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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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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 [鐵腳媳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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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37:57 |只看該作者
白方俠心裡當然明白,自己女兒女婿全在縣衙裡,如今敵人乘虛而人的摸上縣衙,
而自己的女兒尚不知怎麼樣,萬一被敵人摸進去,後果何堪?
    心念間,白方俠也不多說,雙腿一彈,人已落在馬背上,一拍馬背,就見那馬怒嘶
一聲,疾馳而去。
    於是,縣太爺率領一行人等,急急的往寶雞縣衙趕去。
    飛馬馳回寶雞縣衙門,正碰上女兒白小宛披頭散髮,手握長劍,緩緩的由通往大散
關的方向轉回來。
    白方俠先就放下了心,急忙翻身下馬,迎著女兒道:「發生什麼事了?」
    白方俠沒有等女兒白小宛回答,急忙用手去扶住,焦急的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爹!女兒這個樣子不太好看,咱們還是回衙去再說。」
    扶著女兒,正往衙內走呢,後面卻又來了卓重陽。
    只見他手中正提了兩包藥走過來。
    「賊人也太大膽了,大膽得出乎我卓重陽意料之外,竟敢那麼明目張膽,大白天的
衝進牢裡去,適巧我又不在,否則,那賊子休想走得脫。」卓重陽有些恨。
    白小宛與老父二人,急急的回到客廂,韓玉棟正在急得掉眼淚呢,一看白小宛與岳
父一齊回來,這才破涕為笑的說:「可把我急壞了,怎麼去了一個多時辰?」
    卓重陽把藥往桌子上一放,道:「白姑娘快歇著,趕著盡快把藥吃下去,就這一陣
子折騰,任誰全吃不消。」
    白小宛的面色是有些白,那是一種蒼白,大病初癒就是那個模樣,但她似乎並不在
乎,只恨恨的道:「這一路追下去,女兒想他是跑不掉了,想不到那賊子打橫的竄入一
個村莊,等我追進去,他卻突然飛馬馳向大散關而去,當時我也正想找匹馬追去,可惜
附近找不到,我只好悻悻的折回來了。」
    「你是怎麼同賊人拼上的?」白方俠間。
    白小宛道:「當爹離開後不過兩個時辰,縣衙裡突然警鐘大鳴,就聽有人叫著有人
劫獄,女兒剛覺著好一點,正要睡下呢,突然有人這麼一叫,直覺以為必是昨夜凶宅中
的那三個,於是女兒就衝入大牢那面,卻不料迎面一個穿著衙役衣裳的人舉著蠍尾鋼刀,
從大牢裡殺了出來,於是女兒揮劍迎了上去,卻不料這人身手的確比昨晚三人要高明些,
在搏鬥中一連躲過梅花腿中的連環三踢,急切間,他大概是怕被眾多衙役圍上,或者是
有其他的高手趕來,所以他並不戀戰,狠劈三刀,衝出重圍,朝大散關方向跑去,女兒
這才一路追了下去。」
    卓重陽急問道:「白姑娘可看清那人的長相沒有?」
    「圓圓的大臉,像個彌勒佛,身體微胖,五短身材,施一把蠍尾鋼刀,武功招數相
當怪異。」
    卓重陽冷冷一笑,道:「算一算八個魔頭,正好來了一半。」
    白方俠吃了一驚,道:「卓大人指的是誰?」
    卓重陽臉望門外,而門外面正好可以望向渭水河對面的高山峻嶺,就見他用手一指,
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件案子必然是秦嶺八大盜所為,如今算一算,他們八個卻出
現了四個。」
    白方俠驚愣的道:「數年前聽說這秦嶺八大盜不是各奔西東,不再為害江湖了嗎?」
    卓重陽道:「幹上大盜的人,已經是手大口大,要他們改過遷善,豈是容易之事?
這幾年八人做案,已轉入地下,暗中下手,比之明來,還要叫人難防,也不知他們是怎
麼得知御案上有一座血玉鳳的,更不知是由何人所盜,如今總算有了眉目的。」
    幾個人正在議論著呢,突然間衙前有了鑼聲,看樣子縣太縣回衙了。
    過沒有多久,縣太爺來到這間客廂中。
    「卓大人也在,那太好了。」
    各人見過禮,紛紛坐了下來。
    先是白小宛詳細的把昨夜在凶宅中的一場搏鬥,說了一遍,然後又把個矮胖的劫獄
大盜說了一遍。
    正好此時新派的牢頭也來報告,說明那矮胖的大盜,只在過了第一道鐵門的時候,
就被人發現,當即他連傷牢房三名獄卒,但他卻無法衝進第二道鐵欄門,外面的警鐘己
響,他才盡力往牢中看了又看,才衝出牢房。
    牢頭的臂上,似乎也有刀傷,因為他一直把個左臂緊緊的抓著。
    縣太爺擺擺手,叫他去歇著,這才問房中各人,道:「依照當前情形看來,歹徒似
乎把目標集中到咱這寶雞縣衙來了,他們這行動,明顯的是在對本縣挑戰。」
    一頓之後,縣太爺又道:「本縣實力單薄,全憑各位施援了。」
    卓重陽當即問道:「韓五爺是個什麼長像?」
    白方俠道:「這人中等身材,一副紳士模樣,細細的兩條眉毛,眼鼻口全都大一號,
開口說話,總先露出兩隻虎牙,就算不說話,他的那兩隻虎牙也還會不時的露出來。」
    卓重陽雙眉緊皺道:「這會是誰?秦嶺八大盜中,似乎沒有這號人物。」
    白方俠道:「聽小女說,昨晚有一道人,武功不俗,會不會就是大韓村的呂祖道觀
中的道士?」
    一頓之後,白方俠又道:「那個送面入大牢的女子,目前也不知到哪兒去了?」
    卓重陽道:「看情形那個女子必然是凶多吉少。」
    縣太爺一驚,道:「不久必然又是一條人命案了。」
    白方俠當即道:「目前這幾個歹徒,應該是呼之欲出才是,只不知應該如何的下手
捕捉,趕明日一早,卑職單人獨騎再前往大韓村一探,我要直入呂祖道觀,看看那個道
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如有可疑,卑職當場先把他押回縣衙再說。」
    縣太爺道:「白捕頭一人前去可以嗎?」
    「幾個跳樑小丑,卑職尚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縣太爺一笑,回頭對卓重陽道:「本案卓大人是否覺著與京中的那件失寶案子有關
連?」
    卓重陽頷首道:「從所失的寶物中,已知這血玉龍與血玉鳳,必是天下至寶,人間
罕物,此人有雄心竊取二寶,必然名頭不小,而能一舉盜得此二寶之人,當今江湖上,
也只有秦嶺八大盜有此能耐。」
    他微微一頓,又道:「既然他們已出現了四人,而重心又放在這縣衙中,我這掛名
郎中也沒有再干的必要,打從現在起,我也得暫棲大人這縣衙內,幫著捉強盜了。」
    縣太爺一聽,當然十分高興,立即叫人收拾一間客房,供卓重陽住。
    一旁的白方俠也甚為高興,當即又問道:「卓大人既然知道這秦嶺八大盜,想必也
認識他們吧!」
    卓重陽道:「那是數年前的事了,在保定府的雙燕莊上,見過其中四個,當時客人
眾多,隨便打過招呼,如今也只是模糊的一點印象而已。」
    白方俠道:「明日卑職前往大韓村,卓大人是否願意前往?」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白捕頭是要我陪你一同去?」
    「能把他們指認出來,豈不更好?」
    卓重陽低頭一想,道:「白捕頭,這麼辦,你明日只管騎馬前去,我得另外打扮,
要知這秦嶺八大盜,一個比一個奸詐,我目前還不能叫他們認出來,否則他們必然一哄
而散,再要找他們,可就難上加難了。」
    白方俠道:「好!就這麼辦,一切卑職全聽大人的就是了!」
    寶雞縣衙後堂的客廂中,就在這一陣商談中,遂決定了捕魚大計,就等動手撒網捕
魚了。
    而靜坐一旁的白小宛,這時候也插嘴道:「如今我已完全復元,趕明兒陪爹一起前
往大韓村去,也好幫著指認昨夜惡鬥的三個賊人。」
    白方俠道:「去大韓村,你最好現在還不要明敞著去,時機成熟時,出其不意的你
再出來,叫了他們來個措手不及,咱們也好一舉而來個一網打盡。」
    於是,白小宛小嘴一翹,鼓著個俏麗的腮幫子,道:「昨晚真是個大好機會,如果
爹在的話,那三個歹徒必然會被咱們拿住。」
    白方俠道:「這可說不定,咱們怎麼會知道賊人的毒粉厲害?說不定咱父女二人全
栽在那賊毒粉中了。」
    白小宛狠聲道:「下回再叫我碰到他,看我不先廢了他那只左手才算怪事呢!」
    其實,白小宛的話才說沒有多久,就在扶風一個客店後院裡,秦嶺八大盜之一的毒
書生楊文光楊八爺,正在一間小客房中,左手摟著風擺柳,右手舉著酒杯,自己先喝半
杯,然後另半杯倒進風擺柳的嘴巴裡。
    「爺!我不能再喝了,我替你拿杯子吧!」
    風擺柳的柔聲細語,聽得毒書生楊文光汗毛直豎,心癢癢的,而使得楊文光的左手
五指,盡在風擺柳的腰眼上彈琵琶。
    風擺柳在陣陣癢酥酥中,細腰狂扭,連帶的把個肥大屁股,盡在毒書生楊文光的大
腿上窮磨蹭。
    毒書生楊文光的左手摟得更緊,風擺柳的聲音越嗲。
    「爺!昨晚你說遇見什麼兒來著,那多嚇人呀!」
    毒書生楊文光用力放下酒杯,道:「我這是命大,只在肩頭受了點傷,嘴巴裡碰掉
兩顆牙,這要是換了你,包準沒命。」
    風擺柳一笑,道:「爺的陽氣盛,鬼是不敢近身的。」
    毒書生卻怒形於色的道:「八爺所遇上的鬼,其實是人,不過她在八爺的心中,與
鬼沒有分別!」
    風擺柳一驚,就著楊文光的耳根,細聲道:「這個人會是誰?誰敢同八爺你做對?」
    「還會是誰!秦嶺四煞如今死了三個,還留了一個活的在縣衙大牢裡,他們是怎麼
進大牢的?」
    風擺柳一驚,驚叫一聲,道:「他們已經死了?石爺呢?他死了沒有?」
    毒書生又是用力一摟風擺柳的細腰,道:「姓石的死活,如今有什麼關係,如今你
有了我楊八爺,往後你儘管太太平平的過日子吧!」
    風擺柳有些急,問道:「告訴我石爺怎麼樣了?」
    毒書生楊文光一咬牙,道:「死了!」
    風擺柳一聽,還真的落了幾滴眼淚。
    突聽楊文光又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帶到此地?」
    風擺柳一驚。
    就聽楊文光沉聲說道:「衙門傳出話來,說你與強盜有勾結,正要抓你去問罪呢!」
    風擺柳大叫道:「他們冤枉我!」
    「可是你與姓石的認識總是真的吧?」
    於是風擺柳沉默了。
    只聽楊文光又道:「我就是為了你,才在昨晚遇上那個姓白的女羅剎,你不知道那
個女子有多厲害,他娘的,三寸金蓮能踢死人,你說玄不玄?」
    也真是夠巧的,就是最後這兩句話,被一個住店的聽了去。
    於是,這位無心人卻成了有心人了。
    當然,也該著毒書生楊文光倒霉吧!











第08章
    扶風鎮正就在咸陽與寶雞之間,靠近官道的鎮頭一家客店,門口掛了兩盞竹子編的
西瓜大燈籠,朱紅漆寫著「平安」二字,大概就是平安客棧了吧!
    一輪紅日,像個滾燙的火球,這時候不論是從寶雞到長安,或者是由咸陽到寶雞,
應該在這扶風鎮上住下了。
    有道是,雞鳴早看天,夜晚早住後,當然,這對從長安來的塞北大俠馬雲龍來說,
自也不例外。
    提起這塞北大俠馬雲龍,人不過四十出頭,頂門已珵光發亮,禿了一大半,只是卻
生了一腮幫的粗胡茬子,大鼻樑上的一對大眼睛,卻如擠壓在眼眶裡一般,看上去深陷
在眼眶裡,雙眼皮,濃眉毛,一副標準的西北人長相。
    只見他龐大的身軀,穿了一件藍夾袍,前擺還掖在腰幫裡,背後卻插了一根兩尺半
長的珵光閃亮鐵棒,那是一根溜圓的鐵棒。卻被他的身體全遮擋在背後。
    他人也剛剛走入店裡,在小二的帶領下,走入店後的客房,無意中,聽見一間房子
裡傳出兩句叫他吃驚的話。
    就那麼兩句話,已把他的所有精神,全集中在這間屋子裡的人身上了。
    因為,屋子裡的人,提起了白氏父女,而白小宛是他心目中最疼愛的外甥女,如果
說當今武林中,誰能把個三寸金蓮練成出腳踢死人的地步,大概也只有自己的外甥女白
小宛了。
    於是,塞北大俠馬雲龍一把拉住小二,指著楊文光緊鄰的一間房子,道:「我住這
一間。」
    店小二一笑,說:「客官,那是個雙人房間,你只一個人!」
    毛森森的嘴巴一咧,馬雲龍道:「我後面還有個伴,不定什麼時候就趕來了!」
    店小二回頭咧嘴笑道:「客官只要樂意,反正小店是論房間算賬。」
    說著登上台階,推開房間的門,把個馬雲龍讓進了這個房間裡。
    好大的一張床,這是馬雲龍進門後的第一印象。
    小二把茶沖好開水,笑道:「客官,你是在房間吃飯,還是到前面大伙湊熱鬧?」
    馬雲龍一笑,隨手塞了一塊碎銀子,笑道:「兩斤醬牛肉,一斤燒酒,大餅二斤,
送到房裡來,我在房裡吃。」
    小二一笑,道:「客官,你點的菜可真實在,一頓吃了兩頓不餓,你請稍候,馬上
送來。」
    望著小二走去,塞北大俠馬雲龍就著窗戶細聽,不由奇怪起來,怎麼沒有聲音呢?
    人走了?
    不會吧!沒看見有人走出來嘛!
    於是他推開木窗,把個光腦袋伸出去一大半,耳朵豎得很直。
    這一回塞北大俠馬雲龍聽了個真切,因為隔壁房中發出了陣陣「哼咳」與「嗯啊」
聲。
    「這他娘的是在幹啥事?」馬雲龍在嘀咕。
    人是最好奇的動物,馬雲龍自不例外。
    轉眼間,小二把一應吃喝,全送進房來,馬雲龍並未動筷子,他仍然把房門緊閉,
窗戶半掩,光頂頭朝向快要天黑下來的院子。
    突然,他聽到了一聲,那是僅有的一句:「風擺柳!你這個肥屁股,扭起來像個大
陀螺!」
    緊接著就聽一聲「呵!」
    狠狠的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塞北大俠馬雲龍道:「他奶奶的,天還沒有黑就拚上
了。」
    板凳搬到桌邊,馬雲龍先喝了一杯燒酒,就著醬牛肉,啃著半寸厚的芝麻大餅,心
想,隔壁這一對,究竟是什麼來路?
    於是,馬雲龍決定先摸清對方是什麼個來路,必要的話,何妨出手把他二人留下!
    不久,小二送上了燈。馬雲龍一笑,隨口問小二道:「小二,隔壁住的是什麼樣
人?」
    「好像是一對夫妻吧!那股子粘糊勁,可親熱呢,一進到店裡來,就關上了房門,
快兩三個時辰了。」
    「他們是由哪道而來?」
    「寶雞吧!」
    「做什麼買賣?」
    小二搖著頭,道:「看不出來,女的提個小包袱,男的穿一件天藍絲袍,看樣子十
分闊氣。」
    馬雲龍擺擺手,小二走了,留下的卻是馬雲龍一頭霧水。
    夜裡,一切全靜了下來,馬雲龍也靜靜的躺在床上,不知如何才能同隔壁這一對搭
上腔。
    正在他思前想後,無所適從的時候,突聽隔壁的聲浪,又傳過來,這家客店的房間,
房矮屋小,一有聲音,隔壁聽的最為清楚,就連人在床上翻身的滾動聲,半夜裡也會傳
入隔壁,何況又是「哼叫」聲。
    於是,塞北大俠馬雲龍笑了,只見他稍加收拾,輕啟房門,就著地上,拾起一塊石
頭,狠狠的砸入隔壁房間,人也疾快的又縮回房間。
    「砰」的一聲,驚散了隔壁的交戰雙方,就聽楊文光喝罵道:「是哪個王八蛋!」
    就聽風擺柳也低叫道:「八爺!我好怕。」
    突然,隔壁的房門啟開了,一條碩大人影,一閃而落在院子中央。
    楊文光的一對鷹眼,環視著客店的四周,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現,不由「噫」了一聲,
隨口罵道:「王八蛋別叫八爺碰上,看我不剝下你的人皮當狗皮才怪呢!」
    邁著四方步,緩緩的又進入房裡。
    約莫著又過了半個時辰,楊文光也才剛剛發出鼾聲,隔壁的塞北大俠馬雲龍,嘻嘻
一笑,輕啟房門,把半個身子探出去,抖手又是一塊石頭,砸入楊文光的房間。
    無巧不巧的那塊石頭正砸到風擺柳的大腿上。
    「哎喲!」風擺柳大叫一聲。
    緊跟著房門開處,楊文光手持鋼刀竄了出來,就見他擰腰彈身,縱上了矮房,一陣
尋覓,依然無所發現,就在他落到院中的時候,破口大罵,道:「他娘的,拔毛拔到老
虎嘴上來了,瞎了眼的狗兒。」
    房間裡,風擺柳叫道:「八爺,算了!回來歇著吧,趕天一亮咱們早點上路就是
了。」
    楊文光狠狠的又走回房間。
    另一面,塞北大俠卻捂著肚皮笑。
    如今的塞北大俠馬雲龍仍帶著玩世不恭的態度,行俠在這關洛與西北道上,四十多
歲仍是光棍一條,也因此他對於老姐姐留在世上的獨生女白小宛,那可是疼愛有加,他
的一身功夫,也就毫無保留的傳給了白小宛,只因西北這地方上,尤其高原上的婦女,
自小就開始纏足,為的是將來有個好婆家。有句話是說,俏臉不如俏足,可知纏足的重
要。
    白小宛自小纏足,等到她四舅馬雲龍教她功夫的時候起初一年,可真的苦了白小宛,
咬牙流淚不知凡幾,要不是她四舅熱心指教,以及白小宛的好強心,白小宛絕難有今日
的成就。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陣,塞北大俠馬雲龍在一陣開門的響聲中醒過來。
    隔著窗戶向外望,他發現隔壁的一對男女,正要走出房門來,不由一笑,急忙一整
衣服,伸著懶腰走出房門。
    兩個房門,彼此相距不過兩丈,人自然看的夠真切。
    然而馬雲龍並不看向楊文光,卻隨口道:「不知是哪個驢操的東西,放著個棉花似
的娘們不抱,卻偏偏一而再的在院子裡大吼小叫裝鬼叫,吵得馬四爺一夜沒好睡。」
    楊文光一聽,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姓馬吧?」
    馬雲龍心中想笑,心想,你小子總算上鉤了。
    當即故作糊塗的道:「朋友,你認識我?」
    搖搖頭,楊文光道:「我不認識你,如果我要是認識你,你豈會不認識我?」
    馬雲龍哈哈一笑,道:「對!說的有理。」
    馬雲龍正自故作不解的時候,突然楊文光一指遠處河岸邊道:「是那條河邊附近,
有個人在等你,他同我說,這家平安客店裡,住了一位光頂大鬍子的人,看到你要我帶
聲話給你,看樣子他還在等你去呢!」
    馬雲龍心想:「王八蛋在同我打哈哈,你以為馬四爺不知道你心裡的詭計?」
    但馬雲龍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道:「真有這回事?」
    「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好!我這就趕著去看看!」
    一面往店外走,邊對小二道:「銀子你收著,不定我還得趕回來吃早飯呢!」
    望著馬雲龍走去的背影,楊文光冷然笑道:「原來是個半調子,還指望著回來吃早
飯呢。」
    於是,楊文光要了三斤醬牛肉,芝麻大餅五斤,外帶一袋西風酒,風擺柳又要了五
六個大白饃,這才跟著馬雲龍的後面,走向河岸邊。
    楊文光前面拉著馬韁,風擺柳騎在馬背上,看樣子他們是要趕著過河而直上斜峪關
了。
    前面走的是塞北大俠馬雲龍。
    後面緊跟毒書生楊文光與風擺柳。
    三人還真的同船擺渡,過了河。
    三人一上了岸,塞北大俠馬雲龍道:「人呢?」
    毒書生楊文光一笑,答非所問的道:「咱們這是五百年前有緣份,修得今世同船過
渡。」
    哈哈一笑,馬雲龍道:「說的也是。」一面仰頭四下看。
    毒書生楊文光道:「馬兄,我看找你的那人一准上了斜峪關去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看他原是走的那個方向呀!」
    一面對故作迷惘的馬雲龍又道:「我看這麼辦,我先走一步,設法追上面去攔住他,
你慢慢的趕,咱們斜峪關口碰面,不見不散。」
    呵呵一笑,馬雲龍道:「這麼辦,我回扶風吃早飯,你去幫我攔住他,叫他個王八
腳歇著,別再往前移,吃過早飯我就追去。」
    隨手在馬鞍袋中抓出一塊醬牛肉,更拿出一個大白饃,楊文光道:「你湊合著填填
肚皮,還是趕路要緊。」
    「這怎麼可以!咱們這才初次見面呀!」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拍肩就蓋頭,有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吃這麼一點東西,
算不了什麼。」
    哈哈一笑,馬雲龍也不再客氣,因為這時候客氣那才真的成了二百五他爹,老二百
五了。
    於是,楊文光,這位秦嶺八大盜的老么,揮揮手跨上了馬背,在他的懷裡,正坐著
風擺柳,纖細的兩手,緊緊的抓著馬鞍帶,楊文光一抖絲韁,口中撂下一句話,道:
「馬兄!我在前面等你了!」
    半個饃還沒有嚥下去,馬雲龍只能「唔唔」的答應著。
    望著漸漸遠雲的一馬雙跨二人,塞北大俠馬雲龍哈哈笑著,緩步追了上去,這時候
在他想來,這世上究竟是什麼人是智者,誰又是愚者?只有自以為聰明的人,他方把自
己當成智慧高人一等的智者,然而,大智若愚又做何解釋?
    如今的毒書生楊文光與塞北大俠馬雲龍二人,全都在故做糊塗,心如明燈,只是毒
書生楊文光的心中,正有著一聲忿怒的烈火,熊熊的燃燒著,不過他掩飾得法,連個火
苗也沒有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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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忿怒的念頭一起,上天就會起了反應。因為迎面那插入雲霄的絕峰上,才只
那麼一點點烏雲,竟然也爆發出一股悶雷,這能說是巧合嗎?
    塞北大俠馬雲龍的腳程也夠快的,只見他一路疾趕,不多久已過不斜峪關,立刻間,
人就如同到了地心一般,四面全是絕嶺,再抬頭看,也只能看到半山腰,而山路卻慢慢
的由一條丈寬漸漸成了三尺小徑。
    一連翻過兩三個峰腰,又走過四五個懸崖下面的半山洞,山崖上有水滴正滴在山道
上。
    塞北大俠馬雲龍找了一處山泉,一連喝了幾口泉水,拍拍肚皮,雙肩一陣鬆動,面
露微笑,抬頭往前面看去,不由吃了一驚。
    原來就在對面的絕崖處,有一個突出的懸崖,崖子上正有一個人站在那兒,朝著他
直擺手,那樣子就如同深山中遇上了老朋友一般,在打招呼。
    而那人站的那個崖子上的大岩石,禿禿的連個草也沒有長,真成了「獨眼龍看戲,
一目瞭然」。
    塞北大俠馬雲龍心想:「好小子,你總算露出原形了。」
    心念間,不由頂著尚未被峰邊烏雲遮住的陽光,伸手就在頂門上一陣搔,癢癢的,
而且還有些熱不拉嘰的,這也許因為雲邊的日光,特別熱的關係吧!
    於是,他一長身疾快的撲向了那塊大岩石。
    那是一塊突出在崖外的大石頭,要攀上那個大石頭,還真的不容易,因為不但是沒
有路,而且還有許多酸棗枝,就長在小山道與大石頭之間,所以馬雲龍還真是每走一步,
就得先挑挑撿撿的才能下第二腳。
    不過,正要由山道折向大岩石的時候,馬雲龍可看的真切,因為攀向高山而去的那
匹馬上,只坐了一個人。
    不錯,是一個人,一個女人,而且那馬每踏一步,那女人的柳腰就像斷了一般扭了
個好大的弧度,馬雲龍還真的替那個女人擔心,這要是扭個一天下來,就算不把腰扭斷,
也會把腰扭傷。
    終於馬雲龍登上了那個遠看是個大石頭,近看卻像個石台的巖頂上,還真夠平整的,
也夠大的,如果有那麼一個知己的好友,弄上一壺好酒,一面對弈,邊喝著酒,這情景
與畫中的李白又有何分別?
    塞北大俠馬雲龍不由有些苦笑,而他的人,卻正好也落在大石面上。
    迎面的兩個尖峰,相距得那麼近,而兩峰之間的深谷中,正有著一股銳勁十足的風,
吹在這大石頭上,而成了這塊大石的頂頭風,也因此,石上站的人衣袂飄飄的帶著響聲。
    毒書生楊文光咧嘴笑。
    塞北大俠馬雲龍也笑。
    漸漸的,楊文光由笑而轉變成冷笑。
    相反的,馬雲龍卻由淡笑,一變而成了哈哈大笑。
    於是,楊文光戟指馬雲龍道:「大鬍子!你不覺著奇怪?」
    「有什麼好奇的?又有什麼可怪的?」馬雲龍笑臉依舊。
    「你不問我找你的人在哪兒?」
    「不就是你嗎?」
    楊文光鷹眼一厲,沉聲道:「這麼說來,壓根你就知道是我在拉把你到這兒來了?」
    馬雲龍又是一聲沉笑,道:「只有驢蛋才會糊塗得不知東南西北屎香屁臭。」
    「這麼說來昨夜客店中攪和大爺好事的,必然也是你這童山濯濯的大鬍子了?」
    「馬四爺哪會有閒情逸致去打散一對野鴛鴦,只不過在打走一對擾人清夢的『貓叫
春』罷了。」
    一提起昨晚的事,毒書生楊文光不由大怒,戟指馬雲龍道:「這麼說來,你還不如
一頭驢,你簡直蠢得如同一頭快要被宰割的豬。」
    徒然間,塞北大俠馬雲龍的笑聲,緊緊的隨著迎面峽谷中吹出來的陣風,吹向極為
遙望的方向而去。
    緩緩的踏前一步,塞北大俠馬雲龍沉聲喝道:「小子!你別再裝糊塗,馬四爺也不
用再唱戲,咱們就在這荒涼的絕嶺上,拋心置腹的說個明白,對了頭就揚揚手,抽屁股
蹬一腳,你東我西,各走各的……」
    「要是不對頭呢?」楊文光接了一句。
    嘿嘿一聲冷笑,馬雲龍道:「流點血,掉塊肉,祭一祭這兒的山神老爺。」
    「好!那就把你的名號唱出來吧!」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名號唬不了人,倒是事情我想知道一點。」
    毒書生楊文光心中暗暗在想,原來是有為而來。
    心念間,不由嘴角冷冷一笑,道:「你想知道事情,也該看準了人再打聽,八爺有
哪一點要你看上了,卻偏偏找上八爺?」
    「聽說你認識個姓白的女子,而且她手底下還真有那麼兩下子,是吧?」
    「你聽誰說的?」
    「聽你呀!」
    楊文光一愣,旋即道:「原來你是個色狼,專門喜歡聽人家辦事呀!」
    一頓之後,又道:「你是姓白的女子什麼人?」
    塞北大俠馬雲龍心想,面前這傢伙可是個鬼,見鬼可得說鬼話呀!
