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9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第 十 章 乩童和靈童
三日已過。
老煙槍竟然平安無事地將吳神算送到目的地。
雖然尚未接到嚴平的消息,以得知刺客到底為誰而來,但他心中卻已有數,毛盾似乎沒
撒謊,只是已分手,也就顧不了這許多。
目的地並非在廬山,而是在總管銀燈聯經濟命脈的翻陽湖畔的真正總壇。
此壇有如一座小城堡,不時有車馬來回奔馳,就連湖邊都擠滿了船隻。它們都有個共同
特色,即是豎起一根又長又高的燈籠桅桿。
身份高低大約可從燈籠的多寡而定。
不論水陸運輸,油米鹽糧或是金銀絹布,幾乎任何賺錢生意,都在銀燈聯的手中穩當經
營著。
而統管這一切的就是那精明能幹的女當家冼媚如。
她似乎特別重視吳神算的到來,一有消息,立即親自迎接並帶往金碧輝煌而又不失典雅
的邀客軒。
茶點已奉上,吳神算也已休息足夠,冼媚如才親自前來詢問一些重要問題。
現場只有老煙槍及冼殘在場,外面已被層層封鎖。
事關銀燈聯安危,冼媚如不得不小凡應付。
她凝神說道:「聽說先生曾經在十數年前替本幫幫主算過命?」
「他叫冼銀燈吧?若是他,小的應該替他測過八字。」
吳神算小心翼冀從腰際拿出一張已相當陳舊的宣紙,裡面正寫著冼銀燈的生辰八字以及
卜卦批命眉批。
「小的對客戶的資料通常都會有所保留,此次要不是從貴幫嚴平分舵主口中得知貴幫主
已失蹤數年,又問及名字之巧合,小的也不會翻找那十數年的冊子而得到這資料。您看看是
否為令幫主之八字,或只是同名同姓。」
冼媚如看了幾眼,望向老煙槍:「幫主該是甲丙年七月七日丑時生的吧?」
老煙槍點頭道:「何年是不清楚,但七月七日我卻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幫主娶夫人時,
還是老朽親自拿去配八字,錯不了。」
吳神算已滿意笑道:「那就好,我沒算錯人。」
冼媚如輕輕一歎:「幫主就是癡情,夫人死了,他也跟著失蹤,一去就是十數年,
唉!」
老煙槍亦感傷道:「十幾年了……音訊全無……唉,生死有命,怨不得誰!」
原來他們全為幫主失蹤而煩惱。
難怪在得知吳神算有消息之後,老煙槍會帶領第一高手——冼殘親自前去請人,也難怪
他們如此保密。
要是消息走漏自是對銀燈聯大為不利,儘管江湖上已有傳言,但僅止於風聲耳語,若經
證實,當然不同了。
冼媚如望向絹紙左下角一行小字,問道:「這該是幫主在您那兒算命的日期,不知是在
夫人去世之前或之後?」
吳神算道:「該是之後了。記得幫主當時已是滿臉鬍子,像
個流浪漢,還喝得兩眼發紅,他碰巧撞著小的桌子……」
「當時小的是在杭州城外的小市集擺攤。幫主撞地之後,似很不好意思,拿了一個元寶
要賠償小的損失。」
「太多了我不敢收,他卻像轉頭就要走,我叫住他,以替他算命抵帳。他直道:「還有
命嗎?還有命嗎?,我還是替他算了。」
「問事業、前途,他都搖頭,後來問婚姻,他卻顯得痛苦異常,似笑似哭地叫著。我覺
得他該是失去了心愛的人才會有此舉止,故而想避之不談。」
「不料他又突然抓住我的手,認真問道:「那何時才能找到最愛的人?」我不敢胡說,
只好替他卜個卦,結果是空亡,那紙上還寫了這二字……」
冼媚如低頭一看,果然有此二字,遂感傷地點點頭。
吳神算得到證實後才又道:「空亡之意即表示夫人已去世或者無命無緣,也就是說他根
本找不回他最愛的人。我不敢說,只是搖頭說很難。他像瘋了般直叫著一定可以找到,一定
