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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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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 [鐵腳媳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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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50:40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天仙師太出手極快,快得不知她是如何出手的。
    兩聲震天大爆響,更是讓人觸景掉魂,怵目驚心。
    只不過那兩聲爆響,並未擲向三丈外的卓重陽四人,而是五丈以外近荒林邊的一塊
大岩石上。
    於是一陣煙屑瀰漫中,那岩石生被爆下一大塊來,碎石片激射而飛向四周,威力端
的驚人。
    緊接著,天仙師太一聲得意的笑,道:「卓重陽,你們看到了吧!如果本師太要取
你們的命,該是舉手之勞而已!」
    馬雲龍雙眉一皺,道:「這不是俄羅斯人的地崩子嗎?」
    白方俠當即問道:「可有什麼方法克制?」
    「一個地崩子,也不過能崩個一丈範圍,咱們只要躲著些,她一出手,咱們就四散,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小宛道:「四舅怎麼知道的?」
    「塞北常有俄羅斯人,我就是在塞北看到的。」
    卓重陽突然高聲道:「天仙師太,卓某人覺得你是有不少令人防不勝防的絕活兒,
但卻全不放在卓某四人的心上,如果你不信,儘管再掏出地崩子來試一試就知道了。」
    天仙師太不由既驚且怒,突然對身旁的一群丑尼的哭聲,感到不耐,立刻怒喝道:
「不要哭了!」
    她聲音冷峻,神色懾人,立時把十幾個丑尼姑嚇的噤若寒蟬。
    天仙師太戟指卓重陽道:「聽你的口氣,是要與師太決一死戰了?」
    卓重陽道:「那要看天仙師太的了!」
    天仙師太仰首說道:「本師太突然覺得,咱們雙方在此拚鬥,甚為不值,因為我花
金子買寶物,還要替賣主拚命,豈不成了傻子?」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這話昨夜在望仙台上,卓某就已提過,只是師太不為接受,
如今總算豁然醒悟而茅塞頓開,這是可喜現象,卓某在此先行致謝。」
    天仙師太冷然哼道:「你謝我什麼?」
    「歸還血玉鳳,卓某也算不負聖命,回京可以交差了事了。」
    突然,天仙師太戟指卓重陽道:「你想的可真如意,本師太十萬兩黃金豈是白花
的?」
    卓重陽當即道:「依師太的意思,怎樣才能讓卓某交差?」
    天仙師太道:「這件事得容我好好想想。」
    一頓之後,又道:「現在我不攔你們,你們可暫時離開此地,十天之後,你們再
來。」
    卓重陽不解的道:「有必要再等十天?」
    「有!因為我要派人到踩雲嶺,把伍億那個該死的老東西找來。」
    只聽她又低聲自言自語的道:「我一再告訴他,辦事要幹淨利落,他卻偏就惹來這
場令人切齒的禍事出來。」
    白方俠突然道:「天仙師太,你不用派人去找那盜魁伍億,俺們這就要去把他們尚
余的六人,繩之以法呢!」
    天仙師太一聽白方俠這聲若洪鐘的話,不由一怔,心想秦嶺八大盜,怎麼只尚有六
人?難道……
    心念及此,當即問道:「你說尚餘六人,是什麼意思?」
    白方俠聲若洪鐘的又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餘下的六人,也是逃不出早
晚被捉的命運。」
    「這麼說來,你們已捉住兩人了?」
    天仙師太身旁的天醜怪尼突然接口道:「他們胡說,他們只不過捉到毒書生楊文光
一人而已,兩天不見,他們又加了一個。」
    天仙師太黯然一歎道:「怪不得他們對於拂塵中的毒粉不懼,原來都服了楊文光那
個該死的解藥了。」
    白方俠高聲道:「我們不會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天丑師太如果不信,離此不遠,
只要翻個嶺脊,那兒有一大片荒林,姚大剛的屍體就埋在一堆石塊中。」
    天仙師太一聽,立即歎道:「看樣子本師太對於那血玉龍的緣份也快沒有了。」
    卓重陽道:「師太大可不必為此事耿耿於懷,需知寶物供眾人欣賞,才能顯示寶物
的靈秀之氣,寶物深藏於地,與廢物何異?如果師太有此賞寶雅興,等我們取回那血玉
龍的時候,自當送到師太面前,也好滿足你的賞寶之癖。」
    哈哈一聲笑,天仙師太道:「不!我不只是要欣賞,我還要擁有!」
    一頓之後,又道:「本師太意已決,你們且暫等十日,本師太先要同那伍億老兒作
一了斷,如果他先被你們捕去,本師太不是要不貲嗎?」
    說的也算是差強人意的理由,卓重陽低聲對三人道:「看來咱們也只有等他們雙方
把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狗屁倒灶事情,加以狗咬狗的去處理完了之後,再說了。」
    馬雲龍道:「這樣自然也有好處,因為他們雙方一接上頭,說不定一言不合,大動
干戈,咱們正好可以撿拾現成的,不過……不過……」
    馬雲龍伸手搔搔嘴巴下面的粗鬍子,又道:「不過也有不妥處,那就是萬一他們雙
方合計咱們,那就不太划算了。」
    白小宛卻道:「抓賊捕盜,是咱們分內之事,豈能聽她支配,這豈不成了笑話?」
    卓重陽道:「情勢不同,處理上就有待商榷,大韓村距離寶雞尚不過三數十里,竟
沒有人把滅門血案報往縣衙,這兒距離寶雞,何止三百里,而且又是深山芾嶺,官兵不
易深入的地方,官兵不能來,官威就不能及,天高皇帝遠,他們不會聽咱們的,看來還
是等上十日,商量一個萬全之策,何愁本案不破?」
    四人正在商量,突聽天仙師太高聲道:「卓重陽,你們怎麼說?」
    卓重陽當即道:「好!就依師太,我們等十日,到時候希望師太能大徹大悟,奉還
聖上寵物,卓重陽必盡力為師太解脫。」
    天仙師太冷哼一聲,沒有鬃毛的拂塵一揮,當先扭身朝雲屋峰走去。
    在她的後面,緊跟著天醜怪尼、四名手持金劍的女尼,以及十二名美尼與一幫丑尼
姑。
    卓重陽有著失落感,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跟了十多步。
    就在他一聲長歎中,猛然發現七八丈外的那名手持金劍的美貌尼姑,不經意的回眸
一笑,立即又轉回頭去。
    就只那麼一瞥,卓重陽立刻打了個冷顫,當然那是自心底冷到頭頂的自我顫凜,就
算是失魂落魄吧!
    如果可能的話,卓重陽真想衝上前去,一把拉住她,沒完沒了的說到口乾舌燥,但
他知道,那是永遠也無法可施的,一個尼姑,而他,卓重陽卻是一個大內武士。
    遠去了,所有遠去的人,跟他己扯不上關係,只有那個玉潔冰骨不帶點滴俗氣的絕
美尼姑,才是他不忍離去的主要原因。
    白方俠三人自是並未看出來,當然這種以目傳情的暗示,除了當事人之外,誰能想
得到?
    尤其是在這種劈砍廝殺的場面上,更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也許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就在天仙師太一群人即將全都進入林中的一剎間,那美麗脫俗的尼姑,竟然二次回
頭。她面部的表情已很模糊,但她的回頭,卓重陽看的一清二楚。
    於是,他不自主的舉起右手,揮動了幾下。
    看在白方俠三人眼中,不由大感奇怪。
    但這種動作又表示了什麼?
    明明那是與老朋友道別的動作嘛!
    馬雲龍走到卓重陽面前,低聲問道:「卓大人!咱們走吧!」
    卓重陽褓然一笑,道:「對!是該走了,咱們得好好商量個對策。」
    日落西,天將黑。
    鳥投林,狼離窩。
    荒山中的動物永遠永遠都是這樣,都是受著日光的捉弄而生存,直到它們歸於來的
地方為止。
    白小宛隨著父親、四舅與卓大人,四人又在那個嶺上面圍坐一圈,芝麻大餅,硬得
像石頭,醬牛肉也有點發白,四個人撕著吃著,看樣子已有食不知其味的感覺,只為了
填飽「不塞就要命」的「現實」肚皮。
    卓重陽邊啃邊道:「今夜我想再走一趟雲屋峰。」
    白方俠三人一聽,不由大吃一驚,馬雲龍立刻問道:「目的是什麼?」
    「探一探天仙師太的寶宮,有機會先把聖上的血玉鳳取回。」
    白小宛道:「天仙師太的寶宮一定在地洞中,因為她的望仙台上四合院裡,全是誦
經地方,顯然是尼姑庵,而四合院的地洞中,依然又是個四合院形山洞,洞中或庵中,
全是尼姑,連我也是僥倖碰到一個尼姑出來,才有機會混進去,你一個大男人,豈不一
眼就被人識破?」
    白方俠也道:「咱們已經答應等她十日,這時再去,豈不落人口實?」
    三人這麼一勸,卓重陽也覺有理,正尋思中,就聽見白小宛又道:「兩件事情,使
我一直想不通。」
    馬雲龍道:「你可是想不通天仙師太從哪兒弄到那麼多的黃金?」
    「這只是其中一項。」
    白小宛緩緩站起身來,似有所思的又道:「還有一樁,就是這天仙師太,她從什麼
地方,找來這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而且又甘心情願的出家為尼?常伴青燈,過著無法
忘我的苦燥日子。」
    幾句話似乎敲在卓重陽的心坎上,而使得卓重陽右手握拳,一下子搗在自己的左掌
心上,自言道:「真可伶!」
    馬雲龍道:「常聽人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難道這些女子全都是患有樂山狂
症?」
    白方俠當即笑道:「沒有你這一說的!」
    於是四個人笑了!
    這是憋了一天,頭一回大家開開心。
    白小宛收起笑臉,道:「咱們是不是連夜守在踩雲嶺附近,也好就近探察一下那兒
的地勢。」
    收起笑容,卓重陽道:「咱們何不在踩雲嶺與雲屋峰之間,找一處既可歇腳,又可
攔住他們雙方互為勾搭的人,如有必要,咱們也好下手殺上踩雲嶺,捕捉那秦嶺八大盜
之首。」
    捋著鬍子,白方俠點頭道:「這倒是可行的辦法。」
    卓重陽道:「咱們何時起程?」
    「歇過勁來,五更就上路。」白方俠道。
    「馬匹怎麼處置?」白小宛問。
    馬雲龍道:「這好辦,找一處荒林,把馬匹放掉,馬鞍藏到樹頂上,只等咱們辦完
事,自然馬匹與馬鞍又是咱們的了。」
    白方俠不放心卓重陽真的會在夜裡摸上望仙台,當然,卓重陽白天在野牛林中露的
那手絕活,白方俠深為佩服,內心自然不願他做無謂的冒險。
    於是,貼著卓重陽的肩頭,白方俠小聲道:「卓大人!今晚上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免生意外枝節而影響咱們的計劃。」
    卓重陽一笑,道:「白捕頭,你放心,說定了我自然是不會去的了。」
    白方俠露齒一笑,提著毛氈,裹在身上,靠著一棵老松根閉上雙目。
    白小宛手提寶劍,蹲坐在附近守衛。
    這一夜,山嶺前面的風特別大,連著把幾里外的狼嗥聲,也傳過來,令人心生畏俱。
    就在天色微明,卓重陽四人,把馬匹趕人一座四周絕壁而又荒樹滿谷的山凹中以後,
各人背起毛氈等一應物品,更把吃的喝的,全都分配好,這才朝著踩雲嶺方向走去。
    踩雲嶺,那是秦嶺的最高峰,要想上踩雲嶺,西走老虎口,而踩雲嶺之高,就算在
五十里外,也看得見踩雲嶺的接天峰巔,每年踩雲嶺上的積雪,不到六月是化不完的,
但在九月過後,踩雲嶺上又見白帽蓋頂,所以那個時候,嶺下單衣,嶺上棉,草鞋一雙
登上天,由此可知踩雲嶺的高了。
    在距離老虎口尚有五十里處的一座懸崖地方,叫龍舌崖,一條細細的山溪,由高山
上潺潺的經過這龍舌崖的下面,從龍舌崖的上面,兩棵盤根古松,彎彎扭扭的長到了龍
舌崖的下面,算是把那條涼沁沁的溪流遮了個嚴嚴實實的,看上去那山溪就好像是進入
山洞而由另一面流出來一般。
    就在這龍舌崖的下面山溪邊,一條小小山徑,那就是由雲屋峰到踩雲嶺必經的小道,
在夏天,天氣熱,人走到這龍舌崖下面,自然的就在這崖下半似洞的溪邊,坐下來陰涼
陰涼,掬幾口溪水潤潤喉,順便啃啃大餅就大蒜,喘過氣來,塞飽肚皮,也好走下段山
路,所以人口要一坐到這龍舌崖下面,老太陽就算灑出一團火,也燎不到歇腿人的屁股。
    龍舌崖的這段陰涼路至少也有二十來丈長,就中還有個一人高的山洞,人們說那是
老蒼龍的喉管,從來沒有人進去過。
    只是如今卻有四個人,魚貫的全都鑽進這條老蒼龍的喉管裡。
    白方俠邊在前面走,邊道:「這地方擋風擋雨又乾淨,正好在這兒守著。」
    馬雲龍跟在白方俠後面,也道:「還真深,恐怕有個十來丈吧!」
    卓重陽就在洞中間停下來,道:「咱們的人,分成四撥,輪流在洞口附近守著,只
要是雙方任何人通過,看情形琢磨著把人留下來。」
    白方俠道:「如果是秦嶺八大盜,何妨先把他捆上。」
    卓重陽道:「咱們是要一個不漏的一網打盡才是上策。」
    四人就窩在這龍舌崖下面的山洞裡,白小宛則在洞口附近,注視著山溪邊的山道,
那兒距離洞口,只隔了二丈多的沙石地與三丈寬的溪流。
    四個人還正在洞中漫不經心的閒聊呢,突然間,遠處有聲音,白小宛伸頭看,不由
一驚,只見兩個尼姑快步走來。
    灰色袈裟,灰色瓜皮帽,黑黑的芒鞋,連褲子與襪子,全都是灰色,只是她們的一
身穿著,輕盈飄逸,顯然全是絲綢所製。
    二人手中握著寶劍,劍穗飄飄,劍匣閃耀,同時在二人的項上還套著金色的念珠。
    看二人的腳程,雖走實跑,快捷如風。
    白小宛急忙回頭告訴洞中三人。
    卓重陽第一個衝到洞口,就著陰暗中望去,不由心中一陣狂跳,心中電轉,立刻對
其餘三人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去攔住她們問問。」
    也不等三人再說什麼,抓住寶劍輕身一彈,人已落在山溪旁,就近找了一塊山石坐
下來。
    卓重陽剛坐不久,就見兩個尼姑,已進到龍舌崖下面來。
    三人俱各自一驚。
    當然,兩個尼姑是真的嚇一跳。
    而卓重陽卻是裝模作樣。
    不錯,正是卓重陽所最關愛的絕美尼姑,只見她一看到卓重陽阻擋住二人去路,在
一呆之下,立即退到另一絕美尼姑的後面,面露微紅,欲笑還休。
    只聽前面的那個絕色美尼,細手一指卓重陽道:「你想幹什麼?」
    聲似出谷黃鶯,卻比黃鶯更悅耳,因為聽起來嬌憨卻令人魂搖,只不知自己所懸念
愛慕的美尼,又是個什麼樣勾魂拘魄的美妙聲音?
