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8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沉吟著,燕鐵衣道:「你的話也有道理……」
因為燕鐵衣是自熊道元的一句話中產生了靈感,是以熊道元十分希望能由這個靈感的激發有所收穫,假如因此而查明了那隱於暗處的兇手對頭,則他的功勞當然非同小可;熊道元所做的判斷亦有其道理存在……。
這時,熊道元又道:「魁首,如今我們是有路就追,有線必查,那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輕放,對方也只是個人罷了,我就不相信他能般般周到,百無失閃,我們廣泛而細密的分頭查探,遲早能將對方的底蘊掀出來!」
燕鐵衣一笑道:「好,就叫崔厚德跑一趟,那些特別要留神的事你便直接告訴他,叫他立即出發,不必再向我辭別了!」
熊道元躬身退下,自去傳令,等他離開後,燕鐵衣一個人開始在小廳中蹀踱起來,太多的疑團,又太多的迷惘,摻合成了一堆黑黯黯的霧氣,像似隱隱約約的看得見些什麼,其實伸手去又不見五指,仔細推敲起來,千頭萬緒中找得出破綻的地方不少,但任那一項也無甚把握,那對頭——或那批對頭,真是可恨可惡啊……
「楚角嶺」「青龍社」的總壇,就在這樣刁斗森嚴卻又緊張郁黯的日子裡一天一天的挨過去;自從「青龍社」立堂開山以至揚威江湖迄今,這種如臨大敵,惶惶不寧的常烘卻是稀罕得很的,敢與「青龍社」明槍對仗的武林幫派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敢於先行啟用的人物更是不多,但如今發生的這連串事件,對方非僅已等於向「青龍社」宣了戰,更且是主動挑戰了,而這人——或這批人使用的方式卻又恁般陰毒及詭異,他們不是硬著火拚,而是用「蠶食」的手段一點點,一步步的來剪除與謀害「青龍社」的所屬,他們又全隱於暗處,不令「青龍社」找著對象,就似如地般分割零宰著這個江湖上最具勢力的龐大組織之一,打個譬喻,便宛如一隻白蟻腐蝕一幢房屋,總是慢慢的,靜靜的,等到查覺它的為害之大,這幢房子早已被腐蝕得差不多變朽了;「青龍社」尚是夠幸運的,他們幸而及早發現了這只「白蟻」的惡毒興陰狡,也便開始了預防反擊的措施,但,令人惶急的是——到現在仍未找出這只白蟻的藏匿處來!
這一天,已是陰負咎與崔厚德離開後的第十天了,燕鐵衣整日價的衣不解帶,席不暇暖,日夜全坐鎮在「青龍社」的大堂中親自督促整個總壇的防範事宜,並隨時準備往有情況發生的地點馳援,他的長短雙劍也從未離身,一心希望著能在某一個適當時機裡迅速對那敵對者予以截殺;就這幾天來,他人已變得清減多了,也憔悴多了,那張童稚未泯的面龐亦憑空增添上些由憂慮興憤怒堆積起來的紋褶,這位有「梟霸」之稱的江湖大豪,業已少見他慣常所流露的笑容……。
此時,他就坐在「龍魂廳」頂頭的虎皮交椅上,面對著長几上的豐盛菜餚發怔,這頓午膳已擺妥好一陣子了,至今他卻半筷子也沒沾唇。
一旁侍候的熊道元實在憋不住了,移前幾步,謹慎的道:「魁首,你吃點吧?」
「唔」了一聳,燕鐵衣興味索然的瞥了几上的菜色一眼,淡漠的道:「怎麼大廚師老趙的手藝越來越差了?這是做的些什麼菜?看不中看,吃也想必不中吃,糟透!」
熊道元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老粗,自來講話便不大思考,有一句說一句,此刻他乾笑一聲,道:「老趙的手藝那會差了?是魁首的心緒差了才是真的吶,我倒不覺得他今天做的菜不中看,至於中不中吃,呃,魁首連沾也沒沾過,怎會知道?」
眼一瞪,燕鐵衣呵斥道:「沒有規矩,這是你對我講話的態度麼?」
熊道元臉色頓赤,隨即躬身垂手,嚇得大氣也不敢透一口,心裡雖在嘀咕,嘴裡卻那敢放半個屁?
