你們聽見沒有?大夥兒上呀!這個時候,難道還要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嗎?」
跟他來的一共有十一家首領,除了熊抱石和叔梁汔已經被廢了武功之外,也還有九個幫派的首領。假如他們都和蓋覆天聯手的話,齊勒銘加上了衛天元和上官飛鳳也未必能夠打勝他們。但他們給齊勒銘嚇破了膽,卻是沒有誰願意替蓋覆夭賣命了。
蓋覆天喊破喉嚨,他們只當聽不見。
蓋覆天大急,頓足叫道:「我們說過的,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你們怎能這樣不講義氣?」
上官飛鳳冷笑道:「我爹把你當作心腹,和你結為八拜之交,你卻要害他性命。虧你還敢講『義氣』二字,知不知羞?」
上官雲龍忽地歎了口氣,說道:「也不能都怪他,我亦有過錯。」
上宮飛鳳道:「爹,你有什麼過錯?」
上官雲龍道:「第一,我有眼無珠,任用非人。我和他結拜,事無大小,都信任他,這就是我的過錯。第二,我御下太嚴,欠缺寬厚。其實要他們尊奉靈旗是不能只憑幻劍誅之的。」
那九家首領一聽見他自責的話,不由得都是大喜過望,黑石山的頭領石龍首先跪下,說道:「我被蓋覆天的花言巧語所騙,上了他的大當。但說老實話,我雖然害怕和白駝山作對,也只是想宗主改變主意而已,並不是想要害死宗主的。請宗主從輕發落。」
有人帶頭,其他八個也跟著都跪下了。紛紛訴說,他們是受了蓋覆天的威脅利誘,事先並未知道蓋覆天有害死上官雲龍的陰謀。
蓋覆夭嘿嘿冷笑,說道:「好吧,你們把過錯都推給我吧。
不過,上官大哥,我即使罪該萬死,似乎也不該死在外人之手。」他自知和眾人辯也無益,只能抬出武林規矩,寧願讓上官雲龍處置他了。
上官雲龍點了點頭,說道:「這也說得是。鳳兒,把靈旗給我。」有齊勒銘在場,這次上官飛鳳是不怕將靈旗交回父親了。
上官雲龍接過靈旗,說道:「不錯,好歹你也是我的結拜兄弟,清理門戶之事,是應該我自己做的,你上來奪旗吧!還是我剛才說過的那句話,要是你能夠奪了這面旗子,我可以任憑你的處置!」
上官飛鳳叫道:「爹爹!」
上官雲龍道:「靈旗在我手中,你給我站過一邊!」
齊勒銘卻上前說道:「上官先生,我蒙你再造之恩,無以為報,這點小事,請你讓我代勞吧。」
上官雲龍森然道:「清理門戶,可不能說是小事!」
齊勒銘笑道:「大事也好,小事也好,我只是想請你給我一個報答你的機會。」
上官雲龍道「我給你一種練功的秘決,換取你給我女兒的幫忙,這是公平交易,誰也不久誰的人情,更談不上什麼報答!」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齊勒銘在殘廢之後,還能夠恢復武功,乃是得自上官雲龍所授的練功秘訣。但齊勒銘幫了上官雲龍什麼忙。可就沒有誰知道了。
齊勒銘已經走上冰台,說道:「清理門戶,一定要你自己出手嗎?」
上官雲龍歎道:「我沒調教出好弟於,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可還不能替我。」
齊勒銘忽道:「好,那麼請你收我做你的關門弟子!」
上官雲龍大吃一驚,說道:「這怎麼可以!」
齊勒銘笑道;「你不是嫌我夠不上做你的弟子吧?但不管怎樣,我也是要拜你為師的了!」不由分說,竟然就跪下去。
上官雲龍連忙托著他的雙臂,說道:「你我份屬平輩,你的武功在我之上,若要拜師,應該是我拜你為師!」他也跪下去了。
齊勒銘握著他的雙手,結果是兩人都跪不下去。
蓋覆天當然懂得齊勒銘想要拜師的道理,見上官雲龍不肯答允,心上的一塊石頭方始放了下來,冷冷說道:「鬧劇演完了沒有?」
不錯,這樁事情看來的確像是鬧劇,但站在父親身邊的上官飛鳳卻已注意到,父親臉上那一層陰暗的臉色忽地不見了,突然問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神采奕奕,目光流露出又喜又驚的神氣。上官飛鳳明白了幾分,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也放下來了。