可以,他還說唐太宗都能找到楊貴妃靈魂,他當然能找到。
「接下去大概是說夫人的名字吧,但時日一久,已經忘了是誰了。我想勸他又不知要從
何勸起。
「他又要我卜個卦,算算哪個方向較有利,較有緣分,我卜了一封,給他建議北方,紙
上有寫,然後他就走了,直到現在,小的再也沒見過他。」
老煙槍輕歎:「我們也是,不知幫主去了北方何處?」
冼媚如卻失神道:「幫主出走是為了夫人,他用情好深……」輕輕歎息了起來。
老煙槍道:「都已經十幾年,他應該好多了吧?」
冼媚如忽覺自己的失態,立即深深吸氣,平息起伏的心情問道:「除了這些,先生可有
其它線索?」
「可能沒了。」吳神算道:「事隔多年,而且當時小的也未曾留意幫主身份,能提供的
就只有這些了。」
他頗過意不去,又道:「對不起,幫不上你們什麼忙!」
冼媚如立即道:「先生別如此說,你提供了十幾年來幫主不明出走的原因,我們感謝都
來不及,怎生讓你為難呢?」
老煙槍亦含笑道:「若非你,我們還不知這一切,本幫欠你恩情,哪敢怪罪,先生別折
煞本幫才好。」
冼媚如問道:「請問先生研究術數多年,可真有白居易詩中所提死後仍能魂魄相見的可
能?」
吳神算窘笑道:「小的也曾研究過,甚至拜訪過靈媒,在他們靈界中,此事竟然十分平
常。」
「可惜小的慧根不夠,凡體太煞,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但陰陽眼,日月天庭,在典籍中
皆有記載,該是真有這麼回事。」
冼媚如點頭道:「幫主會不會去找靈媒什麼的?」
老煙槍道:「老朽也不知……只要能找到幫主,一切自可明白。」
「都失蹤十幾年了,從何找起呢?」冼媚如感傷不已。
吳神算忽而眼睛一亮:「你們伺妨尋求靈媒,說不定他們有辦法。小的曾見過一個乩童
幫人找回女兒,他用的就是玄術。」
冼媚如有如觸電般:「那人在哪裡?現在能不能找到他?」
「大概可以。」吳神算道:「他就離此不遠,在九陽山的百神廟裡頭。」
「咱這就去。」
冼媚如問老煙槍,老煙槍亦是興奮異常,當然同意。
吳神算見兩人就要立即動身,遂提醒道:「若是想要保密,該掩去真正的身份,免得那
乩童傳了出去。」
兩人會意地點點頭。
老煙槍換上布衣,已是一副糟老頭的模樣,冼媚如則打扮成村婦模樣,唯有皮膚仍嫩白
醒目。
在老煙槍的指點之下,她只好向老煙槍要來煙灰把它塗抹在臉上,終於掩去了花容月
貌。
此處就交由冼殘看管。
兩人在吳神算的引導之下,匆匆趕往九陽山。
不到半天光景,他們已到了地頭。
只見得那廟不算小,卻塞滿了天下諸神,簡直只剩一半空間可活動,現加上居中三個銅
鼎香爐鎮住,更形擁擠了。
煙火如柱四處亂飛,嗆人眼鼻。
那乩童光著上身,腰際和額頭皆纏了紅布,身瘦如柴,長相不佳,有點獐頭鼠目的樣
子。
「你們為尋人而來?」
乩童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使得冼媚如及老煙槍呆愣當場。
這傢伙果然有門道,一見面就說中他們的心事。
吳神算立即點頭:「請師父幫忙找尋一個失散多年的親人。」
乩童兩眼一翻,盯向吳神算,冷冷道:「你以前來過。」
「呃……來過。」吳神算道:「上次您替杭州王家找回女兒,小的就曾經在場。」
乩童滿意道:「現在又幫誰找人?」
「您已看出來了,是這位老先生和他媳婦……」
「上香吧!」乩童冷冷道:「把姓名和生辰八字拿過來。」
吳神算立即將抄妥的紙條送過去,隨即要冼媚如及老煙槍捐出銀子以換來線香。足足有
二三百尊神像,足可讓二人拜上三小時。
