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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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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酒狂任小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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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1:15 |只看該作者
小賭在閉目養神。
    不消片刻,他已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就是這點可愛!
    天大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能夠隨遇而安,逮到機會能賭就賭,能吃喝就吃喝,
能睡就睡……要拚命也照樣拚命。
    此刻他大概是太疲勞,準備趁此機會養精蓄銳,以便跟賭仙一決高下。
    鼾聲愈來愈大。
    三寶見機不可失,向四平一使眼色。
    彼此心照不宣,露出會意的一笑。
    難兄難弟齊向小賭一瞥,見他已熟睡,雙雙悄然站起,躡手躡腳的走向餐桌,不約
而同地仲出手抓向銀盤裡的食物。
    不料背後靈台穴一麻,雙雙定住了,如同泥塑木雕,一動也不動了。
    耳際卻聽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你們這兩個餓死鬼投胎的,以為我老人家睡著
了嗎?哈哈……」
    三寶哭喪著臉道:「東西這麼多,滿桌子都是,吃他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大不了付
錢嘛!」
    四平接道:「是嘛,不吃白不吃……」
    「啪!」
    「啪!」
    難兄難弟的腦袋瓜子各挨了一響頭,穴道頓解。
    小賭怒哼一聲道:「你們這兩個饞鬼,不怕死就儘管吃吧,到時候兩眼一瞪,兩腿
一伸,可別怪我沒救你們。」
    三寶、四平聞言大驚失色,回身齊聲道:「你說這食物……」
    小賭又一聲冷哼道:「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三寶與四平張口結舌。
    只見海無煙走過來道:「不錯,我各處都留意了,看不出什麼名堂,唯一可疑的,
只有桌上這些食物和酒,小賭,想不到你早就注意到了。」
    小賭得意地笑道:「那當然,要不是看出食物和酒有問題,還輪到這兩個饞鬼,我
老人家早就動手動口啦!」
    三寶氣憤道:「那你為何不早說?」
    小賭笑著道:「早說了你們就知道食物和酒動不得,而死了這條心,那還有什麼意
思呢!」
    四平更生氣道:「好哇,他奶奶的,你不但吊咱們的胃口,還拿咱們兩條小命鬧著
玩,簡直毫無人道。」
    三寶斥道:「真差勁!」
    兩兄弟很有默契,異口同聲道:「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小賭故意又道:「也許是我的判斷錯誤,擺著這麼多美食佳釀,不享受一番,豈不
太可惜了!」
    說完,伸手抓了個雞腿。
    兩兄弟正待爭奪,不料小賭手抓雞腿,一個箭步直向帳外射去。
    原來帳篷外,一個小鬼正在向內窺探。
    突見小賭射來,心知已被發覺,欲避不及,只得力持鎮定,強自一笑道:「真抱歉,
咱們在附近各處找遍了,尚未見到賭仙……」
    小賭不動聲色,眼光一掃道:「你們還有三個人呢?」
    那小鬼忙說道:「他們還在繼續找賭仙,我特地先回來告訴你們一聲,裡面有食物
和酒……」
    小賭突然抓住他手臂,不由分說拖他進蓬。
    那小鬼一面掙扎,一面驚道:「放開我,你要幹嗎?」
    小賭笑道:「請你吃雞腿啊!」
    他說做就做,硬將手上的雞腿向那小鬼嘴裡塞。
    那小鬼大驚,奮起全力一掙,雖將小賭的手掙脫,衣服卻被撕開一大片。
    「啊……」
    「啊……」
    第一聲驚呼,發自那小鬼。
    第二聲,卻是小賭等四人同時發出驚呼。
    原來衣服被撕開的小鬼,上身裸露出來,竟然是雙峰挺實的少女。
    趁著四人齊齊一怔,他已衝出帳篷,拔腳狂奔而去。
    小賭首先恢復過來,驚詫道:「哇塞,小鬼居然是個大姑娘。」
    三寶接道:「而且如假包換。」
    四平又自作聰明道:「這麼說,四個小鬼都是女扮男裝了。」
    小賭瞪他一眼,斥道:「廢話!」
    偏偏三寶就喜歡說廢話:「這更好,至少有男任小賭,與女任小賭之分,不致混淆
不清!」
    四平的嘴巴,更不甘寂寞道:「我覺得女任小賭,要比男任小賭可愛!」
    「啪!」
    不用說,他又是禍從口出,挨了小賭一響頭。
    「色情狂!」
    小賭用新名詞罵了一句。
    四平頓時面紅耳赤,不知是挨了一巴掌,還是難為情。
    正在這時,突聞人聲沸騰,似由四面八方向帳篷湧來,距離越來越近。
    四人齊齊一怔,相顧愕然。
    海無煙憤聲道:「哼,他們的詭計未得逞,現在來真的了!」
    小賭手按鬼眼魔刃,深深一歎道:「唉,我真不願再用它,大開殺戒。」
    三寶和四平齊聲誦道:「心可為天堂,心可成地獄,福禍本無門,唯人自取之。」
    海無煙正色道:「一點不錯,他們自己要來送死,誰也救不了!」
    小賭一語不發,首先衝出帳篷外,只見十丈之外,四周包圍了數十男女,均高舉火
把,聲勢十分壯觀浩大。
    火光照耀下,認出那些女郎酌奇裝異服,正琴在祁連山遇上的洋姐。
    三寶趕出來一看,不禁叫道:「是拜火教的娘們嘛!」
    不消說,對方設下這個陷阱,為的是萬年血參。
    果然,對方傳過話來,開門見山地道:「你們聽著,只要交出萬年血參,萬事皆休,
否則你們就嘗嘗拜火教火攻的滋味。」
    三寶一旁道:「小賭,用鬼眼魔刃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小賭面有難色道:「我實在不願意再用它……」
    三寶情急道:「你打算讓咱們全變成烤鴨?」
    小賭未加理會,轉身向帳篷內走去。
    三寶、四平和海無煙不禁相顧愕然。
    跟進帳篷一看,小賭居然若無其事又躺上了矮榻。
    四平再也沉不住氣,衝上前道:「小賭,你怎麼啦?」
    小賭笑笑道:「雖然食物不能吃,酒不能喝,這個矮榻倒挺不錯的,至少可睡個舒
服的覺啊!」
    三寶憤聲道:「小賭,現在已兵臨城下,你開什麼玩笑!」
    小賭反問道:「誰開玩笑?」
    三寶朝他一指道:「你,就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混球。」
    小賭霍地跳起,嚇得三寶急向後退,一個不慎,跌了個四腳朝天。
    海無煙忙攔住道:「小賭,算了……」
    小賭眼睛一個瞪有兩個大,不依地道:「算了,他竟敢罵我混球,簡直吃了虎心豹
子膽嘛!」
    海無煙勸道:「三寶說的也沒錯,現在兵臨城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小賭正經八百道:「誰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
    海無煙也拿他沒轍,強笑道:「你真能睡得著?」
    小賭有恃無恐道:「我就睡給你們看。」
    他可是說到做到,朝矮榻上一躺,當真閉上了眼睛。
    帳篷外又傳來大鬍子的聲音,威脅道:「給你們一炷香時間的考慮,時間一到咱們
就開始火攻。」
    四平心急如焚道:「海師兄,怎麼辦?」
    海無煙突然若有所悟,眼珠一轉,笑問道:「小賭,看你這麼篤定,是不是已經有
錦囊妙計?」
    小賭睜開雙眼道:「錦囊妙計倒沒有,不過,我有個護身符。」
    海無煙詫異道:「什麼護身符?」
    小賭索性坐起身道:「萬年血參呀!」
    四平道:「它只能治病強身,擋不了火啊!」
    小賭笑罵道:「真是個豬腦,說你笨,你還不承認,簡直已經笨人膏肓,無可救藥
了!」
    四平不服道:「那你這個猴腦倒說說,萬年血參怎麼又成了護身符?」
    小賭尚未及開口,海無煙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正因為萬年血參擋不住火,
拜火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用火攻,以免玉石俱焚,結果勞師動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萬年血參卻仍然得不到手。」
    「答對了,有獎!」
    小賭霍地跳起,拍著海無煙的肩膀,笑笑又道:「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知我者,海
師兄也!」
    拍的太用力,使得海無煙眉頭一皺,啼笑皆非,對小賭這樣自的奉承,實在是令人
無法消受。
    小賭卻一本正經,像老師訓學生似的,向一對難兄難弟道:「聽著,以後要多向海
師兄學習,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寶這才爬起身道:「你何必拐彎抹角,早說出來,咱們不就明白了。」
    四平也道:「是呀,害咱們擔心了老半天。」
    小賭冷哼一聲道:「現在你們放心了,我倒有些擔心。」
    海無煙一怔道:「小賭,你擔心什麼?」
    小賭對三寶和四平看了一眼,輕喟道:「我擔心回頭睡著了,沒人看管,這兩個饞
鬼不信邪,又去偷吃桌上的食物啊!」