    於是,一咬牙,狠聲道:「我與姓白的女子沒干係,找她只是要替我的朋友出口鳥
氣。」
    毒書生楊文光一聽,仰天哈哈大笑,道:「同路人!同路人!」
    只見他緩緩的收起他那把鋼刀,迎著馬雲龍一抱拳,道:「在下楊文光,長安總督
衙門的副將,閣下是……」
    馬雲龍答非所問的道:「既是長安督府的人,怎麼往這深山中走去?」
    「實不瞞老兄說,我這是趕著到踩雲嶺,去辦件事。」
    「踩雲嶺?踩雲嶺?」馬雲龍自言自語的說。
    「怎麼樣!你知道踩雲嶺?」楊文光問。
    「我想起來了,前幾年那兒住了一幫人,以後聽說是拆伙了,怎麼他們又聚在一起
了?」
    楊文光只是皮笑肉不笑。
    馬雲龍當即道:「如果我馬雲龍猜的不錯,閣下必然是秦嶺八大盜之一了吧?」
    「有些事情擺在心裡比說出來要好得多。」
    哈哈一笑,馬雲龍又道:「我這個人,是個直腸子,嘮叨了半天,我只有一個要求,
還望你能答應。」
    楊文光不悅的道:「說吧!」
    嘻嘻一笑,馬雲龍道:「勞動閣下,陪我去找那你心中可恨的女子。」
    「你是說叫我領你去找姓白的女子?」
    「是啊!」
    一聲苦笑,楊文光道:「你別拿我尋開心了,那女子如今就在寶雞縣衙門,要找你
不會自己去找?」
    「咱們這可是同路人,你不去怎麼成?」
    毒書生楊文光一聽,覺著不是滋味,有些被面前這個大鬍子愚弄的味道,不由一聲
冷笑,道:「好小子,你放了半天屁,卻原來沒有一個是臭的。」
    徒然間,鋼刀又拔在手申,口中罵道:「他娘的,咱們還是在手上見真章吧!」
    也不等馬雲龍有何動作,兜頭就是一刀。
    看著一股冷芒迎面劈來,馬雲龍哈哈笑道:「自己人怎麼說打就打?」人卻一閃而
躲向一邊。
    「別他娘的裝瘋賣傻了,你知道的太多,死的就越快,等你快閉眼的時候,我會告
訴你心裡想的。」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你小子能在我那外甥女手中走掉,可能有那麼兩把刷子,不
過你今天遇上我馬雲龍,就別想再走了。」
    「他娘的,原來你與那個鐵腳小女人是一夥的。」
    哈哈一笑,馬雲龍道:「你總算弄明白了。」
    於是,馬雲龍的二尺半鐵棒子,一閃而抓在手中,迎著欲撲來的楊文光打了一陣旋
轉,珵亮的大光頭一擺,極其瀟灑的拿了個馬樁。
    楊文光不聽唬,也不聽嚷嚷,二次揮刀撲上,一束刃芒快逾奔閃光虹,一閃而擊向
馬雲龍的大光頭。
    就聽「噹」的一聲,好清脆的響聲中,一溜散碎的火花,就在二人之間爆裂開來。
    挺胸哈哈一笑,馬雲龍道:「碰上我馬雲龍,你小子不掏出你那壓箱底的玩藝兒,
可就難在馬四爺的手下溜走。」
    馬雲龍的這句話,還真的提醒了楊文光,就在他一旋身的時候,左手疾快的在懷裡
摸了一把。
    楊文光的這個動作,馬雲龍似是並未察覺一般。
    驀地裡,楊文光的鋼刀斜劈而下。身子轉成了側面,卻把只左手,掩藏在另一個方
向,在他那長袍後擺的一撩之間,身子暴旋斜進,左手徒然間,一把灰不灰白不白的粉
狀物,快不可言的疾罩向馬雲龍的面門,出手之疾,下手之狠,純然是要把馬雲龍臉上
抹粉的樣子。
    就在這勝負即將立判,生死已是頃刻的關頭,突見馬雲龍一錯而站到上風頭,同時
間張口「呼」的一聲,一股比他背後吹來的山風還強幾倍的勁風,自他的口中吹了出來,
立刻間,那股快要撲上他臉的白粉,席捲而折向楊文光的身上。
    楊文光大吃一驚,急急一縱身,人往斜處躲去,卻不料馬雲龍身形奇快,腳尖一鉤,
把個楊文光的後腳挑起三尺多高。
    楊文光失去重心,身子用力側歪,卻沒法子拿樁站穩,同時間,鼻孔裡感到有一股
淡淡的香味,心中大感不妙,就聽「沙」的一聲,楊文光的整個身子,除了一隻腳尖施
力的鉤住大岩石的一處凹地之外,全都滑在巨岩的下面,他的那把鋼刀,更極力的頂住
下面的石上,看樣子只要他一動,人就會跌入那雲深不知處的萬丈深壑中。
    看了楊文光的這種情形,塞北大俠馬雲龍道:「我的小乖乖,這要是掉下去,不成
了肉醬了!」
    毒書生楊文光連大氣都不敢冒,只是小聲的道:「姓馬的,你要怎麼樣?」
    「我說過,趕來聽聽你說大實話!」
    「快問吧!」
    「不過我可得提醒你,如果你有一句叫你馬四爺不入耳的話,馬四爺只要腳尖一挑,
你就算同這個花花世界永別了,你可得好生琢磨著。」
    「快問吧!你還囉嗦個鳥?」楊文光開始在冒冷汗。
    「好!我問你,什麼時候你們秦嶺八大盜又粘糊在一起了?」
    「壓根我們就沒有拆伙。」
    「你閣下剛才露的一手,馬四爺猜,你准就是那個毒書生楊老八吧?」
    「不錯!」
    「好!現在咱們來證實一件你說的事!」
    「快問吧!我不能再撐下去了。」
    仰天打個哈哈,塞北大俠馬雲龍道:「看樣子你這位毒書生很怕死嘛!」
    一面伸手入懷,掏出一根天蠶絲繩,極快的把楊文光的一隻腳拴上,另一端緊緊的
握在自己的手中。
    突然間,馬雲龍手一抖,只聽一聲「哎呀」,就見匐在崖邊的楊文光猛然間,又滑
下二尺。
    雖說腳上拴著天蠶絲繩,楊文光還是嚇了一大跳,就聽他幾乎是哭出來的聲音道:
「姓馬的,你究竟想幹什麼?」
    哈哈一笑,看著只有兩隻腳露在崖上面的楊文光,馬雲龍沉聲說:「姓楊的,你可
要打定主意了,馬四爺問話,你可得立即回答,如有一句吞吞吐吐,四爺我只要手一鬆,
看到沒有,谷底下的那些厲鬼在向你招手呢!」
    「姓馬的,你能不能把我拉上去?我現在已經是頭痛欲裂,噁心要吐,你讓我上去,
我吃了解藥,你問什麼,我就答你什麼,而且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包你滿意。」
    「這麼說來,你還真的中了你那獨門的毒粉了!」
    「是呀!」
    「哈哈,這可真是報應,自己總算嘗到惡果了。」
    楊文光一顫抖,道:「拉我上去!」
    馬雲龍道:「既然你這麼急,我這就快些問。」
    只見他雙手緊緊那根天蠶絲繩,道:「你們在寶雞為啥子事去的?」
    「找那秦嶺四煞去的。」
    「為什麼同我外甥女白小宛交上手?」
    「姓馬的,我是奉命行事呀!」
    「奉誰的命?」
    「我們老大袖裡乾坤伍億。」
    「你同我那外甥女交手,她是否也上了你小子的毒當?」
    「我不知道,不過她那夜並未當場躺下,諒來無恙。」
    「伍億那個老東西教你去寶雞幹什麼?」
    「這……這……」
    馬雲龍的天蠶絲繩一鬆,楊文光連兩隻腳底板也到了岩石下面,不由大驚。
    卻聽馬雲龍道:「我這繩子已所剩不多,如果再松那麼一尺,包不准沒法把你拉上
來,要命不要命,那可是你楊八的事了。」
    楊文光一想:「到了這個時候,不如先說吧!反正這兒又沒人看到,更沒有人聽見,
就算是有朝一日這姓馬的傳揚出去,自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他能把我這督府的副將怎
麼樣?」
    一念及此,楊文光一聲歎,道:「姓馬的,算你狠,好,我說。」
    只聽他咳了一聲,道:「我找秦嶺四煞為的是要奪取一件寶物才去到寶雞的。」
    「什麼寶物?」
    「血玉龍!」
    「沒聽說過,是誰家的?」
    「退職還鄉的韓知府韓侗。」
    嘿嘿一陣冷笑,馬雲龍沉聲說:「好嘛!我怎麼說你們會同我那外甥女交上手,原
來是去偷她婆家的寶物啊!」
    手中繩子一抖,馬雲龍又問:「血玉龍呢?」
    「不知道!」
    冷然一笑,馬雲龍道:「你這是想死!」
    楊文光急道:「姓馬的,你就是把我丟下這深谷,我還是不知道,因為我真的不知
道哇!」
    聽楊文光這位毒書生的話,好像是要哭出來的一般,每個字也似不是由嘴巴裡說出
來,而是由眼睛裡帶著淚水擠出來一般。
    塞北大俠馬雲龍,這位生在塞北,而混在關洛與西北道上的好漢,冷冷一笑,雙臂
使力,緩緩把個倒掉在懸崖上的毒書生楊文光,提拉上來。
    就是這麼一陣子折騰,毒書生己變成了病書生。
    只見他連翻身爬起來的力氣全沒有,活像個泥巴人,只是爬在崖邊直喘大氣,一面
緩緩伸手入懷,抓出一個白玉瓶,顫抖著兩手,把瓶中的藥丸,倒了數粒,急不可待的
放入口中。
    看樣子毒書生有十分之九說的是大實話。
    塞北大俠馬雲龍單腳一撩,楊文光一個大轉身,成了臉朝上,馬雲龍還真的替楊文
光捏一把冷汗。
    天上的陽光,已為烏雲所掩,但楊文光的臉上仍然看的十分清晰,那是一種夜路走
多了,突然碰到鬼的時候嚇的,更像是從墳裡拖出來的殭屍。
    塞北大俠馬雲龍自語的道:「原來惡人也會露出一副可憐相。」
    其實芸芸眾生中,惡人與常人何異?所謂惡者,起於惡念之突臨,事後必然有著坐
立不安之感,只是凡夫俗子眼裡,不易分辨而已,也只有大惡之人,才會視掠奪為快事,
干殺人勾當為滿足,但即使如此,惡人在任何危及生命的時候,也會免不了懼怕,因為
准都知道,走一趟人世,是多麼的不易啊!
    楊文光似乎是喘過了一口氣,他試著以手撐地,把個身子側支起來,滿以為解藥該
發生作用了,但他才只把頭輕輕一搖,立即雙眉緊皺,另一手急忙去揉額頭。
    於是,他把一對鷹眼,惡狠狠的瞪向一旁狀極輕鬆的馬雲龍。
    「你小子別拿衛生眼珠子瞪著我,像你們秦嶺八大盜的平日作為,任何一個都該被
亂刀劈死,不過眼前我不殺你,但是我也不會放你走,只等你回過勁來,咱二人敞步走,
折回寶雞去。」
    「回寶雞幹啥?」
    馬雲龍道:「我不放心我那外甥女白小宛。所以你得隨我回轉寶雞,如果她沒事,
我自會放你走路。」
    「姓馬的,你別拿我當二百五了,我都全盤告訴你了,我人一到寶雞,就算你放我,
他們也饒不了我的。」
    馬雲龍冷笑道:「他娘的,到時候你把這總督衙門副將身份擺出來,誰又敢動你身
上一根汗毛!」
    喘著大氣,楊文光道:「不管怎麼說,寶雞我是不能去了。」
    馬雲龍鐵棒一指楊文光的大鼻頭,道:「眼下這種場面,是你說了算,還是四爺我
說了算數?」
    一看這情形,楊文光直覺的看了一眼被他丟在大石上的鋼刀。
    冷哼一聲,馬雲龍手中鐵棒徒然一閃,就聽「噹」的一聲,楊文光的那把鋼刀已被
挑落到深澗中去了,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就好像那把鋼刀被溶化在熔爐裡一般。
    而楊文光成了個洩氣的皮球,只是他並不死心,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動。
    就聽他狀似哀求的道:「姓馬的,我承認楊八今天栽在你手裡,不過隨同我來的那
個女子,她可是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的弱女子,如今她正騎著馬往大山裡面走去,萬一遇
上什麼虎狼,豈不是白白死在你的手中?」
    馬雲龍道:「你這是要我去把她找回來?」
    「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馬雲龍哈哈一笑,道:「這個世界上應救的人太多了,跟你楊八混在一起的女人,
我看不救也罷!」
    說著又是一腳,把個斜著身子的楊文光踹倒下去,急快的把這位毒書生反手捆了個
結實。
    實在說來,塞北大俠馬雲龍的這個想法,自有其道理的,因為昨晚上風擺柳與楊八
的那種熱呼勁,好人家的女子,絕不會天還沒黑就開始折騰的。
    所以楊文光這時候扯風擺柳,馬雲龍只覺得有些噁心感,怎麼還會把個馬上的風擺
柳找回頭?
    塞北大俠馬雲龍一伸手,就在楊文光懷裡摸出一包毒粉,另外又把那瓶解藥全照單
收下,這才一抖繩子,把一臉沮喪的毒書生楊八提起來,道:「走吧,楊八!趕著過了
河,說不準我會給你弄匹牲口騎上,不過這可要看你的表現了。」
    到了這個時候,毒書生楊文光真的是山窮水盡了,不由得一聲苦笑,道:「姓馬的,
我這就跟你到寶雞,不過你得想清楚,如今我楊文光也算是朝廷的一員副將,被你一個
江湖混混捆著走,這成何體統?」
    馬雲龍一笑,問道:「依你楊副將的意思呢?」
    楊文光扭身對身後的馬雲龍道:「鬆開繩子,我在前面走,咱們保持距離,我絕不
會心生邪念,撒腿走人,怎麼樣?」
    馬雲龍一笑,道:「本來是可以的,只是你小子是秦嶺八大盜之一,就如同隔著木
門吹喇叭,名聲太大了,所以我還是把你拴著,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咱們這是連夜走,
一口氣就得趕到寶雞,所以說,你小子只好定下心來吧!」
    到了這個時候,不要說是楊文光楊八爺了,就算是秦嶺八大盜之首,那個老奸巨滑
的伍億,恐怕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解這當前之危了。
    楊文光緩緩的從斜峪關方向走,不時的還回頭去看看高山上,只是每次一回頭,他
所看到的只是身後的馬老四那副光頂門大鬍子,而使得楊文光有著無比的厭惡感。
    也許這時候解藥發生作用,楊文光的氣色,看上去也好多了,他那雙鷹眼下面的大
鼻尖上,也有了汗水,窄窄的臉龐下面,那個尖而光的下巴,也有了泛濕的光亮,大概
解藥把衝向腦門的毒物,硬生生的逼出體外了吧!
    就在太陽偏西的時候,二人到了河岸,擺渡的船家,還真的吃了一驚,這是不是官
兵抓強盜,二人一早才過了河,大半天的功夫,怎麼全變了樣?
    楊文光咬著牙,嘴巴閉得緊緊的。
    一邊的馬雲龍,卻對船家擠擠眼,面露微笑。
    過了河,馬雲龍這才說,
    「楊八,我這個人,一向是慈悲為懷,所以從來也不虐待俘虜,但是我馬老四要相
對的,也就是說彼此都要夠意思。」
    一頓之後,又道:「身邊拴了個大盜,實在說我馬老四連合眼都會心裡發毛,所以
我寧願花銀子弄兩匹馬,可是我得把狠話說在前面,你要是動歪腦筋,我就會叫你小子
地上跑,就算拖死狗,馬四爺也會把你拖到寶雞。」
    楊文光只拿一對鷹眼死盯著馬雲龍,他算是把馬雲龍恨之入骨,如果這時候局面顛
倒一下,他一定會叫馬雲龍先缺個胳臂少條腿的,慢慢折騰這個傢伙,只可惜老天不幫
忙,局勢難扭轉,甚至在上天的這種巧妙安排下,還真的從天外又把他弄回寶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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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39:31 |只看該作者
第09章
    塞北大俠。馬雲龍還真的自掏腰包,就在扶風鎮上買了兩匹馬,不過他的這兩匹馬
卻是大不相同,一匹馬雄壯高大,一看就知是一匹上等良駒,另一匹卻是垮兮兮的皮包
骨,鼻孔中還在淌鼻涕,顯然是一匹老掉牙的老馬,連那背上的馬毛都脫落了一大片,
馬販子說,這匹馬等於是奉送,真正賺銀子的,卻是那頭雄壯的大馬。
    當然,塞北大俠馬雲龍騎上了高頭大馬,楊文光則苦哈哈的登上那匹瘦成皮包骨的
老馬。
    不過只要能有馬騎上代步,總比走路要舒坦得多。
    楊文光騎在馬上,心思卻想到了翻山越嶺走向踩雲嶺的風擺柳,天都快黑了,看來
風擺柳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只可惜她這種真正的女人一旦死了,對男人來說,誰都會
叫一聲「可惜」!
    塞北大俠馬雲龍在楊文光跨上坐騎之後。極快的把這個毒書生的雙腿足踝,用繩子
由馬肚子下面,互相連結起來,他結的那個結,卻又打在馬腹中間,楊文光就算想彎腰
解,也伸不了那麼長的手。
    於是,他這才解開毒書生楊文光的背後雙手。
    「小子!你可以鬆散一下兩臂,我說過,對付你們秦嶺八大盜,我馬老四不得不慎
重。」
    一面又自馬鞍帶中摸出一塊醬牛肉,另又取出一個大白饅頭,遞給正在活動雙臂的
楊文光,邊又道:「拿著,咱們邊走邊吃,記得嗎?上午時候你曾給我吃了一塊醬牛肉
外帶一個饃,我這是有借有還,外帶利息,吃不夠儘管開口,肚皮可是自己的。」
    楊文光的確有些餓,聞言也不多說,接過醬牛肉與饃,自顧的在那匹瘦兮兮的馬背
上啃起來。
    於是,二人邊吃進行,甚至馬雲龍還透著關心的問道:「小子!夠不夠?要不要再
來一塊牛肉?」
    楊文光凶巴巴的鷹眼,直瞪著馬雲龍,一邊又接過一塊醬牛肉,邊沉聲道:「如果
我是你馬老四,我是不會這麼大方的,因為即使我吃飽,甚至吃舒坦,楊八也不會有一
絲一毫的感激,相反的,只要機會臨到我楊八的頭上,我就一準叫你離開這個世界。」
    就著一嘴巴的肉渣子,塞北大俠馬雲龍仰天哈哈大笑,道:「要不要聽聽我為什麼
拿你像個朋友?」
    馬雲龍低沉著聲音,邊又搔了一下鬍子,道:「那是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你小子的
表現尚佳,沒有造我馬老四的反,給你些吃的,只是一種鼓勵。」
    冷冷一笑,毒書生楊文光冷冷的道:「那是因為我還沒有逮到機會,老實說,從一
開始到現在,楊八盡在打主意,大鬍子你可要加倍小心了。」
    「呶!再來幾口酒。」
    楊文光也不客氣,接過馬雲龍的酒葫蘆,一連喝了好幾口。
    卻又聽馬雲龍道:「我最喜歡聽大實話了,小子!只要你誠實,馬老四吃什麼,你
也會有份,至於你在心裡想幹什麼,那是你的事。」
    一頓之後,馬雲龍又道:「如今咱們算是吃飽喝足,該趕路了。」
    就見他說完後,一鞭子揮在楊文光的那匹馬後屁股上,無奈那匹瘦馬只往前衝了七
八步,又恢復它那老態龍鐘的步調。
    正就是老掉牙的一匹老馬,馬眼角上還塞著眼屎,也怪可憐的,馬雲龍一歎,只好
緩緩的跟在那匹老馬的後面,迸三步退兩步的「移」向寶雞。
    摸著大黑天,直到五更天,馬雲龍終於把楊文光押到了寶雞,也來到了寶雞的縣衙
前。
    由於最近怪事連連,即算是縣衙的大牢裡,也發生了命案,所以把個寶雞縣衙的衙
役們,摘得是焦頭爛額,風聲鶴唳,看樣子全縣衙役們全都卯上了,黑夜白天,全都加
強了戒備。
    天就要快亮了,這時候的衙前廠場上,「的喲!的喲!」的來了兩騎馬,剎時間,
縣衙前又是一陣騷動。
    「什麼人?不要命了!」
    馬雲龍尚未及開口呢,突聽楊文光高聲叫道:「你們快抓這叛逆!」
    有個衙役一愣,問道:「你是……」
    「你們怎麼連我全不認識了?前不久我還見過你們大人的,怎麼不記得了?」
    「那你是……」
    「我是長安總督衙門副將,楊文光楊副將。」
    「那他是……」
    楊文光--瞪眼,道:「我說過。這個人是叛逆,快把他抓起來,這可是大功一件!」
    就這麼一陣叫嚷,立刻又跑過來五六個衙役。
    大家全把注意力集中到馬雲龍的身上。
    穩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馬雲龍,嘿嘿笑道:「你們這群傻蛋,如果要是聽他的,那才
准上當的。」
    一個手握鋼刀,看來像個衙役班頭的人。用手一指馬雲龍,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馬雲龍。」
    「沒聽說過!」
    突然其中有人叫道:「這個人說的不錯,我想起來了,前幾天他還同咱們大人在客
廂說話,如今他換了這件藍長夾袍,所以好半天我才認出來。」
    楊文光有了幫腔的,心中自然一喜,當即臉色一沉,高聲喝道:「還不快把這叛逆
抓起來!真要被他逃了,你們哪個擔待得起?」
    楊文光這麼一吆喝,七八個衙役立即揮動手中鋼刀,把個一愣一愣的馬雲龍圍了起
來。
    就聽那個班頭衙役喝道:「真他娘的怪,這陣子盡上些『歪嘴屁股』——邪門,這
小子一準是個瘋子,竟然敢往衙門闖。」
    手中刀一揮,高聲道:「大鬍子,你還不下馬,真想挨刀啊?」
    楊文光一聲冷笑,道:「你們好生把他看牢,我這就去縣衙見你們大人。」
    邊說著,一帶馬韁,真的朝著縣衙大門騎去。
    塞北大俠馬雲龍氣得有些顫抖,暴喝一聲,道:「楊八!你在找死!」
    他「死」字出口,徒然間就在那匹高大的馬背上一個金鯉躍龍門,一彈一閃之間,
眾衙役只覺頭頂如巨鷹撲擊一般,就在衣袂飄動聲中,黑影打閃之下,馬雲龍已雙手如
鉤,斜著他那碩大的身形,頭下腳上的,抓向正要離去的楊文光。
    楊文光苦在雙腳被縛在馬腹下面,無法自由活動,衣袂聲聽得真切,也僅能側身,
回手反擊。
    然而,馬雲龍卻是含恨出手,因為面對這個奸詭小人。他決定要給他製造點苦頭,
讓他及時的得到應得的懲罰,也算是一項現世報。
    於是,在一陣劈啪連響之後,夾雜著一聲脆響,黑夜裡聽得十分清楚。
    於是,楊文光「哎呀」一聲嚎叫,人也跟著伏在馬背上,豆大的汗珠子,一顆顆的
從他的臉上往外冒。
    就在馬雲龍剛落下地來的時候,一群衙役又圍了上來,其中還有人大叫:「捉住
他!」
    一把拉住那匹瘦不拉嘰的馬,馬雲龍戟指圍上來的衙役,喝道:「你們這群吃冤枉
糧的飯桶,也不想想,我馬老四要是叛逆,還會把自己送上衙門來?」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馬上的這個人,可不能叫他跑了。」
    一面回頭望著馬背上痛得齜牙咧嘴的毒書生楊文光,冷冷笑道:「我馬老四不是早
就有言在先,只要你不造我馬老四的反,馬老四就把你當朋友看待,想不到言猶在耳,
你就造起反來,如今你該相信馬老四的話了吧?」
    鷹眼中翻動出怨毒的冷芒,楊文光幾乎把肺都氣炸,只是一條右臂,像是快要掉下
去一般,晃裡晃蕩的掛在那
    馬老四扭頭對圍著他。卻個個面露驚悸的衙役,說:「咸陽的白捕頭可是落腳在你
們這個縣衙?」
    「不錯!白捕頭正是在這兒。」
    「那就快去把他叫來,不論他是起來了還是仍在做夢,只管把他叫起來。」
    馬上的毒書生痛得齜牙皺眉,聽說白方俠在衙中,心裡還真的一驚,因為有其父,
必有其女,一旦白方俠的女兒碰上自己,那就全完了。
    心念間,一時也想不起有什麼好主意,如今痛的連個腰都直不起來,還有什麼麼主
意好打?看樣子也只有「節哀順變」,指望著「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終於,龍頭捕快白方俠自縣衙出來了,在他的身後,正就跟著他的女兒白小宛。
    燈籠的照耀下,白氏父女看的真切,只聽白方俠高聲歡愉的道:「是雲龍!約莫著
你也該來了!」
    「四舅!」白小宛大聲歡叫,一下子衝向塞北大俠馬雲龍的身邊,暴伸雙臂,幾乎
把個六尺大漢馬雲龍抱離地面,邊又叫道:「四舅!還以為你不要小宛了呢?好久也不
來看看我!」
    塞北大俠馬雲龍有些眼濕,每次看到這個唯一的外甥女,總會聯想到姐姐。
    馬雲龍眨巴著大眼睛,原想把眼眶裡的淚水消化掉,卻由於白小宛的一隻手,在不
停的撫摸著他那一臉的大胡茬子,而使他的眼淚又掉出了眼眶。這是他行走江湖長久以
來積壓的感情,無論怎麼樣,見了親人總難免有所發洩,而發洩的最佳最直接的,那就
是淚水的交流,因為,馬雲龍由鬍子上滴下的淚水,已與白小宛的眼淚,彙集在一起而
落在地上。
    一旁的白方俠有著安慰的在笑。
    圍著的衙役們,卻全都傻眼了。
    因為,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寶雞縣衙竟然又出了這麼一樁令人蹄笑皆非的怪事。
    白方俠一指馬上的楊文光,問道:「這人是誰?」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白方俠精神一振,急又問道:「我要找的人?」
    馬雲龍拉著白小宛的手,對白方俠道:「如今看了我的寶貝外甥女沒有事,我算是
放心了。」
    只見他放開白小宛,雙腿奮力一彈,人已落在楊文光的背後,不做任何暗示,一把
扭住楊文光垂在一側的右臂,只那麼一托一按。
    「咯」的一聲,楊文光大叫一聲,幾乎由馬背上昏下馬來,所幸被一個衙役雙手托
住。
    看樣子楊文光的那條右臂又合上了,因為楊文光強忍著痛,前後的甩了幾下子。
    馬雲龍跳下馬背,一手指著馬上的楊文光,對白方俠咧嘴一笑,道:「這小子可是
打劫血玉龍的主犯之一。」
    白方俠一高興,正要開口,突聽馬上的毒書生楊文光厲聲喝罵道:「放你娘的屁,
你想往楊某身上栽贓。」
    馬雲龍不防楊文光會來這麼一下子,還真是一愣,旋即笑道:「難道你還能否認,
你不是秦嶺八大盜之一的毒書生楊文光?」
    馬雲龍此聲一出,白氏父女不由驚喜的對望一眼。
    卻又聽楊文光道:「我不是什麼秦嶺八大盜,我是長安總督衙門的副將楊文光楊大
爺,不信可以去問。」
    「哈,好麼,一推六二五,推了一乾二淨。」
    冷然一笑,馬雲龍又接道:「你小子又不說大實話了,真是不夠光棍,要你承認更
讓你心服口服,也只在時辰上折算而已,小子,你絕對逃不了的。」
    當然,白方俠心裡有數。他早就疑心這位長安總督衙門的副將,只是沒有證據,如
今被送上門來,也不知自己這位內弟,有什麼有力的人證或物證。
    突聽塞北大俠馬雲龍道:「白大哥!你只管著人把他送進大牢,錯不了的,只等太
爺過堂,我出面做證就是。」
    白方俠當即一揮手,對一群衙役,道:「送入大牢,好生看住。」
    楊文光到了這時候,就算再叫,也擋不住牢獄之災。再有能耐,也只有乖乖的被人
拖進大牢。
    一場風暴,似乎是過去了。
    白小宛把這位四舅拖進縣衙後的客廂裡,韓玉棟迎上來,一拜到地。
    只聽馬雲龍道:「我這個外甥女嫁到你們韓家,正門還沒有進,就受了這麼多苦,
你倒是說說看,這算是什麼名堂?」
    「都是侄甥無能,侄甥該死。」
    馬雲龍一笑,道:「這往後過日子,你小子拿出點良心就成了。」
    韓玉棟自是唯唯諾諾。
    天亮了,馬雲龍整整折騰了一夜,但他看到了他的外甥女白小宛,疲累早就溜到九
霄雲外了。
    白方俠請示了縣太爺。
    不久之後,又把剛剛進住在縣衙的卓重陽,也請到自己的客廂中。
    於是,塞北大俠馬雲龍先由白方俠向在座諸人加以介紹,卓重陽對於這位大俠,也
是心儀己久,只是從未謀面。
    縣太爺與縣捕頭李長虹,對於縣衙又來了個高手人物,自然是大表歡迎。
    塞北大俠馬雲龍當即把在扶風碰上這毒書生楊文光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一邊又隨手掏出楊文光的毒藥與解藥,道:「我還真擔心我的寶貝外甥女,被這毒
書生所害,等不及的連夜趕來,還好沒事。」
    小宛聽的好感動,也十分高興,當即起身道:「那天夜裡,小宛曾惡戰三人,只不
知是否有此人,不過其中有一人身中我的稜形飛鏢,好像是在肩頭上。」
    白方俠當即道:「記得卑職曾協同大人去大韓村的凶宅,撿到過兩顆牙齒,也不知
是否是這小子的?」
    一頓之後,又道:「不過這毒書生既然是秦嶺八大盜,他怎麼會混進長安的總督衙
門,當上一名副將?而且還聽說他在總督面前也算是個紅字號的人物。」
    卓重陽冷冷的一笑,道:「如果咱們能證明他是秦嶺八大盜之一,他這個紅字號人
物,馬上就會變成黑字號的小丑了。」
    縣太爺一聽,緩緩的道:「這件事,目前本縣尚不宜與他碰面,總得先證明他的真
實身份之後,才能先在公堂上當面予以拆穿,到時候叫他想狡賴,也難以啟齒,就算他
能舌燦蓮花,面對證人證物,他必將難以狡賴。」
    一面對一旁的捕頭李長虹道:「這件事李捕頭馬上去辦,大牢裡先驗驗他的身上各
處傷勢,套取一些口供,本縣再做定奪。」
    卓重陽笑道:「照這種情形看來,御書房的那座血玉鳳,必然也是被這秦嶺八大盜
所竊走,想不到消失江湖數年的這幾個黑心大盜,竟然根本沒有散伙。」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過斜峪關直上秦嶺的最高蜂,有個絕峰叫踩雲嶺,這個高嶺
是從北向南,北面谷下面的老虎口,如果要翻到另一面的青龍口,前後就得一整天。那
地方有句俗話,是『口見口九十九』,也就是說,從老虎口翻過踩雲嶺而到青龍口,總
共是九十九里的山路,正好是一半上山,一半是下山路,聽說這秦嶺八大盜,正就在這
踩雲嶺的某一地點,如有必要,馬雲龍願帶各位前往。」
    卓重陽道:「咱們先施把勁,把附近已出現的幾個大盜捉住,再設法攀上踩雲嶺,
剿他們的老巢去。」
    白方俠一聽,當即道:「對!咱們先是集中力量,把大韓村的滅門血案破了以後,
再找上踩雲嶺去。」
    一聽說滅門血案,塞北大俠馬雲龍道:「什麼樣的滅門血案?」
    白小宛當即流下淚來。
    白方俠黯然一歎,道:「原本咱們在長安城門口碰面,我是要把這件事細說給你聽
的,一方面我記掛著還在寶雞的小宛,怕她出事,另方面我看你形色匆匆,而你又言明
三幾天就會找來寶雞縣衙,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
    伸手搔一搔光禿禿的頂門,馬雲龍急問道:「究竟是怎麼樣的血案,我也正在奇怪,
你們怎麼會住在這縣衙來的?」
    白力俠當即道:「如今老哥是該告訴你,咱們並非單只為了尋找被劫的血玉龍,主
要的是抓那幾個大盜,韓侗韓老爺的全家一十二口,除了我女婿韓玉棟尚在這人間,其
余的全都被殺了。」
    塞北大俠馬雲龍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旁抓住白小宛的手,問道:「這可是真
的?」
    滴淚點著頭,白小宛道:「爹說的全是真的。」
    突然間,她哇的一聲,一頭撞在馬雲龍的懷裡,痛哭起來。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小宛!現在把眼淚收起來,等到把一群兇徒全抓到了,你再
好好去你那公婆墳前,讓他們地下有知,韓家娶了你這麼個好媳婦。」他好像是個直腸
子,「唬」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擺手對縣衙捕快李長虹道:「咱們這就去大牢,找楊
文光去。」
    邊又對縣太爺與卓重陽施禮,道:「馬老四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何況殺的又是我外
甥女的公公全家,這要是不把兇徒抓到,馬老四食不知味,寢不安枕。」
    也不等別人再說什麼,一把抓住李長虹,道:「咱們走!」
    望著馬雲龍的背影,縣太爺道:「這位馬壯士,豪氣干雲,真叫人佩服!」
    卓重陽也道:「武林中正多奇俠義士,他們不求功名,默默行俠江湖,但求心安理
得而笑遨江湖。」
    白方俠卻對女兒白小宛道:「如今你四舅也來了,你還不快點去弄些他喜歡吃的,
也好讓你四舅填飽肚子,好替咱們辦事!」
    縣太爺當即道:「馬壯士喜歡吃什麼麼,儘管往廚上吩咐,何用白姑娘親自下廚?」
    白方俠道:「我這位內弟,這幾年也最喜歡小宛替他弄吃的,主要是他太寵他這個
外甥女了。」
    白小宛嘴一嘟,道:「四舅他才不寵我,為了練他教的梅花腿,我還挨了他不少罵
呢!」
    屋裡幾人,望著白小宛消失的背影,全都哈哈笑了。
    另一面,縣衙捕頭李長虹,帶著塞北大俠馬雲龍,二人急急的來到寶雞縣衙的這座
大牢。
    牢卒一看是捕頭,自是立刻打開牢門。
    重犯在牢,牢裡又加派了人手,一連過了三道鐵柵門,這才到了最裡面的一間牢房。
    這時候的毒書生楊文光,在經過一夜的失魂落魄而又苦不堪言的折騰以後,正在牢
房乾草地上,呼呼大睡呢!