但為了誠意,二人還是不停的拜。
另一個廟祝已搬來了一具綁了無數紅布條的太師椅,讓乩童坐下。他向吳神算使個眼
色,吳神算立即明白,一個元寶送了過去,還說找到之後重重有賞。
那廟祝立即露了笑臉:「好心人,神明一定保佑。您捐的錢,我一定幫你替神明塑金
身,您也拜拜吧,多拜多福氣。」
吳神算聽言也拜了起來。
乩童很快起乩,先是全身抖動,隨即又搖頭點頭,雙手亂抓,右腳不時跺向地面,發出
重重的聲響。
他並且唸唸有聲,廟祝走過來,將八字化成灰,配上白酒讓他服下。這一入腹,乩童抖
跳得更厲害了,還哇哇叫著冼銀燈的名字,要他回來,要他現形,又叫諸神附身以引路。
足足抖了半刻鐘仍未有結果。
廟祝也現出緊張神情:「正神不肯上身,只好請偏神。」
眾人會意點頭。
廟祝將木棍交給乩童,乩童突然瘋狂往背上打去一棒接一棒,打得背脊鮮血直流,仍打
個不停。
就像是打在別人身上,不痛不癢,打得一張背已沒有完整的肌膚,三人看得直皺眉,心
想這人賺的也是辛苦錢,當下同情起他來了。
「跪……拜……」
乩童突然朝冼媚如及老煙槍怒吼,他臉如惡獸,恐怖已極,兩人當真雙膝落地。為了尋
得幫主,他們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
又過了半刻鐘,那乩童似打累或打怕了,動作已呈虛軟,咆哮聲卻更濃。再加上冷汗、
鮮血,讓人瞧得觸目驚心。
廟祝也緊張萬分,不自覺地抖著身子。
陡見乩童作了最後掙扎,大吼一聲,木棍猛擊,整個人就快蹦起,卻突然哇的一聲,將
方才喝進去的符水全吐了出來。
木棒掉落在地,整個人也為之癱軟椅上,脫力般呻吟著。
廟祝立即衝上去,手中白藥抹得乩童背脊一大片,又捏他肩頭,替他舒筋骨,並問道:
「如何?」
「沒有用……」乩童有氣無力的回答。
此話一出,冼媚如及老煙槍更顯吃驚。
吳神算急道:「如何?」
「沒有用……他死了……」
「死了?」冼媚如激動的喊道。
「招不到,他死了……」
乩童說完此話已閉上眼睛,像重傷的野獸般呻吟著。
冼媚如和老煙槍對望一眼說不出心頭感傷,沒想到大老遠專程趕來,會是如此結果,他
倆非常失望。
吳神算較為鎮定,又問:「能招他魂嗎?」
「招過了……沒有用……」
「連魂魄都上不了身?」
「沒有用……去找真靈童……陰陽眼者……」乩童說完這話已昏了過去。
廟祝立即道:「他已傷身,能為你們幫的忙也只有如此,你們只好另請高明了。」說著
輕輕一歎。
乩童如此,想必他也不好受。
吳神算會意點頭,又拿出一個元寶給廟祝,算上補償。隨後,他和冼媚如及老煙槍黯然
離去。
一直到走出山區,三人皆未開口說話。
「幫主真的死了?」
冼媚如感傷地自言自語。
老煙槍點點頭又想搖頭:「也許乩童沒這份功力,無法測出……」他多半有自欺和安慰
冼媚如的心理。
冼媚如深深吸口氣,平息起伏的心情,轉向吳神算:「還有辦法嗎?乩童說找靈童或陰
陽眼,也許會有結果。」
「也許吧!」吳神算道:「不過那可能只能用於招魂之術。」
他避開人已死的說語氣堅定道:「先生可知何處可尋靈童?」
「可遇不可求……」
吳神算忽而眼睛一亮:「有了,那小鬼……」說著目光已望向老煙槍。
「他是說毛盾?」老煙槍驚詫道:「跟我同行的那小鬼?」
「不錯,正是他。」
「可能嗎?」老煙槍想笑。
「很有可能!」吳神算以專業的經驗分析道:「看他面相,實如相書所說之靈相,即具
有陰陽雙格,可溝通陰陽兩界。
「尤其他說及神佛鬼魂之事相當內行,小的認為他必定曾經涉獵過此事。」
「真的嗎?」老煙槍眉頭打了結:「他是有些怪,只是……」
冼媚如道:「不論如何,把他找來問問不就明白了。」