    海無煙忍住笑,正色道:「三寶、四平,這可千萬冒不得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他們原是在食物和酒裡做了手腳,打算讓咱們誤會斃命,萬年血參即可不費吹灰之力就
到手。結果詭計未能得逞,只好改用強取豪奪的辦法,所以毫無疑問,這些食物與酒中,
必然下有劇毒!」
    三寶尷尬地笑笑道:「海師兄放心,咱們就算餓瘋了,也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四平憂形於色道:「萬一他們不顧一切,當真……」
    話猶未了,忽聞帳篷外嬌聲喚道:「任小賭,任小賭……」
    小賭衝出帳篷外,只見一個小鬼,正手持白旗左右搖動著走來。
    後面跟著的幾名奇裝服的少女,正是曾經見過的拜火教右使及那些紅衣女郎。
    小鬼就是在土屋裡當莊的那個,她在距離兩丈外止步,道:「任小賭,拜火教右使,
有話要跟你說!」
    小賭斷拒道:「沒什麼可說的。」
    右使上前道:「咱們不談萬年血參的事,賭一場如何?」
    一聽賭,小賭可來勁了,忙問道:「跟你賭?」
    右使嫵媚地一笑,嬌聲道:「你是不服氣,要跟賭仙大賭一場嗎?」
    小賭一怔,詫異道:「你就是賭仙?」
    右使微微把頭一點道:「敢不敢跟我賭?」
    小賭哪甘示弱,豪氣萬丈道:「賭就賭,誰怕誰,來吧!」
    跟出來的海無煙未及勸阻,小賭已帶著幾名女郎人帳。
    海無煙惟恐有詐,示意三寶及四平守在帳篷外,監視對方的動靜。
    走進帳篷,只聽小賭問道:「怎麼賭?」
    右使向那小鬼一指道:「先賭她的一條命。」
    小賭驚詫道:「賭她的命?怎麼賭法?」
    右使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首先我必需聲明,拜火教此來中國,雖然目的是為
找尋萬年血參,但絕不希望動用武力,更不願殺害無辜……」
    小賭不屑道:「那你們為何在食物和酒中下毒?」
    右使接下去道:「我正要說明這點,你們一定認為食物和酒中下有劇毒,足以致命,
然後我們就不費吹次之力,將萬年血參得到手了。其實不然,我們用的是迷藥,只能使
人昏迷一個時辰左右而已。」
    小賭冷冷一哼道:「好主意,等咱們清醒時,你們早已帶著血參遠離了,不過,你
怎麼證明,下的只是迷藥,而不是劇毒?」
    右使又笑笑道:「咱們賭的就是這個。」
    小賭不置可否道:「怎麼賭法?」
    右使笑容一收,正色道:「如果我的人,吃下了食物和酒,只是昏迷而不死,豈不
是最好的證明。」
    小賭道:「證明了又如何?」
    右使道:「這表示我們絕無意謀參害命,所以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談談萬年血
參的事。」
    小賭仍然未置可否,又問道:「萬一她毒發身死呢?」
    右使鄭重地道:「那就是左使騙了我,也等於我跟你賭輸了,立刻撤兵,從此不再
踏人中國疆土。」
    小賭瞥了那被視作賭注的小鬼一眼,突然笑問道:「你大概也是女扮男裝吧?」
    那小鬼頓時面紅耳赤,窘迫萬狀,羞得低下頭去。
    小賭見狀,於心不忍道:「咱們何必拿她生命來賭?」
    右使有恃無恐道:「我要是沒這個把握,就不會跟你賭了。」
    小賭的眼光再轉向那小鬼看去。
    只見她眉清目秀,嬌憨而帶著幾分稚氣,即使總刻意仿冒,把臉上塗得髒兮兮,仍
可看出她若恢復女裝,必然是個極可愛的少女。
    其實她臨時改裝的沖天馬尾,乍見之下,跟小賭確有幾分神似,縱不能以假亂真,
以夠得上維妙維肖。
    小賭忽向右使提議道:「這賭注不好玩,咱們還是賭別的吧!」
    右使堅持道:「不,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們絕無害命之心。」
    小賭向那小鬼問道:「你願意冒這個險?」
    那小鬼微微點了一下頭,一臉上了賊船,無可奈何,只有受人擺佈之情。
    小賭沉吟半晌,勉為其難同意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賭了吧,不過,我得聲明在
先,若有任何差錯,概由你們自行負責。」
    右使笑道:「那當然!」
    一施眼色,示意那小鬼自酒壺中倒了一杯酒。
    小賭突然阻止道:「慢著,你再考慮考慮,這酒究竟能不能喝?」
    那小鬼抿嘴笑笑,毫不猶豫,舉杯一飲而盡。
    這是緊張的一刻!
    結果馬上就將揭曉了。
    那小鬼是若無其事,處之泰然。
    她們似乎身在拜火教,早已習慣唯命是從,即使要她奉獻生命,也只是視死如歸,
絕不能討價還價,或來個七折八扣,更甭談是足尺加三,買一送一,外帶贈品摸彩。干
嗎呀,帶回去做紀念品。
    右使是胸有成竹,一副有恃無恐,穩操勝券的表情。
    跟來那幾個奇裝異服的女郎,則是不關痛癢,事不關己,反正勝負死活對她們沒多
大相干。
    倒是小賭與海無煙,不禁為那小鬼捏了把冷汗。
    就連在外把守,監視對方行動的三寶和四平,也忍不住探首向帳篷內張望。
    緊張!緊張……
    突然間,那小鬼臉色大變,雙手急捏向自己咽喉,作要嘔吐狀。
    右使大驚,急問道:「怎麼了?」
    「啊……」
    那小鬼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口中不斷流出白沫,鼻孔及眼睛則流出烏血,痛苦得
滿地亂滾、呻吟。
    右使驚恐交加道:「死鬍子竟敢騙我,下此毒手。」
    說完,不顧那小鬼的死活,一揮手,帶著那凡名女郎怒氣沖沖而去。
    小賭無暇理會她們,急忙蹲下身看那小鬼,發現確為中毒現象。
    「三寶!」
    小賭突然一聲大喝。
    三寶急急衝了進來。
    小賭急道:「快拿萬年血參來!」
    三寶微微一怔,哪敢怠慢,急忙取來萬年血參。
    小賭取了一大片,塞入那小鬼口中道:「快把它嚼碎吞千去。」
    那小鬼真聽話,忍著毒發的痛苦,迅速將血參嚼碎,吞下肚去。
    小賭為了使藥力加速發揮神效,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急以雙手按向那小鬼胸前,
左乳下方下海穴,及臍下小腹間之丹田穴部位,以本身功力傳送過去,助其催動體內藥
力。
    海無煙急向三寶一施眼色,雙雙如臨大敵在旁為小賭擔任戒護。
    因為運功之際,不能受到驚擾,否則本身即有生命危險。
    小賭雖專心動功,但手掌按在那小鬼下海穴部位,正在左乳下方約一寸六分處,是
以又名乳根穴,或謂翻肚穴。
    此穴屬肝經,毒酒一入體內,首當其衝者即為肝臟,是以小賭當機立斷,由下海及
丹田兩穴輸入真力,可收立竿見影,事半功倍之效。
    情急之下,他忘了那小鬼是女扮男裝。
    當手掌一按上下海穴部位時,頓時感覺出來,那小鬼果然是個發育成熟的少女。
    小賭心神一震,暗自付道:「我可是為了救命,絕非趁機想佔你的便宜,存心吃你
的豆腐……」
    這一分神,頓覺氣血翻騰,使小賭大吃一驚,急忙收斂心神,抱元守一,摒除一切
雜念,聚精會神運功。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那小鬼突然張口噴出一大口烏血,不再發出痛苦的呻吟,臉
色也逐漸轉為紅潤。
    小賭這才將雙手收回,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道:「好了,你這條小命從鬼門關奪
回來啦!」
    萬年血參果然是解毒聖品。
    配合小賭的運功催發藥力,不但迅速為那小鬼解了劇毒,且很快就恢復元氣,若無
其事一般。
    那小鬼撐身而起,活動了一下四肢,彷彿未曾發生過任何事,不禁向小賭露出了感
激的笑容。
    小賭笑笑道:「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話猶未了,那小鬼出其不意撲來,雙臂齊張,抱住他送上一個香吻。
    小賭頓時驚得不知所措。
    三寶一旁見狀,樂得拍手大笑道:「哈哈,小賭跟女生親嘴,小賭跟女生親嘴,四
平快來看啊!」
    四平聞聲向帳篷裡一探,也怪叫著叫道:「哇塞塞!小賭跟洋姐親嘴,真是開洋葷
啦!哈哈……」
    那小鬼一陣熱吻表達了救命之恩後,終於放開小賭,滿臉嬌羞不勝,回身就向帳篷
外衝出去。
    四平閃避不及,幾乎被她撞倒。
    三寶追出帳篷外,順著那小鬼奔去的方向一看,包圍在四周的數十名男女,早巳不
見半個人影。
    「她們當真撤兵啦!」
    三寶說了一聲,急忙回身走進帳篷,只見小賭又躺在那張矮榻上,兩眼直直凝視篷
頂,若癡若醉。
    「海師兄,他怎麼了?」三寶吃了一驚。
    海無煙笑而不答,一臉故作神秘之情。
    三寶歪著頭想了一陣,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小賭在回味剛才跟洋姐
親嘴的滋味。」
    小賭充耳不聞,索性閉上了眼睛。
    四平人帳叫道:「海師兄,拜火教的人馬當真全部撤走啦!」
    海無煙鬆了口氣,欣然笑道:「好極了,這裡的東西雖然吃不得,喝不得,但總比
客棧舒服,咱們可以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上路。」
    三寶、四平齊聲道:「不但舒服,而且免費!」
    於是各據一張矮榻,安心地躺下了。
    夜,終於安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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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2:37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終南山之變
    夜!