    卓重陽笑道:「昨日一戰,雙方多少攙雜有誤會,禍首卻在踩雲嶺,不過卓重陽十
分欣賞姑娘們的劍法。」
    只聽前面站的絕色美尼道:「我們已是佛門中人,卓大俠似是不宜再稱姑娘二字
了。」
    「不!卓重陽在為你們叫屈,論你們的才貌,應該享盡人間榮華富貴,豈可讓父母
傷心,叫天下人歎息的終其一生而長伴青燈?就算是上天也不甘心呀!」
    前面的美尼姑倒退一步,而卓重陽的心上人卻垂下了「清淨無為」的頭。
    「卓大俠,你請讓路,我們還要趕往踩雲嶺呢!」
    微微一笑,卓重陽那一雙湛湛眼神,直逼垂首的尼姑,緩緩的道:「卓重陽只想問
二位一件事,問完自當親送二位一程。」
    只見第一個絕色美尼不悅的道:「有事你該去問我們師父,問我們何用?」
    一頓之後,美目中精光暴射,俏嘴巴一掀,又道:「十日之約才一日,你們就想毀
約了?」
    卓重陽急忙搖手道:「又是誤會,卓重陽絕沒有這意思,所問之事,自然與你們有
關,所以也只有找你們問了。」
    「那就快問吧!」
    目光盯在後面的美尼臉上,卓重陽道:「你們全是自願出家的嗎?」
    只見兩個尼姑互望一眼。
    卓重陽何其聰慧,當即一伸手,道:「不用說了,卓重陽已經知道了。」
    身子一側,卓重陽讓出那條山道,右手禮讓,道:「二位請上路吧!」
    兩個美艷絕俗的尼姑,也才邁過卓重陽的身邊,卓重陽幾乎不能自禁的伸手去拉那
第二個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但他的右手只伸了一半。
    「等等!」
    兩個絕色女尼一怔,立即翻轉身來。
    如此一來,第二個尼姑站到了前面,因為方向既變,位置必然互移,卓重陽又看了
個仔細。
    四眸相對,兩心也在互吸,卓重陽豈有揣摩不出的道理?
    緩緩的,帶著濕濕的沾滿無數無形的眼淚,卓重陽苦澀的道:「卓重陽發誓,必將
把天仙師太加諸在你們身上的無形枷鎖解除掉,即使是血流五步……」
    那一雙一眨不眨的美目,在潮濕,一層似霧水般的淚水,在滾動,但就在淚水快要
滴下的時候,絕色美尼姑急忙扭身,飛馳而去。
    卓重陽望著兩個尼姑奔去的背影,英雄淚順著他的腮幫子往下流,像腳下的山溪流
水般,流個不停。
    卓重陽拭乾淚水,折身回到山洞中。
    白方俠與馬雲龍對望一眼,急急隱入洞中黑暗處假寐,白小宛卻迎著卓重陽一笑道:
「卓大人,可問出個所以然來?」
    卓重陽有些訕訕的,一笑道:「口風很緊。」
    白小宛道:「卓大人,我出去一會兒。」
    卓重陽一伸手道:「你……」
    白小宛已縱出洞去,朝著兩個尼姑去的方向追去。
    卓重陽正要追出去攔阻。卻被洞中的白方俠叫住。
    且說白小宛一路追過一個山腰,才把兩個美艷絕俗的尼姑叫住。
    「你追來幹啥?」
    白小宛一笑,道:「昨日是敵,今日何妨成友!」
    「你們是來殺我們的,又如何能成友?」
    白小宛緩步上前,伸手去拉卓重陽心目中的美尼姑。
    她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熱情流露,就如同親姐妹一般的那麼的笑容可掬。
    絕色尼姑的一隻手被白小宛拉住,桃腮微暈的望著滿面關懷的白小宛。
    另一個絕色尼姑卻怔怔的站在一旁。
    白小宛已是個美人胚子,但見了面前這尼姑,心神也為之蕩漾,怪不得卓大人有著
失魂的樣子。
    「二位師父,你們都是哪兒人?」
    「陰謀!陰謀!你一定不懷好意!」
    「不是陰謀,是關懷,你二位應該看得出來,再說咱們全是女人,有些話應該可以
說出來的。」
    「有什麼話好說的?一個出家人!」
    白小宛拉著她她的手沒有放,如今才聽到她婉轉如鶯的嬌聲,攀附著無限的哀怨。
    白小宛聽著,自感鼻頭一酸,立即道:「我想皈依佛門也不見得是絕對的,你只要
願意,仍然可以走入紅塵。」
    「紅塵十丈,充滿罪孽。」
    「既是紅塵中人,就永遠逃不出紅塵,否則二位手中應該是佛珠一串,而非寶劍一
把。」
    兩個美尼姑對望一眼,白小宛又道:「自昨日野牛林搏殺,到今日卓大人的攔住二
位,白小宛看得出,我們這位大內高手的魂靈兒,已牢牢的被你吸去了,白小宛先恭喜
你了。」
    握著美尼姑的手一緊,白小宛滿面含笑。
    「白施主不要亂說!」低頭羞赧,一副惹人伶的樣子。
    白小宛道:「卓大人文武全才,你安心等著,他一定有辦法的。」
    緩緩的抽出被白小宛握著的手,目光中流露出感激。
    另一個絕色尼姑卻喟然一歎,道:「咱們上路吧!只是此事千萬別叫我們師父知
道。」
    白小宛笑道:「時機不成熟,你們的師父永遠被蒙在鼓裡,二位儘管放心好了。」
    望著兩條灰色麗影遠去,白小宛搖頭一歎,自言自語的道:「上天如果有眼,怎麼
會把這些世間絕美的女子,囚禁在這深山荒嶺中苦熬歲月?」
    當然,那種苦熬歲月了無生趣的日子,對這些美女而言,不是任何人都能改變得了
的,要不是受人挾持或威脅,要不是她們想活命,求生存,包準沒有一個傻蛋加三級的
人,會窩在這枯燥乏味的山野中混日子。
    就拿白小宛自己而言,才幾天,她就覺著不是滋味。
    當然,這一夜她還得要窩在這龍舌崖的小山洞中枯守一夜了。
    美麗是上天對人們的一種恩寵,把美麗適當的顯露出來,在大自然的襯托下,會更
加的誘人遐思與快意。
    老天永遠不會妒美,因為美是上天所造。
    大自然巧妙的塑造出紅顏,怎麼會天妒紅顏呢?
    只有人們在受到美麗的迷惑與衝擊後,心中產生不可容忍的忌妒,因之把美麗一把
捏碎,一腳踩踏在腳下,甚至據為己有。
    於是,美麗有了陰影,陰影中儘是使人無法想像的陷阱。
    望仙台的四合院裡住的,全是美的化身,但她們卻生活在充滿不幸陰影的日子裡,
因為,外面是個什麼世界,她們只有去想,去揣摸了。
    自兩個絕色美尼走過這龍舌崖去了踩雲嶺以後,卓重陽當天夜裡可真的沒好睡,不
時的走到洞口張望一陣子,在數十里少見人煙的荒嶺中,四個人原本可以安靜的在洞中
睡上一覺,但就是因為卓重陽的這不安寧的動作,感染得另外三人也輾轉反側,無法好
睡。
    就在這天傍晚時分,苦守在龍舌崖洞口的卓重陽,正在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的時候,
洞口上人影一閃,白小宛笑嘻嘻的攀了進來,一邊對卓重陽道:「來了!」
    「可有踩雲嶺的人?」
    「我也正奇怪,怎麼還是她兩個?」
    卓重陽一笑,道:「事情也許只是口信一句吧?」
    白方俠急問道:「她們到了哪裡了?」
    白小宛指著踩雲嶺方向,道:「大紅太陽,清楚的照著兩個灰影子,直朝這兒來,
約莫著兩個正往這座嶺上來了。」
    馬雲龍笑道:「既然沒有秦嶺八大盜的影子,咱們就不必全露面,還是辛苦一趟卓
大人了。」
    卓重陽一笑,心裡可盡塞滿了感激,雙手一抱拳,人已走出山洞中。
    望著卓重陽的背影,白小宛笑對馬雲龍道:「四舅,你也是光棍兒呀!怎麼把機會
推給別人?」
    馬雲龍幾乎把嘴上的大鬍子笑抖掉,一手拭著笑出來的眼淚,邊道:「憑你四舅這
副模樣,絡腮鬍子光腦袋,還帶著一身膻味,不要說這些美如天仙的尼姑見了就逃,就
算是天醜怪尼手下的丑尼姑,也不會看上你四舅的。」
    白小宛道:「四舅,小宛一定替你物色一個,等著瞧好了!」
    塞北大俠馬雲龍笑道:「四舅這是自在了四十多年,還不想找個管我的,你有這樣
孝心,四舅心裡明白,短時間,四舅這種雲遊天下的遊方和尚日子,還捨不得脫離呢!」
    白方俠自語道:「看似快樂,實則蹉跎,不如找個根吧,雲龍!」
    「等著吧!有一天也許真的會遇上一個欣賞我這大鬍子的傻蛋。」
    本來,兩個原不相識的人,卻偏偏要往一塊湊,至少其中一個要帶點傻兮兮的味道。
    如今卓重陽就有點這種味道,因為他左手抓著寶劍,右手提著長衫前擺,一步步的
朝著兩個美艷絕俗的尼姑迎了上去。
    看到卓重陽的僵而發笑的臉,兩個絕色尼姑全都露齒而笑,山頭上的紅霞,照在二
人的貝齒上,反射出七彩的柔和光芒。
    「兩位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有事嗎?」
    「沒……沒……沒事……不過……」
    卓重陽有些口吃,是緊張的。
    「不過什麼?」
    猛吸一口氣,卓重陽道:「能不能告訴我,踩雲嶺上還有些什麼人?」
    「我們沒有上到踩雲嶺,只在老虎口過山亭內,見到那個叫姚光圓的二頭目,傳了
話就回來了。」
    「那姓姚的可有交待?」
    站在前的美尼姑輕搖搖頭,道:「這事不能說,師父會殺人的。」
    卓重陽望向後面自己心中的仙女,然而在四目一觸間,美尼姑緩緩又低下了頭。
    只見卓重陽前面的尼姑回頭道:「師妹先走過去。我有話對卓大俠講。」
    卓重陽心中一緊,當即讓出山道,先讓自己心上人走過去,這才一正身,道:「有
話請直說。」
    望望走過去的師妹,只聽這位美尼姑道:「卓大俠可是看中我這師妹了?」
    「我為她叫屈!」
    「你可是在可憐我們?」
    「不!不!不!卓重陽只是覺得,你們不該就此埋沒在深山荒野中。」
    「如今我只問,你對我師妹一人的想法。」
    卓重陽一咬牙,道:「如果你能成全,卓重陽感激不盡!」
    淺淺一笑,美尼姑道:「孽債!還是緣分!」
    緩緩的,美尼姑又道:「但不論孽債也好,緣份也罷!總是得為你們盡盡人事,我
師妹她可是……」
    卓重陽雙耳一動,但美尼姑卻沒有再說下去。
    急速的,卓重陽在懷中摸出一塊雕刻細緻的翠玉珮,遞向美尼姑道:「煩你把這塊
玉珮轉給她,我……我……」
    卓重陽有些哽咽。
    美尼姑笑道:「英雄本應多情種,衝冠一怒為紅顏,卓大俠你多保重,我們為你祈
福。」橫跨一步,朝前走去。
    卓重陽僵立在半山坡上,望著兩個絕色美尼姑的身影,看著她們穿過龍舌崖,奔馳
於霞光滿谷的山道上,不僅為她的安全發起愁來,因為荒山野嶺,狠群就讓她們不好受
的。
    這正是一種關懷,雖然有些多餘。
    卓重陽返回龍舌崖下的山洞中,白方俠當先迎上。
    「可有什麼消息?」
    「天仙師太只是叫她二人傳遞消息,至於什麼消息,二人不說,我自然不便太過勉
強她們。」
    馬雲龍道:「過了今日,還有八天,咱們是不是先轉回寶雞,好好歇上個三五天,
然後再找上雲屋峰呢?」
    「旅途勞頓,何如坐以觀變?」卓重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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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51:51 |只看該作者
「以我看,不如咱們在此養足精神,等明日一早,找上踩雲嶺,從老虎口一路殺上
去,叫他們來個措手不及,一舉擒住六個大盜。」
    卓重陽道:「對!到了那時候,天仙師太就沒有什麼好推拖的了。」
    白小宛一聽,心中的沉悶,一掃而空,笑著對老父道:「小宛正愁咱們帶的食糧不
足,還想上山打野味呢!如此一來,正好到踩雲嶺的賊窩去取了。」
    白方俠的這個提議,無異宣判了踩雲嶺上秦嶺八大盜的死刑,而卓重陽的認可,則
是無法苦等與心上人重會的煎熬。
    當然,塞北大俠馬雲龍只有放棄回寶雞的念頭,跟著干了。
    從龍舌崖東行,只要上到任何一個山嶺,都會望見一層層祥雲圈繞的一個高峰,那
個雖非接天高峰,但卻也是這秦嶺山脈數一數二的高嶺,幾十里外,就能看得到。
    一條細如肚腸的小山徑,自西邊的老虎口穿過踩雲嶺的半峰腰,曲曲折折繞到東邊
青龍口,口見口九十九,可知踩雲嶺的高大。
    大早,卓重陽等四人,收拾妥當,連毛氈也不帶,肚皮填飽以後,各人攜帶自己兵
刃,走出龍舌崖的山洞。
    卓重陽當先大踏步朝著嶺上走去。
    白氏父女,走在中間。
    塞北大俠馬雲龍空著兩手,走在後面。
    四人幾乎就是小跑步的朝著五十里外的踩雲嶺走去。
    四人俱都是熱血沸騰,因為這一天終於來了,英雄用武,此其時也,因此四個人在
這荒涼深山中,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尚未正午,老虎口已在對面踩雲嶺下。
    四人停下腳步,找了一處山凹先歇下來,因為,老虎口的那座看似茅亭,實則是一
座草房的單間茅屋,距此已不過兩里地。
    遠遠望過去,老虎口的山勢,相當雄偉,那是一座似小山的斷層崖,正好壓在自崖
上流下來的山溪上,好似一個巨大的山洞,但卻在進去不過十數丈,已是洞口山現,那
樣子完全是大自然在賣弄它那鬼斧神工手藝一般,令人歎為觀止。
    白方俠遙指對面那座茅屋道:「小宛先摸過去,看看裡面是些什麼樣的人物。」
    馬雲龍道:「為什玄叫小宛一人去?」
    白方俠一笑,道:「咱們自然要去,但如果咱們要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事先就得把
自己掩護好,如果明敞著衝殺過去,很容易打草驚蛇,不要忘了,咱們主要的對象在踩
雲嶺,而不是那間茅屋。」
    卓重陽道:「對!萬一茅屋中人發現咱們,一通信號,踩雲嶺上的的大盜,就有准
備了。」
    馬雲龍一聽對白小宛道:「外甥女!你可得小心了!」
    白小宛一笑,道:「四舅!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為小宛擔心事啊!」
    馬雲龍笑道:「這一輩子,四舅就為你一個人操心,就算你已七老八十,四舅還是
為你操心呀!」
    在白方俠或馬雲龍的心目中,白小宛永遠是孩子,這就是天下父母心,但天下做子
女的,又有幾個能體會得到?