燕鐵衣冷冷的道:「都是一群頭號的飯桶!從屠長牧開始,一直到老趙!」
熊道元吶吶的不敢說話,只能從眼角處偷覷燕鐵衣的臉色,而燕鐵衣的臉色卻是鐵青的!
寒著臉,燕鐵衣又大聲道:「屠大領主尚未有消息遞回來麼?」
熊道元嚥了口唾沫忙道:「回稟魁首,還沒有哩……」
燕鐵衣又怒道:「陰負咎呢?崔厚德呢?」
熊道元忐忑的道:「魁首,他們才去了六七天,路程不近,怕沒有這麼快………」
哼了哼,燕鐵衣悻悻的道:「太平糧吃多了,一旦出了事全是那麼手忙腳亂,六神無主,今天的『青龍社』那有早年的那種精猛奮揚之功?若能把過去闖江湖的力氣拿出一半來,我們也不會連吃這麼多暗虧!」
熊道元忙道是:「魁首,說的是。」
燕鐵衣一指熊道元的鼻尖,又冒火道:「還有你,不要以為是我身邊的人就可以肆無忌生,狂妄自大,弄毛了我,先拿你小子開刀整治!」
一身冷汗,熊道元噤若寒蟬,那還敢吭聲?他知道燕鐵衣的脾氣會變得這麼暴躁的原因全是為了這些日來發生的連串不幸而未能加以解決所使然,因而他一。烘自覺委屈之下又不禁詛咒起那個不知是誰的兇手來!
燕鐵衣氣咻咻的道:「怎麼不說話了?你?」
熊道元楞了楞,結結巴巴的道:「說,說話!說什麼話呢?」
燕鐵衣怒道:「我的話講得不對麼?你是以沉默來抗議?」
熊道元惶恐的道:「魁首怎會講得不對?不對的是我呀,魁首再怎麼罵,再怎麼說,也總是對的,因為我自覺錯了,才不敢講話,有老天給我做膽,我也不敢以任何方式抗什麼議,請魁首明鑒……」
燕鐵衣面色稍為緩和了些,道:「這還像幾句人講的話。」
悄悄拭了拭額上的冷汗,熊道元陪笑道:「魁首這些天來心情不好,睡也不安,吃得又少,人都消瘦好些啦,魁首,人是鐵,飯是鋼,你還是吃點兒才成呀……」
慢吞吞的拿起筷子,燕鐵衣剛剛伸向一盤清蒸白魚,又收了回來,不悅的看了熊道元一眼:「辣醬呢?每次有『清蒸白魚』這道菜,老趙都會在盤邊蘸上一點辣醬,怎麼今天就會忘了?他也叫什麼事弄昏了頭?」
湊前一看,果然盤邊沒有辣醬,熊道元知道燕鐵衣吃這個菜式是一定要蘸辣醬的,這是他多年的老習慣,兩廚師老趙自也曉得,偏偏在這個燕鐵衣脾氣不佳的節骨眼上老趙又忘了做這件事。熊道元不禁脫口罵道:「這個老小子簡直糊塗透頂,尊挑這個時間——」按著他又忙道:「魁首稍待,我就去取。
說著他剛要轉身,燕鐵衣已突然若有所思的道:「慢著!」
熊道元迷惑的道:「魁首還有事?」
燕鐵衣注視著几上的菜餚,將自己用的象牙筷放到一邊,緩緩的道:「去找一雙筷來!」
心腔子猛一收縮,熊道元驚悟的道:「魁首懷疑——有毒?」
燕鐵衣點點頭,道:「先不要張揚,試過了再說!」
熊道元立即奔出廳去,片刻後手執一雙銀筷又奔了回來,燕鐵衣接過,先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然後,輕輕插入那盤「清蒸白魚」裡,銀筷插入之後,很快的,那種燦光的銀白色轉為烏暗的黑紫!