    寂靜冷清的夜!
    世人皆人夢?
    那可不一定。
    得要有點隱私的人,都會好好利用這段可愛的時間。
    小管是好事,或是壞事,有些事就是得利用晚上才可以去辦。
    譬如,小偷夜盜,俠士黑夜贈金;或者,後花園的私定終身,都需要利用月黑風高
的晚上,比較好進行。
    今晚,月圓如銀盤。
    更有繁星千萬,閃爍繽紛。
    這種夜,實在不適合做些烏喂莫喂(有或沒有)的事情。
    其實,冷雲也不打算做些什麼烏喂莫喂,他只是奉師命,來請師叔去品茶談心,而
這本是今早師叔馮英飛和他師父說好的。
    冷雲來到師叔所居的滌塵軒之外,他並不是有意隱瞞自己的足音。
    如此寧靜、安祥的夜,使他不自覺的提氣輕聲,深恐打擾這個深幽清明的夜。
    走過滌塵軒左側的小徑,恰好可由滌塵軒打開的窗子,看到軒內情形,軒內燭火通
明一馬英飛正在燈下專心的把玩著什麼。
    冷雲微微一笑,心中暗暗想著:「師叔在玩賞什麼?竟會專心的連和師父約好一起
品茶都給忘了!」
    為了不太打擾馮英飛,冷雲更是小心翼翼的向滌塵軒靠近。
    當冷雲看清馮英飛手中把玩之物,不免心中一凜,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起昔日,
小賭在臨出清風觀時,有意無意的提到一些話,接著;他又想起,小賭在酒樓中曾經警
告過他的事。
    「誰?」
    一聲斷喝,自滌塵軒傳出,將冷雲由回憶中驚醒。
    冷雲快步上前,輕叩滌塵軒的門。
    「師叔,是我冷雲,來請您去品茗的。」
    門呀然而開,馮英飛含笑當門而立,他笑道:「你看看我,居然連和二師兄約好的
事都差點忘記。雲兒,咱們走吧!」
    冷雲恭敬回答一聲,跟隨在馮英飛身後,向無塵道長的居處而去。
    馮英飛看看月色,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冷雲說道:「好美的月色,加上滿天繁星,
明天又是個大好晴天。」
    冷雲道:「是呀!算算日子春天也該到了。」
    馮英飛似不在意地道:「雲兒,剛才我倒是沒聽見你接近滌塵軒的腳步聲,看來你
的功力的確進步很多。」
    冷雲仍然恭謹地答道:「弟子不敢自認功力進步,可能是師叔正在專心想著其他的
事情,所以疏忽了。」
    馮英飛道:「剛才你見著師叔正在專心什麼?」
    馮英飛仍是沒有回頭的往前走,這句話也依舊是平淡而不經意的問著,可是,冷雲
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壓的他心情輕鬆不起來。
    冷雲小心道:「弟子只是在窗外瞥見師叔的身影,倒沒注意師叔在做什麼!」
    馮英飛嗯了一聲,沒說什麼,逕自踏入無塵道長所住的清心閣。
    冷雲也忙跟進。
    因為,待會兒還要他侍候著師父與師叔品茗呢!

                  ※               ※                 ※

    白雲悠悠。
    終南山上。
    隨著冬天的離去,到處開始顯露出綠意和生機。
    冷雲去過滌塵軒後的第三天早上。
    風自儒見指點門下師弟們練劍,冷雲也在一旁輔導。
    馮英飛手持一封信函走來,風自儒、冷雲和終南派所有在場的弟子都躬身為禮,向
馮英飛請安。
    馮英飛含笑點頭,弟子們才又各自練起劍來。
    「雲兒,師叔有件事想交待你去辦,原本這事該由達兒去辦的,可是他正在禁足,
面壁思過中……」
    馮英飛說的有些淒淒然。
    冷雲見師叔傷感的模樣,他心中忍不住有點罪惡感,畢竟,當初是他將馮達一軍的。
    他連忙道:「師叔您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弟子一定盡力去辦。」
    馮英飛領首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下個月的八號,是河南武威鏢局的總鏢
頭趙老爺子的生日,你替我跑一趟,將這封信和賀禮送去,雖然我與趙老爺子不是深交,
但朋友間可也不能失禮。」
    冷雲恭敬地雙手接過信函,馮英飛又自懷中掏出一件包紮妥當的小包裡,一併交給
了冷雲。
    馮英飛道:「算算日子也挺近的,你就早點下山去吧!」
    冷雲答道:「是,弟子進去打點一下,即刻上路。」
    馮英飛點點頭,沒說什麼,返身離去。
    風自儒道:「二師弟,我陪你進去,待會兒送你下山。」
    冷雲微笑答應,對大師兄如此細心的關懷,他總是覺得好溫暖,他與風自儒雖非親
兄弟,但是手足之情,較之親兄弟猶有過之而不及。
    風自儒將冷雲一路送到終南山下,這才叮嚀道:「二師弟,路上自己要多小心,早
去早回。」
    冷雲道:「大師兄,我知道。」
    冷雲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風自儒不禁奇怪。
    「二師弟,有什麼事嗎?」
    冷雲蹙眉道:「大師兄,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不過說來話長,等我回山後,再仔
細的說給你聽,咱們師兄弟倆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自儒輕笑道:「能讓你覺得奇怪的事情,大概很有來頭,我等不及的想知道,你
就先說吧……」
    但冷雲已經騎上了馬背,在馬上道:「和上回小賭在山上時,說的一些事有關。」
    風自儒呵呵笑道:「真的?和小賭有關的事,就更有意思了,你快去吧!記得早去
早回呀!」
    冷雲一拔馬頭,放蹄而去,高聲道:「我知道啦……」
    風自儒目送冷雲離去,想起小賭,就不禁眉開眼笑,尤其,想起小賭托棲梅館送來
的信,他更覺得有趣。
    他還記得,信中有段寫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吾心念汝滿懷淒淒焉,只好對
月空歎,不能自已。」
    不知道的人以為,這是誰家姑娘寫來的情書呢!
    結果,小賭是在告訴他,丐幫送來十壇上上佳釀,想到有此好酒能夠一個人開懷獨
飲,沒人來搶,實在很樂。
    這是小賭對風自儒獻寶,有意要風自儒喝飛酒,過乾癮一番。

                  ※               ※                 ※

    冷雲呢?