    白小宛已縱出四五丈遠,就是馬雲龍的這句話,令她一窒,不由的回頭一瞥,心中
甜甜的。
    但在她的臉上卻是酸楚的。
    於是,白小宛擺擺手,扭頭摸向老虎口附近的茅屋中而去。
    於是,一場罕見的殺戮,即將展現在原本寧靜如水的大山野中了。








第18章
    白小宛一隱一現的在山石與荒林中,掩掩藏藏的朝著老虎口的左側茅屋中撲過去,
她人才剛剛掩到這過山亭前的一棵巨柏樹前,就見由裡面走出一位大光頭巨無霸,論身
材至少也有六尺五六高,頭如巴斗,口大鼻長,銅鈴眼有似廟門口的韋陀,大手大腳,
穿了一件松腿褲子,上身也僅著了一件豹皮背心,而隨著巨無霸走出這過山亭的,是兩
個個頭也不算矮的壯漢。
    兩個人肩上各扛著一根生鐵棍,看樣子那根五尺六七長的鐵棍總得有那麼五六十斤
重。
    白小宛一驚,心想,哪裡冒出這麼個大個子,心念間,人也一閃而躲在巨柏後面。
    就聽那個巨無霸回頭對房子裡人道:「照子放亮,敵人踩上山,咱們誰也不舒服。」
    就見屋子裡一連走出四五個短靠打扮的壯漢,異口同聲道:「四爺儘管放心,一有
動靜,咱們這兒馬上飛報上山,包準錯不了。」
    原來這巨無霸正是秦嶺八大盜老四關正,這關正生來孔武有力,臂力過人,善使一
根生鐵棒,只是這人頭腦簡單,所以盜魁袖裡乾坤伍億,一直把他留在踩雲嶺,而巨無
霸關正也總把自己當成保山保寨的守護山神。
    只因為一大早姚光圓折回山寨上,把雲屋峰兩個美艷尼姑的話傳入寨中,而伍億卻
開出一個出人意料的條件,由兩個美尼姑攜回仙台。
    那確實是一個極為陰險的條件。
    如果,卓重陽等四人,真的等到十日期滿,再找上望仙台,局勢就會有令人大吃一
驚的發展。
    因為,天仙師太仍不放棄她已得的血玉龍,甚至派遣自己最愛的兩名女弟子前往,
一方面通知這袖裡乾坤伍億,把血玉龍所應得的,十萬兩黃金等著他們去拿,另外還告
訴伍億,秦嶺八大盜已成了秦嶺六盜了。
    然而,袖裡乾坤伍億在聽到姚大剛喪命的消息以後,他卻開出一個令天仙師太拿不
准主意卻又是意料中的條件。
    條件被兩個絕色尼姑帶回望仙台。
    但踩雲嶺卻已等不及了。
    這時候白小宛正躲在大柏樹後面呢!卻不料令人面紅的事,竟會在她藏身的附近出
現。
    也就在巨無霸關正幾句話交待完畢,又聽他對身後人說:「你們等等,酒喝多了,
尿也多起來,我得去放放。」
    一邊解著他的那個寬大褲子,邊往白小宛的那棵大柏樹前行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
    白小宛稜形飛鏢已握在手上。
    就著那棵大柏樹根,巨無霸關正掏出傢伙就灑。
    白小宛心中電閃,這可是好機會,但如果一眼看到這大個子的……
    白小宛一咬呀,心想,自己已是有丈夫的人,又不是黃花大姑娘,有什麼好羞的?
殺一個就少一個惡魔。
    就在她這一念的乍現中,白小宛一錯身,悄無聲息的打出手中飛鏢。
    她用勁之狠與准,大出巨無霸關正的意料之外。
    就聽「噗」的一聲,飛鏢正插進正在雙目微閃,享受著瀉尿時候快意的關正肚臍上。
    就聽巨無霸關正大叫一聲,暴睜雙目,伸手抽出那支飛鏢,一股鮮血已自肚臍向外
冒。
    巨無霸關正戟指白小宛大罵,道:「好個小娼婦,你敢暗算關四爺!」
    說著,竟不顧肚臍傷重,跨步向白小宛抓去。
    白小宛一招得手,已發覺茅屋外的幾個壯漢,揮刀向她殺來,尤其那兩個扛著巨無
霸鐵棍的急急忙的把鐵棍往巨無霸關正身前送。
    白小宛怒叱一聲,一閃身越過受傷的巨無霸,迎著抬鐵棍的兩人,一劍揮去,兩個
人一看白小宛劍光霍霍,滿臉殺氣的向他們殺到,立刻拋去肩上鐵棍,扭頭就逃。
    於是,首當其衝的卻是茅屋中出來的五人,在他們以為,只不過一個俏娘子,還是
一個小腳婦,再有本事,也擋不住他們五個圍殺。
    於是,一個個惡向膽邊生,揮刀就向白小宛殺到。
    卻不料白小宛抱定的是速戰速決的主意,豈容面前這五人拖住?再說身後還有個巨
無霸,虎嘯獅吼的向她逼來。
    於是,白小宛抖手一鏢,打在最前面那人的臉上,右手劍起一束疾如閃電的刃芒,
一掃而撩過第二人的前胸。
    還未圍上,先就倒下兩人,這氣勢立刻把另外三人懾魄驚魂般的震住,誰也不願再
攖其銳鋒,直覺裡側向一旁躲去。
    地上翻滾的二人,卻不料巨無霸關正一手捂著肚皮傷口,右手抓起地上鐵棍,一掄
一掄的衝來,沒想到鐵棍卻掄在二人的腦袋上,就聽一連兩聲搗爛西瓜的聲音,兩人立
時了賬。
    白小宛一心先要消滅持刀漢子,因為他們全負有與山寨上通消息的任務,於是三個
持刀漢子成了她追殺的對象,而關正卻負傷在追趕白小宛。
    也就在幾個人在這茅屋前亂草石中。互相追膛的緊張時候,樹後面,突然衝出三個
人來。
    只見這三人一衝出來,也不答話,一人迎著一個持刀的漢子,也只那麼揮手之間,
三個人連哼全未哼一聲,就死在荒林亂石堆裡。
    白小宛一看來了援手,精神大振。趁著巨無霸一緩,抖手又是一飛鏢打出,「叭」
的一聲,那飛鏢隔著巨無霸的那件豹皮背夾,插在他的左胸上。
    巨無霸關正哇哇大叫,道:「王八蛋們來的可真快呀!」
    只見他桀驁而又冷悍的雙手抓著那根大鐵棍,既不顧肚臍上正在往外冒血的傷,也
不拔除插在左胸的飛鏢,破口大罵道:「關四爺正想找你們幾個王八蛋呢,想不到你們
卻送上門來!」
    白小宛立即道:「我去追殺兩個抬鐵棍的,大笨牛就由你們處置了。」
    兩個替關正抬鐵棍的,並未跑遠,他們一頭闖進茅屋裡,把個茅屋的門,頂得死死
的。
    白小宛不由一笑,找個大石頭坐下來,遠遠的望著老父三人圍著一個大個子,只是
沒有人出手。
    巨無霸關正不停的掄動手中大鐵棍,但卓重陽三人永遠保持著適當距離而不願出手
去搏殺,因為三人全都知道,關正是死定了,再高,再大,血總會有流盡的時候,而關
正的那條松而又寬大的褲子,大半已被血所染紅,連那胸上面的一鏢,也在向外冒血,
對於這種困獸,何必與之搏鬥?
    漸漸的,關正的腳步開始踉蹌,面色變自,一顆大腦袋濕漉漉的盡冒冷汗,原本呼
呼生風的鐵棍,在他沖三步退兩步的晃蕩中,開始有著滯鈍現象。
    就在他挫牙咯咯,面孔扭曲的一剎那間,奮起他最後一口氣,一鐵棍砸在一塊大巖
石上。
    「砰」的一聲,大石頭濺起無數火花,在一片碎石紛飛中,巨無霸關正已仆倒在那
塊被他砸裂的岩石上面。
    血仍在流,好似他身上長了個血泉,有冒不完的鮮血似的,染紅了大半塊岩石。
    卓重陽微搖著頭,低喟的道:「這麼好的一副骨架,可惜是個大盜!」
    白方俠扭頭看女兒白小宛,發現她正好整以暇的,悠然倚在一棵樹前的巨石上。
    於是,三人來到那座被稱做過山亭的茅屋前面。
    馬雲龍急問道:「不是還有兩個嗎?」
    白小宛一笑,道:「鑽到屋子裡了。」
    馬雲龍故意高聲道:「我來放火,燒他個淨光溜溜!」
    就在馬雲龍的話聲才說不久,就見兩個穿著草鞋的大漢,大叫「饒命」的衝出屋外。
    「站住!」
    兩個人不但站住,雙腿一矮全跪在地上。
    卓重陽緩緩的走到二人前面,仔細的看了二人一眼。
    標準山寨嘍囉樣,卓重陽冷冷一笑,問道:「屋裡還有什麼人在?」
    「回大老爺話,屋裡沒有人了。」
    「如今踩雲嶺的山寨裡都是些什麼人?」
    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彼此對望一眼,尚未開口,卓重陽「刷」的一聲抽出寶劍,冷
冷笑道:「你們兩個,我準備放走一個,只是這個人必須是個老實人,當然,老實人說
的老實話,你們說是吧?」
    二人不住的點著頭。
    於是,卓重陽指著跪在前面的一人間道:「你說如今踩雲嶺住著什麼人?」
    他沒等那人回答,立刻又道:「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你後面的人算是死定了,當
然你就不會死了。」
    卻聽後面的人急急高聲說道:「我知道,有大爺伍億、二爺姚光圓、三爺毛干、六
爺齊向前四位。」
    卓重陽前面跪的那人一急,脫口道:「大爺!除了山寨上四位爺之外,還有七八十
名嘍兵駐守著呢!」
    卓重陽冷冷一笑,手總劍一抖動,盡在二人面前打閃,邊又沉聲道:「你們兩個全
都該死,因為二人都沒有說實話。」
    兩個嘍兵一急,幾乎急出眼淚,雙手作揖,邊哭喊道:「大爺!小人們全都是說的
實話呀!」
    卓重陽冷哼一聲,道:「據我所知秦嶺八大盜,你們才說出四個來,那其餘的全到
哪兒去了?」
    兩嘍兵還真的搶著回答,道:「剛不被你們打死的那個叫關正,他是老四,還有楊
八爺已被你們拿住鎖在大牢,昨晚聽說姚五爺不明不白的死在雲屋峰前的野林子裡了,
還有……還有就是……」
    後面的一個嘍兵又搶著道:「還有就是七姑奶奶,她如今是在長安總督衙門,聽說
是當了總督的三夫人了。」
    卓重陽一聽,不由大吃一驚。
    白方俠父女與馬雲龍三人,更是不敢相信,那長安總督府三夫人,竟然是個女強盜,
這誰敢相信?
    於是。卓重陽招呼白方俠與馬雲龍,三人把這兩個嘍兵捆幫在茅屋裡,一面道:
「為了證實你們二人說的話,所以先讓你二人活著,等我們到了踩雲嶺上證實你們的話
以後,自然就會來放你二人的。」
    馬雲龍就在這茅屋中,找了一些乾糧燒酒與鹹肉,四人又吃了個夠,這才朝著踩雲
嶺上去。
    經過老虎口,卓重陽四人才發現這兒的山勢,相當險峻,一開始就有一段不算短的
山徑,是在岩石上面走過,越往上爬,山勢越陡,怪不得他們把馬匹全都寄放在天醜怪
尼的那個山洞口內,原來這一段路上,大部份不能騎馬外,由這老虎口上踩雲嶺,更不
宜騎馬。
    四人加緊腳程,順著羊腸山道,朝著雲端走去,漸漸的四人發覺,原本已走了很長
一段峭崖山道,卻不料又彎到原來走過的山道上方不過五七丈高處,顯然山道曲折難行
而迴腸處處。
    最讓人驚心動魄的,總以為此刻不過正午,只要穿過一層雲,就可以望見山頂,然
而事實卻大謬不然,因為在四人一衝進一層貼山浮雲之後,雲山洞開之時,四人所看到
的並非是山嶺頂端,而是另一層浮雲。
    如此一連穿過三層貼山浮雲,四人的感受是冷,如果不是四人走的急,就只身上的
衣服,絕對不夠,所幸山徑已沒有再往上,而是平著,沿這踩雲嶺的側面,往東延伸而
去。
    四人低頭看,浮雲悠悠的就在腳下一飄而過,這才領略到踩雲嶺真是名符其實。
    快步疾走,幾乎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突然間,附近有人大聲喝道:「什麼人?」
    卓重陽四人四下望,怎麼沒見人影?
    正感驚奇,突又聽一個粗嗓門的叫道:「王八蛋們摸上踩雲嶺來了!」
    於是,就見一陣腳步聲,十七八個嘍兵,就在一個小頭目的領頭下,魚貫的自一塊
大岩石後面衝了出來。
    只見這些嘍兵,全都是黑衣黑褲,足蹬芒鞋,甚至每人頭上也紮著黑巾,一個個豎
眉瞪眼,拎著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
    沿著山徑的斜坡上,一下子就把卓重陽四人圍起來。
    就見那個小頭目,翻著一雙金魚眼,戟指卓重陽四人,怒罵道:「狗娘養的,竟然
敢來踩雲嶺送死!」
    他話聲一落,揮動手中大砍刀,口中高聲大叫道:「孩子們!大爺這才傳下話來,
放倒一個,黃金一千兩,這可是發財的好機會呀!」
    一邊嗔目咆哮:「圍起來殺,一個也別放掉!」
    塞北大俠馬雲龍哈哈一笑,道:「照你小子這麼說,俺們不成了你們這些猴崽子的
財神爺了嗎?」
    白小宛早已不耐,白方俠對於這些山賊最是痛恨,父女二人不等這些嘍兵圍上,早
已撲殺過去。
    卓重陽更是發狂一般杖劍就殺。
    於是,就在一陣金鐵交響,哀嚎不斷中,十七八個嘍兵全都被劈死在當場。
    這原本是四人商議好的,採取速戰速決,而十七八個嘍兵,如何能是卓重陽四人對
手?
    於是,馬雲龍繞過那個大岩石,才發覺有個天然大巖洞,洞口卻背著山徑,四人相
繼進入這大巖洞中,靠裡面正有一條尺寬的巖縫,正好看到山徑。
    白方俠道:「怪不得咱們剛才看不到人,原來他們是躲在這大穴裡面叫嚷。」
    巖穴中還真的被這十八個嘍兵拾掇得安逸,地上盡鋪著狼皮,十幾床老棉被,一張
破厚木矮桌子,上面放的賭具,靠邊還放了幾缸酒,一袋糧食。
    沒有什麼可尋的,卓重陽立刻招呼三人,又朝著踩雲嶺上衝去。
    一邊卓重陽低聲的道:「再往上去,越接近秦嶺八大盜的老巢,咱們越要當心,面
對這些早該被殺的強盜,咱們可要下狠心,絕不能把他們看成人,算他們是一群狼!」
    馬雲龍道:「對!幹強盜的人,他們哪還有人性?」一面扭頭向白方俠,道:「大
哥!你總不會盡用你身上的皮筋,一個個把他們拴回寶雞吧!再說你能拴得了這麼多?」
    白方俠一聲苦笑,沒有開口,白小宛卻道:「四舅!小宛絕不饒過這些殺千刀的!」
    馬雲龍道:「對!滅門大仇,不共戴天,四舅支持你。」
    大約又在這雲端上面,懸崖小徑,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突然間,一道巨木連接的木
柵子,擋住去路,有一柵門,牢牢的關著,四五個夾著砍刀的嘍兵,正蹲在地上擲骰子
呢!