    就連嘩啦啦的開啟牢門聲,也沒有把他驚醒。
    塞北大俠馬雲龍一衝而進入牢房,就見他雙手箕張,一把把個沉睡中的楊文光提了
起來。
    「他娘的,你還睡得著啊!」
    楊文光睜開眼,不由大吃一驚,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呢,不停的把個腦袋猛晃蕩,
一雙鷹眼直不楞的瞧著面前幾乎同自己粘糊在一起的馬雲龍。
    「你想幹什麼?」楊文光驚慌的問。
    「馬四爺要吃了你!」
    徒然一甩,把重心不穩的楊文光摔倒在地。
    只見他戟指地上的楊文光,厲聲喝道:「你小子真走運氣,如果馬四爺在斜峪關的
大山裡,知道你干了滅門大血案,殺死我外甥女全家,你想我馬老四會叫你這麼舒坦的
騎馬上寶雞?馬四爺一准卸下你小子的雙臂,挖瞎你一雙眼睛,只留你一口氣在,一根
繩子把你拴來寶雞。」
    楊文光一聽,全身激靈靈打個冷顫,但他卻強辯道:「誰說我與大韓村的滅門血案
有關?」
    「好小子!你這不是已經招了嗎?連我還不知道血案地點,你卻說出個大韓村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容楊文光再說什麼,一把又抓起坐在草堆上的楊八,右手暴伸,一掌插在楊文光
的下巴上,用力一夾,楊文光的嘴巴已被捏開。
    就聽塞北大俠馬雲龍嘿嘿一陣陣笑,道:「王八蛋的,你下顎的兩顆牙齒到什麼地
方去了?」
    緊接著「嘶」的一聲,把一件原本很體面的天藍夾袍撕開來,只見楊文光的肩頭上,
正有一個傷口,看樣子才結疤不久。
    「小子!你這肩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楊文光依然聲色俱厲的,道:「姓馬的!你不要血口噴人,世上缺少兩顆牙的,有
的是,肩頭受點傷又能證明我什麼?我勸你們盡早放我回長安,否則後果你們應該知
道。」
    「呸!」
    馬雲龍一口唾沫吐在楊文光的頭上,一邊又罵道:「小子!你這輩子別想再回長安
了!」
    一面徒然往楊文光面前一蹲,沉聲道:「就讓馬四爺告訴你,你的那兩顆牙,縣太
爺把它當成了寶物,就帶在縣太爺的身上,你這肩頭的傷口,只有我那外甥女的稜形飛
鏢,才能插成這種模樣,還有就是你被我摸過來的毒粉,你又能做何解釋?小子!你認
了吧!如果想少吃你馬四爺的苦頭,那就快把你們在這寶雞的其餘幾人,招出來!」
    楊文光冷冷一笑,道:「純屬巧合,不足為憑,就算你手中的毒粉,那也不是我楊
某人的東西,你只是在栽贓而已!」
    「叭!」
    馬雲龍徒然一個大嘴巴,打得楊文光紅了半個臉,罵聲有致的道:「王八蛋好狡詐,
你等著馬四爺收拾你吧!」
    一擺手,道:「咱們走!」
    於是,馬雲龍氣唬唬的當先走出大牢,後面的李長虹卻小聲對怔在地上的楊文光道:
「人生天地之間,就得像個大丈夫模樣,大丈夫敢做敢當,何必像個踩不扁的癩蛤蟆?」
    搖著頭也走出了大牢。
    塞北大俠馬雲龍又到了衙役的客廂中,當即把他所見,又對各人說了一遍。
    只聽縣太爺道:「如今所缺的,只是一個證人。」
    白小宛道:「姓楊的身中鏢傷,正是稜形飛鏢,我是不是可以當做一名證人?」
    縣太爺搖搖頭,道:「他如果死不承認有那麼一回事,你又能對他如何?」
    突聽塞北大俠馬雲龍道:「只可惜昨日同這廝一同上山的女子,不知是何人,要不
然能把她找到,一切就應該齊備了!」
    白小宛道:「舅舅見那個女子,不知是個什麼模樣?」
    馬雲龍的雙眼皮一壓,大鼻樑一皺緩緩的道:「那個女子的模樣很艷,大紅上衣紫
色長褲,提了個小包袱,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尤其她坐在馬上,那個細腰好像個風吹楊
柳條一般。」
    突聽縣衙捕快李長虹道:「馬爺提起那女子腰如柳條,她會不會就是失蹤的那個風
擺柳?」
    這時候守在一旁的文案師爺,突然道:「依常理論斷,這女子很可能就是失蹤的風
擺柳,而風擺柳那個女子,在送進毒面毒死秦嶺四煞之後,就被這姓楊的兇徒騙往他鄉,
怕的是風擺柳招出是何人指使,不過……」
    一頓之後,又道:「過了斜峪關,就是高山峻嶺,山中虎豹狼群,就算大白天也會
碰上,只怕這女子凶多吉少了。」
    突見白小宛道:「看來這女子十分可憐,不如我快馬加鞭,前往斜峪關附近看看,
也許會碰到她。」
    馬雲龍立刻道:「不可以!你一個女子,怎麼能往那大山裡摸去?」
    白小宛立刻走到馬雲龍跟前,道:「四舅,你還不放心小宛呀!小宛可是跟你學的
武功,難道你連自己全不相信?」
    馬雲龍一怔,白小宛立刻又道:「四舅!你喜歡吃的紅燒牛筋,小宛給你燉了足三
斤,還有你喜歡的酒,馬上都好了,等你吃完了好好睡上一覺,說不定等你醒來的時候,
小宛已經回來了。」
    馬雲龍望著白方俠道:「女兒是你的,你怎麼說?」
    白方俠似是無可奈何的道:「當前咱們這些人,似乎沒有可派出的人,也只有讓她
走一趟了。」
    縣太爺哈哈一笑,道:「李捕頭似是認識那個風姑娘,不如叫李捕頭陪同白姑娘一
同走一趟,也好有個照應。」
    卓重陽道:「這樣應該算是很妥當的安排了。」
    於是,白小宛與李長虹二人,立即束裝騎馬,直奔扶風對面的斜峪關方向而去。
    且說騎在馬上的風擺柳,隨著那匹馬,順著山道直往深山中行去,她在每走一段路,
就停下來回頭望一望,如今在她的心中,楊文光楊八爺,成了她的入幕之賓,只是楊文
光臨離開的時候,曾經非常篤定的對她說:「風姑娘,你只管騎著馬往前去,我去辦件
事,不定頓飯功夫,我就會跟上來,那時候咱們往這大山裡走,心裡也舒坦多了。」
    至於有什麼可舒坦的?楊文光沒有說,風擺柳自不願多問,因為她是個地地道道的
女人,一總聽任男人擺佈的女人。
    世上有許多不同類型的女人,但很多人一提起風擺柳這種女人,覺得她們這種順從
男人,憑男人擺佈的女人,為水性楊花,其實女子水性楊花也好,順從男人也罷,全都
是因為男人的行為使然,所謂吹皺一池春水,於卿底事!自然也就無人好管閒事了。
    風擺柳看看就要天黑了,加上山邊的烏雲開始向四處擴散,撩起的山風,也叫風擺
柳心中害怕,到了這個時候,她真是前進後退全不對勁。
    就在她仰頭四下望,欲哭無淚的騎到一個兩山溝交叉地的時候,突然間,從西面深
谷中走出一個身體微胖的五短身材壯漢來。
    能夠在這種深山中相遇,那可真是緣分不淺。
    只見矮胖漢子,一看到騎馬的風擺柳之後,三腳並成兩步,一下子竄到風擺柳的馬
前來。
    一開始,雙方不免都吃一驚。
    矮胖的漢子,以為在這深山中哪會有這麼勾人魂靈的女人出現,包不準是妖魔鬼怪
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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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1:01 |只看該作者
而馬上的風擺柳一看面前的矮胖子,長的是一副笑彌勒樣子,只是他的背上插了一
把鋼刀,萬一是個打劫殺人的強盜,她的楊八爺不在,她不是要遭殃了!
    呵呵一聲乾笑,道:「這位姑娘,你這是上哪兒呀?」
    勉強的擠出一個笑臉,風擺柳細聲細氣的道:「我們從扶風來,只是跟我一同來的
楊爺,還在後面沒有跟來,不知他是不是迷路了!」
    只見那胖子笑道:「姑娘你說的不錯,你那條路是去扶風,我這條路可通往大散關,
咱們如今站的這個地方,正就是兩條山道合一起,再往那面走,就要走進更荒涼的踩雲
嶺了,那兒可不能隨便去呀!」
    「對!踩雲嶺,楊爺就是要帶我去踩雲嶺的,他說在那兒他有個好住處,可舒服著
呢!」
    矮胖子一驚,急忙問:「你說的那個男人姓楊?」
    「是呀!」風擺柳雙眉一挑,相當逗人。
    「他可是叫楊文光,人們都叫他楊八爺的?」
    「是呀!」風擺柳開始有了笑。
    「他人在哪兒?」
    「在後面,他叫我一個人先走,他會不會又去了扶風?」
    看著風擺柳的急樣子,矮胖的人立即道:「快回頭,咱們去找他!」
    風擺柳有些猶豫的道:「你這位爺可是……」
    「我叫姚光圓,人家都叫我笑彌勒姚一刀,我是楊文光的二哥,昨天才回寶雞經大
散關折回來,我也正在找楊八弟呢!」
    一聽是自己人,風擺柳還真的放心不少,立即調轉馬頭,跟著笑彌勒姚光圓,折回
原路,還未曾走多遠,看看天色,已經是天黑下來了。
    處在這深山大嶺中,風擺柳慶幸自己遇上了楊文光的姚二哥,只要有個男人在身邊,
風擺柳就會睡的安穩。
    要知這姚光圓,正是秦嶺八大盜之一,除了老大伍億之外,就是姚光圓比較詭計多
端。
    本來血玉龍到手後,送給買主,但買主不收,且言明案子正值熱潮,不願惹事,十
萬兩黃金早已備下,但需要失寶方面的血案完了以後,買方才能成交。
    也因此,血玉龍如今好端端的放在踩雲嶺。
    然而,十萬兩黃金,是個誘人的數目,因而袖裡乾坤伍億不得不急急的派出老二笑
彌勒姚光圓,再走一趟寶雞。
    也就在他與韓五爺接頭以後,才發覺事態相當嚴重,而楊文光又不知去向,為了寶
雞的大牢裡,還有一個秦嶺四煞之一未死,他才冒險裝扮成衙役模樣,想混進寶雞大牢,
刺殺那名尚未死的四煞之一。但他哪裡知道,這秦嶺四煞早已全死,等到他才進了第一
道鐵柵門,就因為他的那個模樣特殊,而被新上任的牢頭識破,一場混戰,姚光圓十分
幸運,因為白小宛身體尚未復原,有些力不從心,否則他可能就走不脫了。
    且說風擺柳在姚光圓的維護下,就找了一處巖穴,看來還怪清爽的,姚光圓幫著把
個薄棉襖與一張毛氈自馬背上取下來,還親自為風擺柳鋪在巖穴中,自己卻守在洞穴。
    風擺柳實在是太困乏了,倒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馬鞍袋中,楊文光事先買的芝
麻大餅與醬牛肉,正好對了姚光圓的胃口。
    姚光圓邊喝著酒,一邊啃著醬牛肉與大餅,當然,眼睛卻停在鳳擺柳的身上,紅短
襖紫長褲裡面,一定裹了個白不溜丟的玉體,他娘的老八也真會享受,辦正事兼辦私事,
還帶個叫人心癢癢的娘們。
    他心中想的,雖然有些過火,但他還是沒有馬上下手,因為終究她是老八帶的人,
如果老八知道,十多年兄弟之情,全都得泡湯。
    前半夜沒有有睡得穩,後半夜附近有狼叫,姚光圓知道這時候更不能睡,如果一個
失神,包準進入狼腹。
    只是他在想,面前這女子,碰到自己也算她走運,否則再要直著往深山中走去,那
兒可有許多花豹,她這身細皮白肉,恐怕連骨頭都得進入豹腹。
    月亮在飛逝的厚雲層中,偶而灑下一點光芒,但瞬間又被烏石遮住,山風又開始大
了,而呼嘯的山風中,在附近樹葉的簌簌響應下,突然間,一連十兒聲「嗚嗚」狼嗥聲,
傳進了巖穴中。
    突然間,風擺柳在睡夢中一驚而起,就聽她哇的一聲,雙手箕張,整個身子投迸姚
光圓的懷裡。
    這可是:美人投懷送抱,英雄得意之時。
    姚光圓一看,來了個反抱,結結實實的把個風擺柳抱在自已胖嘟嘟的懷裡。
    「我好怕!」
    姚光圓忘了回話,兩隻胖手,盡在風擺柳的身上招呼,心想,他娘的,這娘們好像
沒有長骨頭嘛!除了軟綿綿,就是光滑溜溜的。
    「姚爺!我好害怕!」
    一句姚爺,這才把姚光圓的出竅靈魂喚了回來。
    「姑娘!你不用怕,有我姚光圓在,包準比楊八在還管用!」
    姚光圓似是故意的說了這麼一句一語雙關的話,但風擺柳怎會聽得懂?
    於是,姚光圓火了!
    當然,他的這個火可不是要發脾的人,而是慾火高張的火!
    最明顯的表示,就是他的兩隻胖嘟嘟的手,七上八下的盡在風擺柳的身上捉迷藏。
    起初,風擺柳還以為這姚光圓是在安慰她吧,哪想到越來越不是味道。
    在她的直覺上,以為在這深山中,怎麼還能再搞七捻八呢?
    也就在這個意念中,風擺柳軟叭叭而又苦兮兮的道:「姚爺!這時候怕不作興來那
事吧!」
    「姑娘,就算是施捨一次如何?」
    「姚爺!只要你看得起我風擺柳,趕天明找不到楊爺,風擺柳一定陪你姚爺在扶風
住上一陣子,你看如何?」
    話都已經敞明瞭,姚光圓再不識相,也得吞口水,硬把慾火熄滅,不過他打心眼裡
望著,明天千萬可不要碰上楊八。
    其實,他是沒有碰上楊八,因為他碰上了另一個幾乎要了他命的厲害角色——鐵腳
媳婦白小宛。











第10章
    天總算泛白了,因為一夜驚嚇的關係,風擺柳卻倒在軟叭叭一身肥肉的姚光圓懷裡
睡著了。
    姚光圓沒有叫醒風擺柳,因為他實在想多抱一會兒這個風情萬種的風姑娘,所以姚
光圓即使想換個坐姿,也咬牙強忍下了,他怕把懷裡的風擺柳動醒。
    說也奇怪,人的眼珠子不能固定瞄著一件物或某一點,它必須要在眼眶裡打轉,才
能使人保持清醒,如果直不楞的望向一點,疲倦馬上就會跟進。
    笑彌勒姚光圓就是這樣,他那彌勒佛的一雙笑眼,就直直的盯在風擺柳那大白菜心
般嫩的臉蛋上,一眨不眨的直瞧,於是,他也有了倦容,頭一低鼾聲跟著發出來,兩個
人就這麼互偎互依的擠在這個巖穴裡睡著了。
    這真是一場好睡,太陽光斜斜的把風擺柳的眼睛刺醒,她才自姚光圓的懷裡爬起來。
    姚光圓迷濛中的兩臂用力一摟,卻是空的,睜開眼,這才發覺風擺柳已走出穴外。
    於是,笑彌勒姚光圓一整衣衫,呵呵笑的走出巖穴,一面道:「真是一陣好睡,咱
們這就上路吧!」
    風擺柳一笑,隨手取出一些吃的,姚光圓自是不客氣,二人蹲坐在穴外面,邊吃邊
聊。
    「風姑娘,我看楊八已經把你丟下不管了,要不然這時候還沒有他的影子?」
    風擺柳一聲長歎,道:「楊爺為什麼要這樣?我處處全聽他的,他也對我很好,怎
麼會把我丟下來不管?」
    笑彌勒姚光圓冷然的道:「你知道楊八的外號是什麼?人稱毒書生,你想一個被人
稱做毒的人,他什麼事不能做?而且是大反常態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他都會做得出
來。」
    有道是,「財迷心竅,色失本性」。
    「財迷心竅」,就會不擇手段。殺人放火全幹得出來。
    「色失本性」,進而色膽包天,仁義道德被拋諸腦後。
    楊文光可是姚光圓的把兄弟,兄弟們合力闖名號秦嶺八大盜,十多年來著實弄了不
少,如果這八個人各奔東西,一准都是家財萬貫的大富豪,只可惜八個人全都忙於弄銀
子珠寶,而忽略了這一點。
    如今笑彌勒姚光圓為了風擺柳,照樣把個楊文光說成不是人,這正應了那句老話,
什麼是朋友?純粹互為利用,什麼又是兄弟?張開嘴巴各啃各的。
    而風擺柳卻不懂這些,她是個女人,她絕對不是人盡可夫的那種一女再吃兩家茶的
女子,因為她的表現中,己坦誠的告訴人們,她是個弱者,一個弱者,對於男人,尤其
是像刀口上奔波的人,她能怎麼樣?當然只有認了。
    既然有這種想法,倒不如一應順從,也好皆大歡喜。
    於是,姚光圓翻身上馬,風擺柳仍然坐在姚光圓的懷裡,就像坐在楊文光懷裡一樣,
她唯一的感觸,就是自己坐在一個男人的懷裡,至於這個男人是誰,她管不了,因為她
是個弱者。
    山中小徑不平,人騎在馬上,那種左顛右晃的味道,本不好受,只是如今馬上坐的,
一個是胖嘟嘟的矮胖子,另一個是柔美嬌嫩的女嬌娃,風擺柳像窩在一個大棉被裡一般,
而姚光圓像是抱了一個碩大的香布袋。
    就在二人擠擠蹭蹭的騎著馬,快要到斜峪關的時候,太陽光斜斜的把條河照得發亮,
馬上的姚光圓卻在心中暗暗高興,因為楊文光終究沒有出現。
    「風姑娘,咱們到了扶風,我帶你去一家最好的大飯店,好好的住幾天,你放心,
姚某人絕不會虧待你的。」
    風擺柳當即道:「姚爺!說實在的,風擺柳遇見你們,真是幸運,因為你們對我都
是那麼好!」
    姚光圓一笑,道:「只是我比他們待你的更好,不信你等著瞧。」
    姚光圓還正在風擺柳的嫩白脖子根上哈大氣呢,突然間,一陣蹄聲自斜峪關方向馳
來,姚光圓心中一愣,暗自罵道:「他娘的楊文光,你這時候如果出現,姚二哥只好翻
臉不認人了,娘的你這不是等於吊足了二哥的胃口?」
    只是,他心中罵的並未自口中冒出來,卻一變而成了冷水澆頭,因為迎面兩騎,一
男一女,而那個艷若桃李,美似天女的女的,卻正是前天一大早,同他在寶雞縣衙裡干
過一仗的女羅剎,而後面的男子,從那身打扮看,不正是寶雞縣衙的捕頭嗎?
    山道上,狹路相逢,就算想躲也來不及。
    四個人正好是兩男兩女。
    突然間,自後面追上來的李長虹,高聲叫道:「馬上坐的不是風姑娘嗎?你怎麼會
在這兒?」
    風擺柳當然知道捕頭李長虹是何許人,當即無奈的道:「爺!我沒有殺人,你們不
要抓我呀!」
    她這一開口,捕頭李長虹就心裡明白,風擺柳是被人騙跑的。
    心念間,當即哈哈一笑,道:「風姑娘,你這可是上了賊人當了,衙門裡沒有一個
人說你殺了人,再說你也不像個殺人的。」
    一頓之後,又道:「回去吧!你盡放寬心,李爺我拍胸脯擔保,你絕對沒有事!」
    於是,風擺柳的眼淚流下來了,幾天來東奔西逃,風刮日曬,對於她這種嬌柔的純
女人,幾乎等於是一種殘忍,她的哭,那是自然的流露,是內心痛苦的發洩。
    就在這時候,笑彌勒姚光圓已緩緩的下了馬,蠍尾鋼刀已握在手中,一面橫著身子
往斜坡的亂石中退。
    在他想來,面前這個女子,三寸金蓮一點點,只要移向高低不平的亂石堆中,對自
己只有好處而無害處。
    然而,白小宛右手長劍打橫一擺,竟然那麼輕靈的與姚光圓成平行的進入亂石坡上,
一雙美眸,直直的盯著橫移的姚光圓。
    原本是一雙妙目,可是姚光圓卻無法消受,因為他曾與白小宛交過手,他心裡有數,
實在沒有把握從她的手裡溜走,如果不是事先備有一匹馬,他可能已經被抓在寶雞的大
牢裡了。
    如今又在這山道上被兜住,看來只有放手一搏了。
    夕陽已經偏西,山道的兩邊,一邊是捕頭李長虹,他手持鋼刀,隨時準備支援,另
一面卻是滿含淚痕驚悸莫名的風擺柳。
    於是,突聽白小宛清叱一聲,徒然間揮劍迎頭劈去,耀眼奪目的刃芒,窒人氣息的
冷焰,像極了破空的閃電,疾快得無與倫比的劃向矮胖的姚光圓。
    姚光圓大喝一聲,奮力舉起手中的蝸尾鋼刀,而他的人,卻在刀劍互碰,火花崩現
申,橫裡移出五尺,緊跟著他人貼地一旋,人刀離地不過二尺,風捲殘雲般擊向追擊而
來的白小宛。
    姚光圓的這一招,陰損毒辣具有無比的威力,只要他的蠍尾鋼刀能掃中白小宛的雙
足,這場仗的主宰,就全落到他姚光圓的手中了。
    就在這事起倉促,白小宛的險象乍顯的時候,就聽白小宛冷冷一笑,道:「來得
好!」
    不見她有任何動作的前奏,人卻直衝而起,然後就見她空中一擰身,頭下腳上,長
劍開道,直奔側身仍在彎腰的姚光圓。
    姚光圓一刀掃空,心中大吃一驚,急忙舉刀封架星光打閃的白小宛奔來的劍尖,卻
不料那穿心的一劍被他剛剛擋過,而眼前黑影一晃,突然間,就在一聲脆響中,直覺的
臉上一陣穿心脹腦刺痛,人已翻滾到斜坡下的山道旁,本能的,姚光圓一長身,發覺自
己正好跌落在風擺柳的身前。
    一長身,就在風擺柳「哎啊」聲中,笑彌勒姚光圓一把摟緊風擺柳。
    這一回他可沒有表示出任何溫存,更沒有在風擺柳耳畔巧言令色的咕濃幾句,而是
一把鋒利的蠍尾鋼刀,狠狠的架在風擺柳的脖子上。
    只聽他大聲喝道:「站住!只要你敢過來一步,姚爺先就把這娘們宰了!」
    白小宛戟指笑彌勒姚光圓罵道:「你要不要臉?」
    捕頭李長虹也道:「姓姚的,你這麼一來,就算不得什麼英雄人物了!」
    姚光圓冷冷一笑道:「非常時期,權宜之計,說不上英雄不英雄的,只要你們撒腿
走人,這女人就算活命了。」
    嘿嘿一笑,姚光圓又道:「所以說,她的命操之在二位的手裡,我姚某人只是操刀
而已。」
    白小宛氣的說不出話來,銀牙咬的咯咯響。
    還是捕頭李長虹老到,聞言哈哈一笑,道:「姓姚的,聞聽你們秦嶺八大盜全都是
人物,怎麼你會這麼窩囊,擄個娘們當護身符,這往後還怎麼在道上闖?」
    「他娘的!你要是再放屁,老子這就動手了!」
    風擺柳突然哭道:「姚爺!你真的狠下心來殺我嗎?我答應陪你去扶風住的,你怎
麼還拿刀子……」
    「閉嘴!」姚光圓暴喝一聲。
    風擺柳閉上了嘴,但她的淚水卻不斷的流,流過了她那細嫩的臉頰,落在那把架在
她脖子根的蠍尾鋼刀上,在斜陽的照射下,酷似一顆顆透亮的珍珠。
    於是,白小宛的心開始軟化了,女人,誰叫女人是弱者?風擺柳當然不能死在這兒,
這趟快馬加鞭的趕來此地,為的就是找這風擺柳,如今人既然找到了,算是達成了任務,
至於這個姓姚的,能抓住更好,否則,他早晚也難逃被捕的命運。
    在她的這一心念間,白小宛以劍指著滿臉是血的姚光圓道:「放了風姑娘,你滾
吧!」
    左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被白小宛的足尖踢破鼻頭流的血,姚光圓哈哈笑道:「要姚某
放人,當然是接受姚某的條件,那就請騎上你們的馬,退回斜峪關,我這才能放人。」
    捕頭李長虹罵道:「姓姚的,你別不識相,白姑娘這是慈悲心腸,她說放你,你的
這條命算是又從鬼門關紿撿回來了,你要是不識好歹,那你就殺吧,反正風姑娘只不過
是個可憐的女子,她死對我們只是一聲歎息,實在說,關我們什麼事?而你才是我們要
捉拿的大盜要犯。」
    捕頭李長虹這是言不由衷,只是能唬則唬,也算是一種權宜之計吧!
    但聽到姚光圓的耳朵裡,還真的發生了作用。
    只見他仰頭四下一瞧,木然的道:「既然你這麼說,也罷,我只要風姑娘陪我走一
段山路,等我二人攀到嶺頭上,姚某一准把風姑娘留在嶺上,到時候你們把她帶下來就
成了。」
    捕頭一看白小宛,只見她微一點頭。
    於是,捕頭李長虹道:「衝著你還是披的一張男人皮,我們權且信你一次,姓姚的,
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動了風姑娘一根汗毛,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嘿嘿一聲冷笑,姚光圓一摟風擺柳,立即往後面的嶺上攀去,白小宛與李長虹二人
沒有動,只站在那兒仰頭望,偶而還聽風擺柳「哎呀」一聲,不過那種「哎呀」與風擺
柳在扶風被馬雲龍的石頭砸中所叫的聲音不同,因為這時候的叫聲,充滿了驚悸與無奈。
    一段不算短的山坡路,就在高低不平中攀過去,途中風擺柳也幾度掙扎,但那只是
一種本能的抗拒,在姚光圓有力的挾持下,她的掙扎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
    終於,妙光圓與風擺柳攀上了嶺巔,遠遠的,只見姚光圓把風擺柳往一棵大樹幹上
一放,然後自己也上了那棵樹,把風擺柳又拉上一段,這才一飄落下樹來,哈哈大笑的
朝著山嶺下面看。
    嶺下的白小宛正欲上山,卻被李長虹擋住,因為他還沒有弄清楚,姚光圓在搞什麼
鬼。
    這時候的嶺上面,姚光圓笑指風擺柳,道:「風姑娘,咱們好像無緣份,二爺心裡
實在不甘。」
    風擺柳這時候卻福至心靈的在樹上道:「姚爺。你快走吧!風擺柳心曳還是很感激
你的,我就住在寶雞的街頭,渭水河邊上,你隨時來我都歡迎。」
    就是這麼幾句話,風擺柳真的還救了自己,因為在笑彌勒姚光圓的手中,正握著一
個鴨蛋大小,有稜有角的尖石頭,正準備砸向風擺柳的腦袋上,卻因為風擺柳的這兩句
不痛不癢的好話,而使得姚光圓剛聚的手勁,又鬆了下來。
    其實就算再惡的人,一旦聽到兩句捧自己的好話,多少都會遲疑一下,而風擺柳在
姚光圓的心目中,顯然以為她是楊文光的姘頭,再加上老話一句。伸手不打笑面人,於
是姚光圓手裡的石頭又丟下了山溝。
    就在這時候,姚光圓已發覺那個一腳踢破他那肥胖臉蛋的女子,正協同衙門的捕頭
李長虹,直往這山頂上衝來,二人手中的刀與劍,迎著斜陽像一面鏡子一般直打閃芒。
    看了這情形,姚光圓破口罵了一句:「他娘的!真倒霉。」
    終於,他又看了一眼可憐兮兮,萎縮在樹枝上的風擺柳一眼,而且風擺柳卻正眼巴
巴的望著他。
    一口唾沫嚥下肚,姚光圓抹頭就走。
    其實姚光圓並非是走,而是逃,因為他盡往難行的絕壁上面竄去,白小宛與李長虹
還未曾衝上山嶺,姚光圓卻已消失了蹤影。
    於是,就在風擺柳的哀求呼叫中,捕頭李長虹還真的費了不少氣力,才把個風擺柳
從樹上抱下來。
    白小宛心中仍然有著不放過姚光圓的念頭,她四下裡追出察看一陣,忿然的又走回
來。
    望著白小宛的一雙比自己還要纖巧的三寸金蓮,風擺柳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捕頭李長虹用力的攙扶著風擺柳,一步一歪,兩步一閃的走下嶺來,白小宛早已坐
在馬背上了。
    「白姑娘,咱們還得快些走,約莫著天黑的時候,趕著過河。」
    白小宛道:「咱們今晚不住店,連夜往宅雞趕。」
    捕頭李長虹道:「就依著白姑娘,不過總得到扶風鎮上吃頓飯,歇歇腿,風姑娘才
能跟咱們一塊上道。」
    白小宛一看驚嚇過度的風擺柳,笑道:「說的也是,我還真覺著有些餓了呢!」
    於是,三人均騎上馬,直奔斜峪關,過了河。
    那已經是最後一班船了,船老大撐過河,就要扛起他的篙回家呢,如今又來了三匹
馬,船小,必須分兩次撐。
    船上站著兩位姑娘,卻是不問型的兩人,船老大心裡明白,姑娘家手裡握著劍,那
一準是潑辣型,另一面,風擺柳卻楚楚可憐的模樣,只不知這是誰家的姑娘。
    三人一到了扶風,正好店中已開始上燈。
    也真是巧,風擺柳又被帶進她和楊文光住過的那家店,不過這次他們不住店,只向
店中要了一些吃的。
    三個人一面吃著,捕頭李長虹試著問低頭喝著一碗牛肉湯的風擺柳,道:「風姑娘,
有個叫楊文光的,已經被我們抓入大牢,據他說,是你毒死了秦嶺四煞。」
    風擺柳一驚,幾乎又哭出來,道:「我沒有,我怎麼會去毒死我的心上人呢?」
    捕頭李長虹伸手拍拍風擺柳的手,笑道:「是呀!說什麼我們也不信,大伙全以為,
必定是那個姓楊的,在你送進大牢的牛肉麵裡動了手腳。」
    風擺柳道:「爺!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天他到我的屋裡,教我怎麼進大牢,
怎麼打點,他的那些安排,一定有著計謀,我上他的當了。」
    捕頭李長虹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一定是他叫你趕快逃走的吧?」
    風擺柳的大眼一瞪,道:「對呀!」
    李長虹故意一拍桌子,狠狠的道:「王八蛋,好狠心!」
    風擺柳一驚。
    卻聽李長虹又道:「姓楊的利用你的手,殺了秦嶺四煞,然後又把你拐走,而你還
對他透著感激,風姑娘你說,這姓楊的可夠陰狠毒辣了吧?」
    風擺柳一怔,她有些想哭,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就算她如今已經知道被楊八利
用,但她又能怎麼樣?除了表現出女人的本能,流淚之外,她還能怎麼樣?