熊道元雙目直楞楞的瞧著,猛的一咬牙:「老趙這野種,他好大的狗膽!」
燕鐵衣此時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冷靜,擺擺手,他道:「事情還不清楚,先不。害下斷語,道元,你悄悄的去把老趙押來,讓我親自問問他。」
熊道元氣憤的道:「十成是他幹的好事,這老王八蛋,他是鬼迷了心竅,居然有這個膽量毒害魁首,虧他倒能裝佯,方纔我去廚房拿菜時,他親手端給我,還笑吟吟的像個沒事人一樣!」
燕鐵衣表情有些僵凝,憂慮的道:「我看——端菜給你的老趙,怕已不是原來的老趙了!」
熊道元大吃一驚,恐怖的道:「會有這樣的事?」舐舐唇,他又吶吶的道:
「但,但是,我的確是從他的手上接過的菜盤呀,那不是老趙趙福是誰?我怎會看錯人呢?」
燕鐵衣平靜的道:「就是因為太熟悉了,才會忽略一些原本可以發現的事物——假如我猜得不錯,老趙怕已遭了毒手!」
冷汗又沁了出來,熊道元道:「但願不至於——」燕鐵衣道:「你且去帶他來,如果還『帶』得來的話!」
熊道元顧不得再說什麼,掉轉頭便往「龍魂廳」側門外飛也似的奔出;由」龍魂廳」到專伺「青龍社」幾位首要飲食的小廚房並不很遠,轉過後頭的迴廊便可抵達,熊道元氣吁吁的趕到之際,那幢裡外兩間的小廚房仍然靜蕩蕩的和平常一樣,並沒有任何異狀,尚未進門,熊道元的兩柄短槍業已分別握在手中,他往牆邊一貼,突然暴烈的,大聲怒吼著:「老趙,給我滾出來!」
廚房裡寂靜了一會,然後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外頭,是那位大哥呀?」一聽這聲音,熊道元便知道乃是廚師老趙的副手,專門替老趙打雜洗菜的阿青——一個二十歲剛剛出頭的小伙!熊道元風一樣捲了進去,已瞥見阿青正楞呵呵,迷糊糊的從外間那張簡陋的鋪板上坐起;這毛頭小伙子猛古丁發現熊道元兇神惡煞也似的撲了進來,不由大吃一驚,嚇得鞋也沒穿,便赤腳跳到地下。
第11章 血染劍 千兩為博
熊道元也沒理他,迅速衝進裡頭的灶房,但見石灶冷寂,案板空蕩,櫥櫃裡的炊具及釘掛在牆頭,刀鏟也都有條不紊,卻就是沒見著老趙那個大活人!
熊道元立即近返,他目光尖銳的掠視了一遍堆集在外面的柴薪又部份菜蔬,他確定沒有人能躲藏在其中之後,馬上圓睜雙眼向阿青大吼:「給我滾過來!」
阿青是滿頭霧水又加上心驚膽戰,他哆嗉著,面青唇白的磨蹭了過來,害怕得差一點就哭出聲來了,熊道元急躁的咆哮:「老趙呢?」
阿青一個勁的抖著,囁囁嚅嚅的道:「師傅……師傅做完了午膳後……自去……去後頭歇著了。」
怒罵一聲,熊道元奪門而出,繞到廚房後那間小房子左近,那是一幢孤伶伶的小屋,在座假山後頭,這幢小屋便由廚司老趙用做住處,熊道元是相當熟了,他一待來到,就不出聲,猛然便破門衝進。
四散分裂的門板木屑甫始飛揚,熊道元早已雙槍翻閃,掠身入內,室中,對半個人影也不見!恨得一跺腳,熊道元大叫:「這狗雜種!」轉過身,他正待離開,目梢閃處,劫赫然發現一雙人腳露自那張笨重的紅木床底下。
一個箭步搶上前去,熊道元伸手猛扯,一下子便將床底下的那個人拖了出來,那個人,唔,正是廚司趙福,而且,敢情還是活的呢!