    柵高不過兩丈,白小宛早已一縱身越了過去。
    麗影一閃,自天上掉下來個美艷羅剎,五個嘍兵一看,先是一驚,突然間,不約而
同的發一聲喊,舉刀就砍。
    白小宛冷叱一聲,力幻起一片劍芒,身形猝然彈起,就在她的一束冷焰疾揮中,抖
手一鏢打出,就在中鏢那人拋刀捂臉喊叫著摔下去的同時,白小宛已一腳踹在另一個的
心口,於是,就見鮮血自那人口中疾噴而出,像中了巨棰一般,倒了下去。
    剎那間,就在白小宛的劍光疾閃中,一片鬼哭狼嗥,另外三個也全在那片粹芒中,
血濺柵門邊上。
    巨柵門尚自關著,而且嚴嚴實實的緊緊關著,等到卓重陽三人也自木柵上面翻過來
的時候,白小宛早已解決了五個守柵門的嘍兵。
    卓重陽一揮手,四人當即往半嶺脊上面翻去,看樣子應該到這秦嶺八大盜的老巢子,
然而,又一段不算短的山徑之後,卓重陽四人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插天的原始野林,怪石嶙峋的懸崖陡壁,一大片一大片的攀百老籐,銀鈴般的滴水
山泉,偶爾有幾聲蒼鷹叫聲,調合成一幅大自然的原始風貌。
    就在四人駐足張望,四下探查的時候,突然間,高峰陡崖處雷聲滾動,荒草紛飛。
    四人抬頭觀望,不由大吃一驚,急切間,本能的,四人全拼躲在一個巨大的岩石下
面。
    原來不知上面是如何發現的,竟然一陣滾木擂石,當頭罩落下來。
    剎那間,一陣叮咚大震,巨木大石,全自四人身邊滾砸而過,灰塵飛揚,矮樹折腰,
直如天崩地裂一般,端的懾人心魄。
    所幸四人反應極快,貼著那塊巨岩,不敢稍動分毫,因為那塊巨岩只不過有限的前
傾而已。
    一陣天崩地裂之後,白小宛一閃而出,直直的往上面看去,只見一道斜斜的岩石,
附近現出一片灰色空隙,她正要撲上去的時候,突然又是一陣滾木擂石砸下,而且既近
且急。
    白小宛立刻又急閃而躲入巨岩下。
    於是又一陣隆隆聲,巨木大石夾著碰擊出來的火星,一閃而越過四人的身旁,直朝
著嶺下深谷中落去。
    馬雲龍問道:「看清楚了嗎?」
    「一個人也沒有看到,不知全躲在什麼地方。」
    卓重陽道:「會不會全躲在山洞裡?」
    白小宛立即道:「可是連洞口也沒有看到。」
    卓重陽雙眉一皺,不解的道:「能推下這麼多滾木擂石,少說也要十人以上,不可
能連個人影也看不到。」
    白小宛道:「讓我再試一下!」
    一閃而出,白小宛作出要向上衝的姿勢,徒然間,白小宛大吃一驚,她以為真的要
山崩了呢!
    因為只有山搖,才會山崩,如今那相距不過百尺的突出懸崖,不正在搖動嗎?
    那麼大的巨岩,它那淺黑泛紫的顏色,迎著斜陽,一閃一閃的,散發出不甘心的悠
悠黯光,它似是不願自高處一落千丈的沉入谷底一般,一閃一晃,一進一退,好像有許
多人正在後面猛推。
    像那麼大的岩石,如果四人仍躲在這塊岩石前面,包不准這塊岩石會被上面的巨岩
砸爛,四個人非得變成肉泥不可。
    就在上面的巨岩正要落下來的時候,白小宛一閃而自卓重陽三人面前衝過,口中急
叫,快隨我來。
    卓重陽三人,連多想也沒有想一下,不自覺的緊隨在白小宛的身後,衝出巨岩,舉
頭看,只見一個大如四五個磨盤的巨大稜石,已離開石座,朝下面滾來。
    由於它體積大,重量沉,一路滾來,樹倒石碎,而且在滾動中,更掀起不少碎石爆
裂開來,令人驚心動魄。
    也不過一轉眼間,那塊巨石正準確無比的砸在四人躲過的大岩石上,於是,火花飛
濺,碎石亂舞,大岩石突出的上端,生被砸下一大塊來,就隨著那滾落的大石,沉入谷
底中。
    四個人也才縱出四五文遠,又見亂石滾下,急切間,四人又重向巨岩地方躲去。
    白小宛躲入巨岩後,立即冷笑道:「咱們如果再往前衝,賊人一定還有亂石滾木砸
下,如果我猜的不錯,咱們這上面,已沒有滾木擂石了。」
    卓重陽道:「白姑娘說的不錯,這嶺上面可能有一大片巖穴,賊人一准就在裡面躲
著。」
    馬雲龍立即道:「咱們就由這峭壁正面衝上去,殺他娘的一個片甲不留,也好出我
這口鳥氣。」
    白方俠道:「還是叫小宛先試一試,免得咱們全陷入危境。」
    白小宛也不多說,一擰身又衝了上去。
    她忖度地勢,酌量情形,人如穿雲飛燕,扶石攀枝,雙足運力,奮力的直衝上去。
    也就在她距離斷崖頂上,尚不足兩丈遠的時候,突然斷崖後面發一聲喊,一下子跳
出十多人,刀光霍霍的向她殺來。
    白小宛一看,心中大怒,清叱一聲,雙腿運力一彈,柳腰一擰,人已翻到斷崖上面。
    就見她劍起輕靈,快不可言的,一連劈倒正面撲來的三人,探手人囊,抓出一支飛
鏢。
    就在她奮力拚殺中,卓重陽三人,也及時的攀著巖壁,縱到上面來。
    於是,又見二十多名嘍兵自一處斷崖裡衝殺過來。
    喊殺聲何止震天,只聽那四山的迴盪聲,已叫人心膽欲裂,鬼哭連著狼嚎,因為血
與肉的散落灑濺中,人性全變成了獸性,如果誰要茌這時候能叫雙方罷手,大概只有來
自豐都城等著拘魂的小鬼,因為靈魂受這些小鬼鎖住,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了。
    卓重陽等衝殺上來的四人,全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你們這群惡事幹絕的王
八蛋們,既然沒有砸死老子們,那就挨宰吧!
    於是,一個不算小的天然形成的大巖穴中,像個巨大的蛤蟆嘴巴般的大巖洞口上,
立刻間血肉橫飛,鬼泣狼嚎,四個殺氣騰騰的拘魂使者,全身盡浴著他人之血,拚殺於
這些上天已無路,入地也無門的群盜哭叫之中。
    這是一場血與肉的拚鬥,卓重陽不知已有多少亡魂在其劍下遊走,白方俠一生捕快,
卻沒有經歷過這種拿人命當畜牲,把腦袋當瓜切的,他那把風雷刀已不只是刀身盡赤,
連帶的也染紅了刀把,因為他已覺出手握在刀把上,感覺得粘呼呼的不是味道。
    有幾個被砍翻在地的凶狠嘍兵,自知已傷重難活,依然掙扎著拾刀再戰,幾個無法
再戰的,卻不停的破口大罵,惡毒的連十八代老祖宗也罵出來。
    於是,更撩起卓重陽四人的憤怒,一陣劍光閃爍與刀光崩現中,二十多個嘍兵,盡
被殲於山穴斷崖之中。
    四人仔細查看,只見人若走近穴口下望,只要一伸頭,就可以一目瞭然,山徑的一
切,盡人眼底,一道堆放滾木擂石的缺口處,正放著幾根巨木,大概就是推石放石之用
吧!
    四人稍一巡視,卓重陽立即抓住一個尚在喘呼大氣的嘍兵,急問道:「伍億在什麼
地方?」
    只見那名滿身是血的嘍兵,一臉怒容,直視抓住他衣領的卓重陽,血嘴巴閉得緊緊
的。
    卓重陽一施勁,把個重傷嘍兵又提高一尺,喝道:「快說,伍億躲在什麼地方?」
    突然間,那個嘍兵張口了。
    張口不一定就是說話。
    當然這時候張口更不會為了吃喝。
    只見他「噗」的一口血痰,吐向卓重陽的臉。
    一扭頭,卓重陽的脖子上粘濕的令人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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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55:54 |只看該作者
於是那名惡嘍兵的毛滲滲嘴巴張的好大,罵道:「去你娘的!」
    但他也只有罵了這一句。也是他這罪惡一生中的最後一句惡語,因為,他正準備罵
第二句的時候,卓重陽的寶劍,已自他的脖根上一飛而過,在一股血泉的烘托下,那顆
原本有根的腦袋,卻被血衝落地上。
    卓重陽擦著脖子,順勢一腳踢在那顆朝他滾來的腦袋上,「叭」的一聲,那顆腦袋
無巧不巧的自穴口一飛而出,直落嶺下而去。
    馬雲龍罵道:「這幫強盜可他娘的真夠剽悍。」
    白小宛眼晴盡赤,急急的道:「咱們非要找到那幾個罪魁禍首不可,他們不死,他
們的手下嘍兵就得拚命,難道咱們一定要殺盡整個踩雲嶺上的嘍兵不成?」
    卓重陽寶劍一揮,道:「走!找那幾個該死的大盜去!」
    當先縱出巖穴,卓重陽四下察看,找到一條小徑,領先舉步直衝過去。
    馬雲龍、白氏父女,三人也急急跟過去。
    這條小徑,似乎與剛才的一條小徑不同,因為剛才上山的那條小徑,看似較寬,但
從踩踏上看,好像人走過的並不多,如今所走的小徑雖窄,但卻被踩的很平坦結實,顯
然這條山徑常有人進出。
    四人並不多想,順著山徑緊走疾行,又走了大約一里遠,突見在這踩雲嶺的一處凹
坡處,竟出現一座高大的宮殿式,極為壯觀的大房子,紅牆綠瓦,氣象不俗,如果是一
座大廟宇,那麼主持人必然是有道高僧,然而,這兒並非是大廟,更沒有什麼有道高僧,
因為,這兒是地地道道的強盜窩,秦嶺八大盜的巢穴,江湖上許多無頭公案,絕大部份
是他們的傑作,多年來秦嶺八大盜的名字,時盛時消,誰也摸不準他們那飄忽不定的蹤
影,如今,總算被四個武林一流高手,合力的闖進來了。
    四人彼此對望一眼,立刻間熱血沸騰,鬚髮怒張,「有」名火高三千丈。
    卓重陽一揮手中寶劍,冷哼一聲,道:「殺過去!」
    突然間,正面的一道紅牆大門啟開了,清清楚楚的望見紅牆內的一個大不過十丈方
圓的廣場上,一列的站了兩排嘍兵,看樣子至少總有個三十來個。
    嘍兵的前面,大馬金刀的並肩站了四個手持不同兵刃的壯健漢子。
    只見為首的一人,雙眸細小,臉窄而長,他那滿佈的臉上,鬚髮已打成一片,鬍鬚
幾乎長到眼角上,由側面看,活像一隻大猴子,一把七星九環寶刀,緊緊的抓在他的手
上,一手撫髯,面無表情。
    在他的左旁邊站著的正是笑彌勒姚光圓,他那胖嘟嘟的五短身材,似乎又胖了,那
把蠍尾鋼刀,拎在手上,冷傲的直瞪著大步走來的白小宛。
    另外兩人,一個看來有些陰陽怪氣的模樣,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那正是大韓村呂祖
道觀的毛道士,秦嶺八大盜的老三,毛干。
    靠邊上站著個虯髯大漢,濃眉大眼,血盆大口,敞著個驢屁股般大胸膛,上面黑鴉
鴉的一層老卷毛,看來比嘴巴四周的還要多,一把特號的大砍刀,就抓在他那毛森森的
大手中。
    卓重陽當先走入場上,舉頭先看了一下四周,約略的望了一眼大廳,心想,這些強
盜,還真的夠派場,也夠享受的了,那麼一大棟綠瓦紅梁大廳,裡面卻佈置得像個大客
店,還有樓上房間呢!因為那個樓梯就在大廳中間不遠處,這使得馬雲龍與白方俠想起
了一個地方,那是長安市上第一家最有名的大飯莊子,春華京。
    想來這秦嶺八大盜,可能全到過長安的春華京大酒樓吃過喝過。
    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在這蠻荒的絕嶺上,也蓋了那麼一棟式樣相同,顏色一致的春
華京大廳。
    卓重陽迎著面前的眾盜,戟指一臉長長的花白如銀的蒼髯老者,喝道:「你大概就
是秦嶺八大盜之首的伍億吧!」
    原本冷眸相向,聞言突然打個哈哈,道:「不錯!正是老夫!」
    卓重陽道:「你可知罪?」
    又是一聲仰天大笑,道:「老夫一生說沒罪,一樁也沒有,因為老夫認為算不了什
麼,如果說有罪,大概依你們這些鷹犬的說法,一樁都該殺頭,所以老夫不知你指的哪
一樁。」
    卓重陽冷冷一笑,道:「盜取御案上的血玉鳳,又為血玉龍殺人一家十二口,這個
罪過,你就該死!」
    伍億雙眉一皺,道:「老夫知道,我那幾個兄弟對於血玉龍的事,做的不夠漂亮,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血玉鳳的?」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卓某自京師追查,一路南下洛陽,又折往長安,追到寶雞,
正趕上血玉龍案發,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讓我碰個正著,也算你老賊的陽壽該
盡,命該絕,你還有何話說?」
    袖裡乾坤伍億暴睜雙目,咆哮道:「姓卓的,不論你在追討血玉龍或血玉鳳,伍億
不妨對你實說,秦嶺八大盜的做案手筆奇大,為的是金銀,而非稀世奇寶,盜劫寶物,
當然為的是換取黃金。」
    一頓之後,又道:「世上有人愛寶,世上就有人盜寶,如果那些在我伍億眼中一錢
不值的東西,有人願意大把黃金來換,姓伍的自然要為黃金而為,所以說你卓大人最好
去抓那愛寶人,沒有他們,誰還去劫什麼寶啊!」
    塞北大俠馬雲龍罵道:「這老狗真是一派胡言。」
    卓重陽一聲冷笑,道:「姓伍的,你可是指那天仙師太?」
    袖裡乾坤伍億道:「你不要提那天仙師太了,你不是同那天仙師太訂約十日嗎?為
什麼卻改弦易轍的直上踩雲嶺來?」
    卓重陽一咬牙道:「十日之約,是卓某與天仙師太之間的事,與你這強盜頭子何
干?」
    「錯了!雖然你是與天仙師太之間十日之約,但也等於是同我伍億訂的約!」
    馬雲龍鋼棒一指,罵道:「放屁!簡直是一派胡言。」
    伍億那大毛手戟指馬雲龍道:「你大概就是那個混蛋大俠吧!別那麼齜牙咧嘴,一
副窮凶極惡相,不要忘了,伍大爺手中還有個血玉龍呢!」聽口氣有些言不由衷的樣子。
    卓重陽道:「就算你有個血玉龍,不見得就是你姓伍的護身符。」
    「可是這血玉龍卻是天仙師太必欲得之而後甘心的寶物。」