    於是,捕頭李長虹對白小宛施個眼色。
    就見白小宛一笑,一手擱在風擺柳的手背上安慰的充滿了關懷的,道:「風姑娘,
如今有我白小宛在,你誰也不用再怕,咱們都是女人,我懂得你的心。」
    把凳子又拉近一些,白小宛道:「我們捉了那個姓楊的,正準備過堂審問,到時候
你只要實話實說,我保準你不會有一點罪。」
    風擺柳道:「人真的不是我毒死的,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白小宛把風擺柳的手抓得更緊了,一種鼓舞作用,也開始在風擺柳的心中激盪。
    卻聽白小宛又道:「你這就跟著我回縣衙,如果大人在堂上問話,你只管照實說,
姓楊的己經是階下囚,他不敢把你怎麼的。」
    看著風擺柳直點頭,白小宛放心的又問道:「你怎麼會碰上那個自稱姓姚的?」
    「那是昨天晌晚,天都快黑了,跟我一同往山裡去的楊爺,一直沒有跟上來,我正
感害怕的時候,那位姚爺卻從另一條山谷中走來,還真虧遇上了他,要不然昨晚上可能
就被野狼吃了。」
    白小宛一聽,多少還真的替風擺柳捏了一把冷汗。
    於是,三人放下碗筷,捕頭李長虹會過銀子,三人這就連夜上路。
    三人快馬加鞭,三更剛盡,已到了寶雞。
    白小宛帶回了風擺柳,還真的使大伙大吃一驚。
    就在客廂裡,縣太爺把各人全請到。
    卓重陽愈來愈有信心追尋大內失去的血玉鳳,已可斷定,在血玉龍的這件案子偵破
的時候,也會水落而石出,也因此,他已有了積極參與的心情。
    塞北大俠馬雲龍如今由於寶貝外甥女的婆家遭到滅門大血案,如果他不把這件案子
弄個一清二楚,他絕對不會輕言離去。
    當然,白方俠更是全力以赴,非要把兇手揪出來不可。
    大家在這客廂中,挑燈商議,風擺柳也被帶進來,縣太爺還賞了她個座椅,讓風擺
柳的心平靜下來。
    縣太爺先把風擺柳仔細的看了一遍,他發覺這個女子是個紅顏薄命相,紅顏兩頰生
色相,雙眸斜挑唯薄命,再加上個性溫馴,那是男人心中的尤物,如今遭逢這麼個狗屁
倒灶的大案子,弄個不好就有殺身之禍,如今總算上天有眼,沒有落在賊人手裡。
    心念間,縣太爺問道:「風姑娘!一切情況,李捕頭全對你說過了,如果本縣在大
堂上叫你指認,你可願意?」
    風擺柳欠欠身,道:「民女願意!」
    縣太爺一笑,又問道:「你能不能把一路跟著姓楊的情形,再說一遍?」
    於是,風擺柳毫不考慮的,把楊文光帶著她一起上了高原上的大韓村,然後又因為
楊文光的受傷,而帶她遠走扶風上踩雲嶺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只聽白方俠道:「大人,這一下連那大韓村的韓五爺,也攀出來了。」
    縣太爺哈哈一笑,道:「這可是一件大功勞,白姑娘!本案這頭一功,可就記在你
的頭上了。」
    白小宛眸中有淚,道:「民女只求能替我公婆一家報仇,於願已足矣。」
    塞北大俠馬雲龍當即道:「孩子!四舅也來了,這件事你可以放心了。」
    於是,卓重陽當即對縣太爺道:「大人,有道是打鐵要趁熱,咱們就在這半夜三更
天,把那個死不認賬的楊文光,提上大堂,好生的盤問盤問,看他是個怎樣的說法。」
    「本縣就依卓大人!」
    於是,捕頭李長虹立即傳下命令:「大人升堂!」
    大半夜裡,寶雞縣衙的大堂上燈火通明,三班衙役,文案師爺,刑堂手與陪審人員,
全部到齊。
    沒有多久,寶雞縣太爺冠戴整齊的高坐在大堂上。
    驚堂木與吆喝聲中,大牢裡提到毒書生楊文光。
    夜暗的燈影下,縣太爺那瞇瞇眼瞪得很大,只見他戟指堂下的楊文光道:「楊文光,
大韓村的韓侗一家滅門血案,可是你做的?」
    楊文光環視堂上四週一眼,冷冷的道:「笑話!楊文光堂堂總督衙門副將,豈能執
法犯法?大人,這可得要有憑有據呀!」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喝問道:「既然不是你做的血案,為什麼你指使風擺柳風姑娘,
為牢中的四個要犯送吃的,而你卻暗中下毒手毒殺牢中的要犯!」
    楊文光一聽,當即叫道:「你們這是從何說起?再說我又不認識什麼風姑娘的,怎
麼會指使她做出犯法的事?」
    縣太爺一聲冷笑,道:「看來不把證人叫在你的面前,你是不肯招的了。」
    於是風擺柳戰戰兢兢的上了公堂。
    「楊爺,我……我……」
    楊文光戟指風擺柳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風擺柳一怔,道:「楊爺,你把我帶走,還到過高原上大村,後來你受了點傷,又
把我帶到扶風,咱們不是上踩雲嶺嗎?你把我丟在深山裡,差一點被狼吃了呢!怎麼你
全都忘了?」
    楊文光幾乎要撲向風擺柳,只聽他罵道:「看你這副德性,楊爺會看上你?你這是
在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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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2:24 |只看該作者
縣太爺冷冷一笑,道:「楊文光!張開嘴巴來!」
    「幹什麼?」楊文光一驚。
    只見縣太爺對一旁的捕頭李長虹道:「拿去比一比看。」
    李長虹在縣太爺手中接過兩顆牙,立即走到楊文光面前,笑道:「楊大人,你張開
嘴巴。」
    楊文光指著李長虹手上的牙齒道:「你要幹什麼?」
    「只是比對一下,看看是不是楊大人的牙!」
    到了這個時候,楊文光也只好把口張開了。
    只見李長虹--面比對,邊說道:「從楊大人的傷口上看,掉的這兩顆牙還沒有幾天
嘛!」
    他這一說,無異證明牙是楊文光的。
    縣太爺立即喝道:「有罪之人,豈可站著回話!」
    立刻四周暴喝一聲:「跪下!」
    楊文光還想硬撐,卻被一個衙役一棍子擊在腿窩,就聽「撲通」一聲,毒書生矮了
半截。
    只聽縣太爺道:「楊文光,你解釋一下你這兩顆牙,為什麼會掉在大韓村的凶宅?」
    楊文光沒有說話,縣太爺當即又道:「這兩顆牙齒本縣拾獲的時候,在場至少有十
人以上,你能否認這不是你的?」
    一面一擺手,道:「把韓相公請來。」
    於是,苦主韓玉棟緩緩的走進大堂,當他一看到堂上跪的楊文光時候,尤其是在燈
光下,立刻奮不顧身的撲過去,一面口中厲叫道:「兇手!還我一家命來!」
    楊文光似乎認得這韓玉棟,那可是他親自下的手,怎麼會沒有死?
    心念間,當即道:「我沒有殺你全家,殺你一家人的,是那秦嶺四煞所為。」
    「也有你,你還賴得了,那晚你穿的是件紫袍,可是你的那對鷹眼,尖尖的嘴巴,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還想狡賴?」
    突然間,楊文光高聲道:「我楊文光可是堂堂總督衙門副將,就算是犯了王法,也
輪不到你這小小的縣衙來審問,除了總督衙門,楊文光拒絕一切答覆。」
    縣太爺一聽,不覺一愣,突見白小宛一縱而落在楊文光的身邊,一把捉住楊文光的
右手,厲叱道:「姓楊的,一個總督衙門副將,就可以胡作非為?我問你,那天晚上你
們三個殺我一人,另外兩人呢?」
    「不知道!」
    「你不說白小宛也會把他們揪出來的,而且我還要告訴你,白小宛不只是揪出三個
秦嶺八大盜,一個也別想逃掉。」
    楊文光一聽,大吃一驚,但他表面仍然裝做不懂的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哪兒
來的秦嶺八大盜啊!」
    白小宛冷冷一笑,道:「你別一問三不知,趕天一亮我再把另外幾人捉來,到時候
看你還有何話說。」
    縣太爺突然把個驚堂木一拍,高聲道:「楊文光,如今人證物證全在,你還敢逞口
舌之能,來人呀!」
    眾衙役一聲暴喝。
    就聽縣太爺喝道:「先打一百大板,如果不招,再上大刑。」
    楊文光高聲抗辯道:「你敢對總督衙門的人無理!」
    縣太爺道:「辦了你這名江洋大盜,有一天督府怪罪下來,大不了我這頂烏紗不
要。」
    看樣子縣太爺真的豁上了。
    於是,一陣劈哩啪啦,把個毒書生打的兩腿血跡斑斑,動彈不得。
    一陣毒打之後,兩個衙役又把楊文光拖拉到大堂上。
    縣太爺的驚堂木「啪」的一聲,楊文光徒然一震。
    「楊文光!到了這個時候,你如果仍想狡賴,那可是在自討苦吃。」
    楊文光厲聲叫道:「一個小小縣官,敢對我這總督衙門副將動刑,這筆賬該怎麼算
法?」
    「一個罪無可赦的強盜,還敢咆哮公堂。」
    縣太爺清懼的臉上,現出了冷峻的寒氣,立即喝道:「大刑伺候!」
    原本為了大韓村的這件滅門血案,誰都知道是這楊文光下的毒手,有物證,更有人
證,連塞北大俠馬雲龍也在楊文光的嘴巴裡得知他是秦嶺八大盜之一,這是絕對錯不了
的,只是這楊文光就是死不承認。
    一旁的馬雲龍氣的直跺腳,白氏父女自然也很急。
    突聽一旁的風擺柳道:「楊爺,你要帶我去踩雲嶺,我也答應了你,如果不是你對
我這麼說,風擺柳怎麼會知道有個踩雲嶺?」
    楊文光猛回頭,罵道:「閉上你那張臭嘴!」
    風擺柳傷心的想掉淚,突聽白小宛道:「風姑娘,你不用怕,天一亮我帶你去大韓
村,看看楊文光是把你帶在哪裡住一夜,我會把那人手到擒來,同這惡徒對質。」
    一頓之後,白小宛又道:「風姑娘!你可還記得你在大韓村時候住在什麼地方,房
子是什麼模樣吧?」
    風擺柳毫不考慮的道:「記得,那一戶有好多好大的房子。」
    楊文光突然間如一頭瘋虎般要撲向風擺柳,卻被兩個衙役在他的淌血的屁股上踹了
一腳。
    「哎呀」一聲,楊文光幾乎昏死過去。
    就聽他躺在地上,側身戟指風擺柳,罵道:「楊八後悔沒有聽三哥的話,把你這個
妖精做了,看樣子你可真是個掃帚星,誰惹上你,全得沒命。」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喝道:「楊文光,本縣再問你一次,大韓村的滅門血案,你是
招認不招認?」
    楊文光抬起上身,環視大堂上各人一眼。
    就在一群人當中,只有韓玉棟,他透著「虧心」以外,其餘的,他都是以一種「惡
狠狠」的毒眼逼視過去。
    於是,楊文光咬著牙,道:「既然把柄全落在你們手裡,楊八爺認栽了。」
    縣太爺心中一緊,急問:「這麼說來,你是願意招認了?」
    楊文光冷然的道:「楊文光招認可以,但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楊文光至死也不
吐一個字,叫你小子無法落案。」
    縣太爺大怒,正要喝叱,卻發覺一旁的文案師爺在拉自己的衣袖,當即道:「你有
什麼條件?說出來看看!」
    楊文光道:「大韓村的滅門血案,不錯的確是我楊八與秦嶺四煞所為,從頭到尾,
全是我五人所做,老實說,為的就是姓韓手中的血玉龍。」
    他喘了口大氣,又道:「那血玉龍被我攜回踩雲嶺一處危崖中藏了起來,這件事也
只有我一人知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不能誣賴無辜,如今我們五個人全被你們抓到,要
殺要剮,那就請便。」
    縣太爺道:「既然你這麼說,本縣暫且相信你今日所招認的供詞,你就在上面畫個
押。」
    楊文光伸手一擱,道:「我的條件還沒有說出來呢!」
    縣太爺當即道:「那就快說。」
    楊文光道:「楊文光如今仍然是總督衙門的副將,不能在你這小小的縣衙門壞了總
督大人的威名。」
    冷冽的環視堂上各人一眼,楊文光又道:「案子我在你這縣衙裡招認,並且也按例
規畫押,只是楊文光畫押之後,還請馬上把本案移到總督衙門,就算楊文光該死,也要
死在總督大人的刀下。」
    縣太爺想不到這既奸且詭的楊文光,會提出這個要求,不由冷笑一聲。
    而文案師爺又在拉縣太爺的衣袖。
    於是,縣太爺一笑,道:「好!本案一結,本縣已沒有責任,自當把你送上級衙門
處理,你先把今日口供畫押吧!」
    楊文光想不到縣太爺會這麼爽快,還以為他怕事,急著把這件案千推出去呢!
    終於,他在自己的口供上畫了押。
    縣太爺取回楊文光的口供,冷冷一笑,道:「那夜夥同你,你們三人在凶宅中合著
力,圍殺白姑娘的另外兩人是誰?」
    楊文光一愣,急急叫道:「滅門血案,共是五人,不信你只管問苦主,至於另外兩
人,那與此血案無關,何必再節外生枝,多此一舉?」
    縣太爺一笑,道:「楊文光,虧你還混在總督衙門當差,你也不想想,如果本縣就
這麼隨隨便便的,把個不明不白的大血案往上衙一送,上面怪罪下來,我拿什麼去搪
塞?」
    楊文光開始發覺自己在往這個縣太爺撐起的布口袋裡面鑽,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就
會送往長安。
    心念及此,當即道:「楊八過去正是人稱秦嶺八大盜之一,不過這件血案,卻是我
楊八一人策劃,在秦嶺四煞的協助下做的,如果大人不信,儘管去查吧!」
    縣太爺一怔,他發覺快要進入口袋的楊文光,又在縮腦袋,往外抽,還好已經有了
部份供詞。
    冷然的一拍驚堂木,縣太爺道:「楊文光,像這種大血案,並非本縣小看你,你楊
文光絕對做不了主,再說你怎麼會知道韓侗韓大人手中有個血玉龍?還有那血玉鳳呢?」
    楊文光一聽血玉鳳三字,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急急的叫道:「韓侗家裡只有一個
血玉龍,哪裡會有什麼血玉風?這可是沒影的事。」
    「誰說沒影?如今你們秦嶺八大盜的紕漏可大了,連皇上的東西你們也敢盜。」
    楊文光急忙道:「大人!你不能無中生有,這可是滅族的罪!」
    縣太爺立刻道:「既知滅族大罪,還敢起盜心,這能怨誰?」
    一頓之後,縣太爺在楊文光的驚悸中,立即又道:「不過這兩件寶物,可全是無價
之寶,約莫著你楊文光也沒有那麼大的膽,敢於偷盜皇上的寶物。」
    「本來不是我盜的!」
    楊文光話才落,縣太爺立即道:「那是誰?」
    「是……」
    堂上的人全都心中一緊,而坐在一旁的卓重陽,更是一下子站了起來。










第13章
    天醜怪尼的石室中,在一聲脆響中,崩裂出一溜碎碎的火花,而天醜老尼空中施力,
已呈極限,她必須要落下地來。
    但她卻來個借力反彈,在鋼棒與銅錘撞擊的時候,人已翻退到一丈開外。
    天醜怪尼一落下地,又是磔磔一陣怪笑,道:「大鬍子,越打我越覺得你可愛。」
    馬雲龍「噗」的一聲,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厚厚的雙眼皮一皺,道:「馬四爺寧願
你討厭我,就像我看了你這副德性想吐一般。」
    右手銅錘戟指馬雲龍,天醜怪尼厲聲道:「我喜歡你,那是我的事,你討厭我,那
我管不了,大鬍子,我決定要把你留下來了。」
    她話聲一落,立刻高聲對兩個站在供桌兩邊的年輕丑尼叫道:「拿繩子,準備拴人
了!」
    白小宛一聽,立刻手握一支飛鏢,右手寶劍平舉,冷然的監視著兩個年輕丑尼的動
作。
    就見那兩個年輕女尼,隨手在供桌下面一摸,一根繩索已拿在手上。
    突然間,天醜怪尼那寬大的灰色袈裟,無風自動,人也跟著緩緩逼近塞北大俠馬雲
龍,她那臉上的贅瘤,一彈一彈的敲打在她的臉上面,也敲打著她的脖子上長出來的巨
瘤。
    然而塞北大俠馬雲龍沒有等她逼近身前,立即大喝一聲,高大的身子直衝而上,手
中的精鋼鐵棒,正就準確無比的揮向天醜怪尼的肩頭。就在天醜怪尼的銅缽一迎之際,
馬雲龍的鋼棒在他巧妙的一旋之間,卻在棒的尾端,拔出一支細不過半寸長有兩尺的兩
刃尖刀,似一條泥鰍一般,「刷」的一聲,自天醜怪尼的肋下劃過。
    再看天醜怪尼的那個銅缽,正反射出數枚銀針,卻全都在馬雲龍那巧妙的梅花腿連
環移動中,擦著馬雲龍的身子閃過。
    馬雲龍卓立而望過去的時候,也不由大吃一驚,心想這老醜怪尼明明挨了一刀,怎
麼只見衣破而未見流血?
    緩緩的轉過身來,天醜怪尼冷笑的道:「若論你大鬍子的這身武功,秦嶺八大盜中
恐怕只有伍億那個老王八蛋,可與之一拼外,別的人你可以吃定他們了。」
    又是仰天磔磔大笑,道:「我親愛的大鬍子,如今我發覺你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
可愛,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
    馬雲龍這時候漸漸發覺,面前這個醜八怪說這些話,完全是一種詭計,她要在敵人
分神的時候,一舉而擊潰敵人。
    心悟及此,馬雲龍面無表情,雙目如炬的直盯著天醜怪尼。
    緩緩的,天醜怪尼脫下那件肋下破了一個大洞的袈裟,一個年輕丑尼,急忙快步上
前,接過那件被馬雲龍一刀劃破的灰色大袈裟。
    馬雲龍一看,不由又是一驚,原來這個醜八怪,竟然在自己兩肋,拴了兩塊堅厚的
老牛皮,再看那塊被劃過的牛皮,在馬雲龍的利刃下,幾乎也被劃開來。
    馬雲龍立刻有著懊惱的感覺,如果自己知道這醜八怪有這兩塊堅硬牛皮護身,當時
只要加上兩成力道,不難把她放倒當場。
    於是,馬雲龍咬牙道:「你的觀世音已經救了你二次,這對你來說也該滿足了,要
想有兩回,恐怕就成了奢望。」
    馬雲龍也才話落,天醜怪尼已厲叫一聲,左手銅缽左右晃蕩,右手銅錘卻後發先至,
像觀世音普渡眾生,遍灑甘霖一般,自銅錘中噴射一陣煙霧來。
    觀世音灑的是眾生水,丑尼姑酒出的卻是毒煙迷粉。
    馬雲龍絕未想到,面前這個丑尼姑的銅錘中,竟然也有機關,就在他暴舉銅棒一擋
之際,更多的毒粉,被震撒而出,勁急的灑向馬雲龍的頭上去。
    白小宛一旁看的真切,當即冷叱一聲,迎劈而上,天醜怪尼才正一喜,卻未防備白
小宛竟閃躍而至,等她翻身舉缽迎去,發覺面前翠影一閃,她的銅缽已擊空。
    徒然間,就聽「噗」的一聲暴響,白小宛竟一腳踢在天醜怪尼那掛在臉上的贅瘤上
面。
    緊接著,「哎呀」一聲,天醜怪尼雙手托著她那個血滴不斷,幾乎要掉的贅瘤,人
也痛得翻滾在地上。
    一連的打了好幾個噴嚏,立刻間,馬雲龍感到頭痛欲裂,肚子翻騰。
    一看這情形,白小宛顧不得再下殺手,駕起馬雲龍,舉著寶劍,快速的向洞外衝去。
    第二層上面,二三十個丑尼姑,沒有得到天醜怪尼的命令,竟沒有一人出手攔阻,
任由白小宛扶著馬雲龍走出大木門。
    於是,急快的,就在馬雲龍的嘔吐中,二人跌跌撞撞的到了下層,這時候那些麻木
不仁的二十來個大男人,連正眼也不看二人,依舊各行各事。
    白小宛與馬雲龍二人,一直到那間停拴馬匹的地方,才急急的套上馬鞍,牽馬走出
山洞來。
    忽然間,二人頭頂上一陣響動,白小宛抬頭看,不由大吃一驚,發現至少十幾個丑
尼姑,正往下面推放一筐筐的石頭。
    看著一個個如人頭大的石頭,白小宛急急的又退回洞口內。立刻,她先把馬雲龍扶
在馬背上,一面道:「四舅!你忍著點,咱們這就先衝出去。」
    馬雲龍到了這時候,也只有哼咳的份。
    把握住機會,白小宛自己翻身上馬,先在馬雲龍的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掌,自已也
一夾馬腿,緊緊的護著四舅,急衝而出。
    又是一陣滾石落下,但卻已對二人構不成任何威脅。
    急急的又翻到來時的嶺上面,白小宛急問道:「四舅,我看那個醜八怪的銅錘中,
噴射的毒粉,呈灰色狀,不知四舅的感受是什麼?」
    馬雲龍痛苦地道:「頭痛欲裂,一肚子不舒服,真想連腸肝全吐出來。」
    白小宛驚叫道:「不正是毒書生楊文光的穿腸裂肺毒粉嗎?」
    白小宛一語驚醒夢中人。
    馬雲龍立刻在懷裡一陣掏摸,摸出那個由楊文光身上取出來的白瓷瓶,在白小宛的
協助下,一連的吞下六七顆。
    白小宛知道,人若中了這穿腸裂肺毒粉,必須大量的水來補充身子,當即在馬雲龍
額上冒汗,沉沉睡去中,急忙提著水袋,飛奔到嶺下面的山溝小溪中,滿滿的裝了一袋
溪水,這才又折回嶺上面。
    憂愁已在白小宛的臉上顯現出來,因為這時候已是夕陽已沉黃昏將近的時候,如果
四舅就這麼睡著在這荒山野嶺上,這一夜可就夠折騰了。
    衡情量勢,白小宛真想再殺上這個塞滿醜陋尼姑的山洞上去,但她卻知道,那個叫
天醜怪尼的老怪物,被自己偷襲一腳之後,大不了痛上個一兩夭,如果她不是「傷中要
害」,自己還真的不一定能制服得了,何況在第二層又住了二三十個丑尼姑!
    白小宛倒提著鋼劍,無所適從的就守在沉睡中的四舅身邊,不嚎叫,這證明馬雲龍
的頭痛已被解藥控制,不嘔吐,更說明馬雲龍所中之毒,在「對症下藥」中,起了良好
的反應,而馬雲龍的沉睡,不正是在恢復他的體力嗎?
    這一切,皆讓白小宛放心不少,只好在無所適從而又無所事事的百無聊賴中,在馬
鞍中取出一個大白饃,又撕了一塊醬牛肉,趺坐在馬雲龍的身旁啃起來。
    突然間,迎面不遠的山坡上,一連的走來四個挑著木柴的人,一色的粗布短衣。足
蹬草鞋,肩上扁擔,一閃一晃的,直往下面而去,而下面正是那個一洞丑尼姑的住處。
    白小宛似是不信邪,放下吃的,提著寶劍迎了上去。
    她去的很快,身形也很勁急,但卻引不起挑柴四人的任何反應。
    白小宛迎頭一橫劍,擋住四人的下山去路,口中喝道:「站住!」
    人是站住了,但四人全無表情。
    白小宛一個個的看過去,有些天黑,她得貼近了看。
    猛然間,她全身一震,幾乎五雷轟頂一般昏過去。
    「你……你……你……」
    她驚嚇的說不出說來,那樣子正應了一句老話:「張口結舌」。
    原來白小宛發覺四個挑柴的最後一人,正就是大韓村裡的韓五爺,他那兩顆招牌虎
牙,嘴唇未合上的時候,有一半露在外面,白小宛知道,那兩顆虎牙,才是真正的,如
假包換的兩顆虎牙,因為那兩隻假虎牙,如今正在寶雞知縣的「保險袋子」裡面藏著呢。
    那麼,面前這人,顯然就是大韓村裡的「正字」韓五爺了。
    白小宛不自主的叫道:「堂哥!我是玉棟妻子呀!」
    韓五爺木然的表情依舊!
    另外三個也都是表情麻木……
    他們甚至連肩上擔的木柴也不放下來,就那麼直不楞的站在那兒,看樣子就等白小
宛讓路了。
    天好像全黑了,因為山頭上紅似火的一片金霞,不知什麼時候,已換成了灰濛濛的
夜色。
    擋住挑柴四人去路的白小宛,一聲歎息,閃身回頭,快捷的又躍回到山嶺上面。
    回頭看去,只見那四個挑柴的,正步伐整齊而又劃一的走向山峰下面的山洞裡。
    白小宛低頭望著四舅馬雲龍,氣色已恢復過來,於是她扶正四舅的頭,慢慢的又灌
了幾口水。
    只聽好長的一聲歎息,就見馬雲龍緩緩的睜開眼睛,雙手立刻在頭上揉蹭。邊低聲
道:「小宛,什麼時辰了?」
    「四舅!你醒啦?天早黑下來,怕快三更了。」
    「頭痛味道真難受,好像要爆開來一般。」
    「那就對了,小宛就是中了這種毒的。」
    「我大概吸進去不少,要不然怎麼還是痛苦的想吐?」
    於是,白小宛又倒出三顆解藥,放入馬雲龍的口中,不久之後,馬雲龍額頭往外冒
汗。
    這使得馬雲龍想起楊文光在中毒之後,急急的吞下解藥,不久之後他也是冒出汗珠
來。
    一念及此,自己放心不少。
    馬雲龍當即盤膝坐起來,自己調息呼吸,運起內功,開始助解藥,以逼出體內之毒。
    看了這情形,白小宛急忙在馬背上抽出毛氈,披在馬雲龍的身上,自己則手持寶劍,
守在一邊。
    突然間,那股悠揚的鐘聲又響了起來,在這深山峻嶺中,人們都知道,白天的太陽
只一半,那意思好像是說,太陽出山與落山,只有平地的一半時辰,因此也天黑的特別
快。
    一連又是十響鐘聲,在四山回鳴中,漸漸消失於無形,白小宛極目四下觀望,很希
望找個能夠掩蔽身子的地方,但她還是發現了,附近最佳的地方,也不如她眼前的山嶺
好,因為,正有幾棵老松樹,還可以遮擋一下霜露。
    漸漸的,白小宛發覺四舅馬雲龍豆大的汗珠子,如下雨一般的往外滴,她急急以手
絹替馬雲龍擦拭,就在這緊張關頭,突然聽到「格格格」一陣大笑,那種笑聲,大概也
只有瘋人院裡才能聽得到。
    白小宛有些起雞皮疙瘩,因為這種厲笑聲,並非只是來自一個方向。
    本能的,白小宛探手取出一支飛鏢,長劍拔在手中,運足目力四下看去。
    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四個奇醜無比的尼姑,挺著小兒腦
袋大小的肉瘤,手中各舉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劍,往她站的地方圍了過來。
    白小宛一看,立刻冷叱一聲,揮劍直撲向最近一個丑尼姑。
    為了四舅的安全,她決定一上來即痛施殺手。
    於是那個正面衝上來,口中仍然「呵呵呵」的笑個不停的丑尼姑,舉刀向白小宛劈
來,白小宛的身形才一躍而起,那丑尼姑的鋼刀,就在一束刃芒激射中,擦著白小宛的
腳底一掃而過。
    這時候白小宛人在空中,手中的劍彈出數朵劍花,直逼丑尼姑的前胸,就在這一個
悍不畏死的往上衝,白小宛誓守山嶺的情況下,徒然聽到一聲金鐵交鳴之聲,緊隨著
「叭」的一聲脆響。白小宛的左足尖正踢在尼姑的肩窩上。
    然而,丑尼姑只是向後退了幾步,並未被白小宛一腳踢下山去。
    白小宛大吃一驚,等那丑尼姑站定以後,細看過去,卻發現是個又粗又胖而且高大
的尼姑,只見她一手撩著灰色袈袈的前擺,一手仍握著鋼刀,一搖一晃的又衝上來。
    白小宛回頭看,另外三個也都是既粗且壯的高大醜尼姑,從她們的笑聲裡,好像不
是來殺人,而是遊山玩水來的一般。
    白小宛到了這時候,為了逼退這四個丑尼,徒然間甩去手中稜形飛鏢,緊接著人也
退守在馬雲龍的身前。
    「噗」的一聲,白小宛的那支飛鏢正中被她踢過一腳的那個胖丑尼,只是那鏢卻插
在她的肩頭上,那兒可是她皮粗肉厚的地方。
    也因此,丑尼姑仍然是嘻嘻哈哈的往嶺上衝來。
    守著一棵老松樹根,馬雲龍就趺坐在松樹根上,在他的前面,白小宛手握寶劍,左
手又扣了一支飛鏢守護著。
    於是,四個其醜無比的尼姑,就像四隻頑熊一般,你劈一刀我砍一刀的,一排並齊
的朝著白小宛砍殺,一邊還嘻嘻哈哈的逗笑,道:「真好玩!嘻嘻,你們瞧那大鬍子,
一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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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2:50 |只看該作者
每劈來一刀,白小宛就必須全力阻擋,因為她發覺面前這四個丑尼姑的臂力驚人,
看樣子絕不輸一個高大男人。
    沒有多久,突見一個胖大醜尼姑咧嘴笑道:「我把這棵討厭的樹砍掉,咱們就很輕
易的把這個大鬍子背回山洞庵裡去了。」
    她說劈就劈,人一跨到樹後,立刻「叭叭」的砍起來。
    也許是老松樹震動的關係,馬雲龍睜開眼晴來,當他一看到這情形,不由伸手去抓
背後的鋼棒,但他發覺自己仍然一點力道也施不出來。
    其實他是一點力道沒有,肚子空空的,連原來吃的全都吐的一乾二淨,更何況頭尚
有些昏痛!