齊勒銘裝模作樣,苦笑說道:「我誠心拜師,別人卻說我胡鬧。沒辦法,我只好自歎沒有福氣得列門牆了。」說罷走下冰台,對蓋覆天喝道:「你上去吧,可不許不守規矩!否則我以證人的身份,還是非得管你一管不可!」
武林中不同門派的決鬥,慣例必有證人,這個證人是由雙方同意邀請的。現在的上官雲龍與蓋覆天之戰,不管算作是「清理門戶」也好,算作是「權位之爭」也好,總之是「家務事」,根本無須邀請證人。而且齊勒銘的這個「證人」也只是自封的。
但蓋覆天卻是不敢反對,也不想反對。
不敢反對,當然是因為他害怕齊勒銘的緣故,目前,最能令他忌憚的人已是無過於齊勒銘了。(上官雲龍的武功最多不過恢復幾分,他是早就已經看出來了的。)
不想反對,那是因為他經過細心一想之後,覺得此舉不但對他無害,而且有利。他是證人,只要我能夠擊敗上官雲龍,他就要執行證人的任務,按照雙方說好了的,承認我有權繼承上官雲龍的位子了。古往今來,決沒有證人再和當事者比武的道理。他最大的希望只是希望可以避開和齊勒銘交手而已。
「不知齊先生要我遵守什麼規矩?」蓋覆天問道。
齊勒銘道:「你們這次交手,和尋常比武不同。你是以下犯上,他怎樣劃出道兒,你就應該怎樣接。」
蓋覆天應了一個「是」字,心裡則在想:「他已經劃出道兒了,只是要我奪旗,並沒附加條件。這話眾人都已聽見,難道你齊勒銘還能節外生枝?」
齊勒銘道:「好,那麼他叫你上去奪旗,你為什麼還不上去?
難道要他貶低身份,下來向你討教麼?」
蓋覆天這才懂得他的意思,原來齊勒銘是要他走上冰台去和上官雲龍比武。
比武地點的選擇是相當重要的,蓋覆天的輕功不大高明,但自忖在水台比武,也還可以應付,於是索性大方一些,毫無異議,便叩走上冰台。心裡想道「上官雲龍不敢下來,顯然是因為武功尚未恢復,在平地過招,更難取巧的緣故。」雖然在冰台交手,於他不利,但如此一想,卻又覺得勝利的把握多了幾分。
齊勒銘繼續說道:「這不是尋常比武,他要你奪旗,你就必須奪得靈旗才能下來。否則,你若因為自知打不過;中途就要逃跑的話,你一下來,我守在台下,立即斬斷你的雙腿!」
比武有兩種,一是「點到即止」,一是「至死方休」,齊勒銘要他遵守的這個規矩,無異是逼他必須和上官雲龍一決生死。
蓋覆天自信有取勝把握,卻裝作苦笑說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這未免……」
上官雲龍冷冷說道:「什麼未免不未免的,我死你話,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蓋覆天叫道:「大哥!」
上官雲龍喝道:「誰是你的大哥,別假惺惺了,進招吧!」
蓋覆天裝模作樣,歎口氣道:「我也想不到會弄成今天的局面的,但好歹咱們也曾有過八拜之交,大哥,你就不認小弟了麼?」
上官雲龍道:「我認得你,我的劍認不得你!廢話少說,動手吧!」其實上官雲龍的手中並沒有劍,有的只是捏成劍形的一段堅冰而已。
蓋覆天看了他的那支「冰劍」一眼,取勝的信心又增了幾分,但仍是裝出逼於無奈的樣子說道:「大哥,你不肯原諒小弟,那我唯有等候你的處置了,請大哥賜招!」
上官雲龍冷冷說道:「你不值得我站起來和你動手,有本領你殺了我,我死在你的手下,死而無怨。」
這一下倒是大出蓋覆天意料之外,要知上官雲龍是業已元氣大傷了的,即使站出來也未必打得過蓋覆天,何況是坐著接招。
「難道他另有所恃?」蓋覆天倒是不禁有點思疑了。
齊勒銘喝道:「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規矩麼,上官先生劃出的道幾,你非得接下不可!」
上官雲龍道:「放大膽子來吧,你若逼得我站起身,也就算你贏了,我甘願把靈旗奉送給你。」
蓋覆天一想,這樣打法,自己已是立於不敗之地,還怕他作甚?當下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說道:「大哥,你定要伸量小弟,我只好領教大哥的高招了!」
他用的是一柄厚背斫山刀,刀重力沉,呼的一刀劈過去,恍如雷轟電閃!