這趙福身上既未被縛,亦朱受傷,口裡也沒塞著什麼東西,就是不能動彈,也不能開口說話,空自睜著那即恐怖又乞憐的眼睛望著熊道元打轉……一看光景,熊道元已明白趙福是看了人家的道兒,叫人點了「啞穴」及「軟麻穴」了。
他飛快的伸手為趙福拍開了穴道,一把提了他起來捧到床上。
這時,趙福才呻吟出聲,顫索索的喊了一聲:「我的天啊……」
熊道元大吼道:「不用喊天了,這是怎麼回事?」
驚魂甫定,趙福忙自床上爬起,餘悸猶存的道:「熊頭兒,多謝你趕來救了我的老命……要不是你來得趁時,我還不知要在床底下躺多久呢!……」
熊道元暴躁的道:「先不說這些——你是怎麼叫人暗算了的?」
趙福那張黃瘦的老臉早已失了血色,他驚懼的道:「我也不知道咧。近午時分,我剛弄妥了餚擺在蒸籠裡溫著,窗後就有人叫我,叫得又急,我一邊答應一邊出來趕過去,那知鬼影不見半個便叫人給我弄倒了,那人由手好快,大爺,連一點風影……」
熊道元怒道:「可是那人做翻了你,又把你提到這裡來塞入床下?」
連連點頭,趙福道:「正是!」
熊道元大聲道:「在這個當兒,你就連一面也沒見看他?」
趙福苦著臉:「沒有,我才一往下倒,還沒沾地,那小子已倒提起我像風一樣來到此處,三不管便把我朝床下硬塞,這裡額頭上還碰腫了個口……」
熊道元席道:「沒用的東西,叫人暗算了居然連那暗算的人是什麼模樣也沒看清楚,虧你還是「青龍社」的夥計!」
趙福吶吶的道:「我太不中用了,熊頭兒,還請你多包涵,下一次我就小心了……」
熊道元氣吼吼的道:「下一次?下一次你可能連命也沒有了,這遭你還留著活口也真叫奇;我問你,你是開飯前就被暗算了?」
趙福忙道:「不鍺,但菜餚全已做好了,放在蒸籠裡溫著,就等熊頭兒來拿,連托盤我都已揩乾淨放在一近啦,就是那道「清蒸白魚」尚未加辣味,我待等到上菜時再加,以免早放了叫蒸籠一溫走了味,我——」熊道元仰天狂笑:「好,好,幸虧你沒加上辣味,卻叫那陰毒狠酷的凶煞暗了算,這可是老天保佑咱們魁首平安!叫那個王八蛋的對頭百密終有一琉!」
趙福驚駭的道:「敢問舵頭兒,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熊道元臉色一沉,道:「有人在你做的菜裡放了毒藥,欲待謀害魁首!」
喊了聲天,趙福嚇得「撲通」跪下,涕淚泗流:「熊頭兒……你老可得明察秋毫,替老趙伸冤啊……謀害魁首乃是凌遲碎屍的罪啊……老趙便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啊,熊頭兒,老趙是叫人栽了髒。」
熊道元哼了哼,道:「你可知道中午是誰去替魁首端的菜?」
哆嗦著,趙福道:「那時節我人已被弄來這裡了,老實不知道……」
熊道元一指自己鼻尖:「是我。」
趙福突然想起什麼,吶吶的問:「照頭兒又是從誰手上接的菜呢?」
熊道元一指趙福,道:「是你!」
混身猛地震,趙福隨即號淘大哭:「神明在上,熊頭兒……這是天大的冤枉啊,我那時明明被人弄倒了塞在床底下,又怎麼端菜給你?熊頭兒,你可憐我老趙,總得將事情查明替老趙伸冤,我千真萬確是冤枉的呵,熊頭兒,你說什麼也待相信我……」
一把將趙福提了起來,熊道元道:「別這麼窩囊,我們曉得不會是你,是另外有人裝扮成你的模樣混充。如果是你幹的,你還會躺在床底下而不早早逃之夭夭?」
趙福哭著道:「原是這麼說啊,熊頭兒能相信,總算是救了我的老命……要不,我死不瞑目呵……」
拉鏈他朝外走,熊道元邊道;「到「龍魂廳」去,連阿青一起,魁首要問問你兩個事情的經過。」
趙福被扯著踉蹌的朝外走,又驚又喜的道:「魁首沒有事吧?」熊道元瞪了趙福一眼,叱道:「廢話不是?」