    白小宛突然大聲叱道:「那血玉龍乃是我夫家的傳家之寶,與她天仙師太何干?」
    哈哈一笑,伍億道:「天仙師太乃是個嗜寶狂,她自稱世間美的化身,圍繞在她四
周的人與物,全都是美中之美,奇中之奇,寶中之寶的東西,如今她有了血玉鳳,又如
何會捨棄這血玉龍?」
    一頓之後,又道:「如果她得不到血玉龍,龍鳳不能相配,在她天仙師太而言,那
可是她一生中的絕大憾事,她會寢食難安,又豈肯與你們善罷干休?」
    卓重陽一陣冷笑,道:「看樣子你在天仙師太手中,賺了不少黃金,換句話說,你
也替她做了不少孽吧!」
    「各為所好,各取所需。」
    卓重陽立刻道:「天下稀世珍寶何止這血玉龍與血玉鳳,難道她天仙師太有取之不
盡用之不竭的金礦不成?」
    哈哈一笑,伍億道:「京師八大賭房,江南十大青樓,加上百艘出海大船,姓卓的,
你想每年她會有多少進賬?」
    伍億此言一出,卓重陽四人全都大吃一驚,誰會想到一個深山出家的老尼姑,竟然
擁有這麼大的一份家當,而且全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伍億有些得意的又道:「如今你姓卓的該知道了吧!伍億在她那兒賺的,也算是辛
苦銀子,她既然與你們有十日之約,你們就該找地方等上十日,如今卻揮刀殺上我的踩
雲嶺來,你想如果她知道了是個什麼樣子?」
    白小宛怒叱道:「就算她天仙師太再有銀子,犯了王法,一樣逃不脫了制裁的厄
運。」
    仰天哈哈一笑,伍億道:「誰來制裁?就憑你們四個?哈……」
    卓重陽突然臉色一寒,問道:「伍億老賊,你要對本大人實話實說,我問你,雲屋
峰望仙台上的所有貌美女子,是從哪兒找來的,難道也是她花錢你辦事的自其他地方擄
來的不成?」
    伍億一瞪眼,道:「伍億為盜,劫的是無價之寶,擄小姑娘的事,秦嶺八大盜還不
屑為之,哼!擄一個小姑娘只不過百兩銀子而已,豈能人我們秦嶺八大盜的眼裡?」
    卓重陽四人一聽,面面相覷,眼神中儘是驚異眸芒而轉變為目瞪口呆。
    卓重陽立刻又問道:「照你這麼說,天仙師太的望仙台上,那些貌似月裡嫦娥,更
似天上仙女般絕色秀麗的弟子,難道全是她花錢要人擄來的嗎?」
    伍億心想,這時候最好把天仙師太的底牌掀出來,說不定面前這四個殺紅眼的煞神,
一氣之下又殺上望仙台,自己就可以重新佈置,再設陷阱,合著師太之力而圍殲此四人
了。
    心念間,伍億哈哈笑道:「我親愛的卓大人,你真的有頭腦,只要輕輕撥弄一下,
也應該想得到。」
    伍億上身前傾,頭一偏,毛腦袋一斜,斜著眼又道:「你想想看,天底下的美女,
哪一個會心甘情願的拋棄自己的錦繡前程、榮華富貴,而來到這深山中陪伴一個八十歲
的老太婆,暮鼓晨鐘的苦熬歲月?」
    神秘一笑,伍億又道:「乾脆伍大爺再說明白些,那些天仙師太四周的美尼姑,沒
有一個是看破紅塵的,只不過她們十來歲就被帶入山中,外界是個什麼樣,她們早已忘
得一乾二淨,還有……還有就是……」
    白方俠似有不耐,立即道:「你最好實話實說!」
    眼珠子一瞪白方俠,伍億咧嘴冷笑道:「咸陽來的龍頭捕快,如果你想建他娘的一
大功,你就不要再嚷嚷,伍大爺這就告訴你。」
    眼珠子又轉向卓重陽,緩緩而奸詐的道:「就在那望仙台的四合院下面山腹中,還
有一個與上面同樣的四合院山室,下面住了至少二十名十來歲大的美貌女娃兒,這要是
被你們破了案,非在那朝堂上得到大封賞不止,而且你們也建了大功積了德,所以……」
    嘿嘿一笑,又道:「你們四位最好留著勁頭,去找天仙師太,比在我這踩雲嶺上耀
武揚威不可一世,強得多了。」
    卓重陽道:「你對別人的事,說得相當誠實,只是對你自己……」
    白小宛突然厲喝一聲道:「伍億老賊,怎麼不說說你們怎麼找上我公公家的?」
    「哈哈哈……」










第19章
    袖裡乾坤伍億哈哈一陣大笑,道:「幹上強盜,自不免瞞心昧己,偶爾也會不擇手
段的殺幾個人,老實說,伍大爺人在深山中,能知天下事,尤其對於誰家藏有稀世珍寶,
最感興趣,只要一有消息,那件寶物就算是伍大爺的囊中之物了。」
    「是誰透露給你的消息?」白小宛問。
    「這還用說,伍大爺與那天仙師太合作,她擁有京中八大賭房,江南十青樓,連那
漂洋過海的大船都有成百條,想想看,消息來源會不會少?」
    一頓之後,又道:「她供我消息,我下手去搶,搶來了賣給她,然後是她得寶,伍
大爺得金,哈……這就叫魚幫水來水幫魚,哈……」
    卓重陽也跟著嘿嘿笑,就在伍億尚未收斂他那得意的笑聲的時候,卓重陽人已向伍
億逼去,邊又道:「卓某人發覺你這個老東西,又奸詐又滑頭,如果你還算個人物,就
與卓某單打獨鬥一場如何?」
    伍億一愣,當即道:「姓卓的,難道你放了正主兒不去找,真要血濺這踩雲嶺不
成?」
    卓重陽寶劍一豎,雙目盡赤,嗔目欲裂的道:「別人並非正主兒,正主兒卻正是你
伍老賊,而血濺這踩雲嶺的更不是旁人,一定是你這個巨奸大惡,姓伍的,我說的夠清
楚了吧?」
    別看伍億年齡七十,生的如同銚光圓一般矮胖,但他的動作卻其快無比,當卓重陽
舉步向他逼來的時候,只見他握著七星九環寶刀的右手,猛力一揮,「嗖」的一聲衣袂
飄響,人已翻到排列在他身後的三十來個身材魁偉,手持砍刀的嘍兵後面台階上,同時
口中斷喝道:「殺!」
    站在前面的姚光圓可沒有後竄,只見他一掄手上蠍尾鋼刀,迎著白小宛衝殺過去。
    白小宛一看來了姚光圓,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右手長劍一頓,殺了上去,左
手則穩穩的握了一支飛鏢。
    一群嘍兵,卻層層的圍著卓重陽,一上來,卓重陽痛下殺手,在一陣脆響中,早有
四五把鋼刀被他舉劍震斷,緊接著哀嚎之聲在卓重陽的凌厲劍芒中傳出。
    另一邊,虯髯大漢齊向前雙手舉著他那把特號大砍刀,完全一副劈山砍岳式的直劈
橫砍,逼向塞北大俠馬雲龍,兩個大鬍子算是豁命的幹上了。
    白方俠似乎看過一眼毛干,也許毛干現在不是道裝打扮,或者白方俠年過五十記性
差,就是想不起這個冒充幾天道士的毛干。
    如今既然對上了,還有什麼可想的?
    於是就在這十丈方圓的踩雲嶺似春華京的大廳前面,喊殺震天,哀嚎不斷。
    白小宛一看圍著卓重陽的嘍兵,一個個十分剽悍,前赴後繼的盡往上衝,不由心中
大怒,心想,還有為惡人效死的,既然是非不分,善惡不清,這種人還有什麼資格活在
世上?
    她心念乍起,惡意頓燃,就在姚光圓的蠍尾鋼刀斜劈而來的同時,只見她賣個身法,
右手長劍一擋,立即一個大轉身,看似後退,實則向前,只聽她一聲冷叱,疾甩左手,
稜形飛鏢疾快的飛向姚光圓的前胸,人也跟著撲上。
    白小宛的這一招,看似拚命,但卻使敵人難以提防。
    姚光圓在這近距離中,乍見飛鏢到來,自知難以躲閃,急切間,把全身力量,擠壓
在前胸,以堅實的胸膛,肥胖的身體,來承受白小宛的這一飛鏢。
    就聽「噗」的一聲,姚光圓前胸已被飛鏢擊中,但他卻在眼前人影閃動,正要舉刀
再戰的時候,突然又是一聲悶響,左胸又狠狠的被白小宛踢中,就像個推不倒的不倒翁
一般,一連晃了七八下,仍然竭力的站著而未倒下。
    白小宛卻乘勝追擊,手中長劍疾快的挽起三朵劍花,就在姚光圓尚未站牢,喝尾鋼
刀才又提起的同時,白小宛已撩起一束冷焰刃芒,一閃而劃過姚光圓的左頸。
    沒有哀嚎,沒有哭泣,只是一股血箭,緊隨著白小宛追去,然而白小宛卻連看一眼
也沒有,扭身殺入圍攻卓重陽的一群嘍兵中。
    迎著馬雲龍奮力揮動大砍刀的虯髯大漢齊向前,像發狂似的直往馬雲龍的身前衝,
刀鋒帶起一束束精亮的光焰,像一彎受阻的流,散發出亮晶晶的碎珠,罩向馬雲龍的周
身。
    於是塞北大俠在一陣硬擋狠砸中,踩著虛虛實實的梅花步,就在齊六爺的大砍刀冷
芒碎刃中,倏忽而跨到齊六爺的側面,疾快無比的,馬雲龍旋出他那柄藏在鋼棒中的兩
刃細刀,銀芒疾閃,如銀蛇出洞,一溜而劃過齊向前的右肋。
    齊向前正要回刀反劈但刀在中途卻岔了氣,再也用不上力氣,因為馬雲龍的那一絕
活,硬把他的肋下劃開一條尺長的血槽,裂皮翻肉,露出三根白中透紅的肋骨,連裡面
的五臟,全抖摟出來。
    於是齊向前拋刀在地,左右手互為支助的捂向傷口,但他也只連哈兩口冷氣,就栽
了下去。
    馬雲龍在放倒齊向前後,發覺尚有十幾個,正圍著卓重陽與白小宛二人,殺得昏天
黑地呢!馬雲龍不由臉上一陣扭曲,狂吼一聲,也撲了上去。
    原本卓重陽一人,中途加了個白小宛,這群有如敢死隊般的嘍兵,已有些氣焰直落,
如今突然又加上個猛張飛般的馬雲龍,就聽一陣「砰通」之聲,此起彼落,立即就見數
名嘍兵腦袋開花,撲通摔倒,算是對伍大爺表現了「肝腦塗地,鞠躬盡瘁」了。
    白方俠迎著毛干,卻不料這位陰陽人毛干一上來絕不用險招,採取的戰術是不求有
功但求無過,所以一陣砍殺下來,仍然是毫髮無損。
    白方俠一方面懸掛女兒,當然也牽腸掛肚馬雲龍,如今二人已殺向眾嘍兵,他這才
方下心來。
    於是,一緊手中風雷刀,立即把個毛干圈在他的刀風刃芒之中,也只是兩個照面,
毛干的一柄劍已被風雷刀劈斷,就聽白方俠虎吼一聲,道:「你還想逃!」
    就在白方俠灰髮抖動中,風雷刀一卷,「卡」的一聲,毛干一頭栽在一塊岩石上,
一條大腿已掉落在一邊,看樣子死的也夠悲慘了。
    白方俠一聲歎息,已自場邊走向幾個仍在拚命的嘍兵身後,突然間,他嗔目大叫道:
「還不放下刀來,真要血濺五步,腦袋分家才甘心?」
    他這麼一吼,圍殺的嘍兵可沒有放下刀,但卻一聲呼嘯,撒腿就逃,原來的一副凶
相,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卓重陽四人也不追趕,正要殺上似春華京的大廳台階上,捕殺盜魁伍億的時候,卻
不知伍億何時已逃的無影無蹤,這真的是大出四人意料。
    卓重陽四人急急的沖迸大廳上,更攀登樓上房間,哪裡還有伍億的人影?
    於是,四人分途又在附近尋找,山洞巖穴也看不到一個,卓重陽不由氣惱異常。
    四個人望著這座堂皇典麗,貌比長安春華京大飯店的大廳,不由齊聲道:「既然找
不到盜魁伍億,乾脆一把火燒了這個賊窩,以免又為惡人利用。」
    白小宛卻道:「如果血玉龍在這大廳上,豈不被大火所焚?」
    卓重陽道:「伍億外號袖裡乾坤,一個心機詭詐,城府極深的人,絕不會把血玉龍
留下不顧。」
    白方俠點頭同意道:「卓大人說的極是,伍億老賊必然已攜帶血玉龍逃去,說不定
投靠雲屋峰的天仙師太去了。」
    一頓之後,立即又道:「場上那些死人,生時作惡多端,就讓他們的屍身與這春華
京大廳齊赴幽冥地府吧!」
    於是四人立即將所有屍體拖進這座雙層的,雕樑畫棟,氣象雄偉的春華京大廳上。
    白方俠與卓重陽二人,燃起兩隻火把,立刻間,在山風助威了,熊熊烈火,已把這
座大廳燃燒起來。
    火焰燎向四周,方圓數里內,鳥獸奔走,黑煙騰空,直衝雲霄,卓重陽四人已走出
數里外,回頭仍見濃煙遮空。
    四人一徑來到老虎口,馬雲龍道:「咱們如今已把秦嶺八大盜來個連根拔除,這茅
屋中還拴了兩個嘍兵,放了他們算了。」
    卓重陽道:「你去放人,我來把這茅屋一併毀去。」
    馬雲龍才剛走入茅屋,突然冷哼一聲,又退了出來。
    白方俠急問道:「怎麼啦?」
    白小宛「刷」的一聲拔出寶劍,就要衝進去。
    馬雲龍手一攔,道:「不用進去,人頭全被砍落地上了。」
    卓重陽道:「你說什麼?」
    馬雲龍苦澀的道:「就像法場上砍人一般樣,拴著繩子,頭被劈下來了。」
    卓重陽道:「算啦!把門外的幾個也拖進去,一把火也免得這些自以為聰明,實則
愚不可及的強盜,暴屍山野,死後還遭狼吻豹啃。」
    於是,又見火苗騰空而起,劈啪之聲,不絕於耳。
    四人就在火光未熄,太陽落山的時候,離開了踩雲嶺,也離開了老虎口。
    當天夜裡的月亮特別圓,只是霜滿天。
    山谷中的勁風帶有寒意,樹葉滿地孤。
    看樣子離下雪的日子不會遠了。
    三更將盡的時候,四人又來到龍舌崖下的山洞裡。
    每個人身上都沾有血,所幸四個人全都活活實實的未曾受一點傷,算是有驚無險,
當然身上的血全是別人的。
    卓重陽道:「咱們這可得好好歇一陣,趕著天一亮,還得去找那個該死的天仙師太
去。」
    馬雲龍道:「那十天之約呢?」
    白方俠一笑,道:「雲龍,咱們現在是官家抓強盜,你何時聽說過官家還會同強盜
訂約的?」
    馬雲龍哈哈一笑,道:「其實我的意思是……」
    白小宛笑道:「什麼時候四舅也學會三思而後言了?」
    白小宛本來要說她的這位四舅「學著吞吞吐吐」,但她靈心慧性的改為「三思而
言」。
    馬雲龍展開毛氈,朝著身上一裹,就著洞壁歪靠下來,低聲的道:「我是說咱們的
刀快,又何能朝著那些可憐而又美麗的女娃身上下手?」
    白方俠己有過一次經驗,真的要把鋼刀劈砍在這些嬌柔美麗女子身上,的確是一件
極為困難的事。
    卓重陽最為沉痛,萬一明日又遇上那美艷的心上人兒,可怎麼處置才好?
    於是,四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龍舌崖下的山洞中,一片死寂,但四個閉目趺坐的人,卻思維不寧,心神不定,正
就是心搖搖如懸旌。
    就在天放亮玉兔落的時候,卓重陽四人已收拾妥當。
    大家心中全明白,今天可是個大日子!