她望向老煙槍,後者卻苦笑道:「如果他在身邊,問問也無妨,問題是我已經將他放走
了。」
「為什麼?」
「因為……」老煙槍道:「因為我們在接送吳先生時遭到殺手襲擊,殺手可能針對那小
子而來。為了顧及先生安全,只好讓他離去,奇怪的是,從此殺手不再上門,看來他們真的
是衝著他來的。」
「能再找到他嗎?」冼媚如道:「他真實身份是什麼?」
「不清楚,不過下次可要查個清楚了。」老煙槍道:「可惜將他放走了,依那小鬼機靈
精怪,可能不太好找。如果有必要,我親自再去杭州一趟,看看嚴平能否盯上。」
冼媚如問:「你仍叫嚴平看住他?」
老煙槍道:「嗯,想證實殺手是否衝他來的。」
「那就快去找人。」冼媚如道:「嚴平辦事一向穩健可靠,而且才隔了三天,應該還可
以找到人。」
「我這就去!」老煙槍憋笑道:「找到他也未必好過,尤其是求他,他很可能反咬一
口。」
「把他騙來再說。」
「他這麼好騙的話……」老煙槍道:「總管也不會一見面就被他整得裙破衣裂,灰頭土
臉了。」
冼媚如想起那件事,亦啼笑皆非道:「你看著辦,愈快回來愈好。」
老煙槍點點頭,對吳神算道:「先生一起同行吧?由您鑒定他,將事半功倍?」
「小的可沒這把握。」
但為了一份興趣,吳神算仍同意了。
當下兩人不再回總壇,就和冼媚如分手,往杭州方向行去。
冼媚如目光二人背影消失,才輕輕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只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老煙槍即找到嚴平。
三人會聚於小酒館。
嚴平聞及二人的目的,驚愕道:「還要找回那小鬼?」
「對,他可能是靈童。」
老煙槍把尋找幫主的事情說了一遍。
嚴平笑道:「不錯,他曾經扮過道士,在石家集收過妖。」
「他當真有此能耐?」老煙槍振奮異常。
「倒不是真的收妖,是殺手。」嚴平道:「那些殺手是為他而來,屬下去幫他解過
圍。」
「哦……」老煙槍稍失望,但隨即又恢復精神道:「這麼說,你知道他在哪裡?」
「不能肯定,屬下曾告訴他可待在杭州附近,若有事,屬下會出面。他本想拜我門下替
屬下工作,屬下說要問過副總管您才能決定。後來他們就走了,這幾天並沒有回音,不過屬
下仍派有眼線,應該能問出位置來。」
「有眼線就好。」老煙槍心頭稍定:「那小子怎麼想到拜入你門下,他躲我都來不
及。」
「為了賺元寶。」嚴平道:「他倒老實得可愛,屬下給他一個元寶,就打動他們的心,
硬要嫌這個錢,可惜為了副總管,屬下不敢答應。」
老煙槍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準備一箱元寶,咱去收買這渾小子。」
嚴平二話不說,立即向店家吩咐幾聲,不久店家已恭敬地送來裝有二十個元寶的小盒子
弟給老煙槍。
「走吧!愈快找人愈好。」
老煙槍立即起身,嚴平也不敢稍怠,隨即引領他們往大概方向而去。
在探問不少線索之後,嚴平已打探出毛盾利用元寶買了一條小船,隨即就此消失,了無
蹤影。
「這小子一定還在船上!」老煙槍肯定道:「他一定怕殺手隨時上門,所以守在大江
面,縱使刺客上門也得將船靠近才行。」
嚴平同意這看法,道:「屆下立即發出命令,要所有的水路人馬展開搜索。」
不等老煙槍有所示意,嚴平立即傳令下去。
銀燈聯果然訓練有素,剎時江邊船隻陸續啟動開航,更有一艘快艇靠向這邊,三人立即
登船,展開搜索。
毛盾就是厲害,足足讓他們搜了三天三夜,仍無半點蹤跡。
難道他已棄船而去?