    但他不能不替白小宛著急,只聽他隨口道:「飛鏢照著她們要害地方招呼!」
    要命地方?什麼才是她們的要命地方?
    皮粗肉厚,一支飛鏢中在她們身上,就冒那麼一點血,不痛不癢不起作用。
    該怎麼辦呢?
    白小宛想問四舅,什麼地方才是她們的致命地方呢?
    然而她知道,四舅必然也不知道。
    於是,她不由的一狠心,一鏢甩向近身的一個丑尼咽喉。
    白小宛飛鏢出手,心裡還在後悔,因為她們的咽喉上面,長了那長一個既厚又大的
肉瘤,必然不會奏效。
    但卻大出白小宛意料之外的,就見那個中鏢丑尼姑,立刻撒手拋刀,兩手掌托住她
那個中鏢的肉瘤,變笑為哭,哀嚎連連的朝著嶺下面跑去,她似是不擇路徑,連滾帶爬
直衝下去。
    一「鏢」提醒夢中人,白小宛立刻又摸出一支飛鏢,抖手又擲向近身的那個既胖且
醜的尼姑。
    「噗」的一聲,緊接著這個胖尼姑像失掉魂一般捂著肉瘤,也哭喊著朝山下滾去。
    壓力減輕,白小宛精神大振,立刻又摸出一把飛鏢。
    但她尚末出手,面前揮劍的丑尼姑立刻轉身撒腿,驚叫著往山下跑去。
    「叭!叭!」聲音來自老松樹後面,那個肩中飛鏢的肥粗尼姑,還在一刀刀的往老
松樹根部猛砍呢!
    白小宛緩緩走過去,趁她不防,一鏢打出。
    突然間,她丟下手中鋼刀,雙手摀住下巴上的大肉瘤,哭喊得山搖地動的一路衝下
山嶺。
    面朝著逃去的四個丑尼姑,白小宛像要虛脫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她四舅馬雲龍的
身側。
    緩緩的抬起手,輕拍著白小宛的背,馬雲龍有氣無力的道:「小宛!真難為你了!」
    喘著大氣,白小宛道:「四舅!你現在感覺如何?」
    「餓!也渴!」
    使勁的爬起來,白小宛又找著馬匹,鞍袋中掏出醬牛肉與大餅,外帶一頭大蒜,因
為大蒜解毒,一齊捧到馬雲龍面前,又把早先提的一袋水,也拿過來。
    塞北大俠馬雲龍先用涼水清洗了一下頭,感覺上舒服多了。
    於是大餅就著醬牛肉,開始大啃起來,他甚至叫白小宛把他備的酒也拿過來。
    有道是,能吃沒有病,馬雲龍這是好現象。
    人是鐵,飯是鋼,填飽肚皮才有力量。
    馬雲龍一口氣塞了斤半醬牛肉,半個厚的芝麻大餅,至少也啃了兩斤半,酒也喝了
十幾口,這才雙肩鬆動,緩和一下身子,嘿嘿笑道:「小宛!四舅在陰陽界上站了好長
一段時辰,如今總算又逃出豐都城回來了。」
    一面緩緩的的站起身來,又道:「四舅得活動一下筋骨,你先就著毛氈睡一會兒。」
    白小宛也實在太累了,於是就在那個老樹根下面,閉上雙眼,沉沉的睡去。
    遙望著遠處的山腳下,馬雲龍心想,怎麼這兒會有這樣一個山洞尼姑庵?那個幾乎
沒有一點人形的天醜怪尼,除了她本身的武功高強之外,她的那支銅缽,那支擊缽的銅
錘,全都是奪命的殺人利器,再看剛才的四個剽悍丑尼,當知這個山洞,實在不易對付,
看樣子就算明日一早自己體力恢復過來,也不宜輕言硬上了。
    也就在他繞著幾棵老松樹活動的時候,徒然間,有著人聲,自遠處的坡下面傳過來。
    這會是誰?
    馬雲龍攀著老松枝,極目望去,依稀有兩條人影,還有兩匹馬,朝著這個山峰走來。
    是秦嶺八怪的人嗎?
    還是白方俠同別人?
    不過,馬雲龍只期望白方俠一人能前來,就好了。
    漸漸的,兩個人影已走到半峰腰了,二人的馬匹,都極為緩慢的跟在二人後面。
    於是馬雲龍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當然,如果不是他發覺上來的人是自己人,如果
上來的人是敵人,他又怎麼能笑得出來呢?
    看著尚不足十丈遠了,馬雲龍徒然自松枝上落下來。
    就聽遠處的人喝道:「什麼人?」
    一聽就知道是白方俠的聲音,馬雲龍遂高聲回道:「你們總算追上來了!」
    「是雲龍嗎?小宛呢?」
    白小宛原本沉睡著,一聽到爹的聲音,本能的一驚而起,極其高興的叫道:「爹!
我在這兒。」
    終於四個人碰了面,跟著白方俠一起來的,正就是大內高手卓重陽。
    原來當扶風的那家飯館的年輕夥計,連夜把馬雲龍的便條送到寶雞縣衙的時候,縣
太爺與卓重陽白方俠一看字條,知道如今窩藏在大韓村的惡人,全都撤入踩雲嶺,這才
同意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連夜經扶風,過斜峪關而入秦嶺,為的是支援白小宛與馬雲
龍。
    臨走,白方俠特別交待捕頭李長虹,把大牢裡的楊文光,好生守緊,這才上路。
    四人就在嶺上的老松林中坐定,商議未來大計。
    馬雲龍當然也把嶺下的山洞中,住著一群脖子上長著巨瘤的女尼之事,說了一遍。
    白方俠與卓重陽不由嘖嘖稱奇。
    白小宛突然也道:「大韓村失蹤的堂五哥,如今就在這嶺下面的山洞中,天黑時,
他擔著柴薪經過,女兒還攔住他,但他好像迷失自已一般,像個木頭人。」
    白方俠立刻道:「你看到他的兩隻虎牙了?」
    「不錯,還好端端的在他嘴裡面長著。」
    白方俠一聽,不由嗔目道:「卓大人說的不錯,秦嶺八大盜各有所學,各擅其長,
姚大剛裝扮成韓五爺模樣,竟然連大韓村的人全都矇混過去,甚至韓五爺的家中全沒有
發現他是個如真包換的假五爺,這個王八蛋這麼一折騰,真的韓五爺一旦回去,可怎麼
得了啊!」
    一頓之後,白方俠對三人道:「如今看來,嶺下面這個丑尼姑洞,與那踩雲嶺的秦
嶺八大盜,必然有著解不開的瓜葛。」
    塞北大俠馬雲龍立即接道:「何止這山洞中住的丑尼姑,與那秦嶺八大盜有瓜葛,
恐怕還有個更厲害的人物,與那秦嶺八大盜有著撕不爛斬不斷的糾結呢!」
    卓重陽一聽,不由一怔,急問道:「誰?」
    塞北大俠馬雲龍擺手先讓人坐下來,這才沉聲道:「我與小宛被一個丑尼姑帶上這
山洞以後,兩下裡沒說幾句話,而那丑尼姑也才只告訴我,說是一大早有個叫毛干的,
同姚大剛二人才由她這兒返回踩雲嶺,那時候我就知道這洞裡的那個絕丑尼姑,與那秦
嶺八大盜有瓜葛,但也沒有想到,她竟說她還有個師姐,叫什麼天仙師太,人如其名,
貌若天仙,生平喜愛天下至寶,更且把這秦嶺山區絕色美女,全都擄在她的庵中,供其
驅使,為其欣賞,各位想想看,如果真有這麼一處所在,難道這秦嶺八大盜會不知道?」
    卓重陽大惑不解,道:「天下絕美與天下奇醜,二者竟然是師姐妹,卓重陽自出道
以來,還真的沒有聽說過,這會在什麼地方?難道也是在這高山絕嶺中嗎?」
    白方俠冷笑一聲,道:「趕天明以後,咱們找上這嶺下面的丑尼姑洞,就不難查出
那天仙師太在什麼地方修行了。」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嶺下面的丑尼姑洞一進去,就是個大馬廄,看樣子全都是為
別人所寄存的,因為整個山洞中,看不出誰會騎那些馬。」
    他微一頓,立即又道:「如果是為別人保管,那麼有一件事可以說明,那就是由這
丑尼姑洞開始,再往這秦嶺中進去,已經不能再騎馬了。」
    卓重陽一聽,回頭看看正在鋪毛氈的白小宛,心中在為白小宛擔心,因為白小宛的
那雙小腳,又如何承受得了高山之間的長途跋涉?
    白小宛就在樹下面鋪好毛氈,這時候一面招呼白方俠與卓重陽二人,以及四舅馬雲
龍三人先行歇著,一面道:「你們三位先歇著,總得有個人來守夜,我還不困,就先守
這第一班,至於明天能不能騎馬,對我並不構成問題,就算是走遍蠻荒絕嶺,踏遍關山
萬里,也要把那滅門仇人,捉出這高可攀天的秦嶺。」
    這一夜高嶺上的歇息,馬雲龍由於毒傷沒有擔當守衛以外,其餘白氏父女與卓重陽
三人,每人守了一個時辰。
    天亮,四個人就飽餐一頓,然後把馬匹掩藏在林中草肥的地方。
    也就在四人正要撲下嶺的時候,突然間,嶺下面的鐘聲又響了起來。
    「當……」一連響了十下。
    於是群山共鳴,接連不斷。
    馬雲龍想起昨日幾乎丟了老命,心中那股子「有」名火,何止冒三千丈!
    就見他大臂一揮,道:「大伙隨我殺下去!」當先大步踏往嶺下衝去。
    遠遠望去,四個人還真像極了四頭下山的猛虎,更像昂首走向殺場的壯士,雖不說
是氣壯山河,但每人全都抱著「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的奮不顧身精神,
劍及履及的奔殺到嶺下面而去。
    就在四人剛一下得嶺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在這丑尼姑洞的巨大洞口處,方位距離,
井然有序的分別站了二十四名手持鋼刀的醜陋尼姑。
    雖說她們有二十四人,但論站的方位看,仍然是十二個方位,也就是十二點,因為,
她們每兩人,均都是背對背的貼站在一起,從正面看,第一排四人,但這四人的背後四
人卻是面對山洞站定,相隔三四丈遠,又是四人面對外,另四人面對山洞,最後一排,
則溜著山洞邊站定。
    看上去,既不是奇門,又非八卦,四個人全都是滿腔熱血,就等著找人拚命,徒然
間看到丑尼姑洞口擺下了這麼個令人高深莫測的陣式,還真的把四人唬得一愣。
    白小宛就在這陣前面一陣細瞧,心中想,不如自己先闖一闖試一試,也許能讓爹他
們看出一點端倪來。
    於是,白小宛也不打一聲招呼,左手飛鏢,右手劍,就近撲向第一組的兩個丑尼姑。
    其實,她這是打算好了的,因為第一組二人,處在角上,既易攻,又可退回,如果
攻向中央,勢必引起兩邊的夾攻,尤其昨晚嶺上惡戰四個高大醜尼時候,白小宛己覺出
這些丑尼姑個個剽悍,不可輕視。
    白小宛一劍劈出,正與那個持刀面對她的尼姑相遇,就見那丑尼姑擠出一個比哭還
要難看的笑,頷下的大肉瘤一顫,「刷」的一刀,砍向白小宛的來劍,而貼在那尼姑身
後的另一個丑尼姑,竟同時發難,且後發先至的目前面的尼姑身側,狠狠的捅出一刀。
    白小宛劍芒一窒,急忙抖手打出一飛鏢,一個穿雲縱,人又被逼出陣外,但她打出
的飛鏢,卻狠狠的插在那個後面尼姑的右肩頭。
    血就在那尼姑的肩頭向外流,顯然傷得不輕。
    但令人心悸的,是她竟然渾然不覺一般,雙手抱刀,仍然貼著前面的尼姑站著。
    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這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粗脖子尼姑,她們那種怪樣子,叫
人想不通都是由哪裡找來的。
    白小宛只是攻向外角二人,如果攻向陣中心,隨便任何部位,都得要面臨八把鋼刀
同時一擊之危,當然,除非能由正面施以個個擊破。
    然而,事情已經敞明,除非揮刀把這些丑尼姑殺死,否則她們絕不後退一步,這只
要看看那個傷肩丑尼姑的表情,就不難知道。
    也許,她們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而了無生趣,外面是個什麼世界,她們
全不清楚,錯在她們披錯一張人皮,而受到老死山洞的命運,正因為如此,她們對於生
死,已不產生任何喜好或優憂慮。
    早死也許更好,因為有機會找閻王老子再換一張人皮。
    望著每個丑尼姑的站姿,她們那種左手單掌直擺在脖子的肉瘤前面,右手鋼刀閃閃
的橫在身前,雙目中似笑非笑的一副毫不在乎模樣,突然使白小宛靈台一明。
    於是,她立刻對身旁的老父,道:「爹!咱們退一步說話。」
    白方俠一笑,知道女兒又有了怪招,立即一擺手,把卓重陽與馬雲龍二人也叫在一
起。
    於是,四人低頭在商議。
    白小宛當即把昨夜惡鬥四個高大醜尼姑的事,說了一遍,而且特別對這些丑尼姑的
肉瘤,最怕受傷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白方俠低喟道:「怪可憐的,一個女子生得美固然是好,但生到像她們這副模樣,
那就太不幸了。」
    一頓之後,又道:「如今咱們又要在她們的肉瘤上開刀,白方俠實在有些下不了
手。」
    卓重陽道:「權宜之計,咱們捏好分寸,來個點到為止。」
    馬雲龍笑道:「好個權宜之計,點到為止。」
    「刷」的一聲,鋼棒中拔出他的那把二尺長雙刃尖刀。
    於是,卓重陽背上抽出一把紫芒逼人,瑞氣橫生的寶劍,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柄神器。
    只聽他低聲對三人道:「咱們正面迎敵,可不能跟進。」
    於是,就在卓重陽揮劍撲上的時候,馬雲龍與白氏父女,三人也同時各找對象,沖
殺而上。
    白小宛仍然撲向最右面角上的一對,刀劍相擊,發出一陣刺耳的尖鳴聲,她已知道
貼在正面醜尼姑後面的尼姑,必然會同時出手殺來,是以一上來,身法奇快的舉劍點向
正面尼姑的門面,同時間,雙腳連環飛踢,把個嬌小身子,全遮擋在正面尼姑的身前。
    就聽「叭」的一聲,應該是一腳踢在正面尼姑的,然而卻不偏不倚的踢在後面那尼
姑的肩頭上,而白小宛卻備感危機陡升,一束冷芒,快逾流星般,在她身形正要下落的
時候,挾著一陣陰寒冷風,劈向她的肋下。
    情況非常明顯,兩個丑尼姑在互換位置上,身法相當的快,在白小宛尚未換招的時
候,後面那個已遞出致命的一刀,這證明一句俗話,雙拳難敵四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白小宛的劍徒然以劍把朝前迎去,期以爭取那萬分之一秒的
時間,同時抖手打出飛鏢。
    「噹」的一聲,白小宛的劍把上面不過半寸的劍身,恰巧擋住了這要命的一刀,就
聽她沉聲冷哼,人已借勢倒翻回原來的地方。
    突然間,那個原本肩頭上受傷的尼姑,一手拋刀,雙手捧著她那中鏢的巨瘤,大叫
著飛奔而去,立刻另一個丑尼姑,臉色依然笑容滿面的站在那裡。
    就在那尼姑哭喊著走去的時候,最左面的一對,那是卓重陽所對付的,卻在這一連
兩聲清脆的響聲中,兩把鋼刀俱都齊中被卓重陽削斷,卻不料兩個丑尼姑看了看卓重陽,
雙雙立刻拋去手中斷刀,有如兩個幽靈一般,四臂相連,抱向橫劍卓立的卓重陽,甚至
還不由自主的發出陣哈哈狂笑聲,看樣子卓重陽如果被抱住,可有得罪受了。
    其實,這也是一種心理變態反應,要知卓重陽,這位大內高手,人不過三十來歲,
依然是玉樹臨風,面如冠玉,雙目炯炯,在這種深山裡,這些丑尼姑哪會見過這麼美的
男子,如今在鋼刀被削,生死立判的時候,就算是抱一抱面前這個小伙子,死了也還值
得。
    這也算是她們的一種渴求,發自於不自量力,更有太多的奢望,卻是永無止境。
    一看這情形,卓重陽擰身彈腿,一鶴沖天而起,手中泛紫的劍芒,左右彈動,只那
麼輕輕一撩,劍尖正劃過仰頭觀望的脖子肉瘤上,立刻間,兩個丑尼姑像是大夢初醒一
般,在肉瘤向外噴血中,大哭大叫著落荒而去,而且全都是跟在第一個走去的丑尼姑的
後面。
    她們沒有自大山洞口回去。為什麼?
    她們朝著一個方向奔逃,逃向何處?
    這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於是,就在一陣鐘聲中,大山洞口上的丑尼姑陣,又有了變化。
    只見,那最後一排的丑尼姑,一下子全都折向最前面,而第一排的尼姑,即便是正
在與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正拚鬥的兩組,也毫不遲疑的丟下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抽身
回到最後一排。
    原來白方俠與馬雲龍的心理一樣,就算有機會下手,也不忍把刀子劃過這些丑尼姑
的身上,生了這副模樣,已經是夠不幸了,何況她們並不是大韓村的禍首,是以纏鬥一
陣,並未對這些尼姑施下殺手。
    如今四人又湊在一起,放眼望去,受傷走掉的三個丑尼位置,不知何時,又由山洞
中走出三個丑尼姑,把那空缺全填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卓重陽道:「看樣子,咱們不得不施下殺手,但總不能把這些可憐
蟲全都殺死,不如咱們指名叫她們的主持出來。把話敞明瞭,看她有何話說。」
    「對!我來叫!」
    馬雲龍邊說,人就朝著洞口走近幾步,高聲叫道:「喂!天醜怪尼!你出來說話!」
    馬雲龍一連叫了兩聲,仍不見山洞中有任何動靜,正感不耐,突然間,鐘聲三響,
就在第二層上面洞口,一陣磔磔怪笑。
    四人仰頭望去,只見有兩個年輕丑尼。手中各拿著法器,中間站著一個只露出半邊
面孔的灰髮披肩怪尼,她那個由額上垂下來的肉瘤,尚被一塊白色絲絹吊著下部,看樣
子白小宛手那一腳,還真的使她受傷不輕。
    突見她向下一指,高聲尖叫道:「大鬍子,你怎麼還沒死?」
    仰頭哈哈一笑,道:「馬四爺還沒有活夠,怎可輕言一死!」
    天醜怪尼尖叫道:「大鬍子!你同那個毒書生楊八有什麼八桿子打不著的交情?」
    仰天哈哈一陣大笑,馬雲龍仰頭高聲道:「馬四爺與那楊八的交情可深厚著呢!要
不夠深厚,我怎麼捨得替他買了匹脫毛瘦馬叫他代步。」
    一聽口氣不對,天醜怪尼暴喝道:「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送他到大牢裡住著等死!」
    又是一陣磔磔怪笑,天醜怪尼道:「這就難怪,原來你大鬍子把楊八的解藥摸了去,
這也算是你走狗運。」
    一頓之後,又道:「不過你不會再有那麼巧又那麼好的狗屎運,不信,很快你就會
知道了。」
    只見她手一擺,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於是,鐘聲又再度敲了三下。
    大山洞口上的二十四個丑尼姑,在聽了鐘聲之後,有如秋風落葉一般,「沙沙地」
的一陣快速移動,轉眼間把白小宛等四人,全都包圍起來。
    就在四人全神貫注四周的丑尼姑時候,又聽一陣當當鐘聲,不久之後,山洞中走出
天醜怪尼。
    只見她雙手各仍持著她的銅缽與銅錘,寬大的灰色袈裟,在白芒鞋的陪襯下,大敞
步的來到巨大的洞口站定,她隨身的兩個年輕丑尼,緊緊的就站在她的身後面。
    白方俠一看這光景,立即收起風雷刀,滿面含笑的衝著天醜怪尼一抱拳,道:「你
這位師太,已是跳出三界,與世無爭的佛門中人,有什麼值得你起嗔念,發怒心,一心
要取人性命呢?」
    天醜怪尼兩隻看來只有小半隻眼的冷芒,怒瞪著白方俠,道:「哪裡來的老頭子,
你在這兒嚷個啥子勁兒?」
    白方俠心想,看你這醜八怪還要加一級的老怪物,滿頭華髮。至少也在六七十歲年
紀,竟然還叫我是老頭子。
    不由的一聲淺笑,白方俠道:「在下咸陽府台衙門捕頭白方俠。」
    突然間,天醜怪尼一指白小宛道:「那她准就是你女兒了?」
    「不錯!」
    磔磔一陣笑,天醜怪尼戟指白小宛道:「你這個老子是怎麼當的,等一下我替你把
她好好的再教訓一頓,好叫她知道什麼是大,什麼是小。」
    「簡直莫名某妙!」馬雲龍低罵一句。
    天醜怪尼那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真弄得四人啼笑皆非。
    白方俠當即道:「白方俠進山來,為的是逮捕秦嶺八大盜,師太何必橫插一手?又
何必與官家為敵?」
    「閉嘴!」
    天醜怪尼冷凜的一指白方俠,大聲吼道:「什麼叫橫插一手?誰又是官家?你可知
道,那秦嶺八大盜,與我們的交情嗎?尤其我師姐天仙師太對他們八人何等的器重,他
們的事,就等於是我的事,這能叫橫插一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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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3:38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一頓之後,一揚左手銅錘,又道:「官家?誰是官家?官家有誰知道在這荒野深山
中,住有我們這些人?」
    白方俠一笑,道:「話不能這麼說,秦嶺八大盜犯下滔天大罪,一個個死有餘辜,
師太深山靜修,又何必為這些惡魔撐腰?再談你們何不遷居山下去,官家自然就會特意
照顧各位了。」
    天醜怪尼又是一陣冷笑,道:「老頭子,難道你是個瞎子,你該看見我們這種得天
獨厚的長相,走出深山,只能看到更多嘲笑我們的眼光,聽到更多奚落而又不堪入耳的
諷言,哪有我們靜處深山來得安逸?」
    手中銅缽一舉,又道:「聰明的人,就應該知難而退,本師太也不與你們過份計較,
否則干戈一動,立刻叫你們橫屍當場。」
    白方俠哈哈一笑,道:「說了半天,師太仍然在留戀這幫兇的身份,那就只在手底
下見真章了。」
    馬雲龍立刻把得自楊文光處的解藥,每人塞了幾粒,並且低聲道:「可得注意那丑
八怪的大銅缽,不定那裡面裝了許多什麼樣的歹毒暗器。」
    卓重陽沉聲道:「既然你天醜怪尼,執迷不悟,非要血流五步,屍橫當場,你才大
徹大悟,不把你的這些原本十分可憐的出家人,撤回洞中,就由在下陪你走幾招,雙方
勝負,全在你我這放手一搏,你以為如何?」
    天醜怪尼嘿嘿冷笑道:「看你這副酸秀才樣子,你能有多大能耐?算了吧!真的先
把你殺死,本師太還覺怪可惜的!」
    仰天哈哈一笑,卓重陽緩緩走近天醜怪尼身前,這才又沉聲道:「師太,有件事我
得說在前頭,卓某可是奉旨在辦案,為的是一件御案寶物,你最好能知難而退,否則,
就是抗旨,那可是殺頭罪。」
    重重的吐了一口痰,天醜怪尼惡狠狠的道:「狗屁,關山路隔皇帝遠,他當他的皇
帝,我敬我的觀世音。有道是天高皇帝遠,他管不了我這一段,你小子少拿皇帝嚇唬人,
在我天醜怪尼的眼裡,除了我師姐天仙師太之外,沒有任何人能擱在我心上,包括那個
八盜之首的伍億。」
    卓重陽本欲發作,一聽她提起伍億,立刻強忍下來,急快的,也算是連唬帶試探的,
大叫道:「那個伍億盜走御案上的血玉鳳,這個漏子他是捅大了,如今連你全拖下水
了。」
    天醜怪尼戟指卓重陽,尖聲叫道:「你小子在放什麼屁?血玉鳳天下至寶,也只有
我師姐天仙師太,才有資格擁有那種寶物。」
    只見她露在外面的兩個眼角一翻,大概發覺自己說溜了嘴,急忙又接道:「雖說我
師姐擁有那件寶物,那也是十萬兩黃金,從伍億的手上買的,如果你們要找人,只要你
們能過了本師太的這一關,你們只管去踩雲嶺找伍億那老猴子去。」
    到了這個時候,卓重陽真得喘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那是一口令人鬆筋散骨,頓感
心情輕鬆的大氣,太久了,走出京城,為的是這件寶物失竊,明察暗訪,已經數月,想
不到寶落深山中,靈秀歸山澗,血玉鳳竟然會在這連鳥獸都絕跡的荒谷中。
    卓重陽微笑著又道:「請問令師姐天仙師太的寶庵設在何處?」
    天醜怪尼手中銅錘一指,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想知道我師姐的仙台蓮座?」
    突然手中銅缽一敲,又道:「你小子的話也太多了,給我圍起來殺!」
    於是,二十四名丑尼姑一下子全面對被圍的四人,咿咿呀呀的怪叫著,揮刀劈砍過
來。
    到了這個時候,任何人也無法心存仁厚,否則,只有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吧!