凝視著下面瑟縮站立的趙福及阿青,燕鐵衣和顏悅色的問:「趙福,你的確沒看清楚那人的面貌?」
趙福惶恐的道:「回魁首的話,小的沒有,若有半字虛言,若趙福甘受凌遲之刑……」
點點頭,燕鐵衣轉向阿青:「在熊頭兒去端菜之前,趙福出外打了一轉,回來之後,你一點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阿青圓圓的臉孔上透著驚懼不安之色,他想了想,點頭道:「沒有,小的那時正在清理外面的柴火。小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當時並沒有看出什麼地方不對……」
一邊的趙福慌忙道:「阿青,你這小混蛋,那不是我啊,你居然會看不出來?」
阿青哭喪著臉,吶吶說:「師傅,我是真的沒看出來……」
燕鐵衣擺擺手,道:「你不要怪他,趙福,這些天來我們堂口所發生的連番不幸意外,想你也多少聽說過了,我們那對頭仇家乃是極其厲害的人物,非但武功高強,而且心思細密奸狡,尤善長易容之術,他所裝扮的人物,不但幾可亂真,而且叫被裝扮著極親密的人都難以查覺,阿青沒有看出其中破綻,不足為怪,就連我們怕也未見得能點破那種的詭計……」
趙福囁嚅的道:「只要魁首明鏡高懸,察知不是老趙做手腳,老趙就感恩不盡了……」
燕鐵衣「嗯」了一聲,又向一側肅立的熊道元道:「道元,你也回憶一下,中午你去端菜之時,沒和那假扮老趙的人說過話麼?」
熊道元搖搖頭,道:「沒有,我忌匆匆的進了廚房,只問了一句:「魁首的午膳備妥了不曾?」那假老趙便端起托盤交給了我,一邊猶點點頭笑了一笑,我接了這托盤,轉身便回來了,我還記得阿青當時確實在彎著腰整理柴火……」
這時,阿青圓圓的臉上那圓圓的眼睛一轉,突然道:「魁首——小的記起一件事了!」
燕鐵衣頷首道:「說說看。」
阿青回想著,謹慎的道:「小的記得師傅出去以後不一會又從外頭走了回來,似是哼了幾聲,小的當時抬頭看了師傅一眼,並未說話,待師傅進了灶房之後,好像在搬弄什麼東西,小的隨口在外面告訴師傅,說前頭大廚房的老張請師傅將這個月的會銀交給小的送過去。」
一邊的趙福馬上有些惱火的插嘴:「老張起的會最令人討厭,他老要在發餉前討,而且總輸會期提早了好幾天——」熊道元瞪大了眼,叱道:「不許亂插嘴!」
阿青天真的笑了,接觸道:「小的如今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在這裡了,小的每一次提到老張要交會銀的事,師傅便必定埋怨上一大頓,但這一次師傅在裡頭居然半句不響,僅是支唔了一下而已,當時小的覺得有點奇怪,但過去也就忘了,現在想想,那時灶房裡頭的師傅,可不是別人假扮的?」
燕鐵衣問道:「按熊護衛說,你告訴他趙福到屋裡午覺去了,他後來又和你說過話啦!」
阿青搖搖頭,道:「沒說話,那偽師傅後來走了出來,衝著小的朝後頭一指,轉過身打著哈欠離開了,師傅一再有睡午覺的習慣,所以,小的便一直以為師傅去午睡去了……」
燕鐵衣吁了口氣,側身道:「那種手法高明,行動細密,舉手投足,俱有其意,進退轉環,無不恰當,時機上又拿捏得如此準確,配合得這般合切,既自然,更輕鬆,幾乎無懈可擊,是個可惡的人才!」
熊道元咬牙道:「越是這種人,陰毒起來越辣手!」
燕鐵衣向趙福及阿青道:「你兩個可以下去了,從今天起,廚房將有人日夜輪守護衛,另外,做好的菜食切記先以銀器試試,這一次,幸虧趙福的辣醬放晚了點,那兇徒不察才被我無意中看出破綻,否則,只怕麻煩就大了,但你們記住,幸虧不是每次都會降臨的,活命的重要倚仗,是在於自己的中心謹慎!」