然而在銀燈聯龐大的搜索網之下,不管是水路,就是陸路又豈能安身自如?
嚴平堅信毛盾仍在船上,只是這條船不知躲在何處?
「會不會出海了?」老煙槍問。
嚴平道:「不可能,他的船太小,出不了海,會被風浪吞沒。」
「這就奇了!」
老煙槍已想盡所有辦法,仍是沒法度。
「我來卜個卦吧!」
吳神算倒想幫忙,卜骨雖玄,但總有些靈。
他立即燒起三炷香於船頭,在經過虔誠祭拜過後,始拿出卜骨卜去,當下唸唸有詞:
「臨東方,艮為山,山水蒙……蒙於水,水之於澤……澤水困……困屬木屬口,他應該還在
船上,困於水……該是用某種東西掩了起來。」
老煙槍聞言歡喜道:「你是說他把船隻藏在別的東西裡?」
吳神算點頭:「照卦相看來是如此,咱們該往水中一些草堆或是其它東西去找尋才
對。」
「有你的!」
老煙槍讚不絕口,當下又叫嚴平將命令傳下去,隨後自行押著船,再往可疑的地方搜
去。
吳神算不停揣摩著封相含意,並提供意見,尤其困字,該是在木林之中較有可能。
嚴平在指點之下,突然有了靈感:「會在沉牛湖,那裡因為水淺,常有樹叢冒出水
面。」
「水淺怎能行船?」老煙槍道。
「就是不能行船,咱們才忘了要搜尋。」嚴平更具信心道:「水淺對大船有限制,對小
船,只要能浮起,任何地方皆可行。
「有道理!」老煙槍笑道:「這個小靈精,現在看你往哪裡逃,咱們快去。」
二話不說,嚴平立即下令調船往沉牛湖行去。
直到二更天才到地頭。
眼前的湖面上有許多枯樹、綠枝冒起,由於水淺,普通船隻皆不敢靠近,在長江水位下
降時,此處則呈一片草原風貌。
且引來了牛群覓食,但水位突然漲起時,許多牛只往往因逃避汲而淹死,故而有沉牛湖
之稱。
老煙槍迫不及待地登上早就預備好的竹筏,領著嚴平及吳神算往湖中深處劃去。
只劃了兩里,果然見到平亮湖面最居中的位置處有點光芒傳出,三人更加興奮,更加小
心地劃過去。
那裡正是毛盾、毛頭的躲藏處。
它不只是湖中央,更是一叢水柳樹之棲生地。只要把小船藏在裡頭,別說是夜晚,就算
白天也難以發現。
毛盾只買了些鹽米之類的東西,再加上一個小爐子,一切已完事。悠閒時即煮上竿飯一
頓,懶了即隨手抓條魚烤烤,永遠也餓不死。
照他估計,避個一二個月應不成問題。
到時候自己的傷勢己好,外頭那些人想必也因找不到自己而尋往他處,而自己就可安然
重現武林省去不少麻煩。
三更時分,兩人已躺在像竹筏的小船上,安穩地睡著了。
船身在晃,忽而發出木棍敲竹筒聲。
毛盾驚覺坐起:「有人?」
他很快瞧往周圍那剛剛伸出面的柳干。
原來該處早綁有兩根柳木,伸入水中,而水中則置有飄浮竹
筒,若有較大水波打來,竹筒隨波晃動,登時發出卡卡響聲。
這本是毛盾用來預警有船隻靠近的東西。
他瞧了一圈,發現西邊晃得厲害,從柳縫中往外看去。
當真有船筏行來。
瞧他們賊頭賊腦的模樣,準不是好路數。
毛盾很快把爐火弄熄,搖醒毛頭,低聲道:「有刺客!」
毛頭立時睜大眼睛:「來了幾人?」他也往外看去。
「四個。」
「怎麼處理?」
毛盾當機立斷道:「你留在這裡,準備火把燒他們,我潛入水中,來個破斧沉舟,讓他
們好看。」
毛頭擔心:「行嗎?水不深,淹不死人。」
毛盾很有信心:「行,只要落水,我的鞭就會纏死他們。」
不等毛頭回答,毛盾已小心翼翼地替入水中,游向目標。
毛頭也不敢怠慢,把一些易燃枝葉聚成一堆,到時好轟人。