上官雲龍坐在台上,冰劍輕輕伸出,點了兩點,不知怎的。
蓋覆天這一刀竟然劈不下去,反而倒轉回來,轟隆一聲,劈碎一塊岩石,濺起點點火花。
原來上官雲龍那一招乃是後發先至,又準又快,側好克制了他,他若不趕快收刀後躍,虎口就要給劍尖刺著。上官雲龍縱然只剩下三分功力,一刺著他的虎口,也就可以把他手上的少陽經脈挑斷了。他收刀太急,險些劈傷自己,幸虧有冰崖擋住。
衛天元拍掌讚道:「說得不錯,高招,確是高招!咦、鳳妹,你怎麼不為你的爹爹喝彩?」
上官飛鳳看得出了神,半晌歎道:「劍是幻劍,幻劍非劍,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練到爹爹這般境界!」
冰台不比平地,如果上官雲龍是坐在地上,蓋覆天打不過他的時候,有足夠的地方可以避開,冰台卻是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的,蓋覆天不論如何閃躲,幾乎都是在上官雲龍冰劍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加以冰台光滑無比,稍一不慎。就有跌下去的危險。蓋覆天一面打一面暗暗叫苦,這才知道在冰台作戰的不利,實是比他原來估計更甚。
他吃一次虧,已是不敢近身逼攻,當下把一柄厚背所山刀舞得風雨不透,心裡想道:「只要你的冰劍給我的鋼刀碰上,冰劍一斷,你的幻劍絕招就使不出來了。」
上官雲龍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上身微向前傾,手臂放長,冰劍竟然使了一招「白虹貫日」,從他的刀圈中刺進去。
蓋覆天心中怒罵:「你也未免欺我太甚了!」鋼刀一翻,猛砸冰劍。這次刀劍碰上了!
但奇怪的是冰劍並沒斷折,反而是蓋覆天在這一瞬間,陡然覺得一股冷氣從他的掌心透入:不由自己的打了一個寒噤。說時遲,那時快,冰劍劍尖已是指到他腹部的「愈氣穴」。蓋覆天大駭,百忙中一個倒翻觔斗,險些從冰台上滾下來。
他倒翻觔斗之時,腦袋夾在雙腿之間,眼睛倒看出去,看見齊勒銘拿著一柄長劍守在台下,忙把鋼刀插入堅冰,這才能夠定著身形,又再爬上。
他死裡逃生,雖是在冰台之上,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上官雲龍的冰劍也短了幾寸,而且有一顆顆的水珠滴下來。
原來他雖然能夠以輕靈的劍法,冰劍只是和鋼刀輕輕一擦,便即滑過。但蓋覆天那一刀也是用足力道的;磨擦生熱,縱是堅冰,也不能不溶化少許了。
蓋覆天看出他內力難以為繼的缺點,他的冰劍短了幾寸,蓋覆天就剛好可以站在他的劍尖所能及的範圍之外了。他打定了消耗上官雲龍內力的主意,舞刀防身,只守不攻。不過相差僅只數寸,有時刀劍還是不免碰上。每次碰上,蓋覆天都感到冷氣直透心頭。
不僅如此,再過片刻,他的鋼刀也好像變成冰塊了,冷得他幾乎掌握不牢,而且冰台的冷氣也從他的腳心傳上來,上下夾攻,令他如墜冰窟,饒是他咬緊牙關,也禁不住連打冷顫!