    他才離開終南山,不過十餘里。
    就是剛剛穿過夢陀村,為了節省時間,他在夢陀村並沒停馬休息。
    也不過在他經過夢陀村沒有多久,他就發覺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只是冷冷的一哼,
不以為意。
    因為,自從他服下小賭所贈的萬年血參之後,功力較以往增加將近一倍,所以他對
自己目前的功力很有信心。
    終於,一座不很密的樹林前,一隻精鋼打造成令箭形狀,上系血紅絲帶的獨門標誌
出現在眼前。
    對江湖老鳥的冷雲來說,他當然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
    他只是微微皺眉,沒想到至尊教會找上他,仔細想來,自己和至尊教並無過節,何
以至尊教對他情有獨鍾?
    忽然——?
    一個瘦小的身形,鬼影也似的撲向他。
    人尚未到,一溜寒光,暴取冷雲的咽喉。
    冷雲人在馬上,卓然不動,就像沒看見來人偷襲一樣,直等到那一溜寒光近身到一
尺左右,他的右手倏然拔劍,一抹青芒,欠然彈跳而出,比寒光還快,幾乎在拔劍的同
時,已經深深插偷襲者的右胸。
    鮮血隨著冷雲的收劍,四下迸射。
    冷雲瞥眼地下的屍體,正是至尊教白衣蒙面的打扮,而屍體手中仍緊握著偷襲所用
的兵器,那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斜刺裡,又有一個人影鷹栗般地撲到。
    那人在空中猛往下落,冷雲長劍宛如一抹流光倏閃,不待那人夠上位置,業已在剎
那之間,將對方洞穿十二個相對的血洞。
    連聲長號著,那人被冷雲手中的劍,撞出五步之外。
    「嘿嘿嘿嘿……」
    怪笑聲中,一大批人自四面走出,圍住冷雲。
    除了一個長相特異的怪物以外,全是至尊教手下。
    冷雲見那妖怪,心中不免大大一震,怎麼會是這個老怪物。
    他是人,如果你從正面看的話。
    他也是妖怪,如果你從側面來看。
    正面看這人只是一個披頭散髮,面色如槁的削瘦老人,而側面……
    我的乖乖,竟是背與背相連的兩個人,套句俗話說,他們是連體嬰,不不,他們是
連體老頭。
    兩人雙頭四手兩腳,但那雙腳,是雙雙相連,比正常人粗一倍的雙腳。
    他,就是江湖中談魔色變,二魔之一的雙面人魔,韋陰陽。
    至尊教一名護壇級的人物,開口道:「嘿嘿,小子,你的確有兩下子,怪不得教主
會請韋老前輩來對付你。」
    冷雲淡漠道:「在下素來未曾與貴教有過瓜葛,何以貴教如此禮遇於我,竟然搬出
雙面人魔對付我?」
    至尊教護壇陰冷道:「小子,怪只怪你,看到一些不該看、管了一些不該管的事,
你就認命吧!」
    冷雲目光一閃,冷聲道:「哦,是些什麼事,可否說來聽聽?」
    「你等到陰間地府,問問閻羅王就知道了,上!」
    一聲令下,四周的至尊教徒,如狼似虎蜂擁擁而上。
    冷雲挺立不動,青光電閃,陡然眩花雙眼,當至尊教眾的雙眸中,全被那抹青瑩光
華佈滿的同時,哀號伴著血雨充塞四野。
    至尊教護壇,舞著一面漆黑鐵牌衝向冷雲。那面鐵牌泛映著怪異的芒影,走著玄秘
的招術,剎時便圈住冷雲。
    在黑亮鐵牌的翻攪飛騰當中,一道白森的光影,倏然呼嘯著,以排山倒海之勢反捲
烏光,兩道光影混雜交錯。
    犀利凌猛,互相作著快速的截擊。
    叮噹脆響,密密傳來。
    忽然,冷雲自一個絕對不可能的角度飛射出一溜青電,快得就像要追回遠古已逝的
時光,一下子穿透至尊教護壇,持鐵牌的右肩。
    嗆啷巨響,鐵牌落地,至尊教護壇一個懶驢打滾,拚命往外翻去。
    冷雲的劍,便一道道追在他的身後,將地上劈出條條劍痕。
    此時,雙面人魔韋陰陽,突然凌空樸落,迎面的雙掌揮起一股熾熱的掌力,逼向冷
雲。
    冷雲身影飛掠如電,人騰起半空,倏然滾旋,長劍繞身飛旋,劍光吞吐穿射,彷彿
一個閃轉的光球,泛起冷芒紫耀,穿透熱騰騰的掌力,撞向韋陰陽。
    韋陰陽奇異的閃掠,人如陀螺旋轉,分別以不同的兩頭四手回擊冷雲。
    於是,空氣間充塞著忽冷忽熱的氣流,時而如艷陽七月,時而變成寒風削體,一時
間冷雲在忽冷忽熱的氣流裡,難以施展身手。
    狂笑一聲,暴旋飛轉的雙面人魔韋陰陽,抖手就是七十七掌二十腿,急風驟雨般傾
瀉向冷雲。
    冷雲不退反進,欺進的同時,凌空劍影同時捲出。
    這充斥於空的飛舞劍影,卻是如此急密,如此快速,顫彈而起的長劍,如火星萬點
篷然飛射,往四面八方縱橫流電,卻又倏然轉折衝向韋陰陽。
    大旋身,韋陰陽淒厲刺耳的放聲大笑,一股強矢也似的銳勁,穿過重重劍影星芒,
猛然奔向冷雲的面門。
    冷雲沒料到韋陰陽這詭異的一掌,竟是如此犀利,在不能阻竭敵勢的情形之下,他
硬生生旋出半尺,舉劍豎擋於前,當當震響,冷雲如受重擊,退出一步,手中長劍,幾
乎飛墜而出。
    十二個空心觔斗連翻,韋陰陽並不給冷雲稍稍喘息的機會,驀的又是四股銳利勁道,
破空追射而來。
    冷雲長身猛射,直掠九丈凌空而起,而那四道銳勁,彷彿有靈般,追向空中的他,
卻又突然化作八股分擊週身。
    冷雲長吸氣,猛然如隕星墜地,急洩而下,然而,追擊他的八股勁風,卻不可思議
的折空自四面激射向他。
    冷雲驟然一聲長嘯,長劍當胸直豎,颶然旋回飛繞,劍與身合,融合一道青森冷烈
的光流,射向韋陰陽。
    寒氣四揚,形震質蕩,光流過處,皆是一片青碧。
    正是以氣馭劍的至高劍術顯現。
    韋陰陽也驀然厲笑如梟,怪異的連體之身,呼聲倒飛而出,隨著他倒飛之勢,一篷
七彩艷麗的塵煙飄散,籠罩著青碧的光龍。
    那股急速衝向韋陰陽的光龍,忽然猛地下沉,圍繞的劍氣陡然消散不少。
    但是,在微頓之下,滾桶般飛射的毫光,突破七彩煙霧。再度矯如飛龍騰舞,將沉
浮迴旋融於揖息之間,一閃掠向韋陰陽。
    「哇——」
    一聲慘叫,韋陰陽四隻手臂中的一隻,自肘以下,被冷雲斬斷。
    流光一斂,冷雲身形現出,篋蹌搖晃的以劍支地,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他雙目怒睜,
仍奮力舉劍斬向一旁的至尊教護壇。
    「射!」
    至尊教護壇,一聲急吼,人往右處樹林避去。
    剎那間,咻咻聲不絕於耳,千萬支自強弩中急射而來的利箭,如飛蝗般呼嘯而出,
一篷篷,一片片,尖銳的破空聲,像暴風雨般罩向冷雲。
    冷雲揮劍阻擋,卻因中毒,而有些力不從心。
    登時,冷雲身中數箭。
    他壯烈的嘶聲狂笑,奮起最後餘力,樸入樹林中,頓時,林中慘叫哀號,至尊教護
壇渾身是血,自林中四肢著地,連滾帶爬的逃出,口中大叫:「韋前輩,救命!」
    此時韋陰陽正為自己的斷臂上好傷藥,卻見冷雲一身是血,自林中追出,他呼然掠
前。
    冷雲手中長劍,突然飛拋,舉掌迎向韋陰陽。
    「哇——」
    「啊——」
    至尊護壇被冷雲的長劍貫胸而過釘死地上。
    冷雲也被韋陰陽一掌打的噴高數尺,摔落草叢中,寂然不動。
    韋陰陽狠狠啐了一口道:「小子,我叫你狠,竟敢傷我!」
    一個至尊教頭領級的小角色,突然上前問道:「前……前輩,本教護壇已死,不知
接下來應該如何?」
    韋陰陽瞪眼道:「如何?回去啦!難不成你想死在這裡?哼!至尊教主尚欠我二十
萬兩銀子,你們最好乖乖帶我去分舵,否則……哼!地下這樣就是你們的榜樣!」
    小領頭唯唯諾諾,叫自家兄弟將地上屍體拾起,乖乖地領著韋陰陽離去。
    一切又歸於沉寂。
    若非地上殘留著血跡,這裡好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草叢中的冷雲忽然一動,一縷細弱的呼聲出自他口中。
    「師……兄……」
    冷雲掙扎著蠕動身體,此時他的四肢如鉛般沉重,他可以清楚的感覺,生命正一點
一滴自他體內流失。
    但是,他還不能死,還不甘心死。
    他奮力掙扎,雙手抓緊地上雜草,拖動他無力的身子,一寸寸,一尺尺,流著血,