    這真是一場極為殘忍的搏殺,因為,就在這些悍不畏死的丑尼姑撲殺而上的同時,
在峰頂上萬道金霞照射中,每一把鋼刀,均散發出耀眼的冷焰,像一圈刀林,更像無數
天河中的流星。
    叫人奇怪的,是這些丑尼姑,寧可在身上中幾刀,也不願脖子上的巨瘤受到一絲傷
害。
    也因此,有幾個一上來就在肉瘤的傷痛中,拋刀撒腿,跑的無影無蹤。
    再看其他受到重創的,即使血流滿面,甚至斷臂,也不叫喊一聲,依然是刀法有致,
衝殺依舊。
    卓重陽原來只毀去她們手中兵刃,但她們仍然撲擊不退,於是,一狠心,手申寶劍,
刃芒飛撤,立刻間,就有幾個丑尼,倒了下去。
    另一面白小宛與白方俠以及馬雲龍,也在一陣衝殺中,放倒六七個丑尼姑。
    突然白方俠道:「天醜怪尼,還不快叫她們退下,當真要她們全都死在當場不成?」
    洞口的天醜怪尼仰天磔磔怪笑道:「殺吧!盡情的殺吧!死對她們來說。就是一種
解脫,那比她們見不得人的日子,好的太多了!」
    一頓之後,她又高聲道:「給我殺,盡力的殺!你們要是死了,師父一定會為你們
報仇的,哈哈哈……」
    她的這聲狂笑,相當具有魔力,所以就在她的笑聲未歇之時,場上所餘十幾個丑尼
姑,也相繼的大笑起來,而且她們手中的刀法,更凌厲,也更快捷,氣勢也徒然間有著
窒人的感受。
    其實,這正是一人拚命十人難當的情勢,到了這個時候,眾丑尼像是拼了「丑」命
一般,全都直欺而上。
    終於,四人在忍無可忍下,劈斬砍削,招招用上了殺手,轉眼間,大山洞口上,血
流成河,橫屍處處,除了幾個因脖子上的肉瘤被刺傷而脫離之外,其餘的,全被劈死在
當場。
    卓重陽似是殺紅了眼,仗劍直通洞口的天醜怪尼。一面口中沉聲喝道:「你口口聲
聲要為這些死去的可憐人報仇,但你卻並不明白,她們是怎麼死去的?」
    天醜怪尼吼道:「怎麼死的?難道不是被你們四個殺胚殺死的?」
    卓重陽戟指天醜怪尼大聲喝道:「錯了!她們全都是被你害死的。」
    「胡說,三歲小孩也看得出是死在你們刀劍之下的,還要強詞奪理?」
    卓重陽道:「這些丑而心善的尼姑,原本可以長伴青燈,修心養性而終老一生,但
卻因為你,因為你一人的好惡,而感染了她們,你明明知道她們的武功,絕難抵擋我們
四人合力一擊,但你卻仍叫她們往刀刃上碰,如果你有一點善心,你絕不應該叫這些可
憐的尼姑,為你的一己野心而死,難道她們的死,不是你所害的嗎?」
    天醜怪尼緩緩抬步,口中厲喝道:「好小子!你敢說本師太是非不明,顛倒黑白,
告訴你,就算是你今天舌燦蓮花,說的口乾舌燥,本師太也絕不放過你們。」
    她越走越快,看不出她是如何抬步,只見那麼灰大的袈裟,一鼓一縮間,人已逼近
卓重陽四人面前。
    「你們四個齊上吧!」
    卓重陽大步上前,道:「先讓卓某人見識見識你的銅缽中,到底有些什麼令人大吃
一驚的玩藝兒!」
    嘿嘿一聲冷笑,天醜怪尼道:「那你就在黃泉路上等他們三個吧!」
    她話聲才落,言猶在耳,人己撲向舉劍卓立的卓重陽。
    像一個灰色的帳幕,更像一朵高空烏雲,罩向卓重陽,在頂頭的日光照射中,天丑
怪尼手中的銅缽,散發出層層金黃色光芒,一種看上去像薄霧的毒粉,正細如絲線一般,
一股一股的配合著她的銅缽運轉,而噴灑出來,更厲害而叫人難防的,卻是在這層層的
薄霧中,竟發出「絲絲」連響,顯然有暗器,自她那銅缽中散發出來。
    卓重陽不假思索的把馬雲龍交給的解藥,含入口中,手中寶劍一圈,一股劍氣凝結
的光束,嚴密的布在眼前。
    於是,像蚊蠅般的脆響聲,一連數響,自劍身上發出來,這真是一劍寒光撼日月,
只見卓重陽面前,碎如火般的寒星連閃,青紫的寸長毒針,不下五六根,全被他劍氣逼
落於地上。
    天醜怪尼似是一驚,想不到這年輕人的武功,比之大鬍子來,還要高上一等。
    卓重陽漸漸對於這個醜八怪產生了厭惡,這種厭惡的意念,在超越他的同情心的時
候,已然引起他的殺機。
    於是,他不等天醜怪尼換招,更不等天醜怪尼有任何的殺手施出,大喝一聲,直欺
而上,手中劍,化剌為劈,奔雷電閃一般,挾著一股崩裂出來的冷焰,硬劈天醜怪尼的
頂門。
    只要天醜怪尼不退,只要她仍然硬拚,這一招之中,勝負之判,生死立現。
    來勢太凶,天醜怪尼身形一錯,急切間,暴舉右手銅錘,奮力一擋。銅錘中一股淡
淡的毒煙,隨之噴出。
    那正是馬雲龍昨日所中之毒,但如今噴射出來,已對卓重陽不發生任何作用,相反
的,在銅錘與寶劍相碰的一剎間,就聽「卡」的一聲,天醜怪尼手中的銅錘,竟被劈為
兩段。
    立刻,就見藏在那銅錘中的毒粉,散落一地。
    銅錘被削斷,天醜怪尼氣的哇哇大叫道:「好小子,你竟敢劈斷本師太的法器,看
本師太還能饒了你?你拿命來吧!」
    她似是到了瘋狂的地步,寬大的袈裟一抖,左手的銅缽高舉,人也跟著縱起兩丈多
高,然後半空中身子一斜,就見她的那個大銅缽中,發出一陣機簧,轉眼間,無數似火
星的細芒,下雨般的朝著卓重陽的身上罩去。
    站在卓重陽附近的白小宛三人,全都大吃一驚,紛紛向後躍退,躲避這些密密麻麻
的毒針。
    卓重陽雙目如炬,手中劍又是一陣揮撒,人也疾快無比的橫移出兩丈多遠,躲過這
驚心動魄的針雨。
    他似是恨極這丑尼的作為,人一落地,卻借勢一彈,一招龍歸大海,身法奇快的又
彈向正在落地的天醜怪尼,半空中,銀光打閃,準確無比的,撩起一束刃芒,一劃而掠
過天醜怪尼的左腕。
    就聽一聲嚎叫,那個碩大的銅缽,連著天醜怪尼的左手,落在地上。
    也就在卓重陽翻落地上的同時,天醜怪尼已連竄帶縱,撲進大山洞中。
    一看這情形,馬雲龍當即高聲道:「咱們殺進洞裡。」
    當先快步追向山洞,白氏父女二人也跟著追上,卓重陽自也急趕而上。
    突然間,洞中鐘聲狂鳴,就在四人快要追進洞中的時候,只聽轟隆一聲,洞口突然
間塌下一大堆亂石,幾乎把個洞口封住。
    還算四人見機的快,否則必被活埋在這亂堆石中。
    卓重陽四人這一後退,更發覺第二層石洞中的洞口上,站著七八個男人,他們木然
的手持籮筐,裡面裝的也不知何物,癡呆的守在洞口上。
    一場搏殺看來暫時算是停下來,馬雲龍隨手撿起天醜怪尼丟在地上的那隻大銅缽,
卻見天醜怪尼的一隻左手,有如鐵箍一般,緊緊的握住銅缽的把手。
    看了那只灰慘慘的手,馬雲龍有些噁心,奮起雙臂,把個銅缽擲入荒草亂石堆裡,
「叭」的一聲脆響,緊接著銳芒自那銅缽中,噴射而出,相距十多丈遠,但那個銅缽中
的機簧聲,仍然可以聽到。
    馬雲龍不由頭冒冷汗,白方俠與白小宛更是為馬雲龍慶幸,卻聽卓重陽道:「想不
到這個醜老尼的銅缽中,還真的裝了不少破銅爛鐵與毒物。」
    馬雲龍罵道:「這個老怪物真可惡,我還以為這銅缽中的毒針被她拖放完了呢!想
不到還有那麼多,幾乎還真的要了我這條老命。」
    於是,白方俠就在這洞前周圍,仔細的審視一遍,這才低聲對幾人道:「依照目前
形勢看來,有兩件事是我們無法瞭解的,第一件,那些脖子上肉瘤受傷的尼姑們,她們
退走,並未進入這山洞中,那麼她們全到哪裡去了?總不能毫無目的的到處亂跑吧!」
    一頓之後,又道:「第二件,是這山洞中的丑尼姑們,如今已死傷了將近三十人,
難道這洞中還有許多醜尼姑不成?否則,那個天醜怪尼,怎麼一下子竟能發動許多人,
把個山洞口堵塞起來呢!」
    卓重陽也覺得奇怪,道:「你們看看這第二層山洞上面站的那些男人,一個個面無
表情,生硬而僵直的守在那兒,好像全都失去了自我一般,如果有人叫他們跳下來,他
們一定不會猶豫,看樣子不正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嗎?」
    白小宛立刻目現淚光,道:「大韓村的韓五爺,也算是我的一位遠房堂兄,正就在
上面,承受著那種非人的煎熬。」
    白方俠當即道:「就算咱們能把這些人救出俠,沒有解藥,他們仍然是一副麻木的
樣子,只有抓到天醜怪尼,也才能有機會把那些被她迷失本性的人,全部救治過來。」
    卓重陽道:「不錯,這個見解非常正確,只有先拿住天醜怪尼,才能救得這些可憐
人,也是有助於咱們找到那天仙師太,而大破踩雲嶺。」
    舉頭望望垂直照射而下的日光,馬雲龍當即道:「咱們到嶺上去,好好吃一頓,把
肚子填飽,再來找這天醜怪尼的麻煩。」
    白方俠道:「只要她進到洞中,就不怕她跑上天去,再說她已身受斷腕重傷,這一
天也夠這老怪物折騰的了。」
    於是,四個人又翻到嶺上面去。
    白小宛在馬鞍中取出一應吃的,無非是醬牛肉、芝麻大餅、白饅頭之類的擋饑食物。
    各人胡亂的填飽肚子,尋了個可以躺臥的地方,閉目養神,準備山下二次大戰。
    卓重陽也揣摸好了,天醜怪尼的一套要人命,奪人魂的法器已失,加以手傷,已經
是不足為患,只等過一二時辰,衝入山洞,手到擒來。
    其實白氏父女與馬雲龍又何嘗不是這個想法?
    天下,凡是意料中的事,往往就會變成意料之外,如果不相信煮熟的鴨子會飛,那
只熟鴨子準會啄瞎人眼。其實天底下的怪事,原本很多,只是有許多怪事不為人知或遇
上罷了。
    就在日偏西的時候,卓重陽四人又喘過氣歇過勁來,於是四人收拾妥當,立即又下
嶺,來到這個大山洞前面。
    四人抬頭看,全都大吃一驚。
    原來七八個手抬籮筐的男人,依然木頭一般的站在洞口附近。擺出一副要向下面丟
東西的模樣,看樣子他們自中午到現在,竟然未動分毫,而洞中其他男人呢?
    這真是令人費解的事情。
    還有,洞中的那些丑尼姑們全到哪兒去了?難道她們全都躲在上層山洞中不再下來
了!
    於是,聲若洪鐘的白方俠,對著洞口高聲叫道:「天醜怪尼!你出來,大家把話說
清楚,我們不為難你,你放心大膽的出來。」
    洞中有著嗡嗡聲,偶爾還有馬嘶聲。
    於是,白方俠再高聲叫道:「出來吧!躲是躲不掉的,難道山洞外面死了這麼多人,
你不準備把她們拖去掩埋?任其死後再暴屍荒谷不成?」
    白方俠一連叫了幾聲,山洞中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連那第二層洞穴口的七八個男
人,也全都是依然不聽白方俠在洞前嚷嚷,而表現出一副泰山石敢當的怪樣子。
    這情形有兩種可能:
    其一,洞中的人全逃了,但不知她們是怎麼逃的?
    其二,天醜怪尼在這山洞中又布下了惡毒的機關,就等著四人自投羅網呢!
    卓重陽一打手勢,把三個人全叫到自己跟前。
    只聽他低聲道:「眼前形勢,咱們絕不能盡在這兒耗下去,不如由一人先往裡面衝
過去,只是要記住,不可貿然直進,衝過一段之後,得馬上退出來,咱們再商議下一步
的對策。」
    白小宛立即道:「我去!」
    馬雲龍雙眉一皺,道:「我反對!」
    白小宛道:「四舅!你儘管放心吧!」
    馬雲龍當即分析道:「眼下咱們深入敵人內部,四個人誰都不能有個三長兩短,任
何一個人倒下去,就得全部折回寶雞,重新再來過,所以我以為,山洞咱們是要衝進去,
但不能在這時候,必需等到晚上天黑,再設法摸進去,這樣即使那個醜老怪物有陰謀,
咱們退出的機會也就大多了。」
    白方俠為女兒著想,當然極力贊成。
    卓重陽道:「如此最好,咱們就折回嶺上去先好好歇著,等養足了精神,再殺進山
洞去。」
    於是,四人又魚貫的重回到山嶺上面,幾棵老松樹根下,四個人全鄱靜靜的睡下去。
    原本這座山嶺,與天醜怪尼所居的山洞那座高山,屬於一條山脈系,只是天醜怪尼
所蟄居的山洞,正面陡峭,且甚為高大,有如一頭仰頭坐臥的雄獅,那近尾部,也正是
卓重陽四人歇息的地方。
    就形勢上看,要想進入山洞,大概也只有從正面的山洞進入,即使想攀上第二層,
也只有生著翅膀的飛鳥,才鮮有這種本能,再不然,那就是傳說中的劍仙之流,才能一
步踩上七八丈高的陡峭山巖,但誰見過劍仙?
    白小宛的輕功,已算一流的了,但她也只不過拚力躍個三數丈,已算是不容易的了。
    昨日天黑前有鐘聲,但今日天黑卻依然靜悄悄的,除了山風與樹葉合鳴之外,四山
全都披上--層黑罩。
    於是卓重陽四人,又來到了大山洞外面。
    四人不約而同的望向第二層的山洞口上,四人全都驚得口僵舌直,不知所以。
    只見洞口那七八人,竟然全都依舊的站在那兒……
    依舊是雙手抓著籮筐……
    依舊是一副癡呆樣子……
    他們難道不吃飯?難道不歇息?
    那麼其餘的男人?他們在幹什麼?
    還有,那些丑尼姑們呢?
    這--切的問題,對四人來說,必須要馬上加以解答的,否則,還真的形成--團霧水,
把四人導入迷霧中。
    於是,白方俠低聲對女兒白小宛道:「摸著黑,盡找黑影地方鑽,身子不能露在有
光的地方,發覺不對,馬上回頭,可不能使性子硬拚硬闖。」
    白小宛一笑,道:「爹!四舅!你們儘管放心,我會知道分寸的!」
    於是,白小宛略事整備,立刻先隱身到大山洞的側面,慢慢的朝著已經亂石層層,
樹枝雜草灰塵一堆堆的大山洞口上摸過去。
    遠遠的,卓重陽與自方俠馬雲龍三人,全都是全神貫注在洞內與第二層洞口的七八
個男人,準備隨時接應白小宛出洞。
    月影下,黑影中,白小宛快如脫兔一般,一閃而摸進那個尚可一辨東西的山洞。
    先是摸進山洞內,她蹲在拴著十多匹馬的地方,適應一下自己的視力,然後才仗劍
直往洞中深處走去。
    她走的甚為小心,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一直走到洞的盡頭,她發覺洞中連個燈亮火把全沒有,不由感到一陣奇怪。
    於是,她開始登上石階,十層石階登到第二層,黑灰的第二層山洞中,四周十丈方
圓的大洞裡,只有洞口進來的一絲微弱光線,但在這一線光線中,白小宛大吃一驚,因
為她發現就在洞口附近,尚有十幾人,全都兩人一組,提著籮筐,筐中全都是稜角崢嶸
的尖頭岩石,而這些岩石,就在這洞口附近至少放了數十籮筐。
    只是當這些人一看到白小宛上來的時候,全都是不理不睬,好像事情與他們無關一
般。
    白小宛仔細的觀察一陣,並未發現有一個丑尼姑在,心中覺得非常奇怪,於是,緩
緩地摸向第三層,卻不料有個沉重的木門,擋住她的去路。
    白小宛再用力去推,然而那個半尺厚的巨大木門,連絲毫也不動一下,看情形丑尼
姑一定躲在洞中不出來了。
    看這情形,白小宛心中明白,這些失去本性的大男人,對四人來說,已不構成任何
威脅,因為主宰他們的人,已經不在,換句話說,如果主宰他們的人,永遠不再出現,
這些男人恐怕只有在精疲力盡之後,全都昏死在這層山洞中。
    白小宛實在想不出有任何妙法,於是,只得疾疾的又退出大山洞。
    這時候守在外面,正在焦急的白方俠三人,突然發現白小宛自山洞中出來,三人均
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立刻圍著白小宛。
    於是,白小宛立刻把洞中情況,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卓重陽冷笑,道:「讓人喪失自我,然後才能加以奴役,這是天醜怪尼的報復心理
在作祟,而這些男人,必然是秦嶺八大盜為她擄上山來的。」
    一頓之後,又道:「點起松枝火把,咱們進洞去察看一番,看看這些人是否有救。」
    四個人立刻就在附近,尋找一些松油樹枝,燃起火把,魚貫的走入那個堆積許多亂
石的大山洞。
    卓重陽發覺這個山洞十分寬敞,縱深也夠長,真不知道當初是何人所開鑿的。
    沿著山洞的兩邊岩石牆上,每隔一段,原也插著松油燈,於是四人一路進去,就把
這些燈點上,直到四人來到第二層全住著男人的洞穴中。
    就在松枝火把的照耀下,突然間,卓重陽如五雷轟頂一般大吼一聲:「吃飯啦!」
    這真是一句沒頭沒腦的悶雷,也是莫名其妙的一句叫其餘三人不懂的話。
    然而,這句話對這些木然站了大半天的男人來說,卻相當的管用,因為就在他的怒
喝中,洞中所有二十來個男子,全都丟下了手中籮筐,各取自己的飯碗,圍向一個很大
的鍋台前面。
    鍋裡面有飯,那是上午時候剛煮下鍋的麵條,經過幾個時辰,全都泡成一團了。
    每個人只是圍在鍋前面,並未有人伸手去撈。
    看了這情形,卓重陽收起寶劍,自已取過一個勺子,立即又大喝道:「拿碗來!」
    一剎間,所有的二十來個男了,暴伸手中木碗,擠在大鍋前面。
    卓重陽開始為每個人裝面。
    而一旁的白小宛卻在垂淚,因為這裡面也有大韓村的韓五爺,那位真正的高原大善
人。
    馬雲龍低聲對白方俠道:「人若像他們一樣,迷失了本性,聽人吼一聲才幹一件事,
叫人牽著鼻子走,這不正就是失去自由嗎?」
    白方俠立刻顫聲道:「一個人若失失自由,原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也就在每個人全都裝了麵條之後,卓重陽又高聲喝道:「吃吧!吃飽了各人去好好
歇著。」
    沒有一個人說話,有什麼好說的?
    更沒有一個人對卓重陽的話產生疑惑,因為他們全是一群缺乏思想的人。
    而卓重陽不但武功高,更擅長岐黃之術,對於這種迷失本性的人,他雖沒有解藥可
治,但卻知道如何駕馭。
    也許這些人太餓了,所以那些吃完的,立刻又圍向鍋台邊,面己涼,但各人吃得十
分有味,因為有些人甚至還拿舌頭去舐碗底。
    於是,卓重陽又把鍋裡所餘,全數分給每人碗裡。
    山洞中除了「呼嚕嚕」的吃麵聲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白小宛看著韓五爺的吃
相,使她懷疑他會是大韓村的首富韓大宏。
    但那畢竟是事實。
    當然,大韓村的韓五爺,在這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副德性,而他之所以搶這一
碗涼而又爛的麵條,只不過是為生存所產生的原始本性罷了。
    不久,這些人真的照著卓重陽的喝叫聲,一個個全都躺在大洞周圍的小洞中睡下。
    看樣子再要叫這些人起來,恐怕還真的要用上山洞上面的鐘聲了。
    看著這情形,卓重陽喟歎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些人全都是一方富豪,家財萬
貫之人,如今卻落的這副模樣。」
    白小宛當即問道:「卓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一般苦哈哈的人,是不會被擄上山來的,如果這些人是投靠他們的,又何必將之
迷失本性?」
    白方俠四周看了一遍,低聲對三人道:「看似平靜,實則危機重重,不如暫時退出
去,明日再來被開那道大門。」
    於是,四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又退出大山洞,重又翻回後山嶺上。
    馬雲龍憋了一肚皮的人,狠命的搔著他的大胡茬子,狠聲又無奈的道:「掐指算一
算,大山洞裡至少還有十多個丑尼姑,難道她們關住門算完事了不成?」
    卓重陽也透著不解的道:「也真夠奇怪的,咱們在離開山洞的時候,除了第二層上
面,我們燃的松枝火把以外,第三層上面竟看不出一點火光,甚至一點微弱的亮光也沒
有,我不能不聯想到,那個天醜怪尼,她會不會在大敗之後,一氣之下,來個洞毀人亡,
集體自盡於高山洞中呢?」
    白方俠一驚,急忙道:「這是一定有這個可能的,在她們的心理上,由於生的醜陋,
除了產生一種憤世嫉俗的不正常心理外,自卑感是她們最大敵人,一但遇上不如意,一
氣之下,毀卻她們的肢體,了斷她們不幸的生命,那是絕對可能的。」
    白小宛道:「咱們就看著她們集體自殺而死嗎?」
    馬雲龍在自己溜光頂門上拍了一掌,道:「咱們進不去,想救也無法救!」
    白方俠道:「咱們這次深入秦嶺絕谷辦案,對像本來是捉秦嶺八大盜,而天醜怪尼
本身並未殺人越貨,罪不當誅,只是她的自卑感作祟下,有一種珠玉在側,覺我形穢的
不正常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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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7:41 |只看該作者
一頓之後,又道:「就在她這一念之下,死傷了十多人,連她自己也喪失一手,咱
們似不應該看著洞中十幾個人自殺吧?」
    白小宛立即道:「爹!那我們設法去救她們吧!」
    白方俠低頭沉思,卓重陽一笑,道:「即算咱們現在能攀上去,已經太遲了,不過
從天醜怪尼的臨去一瞥,卓某人看的出,她是個寧為玉碎,而不為瓦全的凶殘之人,八
成這種人是不會自殺的。」
    馬雲龍也道:「我有同感!」
    白方俠道:「既然這樣,咱們且等明天天一亮再進洞中一探了。」
    卓重陽笑道:「賢父女慈悲為懷,令人感動,不過如果天醜怪尼真的要自殺在那山
洞上,現在再去施救,已經太遲了。」
    白方俠一聲長歎,低聲道:「真可憐!」
    白小宛道:「還不都是秦嶺八大盜所引起的禍?要怪也只能怪那八個大盜。」
    馬雲龍冷然一笑,道:「小宛,你忘了,天醜怪尼不是說過,她還有個師姐叫天仙
師太的,平生最喜這天下奇寶,而且也承認那血玉鳳已被她師姐收購而去,只這一層,
她就脫不了關係。」
    卓重陽道:「好歹也要找到天仙師太的住處。」
    白小宛當即道:「不知這天仙師太在這秦嶺的哪個絕嶺幽谷中居住,要不然,咱們
直接找去,豈不省卻許多麻煩!」
    由於白天四人已養足精神,這一夜談談說說,直到三更天才各自安歇。
    所幸各人帶了足夠吃的,再耗上三五天,應無問題。
    天亮了,四人束裝準備妥當,又來到大山洞前,仔細看,與昨晚一般的毫無異狀。
    於是四人立即走入洞中,首先發覺槽上拴的馬匹,全都餓倒在地,白小宛立即就近
搬來大捆乾草,分送在馬匹前面。
    立刻,就見十多匹馬,全都大啃大嚼起來。
    這時候,卓重陽已率領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來到第二層上面,發覺所有睡著的人,
全都直瞪著眼,好像在等待什麼似的。
    於是,卓重陽重施故計,暴喝一聲,道:「起來!馬上做飯!」
    所有周圍五六個小穴中的人,全都一爬而起,這些人似乎相當有默契,只見他們挑
水的挑水,揉面的揉面,搬柴火的,各行其事,各不相擾。
    不久之後,飯做好了,但卻沒有人開口或動碗筷。
    卓重陽一看做了那麼一大鍋,至少可以填飽五十多人的肚皮,正感奇怪,白小宛笑
道:「他們連那些尼姑的飯也一起做了。」
    四人這才相視苦笑。
    卓重陽大喝一聲,道:「吃飯了!」
    於是,又見二十來個碗齊擠在鍋前面,就是沒有一個人去盛裝。
    卓重陽正要他們自己裝,又怕他們搶著裝。
    心念間,戟指鍋旁兩個較年輕的,道:「你們兩個替他們盛飯!」
    也真怪,就見那兩人分別拿起飯勺,很快的替每個人裝起來。
    於是,卓重陽一揮手,四個人走出第二層,拾級登到大木門旁,白方俠卻突然對白
小宛道:「小宛,這兒已沒有什麼厲害人物,天醜怪尼已不足為患,不如你先在第二層
上,看那些人吃過飯,讓他們把洞口清出一條路,先把馬匹拉出洞外。」
    馬雲龍道:「乾脆把這些人全放走算了。」
    卓重陽一想,笑道:「對呀!這些人只是不能自己而已,也許只要吼一聲,叫他們
各自回家,或能真的各奔生路,各走各的也說不定。」
    白小宛一喜,當即返身走向第二層。
    有些人已經吃飽了,靜靜的坐著,好像在等第二道命令一般,瞪著呆滯的眼睛,看
著白小宛。
    於是,白小宛尖聲喝道:「各人攜帶乾糧一袋,跟我下去。」
    還真夠聽話的,每個人連抓帶搶,盡往自己衣袋裡塞麵團,然後跟在白小宛身後,
魚貫的走下第二層,來到洞口附近的馬廄前。
    白小宛一指堆在洞口的碎石頭,又尖叫道:「趕快扒條路出來。」
    二十來個大男人,立刻豁上老命,誰也不偷懶,一個也不敢取巧,辟里啪啦,清出
一條走道來。
    白小宛當即又尖聲大叫,道:「把馬全牽出來。」
    就見這些人,爭先恐後,衝進馬廄,也不管馬匹正在啃食乾草,拉起馬就往洞外走。
    二十來個大男人,馬匹不過十三匹,但無論如何,白小宛還是為韓五爺弄了一匹較
健的馬。
    她把馬韁繩塞在韓五爺的手上,看了看他那對微露在外的虎牙,不覺黯然落淚。
    「五哥,你知道回去的這段山路嗎?」
    韓五爺十分茫然,木然的看著白小宛。
    一看這情形,白小宛立刻又尖叫道:「你們有馬的牽著馬,沒有馬的就走路,大家
回家去吧!呶!就走那條山路!」白小宛指著山嶺的尾端。
    突然間,這些人的面孔,被擠脹得泛紅,看上去似乎有點笑容,但那個笑卻非常僵
硬,硬得令人感到十分的可笑又可憐,但那也是白小宛自從看到這些人以後,他們唯一
所表現的第二表情。
    白小宛心中多少有了安全感。
    也就在她的尖叫聲中,所有這二十個大男人,拉馬的拉著馬上山,空手的全跟在後
面,全朝著她手指的方向,往嶺上翻去。
    望著木然而去的韓五爺,白小宛隨手又掏出一塊銀子,飛快的趕上這位飽受折磨的
堂兄。
    她把銀子塞向韓五爺的衣袋,沉聲道:「趕到市集上,買些自己想吃的。」
    韓五爺依然沒有表情,吊滯的又緩緩走去。
    於是,白小宛在望著一群人等走過遠處的第二條山嶺的時候,才又折回到山洞來。
    然而,她一進入山洞,頓感大吃一驚!
    人呢?
    她當然指的是她的爹!她的四舅!
    當然,還有大內高手卓重陽。
    他們會去了哪裡?









第15章
    且說白小宛送走二十個被人迷失本性的大男人以後,疾快的折回山洞中,但卻發現
老父與四舅以及卓大人,全都不見。她衝向大木門,而大木門已開,急快的又進入最裡
一間,但除了供桌的觀音大士瓷像以外,那間十分華麗的石室中,連個人影也沒有。
    白小宛一急,一面高聲大叫:「爹!四舅!」
    然而除了洞中嗡嗡的反射出她的回聲外,連個碎石落地的聲音也沒有,人到哪兒了?
    白小宛在石室中仔細的搜。小心的找,但她十分的失望,什麼也沒有。
    於是,立刻衝出洞外面,但她知道,洞外面更不可能有三人的蹤跡,因為她就是一
直在洞外面活動。
    白小宛急的要流眼淚,就在這個不知其名的山嶺四周來回奔馳搜巡,總希望發現一
點姝絲馬跡出來,但她終歸還是失望了。
    原來,就在白小宛陪著二十個大男人走出大山洞口的時候,卓重陽三人也被「請」
進了第三層石屋中。
    石屋中沒有一個丑尼姑,更沒有天醜怪尼的蹤跡,只有一個看上去酷似一位風姿綽
約而又明眸善睞的中年美尼,就只她那一簟一笑,即知其在年輕時候必然是一位風華絕
代的美人。只見她的那種把美麗運用的淋漓盡致的風度,還真可能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卓重陽三人既沒有為她傾城,更沒有為其傾國,然而三人卻幾乎把命葬送在她這種美麗
的風度中。
    大木門是這位美麗的中年尼姑所啟。
    而門外面的三人,在木門啟動的時候,全都是手持兵刃,全心戒備,準備一上來就
拚命的樣子。
    然而,當三人面對門裡的中年美尼時候,全都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這裡不是
盡住些奇醜無比的尼姑嗎?怎麼會突然變得令人出乎意料?
    「我那個師妹性情火爆,得罪了幾位,貧尼特在此向各位謝罪!」
    卓重陽道:「這裡不是天醜怪尼的石庵嗎?」
    「我那師妹受傷後,我把她送回望仙台治療去了。」
    一面躬身禮讓卓重陽三人進人洞室中。
    只見她有意的在三人面前,緩緩的揮動手中拂塵,俏麗的臉上,露出兩個好大的酒
窩,邊又道:「各位坐下來說話!」
    白方俠大感意外,當即問道:「聽口氣,師太好像是天醜怪尼的師姐了吧?」
    「不錯!己同門五十餘年了!」
    三人大吃一驚,白方俠立即道:「請問師太今年貴庚?」
    「年紀我早就忘了,約莫著也有八十了吧!」
    一看三人驚訝的表情,天仙師太又笑道:「年紀大小並不重要,主要的是要活的愉
快,所謂仙人無妙方,唯有不知愁,我就是不知愁滋味的人。」
    卓重陽笑道:「所以人稱你為天仙師太!」
    哈哈一笑,天仙師太道:「聽師妹說,各位是來這秦嶺荒谷中,捉拿盜走血玉龍的
秦嶺八大盜來的?」
    「不錯!而且他們還在寶雞大韓村,干下罪無可赦的滅門大血案。」白方俠道。
    天仙師太臉一寒,道:「這八個該死的東西,還真惹出大紕漏來了,好在我為了安
全起見,尚未收下他們劫來的血玉龍,要不然還真惹了一身麻煩出來。」
    於是,就見她緩緩起身,手中拂塵又是一陣的揮了幾下,一面厲喝一聲道:「隨我
來!」
    三個人打了個冷顫,緊接著卓重陽三人全都緩緩的,面無表情的,跟在天仙師太的
身後面。
    也不知她如何在那供桌上一按,立刻轟隆隆一陣響,供桌下面露出一個地洞來。
    只見她一挽她那潔白如蓮花般的一身寬大袈裟,飄身落在地洞中。
    卓重陽跟著也落入洞中。
    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更是身不由已的跟著下去。
    於是,地道又關起來了。
    地洞中,卓重陽三人魚貫的跟在天仙師太的身後面,彎彎曲曲的走了好長一段路,
直到一層危崖邊上。
    那兒有一堆籐蔓雜草,只是由裡面走出來的人,只要輕身一跳,兩三丈高的距離,
一下子就落在山谷中。
    突聽天仙師太又叫一聲道:「快點走!」
    當下彈跳如飛的,從山谷中順著谷底,往另一座看似與天齊的絕嶺方向奔馳而去。
    卓重陽三人,這時候已變得十分聽話。
    聽話,就是表示卓重陽三人不會造她天仙師太的反。
    也因此,一路上天仙師太自然是十分得意,不時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出來。
    看情形,卓重陽四人救走了山洞中的二十個失去本性的男人之後,所得的代價,卻
是卓重陽三人變成了天仙師太的工具。
    當然,這對天仙師太而言,那是十分值得的交易。因為她在心中己有了打算,這三
個人可全都是當今武林中的高手,聽師妹天醜怪尼說。單就一個大鬍子的武功,已可比
擬那秦嶺八大盜之首的伍億,捉住他們三個,正好可以為自己擔任寶室衛士,放眼武林,
只要有他們三個人在把守,誰還敢再來動她寶物的腦筋?
    卓重陽三人這時候的心境有如明鏡,更是非常清楚,但就是不能自已,有一種無法
形容的力量,使他們三人無法有--點抗拒的心。
    那是一種來自蒼穹的巨大力量。
    又似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勢。
    總之,他們雖明鏡高照在心中,但卻無一絲反抗的意念存在,就好像一個熟睡的人,
突然間他醒來了,但是卻不因他醒來就能移動自己的身體一般,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人們稱之為夢魔,在控制著他們三人一樣。
    於是,卓重陽三人,就跟在天仙師太的身後,攀上了望仙台。
    白小宛哭的十分傷心。
    當然,人不傷心不落淚,秦嶺八大盜才抓了一個楊文光,如今還未曾逼近踩雲嶺,
竟然一下子三個人失去蹤影,往後該怎麼辦?
    追捕下去?
    自己的力量,正應了那句孤掌難鳴的話,有道是,一個跳虱,頂不起一張被單來,
白小宛真的有著山窮水盡的感覺。
    折回寶雞吧!
    那麼,該找誰來幫忙破案?就算是浩浩蕩蕩的來上個百十名捕快,自己又到哪兒去
找呢?一千多里的秦嶺山區裡,無數座可與天齊的高嶺絕蜂,又如何去尋求?