老煙槍尚不知已身入險地,還自以為行動隱秘,想來個捉嚇,好表現自己突如其來的本
事。
船筏漸漸逼近了。
毛頭的心弦緊繃,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然而就在他想引燃枝葉之際突然發現船筏之中的人頗為眼熟,尤其是那矮胖的傢伙。
「會是吳神算?」
愈著愈像了,再一照眼,忽又看到嚴平。他登時驚笑:「怎會是他們?師弟……」
剛要叫毛盾,才發覺他已游入水中,根本聽不見他的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你是好。
已近百丈,老煙槍更是小心,低聲道:「見著人、船沒有?咱們來個活捉,或嚇嚇他
們。」
嚴平道:「似乎有船在前面。」
話聲未落,那撐竿的漢子卻「咦」了一聲:「竹竿變短了……」
敢情毛盾在搞鬼,他在水中砍了撐竿,壯漢不信,又將竹竿往水中插去,再舉起時已剩
半截,他叫道:「有水鬼!」
「小聲些,哪有鬼!」
老煙槍正想責備他說話太大聲了,忽然發現竹竿真的變成半截,立刻叫道:「不好!」
話未落,毛盾已猝而發難。
他早就把纏著竹筏的麻繩切得差不多了,這一劈掌打去,拍啦啦暴響,水花濺得老高,
竹筏散碎亂飛。
筏上四人立即落水二人,唯有嚴平及老煙槍憑著深厚內力倒飛空中。
然而毛盾卻也未給兩人機會,長鞭猛抽上空,疾纏老煙槍左腳,硬把他往水面拖扯。
老煙槍怒喝,發掌打向水中毛盾。
誰知掌力迫去,更把毛盾逼入水中,連著長鞭,老煙槍也栽落水中。
「敢暗算我?我讓你淹死!」
毛盾動作迅速,猛把老煙槍拖入水中,裡頭枯樹不少,毛盾只將長鞭尾節扣縮成環,己
將老煙槍鎖在水中。
他猝又暴起,長鞭見人便抽,目標當然是半空中的嚴平。
「快住手,是我!」
嚴平突見利鞭捲來,只得倒縱而下,以手打撥長鞭。他早決定有動靜立即叫人。果然聲
音一出,毛盾詫道:「怎會是你?」長鞭已收回。
嚴平連忙飛身落向那些散亂的竹筒,憑著深厚的輕功,方免
於落水。
毛盾見著,忽然想到水底那老傢伙,登時高叫道:「毛頭快逃啊,大事不妙了!」
顧不得再整人,連水中那節軟鞭也不要了,急忙逃往遠處。
任由嚴平如何叫喚,他就是聽不進去,先跑了再說。
老煙槍的功力亦非平庸之輩,霍然掙脫了水中木頭,整個人暴躥空中,忽見毛盾奔逃,
他也拚了老命,施展燕子三抄水,直掠了過去。
雖然毛盾能躲在水中,可惜此湖過淺,總會弄出水紋,老煙槍相準,像炮彈般落水,再
露出水面時已緊緊抓住毛盾衣領。
毛盾立即大叫:「誤會誤會,我認錯人了,請見諒,有話好說。」
「我可沒誤會!」老煙槍又好氣又好笑,沒想到想突襲人家,卻被整成了落水狗,他猛
敲毛盾腦袋:「可惡,沒大投小,也敢暗算我老人家。」
「我以為您是殺手,所以……」
「我是想宰了你。」
老煙槍幾掌打得毛盾唉唉痛叫。
嚴平深怕老煙槍報復過火了,到時鬧成僵局,遂點著水面,竹筒如輕舟划了過來,道:
「副總管還是先到那頭吧!在水中浸久了不好。」
老煙槍哼了一聲,提著毛盾拔掠出水,再展燕子三抄水,掠往那頭柳樹林。
嚴平則替吳神算找來較大竹筒,讓他伏在上面,再邊拖邊劃往樹叢行去,剩下壯漢則自
行遊過去。
一到樹叢,毛頭則笑道:「不干我的事,我沒出手。」
毛盾瞪他一眼:「叫你燒,你為何不燒?放把火吧還容得他們如此張狂!」