和著泥,他要掙扎著活下去,至少在未見到師兄前,他不能死。

                  ※               ※                 ※

    清風觀內。
    送走冷雲的風自儒,趁著師父做午課,偷偷的溜回房中哈一杯,他手持一卷書,自
斟自酌的喝著酒,挺是逍遙得意。
    忽然,有人在喚著:「大師兄,大師兄,你在不在?」
    風自儒放下書,拉開房門道:「小松,什麼事?這般大聲嚷嚷!」
    叫小松的這名終南弟子,年僅十七、八歲,他笑嘻嘻道:「山裡的王獵戶送野味來,
師兄要不要去挑挑看?」
    風自儒哦了一聲,隨著小松往廚房方向而去。
    風自儒是終南派掌門人無為道長的唯一弟子,自然也是未來終南派的掌門,因此就
像許多要接掌家業的長子一樣,他多少要接觸一些家務事。
    王獵戶大約二十幾歲,是個啞巴,獨自一個人住在深山中,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
只知他姓王。
    因為他常提著獵來的野味,到終山南派來兜售,所以終南派的人,都叫他王獵戶。
    風自儒在很久以前,大概只有十一、二歲時,就常常獨自一個人溜到山裡玩,無意
中認識王獵戶,兩人相處極好。
    像王獵戶到終南派來賣野味,就是風自儒牽的線。
    就像沒有人知道王獵戶的名字一樣,也沒有人知道風自儒和王獵戶小時候他們就已
認識了。
    因為風自儒三不五時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便會失蹤,躲到王獵戶深山的家裡去,他
們的關係,若其它人知道,風自儒就不能如意的失蹤了。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就像沒有人知道王獵戶的名字,可是風自懦就知道王獵戶叫
做思文一樣。
    每當風自儒失蹤時,也只有冷雲知道,風自儒人在哪裡。
    可是,這些都是秘密,都是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一一兩個人知道,很
微不足道的秘密。
    正因為這個秘密太小、太微,所以,會知道這個秘密的,一定是最親近、最要好的
朋友了。
    因此,風自儒、冷雲和王思文三人,正是最親近、最要好的朋友。
    廚房裡。
    王思文擱下野味,他有些著急的踱著步。
    但是,這舉動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風自儒踏進廚房,揚聲問道:「今天有些什麼好東西啊?」
    王思文拉著風自儒的手,指著野味,比著只有風自儒才看得,懂的手語,不知在說
些什麼?
    風自儒臉色大變,急問道:「在哪裡?」
    他看見王思文的手語,不說二話,抓著王思文的手,轉身便走,一副急急忙忙、慌
慌張張模樣。
    小松覺得莫名其妙的大聲問道:「大師兄,你要去哪裡?」
    「告訴師父,我有事出去一下。」
    話落,人已不知去向。
    小松愣愣的出神,收拾起野味。
    他突然覺得,大師兄今天好奇怪。

                  ※               ※                 ※

    風自儒拉著王思文,身形如飛的穿掠向山區裡。
    對這一片山區,風自儒熟悉的就像他自己的房間一樣,他穿掠的地方,看似無路,
其實正是山中快捷方式所在。
    帶著不會武的王思文,風自儒的身形依舊不受任何影響,沒多久,就看到王思文所
住那棟原木搭建的小屋。
    風自儒衝進屋中,屋內唯一的那張床上,正躺著一身血污,氣若游絲,幾不成人形
的冷雲。
    風自儒大聲驚呼:「二師弟!」,
    他撲到床邊,摟著重傷的冷雲,他星目含淚,悲問道:「二師弟,是誰傷了你?天
啊,是誰傷了你?」
    重傷的冷雲,早該斷氣,他能殘喘支撐到這個時候,全憑著一股意志力在支掙著他。
    他聽見風自儒的聲音,迴光返照的睜開雙眼,露出一抹艱難的笑容,微弱喚道:
「師兄……我在……等你……」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生命一樣,細若游絲,彷彿隨時都有斷去的可能。
    「二師弟……」
    「師……兄……我……」
    風自儒緊緊的抱著冷雲的身體,將耳朵貼在冷雲的口邊,靜靜聽著冷雲幾乎不可聞,
斷斷續續的訴說。
    隨著冷雲的訴說,風自儒眼中的淚,不斷滴落。
    莫道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冷雲拼盡了全力,抓緊風自儒的衣袖,他啞聲道:「師……兄……為我……報……
仇……師兄……」
    「小雲!」
    忍不住傾瀉的淚水,風自儒摟緊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冷雲,口中嘶喚狂喊著冷雲幼時
的小名。
    但是,再也喚不回已死的冷雲。
    「小雲——」
    「啊……二師弟……小雲……」
    鳳自儒閉目仰首,再一次心痛如絞的嘶喊著。
    王思文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緊握著冷雲僵冷的手,無言的他,也忍不住呀呀的哀
喚著。
    但是,已死的人再也無法安慰為他哭泣的親人。
    「為什麼——為——什——麼?」
    不甘和著淒切悲哀的吼聲,迴盪在山間、林間。
    「天啊,這是為什麼?」
    一遍又一遍,風自儒吼問著。
    他是在問蒼天,為什麼奪去如此年輕有為的生命?
    還是……
    問那行兇的指使人,為什麼下此殺手?
    唉……

                  ※               ※                 ※

    黃昏。
    夢陀村。
    通往終南山的大街上。
    風自儒抱著冷雲冰冷的屍體,正一步拖著一步,緩慢地前進。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也映著他臉上還未乾透的淚痕,忽明忽亮的閃動著。
    他不是在終南山區裡?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出現在冷雲遇襲的地方?
    他表情木然呆滯的走過夢陀村,彷彿如失魂的野鬼,正受家的牽引,不自覺的向前
行走著。
    夢陀村上,對風自儒和冷雲師兄弟倆都熟的很,尤其是酒店老闆,更是看著他們倆
長大,簡直是將二人看做子侄輩。
    每回他們來店裡,總是熱情的款待他們。
    今天,他在酒店中,看到風自儒抱著冷雲走過,不由自主的衝到門口,對著風自儒
的背影,顫聲喊著。
    「自儒啊,小雲他怎麼啦?」
    乍聞小雲二字,這個冷雲少有人知道的小名,風自儒的淚,再度順著未干的淚痕流
下。
    「死了!」
    喃喃的語聲,飄散在空中。
    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回答酒店老闆的問話。
    風自儒只有依舊踏著緩慢沉重的步子,向著終南山而行。
    「死了……」
    酒店老闆如中雷殛,愣在當場。
    「怎麼可能呢?」
    「小雲他還那麼年輕……」
    酒店老闆老淚縱橫,不相信地喃喃自語。
    風自儒的身影,更是落寞的延伸在夕陽之下。
    他癡癡的行,慢慢的行,總會到家的。
    回到他們自幼生長的家,而家中長輩,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扶養長大的孩子,就此
一去不回。
    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
    難道這就是江湖?
    一個飲血奪命的世界?
    生命的拋灑,又所為何因?