    於是,白小宛真的陷入了茫然一片而又無所適從的痛苦深淵中。
    當然,更讓白小宛傷心欲絕的,莫過於老父與四舅的生死之謎。
    一想起這個問題,白小宛急的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淚水。
    於是,她下了一個最後的決定,不找到父親與四舅,死不離開這深山。
    首先她把馬匹牽到嶺下面,卸下馬鞍,把一應吃的與一床氈子先行裝在一個袋子裡,
一應收拾完善,肩上掛起兩隻袋子,緩緩的往深山高峰中尋去,看樣子她這是踏遍千山
的準備,與跨越萬水的決心。
    高處不勝寒,白小宛從感覺上已知道,自己這已是翻上了高嶺山地,舉頭看,一嶺
接一嶺的連到天邊。
    她攀上一座尖而又陡的高峰,極目的四處遙望,一座座高山,盡為蒼松翠柏所掩,
遠看深藍透黑,近瞧翠綠一片,人處在高峰頂上,白小宛有著「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的
感受。
    也就在她急的不知如何著手尋找的時候,突然間,遠處的山谷溪底,有條細小的人
影,在日光的照射中,發出一下刺目的光芒,有如人在迎著日光照一面鏡子一般,只是
那一點的光芒,一閃而沒,人影也為山崖所遮掩。
    就算是一線希望!
    也算是曙光一現!
    對於這點滴的希望,白小宛必須要適時的把握住。
    也因此,她毫不猶豫的飛撲下山峰,直往那個看上去不遠,而實際至少有五六里遠
的深谷溪流中衝過去。
    白小宛認準了方向,幾乎飛一般的直衝而下,因為,她必需要迎頭阻擋那人的去路,
而先一步落在深谷中。
    也就在她剛剛落向深谷溪旁的大岩石上的時候,迎面正走來一人。
    只見來人,中等身材,天藍色絲綢夾袍,前擺摺起來掖在一根腰圍布帶上,背上一
把鋼刀,珵光閃光,顯然就是刀光引來了白小宛。
    再看他那細眉大眼,大蒜鼻子四方口。
    於是,白小宛冷笑一聲,一個雲裡翻縱,人已擋在那人的前面。
    嘿嘿……一陣冷笑。
    白小宛不等他的笑聲落下,當即道:「怎麼了!你這冒牌韓大宏不幹了?」
    緩緩的丟下肩頭背的兩隻袋子,白小宛又道:「姚大剛!是不是小鬼把你送到這荒
谷中來了?」
    不錯,來人正是姚大剛,這位秦嶺八大盜的老五,就是為了血玉龍的事,才奉了伍
億的指示,來找天仙師太的。當然,主要的是血玉龍案子沒有平息,天仙師太不願招惹
麻煩,十萬兩黃金可不是個小數目,花錢「招」災,自然非其所願,但不知姚大剛找上
天仙師太有些什麼說辭。
    這時候姚大剛還真的大吃一驚,心想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嘛!他娘的難道她是由天
上掉下來的不成?
    心念間,立刻拔出背上鋼刀,破口罵道:「他娘的,你是由哪個狗洞裡爬出來的?」
    冷笑一哼,白小宛「刷」的一聲,拔出寶劍,道:「遇上姑奶奶,算你倒霉!」
    姚大剛齜牙咧嘴的喝罵道:「他娘的,你何不把你那該死一千回的老鷹犬也叫出來,
看你家姚爺怕不怕!」
    「收拾你一個,還用不著找幫手。」
    於是,兩束刃芒,「嗖嗖」連聲,在一溜火花的迸現中,二人急快的錯身而過。
    就在二人刀連劍的一扭身,驀然間,白小宛左手用力一甩,醬紅的披風中,疾速的
打出一支飛鏢,身形同時暴旋斜進,在她那右手長劍寒光炫映中,卻快不可言的突然施
出梅花腿,鐵板腳雙腳連環踢出,狠命的踢向姚大剛的小腹與心口。她出招之疾,用武
之狠,純粹是速戰速決的奪命打法。
    姚大剛狠狠的劈出一刀,才剛一扭身,發覺白小宛的飛鏢已自她的披風中疾射而出,
急忙打橫一偏,堪堪躲過那穿喉的一鏢,卻不料自已還是上了大當,因為那一飛鏢只是
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向上面,也因此,自己連看還未曾看到,她竟在下盤踹來兩腳。
    白小宛的兩隻纖巧金蓮,腳頭上就是那麼個大拇腳趾,但卻堅可比錐,就聽「叭叭」
兩聲,姚大剛結結實實的連中兩腳,登登登一連後退七八步,姚大剛一屁股坐在溪谷底,
緊接著,「哇」的一聲,張口的吐出一口鮮血。
    血原本是鮮紅的,但姚大剛吐出的血,在溪谷中立刻被溪水沖淡,流向下游。
    姚大剛一擰身準備揮刀再上,卻不料一用力,立刻雙眉打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只見他緩緩的爬出溪流,身上已濕了大半截。
    姚大剛以刀拄地,一搖三晃的爬上溪岸,惡狠狠的戟指持劍冷笑的白小宛,道:
「來吧!小潑婦,只管在姚爺身上捅,看你家姚爺會不會喘一聲大氣!」
    冷冷一笑,白小宛一錯步,一招飛雁掠影,一閃而錯過姚大剛的身側,右手長劍狠
命的迎著姚大剛的鋼刀,一圈一帶,想把姚大剛手中的鋼刀挑落,然而姚大剛並非真的
弱者,在刀劍扭結的同時,左手拚命遞出一掌,「啪」的一聲,還真結結實實的打在白
小宛的左肩頭上,這還是他受傷在先,否則,這一掌白小宛的一條左臂,就得廢掉。
    一連翻了兩個跟頭,白小宛藉著連翻,而把姚大剛拍在左肩的力勁,卸去不少。
    只見她一擰身,左手解下大紅披鳳,回眸冷笑道:「姚大剛,你可要小心了,白小
宛不會再有任何大意!」
    突見她一縱身,躥起兩丈有餘,手中劍戳力下壓,抖起三朵閃耀的劍花,冷焰溜閃
中,把個直立在地上的姚大剛,全身照在她那窒人的劍芒之下。
    姚大剛拚力的揮出一刀,那是他聚全身之力的一刀,在他想來,大不了咱們同歸於
盡。
    就在他仰頭上望,舉刀猛砍的時候,空中的三朵劍花,徒然間變成三道冷芒,就在
快要臨頭的時候,一變而又成一束堅不可摧的閃電,倏忽間擊向姚大剛的頭頂。
    於是姚大剛第二次上當!
    因為,就在他全神貫注迎向頭上那致命一擊的時候,徒然間,眼前彩影一晃,就聽
「噗」的一聲,姚大剛剎時間拋刀捂眼。
    不錯,白小宛故計重施,那是在寶雞衙前夜戰秦嶺四煞老大官中時候用的一招,如
今又施在姚大剛的身上。
    姚大剛頭上擋過了白小宛的奪命穿頂一劍,卻賠上了一隻左眼。立刻間,直痛的他
不辨東西南北,一忽兒溪裡趟,一忽兒岸上跑,口中還在流著鮮血。
    一邊痛苦的狂叫,一邊大罵道:「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宗,你竟狠心的踢瞎老子一隻
眼睛,這筆賬姚大剛非要你們父女倆,連本帶利的還我,哎呀……哎呀……」
    白小宛牙一咬,趁著姚大剛心慌意亂而又不知死活的窮叫亂嚷之時,一腳踢在姚大
剛的腰眼上。
    岔著氣,吸著涼風,姚大剛心不甘情不願的倒了下去。
    於是,白小宛找出一根繩子來,那是她在離開馬匹時候,特別帶著的一根繩子,結
結實實的把姚大剛拴起來。
    白小宛把姚大剛拖進山崖邊的樹林中,這才到溪邊取回兩隻袋子。
    天有點要黑下來了。
    白小宛極為小心的把姚大剛往樹上一吊,但卻讓姚大剛的雙腳著地,這樣她好有個
討價還價的餘地。
    於是,她在姚大剛未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先啃著一塊醬牛肉,連著也吃了一個大
白饃。
    望著雙手上吊,雙腳捆綁,半吊在那兒的姚大剛,白小宛心中在盤算著,不知該怎
麼套取這姚大剛心中的話,自己能說出爹他們三人失蹤嗎?
    白小宛琢磨再三,覺得還是不能說出來。
    那麼天醜怪尼的巢穴被破,似乎是可以一提,或可唬一唬這個姚大剛。
    不過白小宛知道,面前的姚大剛,卻是個極為奸詐而富機智的巨盜,一個字,一句
話,用的不當,將都會被他識破自己的目的。
    不過,看情形,父親三人絕不會去了踩雲嶺,那麼餘下的只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
是天仙師太的望仙台,對!也只有這個地方可疑。
    在一陣喘息之後,姚大剛終於醒過來了。
    一看樹根地上坐著白小宛,再加上痛徹心肺的左眼,使他又開始破口大罵:「他娘
的,你把姚大爺吊在這荒林裡,準備幹啥?」
    白小宛妙目上翻,並不開腔,一味的冷笑連連。
    姚大剛一陣抖動,但卻顯然於事無補。
    於是,他牙咬得格格響,怒視著白小宛。
    緩緩的站起身子,白小宛來到姚大剛前面,手中舉著醬牛肉與芝麻大餅,笑道:
「餓不餓?」
    「滾!少拿姚爺尋開心!」
    「痛不痛?」
    姚大剛氣的哇哇叫,惡狠狠的道:「你殺了我吧,臭娘們!」
    白小宛強忍著胸中怒火,淡淡的道:「看著你的眼睛往外冒血水,大概一定夠痛的,
不過你要是肯合作,我帶有最好的止痛藥,只要敷上去,包準你就不痛了。」
    姚大剛這時候還真痛的錐心刺骨,而腰眼上的一腳,也還在痛的五臟翻騰,聞言也
是一怔,心想,這女子在玩什麼把戲,耍什麼陰謀,不妨聽一聽。
    「說吧!怎麼個合作法?」姚大剛租聲粗氣的問。
    白小宛一笑道:「這事很簡單。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只要經我證實你是實話實說,
不但我立刻為你的眼晴敷止痛藥,說不定我還會把你立刻放了,讓你重回踩雲嶺去。」
    「你會放我?鬼才相信。」
    「白小宛從不打誑。」
    「好,你問吧!」
    白小宛一僵,她不知先問什麼才好?於是她想起了堂兄,那位高原善人韓五爺。
    於是白小宛沉聲問道:「我問你,韓大宏韓五爺,可是被你騙到這深山裡的?」
    「不錯!」
    「你怎麼個騙法?」
    哈哈一笑,姚大剛道:「有一種無色無味無臭的毒迷七日散,只要輕輕在他面前一
晃,他就會跟著我走,而且我叫他做什麼,他絕不會違背。」
    白小宛一驚,急又問道:「什麼叫毒迷七日散?」
    「顧名思義,人中此毒粉,就會神志喪失七日夜,在這七日夜內,他就會聽命行
事。」
    「過了七日夜呢?」
    「神志立刻恢復,人如做了一場噩夢。」
    「可有解藥?」
    冷冷一哼,姚大剛道:「這種要不了人命的毒粉,根本不需要解藥,不過聽說中了
毒粉的人,如果徒然潑他一頭冷水,或會把他由噩夢中激發回來。」
    白小宛一聽,大感後悔,怎麼當初放走的人,沒有用冷水一試?
    於是,白小又道:「那些被騙人天醜怪尼山洞石室中的男子,都是由什麼地方擄騙
來的?」
    姚大剛道:「什麼地方人全有,只要是擁有稀世珍寶的人,就逃不出被迷失神志的
厄運。」
    白小宛緩緩走近姚大剛前面,就著天色尚可看到東西,伸手入懷,摸出一包藥粉,
傾倒在一塊絲絹上,一面緩緩的又道:「姚大剛你是個光棍,前面我問你的話,其實我
全知道,為了你的誠心,所以我不過稍加考驗,總算你是個光棍,光棍是不吃眼前虧的,
也因此,我把你的眼傷加以包紮,相信一定會減輕你不少痛苦的。」
    於是,藥粉連著絲巾,敷綁在姚大剛的頭上。
    姚大剛立刻感到一陣沁心的涼意,硬把那股子擠壓的痛苦,抗拒在外,而使他深深
的吁了一口大氣。
    撕了一塊醬牛肉,白小宛塞入姚大剛的嘴巴裡。
    看著姚大剛細細的在嚼,慢慢的在咽,白小宛卻在心中細打算,該如何的套取那天
仙師太的下落。
    一塊牛肉加上一個饅頭,姚大剛應該算是吃飽了。
    白小宛緩緩的退後兩步,這才又道:「痛也減輕了,肚皮也填飽了,怎麼樣?白小
宛說話還算數吧?」
    「哼!」
    白小宛立刻又道:「如果我告訴你,天醜怪尼的那個石庵已為我們所破,你會相信
嗎?」
    「是真的?」
    「我不妨再說明白些,天醜怪尼已傷重逃逸,她的那些丑尼姑弟子,有一半被殺,
而且那些被迷失本性的人,也全都被我們放了,你相信嗎?」
    姚大剛一愣,但卻露出無奈的道:「眼下情勢,我能不信?我敢不信?」
    「你最好是相信,因為那全都是真的。」
    於是,姚大剛真的驚愣了,只聽他自言自語的道:「那個老怪物,一向都是自命不
凡,如今叫她吃點苦頭,也好殺殺她那不可一世的狂妄無知。」
    白小宛當即又道:「如今我得重複一下我剛才所說的諾言,如果我能證實你說的是
實話,我會立刻放你回踩雲嶺去,如果你敢誑我,一旦等我發覺,我就會守著這地方,
把你吊在這樹上,活活的吊死你姚大剛,你聽清楚了吧!」
    姚大剛沉聲喝道:「為了好幾萬兩黃澄澄的金子,我姚大剛還未曾動用,死當然死
的不甘心,有話你就開口問吧!」
    白小窕面部相當平靜,但在她的內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有如小鹿在奔馳。
    就在一陣沉默之後,白小宛問道:「告訴我,天醜怪尼在傷重之後,會逃到什麼地
方躲起來?」
    「當然是她師姐天仙師太那兒。」
    「天仙師太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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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8:59 |只看該作者
姚大剛心想,如果告訴她,萬一她在天仙師太那兒失手,自己豈不活活被吊死在這
野林中,如果不說出來,顯然也是死路一條。
    就在一陣沉默之後,姚大剛道:「我可以告訴你天仙師太的地方,但那兒防備極嚴,
你一個人怕難以應付,萬一你有了麻煩,姚大剛第一個倒霉,所以你還是換個問題吧!」
    白小宛道:「這你只管放心,你們秦嶺八大盜不是與那天仙師太有交情嗎?如果我
被人捉去,在臨死之前,我一定會把你被綁的地方告訴她們,到時候你還怕沒人來救你
不成?」
    姚大剛的獨眼一陣翻轉,覺得有值得一試的必要,而且讓她去闖一闖,不論其被捉
或逃出來,自己全都有利可圖,是一件只賺不賠的買賣。
    心念間,當即道:「我要你親口再說一遍你的承諾!」
    「只要你說的是實話,又經我加以證實,等我回轉之後,一定放你回踩雲嶺去。」
    「好!你聽清楚,順著這條山溝,直上雲屋峰,就在那個常年圍繞著青雲的尖峰右
面,儘是發藍色的岩石陡崖,只要攀過那段陡崖,你就會看到一處風景奇佳的小小四合
院,那兒的亭台小樓,雖不算大,但卻全都是匠心獨具,也就在那個四合院的下面,有
著另一個同樣的四合院,但卻是在山腹中,那兒就叫做望仙台,不過……」
    姚大剛獨眼一翻又道:「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去。」
    然而,姚大剛的話才落,白小宛己經竄出荒林,朝著一座尖峰方向疾馳而去。
    天空中掛了大半個月亮,差強人意的把個深山照的還可以走人,白小宛展開腳程,
三五里路,沒有多久,她已撲到雲屋峰下面。
    秦嶺的雲屋峰,峰頂是個什麼模樣,很少人會知道,原因是這雲屋蜂上面,一年三
百六十五天,就有那麼至少三百天被雲包圍著,所以有句話是說:想看雲屋峰,雲開一
瞬間。由此可見這雲屋峰的高與神秘了。
    就在這雲屋蜂下面,距離谷底不過三數十丈處,一座寬寬的嶺脊,與臨峰相連,而
這嶺脊上面,相當的寬敞,抬頭看,雲屋蜂高不可攀,危峰處處,真所謂峭壁峻崖。然
而你絕想不到,在這祟山峻嶺的山脊上面,還會有人建了一座玲瓏小巧的四合院,更讓
人想不到的,是在這精巧的的四合院的山腹中,不少人在這兒嚴居穴處而與世隔絕。
    不過這些與世隔絕的人,卻全都是明眸皓齒,冰肌玉骨的年輕女尼,約莫著至少也
有四五十人之多。
    白小宛趁著天剛黑不久,摸上了四合小院外的一處危崖邊,隱隱的聽到有擊缽之聲
傳出來。
    白小宛溜到了四合院的牆外邊緣,誦經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大概是眾比丘尼誦經坐
課的時辰。
    牆不高,屋也矮,白小宛擰身上了角牆,隱入黑影中仔細看,慢慢觀,心裡面她希
望父親三人沒有被捉到這兒,因為憑三人武功,放眼江湖,不知誰還能抗拒三人的合擊,
當然,就怕上當中毒之類,萬一……
    白小宛不由打個冷顫,遂決定深入這個精巧細緻的四合院中察探。
    像一頭狸貓般,白小宛一閃而落入院中,提著腳跟,溜著牆邊,探頭隔院的望向對
面房屋中,不由吃了一掠,只見正中當門的一張供桌,兩面坐著六個年輕貌美女尼,供
桌正面神像,也是一座觀音大士,香煙裊繞,缽聲有致,加上年輕尼姑清脆的聲音,讓
人覺得有天上人間之感。
    極目四看,每座房屋全都是雕樑畫棟,琉璃瓦鑲玉屏,玻璃宮燈廊前掛,青石面上
鋪紅氈,黃澄澄的供品盤,看樣子全是純金打造的。
    白小宛心想,這些尼姑,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銀子,竟然窮奢極侈的在這絕嶺上面
建造這個四合院,難道真的要與這大自然的美一較長短不成?
    白小宛衡量一下地勢,發覺這個寬長不過六七丈的小院子裡,除了一層草地外,連
一株小花全沒有,如果能躲人,也只有四合院的四角了。
    白小宛正在遲疑不決的時候,突然間,就見一個看去像是個中年尼姑,一本莊嚴的
走在另一個奇醜老尼的身前。
    白小宛一看,赫然正是那個天醜怪尼。
    隱約的,她聽到前面的中年尼姑道:「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塊御牌,這個人一定來
頭不小,如果咱們把他殺了,萬一有一天惹來大禍,咱們這種神仙也會惻目的日子,不
全完了?」
    「師姐何必怕呢?以師妹看,乾脆全都殺死,丟在野狼谷中,誰又能說是我們所殺
的?」
    「不要忘了,你不是說過還有個女的嗎?」
    「殺了這三個,咱們再去找那個女的。」
    突然間,中年尼姑停下身來,回頭對天醜怪尼道:「師妹!在我這望仙台觀音庵中,
我不希望有血腥味,再說這三個人連你全不是他們對手,武功必然高強,這種人我越來
越需要,寶宮中的稀世珍寶,是我每日一定要把玩的,每一件我全不希望有遺失或被盜,
所以我需要他們替我守著。」
    「不錯,在這個世上,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沒有師姐擁有的奇寶多,一個人擁有這
麼多寶貝,天下雖大,對師姐來說,已不足掛齒了。」
    緩緩的又轉過身來,中年尼姑又道:「所以我一再的對每件寶物收購,卻不得有任
何遷連,就是這個意思,至於你斷腕之恨,師姐設法對你補償。」
    暗中的白小宛吃了一驚,看情形父親三人真的被這兒的中年尼姑抓來這裡了。
    寶宮!寶宮在什麼地方?
    白小宛直覺的以為如果要想摸進這望仙台裡面,也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也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不論怎麼說,白小宛已決心夜闖望仙台,是不容有任何置疑的。
    就在她腦際電閃中,突然發覺前門呀然而開,只見一個年輕尼姑,提了一個木桶,
走向山崖邊。
    白小宛一笑,飛身跳出牆外面,夜影中,只見這四合院外面並未有其他的人,十幾
棵老松□,在山風中發出簌簌的響聲。
    白小宛急潛兒步,隱在一棵老松樹後,卻發現那年輕尼姑正在往山崖下面傾倒餿水
污物。
    一轉身,尼姑發覺面前站了個女子,正要大叫,卻被白小宛一掌擊昏。
    仔細的端詳一遍,白小宛立刻把尼姑的灰衣袈裟換在自己身上。
    掩著半介面,白小宛提著木桶,學著尼姑走路的姿勢,緩緩的進入那個四合院,循
著尼姑的來路,假尼姑進入一間房中,卻發現那是一間廚房,正有兩個年長的尼姑,在
揉面,看樣子是要發面做饅頭。
    白小宛放下木桶,依然半掩面的,道:「師父要我送茶水給三個捉來的男人,我不
想看到男人,你們誰替我送過去吧!」
    「我替你送茶水,你來揉面?你揉的動?哈……」
    白小宛一看兩個老尼姑,連回頭看她全沒有,心中自然一喜,當即又道:「光說送
茶水,送到那兒去嘛!也不說清楚!」
    「還沒有帶他們到下面呢!人不就在隔壁嗎?」
    白小宛心裡一緊,急忙裝了一壺冷水,端著茶盤,走出廚房來。
    在她想來,隔壁一定就緊鄰廚房,正要走過去,隔著窗子,發現裡面十來個年輕貌
美的尼姑,正在誦經,一目瞭然的哪有父親三人蹤影。
    於是,白小宛立刻轉到廚房的另一邊,那兒原本有個角門,只是已被封了起來,靠
角門的邊上,卻有一個似乎堆放雜物糧食的小屋子,有一微弱光亮,從一個一尺見方的
小窗中透出來,厚厚的木門,上了一把大鎖。
    白小宛伸頭往裡面看,不由雙目垂淚。
    她發現老父那副癡呆模樣。
    四舅的一副可憐相。
    卓大人垂目不語的無奈樣!
    這一切,不正是韓五爺的樣子嗎?
    於是,她低沉著聲音,道:「過來!」
    白方俠與小窗相距不過五尺,聞言愣愣的走近窗戶邊。
    白小宛徒然一杯冷水,潑在白方俠的臉上。
    激靈靈打個好大的冷戰,白方俠銅鈴眼立時神光暴射。
    白小宛急忙道:「爹!我是小宛!」
    白方俠低頭就著小窗外望,不錯,可不正是自己女兒來了。
    「我們這是在哪兒?」
    「爹先別問,快把杯中冷水,把他二人潑醒過來。」
    白方俠立刻接過冷水,先把卓重陽潑醒過來,然後又是一杯水,把馬雲龍也澆醒。
    卓重陽三人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三人合力衝到木門邊,發覺木門鎖著。
    白小宛急又問:「你們的兵器還在嗎?」
    除了卓重陽的寶劍己被取走之外,白方俠的風雷刀與馬雲龍的二尺半鋼棒,都還在。
    馬雲龍子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如今被人戲弄一般的囚在這小屋子裡,那股子無名火,
可就大了。
    白小宛在窗外,道:「這兒是雲屋峰望仙台,正是那天仙師太的觀音庵,你們中了
她的毒迷七日散,才失了本性而任其擺佈,只要冷水一潑,立刻就會醒來,為了不再受
她的挾制,各人取出絲巾,就著冷水沾濕,把口鼻掩住,就不怕了。」
    卓重陽首先掏出絲巾,接過一杯冷水沾濕。
    緊接著,屋裡三人全都掩起口鼻。
    一手持著鋼棒,馬雲龍大喝一聲,奮起一腳,直向那個小木門踹去。
    「叭」的一聲,那個雖說很厚的木門,吃馬雲龍一腳踢了個碎片滿天飛。
    於是,卓重陽三人一一衝而去。
    於是,望仙台上的小小四合院裡的美貌尼姑們,也不知如何會那麼快的,一下子仗
劍衝出她們的禪房來,立刻間,芳草如茵的院子裡,十二名尼姑,仰頭四下環視,在尋
找敵人的蹤影。
    突然間天仙師太擺動著寬大的灰色袈裟,右手握著拂塵,左手握著一串金光燦燦的
念珠,站在廊上,高聲喝道:「什麼人?」
    白小宛褪去披在身上的袈裟,仗劍走出陰影中,在她的後面,緊緊的跟著老父白方
俠、四舅馬雲龍,以及大內高手卓重陽。
    天仙師太一看,不由一驚,道:「原來是你這小妮子在做怪呀!」
    突然冷喝一聲,道:「圍起來!」
    她話聲一落,十二名持劍年輕尼姑,身形晃動,抱劍移動,剎時間把四人全圍了起
來。
    天仙師太冷笑連連的道:「本師太太小看你這小妮子了,想不到我那師妹說的一點
不錯,你比三個男的還刁鑽古怪。」
    就著廊下四周又燃起火把,天仙師太雙眉上揚,目露驚喜的道:「原來也是個美人
胚子,真不輸我身邊的四大美婢,殺了你還真有些可惜的。」
    馬雲龍突然高聲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兒評判別人的生死!你只不過
善於使用江湖上下五門的東西而已。」
    卓重陽當即一笑,道:「天仙師太是我卓某人到了這荒山裡才聽到的,看樣子你在
這秦嶺的絕峰間,修行了不少時日,如果我卓某一狠心,點起一把大火,燒了你這人間
仙地,到了那個時候,你後悔不後悔?」
    天仙師太冷冷一笑,道:「你敢!再說你們已沒有機會逃出去了,我還有什麼可後
悔的?」
    白方俠淡淡一笑,聲若洪鐘的道:「難道你真的要與官家為敵?」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聳動著兩肩,道:「官家?誰是官家?在這千里範圍內的
秦嶺,我就是官家。」
    一頓之後,又道:「我再告訴你們,天下只要我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讓我失望
的,就如同你們四個,我要把你們留下來,你們就走不了。」
    卓重陽趁她在洋洋自得說話之際,徒然飛身縱起三丈有餘,有如燕子穿簾一般,一
下子撲向最近的屋簷,就在眾人才一仰頭,卓重陽己雙手各持著一盞玻璃宮燈,提在手
上,翻身又折回院中,一面冷冷的道:「天仙師太!如果你想試試,卓重陽就用這兩盞
燈中的油,先燒了你這座美如仙屋,巧越造化的四合院。」
    卓重陽這突如其來的一招,還真壓住了天仙師太的氣焰。
    於是,就見她長歎一聲,道:「這全是秦嶺八大盜給我惹出來的禍。」









第16章
    四合院中,殺氣騰騰,劍光霍霍,天仙美尼正自得意的大笑之際,卓重陽乘其不備,
徒然飛身摘下兩盞盛滿燃油的玻璃燈。
    卓重陽的動作太快了,連天仙師太想發號施令的發動她那十二名持劍的劍陣圍殺,
也已不及,再看卓重陽手中的油燈,更有神喪氣沮之感。
    就見她疾首蹙額的戟指場中四人,道:「如果你們敢燒了我這仙廬,天仙師太準叫
你們暴屍荒山,永世不得超生。」
    淡淡一笑,卓重陽道:「燒不燒你這仙廬,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也就在雙方一陣僵持中,突然天仙師太身後有人厲叫著衝出來,眾人一看,原來天
醜怪尼恬不知恥的悍然不顧一切,一衝而欲向院中站的四人拚命,她那左腕已包紮成一
個如白饅頭狀。
    「退回來!」
    一聽天仙師太叫聲,天醜怪尼不由一窒,立刻站住腳,回頭狠聲道:「師姐!這四
個兇徒,皆可殺不可活,要想過著你的神仙生活,守著你那望仙台中的寶宮,非殺他們
不可。」
    「如果在他們未死之前,先燒了我這座仙廬,你想到沒有,那後果何堪設想?」
    一頓之後,天仙師太又道:「面前四個人的命,如何能抵過我的這座仙廬?殺他們
如果不掌握時機,那是有勇無謀,你退回來!」
    一聲惡狠狠的咕噥,天醜怪尼抬步有聲的跨迴廊上,但她那露出的半隻眼中,仍然
可以看得出她怨毒的眼神,聽她厲聲而悲切的道:「師姐!你可要為我那死去的徒弟們
報仇雪恨呀!」
    塞北大俠馬雲龍揚聲喝道:「老醜怪!別盡在那兒瞞心昧己說些刺耳之言,這檔子
事,原本你們也只是稍受牽連,罪魁禍首,可是那該死的秦嶺八大盜。」
    白方俠也道:「對!盜寶殺人,全是那秦嶺八大盜所為,你們只是出價收購,其罪
不大,又何必為了八個殺才,毀了你們這數十年的基業?」
    天仙師太冷冷一笑,道:「那秦嶺八大盜,這些年還真替我找到很多稀世珍寶,每
一件都讓本師太愛不釋手,聽師妹說,你們不但要追討那血玉龍,還又加上血玉鳳,這
卻是為什麼?」
    卓重陽高聲道:「血玉龍牽連著滅門血案,血玉鳳乃是聖上御案之物,兩件寶物,
你一樣也碰它不得。」
    「兩件寶物,本師太決定全收下。」
    一頓之後,又道:「等這兩天姚大剛一到,我就叫你們知道血玉龍到底在不在我雲
屋峰寶宮之中。」
    白方俠不解的問道:「聽說你為了不惹麻煩,才遲遲不把血玉龍收下來,一心要等
風平浪靜,才願以十萬兩黃金收買,如今怎麼會突然又不怕麻煩上身了?」
    又是一聲狂笑,天仙師太道:「本師太不願惹麻煩,但也不怕麻煩上身,原本我惑
疑你們找上這兒,是那秦嶺八大盜為了急於寶物脫手,而施的拖我下水之計,如今看來,
卻是你們找上門來的,與那秦嶺八大盜無關,他們沒有失信於我,對於我這收寶之人也
嚴守著秘密。」
    冷冷的一聲怒喝,天仙師太又道:「為了我這仙廬不被波及,今晚我放了你們四人,
不過事情明敞著,本師太不會放過你們,而你們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乾脆咱們來個會
戰,明日就在此去兩里地處,有座野牛林,日正當中,本師太就在那兒會一會你們這些
自命武功高絕的人。」
    只見她手一擺,十二名仗劍的貌美尼姑,進退有致的轉眼成兩列的站在她的面前。
    卓重陽道:「本大人希望你能攜帶著血玉鳳前往。」
    冷冷一哼,天仙美尼道:「在你明日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本師太也許會讓你知
道血玉鳳怎麼到了我的手中。」
    一擺手,大喝道:「滾!」
    卓重陽淡然一笑,道:「刀兵未見風度存,你又何必擺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晚娘面孔,
豈不大失你這位欲仙欲道的高人風度?」
    卻聽一旁的天醜怪尼戟指四人道:「你們這四個殺胚,是我師姐大發慈悲,才讓你
們多活幾個時辰,還在囉嗦什麼!」
    卓重陽一笑,道:「既然明日正午決鬥於野牛林,那就歸還在下兵刃吧!」
    天醜怪尼高聲罵道:「好小子!你不要得寸進尺,快滾吧!」
    突聽天仙師太高聲道:「把他那專喝人血的劍擲給他!」
    就見一個美麗脫俗,雙目如杏的細高尼姑,躬身應答著,返身入屋,不久取過一把
寶劍出來。
    她並未擲向卓重陽,緩緩的移步走近四人面前。
    就見她雙目顧盼,小嘴微翹,流露出一種明眸善睞的樣子。直讓卓重陽有春風冶蕩
的感覺。
    卓重陽心搖搖如懸旌,幾乎有意馬心猿的樣子,因為就在他伸手接劍的一瞬間,那
年輕美尼與重陽二人的手,就在那劍匣之上微微的一接觸,一股心電感應,逼使美艷尼
姑雙頰微紅,赧然的低頭扭身要走。
    卓屯陽一怔,心想,這麼美的絕色佳人,怎麼會終其一生的長伴青燈缽聲中?豈不
是獨留紅顏受煎熬?這人生也太沒有意義了。
    心念間,不由高聲道:「天仙美尼!你有這些美貌女子相陪,就等於是慈航未普度,
消遙登仙境的了,但你卻丟不下一個貪念,看樣子你是不見真章不罷手,不見棺材不落
淚。」
    一面伸手道:「你等等!」
    年輕美尼身不轉頭轉,一雙美眸不停的眨著,不用開口,眸已在問了。
    「麻煩你把這兩盞看上去價值不蜚的玻璃宮燈,小心的提去。」
    淺淺一笑,美尼姑又伸出一雙蓮藕般玉手,在她那露出的兩個小酒渦的一隱一現中,
彎腰提起兩隻玻璃宮燈。
    於是,卓重陽再一次的為她的傲視女神般的風度所迷惑,只恨大敵當前,沒有辦法
開口對她稱讚一句,只覺得自己有遺恨終生的感受。
    白方俠當即--聲暗示,四個人一溜的翻過院角的屋頂,消失在夜色蒼茫之中。
    隱隱的,還聽到天醜怪尼怨恨的道:「師姐!你這是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呀!」
    月色當頭,山路雖然崎嶇,但仍然難不倒四個人的快捷飛馳,荊棘擋道,又何嘗放
在四人心上?