    因為,不論對任何人來說,生死榮辱已沒有考慮的餘地,唯一的就是盡其在我,換
句話說,一種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心理,在四人心裡激盪不已。
    卓重陽對白小宛道:「白姑娘的飛鏢不知尚餘多少?」
    白小宛一驚,問道:「卓大人的意思……」
    微微一笑,卓重陽道:「我已很久未曾打過暗器這類東西,如今好像要用上一用
了。」
    白小宛一笑,一面伸手在鏢囊中摸出三支稜形飛鏢,遞向卓重陽,道:「一袋十二
支,如今尚餘七支。」
    卓重陽點頭道:「好!咱們等等找個地方,我就用你這幾支飛鏢試試準頭。」
    白方俠與馬雲龍對望一眼,不知卓重陽悶葫蘆賣什麼藥,白小宛既知道卓重陽是用
鏢行家,自是要瞻仰卓重陽的飛鏢絕技。
    於是,就急不及待的道:「卓大人何不就在這龍舌崖之側,山溪小徑之旁。展露一
下飛鏢絕藝?」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白姑娘可不要見笑,卓某是為了對付天仙師太那看似十分
霸道的地崩子,才趕鴨子上架的試著以飛鏢對付,尚不知是否可行呢。」
    馬雲龍一聽,當即叫妙,緊跟著,隨手手拾起一塊石子勁擲而出。
    卓重陽不假思索,抖手打出一支飛鏢。
    「叭」的一聲,飛鏢後發先至,正擊在空中的那塊石頭上。
    白小宛鼓掌叫好,急忙把飛鏢又拾回來,遞交給卓重陽,一面道:「卓大人好功
夫!」
    於是,卓重陽快步走出四丈遠,又讓對面的馬雲龍向自己站的地方投擲石塊。
    就在馬雲龍的石塊剛剛出手,卓重陽的飛鏢已迎擊過來,馬雲龍哈哈一笑,腳踩梅
花步,上身一搖,已橫裡斜出五尺,就聽又是「叭」的一聲,半空中碎石紛飛。
    卓重陽似已生了信心。
    馬雲龍卻心中十分高興,因為,馬雲龍原本也是飛鏢能手,白小宛的那手飛鏢絕活,
正就是出自他的傳授呢!
    於是,卓重陽腰裡揣著三支飛鏢,連馬雲龍也自白小宛處取來一支飛鏢,以備不時
之需。
    四人一路急行,遠遠的,雲屋峰的那個若隱若現的峰巔,上距不遠,四個人立刻把
巾絹沾濕,又把口鼻掩上,卓重陽也把避毒粉,讓每個人塗在暴露的皮膚上。
    也就在四個人快要攀上望仙台的山徑上的時候,突然間,清脆的鐘聲響起,正面上
峰腰間的那個精巧有致,美輪美奐的四合小院朱紅雕花厚門,呀然一聲被人敞開來,大
白天的望到這小院落裡,一片青草翠綠,細如鵝毛,只不知這是什麼草。
    於是,一陣翠玉清響,碎步沙沙,天仙師太神情冷漠而又孤傲的手持拂塵,自院門
中緩步走了出來。
    在她的後面,又見那四名金劍美艷尼姑、十二名擺設十二生肖大陣的尼姑。
    就在這些美艷尼姑的身後,天醜怪尼也右手拎著一把寶劍,緊跟出來,不過讓卓重
陽四人吃驚而又感欣慰的是秦嶺八大盜之首的袖裡乾坤伍億,也拿著他的那把七星九環
寶刀,跟了出來,他那似猿猴般毛森森的臉上,還露出詭異的冷笑。
    就在這方圓不過十來丈的四合院門外的碎石場上,天仙師太擋住卓重陽四人前進去
路眸露凶芒的喝道:「卓重陽,十日之約才過幾日?」
    「三日!」
    「為何現在又來攪和?」
    「要人!」
    天仙師太狠聲道:「你問我要什麼人?」
    卓重陽戟指一群美艷尼姑身後的伍億,道:「就是他,秦嶺八大盜之首伍億老賊。」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道:「卓重陽,你知道他是誰?」
    「秦嶺八大盜之首伍億。」
    又是一陣大笑,天仙師太拂塵一揮,卓重陽四人不自覺的全向後退一步。
    得意的一聲笑,只聽天仙師太沉聲道:「雲淨,讓他們看看你究竟是誰!」
    於是,只見伍億緩緩的伸出右手,順著脖根下方一陣撕抓,慢慢的揭開一張假面皮
來。
    四人仔細一看,不由全都大吃一驚。
    只見原本是個毛臉的盜首伍億,轉眼間卻變成一個中年微胖,面目姣好而風韻撩人
的尼姑。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然而,這世上本就存著太多的不可思議。
    換句話說,怪事隨時都會發生,而怪事到處都會碰到。
    突然間,卓重陽戟指天仙師太喝道:「這又是你在玩弄彫蟲小技,對卓某來說不值
一笑。」
    天仙師太冷笑道:「卓重陽!你不信她就是由踩雲嶺回來的雲淨?」
    一頓之後,天仙師太回頭對雲淨道:「同他們對上幾句話,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相信
你就是我望仙台的門下弟子。」
    嘻嘻一笑,笑聲是女子聲音。
    徒然間,雲淨的聲音一變,成了蒼老的伍億聲音。
    只聽她冷然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一定在中途什麼地方歇過腳,啃過糧了
吧!」
    她話一落,四人真的大吃一驚而目瞪口呆。
    只聽雲淨又道:「那幾個該死的東西,壞了我師父大事,引來你們這些殺胚,擾了
我師父的清淨不說,恐怕往後我師父在外的生意都不太好做了,所以我就在師父的授意
下,把他們當禮物一般,送給你們去殺。」那聲音仍然蒼老。
    卓重陽搖頭道:「我不信,我一千一萬個不信。」
    一頓之後,卓重陽道:「如果她是你的弟子,如何肯把你在這雲屋峰下,望仙台上
的地穴中,擄藏著二十多名十來歲的美麗女童的醜惡之事,當著那麼多人,細說從頭的
抖摟出來?如果她是你的門下弟子,為何透露出京城八大賭房,江南十大青樓,還有那
進出大海的上百巨舟,全是你天仙師太的用之不竭的家當?」
    嘿嘿一陣冷笑,雲淨尼姑道:「如果我不在那種場合中,露出一些口風,秦嶺八大
盜又怎麼會為我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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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57:02 |只看該作者
於是,卓重陽四人真的僵愣在當場。
    天仙師太卻在微點著默許的頭。
    突然,卓重陽又問道:「那麼,真的盜魁伍億,他在什麼地方?」
    哈哈一笑,天仙師太道:「這幾年我發覺伍億老兒的胃口,越來越大,大到難以令
我忍受的地步,所以我就來個李代桃僵,把伍億給毒死在野牛林中,割下他的腦袋,制
了這副人皮面具。」
    冷冷一笑,天仙美尼又道:「本師太這傑作,應該是巧奪天工了吧!」
    白方俠虎吼一聲,厲聲問道:「這麼說來,那血玉龍根本就在你這望仙台中的寶宮
中了?」
    哈哈一笑,天仙師太道:「你總算開了竅了。」
    卓重陽一挺胸,氣壯山河的高聲喝道:「好個人面獸心的天仙妖尼,原來各地迷失
的女童,竟也是你在作怪,你的所作所為,已到了天怒人憤,令人髮指的地步,今天卓
重陽絕不放過你!」
    白方俠及時問道:「天仙妖尼,眼前你己經自承罪狀,卻了無愧色,件件招認,更
無俱怕,難道你還有什麼有恃無恐的絕招用來對付我們不成?」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手中拂塵得意的一揮,聳動雙肩,篤定的道:「你們這四
個蠢東西,到了這時候,才心竅稍通,茅塞方開,可是已太晚了,晚得就算大羅神仙想
伸手救你們,也覺法力不夠,欲救乏力了。」
    白方俠冷冷一笑,白小宛睚眥欲裂。
    馬雲龍雙眉打結,一手狠命的搔著絡腮鬍子。
    卓重陽卻又高聲喝道:「天仙妖尼,如果你還是個人物,還想未來領袖黑道,就請
走過來,與卓某單比獨劃,忘我一拚,不要傷害那些姑娘們,人家可是還有機會重投她
們父母懷抱的。」
    天仙師太一陣冷笑,道:「卓重陽,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將死之人,竟也敢大放厥
詞而又大言不慚的想來解救我的門下!需知她們就如同我那寶宮的每一件絕世珍寶一樣,
這一生一世,休想再同我天仙師太分離了。」
    她此言一出,卓重陽不由的把一雙銳利眸芒,罩向那個絕美的尼姑身上。
    四眸已相對,兩口卻不能言!
    兩心早相許,如隔萬重山!
    這不正是人世間最不調和的場面嗎?
    鋼牙一挫,卓重陽正要喝問,突見天仙師太把手中拂塵一揮,尖聲喝道:「圍起
來!」
    突聞一陣腳步聲響,發自卓重陽四人身後,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去,卻發現十幾個粗
脖子的丑尼姑,齜牙冽嘴,披著長髮,手持砍刀,一堆擠到四人來時的那個峭崖窄路上,
生生把條山道堵死,如果想通過去,就得把這十幾個丑尼姑推落懸崖。
    一看這情形,卓重陽厲喝道:「妖尼!你不用再把那些原本夠可伶的尼姑,用來替
你送死,卓重陽四人也不會輕易離去,除非分出勝負,否則,這雲屋峰前望仙台上,不
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仙師太已不再多言,手一揮,就見她身後的十二名生肖大陣又現,只是這次在陣
中加入了四名手持金劍的絕色美尼。
    於是,卓重陽有著無所適從的感覺,放眼望去,只見她那心上人雙眸隱現淚光,楚
楚更動人,儀態惹人憐,自己怎麼能同心上人刀光劍影中對砍對殺?
    就在他七上八下,心神不定的時候,白小宛突然高聲斷喝,道:「十二生肖陣,白
小宛早已領教過,如今再加上四個,還不是中看不中用?就讓白小宛先來領教一下看看,
有什麼叫人大吃一驚的變化。」
    馬雲龍也道:「卓大人,你頂住這個老尼,我同我外甥女去收拾這個唬人的什麼十
二生肖大陣!」
    他不等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有所表示,當即與白小宛一打招呼,雙雙揮動兵刃,沖
入陣中。
    這時候的塞北大俠馬雲龍,認真的盡展自己絕學,腳踏梅花步,手揮降魔鋼棒,左
手雙刃刀,挑打劈刺,一路盡在大陣四邊游鬥。
    白小宛卻揮動手中劍,左手握著飛鏢,盡在陣中衝殺。
    於是,那個不大也不算小的碎百場上,刀光劍影,殺氣騰騰,金鐵交鳴之聲,不絕
於耳,火花飛濺更是此起彼落。
    白方俠目不輳睛的注視著陣中的女兒與馬雲龍,看樣子一時間二人還不致有險。
    突然間,天仙師太大叫一聲,道:「變!」
    就見陣中的十六名美尼姑齊聲脆叫一聲:「殺!」
    立刻間,每三個美尼姑追隨一名持金劍的絕色尼姑,成一字形的蛇行於白小宛與馬
雲龍二人之間,每人出劍有致,且蓄勢一擊,然後一閃而離去。
    這使得白小宛與馬雲龍二人,必需要接連不斷的迎擊對方狠命的一擊。
    就聽重擊如打鐵之聲,「當當」不斷,漸漸的把二人擠向一塊。
    外面的卓重陽心裡明白!
    白方俠心裡更清楚!
    因為,如果剛才是四人入陣,也一定會被這蟒蛇纏腰越收越緊的大陣勢,逼在一起,
當然,在時機一旦成熟之時,十六把銳不可當的長劍,必然會挾雷霆之勢合擊而下,那
將是不可想像的後果,也是預知的不幸。
    就在這十六名美艷尼姑的陣勢,愈收愈緊,刀劍撞擊之聲愈見勁急的時候,卓重陽
突然向天仙師太望去,只見她正把拂塵高舉,似要發出什麼惡毒命令,她那張得意的臉
上,流露出洋洋自得而又不可一世的表情。
    於是,在白方俠的焦急神色剛一流露,卓重陽立施眼色,二人大喝一聲,揮動手中
刀劍,有如兩頭下山猛虎入羊群一般,衝殺而上。
    又是一陣金鐵交鳴,夾雜著數聲驚呼與哀嚎。
    立刻間,纏繞在白小宛與馬雲龍四周的十六名絕色美尼,當即就有四五名拋劍倒下。
    卓重陽削斷三支長劍,一連又劈倒兩名美尼姑。
    白方俠風雷刀大展威力,也砸飛兩支長劍,但他在揮刀朝著美尼姑身上下手之時,
仍然捏準分寸,風雷刀的刃芒,盡劃割在尼姑們的大腿上。
    於是,原本是包圍之勢的大陣,卻在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突然衝殺中,反而讓卓重
陽四人,來一個裡應外合。
    只可憐這些從未經過真正殺戮而又毫無經驗的絕色尼姑,立刻間哀嚎著躺了下去。
    白小宛早已憋得發火三千丈,因為她在陣中,儘是招架,根本沒有還手之機,如今
在額頭冒汗。汗沾衣濕的時候,立刻連劈帶踢,當場被她踢倒三名。
    馬雲龍更加冒火,也揮動手中鋼棒,連砸連打,早已被他逼退圍在四周的幾名美尼
姑。
    情勢的變化是突然的!
    戰鬥中的演變,更叫人難以料到!
    如果說誰能掌握戰局,而又能穩操勝算,大概也只有萬能的上天,人是無法可以操
縱的,否則,誰還敢與之為敵?
    而天仙師太是人,她絕不是上蒼,所以她同樣也不能操縱戰局。
    於是,就在七八個翻滾哀嚎在地上的絕色美尼,抱傷滴血哭泣的時候!
    就在卓重陽以劍緊壓著自己心上人手中金劍,而又四眸在這血腥遍地的場上相對相
視,不斷眸語中……
    天仙師太滿面冷霜的暴喝道:「都退回去!」
    一面狠狠的又道:「想不到你們還是讓我大失所望!」
    卓重陽嘴唇蠕動,道:「你多珍重!」
    就在那絕色美艷女尼的大眼眨動中,卓重陽手腕用力,把他的心上人彈送起一丈有
余,看上去就如受到他重擊一般。
    於是,場上的美尼姑彼此挽扶著。朝向望仙台的四合小院中走去,一路上這些美麗
的尼姑不斷的在滴血,而白方俠卻在心中泣血,那無助的哀嚎聲,有如敲在心上的重錘
一般,令他浩歎,不由的,白方俠怒指天仙師太罵道:「你真造孽呀!」
    哈哈一陣狂笑,天仙師太嗓門一緊,陰沉的怪叫一聲,道:「卓重陽,看來這頭一
仗叫你搶去了。」
    卓重陽冷哼,道:「如果你還有人性,別再指望別人,就同卓某人單打獨鬥,決一
死戰!」
    天仙師太一咧嘴,道:「狂徒!要你們全死在當場!」
    突然間,抓起串上念珠,像連珠炮一般,一粒跟著一粒,一顆連著一顆的金色念珠,
挾著勁急的嘯聲,擊向卓重陽四人身子站立地方。
    只見卓重陽一掄手中寶劍,擋在白方俠三人前面,劍光霍霍,碎芒連連,生生把天
仙美尼的一串念珠,全撥打在四周地上。
    卻不料,天仙師太在一串念珠的後面,悄無聲息的又打出一枚地崩子。
    也就在那地崩子才剛剛由天仙師太手中掏出的一剎那間,一聲「哎呀」發自天仙師
太身後。
    卓重陽已發現是一枚不同於念珠的「異物」飛來。
    於是,他那原本揮出的寶劍,急忙一收,同時口中大叫道:「趴下!」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急躺而下!