    不知名的思緒,在風自儒的腦海中翻騰浮現,他有些怨,有些恨,有些不可壓抑的
惆悵和憤怒。
    終於,來到終南山下,風自儒踏著石階而上。
    這石階早上還和小雲一塊兒走過,誰知卻是小雲母后一遭走過。
    來到抱子巖,忽有人影閃出。
    「誰?」
    風自儒沒有回話,逕自向前走著。
    「哦,是大師兄,這……這不是二師兄嗎……」
    風自儒仍是沒說話,他沒有留步的繼續向山上行去,也許他的心,也隨著冷雲的屍
體逐漸僵硬冷去。
    他喃喃開口道:「小雲,快到了,我們回家了。」
    此時,清風觀前的廣場,燃起明亮的氣死風燈,終南二子早已經獲報,迎出觀外,
他們都還不相信這個事實。
    風自儒的身形,出現在眾人眼中。
    他紅腫淚濕的雙眼,他手中血污泥濘的屍體,終於證明這一件令人不想相信,卻又
不得不相信的事實。
    無塵道長所受的打擊最大,畢竟,冷雲是他自幼抱回,一手帶大的徒弟,他和冷雲
雖是師徒相稱,情感卻若父子。
    白髮人哭黑髮人。
    這等悲哀心痛,豈是未曾經歷過的人,所能體會言傳?
    無塵道長拋去平曰所有清心寡慾的清修,腳步踉蹌衝向風自儒,接過屍體早已冰冷
僵直的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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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3:04 |只看該作者
「雲兒!」
    滴滴老淚,灑落在冷雲蒼白如次的臉上。
    奇怪的,原本早已經冷透僵直的屍體,此時突然自七竅中流出汩汩鮮血。
    血和著淚,滑下冷雲冰冷的面頰。
    「雲兒啊!」
    無塵道長伸出枯瘦微顫的手,輕輕拂著冷雲不再歡笑的面容,顫抖淒涼的輕聲喚著
愛徒的名字。
    他哽咽的將冷雲摟入懷中,用自己滿面皺紋的老臉,磨擦著冷雲因中毒而微微浮腫
的臉頰。
    彷彿,他想將自己已是日暮西山的生命,渡給愛兒。
    如果,生命真能過讓傳渡,會的,無塵道長會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冷雲更有活
力、更有遠景的生命。
    馮英飛也是雙目含淚,語聲發顫的安慰無塵道長。
    「二師兄,你得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保重自己。」
    無塵道長悲痛的直落淚。
    馮英飛繼續自責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要雲兒下山辦事,雲兒也
不會遭此橫禍,我……」
    無塵道長歎口氣道:「三師弟,你不要自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雲兒身在江湖,
就隨時有危險。這是命中注定,他該遭此劫,怨不得別人。」
    風自儒扶著無塵道長,淚如雨下的進入清風觀中。
    終南派,全派上下,俱籠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一片素白的靈堂,風自儒獨自仁立於冷雲的棺木之前。
    他雙眼無神,原禾瀟灑俊逸的臉上,此時卻是鬍鬚點點,只在這幾天中,風自儒彷
佛老去了好幾歲。
    也許,真是老了吧!
    心靈的創痛,往往更能打擊折磨一個人。
    身體上也許年輕,但心境的老邁,不更是令人為之悲哀。
    無塵道長踏進靈堂,看見風自儒一個人在此,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他知道,風自儒和冷雲師兄弟二入,因為都是孤兒,所以自幼便相互倚恃,將對方
視為自己的親人,如此手足驟逝,身為師兄的風自儒,傷痛之情,並不比自己的二師弟,
來的稍差。
    他開口勸道:「自儒,逝去已矣!你要打起精神,代替雲兒的位置,好好安慰二叔,
知道嗎?」
    風自儒默然點頭。
    無塵道長問道:「自儒,雲兒難道沒有告訴你,是誰下的毒手?」
    恰巧此時一馬英飛也踏進靈堂,他聽見無塵道長的問話,不禁也長歎口氣,傷感的
問道:「自儒,難道雲兒死時,未留任何話嗎?」
    風自儒搖搖頭道:「二師弟的屍體,是一個獵戶無意中的發現的,他看出是終南派
弟子時,就趕來找我,等我到達現場時,師弟躺在一堆草叢中,早已氣絕多時,我除了
看出師弟身中劇毒和利箭之外,並沒有發現其它蛛絲馬跡。」
    風自儒說謊!
    他為什麼說謊?
    仙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是否和冷雲臨終交代的遺言有關?
    馮英飛點點頭道:「對了,我曾仔細檢查過雲兒的屍體,那幾支利箭刺的雖深,卻
不是致命的因素,真正致命的死因,是因為雲兒身中劇毒八以及前胸的那一掌,震碎了
他的內腑。」
    無塵道長和風自儒都專心注視著馮英飛,聽他說出看法。
    馮英飛繼續道:「由於雲兒的內眼瞼,和胸前中掌處,隱隱泛出七彩顏色,因此,
我推斷,雲兒是死於武林三魔之一?雙面人魔韋陰陽的七彩斷魂散之下。」
    「七彩斷魂散?」
    無塵道長和風自儒都忍不住驚呼。
    七彩斷魂散,乃天下九大絕毒之一。
    據傳言,七彩斷魂散是採集苗疆一處名為彩虹谷的絕谷內,自然生成的七種奇花異
草,以秘法提煉而成,早已經失傳近百年的奇毒。
    無塵道長不解問道:「七彩斷魂散,早已失傳多年,何以會出現在韋陰陽手中,三
師弟,你又是如何知曉?」
    馮英飛道:「昔年,我在參加圍剿至尊教時,曾聽一名百草門的傳人提及,韋陰陽
有次行走苗疆,無意中救了一個苗族酋長。而那名酋長不知七彩斷魂散的可貴,當做禮
物,送給了韋陰陽,而雲兒中毒的跡象顯示,正符合那名百草門傳人所言,七彩斷魂散
中毒的跡象,因此,我才大膽的推斷,雲幾是死於韋陰陽之手。」
    無塵道長輕歎道:「如果雲兒真是死於韋陰陽之手……」
    風自儒插口道:「師父,請准徒兒下山,找韋陰陽為二師弟報仇?」
    無塵道長憂慮道:「自儒,韋陰陽名列武林三魔之一,身手自是了得、況且,他手
中尚有劇毒,你叫為師如何放心讓你去找他?」
    風自儒請求道:「師父,徒兒自會小心,若不能替二師弟報仇,我終生難安!」
    馮英飛拂掌道:「大師兄,師父不是曾有遺命,若遇九毒出世,可以請出鎮山之寶
辟邪寶劍,自儒若帶著辟邪寶劍下山,應該沒有問題。」
    無塵道長沉吟半晌,方始決定道:「自儒,為師若不讓你下山,你還是會找機會溜
下山去為師弟報仇。也罷,你既是終南派未來的掌門,師門至寶,遲早得交代給你,明
日,為師就擇吉焚香明告歷代祖師,請出辟邪寶劍,早些將寶劍及其用法傳授予你,好
讓你去找韋陰陽,為你師弟復仇,為江湖除害!」
    風自儒大喜道:「多謝師父成全!」
    馮莢飛也欣然笑道:「自儒,辟邪寶劍為上古遺寶,除了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之外,
更是天下百毒的剋星,故名辟邪。此劍自從昔年,我們的師父,即你師祖封劍後,已逾
一甲子未曾使用,你能使用此寶劍,應該好好珍惜它的可貴。」
    風自儒躬身回道:「弟子知道,多謝三師叔教誨。」
    無塵道長道:「自儒,晚上到為師房裡來,為師先將訣竅傳給你。」
    風自儒欣喜道:「徒兒遵命!」
    無塵道長點點頭,對馮英飛道:「三師弟,可曾去慰問二師弟?」
    馮英飛歎道:「還沒有,我就是來此尋大師兄,想和大師兄一起過去。」
    無塵道長也長喟道:「唉,二師弟護著雲兒,較親子還有過之,怎料白髮人送黑髮
人呀!自儒,可要一起來?」
    風自儒低聲道:「我想在此多留一會兒,好多陪陪二師弟。」
    無塵道長默然點頭道:「好吧!你也別太過傷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只這幾日你
就消瘦不少。」
    如慈父的撫慰,風自儒眨眨眼,硬將淚水吞入腹中。
    他道:「師父,我會保重自己,您請安心!」