    一路直衝下谷底,朝著一處野林中行去,因為四五里多地的--處荒林中,還吊了一
個姚大剛。
    自到了谷底以後,白小宛就把遇上姚大剛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對於答應姚大剛,釋
放他回踩雲嶺的事,也對老父等三人說了一遍。
    卓重陽道:「既然答應了他,他也沒有敢對你說謊,道理上應該把他暫放,但他還
是逃不了的。只等咱們踏上踩雲嶺,自然還是咱們的逮捕對象。」
    也就在四人快要接近荒林中的時候,突然間,就聽得荒林中有野狼惡鬥聲傳出來。
    四個人一驚,忙拔出手中兵刃,大聲喝叫著衝了進去,不由全都驚嚇的倒抽一口冷
氣。
    只見至少有十四五頭巨大野狼,似乎還有兩隻野豹,急食互咬的,把掛在樹上的姚
大剛,自大腿根以下,撕裂成兩根枯骨,姚大剛早已昏死過去,看樣子就算救,也不定
活的成了。
    四人衝進林中,揮動手中兵刃,一面大喝小叫,才把--群野狼與兩隻花豹逼退。
    塞北天俠馬雲龍更是揮動手中鋼棒,叱喝連連。
    要知這馬雲龍生在塞北,那兒的野狼成群,他深知狼性,有道是,狗怕摸,狼怕說,
任何惡狗,只要低頭一摸地上,它必然夾尾而逃,而狼卻是怕人呼叫,所以馬雲龍一面
揮棒,一面大叫,還真的驅散了這群嘴上滴血的惡狼。
    白小宛心中泣血帶愧,雖然,他姚大剛也是自己滅門主凶之一,但自已有言在先,
卻又因一時的疏忽,而發生此慘劇。
    她不願姚大剛這麼個死法,因為她答應要放他的。
    她要姚大剛死在法場上,死在她公婆的靈前。
    但是,這好像又是天意,天意是人力無法可施的,因為天仙師太曾說過,一等姚大
剛到了她的望仙台,她就答應秦嶺八大盜,以十萬兩黃金交付他們手中的血玉龍,卻那
麼湊巧的碰上鐵腳媳婦白小宛,這難道不就是天意嗎?
    及時的,卓重陽縱身揮劍,割斷了懸著姚大剛的繩索。
    一聲不算小的「哎」就見姚大剛尚稱完整的上身,仰面往上一挺,立刻又像洩了氣
的皮球一般,軟塌塌的躺在草地上。
    只見他竭盡最後的一點力氣,翻開那只右眼,似乎在尋找白小宛。
    但當他看到四人一齊低頭看他的時候,像夢一般自他那嘴角擠壓出他這罪惡一生中
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句大實話,道:「人為財死!」
    白小宛可以揮劍殺人,而且既狠且疾,就算是人頭落地,對她來說,也是視為常見,
然而眼前的姚大剛那副慘相,卻讓她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因為自姚大剛的大腿根,直
到腳底板,連一點肉也沒有,月光下,白森森的兩條腿骨有如骷髏,如果不是他們四人
回來的快,姚大剛恐怕連在人世間「口吐最後一句真言」的機會,也沒有了。
    人死了,他的罪孽,也跟著他的死而消失了。
    白方俠招呼馬雲龍,把姚大剛的屍體用石塊堆著埋起來,以免再被野狼把上半段撕
吃掉。
    於是,白小宛領著三人,走出這座野林,一行又走回到大山洞口,那兒是她把馬匹
隱藏的地方。
    又是那座矮嶺上。
    四個人依然分臥在一棵老松樹下面。
    白小宛把吃的喝的,適量的分送紿老父、四舅與卓大人三人。
    三個曾迷失本性的人,一提起被天仙師太暗中下手,弄得恁人擺佈一事,全都心中
有氣。
    發生不幸,總得要檢討。
    而檢討的結果,一致認為天仙師太手中揮動的拂塵在作怪。
    各人一提到天仙師太的模樣,全都以為她不會超過五十,然而,白小宛卻一笑,道:
「她已經是個八十歲的老太婆了。」
    四個人又是一陣談論,卻聽卓重陽道:「就醫道上言,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也許
這天仙美尼,得過什麼稀世的寶物,助其保持青春,也說不定。」
    白方俠也道:「對!從她奢寶欲狂的個性上來看,她可能就是得到過什麼絕世珍寶,
因而才引起她搜求天下至寶。」
    馬雲龍當即迷惘的道:「既然這天仙師太酷愛天下珍寶,但她又長年足不離開這望
仙台,甚至她還把此地命名為望仙台,一心只望成仙,然則她哪裡有那麼多的金子,去
搜求那些動輒上萬兩黃金的珍寶?」
    卓重陽道:「對!她如何會有用之不竭的黃金?」
    謎!一項令人迷惑不解的謎!
    四個人就帶著這項難以令人理解的謎,沉沉睡去。
    朝著雲屋峰的正前不過兩里地處,一大片茂密的蒼松翠柏,夾雜著一些其他樹木,
具中有不少參天古樹,要三人合抱,就整個山勢景象看,還真像一張大鼻子臉上,長了
一大片黑鬍子一般。
    距離日正當中尚有一個多時辰,卓重陽已率領白氏父女與馬雲龍,舉步朝那片密林
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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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49:46 |只看該作者
四個人這可不是去遊山玩水的,沒有一個人露出笑臉,就算擠,也擠不出個笑意,
尤其是白小宛的心中,仍然存在著姚大剛慘死的陰影。
    只為了一場決鬥,一場吉凶未卜的決鬥,四個人滿腔熱血沸騰的決心要掀開天仙師
太的底牌,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雖然,這一場生死鬥,她並非是正主兒。
    雖然正主兒還窩在踩雲嶺。
    但在情勢上看,雲屋峰望仙台上的天仙師太,似乎越來越比踩雲嶺的秦嶺八盜更為
重要。
    在白方俠的心中,覺得挑了這望仙台,等於就是斷絕秦嶺八大盜的銷贓地方。
    野牛林,正就在雲屋峰的正前方兩里多地方,而姚大剛被群狼撕吃的地方,卻是在
雲屋峰的側面,但如果卓重陽四人要去野牛林,還真的要再經過埋姚大剛的那座荒林,
甚至還要越過一條不算太深的山溝,才能翻上對面的那片更廣更密的野牛林。
    就差那麼一根扁擔長的距離,太陽就會擺在正當空。
    風靜,樹葉更靜,除了枯葉偶爾一片落地聲。
    人動,衣袂在飄,又見昨夜那仗劍圍在四人四周的十二名持劍女尼,冷艷絕情,目
露精芒的飄落到這片林中,在她們的後面,四個手持金劍的絕色美尼,簇擁著天仙師太,
大刺刺的走進林中。
    卓重陽四人,早已慎密戒備,除了口鼻蒙上濕布以外,各人又準備了解毒丸,甚至
卓重陽也把自已珍藏的解毒膏,塗扶在各人露在外面的手臉上面。
    這就叫,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上一回當加一份警惕,更何況這要命的虧。
    卓重陽四人一進到野牛林,走不過半里遠,突然一大片碎石頭地,那兒除了稀疏的
冒出幾根雜草外,還真的是個不毛之地。
    而這塊不毛之地,如今可真的派上用場。
    天仙師太似是不願多說,人已到這碎石場邊,立刻揮動手中拂塵。
    於是,十二名持劍美尼,連番的翻動嬌軀,十二把銳芒打閃的寶劍,在十二名美尼
的縱躍中,爆發出懾人的刃芒,就在各人站定的方位上,雙手抱劍,美目前視,一個個
看去,真如玉樹臨風。
    突聽天仙師太道:「本師太這十二生肖連鎖陣,已經擺在此地,你們還在那兒等什
麼?」
    白方俠一聽十二生肖陣,還真的沒聽說過。
    卓重陽雙眉一揚,道:「天仙師太!就算是已經到了箭在滿弦,卓重陽還是不放棄
最後一勸的機會,憑你這點力量,最好還是不要與朝廷為敵。」
    「為了血玉龍,更為了血玉鳳,本師太以為,放手一搏是值得的,更何況你們四個
沒有一點走出此陣,逃出此山谷的機會。」
    冷然一笑,卓重陽接道:「雙方未接上手,就言生死,畢竟與事無補,放眼你這十
二生肖大陣,卻儘是絕色女子,任何人全不忍心在她們身上劃上一刀,或聽到她們哀嚎
痛苦聲。」
    一頓之後,卓重陽又道:「如果你天仙師太,真的還有人性,那就親自出場,與我
卓某人單打獨鬥,以定輸蠃。」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一舉拂塵,厲叫道:「你不用再磨蹭你那三寸之舌,如今
的局面已很明顯,雙方對陣廝殺,全憑本事,各出奇謀,有什麼討價還價,掐短去長
的?」
    馬雲龍早就不耐,聞言大喝道:「別再苦勸這個不識好歹的老妖怪,咱們先衝殺一
陣,看著她這十二生肖大陣,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刀山劍樹,能把咱們生啃一塊不
成?」
    卓重陽自感當前情況,也只有放手一搏了,當即對白方俠三人,道:「你們三人先
找個高地方,居高臨下,仔細的看著這十二生肖陣的變化,我這就先衝入陣中,先殺他
個來回。」
    白小宛立即道:「卓大人身負要務,頭一陣不如讓白小宛先上吧!」
    微微一笑,卓重陽道:「奇門八卦,我還略知一二,只就沒有聽說還有這十二生肖
陣,以我看來。不論什麼陣式,不外奇兵和正兵交相為用,也就是說,奇正相生,有如
循環之無端。」
    「刷」的一聲,拔出他那支削鐵如泥的寶劍,又道:「你們二人守著,看陣中哪個
女尼揮刀先上,哪名女子最後殺到,然後。在我的一聲喝叫中,奮力去阻擋那最後一人,
先使其不能互為運用,然後再個別擊破。」
    卓重陽一一陣交待之後,立即大喝一聲,道:「卓某來了!」
    只見他勢如一頭下山猛虎衝入羊群一般,一閃而殺入天仙美尼的十二生肖陣中。
    只是卓重陽一入陣中,立即覺得有如進入一座劍林之中一般,在他的週身,上中下
三層,儘是寒芒畢現,殺氣騰騰,每一束冷焰,都應當揮劍迎擊,但他在一陣衝殺之後,
手中劍並未碰上,任何--支劈剌近的刃芒。
    這真是一種令人不敢想像的事。
    一座佈滿劍芒的陣式,在一陣衝殺過後,竟然連兵刃的接觸聲也沒有聽到。
    而最叫卓重陽吃驚的,是在衝入陣中的時候,看這十二美尼,個個麗質天生,嬌艷
欲滴,然而,當他一攪入陣中,陣式一經發動,一個個卻全變成吃人的羅剎,喝血的惡
魔,張牙舞爪,令人不敢恭維。
    卓重陽自知這樣耗下去,就算自己沒有中劍,時辰一久,也必活活累死,因為他四
周永遠為劍芒所包圍,他必需全力施為,才能消弭那些劍芒於無形,換句話說,在他四
周的劍芒,每次至少有六條,別人揮一劍,他都必需揮動手中劍來應付近身的六劍。
    十二個灰衣女尼,全都是戴著灰色瓜皮帽,俏麗的面龐上佈滿了寒霜,看樣子只等
卓重陽一招失算,十二把劍全都將招呼到他的身上。
    在外面觀看的白方俠三人,左看右瞧,根本不知道誰是頭,何人是尾,只看到十二
人圍成一圈,交互換位,手中劍只茌卓重陽身前不遠處,圈起一朵劍花,立即又收斂游
走,配合著陣式的發動,每三步必揮出一劍。
    再看卓大人,把他那支寶劍上下翻飛,運用得風雨不透,白方俠看得出,那是在全
力施為,與圍著他的十二美尼姑的輕鬆愉快,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
    白方俠忖度情勢,立刻對馬雲龍與白小宛二人吩咐道:「咱們不用等卓大人的招呼
了,看情形他已經連出口呼叫的時間也沒有,他是在專心對敵,豈敢一絲分神?」
    就見他大手一揮道:「咱們給她們來個大出意料,不集中,只分散,記住,一殺過
去,咱們三個人各據一方,距離越遠越好,把她這十二生肖大陣,拆它個七零八落。」
    於是,三人齊齊大喝一聲,殺了過去。
    遠遠站著的天仙師太,臉上不由有了笑容,自言自語而又極具愉快的一揮拂塵,道:
「捉拿你們四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然而,她所想的,必然以為三個人衝入陣中支援被困的人,然後把四人全圍在核心,
但她……
    天仙美尼不由得雙眉緊皺,因為……
    三個奔殺過去的人,在十二生肖大陣的外面,揮刀就殺,仗劍就刺,當網口張開的
時候,三方面沒有一個人奔入陣中,相反的,三人卻引誘著,把逼他們入陣的美尼姑,
引向陣的遠方,沒有多久,已明顯的分成了四堆,每三個尼姑,搏鬥一人。
    十二生肖陣不攻自破,攻亦得破,而且這種破法大出天仙師太意料之外。
    本來施盡全力的卓重陽,突然間壓力大減,心正而神又入竅,放眼望去,也只有三
支寶劍向他攻來,不由大喝一聲,雙眼運力猛彈,人已縱起兩丈有餘,手中劍,半空中
灑出一片窒人劍芒,一瀉而下,就聽一陣脆響,緊接著,「啊唷」連聲。
    這只是轉眼之間的事,圍殺卓重陽的三個美尼姑,三支長劍全被卓重陽一招之間劈
斷,也就在他即將落地的瞬間,雙腳連環踢彈,正面的一個美尼,已被踹翻出三丈遠。
    誰都看得出,如果卓重陽要撲殺面前的三個美尼姑,大概也就在一招之間的事,然
而他沒有!
    為什麼?
    因為他忽然間想起昨夜,昨夜在望仙台的那個四合院中,歸還他寶劍的那個絕色的,
叫人沉醉而忘了自己的美艷尼姑,那麼純美,那麼聖潔,怎麼會下得了手去殺她們呢?
    而目前,這些美麗的尼姑,她們有什麼罪?相反的,她們只是受這天仙師太蠱惑的
可憐人兒罷了。
    另外三堆搏鬥的人,望過去已沒有威脅可言,除了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只是有攻
有守,不願對這些美艷尼姑痛施毒手外,只有白小宛,也許同性相斥的關係,白小宛就
沒有她爹與四舅那麼大方。
    轉眼之間。圍殺她的三個美尼姑,一個中鏢正捂著大腿跌坐在地上外,另一個也在
肩頭被白小宛踢中一腳,正痛的她在流眼淚,只有一個還在拚命與之搏殺。
    突然間,卓重陽戟指天仙師太高聲喝道:「天仙師太,如果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如果你要步那天丑師太的後塵,到時候燒了你那望仙台,毀了你的山洞,準叫你後悔莫
及。」
    天仙師太一邊揮動手中拂塵,緩緩的邁步走入場中,冷凜的喝道:「退下!」
    卓重陽早已把這天仙師太當成了標準的蛇蠍美尼,一見她揮動著拂塵過來,不由想
起中她毒迷七日散的那檔子事,是以幾個人不自主的伸手摸摸遮住口鼻的絲巾,而又倒
退一步。
    天仙師太的十二生肖陣,竟然被白方俠誤打誤撞的拆散,這真是大出天仙師太的意
料。
    冷冷的望著退到她身後的十二名美尼姑,正好傷了三個,不由「哼」了一聲道:
「想不到你們四人中,還有識得破此陣法的。」
    其實她哪裡知道。天底下萬物生相,全都是相生相剋,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酸漿
豆腐,再有威力的陣式,仍然有破解之法,就如同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一樣,如果真的有,
那也只是人們心中的上天,主宰大自然的神。
    卓重陽回到四人身旁的時候,明顯的額上在流汗,聞言不由一笑,道:「卓某人就
等你施盡你那些邪魔歪道,自以為不可一世但卻是不屑領教的下五門招數以後,立刻就
踩上你那望仙台,拆了你的老巢。」
    冷然一陣狂笑,天仙師太道:「你這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只是我告訴你們,
一座十二生肖陣,也只是給你們上了一道小菜,你們就覺著吃飽了,這大件而又美味的
菜,還在後頭呢!」
    一面,只見她輕抬玉手,把一串金光閃閃的念珠,往脖子上一套,右手拂塵一揮,
立刻在她身後面的四名金劍美尼姑,一閃而站在她的前面。
    「本師太這一仗,意在試試你們究竟有多大能耐,什麼樣的道行,你們正好四人,
本師太的四大弟子,正就要領教你們的絕學。」
    拂塵又是一揮,四個手持金劍的美麗尼姑,緩緩的逼向卓重陽四人。
    極目望去,卓重陽不覺大吃一驚,那名直逼他而來的美艷尼姑,不就正是昨夜送劍
的美尼姑嗎?
    一雙大大的眼睛,似笑不笑,微帶嬌嗔的巧嘴,把兩個甜甜的酒渦牽扯得若隱若現,
那嬌如白色玫瑰花瓣的面孔,是嬌柔,也冷艷。
    於是,卓重陽的手中寶劍,徒然有重逾千斤之感而無法舉起來。
    其餘的三對,已經殺在一起,哼咳呼喝,劈砍有致,殺的好不熱鬧,金劍的奪目黃
光,就如三條黃龍,上下翻飛在鬥場上,與正午的陽光互為爭輝。
    馬雲龍一開始幾曾把這些美艷嬌柔的俏尼姑放在心上,只是舉著手中鋼棒,劈打碰
砸,然而三招過後,他發覺有些不是味道,因為她們不只是武器精純,而劍法更是讓人
有著壓迫感。
    卓重陽仍然未舉劍,而那名絕色尼妨,也沒有舉劍劈砍,但是卓重陽的身形,卻無
意間在絕色尼姑的逼進中,緩緩的後退!
    後退……
    打鬥場上,卓重陽無意間發現,自已的後退一點,原來也是白方俠三人的退讓地點。
    因為,只要白方俠三人有任何一人,斜出退向一點的時候,那名攻向他的尼姑,必
盡力施為,把他再向這一點逼刺過來。
    有了這一發現,卓重陽遂的笑道:「白捕頭!咱們好像又要陷入天仙師太的什麼陣
中了吧!」
    哈哈一笑,白方俠道:「看樣子咱們還在迷糊呢。」
    馬雲龍也高聲叫道:「這就像俺家鄉的趕老羊嘛!」
    白小宛也覺著不對,趁著對方橫劍劈來,清叱一聲,徒然縱身一翻,飛起兩丈有餘,
打算自那名尼姑的頭上翻過去。
    然而,就在她正要雙腳落地的時候,眼前翠綠一片中,一條巧而俏的灰影,在黃色
銳芒的襯托申,平飛而落在白小宛的前面,正就那麼恰到好處的又擋住白小宛的去路。
    白小宛心中開始有氣,然而黃光飛舞在週身,也是不敢有一絲的分神。
    看看四人又快要被逼在一個四丈方圓內了,只要再被趕個一丈左右,四人算又被包
圍在核心陣中。
    突然間,卓重陽暴喝一聲,道:「天仙師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頭是岸此其時
也,如果你執迷不悟,驅使這些無辜的女子,為你一己之私效命,卓重陽決不會放過你
的。」
    又是一聲哈哈大笑,天仙師太揚聲道:「你們馬上就要死在我這四環陣中,到時候
要你們嘗嘗這四面受敵八面挨刀的滋味是什麼,你竟還敢在大言不慚的窮而有致的瞎喳
呼!」
    馬雲龍一聽,心想,原來這老妖尼又在搬弄陣法了,豈能再容她張狂?心念間,不
由高聲道:「卓大人,有道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沒聽人說過嗎?相罵沒
好話,對殺不相讓,快收起慈悲心,先解決面前這四個可憐蟲再說吧!」
    白小宛當即一聲冷叱,寶劍一閃而迎上挑來金劍,同時間左手一甩,一支稜形飛鏢,
如流星一般筆直的後發先至,直取面前美尼姑的咽喉。
    就見那尼姑「咳」的一聲,雙肩微晃,頭一偏,躲過白小宛的一鏢,「叮噹」脆響
中,寶劍正逼在尼姑的金劍上。
    兩劍互撩中,白小宛已暴舉起左足,踹向美尼姑的右肋。
    美尼姑大吃一驚,她再也想不到白小宛會一出三招,而右足正吃力的支著側傾的身
子,姿勢不能馬上改變。
    就在這危機的時候,美尼姑右足用力點地,姿勢不變,但身體斜飛而起,但她仍未
逃出白小宛的狠命一踢。
    只聽「砰」的一聲,白小宛的左足尖,正踢在那美尼姑的右胯上。
    「哎呀」一聲美尼姑打橫被踢出二丈外,半天沒有爬起來。
    另一邊,馬雲龍在話聲一落,一緊手中鋼棒,就見他一陣沖砸中,徒然拔出棒中細
刃,有如毒蛇出洞一般,配合著他那虛幻莫測的梅花步,立將面前尼姑殺的只有招架之
力。
    只有白方俠與卓重陽二人,依然不願痛下殺手。
    白方俠愛烏及屋,覺得面前這個美尼姑,長的還真有些像他的女兒白小宛,風雷刀
再快,又如何下得了手?
    卓重陽更是不忍,那麼美的女子,如果穿上美麗的華衣,茌綠葉襯托下,這朵嬌麗
絕俗的紅花,更不知有多麼令人遐思而忘了自己,如果任何人加刀劍於其身上,那不單
是有餑天意,更是令人髮指的事,他卓重陽豈願為?
    於是,在走招閃躍中,卓重陽的一舉一動,面前的美貌女尼豈有不知的道理。
    於是,兩下裡全在內弘外張中,比劃個沒完沒了。
    白小宛似是殺紅了眼,在她一腳踢傷了面前的尼姑之後,一連三縱,直撲五丈外面
露驚愣的天仙師太。
    立刻間,天仙師太化驚愣為冷笑,隨手一揮,原來退守在她身後的十二名尼姑,立
刻飛撲出閃名,仗劍又迎上白小宛。
    眼看著一場混戰要展開,馬雲龍怕白小宛有失,在一連揮出三招之後,丟下面前這
個美尼姑,轉而殺向圍住白小宛的四名尼姑。
    卻見迎戰馬雲龍的那個美尼姑,急急走近受傷的那個美尼姑跟前去攙扶。
    突然間,四周茂密的樹林中,一陣「嘩啦啦」響聲。
    卓重陽側目望去,心中不由一怔。
    原來自樹林中急速的又竄出一群其醜無比的粗脖子尼姑出來,仔細看,最前面走的
正是天醜怪尼。
    只見她齜牙咧嘴!只聽她大呼小叫!
    右手的一把精茫閃爍長劍,迎著日光,散發出一束束的刃芒。
    在她的後面,十多名丑尼姑,人手一劍。像一群塞北的餓狼群一般,嗥嗥叫著逼殺
而來。
    看了這情形,卓重陽立刻有了發洩的對象,只見他有如一頭碩大的蒼鷹一般,奮力
縱起三四丈高,半空中身子打橫,斜刺裡迎向天醜怪尼一群。
    卓重陽也真的憋夠了!
    他是需要找個對象發洩!
    當然,他更要在他心中塑造的女神前面,露一露自己的真才實學,也叫面前的美尼
姑知道他這位大內高手,不是個堂而不皇虛有其表的酒囊飯袋。
    卓重陽這位大內高手,彈縱在空中,雙手握劍,筆直的刺向迎面磔磔怪叫的天醜怪
尼。
    那是一招驚心動魄而力貫日月的一擊,其威力,直如江河奔濤而無堅不摧。
    天醜怪尼尚未奔入場中呢,突覺一團黑影,當頭直罩下來,心神一搖,不由舉劍迎
去。
    就聽叮噹連響,火光就在天醜怪尼的身前爆裂開來。
    而天醜怪尼揮出的劍,有如進入蒼茫深淵,而無聲無息,正感吃驚,突見師姐站在
自己前面。
    原來卓重陽正要對天醜怪尼痛下殺手,就在這間不容髮,疾快如電擊的瞬間,天仙
師太側面斜擋,手中拂塵迎著卓重陽的寶劍,一陣撩撥推擋,硬把卓重陽那索命的一劍,
拚力卸於無形。
    火星碎落,夾著--根根自拂塵上飄落的鬃毛,再看天仙師太,在接過卓重陽的這一
招後,額角已現汗漬,雙手已有微顫,顯然她已用盡畢生力量,救下自己的師妹。
    卓重陽再也想不到,自己這招向不輕露的玄天一劍,竟被天仙師太硬接下來。
    但他年不過三十,多少有些年輕氣盛。
    也許在他一陣搏鬥中,撩起他爭勝的雄心來。
    於是,就聽他大喝一聲,第二次飛身縱起,依然是雙手握劍,直往卻步不前的一群
丑尼姑群中撲去。
    於是,天仙師太第二次與卓重陽空中相遇,二人尚未落地,半空中已爆裂出無數火
花。
    直等二人落地,天仙師太的拂塵,已餘下一根短而不過兩尺的把手。
    卓重陽人一落地,不由冷笑道:「江湖上終於出現能接我這玄天一劍的人,而那個
人卻不料是個雄據秦嶺的美艷師太。」
    卓重陽無意間說出天仙師太為美艷師太,是搔癢搔到癢處,打人打在要害,似天仙
師太這位傲視武林的八十老尼,如今還能聽到年輕如卓重陽者,稱呼自己一聲美艷,心
中自是十分受用。
    她正自高興,突聽卓重陽又大喝一聲,道:「再接我卓某一招試試!」
    卓重陽正要縱身飛撲,突聽天仙師太伸手制止道:「等等!」
    卓重陽立即雙手抱劍,道:「你怎麼說?」
    天仙師太雙眉緊皺的道:「卓重陽,大內高手,果然有幾手絕學,但本師太不信你
在中了沾膚蝕肉之毒以後,還能施出什麼要命的絕招出來。」
    卓重陽哈哈一笑,道:「本大人如今好得不能再好,要不要咱們再比個三五十招?」
    天仙師太不由驚愣的盡在卓重陽身上看。
    卓重陽當然明白,因為他誠然知道,天仙師太的那柄拂塵中,必然有著極為霸道的
毒物,然而天仙師太又哪裡知道他卓重陽對於岐黃之術,也有獨到之處!
    卓重陽並不說明自己四人已早有防備,只是淡淡的一笑,不經意的哼了一聲,道:
「只等你黔驢技窮,卓重陽就一根繩索,把你拴上衙門,當然,到了那時候,你的望仙
台就會毀在一把火中,你的門下美麗的弟子,也將煙消而雲散,當然,你的寶宮中所有
稀世珍寶,也將另換主人,而你則免不了陪著秦嶺八盜,死於刑場,而且……」
    天仙師太不由大喝一聲,道:「不要說了!」
    她不等卓重陽有任何反應,立刻又大叫道:「都退回來!」
    於是,四個圍攻白小宛與馬雲龍的美尼姑,以及另外的兩個持金劍的美尼姑,一陣
騰躍中,全都退到天仙師太的身後。
    驚愣加上氣惱,一旁的天醜怪尼竟然「唔唔」的大哭起來,就連她率領的十幾名粗
脖子丑尼姑,也全都掩面大哭起來。
    卓重陽四人又緩緩的退向三丈開外,各人持著兵刃,就等天仙師太劃下道來,再行
拚殺。
    卓重陽的目光,遙遙的望著天仙師太身旁那個與自己隨意比劃的美尼姑,只見她也
正在雙目吐彩,滿面桃紅隨手拭著鬢角汗跡,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
    卓重陽心想,真可惜,怎麼這樣的美女,竟然會遁入空門,誰家的女兒?
    就在卓重陽四人各自戒備,而卓重陽意念蕩漾的時候,突然天仙師太伸手入懷,疾
快的摸出兩粒蛋大的鐵球,猝然間,打了出去。
    野牛林中,震天的兩聲爆響,飛砂走石,林鳥一飛而出,連那躲在林中的野獸,也
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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