    就聽「嗖!」的一聲,那枚地崩子已自四人身邊穿過,落在四人身後一丈地方,
「砰」的一聲,火花飛濺,碎鐵飛揚,就聽馬雲龍額邊滴血的罵道:「他娘的,她好奸
詐!」
    白小宛回頭一看,發覺四舅額頭正在流血,差一寸,就傷到眼睛。
    於是急忙抽出絲巾,替四舅馬雲龍包紮起來。
    就見天仙師太惡狠狠的緩步逼向卓重陽的心上人,那名尚不知其名的絕艷尼姑。
    卓重陽一看,大喝一聲,又是那招玄天一劍,挾著一股罡勁的,撼泰山以超北海之
勢,直指向天仙師太的後心擊去,人未到,一股冷森森的劍氣,已撩動天仙師太那件寬
大袈裟。
    天仙師太一旋身,正欲擲出另一粒地崩子,卻發現卓重陽人已快到,如果地崩子炸
了卓重陽,自己也將重傷當場。
    就在她這電閃意念中,身子卻快逾飛燕點水一般,右手拂塵一點卓重陽的劍身,人
也斜刺裡向外竄出三丈開外。
    只是她落身的地方,卻距離白小宛甚近,這種機會,白小宛自是不能放過,抖手打
出一鏢,便也直欺而上。
    卓重陽勁急的一劍,逼退天仙師太,感激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心中女神,一擰身直欺
而上,合著白小宛,把個天仙師太圍殺在中間。
    一旁的假伍億真雲淨,立刻一擺手中七星九環刀,直往場中逼來。
    馬雲龍冷哼一聲,道:「你終於還是自告奮勇的出來了!」
    一面迎著雲淨,二人立刻間殺在一起。
    天醜怪尼厲聲怪叫,立刻也揮刀衝上,卻被白方俠擋住去路。
    然而,白方俠終究是殺場老將,衡情量勢,必得速戰速決才對己方有利,因為太多
的敵人,環伺在周圍,如果她們一聲吆喝,來上一個大混戰,那就大費手腳了。
    心念間,藉著天丑師太重傷未癒,功力大失,而又分神之際,風雷刀幻起一束窒人
冷焰,挾著一股勁風,快不可言的迎面劈向天醜怪尼。
    天醜怪尼苦在雙目上方的肉瘤被白小宛踢傷未癒,尚自腫脹痛疼而影響視力,當其
在發現風雷刀的刀聲逼近,自然的暴伸右手,舉刀上擋,但卻仍然遲了一步,只聽「卡
嚓」一聲脆響,天醜怪尼在半聲哎呀中,腦袋一分為二而且直到脖子,於是,天醜怪尼
就和著血漿與腦漿,四平八穩的躺了下去。
    就在天醜怪尼倒下的同時,突然間,那群十多個擋在峭壁旁山道上的丑尼姑們,竟
掩面大哭著四散奔逃而去,有些甚至拋刀狂叫,狀極可怖。
    天仙師太一眼看到師妹的慘狀,又見丑尼姑們四散逃走,不由怒罵道:「真是一群
沒用的東西!」
    白方俠一刀劈死天醜怪尼,他竟毫不遲疑的衝向雲淨,他決心合力先把這些幫兇除
盡。
    本來,雲淨與馬雲龍交手,還能撐個一時不敗的局面,如今突然而加個白方俠,立
刻陷入危境。
    人一到了這個時候,最聰明的辦法就是逃。
    雲淨能冒充伍億,心機自然要奸詐許多,只是她所面對的卻是兩個一流高手老江湖,
一時間還真不易脫身。
    但如果硬撐下去,難免刀下作鬼。
    於是,雲淨竭盡余刀,大敞門的平舉七星九環寶刀,奮力的攔腰劈出一刀,猛抽身,
急急的彈腿縱向半空,一擰腰斜刺裡往場外縱去。
    突然,馬雲龍冷喝道:「哪裡逃!」抖手打出白小宛給他的一支飛鏢。
    他手勁既狠且準,一鏢正插在半空中雲淨的脅下,整個鏢全沒入雲淨的腹中。
    就聽「叭」的一聲,雲淨已跌落在岩石上,才一連扭動了兩下,立時氣絕。
    這種變化太大了!
    變化得大出天仙師太意料之外!
    像這種戰局,如果還能扭轉的話,那才真的叫奇跡呢!
    突然間,天仙師太的細聲一變而為蒼老的粗聲,聽上去就像是一位老太婆罵媳婦的
調調!
    「你們死人哪!還不給我圍住殺!盡在一旁看個什麼樣的古景?」
    她說的當然是那四名手持金劍的貼身尼姑。
    四個絕色尼姑卻彼此對望一眼,竟然沒有一人揮動手中金劍殺過來的。
    天仙師太直氣的哇哇大叫,狠聲罵道:「四個吃裡扒外的賤婢,只等這檔子事一了,
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才怪!」
    卓重陽一緊手中劍,哈哈一笑,道:「妖尼!你還有以後?」
    原本是十六人圍著他們四人廝殺,如今一變卻成了他們四人圍著天仙師太一人,這
變化不能說不大,當然也大出人意料。
    天仙師太的一柄拂塵,上下翻飛,圈點有致,對於四個一流高手的圍殺,似乎足以
應付,但見她閃展騰躍,飛舞在刀劍的激流中,仍有還手之力。
    卓重陽不由心頭火起,暗中一咬牙,大喝一聲,一個身形驟然又彈飛起來。
    就見他雙手握劍,筆直的挾著風雷聲,撲向天仙師太。
    對於卓重陽的這招玄天一劍,天仙師太自不敢大意,全身功力,立刻又壓在她那柄
拂塵上。
    就在這勝負立判,生死立見的一剎間,一溜火星飛灑中,天仙師太的耳鬢,就見血
絲一現。
    就在她一驚一窒,卻萬萬料想不到,白小宛抖手打出一鏢,狠狠的插在天仙師太的
後心上。
    天仙師太的耳鬢之傷不重,但那後心的一鏢卻有些叫她施不出力來的感覺。
    於是,就聽她厲聲大喝,不顧刀劍即將加身之危,一把抓出數枚地崩子來。
    四人一見,紛紛後退。
    就聽天仙師太淒厲的仰天哈哈大笑,道:「世上活了八十一,足可與神仙比美了,
哈……」
    徒然對著卓重陽打出地崩子。
    卻不料被卓重陽打出一鏢,使得地崩子就在她的面前一丈多地爆裂開來,就聽「砰」
的一聲巨響,天仙師太立刻捂著自己的臉,狂奔著飛撲進四合院裡了。









第20章
    誰都看見,天仙師太的背上在往外淌血。
    誰都知道,天仙師太的大限難逃了。
    甚至仍然僵立在那兒手持金劍的四個絕色美尼姑,也看得清清楚楚。
    卓重陽原本要第二次施展玄天一劍,但天仙師太卻出人意料的脫離戰場,轉身奮力
的衝進望仙台上的四合院消失不見。
    白小宛急忙走近四舅馬雲龍的身邊查看傷勢,只見汗與血形成的淡紅血水,濕透了
大半條絲巾。
    白方俠立刻掏出刀傷藥,替馬雲龍敕上。
    馬雲龍咧嘴笑道:「只要察出真兇,這點傷還值得。」
    就在此時,卓重陽緩步走向四名絕色美艷尼姑面前,先是眸露精芒,直直的望著自
己的心上人,低聲的道:「謝謝你!」
    卓重陽當然指的就是天仙師太的地崩子,如果不是她及時驚叫,說不定自己又揮劍
去擋,其結果何堪設想,那必然是血肉模糊的慘死當場。
    只聽白方俠道:「四位姑娘,只等這望仙台一破,你們就隨老夫回到咸陽府台衙門,
白某人必將你們親自送回你們的父母身邊。」
    於是,四位絕色尼姑全低下了頭,因為她們的眼中,正有著擠壓已久的傷心珠淚,
只是沒有機會奔流而出罷了。
    就茌一群人等,正要衝上四合院的時候,突然一聲悶雷般的響聲,自山腹中響起,
隆隆聲中夾著似山崩般的倒塌聲,讓人有驚心動魄的感受。
    就聽其中一個絕美尼姑驚叫道:「不好了!師父在封閉地道,二十一個小師妹全在
地道中的石屋裡呢!」
    就在八人一衝進院門,院子中央,擠站著十二名原在擺十二生肖陣的美尼姑,另外
尚有十餘名美尼姑,其中尚有七八名受傷的,大家都面露驚嚇,顫慄不已。
    白方俠是個大嗓門,急急叫大家安靜下來,一面極力安慰道:「罪魁禍首是那天仙
師太,你們全都是受害者。大家不用怕,只等拎出禍首,立刻帶你們離開此地。」
    他此言一出,竟有不少美尼姑痛哭失聲,也有些面露喜色,但大家的心情卻是一致
的,那就是盡快回家找到自己的親人。
    也就在大家一陣興奮中,突聽一陣陣叫聲哭喊聲,細聽之下,全是一些女童發自山
腹的石室中。
    於是,就在四名手持金劍的尼姑指引下,卓重陽四人找到了地道口。
    那是在正堂屋的觀音大士瓷像座後面,掀開一個厚木板子,卓重陽正準備舉步下去
的時候,突然一股灰沙,直衝而上,煙灰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卓重陽急忙叫眾人後退,躲過地下衝上的煙塵。
    好一陣之後,才見塵埃落定。
    眾人這才向下面望去,不由全都大吃一驚,原來在地道的下面,走約十幾丈處,石
屋口上,岩石堆積,封住去路,而裡面正傳出陣陣的女童哭聲。
    一種淒慘、哀嚎、無助的尖叫聲。
    卓重陽四人有如銅錘貫頂,心肺撕裂之痛。
    於是,急切間,卓重陽立刻發動所有尼姑,加上白氏父女與馬雲龍三人,順序的自
洞中石室倒塌地方,一列的站到地面上,立刻一塊塊的把碎石傳遞出洞外面。
    近三十人就這麼不停的往外遞石塊。
    沒有停,因為洞中的哭喊聲,促使每個人熱血沸騰,更沒有人歇息一下喘口氣,因
為再不及時救出洞中二十一名女童,包不准就會活活把這些女童全悶死裡面。
    漸漸的,哭聲越見清晰……
    於是,眾人搬移石塊也更迅速了。
    幾乎一個時辰,終於由碎岩石洞中,把二十一名才不過十歲左右的女童,全拖出地
洞,來到那個四合院的屋中。
    卓重陽與白小宛更把地洞繼續擴大,直到可以容下二人低頭彎腰進去。
    卓重陽擔心的是,天仙師太會不會把血玉鳳毀去,如果……
    卓重陽真不敢想下去。
    白小宛更擔心夫家的傳家之寶血玉龍,唯恐天仙師太與血玉龍共存亡。
    急急的,二人就著火把,一路找到一個石洞口上,卻發現那洞口內,七彩耀眼的光
芒外射,極目望去,那間石屋正中央端正的放了一個圓型紫檀木鑲玉架子,共分三層,
每一層上面,均放著燦爛奪目,光華四射的稀世珍寶。
    數一數,不下十多件,其中正有那血玉鳳與血玉龍兩件寶物,而兩件寶物,正相對
著擺放,不論大小形態,均無差異,顯然這原是一對罕見的寶物,不知何年何月,被人
分開了的。
    在距離這個一人高的紫植木架子不到一尺地方,天仙師太暴伸一隻右手,極力想抓
到這個架子,只是尚差一尺,她就氣絕而亡。
    就著火把,卓重陽望著側著頭的天仙師太,不由吃驚的道:「白姑娘!你看這天仙
師太人已氣絕,但她的那張看上去不過四十歲許的嫩臉,竟然一些也沒有變化,可真是
駭人聽聞,叫人不可思議。」
    白小宛也不解的道:「難道這天仙師太真的有什麼絕世妙方,能保她這八十一春的
歲月不老?」
    卓重陽又把火把放低,突然,他發現天仙師太的眼眶竟與她的那張嫩臉有了縫隙,
不由「咦」了一聲,立刻伸手一拉。
    於是,再一次叫二人驚嚇得大叫一聲,倒退一大步。
    因為,一張人皮面具,緩緩的自天仙師太的臉上掀了下來,露出了真正的天仙師太。
    那是一張其醜無比的面孔,一臉的火燒過的疤痕,鼻樑下塌,露出兩個冒血的鼻孔,
雙眉也為疤痕所遮,兩隻眼晴,撩起層層皺紋,如果夜晚碰上來自陰司的厲鬼,那麼被
嚇跑的不是她天仙師太,而是那些沒有她醜陋的厲鬼。
    卓重陽與白小宛二人又在這寶宮中仔細的尋查一遍,卻在一個大木櫃中發現百兩重
一個的大金元寶,少說也有數百枚。
    處理這兒的一切寶物,必須找白方俠商量。
    於是白小宛把血玉龍小心的包紮妥當,背在身上,她又在各地室中看了一遍,不由
驚奇這天仙師太的精心設計,豈止是巧奪天工而已!
    走出石屋,白小宛把地下的一切情形又說了一遍,馬雲龍與白方俠一聽,全都驚奇
不止,就連一群絕色美尼姑,全都不信自己師父是個面如厲鬼的醜老太婆,但誰也不願,
也不敢走下石屋中去觀看。
    白方俠走入石室的時候,卓重陽正面對那些寶物與金磚大傷腦筋。
    「白捕頭,這兒該屬什麼地面管轄?」
    白方俠一笑,道:「案是寶雞縣衙出面破的,寶雞縣又屬咸陽府衙總管,不過本案
還是得移往寶雞才好!」
    卓重陽道:「好!咱們先把地室的這些金磚寶物移出去,帶回寶雞縣衙,暫時封起
這座四合院尼庵,天仙師太的屍體拖出去掩埋,等寶雞縣衙做適當處理,本人也好轉回
京中,奏明聖上交旨了差。」
    白方俠當即道:「指望著卓大人聖前美言。」
    說罷,白方俠先把天仙師太的屍體,拖出地室,在上面四合院中的一群大小尼姑,
一看到她們敬畏的師父竟然是個看起來比天仙丑尼還要令人懼怕的醜樣子,全都驚嚇得
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那些十來歲的女童,更是哭叫著躲得遠遠的。
    白方俠當即交待女兒小宛,分派各人協同運出地下金磚寶物,並著人準備一應吃住,
今晚大伙就在這四合小院歇住,只等天一亮,趕著返回寶雞。
    於是,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立刻走出這座四合小院,趁著太陽尚未下山,急急的
趕向天仙丑尼的那個大山洞附近,找回他們的馬匹,連同意外又找到的幾匹馬前後就有
七八匹。
    由於絕嶺峭壁,馬不易行,所以白方俠二人又把這七八匹馬牽人大山洞口的馬廄上,
並加了草料,只等明日一早,趕來馱走天仙師太的金磚寶物。
    一切安當之後,白方俠與馬雲龍這才又折回望仙台。
    本來是個大圓月,但在這冷清的夜裡望去,好像月亮掉了一塊似的,又不太圓了。
    然而,儘管月亮缺一塊,人間依舊有悲喜。
    月圓有缺永不止,人間悲喜更不斷。
    雲屋望仙台前的一場搏殺之後,血腥味已被陣陣山風吹得了無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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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6 13:57:39 |只看該作者
當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老遠的望向這望仙台的時候,只見山徑小道上,正有兩個人
影,馬雲龍與白方俠二人相視一笑,因為那正是卓重陽一手攬著他的心中女神——那個
艷冠群芳的絕色尼姑,一步四指,磨肩互蹭的緩步走著,看那月色下美尼姑在卓重陽的
臂彎裡,癡望著卓重陽,望著卓重陽低頭傾訴的那種男人特有的氣質,一種令女子陶醉
的風度。
    白方俠與馬雲龍二人一走進四合小院,迎面白小宛笑著走來。
    「爹!四舅!快吃飯吧!」
    「孩子們都安置好了?」白方俠問。
    「全都睡下了!」
    於是二人吃過飯後,三人也都相繼睡下。
    這一夜,在這個四合小院的屋子裡沒有人再去誦經,每個人睡的好安詳,因為在她
們的心中,只等同父母親人們團聚的了。
    興奮往往會影響睡眠,當卓重陽與那絕色美尼姑回到四合小院的時候,已經是三更
天了。
    自秦嶺高峰荒谷中,一溜的沿著小山徑,一行人與七八匹馱著行李包裹與受傷的尼
姑,的朝著山下行去,看起來走的相當慢,因為有二十來個小女童,也跟在這群人後面
走,馬雲龍成了這群女娃兒的馬叔叔,也因此他不時的背著一個女孩子走,才不過一天
時間,所有女童們全愛上這位大鬍子叔叔,
    一個年近三十的尼姑,白小宛是認識的,她是在第一次進入那所四合小院的時候,
在廚房混充的時候,知道這尼姑的,但當時她並沒有注意,如今白小宛覺得,這個尼姑
如果還俗,對四舅來說,這該很適合。
    小宛的這個意念,並未說出來,只是擱在心裡,因為她還得細細觀察,她不能送給
四舅一個累贅,一個包袱。
    這一行人走的很慢,但卻神情輕鬆愉快,一直到第二天的日偏西,他們才過了斜峪
關。
    當這批人過了河,來到扶風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算一算整整走了兩天山路。
    這一夜,白方俠就在扶風包下一家客店,舒服而又安靜的讓那些,初臨市街,目露
驚喜的大小尼姑們歇了一夜。
    夜裡,白方俠又叫店掌櫃雇了五輛連篷馬車,天一亮全都上馬登車,晃晃悠悠的,
馳向寶雞。
    就在日正當中的時候,人馬全到了寶雞的衙門前面小廣場上。
    縣太爺得報,立刻率領師爺,以及捕頭李長虹,親自在衙前相迎。
    「卓大人,真是辛苦你們了!快請衙內!」
    縣太爺正說著,只見馬車上下來了許多美尼姑,甚至十來歲的小尼姑,也都是長得
十分俏麗,不由大吃一驚。
    卓重陽笑道:「大人!咱們裡面說去。」
    一面又對白方俠與縣捕頭李長虹道:「把人安置好,寶物金磚全搬入衙內,等候發
落。」
    就在這時候,韓玉棟已自內衙跑出來,雙眸充滿了眼淚的一把拉住白小宛。
    白小宛的身上帶著血漬,卻也不顧一切的投入韓玉棟的懷裡,一面流著淚,邊道:
「想不到元兇竟然是個奇醜無比的老尼姑,我總算報了咱們的滅門大仇了。」
    韓玉棟一聽,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二人相扶相助的,直入縣衙後堂而去。
    這天晚上,寶雞縣衙大堂中央,縣太爺大擺酒筵,連所有的尼姑們也全有份。
    酒席上,縣太爺特別對師爺當眾交待,快替一群大小尼姑套量合身的女衣裳,如果
真心願意出家的,就不必重做新衣了。
    除了套量新衣,更要師爺先調查每個尼姑的身世,以便通知她們的父母,前來認領。
    但誰會想得到這些尼姑們竟無一人願意出家的,尤其那些十來歲的女童們,還吵著
要回家呢!