趙福與阿青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熊道元低聲道:「魁首,以後,你的每一餐膳食,都由我先嘗後你再吃。」
燕鐵衣笑道:「別吃吧,毒死了你也並不是件愉快的事!」
打了個哈哈,熊道元道:「為了魁首的安全,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辟,我……」燕鐵衣似笑非笑的道:「你慢一點再這麼慷慨激昂,視死如歸,先把那神出鬼。夯的對頭擰出來,以後有你充能的日子。」
熊道元咧咧大嘴,正想說什麼,廳外,一條魁梧的身影已風似的捲了進來「衙山龍」之一的孫三能。
燕鐵衣心腔子劇然一跳,立時沉下臉來道:「孫三能,你慌張些什麼?」
一個踉蹌剎住了前衝之勢,這位素有「八臂金剛」之稱的孫三能業已面紅耳赤,氣吁吁,他用力吸了幾口氣,方才將激動的倩緒勉強壓制下來,他兩頰肌肉抽搐著,仍顯得異常憤怒的道:「稟魁首,道上可真有這他他娘的、落井下石的畜生,他們找得好一個「乘虛而入」的機會……」
神色冷靜沉著,燕鐵衣慢慢的道:「不要衝動,理智一點,孫三能,你已經叫怒火燒昏了頭,連說話都語無倫次,說不清楚了!」
熊道元也忙道:「別急,孫老三,慢慢的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哪?」
又吸了口氣,孫三能強行控制自己感情的波動,然後,他才悻悻的道:「魁首,「雙蛇教」的兩個頭子之一「蛇郎君」阮為冠率領他的「七君子」方才抵達總壇大。號之外,指名叫城,口口聲聲說要報卻六年之前那一箭之仇!」
燕鐵衣眉梢子一拐,冷沉的道:「除了阮為冠與他手下的「七君子」,還有別的人麼?」
孫三能道:「露臉的就是他們八個,是不是尚有其他幫手就不知道了,魁首,他們分明是打聽到本社近日迭遭事故,正值人心惶惶,偵騎四出而內部空虛之際,趁這個機會來檢便宜……」
熊道元忍不住激憤的道:「阮為冠敢情是吃了狼心豹膽了?居然敢找上我們的山門來叫戰?六年前為了爭奪「大金河」的水運買賣,叫他們栽的那個觔斗還不夠狠麼?創痛猶新,他就會忘記了不成?這一遭是非把他「雙蛇教」不行!」
擺擺手,燕鐵衣平靜的道:「「蛇書生」費冥心沒有來?」
孫三能搖搖頭,道:「只有阮為冠為首,我看,「蛇書生」費冥心六年之前被魁首以「太阿劍」重創,恐怕如今活著沒有都是問題……」
燕鐵衣嚴肅的道:「當時我是把費冥心傷得不輕,但對不至喪命,如果沒有意外,他該還能活命才對。」說著,他站了起來,道:「我們出去看看吧!」
熊道元一面往外走,一邊低促的道:「魁首,「雙蛇教」自從六年前在「大金河」與我們火拚過一場之後,大大的傷了元氣,從那時起便收了他們在「紫雲山」的教旗,遠走他處不知所終,今天卻又突然在這個時刻,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索憤報仇,恐怕是有什麼用意吧!」
沿著到大門前的寬闊道路匆匆邁步,燕鐵衣沉穩的道:「劇我想,他們主要的目的是報那六年之前的一箭之仇,其次,也是藉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打擊我們,以便做為「雙蛇教」東山再起的倚仗,他們早年因為我們而栽倒,如今,當然也必須雪前恥才能再站起來,總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形勢只怕不在表面上那樣單純。」
熊道元恨聲道:「這一次,魁首,我們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燕鐵衣笑道:「但他們又何嘗不想把我們叫各個擊破呢?」