「你說什麼!」老煙槍又是一記響頭:「殺人還敢放火,你膽子真不小!」
毛盾又裝出委屈樣:「我是想對付刺客,沒想到是你們……」
「哪來這麼多刺客!」老煙槍打鐵趁熱逼供:「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那麼多人搶著要殺
你!」
「不是說過了嗎?」
「重新再說,謊話連篇!」
「我真的是從塞外來的,不信你問他。」毛盾指毛頭。
毛頭猛點頭:「沒錯,塞外來的……」
「關外有和尚、道士?」老煙槍道:「嚴舵主說你們曾打扮道士替人收妖?」
「混口飯吃嘍!」毛盾對答如流。
「你是靈童、陰陽眼?」
毛盾忽然感覺老煙槍一直想探出關於靈界的東西,不禁有了戒心道:「我是靈童,我怎
麼不知道?」
此時吳神算道:「你曾在神廟裡說你是陰陽眼,看得見女鬼。」
「說說而已,不必當真。」
毛盾己確定這些人是為此而來,更不敢承認了。
嚴平道:「少俠若真有此功力,請但說無妨。銀燈聯不會為難,甚且有事情相求。」
「我說的是實話。」
毛盾雖對嚴平印象不差,但此時有老煙槍在場,他還是認為嚴平是在配合老煙槍在用話
套他。
嚴平這時突然將手中盒子打開,黃澄澄的元寶在黑夜裡發出誘人的光芒,毛盾頓時睜大
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
「那是……」他有點結巴。
「元寶!」
嚴平為了證實,還打亮了火折子,這一照,簡直光華萬丈,毛盾不禁想伸手摸去,卻被
老煙槍給拖回來。
毛盾迷醉道:「真的耶,全是元寶,好可愛啊!」
「若能拿……拿來玩玩多好……」
毛頭亦沉醉其中,差點流口水。
老煙槍見元寶已發揮功效,暗自得意,外表卻仍冷冰冰道:「只要你說出是不是靈童,
那些元寶就全是你的。」
他把毛盾放回小船。
「真的?」
「當然!」
「這麼簡單,我不信。」毛盾鬆鬆手腳,目光游移於嚴平與元寶之間:「這元寶又不是
你的。」
嚴平道:「是副總管的,我只是暫為保管而已。」
「那更靠不住了……」
「只要你說,老夫一定給你。」老煙槍裝凶臉:「老夫何時騙過你?上次說放人就放
人,你還懷疑什麼?要我宰了你不成?」
毛盾乾笑:「我是信,可是說句話就能嫌元寶,實在太……太離譜了……」
「說,就給。」
「好吧,看在你硬要送元寶的給我的分上,我就……說吧!」
毛盾又頓住了,老煙槍簡直把耳朵拉得長長的。
「你們一定很想知道我是不是靈童對不對?」
「只要你點頭,快!」
老煙槍像在對大獎,不自覺就要引導毛盾點頭。
毛頭亦是緊張萬分:「快啊,元寶就要到手了。」
「我嘛……」
毛盾故意把聲音拉長,就在大家認為他就要點頭之際,他突然搖頭,且語聲堅定:「對
不起,我不是靈童。元寶可以給我了吧!」
他伸手就想接去嚴平手中的盒子,毛頭為之怪叫,搞不懂他為何不承認。
老煙槍覺得被捉弄了,又見毛盾如此自在地抓盒子,一時忍不住攔截:「可惡!你敢耍
我?」
一手切得毛盾猛縮手,不甘道:「你明明說,只要我表明,就可以拿元寶,怎又反悔
了?」
「我沒叫你胡說。」
「誰胡說?」毛盾道:「我不是靈童,你總不能叫我硬說是吧,如果那元寶要靈童才能
給,你還是帶回去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