    當寶雞縣大堂的酒筵才剛結束,卓重陽已辭別縣太爺以及白小宛等人,攜著他那如
花似玉卻又比花還嬌比玉更美的心上人,雙雙跨馬直奔京城。
    臨走的時候,韓玉棟徵得白小宛的同意,竟把那只害死他全家的血玉龍,雙手送交
給卓重陽,一面悲慼無限的道:「卓大人,血玉龍價值連城,唯德者擁之,如今韓玉棟
全家被殺,有一天面對這血玉龍的時候,不是興高采烈的欣賞,而是痛哭失聲的悲哀,
睹物思人,必然無限憂傷,倒不如呈獻皇上,使血玉龍與血玉鳳在歷盡不知多吵年的人
世滄桑之後,重又龍鳳呈祥的長伴在龍身之前,千秋萬世。」
    卓重陽十分感動,他走到韓玉棟與筆小宛夫婦二人面前,緩緩的,出自一片真誠的
道:「韓大相公,你的媳婦才進你們韓家大門幾天,就遭到這種事,但她的表現,那可
是你這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她那一雙鐵腳,真的為你韓家報了大仇。」
    白小宛沒有說什麼,只緩緩的又走到卓重陽那心上人的身前,伸出雙手。
    於是,兩個美艷的女子,四隻手互握在一起。
    「雁姑娘!卓大人武林奇俠,年輕輕的就有一身本事,我真的替你們高興,也祝福
你們。」
    不太開口說話的雁姑娘,正就是卓重陽魂已附在她身上的那個絕艷尼姑,露齒一笑,
不自主的摸摸自己的頂上,道:「我擔心這頭上……」
    白小宛笑道:「頭髮總是會長出來的,你說是吧!」
    於是,兩匹壯健的黃鏢馬,馱走了天造地設的一對英雄美人,更帶走了一對天下至
寶,血玉龍與血玉鳳兩件稀世珍寶。
    寶雞縣衙的公文擬呈的相當快速,幾乎就在大內高手卓重陽才離開寶雞不久,就由
一匹快馬,送上咸陽。
    事情不能不急辦,因為這將是一件震驚天下的大案子。不論是失寶,失女孩子,風
聲如果傳出,連朝庭都將被本案震動。
    再說秦嶺八大盜中,尚有個要犯,仍然混在長安總督衙門,過著三夫人的豪華舒服
的日子,總不能讓她成為漏網之魚。
    又是一天過去了。然而這一天,寶雞這個地方就流言四起,傳言中,江湖上的秦嶺
八大盜全都被殺的被殺,被捉的已在縣衙大牢鎖著。
    但最令人樂意談論的,還是寶雞大韓村的韓侗老爺滅門血案破了,韓侗的兒媳婦親
自破的。
    於是,大韓村的韓五爺,夥同族人,抬了一頂空的挽金花配綵帶的抬著大轎,鑼鼓
喧天的由大韓村直抬到寶雞的縣衙前面。
    韓五爺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走進寶雞縣衙後堂。
    首先,他見到了堂弟韓玉棟。
    韓五爺的輩份小,但他卻常在韓玉棟家走動,小時候的韓玉棟,還被這位堂兄抱過,
自然一眼就認出來。
    「堂弟!真的苦了你啦!」
    韓玉棟擁著韓五爺直垂淚,這是他在遭遇這件大不幸之後,第一次看到的親人。
    韓五爺的嘴巴裡,仍然是一對長長的大虎牙,但卻長的很自然,因為準也沒有看到
韓五爺把個嘴唇盡在虎牙上面磨蹭。
    面對白小宛,韓五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泣道:「韓家對不起你,還沒有走進大
韓村,就叫你受這麼大委屈。」
    白小宛垂淚道:「五哥!你也吃了不少苦,快起來吧!」
    於是,案子由官家處理,白小宛還真的坐上那頂八抬大花轎,回轉大韓村的婆家。
    臨走,她把那個在望仙台四合小院裡做飯的三十來歲尼姑,也帶到了大韓村,因為
在她的心中,正為著飄蕩江湖居無定所的四舅。這位塞北大俠馬雲龍,巧妙的安排著他
的終身大事呢!
    不論是謠言也罷,還是消息也好,總之傳起來是很快的,因為長安總督衙門裡也有
了這件滅門血案的風聲。
    再說同朝為官,官官相護的事,哪個朝代沒有?
    咸陽府衙的行文上了朝庭……
    而府衙裡卻有人正坐在總督府的後堂上,那個胖嘟嘟而體格魁偉的總督大人成善,
濃眉緊鎖,不勝驚訝的細聽府衙來人的低聲詳稟。
    只聽總督大人成善道:「那是我在去年夏天進入秦嶺狩獵時候,在深山中遇到的,
當時還覺得是一樁奇遇,不久她自己找到我的總督府衙,才漸漸得到本督好感,收她為
三夫人的,一年來看不出她有什麼為非做歹的事情發生,卻萬萬想不到這歐陽小小竟然
是秦嶺八大盜之一。」
    來人道:「如今這樁大案,即將轟動天下,在聖旨未下之前,還望大人仔細琢磨看
著辦。」
    成善又問道:「本府副將楊文光確實在寶雞縣大宰中嗎?」
    「正等聖旨一到,就要處決。」
    成善不由一歎,道:「想不到秦嶺八大盜竟然有兩個混進我的總督府來,看樣子少
不了要受聖上喝叱一頓了。」
    於是,咸陽府衙的那個神秘人物走了。
    於是,總督成善來到後堂,來到他最鍾愛的三夫人房中,那個秦嶺八大盜的七姑奶
奶歐陽小小的屋裡。
    成善的臉色很難看,對歐陽小小來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大人!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冷哼一聲,成善道:「秦嶺大山裡,俺們遇上你,你說自己是孤苦無依的,這話可
是真的?」
    一聽口氣,歐陽小小就知道事情出了毛病,加上楊文光這個毒書生,好長一陣子沒
有回來報告外面的消息,顯然楊文光也出了問題,只不知師父……
    情況已開始明朗化,歐陽小小這個名字也該名歸原主而交還給那個真正的歐陽小小
了。
    當然,真正的歐陽小小,那位秦嶺八大盜的老七,人稱七姑奶奶的,早已死於雲屋
峰望仙台的後面絕谷中了。
    於是,只見這假的歐陽小小,緩緩的自耳後面,撕去一張人皮面具。
    就在一陣磨蹭之後,歐陽小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一個更艷麗,更迷人的絕色女子,看上去至少要比歐陽小小還要小個七八歲,
明眸皓齒,冰肌玉骨,真的是國色天香,秀色可餐,正應了那句俗話:沉魚落雁之姿,
閉月羞花之容。
    成善呆住了!
    伸在半空中的手放下,半天收不回來!
    只聽他結結巴巴的,道:「你……你……究竟是誰?」
    盈盈的走到成善面前,美人兒緩緩的跪在成善膝前。
    成善急忙把停在空中的手,一把拉起這個自己驚為天人的絕色美女,問道:「快坐
下來說話!」
    一頓之後,成善又道:「不過,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對本督說實話。」
    又是一種腔調,細語柔聲,聽起來可比黃鸚出谷,比之歐陽小小的聲音更好聽。
    「小女子是秦嶺雲屋峰望仙台天仙師太的門下弟子。」
    成善一聽,大驚失色,急忙搖手道:「快不要再提那天仙妖尼,她己被殺,所有她
擄在深山中的弟子,全是被從小擄上山的,如今全都被救在寶雞縣衙裡,等著查出她們
的家世,就要送她們還鄉呢!」
    一頓之後,又道:「難道你也是那天仙妖尼自小擄上山去的嗎?」
    雙眸中淚光隱現,只聽這絕美女子道:「自小我被人送上雲屋峰,在天仙師太門下
落髮,取名叫淨心,不過我依稀記得我在家中的名字是叫小菊,去年也是由師父授意,
故意接近總督大人的,本來就是混在秦嶺八大盜的巢穴,也不知為什麼,她卻又叫我混
來總督府中。」
    她一頓之後,又道:「師父交待我的任務,只是供給她情報,告訴什麼地方收藏有
天下至寶,至今我也才在一次陪大人飲宴中,看到過叫血玉龍的。」
    成善一聽,急忙搖手道:「這件事自從現在起,你得由你的心中,連根拔除。」
    緩緩的站起身來,走到小菊面前,一手托起小菊那彈指立破的細白嫩臉,輕點著頭,
又道:「真是上天傑作,本督相信天下沒有人願意把這種人間仙女毀掉的。」
    只見他一咬牙,又道:「寧可失去總督寶座,也不願失去你這艷冠天下群雌的美人
兒,你安心住在府裡,本督自有定奪。」
    成善終究是宦海翻滾有年的人,當即在長安大小街道上,遍貼告示。
    告示上寫的可不是捉拿三夫人,而是寫著:「查總督衙門副將楊文光,私自勾結侍
女歐陽小小,潛逃無蹤,除了通令各州縣捉拿外,任何人通風報信而捕回該二人犯,重
賞官銀一萬兩。」
    就算是賞銀十萬兩,百萬兩也不會找到這二人,因為這張告示,日子寫得很早,早
就在前一個月,顯然這是對上不對下的一張「油條」告示,目的只在為自己的行為脫罪
而已。
    長安總督衙門裡「走失了」歐陽小小,咸陽府衙想來捉人也不可能,甚至還得要替
總督去追查歐陽小小的下落,只是總督成善並沒有催著咸陽府衙為他去找而已。
    就在今年第一場大雪即將來臨的前一天,大內高手卓重陽攜著聖旨,來到了寶雞的
縣衙大堂。
    縣太爺接過聖旨,心中自是十分高興,因為聖旨上說的十分明確,他已調升咸陽府
衙,而接他的人,卻是家遭滅門不幸的韓玉棟,當然,這是韓玉棟獻寶有功,他又是韓
侗的兒子,本身又是個舉人,當介百里侯,應是順理成章的事。
    消息傳到了大韓村的時候,卓重陽也來到了大韓村,因為他還攜帶著皇上欽賜的一
塊匾,那是頒送給白小宛的,上面蒼勁有力的雕了八個金字:「鐵腳媳婦,忠孝兩全」!
    那塊金匾,就高高的掛在韓家新宅的正廳門框上方,只要一進到大門,立刻就很清
晰的映入眼簾。
    事情似乎該在此地打住了,但是卓重陽卻還有一樁事情交待。
    就在韓家的正廳上,酒足飯飽之後,卓重陽道:「如今你已經是寶雞縣太爺了,上
任之後第一件要辦的事,可不能稍有差池啊!」
    韓玉棟肅容的道:「下官自當謹慎從事,大人儘管放心!」
    卓重陽面向白小宛道:「這件事也算皇上的恩寵,到時候白姑娘最好也在場,才顯
得順理成章。」
    白小宛眼眶淚輳,連連點頭。
    突然,一旁的馬雲龍問道:「卓大人準備什麼時候進洞房,馬雲龍好及時趕上,喝
杯喜酒。」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我們已經成親了,就在聖上面前叩頭為禮結成夫婦了。」
    馬雲龍一聽,不由哈哈笑道:「大人可真是等不及了!哈……」
    卓重陽隨手掏出一紙大內的信函,交在馬雲龍的手中,笑道:「你看看這個再說!」
    馬雲龍接過一看,卻是一紙官令,言明派馬雲龍為長安都督衙門副將之職。
    「大人!這是……」
    「聖上交待,你先委屈著吧!還有白捕頭也隨府台上調了!」
    白方俠哈哈一笑,道:「老四!咱們明日一早,一同上路,不過你可不能忘了把人
家一齊帶去喲!」
    用力的蹭撫著大胡叉子,馬雲龍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當然,白方俠指的就是那個三十來歲的尼姑。
    一大早,當一群人等騎馬坐轎的離開大韓村的時候,韓五爺夥同大韓村的族人們,
人擠人的排到村外面,那串掛在韓小五茶棚附近樹上的鞭炮,一直響到人們走的很遠很
遠,還在響個不停。
    就在從各地趕到寶雞縣衙,認領他們的失蹤女兒的時候,縣太爺韓玉棟奉旨承辦他
到任後的第一件案子。
    那就是立斬大牢中的大盜楊文光。
    渭水河畔,人山人海,白小宛陪著丈夫,一同來到渭水河畔的法場上。
    楊文光幾天不見,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他雙目雖仍然暴射著凶光,但卻透著一份
驚懼,因為從各地來看處決大盜的人,多得如一窩螞蚊。
    就在楊文光即將授首的一剎間,人群中衝出了一個婦女,她就站在楊文光的面前垂
淚。
    見了她,楊文光一聲苦笑,緩緩的低下頭去。
    於是,就在一束大砍刀光芒電閃中,楊文光的頭一滾而落到那個女人的前面。
    就見她毫不遲疑的把楊文光的頭抱起來,送接到屍身的肩頭上。
    血滴在她的身上……
    人們在指著她說東說西!
    但風擺柳卻充耳不聞,也許……
    誰說風塵中的女子無情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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