跟隨在一邊的孫三能,氣沖沖的接口道:「可不是?「雙蛇教」一定是打聽到了消息,知道我們三位大領主不在堂口,大執法也出去辦事了,連「衛山龍」也有一半不在,魁首的兩位「大護法」亦只留下一位,實力空虛乃是當然,他們便借這機會膽大包天的挨上「青龍社」的山門來指名叫戰,萬一他們佔了便宜,將來就有他們吹噓的了,看吧,盛名喧赫的「青龍社」,居然也叫「雙蛇教」打到家門裡了,又有幾個人會去查究事情的真象?所以說,魁首,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他們得逞!」
熊道元亦激昂的道:「否則,我們這個觔斗可就栽大啦……」
沉默著沒有說話,燕鐵衣的雙眉微戚,嘴唇緊閉,他那張童稚未脫的面臃上業已籠罩著一片森冷之氣。
依著山勢起伏而圍著的虎石圍牆有兩丈多高,那兩扇巨大的生鐵鑲嵌著錐釘的大門早已啟開,兩百名手執馬刀柳條盾的「青龍社」弟兄正肅靜及緊張的站極大門兩旁,雁翅般往外排開,大門正中,只有「衛山龍」身份的錢慕強獨自卓立,神色冷沉的面對著離他尋丈之外的八個裝束怪異的人物!
輕疾的步履聲驚動了錢慕強,他是個強壯碩健的大漠,滿臉的橫肉黑裡泛紅,一隻環眼睛光灼灼,一看就如是個驃悍機警的角色;這時,他迅速回身,倒提著他的大板斧,快步迎了過來。
燕鐵衣一面仍繼續朝前走,一面冷靜的問:「沒有其他異狀?」
錢慕強恭敬的道:「眼前還沒有,就只「蛇郎君」阮為冠之下的「七君子」,合共八個人。」
燕鐵衣低沉的道:「莊裡的一切佈置妥了?」
錢慕強點點頭,道:「妥了,早已由「刑堂」五位司事率領著各處人手進入截殺伏擊位置!」
「嗯」了一理,燕鐵衣停了步,他那雙冷澄清澈的目光開始投注到對面八個敵人的身上——那是八個穿著一式一樣衣服的人物,黑巾、黑袍、黑靴,而黑袍前胸上卻以紅線繡著兩條對稱彎曲的猩紅蛇形圖,有一個人站在前面,其他七人成一字排列於後,那站在前面的一人,生得非常俊俏,真是稱得上面如冠玉,唇若丹朱,風度翩翩,意態瀟酒,不折不扣的公子模樣——只是他那隻眼,呃,稍稍細長了一點,而眼中的光芒也令人免得頗不對勁,冷兮兮的、陰沉沉的,更加上一股說不出的僵硬與冷酷的味道,看上去,宛似有點邪厲……
這人後面的七位,年紀都差不多在四旬左右,雖然他們七個人的容貌相異,高矮不同,但卻俱有一個相同的特質,冷酷而悍野。
是的,前面那面如冠玉的俊俏人勿,就是「雙蛇教」的兩位教主之一「蛇郎君」阮為冠,後頭那七位,便是「雙蛇教」中的一流高手「七君子」。
燕鐵衣突然又展現出他那種慣有的,純真而稚氣的笑容來,拱拱手,他溫柔又親切的道:「六年了,時光過得很快,這六年來,想阮兄及各位兄弟都必十分如意吧?」
「蛇郎君」阮為冠沒有表情的笑了笑,語聲幽冷的道:「不錯,六年了,六年以還,「青龍社」越發聲威喧赫,財勢茂盛,而大魁首燕鐵衣閣下也更加春風得意,不可一世了。」
聽到這番話,一邊的孫三能、錢慕強、熊道元等人俱不由勃然變色,形態憤怒。
燕鐵衣對一邊仍以其天真和詳之狀,揮揮手阻止了屬下的衝動,笑吟吟的道:「好說好說,這也全靠道上各位高朋貴友的抬愛及容讓,兄弟才記起這個小小的局面,湊合著和一般苦哈哈的夥計們過日子罷了,委實還談不上什麼「聲威喧赫」「財勢。函盛」;至於兄弟我自己,承蒙眾家英雄好漢的抬愛,沾頭邊光,又那裡敢「不可一世」呢?」
阮為冠冷冷的一笑,道:「燕鐵衣,你可真「歉」啊!」
燕鐵衣溫和的道:「「謙」是不能說,多少有點修為罷了。」
唇角的肌肉跳動了一下,阮為冠道:「燕鐵衣,我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吧!