要知這冰合乃是一塊碩大無朋的冰塊,中心部分更是亙古不化的萬載玄冰,比尋常冰雪冷了不知多少倍,蓋覆天在消耗對方內力的同時,也消耗了自己的內力,他是禁受不起這種徹骨的奇寒了。
但上官雲龍的上乘內功,卻正是在這座冰台上練成功的,縱然只剩三分功力,亦可禁受得起,不但禁受得起,他還可以運用「隔物傳功」的手段,將萬載玄冰的奇寒之氣,透過冰劍與鋼刀的接觸,傳給對方。
再打一會,蓋覆天雙足已是麻木不靈,只覺冰劍好像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要躲也躲不開。他顫聲叫道:「大哥,我,我知錯了,你,你……」一張開口,冷風吹進口腔,舌頭都冷僵了。上官雲龍的冰劍輕輕一點,點中他的脈門。蓋覆天的厚背斫山刀脫手飛出,他的身子也骨碌碌的從冰台上滾下去了。
上官雲龍站了起來,說道:「知錯就好,齊大俠,讓他去吧!」
上官飛鳳道:「爹,他背叛你,你還饒他?」
上官雲龍道:「他現在背叛我,但當初結拜的時候,他是確實把我當作兄長,」
齊勒銘道:「上官先生,可惜你雖然肯放他走,他卻是只能走進鬼門關裡去了!」
原來蓋覆天殘存的功力,已是不足抵禦奇寒,何況他在冰台滾下之際,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又哪裡還能運功御寒?他是給凍死的。
與蓋覆天同來的九個西域門派首領見蓋覆天業已伏誅,嚇得都跪下來,懇求宗主從輕發落。
上官雲龍把冰劍捏成一團,在掌心一搓,張手拋出,冰劍溶兒,只剩下少許冰屑,結他一拋,冰屑亦已隨風而逝。
上官雲龍歎了口氣,說道:「幻劍已幻滅,從今之後,有形的幻劍是沒有了,幻劍只能存在心中,你們即使不奉靈旗,我也不會勉強你們了。你們都起來吧。」
九個門派的首領齊聲說道:「多謝宗主仁慈,懸在我們頭上的有形幻劍縱然沒有了,我們心中還是有著幻劍的。我們願意像從前一樣遵奉靈旗。」
上官雲龍道:「說得好,你們知道用心中的幻劍監督自己,那是勝於有形的幻劍多了。你們可以走了!」
他遣散九個門派首領,但他自己卻已是不能從冰台上走下來了。
齊燕然坐在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說道:「上官老弟,我錯怪了你,請你接受我的道歉。」聲音低沉,似乎有氣沒力。
上官雲龍道:「不必!」聲音嘶啞,比齊燕然的聲音還更難聽。
齊勒銘吃了一驚,心裡想道:「他們都是傷得不輕,爹爹年邁,更加可慮。不過上官雲龍在冰台之上,我應該先把他扶下來。」
不料他剛走上冰台,上官雲龍忽地團了一個小小的雪球,雙指一彈,居然還是彈指神通的功夫,雪球挾著風聲,倏的就彈到齊勒銘面前。
「你我是公平交易,你沒欠我的恩,我也不想欠你的情!」上官雲龍在彈出雪球之時,冷冷說道。齊勒銘心念一動,接下雪球,便即回到父親身邊。
上官雲龍彈出雪球,已是恍若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原來他因急於見效,逆運真氣,但逆運真氣,見效雖快,消失也快,此刻已支持不住了。還幸齊勒銘剛才和他握手的時候,助了他一臂之力,助他把部分逆運的真氣納入正軌,否則早已是元氣大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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