    無塵道長轉身步出靈堂,忽又回身說道:「自儒,我已經下令,免了達兒面壁之過,
但他仍是禁足三年,不可隨便離開終南山,如今只剩你們師兄弟兩人了,可得多互相照
顧才是。」
    風自儒默默點頭,他知道,一定又是三師叔求的情,看著師父和三師叔離去的背影,
他黯然回首。
    手撫著棺木,風自儒低語道:「二師弟,如果你聽見此事,定又要說三師弟有個寵
他的親爹了吧!唉!我們都是苦命的孤兒,你何忍棄我而去,安心吧!你交代我的事,
我一定會辦到,惡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風自儒目光凜然地注視著,火花跳躍的白燭,酷厲的神情,彷彿正用他的手割戮著
幻想中的仇敵。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風自儒的思緒。
    他慢慢回首,眸中映出馮達多曰未見陽光的蒼白臉色。
    馮達有些茫然道:「監職師弟告訴我,二師兄他……」
    風自儒淒涼的一笑,看到供桌的牌位。
    馮達不相信地進入靈堂。
    他訥訥地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突如其來,馮達雙膝一軟,跪伏在棺木上。
    「二師兄……」
    馮達悲切的嘶喊,又勾起風自儒強壓抑的傷痛。
    「二師兄……怎麼會這樣子,是誰害死你?」
    馮達哭叫著:「二師兄……每次我都和你唱反調……我不是故意的……這次我面壁
思過……我醒悟到……你是為我好啊……二師兄,我本來打算……打算掌門師伯放我出
來……之後,告訴你,我錯了……二師兄……你為何……不等等我?為什麼不等我……
二師兄……二師兄……」
    馮達無助的放聲大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才多久沒有見而,從此竟再也看不到冷
雲了。
    當他剛開始面壁思過時,他有些恨冷雲,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原本煩躁不堪的馮達,開始試著用多餘、無聊的時間,去看
他遇遭的一切。
    當他從禁閉的牢窗,看到窗外樹枝的嫩芽,衝破冰雪,綻出新綠時一也第一次感受
到生命的喜悅和蓬勃。
    在下雨天,他無意中在石牆上看到一群螞蟻辛苦的搬著家,他故意擾散他們,不久,
螞蟻重新組隊,繼續前進,他才體會出奮鬥的定義。
    於是,他開始定下心,盤坐牢中,用他的心去聽、去看、去想這個世界,他突然領
悟到許多,以前他自以為是對的事,卻是錯的多離譜。
    馮達他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心正在成長,正在蛻變一也只是覺得,他開始用一種截
然不同的眼光和心境來看這個世界的種種。
    他不再怨恨小賭,或是冷雲。
    他反而覺得自己應該去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的刺激,也許這一輩子,他要永遠混
沌下去。
    馮達甚至將自己在牢中,體會出的種種道理,一一記錄下來,其中有些,正是以往
冷雲用來譏諷他的。
    馮達恨不得早日出牢,好好告訴他的二師兄,過去他錯的有多離譜,二師兄的話多
有道理。
    可是,遲了!
    他永遠無法告訴二師兄,自己對二師兄的敬重和懺悔,永遠無法說出。
    懷著滿心的遺憾和悔恨一馬達只能將一切化為淚水,對他無法再見的二師兄訴說。
    風自儒待到馮達盡情發洩過後,他扶著馮達的肩頭,語音哽咽,卻輕柔地道:「把
對二師弟的懷念放在心裡,他地下有知,會很高興的。」
    馮達忍不住撲進風自儒的懷中,再次淚水直流。
    風自儒語重心長地勸慰道:「三師弟,人生有時是不能盡如人意的,要記得,男子
漢流血不流淚。寧願把痛苦放在肩上擔起,來,也不要效婦人孺子,哭啼躲避!」
    馮達抬起淚眼,似懂非懂的點頭。
    風自儒微微一笑道:「你是長大不少,有一天,你會成為二師弟理想的好兄弟!」
    馮達黯然道:「可是,二師兄卻看不到……」
    風自儒道:「會的,只是你相信,你能做得到,他就能看到。」
    馮達醒悟地連連點頭。
    風自儒也頗為寬慰的一笑。
    他舉起衣袖,抹去馮達滿臉淚痕,領著馮達上過香後,兩入一起離開靈堂,前往清
心閣向無塵道長請安。
    白燭依舊跳動著火花。
    淡淡的清香裊繞。
    陰陽兩界,雖說遙遠,卻又彷彿如此相近。

                  ※               ※                 ※

    風自儒騎著馬,奔馳在官道上。
    他的背後,正背著一柄形式古樸,看來晦暗無光的長劍。
    金黃的流蘇墜子,竟是純金絲纏就,在晦暗的劍鞘襯托之下,更顯得耀眼無比。
    不知底細的人,對金劍墜子的興趣,會比劍的本身來的大多。
    這不正是符合道家所謂隱晦韜光的意念。
    風自儒前進的方向,直指江南。
    馬蹄在翻騰,人的思緒也在翻騰。
    如今,風自儒一心懸念的是:「小賭:「快回來呀!」
    晌午。
    人困馬疲。
    自晉南棲梅館打聽到小賭下落之後,風自儒放馬直奔開封,連續數天沒有好好休息
了。
    他不是在找小賭,他是要到君山找楊威。
    要為冷雲報仇,就要找出雙面人魔韋陰陽的去處,而要在江湖中找人,沒有比請丐
幫幫主更適合。
    如今,楊威正在君山上,參加三年一次的丐幫大會。
    因此,風自儒往開封而來。
    進入開封府,風自儒找到一家大客棧,吃飽喝足後,蒙頭大睡。
    在仇恨的煎熬下,風自儒巴不得一下子飛到君山。
    早日見到楊威,便可早日找出雙面人魔的下落,就可早日為二師弟復仇。
    至於小賭,他請棲梅館的雲館主,為他轉一封信。
    關於冷雲的死,他在信中有很詳細的敘述,他也知道小賭是要出國尋找寒玉血紋骰,
短時間內還不會回來。
    所以,風自儒只好癡癡的等,等小賭收到回信,自然會回來找他。
    目前,先找楊威,才是實際又有保障的做法。
    至少,到君山去,不怕找不到楊威。
    睡吧!事情都已經有計劃的進行了。

                  ※               ※                 ※

    天山山脈,就是古時候漢代所載的西域北山。
    由於,高聳入雲的天山山脈,攔截自南方吹來的水氣,積聚在山峰之上,形成大量
的高山冰川和永久積雪。
    所以,天山山脈是一片永不解凍的山峰,因此天山又名白山,或是雪山。
    傳說中,王母娘娘的蟠桃大會,便是在天山的最高峰,某個雪深不知處的地方舉行
的。
    如果這麼說,還有人幻想不出天山有多美、多白,那麼這個人實在是很三頭牛——
笨吶。
    小賭四人,此時正置身在天山群峰之中,這一大片白花花、雪茫茫的世界之中。
    他們的坐騎,都留在山下,冰雪銀城入山的前哨站——嘯傲牧場之中。
    若不是有海無煙的帶路,小賭他們還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冰雪銀城。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是海無煙帶著他們,他們還是搞不清楚要到哪裡去找冰雪
銀城。
    在這一片銀白的世界中,小賭他們的感覺,除了白濛濛,就是霧沙沙。
    只見海無煙忽而抬起頭來看看太陽,忽而轉身瞄瞄山峰,左一拐,右一彎,帶著他
們到處亂轉。
    三寶哇哇叫道:「我說海師兄,你該不會想把我們帶去賣了吧?怎麼轉了半天,還
沒完呢?」
    四平勸謔道:「就憑你能值多少錢?」
    小賭卻正經八百地道:「值錢!值錢!正宗童子雞,品質保證,未開封,新鮮得很。」
    三寶聞言被水嗆了一下,他咳著道:「小賭,我還未成年呢!怎麼可以說這種限制
級的話。」
    海無煙搖頭苦笑,真搞不過這些小鬼!
    唉!這年頭,人小鬼大,早熟的很吶!
    海無煙突然停下身來,道:「到了!」
    「到了?」
    小賭他們三人,四下張望,除了雪就是山,除了山還是雪,哪裡有什麼冰雪銀城出
現?