我想你該心裡有數——我們今天來此為了什麼?」
燕鐵衣點頭,道:「當然如道。但是,我卻要反問阮兄你一句——有把握麼?
若有,自是不在話下,否則,三思而行比較妥當!」
阮為冠冷硬的道:「六年之久,燕鐵衣,你卻張狂如故!」
笑了,燕鐵衣道:「所以,有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
深深吸了口氣,阮為冠寒著臉道:「「雙蛇教」在江湖上自來有它的地位與威信,立教開山二十餘年,由我們的大師兄傳到我師兄弟二人手中,一向是順風順水,無往不利,我們與「青龍社」亦從來沒有過瓜葛,但是,六年前,只為了「大金河」沿岸的水路買賣運送之爭,你們「青龍社」便心狠手辣的將我「雙蛇教」多年辛苦掙來的名聲斷送於一夕,你們用「雙蛇教」弟子的鮮血染紅你們的財富,以「雙蛇教」所屬的百多條生命來點綴你們暴力下的成果……燕鐵衣,多少白骨在「青龍社」的基業之下墊底?多少魂魄在你們的騎傲自滿中哭出?你不覺你們的橫行霸道是如何叫人切齒痛恨麼?」
燕鐵衣平睜的道:「江湖上的生活就是如此,綠林中的日子便是這樣血淋淋的。
大家全要過下去,不幸的是我們竟都擠在一個圈子裡謀生存,只要在道義上不虧,在傳統上立得穩,彼此間為了利害而發生的爭奪乃是難以避免的,非僅江湖一行,天底下那一件行業也俱是如此,我們全在黑道上安身立命,講究的也都是這一套,阮為冠,我們染人家的血,人家也同樣染我們的血,我們用人家的白骨坐底,人家何嘗不然?所以,我們心中無愧,五內坦然,因為我們只有用這樣的法子才能維持我們的生存,而我們所爭取到的,所要求到的,我們全已付出了代價,鮮血與生命的代價,我們所能付出的也只有這些,這些血與肉的本錢,我們既已付出,當然便該復得,這不是「橫行霸道」,阮為冠,這就是「適者生存」的道理!」
窒了窒,阮為冠漸漸壓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他激烈的道:「你說得好!」
燕鐵衣冷冷的道:「若是無理,我又怎能說得好?」
阮為冠激動的道:「不論你說得天花亂綴,舌上生花,燕鐵衣,六年前那段公案並不能一筆勾消,我師兄及百名弟子的鮮血也不能白流,我們來了,便是要你及你「青龍社」的一干兇徒還來一個公道!」
燕鐵衣緩緩的道:「只要你堅持,「青龍社」自燕鐵衣以下無不奉陪!」
「蛇郎君」阮為冠神色陰狠的道:「你不要在那裡充強逞能,燕鐵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天你們「青龍社」只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燕鐵衣淡淡一笑道:「何以見得?」
阮為冠冷笑道:「便老實告訴你,我早已探明你們「青龍社」的總壇內部空虛,高手盡出,這才打你們一個左右失顧,措手不及!」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4 11:26 編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