    海無煙神秘地一笑道:「小賭,要不要猜猜銀城在哪裡?」
    小賭感興趣地打量著附近地形,只見眾人所站之處,正在山峰的邊緣,往前看去只
有廣大無垠的雲海,綿延不見邊際。
    遠遠的對面,隱約可見另一群山峰。
    小賭回身看向四周,左側三步之外,有塊斜伸崖外的巨石,下寬上窄,右側一片空
曠。於是小賭往左側行去,他繞著巨石轉上三圈,卻是看不出什麼光景。
    不死心的他,停下身,仔細打量這巨石。
    他想到在炮筒峰的石室人口,門是會翻轉的,他便試著伸手推動巨石,可是巨石依
舊紋風不動。
    小賭瞄向海無煙,他正含笑地注視小賭。
    小賭不禁側頭,仔細觀察,他心中忖道:「他奶奶的,石頭下面沒問題,那麼石頭
上面呢?」
    於是小賭縱上巨石頂上,風咚著他的衣服獵獵有聲,小賭小心的踏穩腳步,爬上向
崖外陡斜的石頭前端。
    這塊巨石在崖外的最前端,縮小成一尺見方的平坦表面,就像是被人用劍削平似的
整齊平滑。
    小賭站在那一小塊一尺見方的石塊上,眺望著遠方,不禁使入有一種獨立蒼茫的感
覺。
    看著看著,雲海翻騰滾動,小賭忽然大叫了一聲:「我欲乘風歸去!」人便往雲海
中跳了下去。
    三寶和四平大驚道:「小賭,你幹嘛?」
    結果,跳崖的小賭,突然浮在雲海中,只露了半截身子。
    他瀟灑回頭,對三寶、四平招招手,那景象就像畫中神仙,浮現雲端,奇異極了。
    海無煙哈哈大笑,讚許道:「小賭,真有你的,連銀城一向引以為傲的障眼法,還
是沒逃過你那雙賊眼,哈哈……」
    海無煙也縱上巨石,對三寶和四平道:「上來吧!不從這裡跳下去,是永遠找不著
通路的。」
    說完,他也是瀟灑地往下跳去。
    跳下去之後,只見他在半空中走向小賭。
    海無煙回頭、向三寶和四平道:「站在石頭頂端,四方形的正中央,垂直往下跳,
雲海中有一條對齊那個四方形的石橋,小心點,別跳錯地方。」
    三寶和四平點點頭,也落身在雲海中的石橋上,他們倆遊目四望,但見四周郝是雲
海滾滾,便好玩地伸手撈取白雲。
    海無煙警告道:「你們可得站穩,除了石橋,可沒有其它可踏腳的地方,萬一踏空
往下掉,那可是誰也救不了你們。」
    三寶和四平一聽,嚇得一吐舌頭,縮回手來,安安穩穩地站好,海無煙見了不由暗
暗好笑。
    走了幾步,海無煙忽然向走在前面的小賭笑問道:「小賭,你是怎麼看出來,雲海
中有通路?」
    小賭得意道:「太陽。」
    「太陽?」
    海無煙不懂。
    小賭解釋道:「那塊石頭下面很正常,沒有機關,所以,路就應該往下找,我站在
石頭上,看雲海翻滾,原本沒看出什麼。可是太陽一照之後,雲海中反射出來的光影,
中間部分有一尺寬特別明亮,而那一尺寬的雲海恰好對準我站的地方,那個一尺見方的
面積。所以我推測,雲海內應該橫有一道橋才是。因為雲被橋擋住,所以翻滾的方向有
改變,自然折射出來的陽光,和沒有被雲擋住的地方不同,就像海中的浪潮,如果碰到
暗礁,也會改變流向,是同樣的道理。只是雲海的翻滾,比起大海的翻滾,更加奧妙難
察罷了!」
    海無煙邊聽邊點頭,他拍著小賭的肩膀道:「小賭,你真不愧是任家的子孫呀!聰
明機智,比起昔年干曾祖,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賭得意地呵呵直笑,對接受別人的讚美,他從來不會客氣,照單全收啦!
    四人踏著隱在雲海中的石橋,緩緩步向對面小峰。
    三寶開口道:「海師兄,你又沒有見過任老爺爺,你怎麼知道他有多聰明?」
    海無煙哈哈笑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呀!從小,我可聽爺爺說過不少他
乾爹的故事!」
    小賭突然道:「對了,乾哥,有件事我不懂。」
    海無煙奇道:「什麼事?」
    小賭道:「海家又是如何和銀城扯上關係?」
    海無煙道:「你知不知道干曾祖和風雪俠侶寒城主的關係?」
    小賭點頭道:「知道,曾爺爺在留書上說過。」
    海無煙笑道:「這就是啦!當年干曾祖要為我曾爺爺報仇,可是又放心不下我爺爺,
於是,拜託至交的寒城主,收留爺爺和老管家二人,他才一個人單槍匹馬闖上黑風堡連
雲十三寨。」
    小賭恍然大悟道:「後來,因為曾爺爺總是一個人行走江湖,所以將乾兒子留在銀
城中,對不對?」
    海無煙笑道:「對極了。至此以後,海家三代,落籍銀城,倍受歷代城主的照顧。」
    說著話,正好來山峰之前,只見海無煙不知往雲中何處一按,無路的山壁,忽然出
現一道暗門。
    小賭仍是領先進入暗門,而暗內之內卻是另有一番天地。
    四人進入暗門後,暗門又自動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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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4:34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冰雪銀城
    小賭、海無煙、三寶、四平來到通往銀城的暗道內,這暗道不但寬敞而且明亮無比。
    信道內的光源,並不是來自火把的照明,而是來自信道頂端所懸著的兩排拳頭大小
的夜明珠。
    因此,信道之內明亮卻不刺眼,散發的光芒,柔和而且朦朧,給人一種寧靜安祥的
輕鬆感覺。
    四平忍不住咋舌道:「我的乖乖,這兩排珠子中,隨便一顆,便可以讓普通百姓吃
上好幾輩子吶!」
    海無煙聞言笑道:「沒錯,銀城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待會兒你們還會看到其它
類似的景象。」
    小賭邊行邊問:「銀城既然這麼有錢,有沒有送點給別人用用?」
    海無煙自首次在黃河上和小賭見面起,迄今也有不短的一段時間,這其間,小賭三
不五時的光臨棲梅館,因此對小賭的個性,海無煙也算有點瞭解。
    他知道小賭所指為何,於是答道:「銀城每年固定有兩次放糧賑災的時間,由銀城
外屬機構的各大商號負責辦理。此外,更會視情況需要,不定時地由各商號負責人開放
銀糧用以濟貧,關於這一方面,銀城絕不會吝嗇的。」
    小賭這才滿意地笑道:對嘛!有錢不拿出來用,錢也會發霉的。」
    三寶附和道:「就算錢不會發霉,太有錢也會被錢壓死的。」
    四平瀟灑道:「千金散盡還得來,這才是快樂正確的人生。」
    海無煙心中暗自感動,沒想到小賭他們年紀輕輕的,就能將金錢看的如此淡薄,這
種胸襟,豈是平常人輕易能做到?
    海無煙領著他們又轉過一個彎,忽地,眼前一亮,已是信道盡頭。
    當小賭他們踏出信道時,忍不住為眼前的景色所震懾。
    別看天山山脈到處冰雪封地,而這裡,在群峰圍繞的某一處谷地,卻因為週遭高山
擋住嚴寒的空氣,恰巧又是個向陽谷地,因此廣闊的原野,在豐沛雪水叫滋潤和充足的
陽光照耀下,終年如春,到處盛開著美麗的花朵。
    而四野隨處可見遊蕩的可愛小動物,它們自由自在地低頭覓食,悠然自得,這裡是
美得只有在童話中才有的世界。
    但真正令小賭他們屏息而立的,並不是這溫柔寧靜的環境,而是那棟矗立在廣闊草
原之中的巨大建築物。
    那棟令江湖中人聞之膽顫的神秘之城。
    那是一座高有五層,佔地極廣的巨廈,全是一色一式純白無瑕的白玉石砌成。
    整棟巨廈的外型,就如同一座宮殿一樣,頂上的琉璃瓦,閃動著翡翠綠的顏色,像
是層層蕩漾的湖波。
    四個簷角飛翹的地方,都懸著銀製的風鈴,在微風吹拂中,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脆
響。
    宮殿的正面,三十六級寬闊的石階延伸向上,石階兩側,豎立著碗粗的純銀基柱,
上刻福壽篆文。
    三隻白玉鼎,偉然地豎立在三十六級石階中央平台之上,金絲編製嵌以銀骨的軟門
裝飾似的分敞著。
    門外長廊上,以六根合抱的白色大理石柱為支撐,廊上橫欄矮柱上,正棲立著兩隻
半人高的銀色巨雕。
    銀城呀銀城!
    正傲然立於天地之間,散發著它那豪壯飛揚的磅薄氣勢,深深地震撼著小賭他們的
心。
    一條自階前婉蜒而至,鋪以白雲石的四尺小徑上,小飛雪如飛而來。
    她愉快的歡聲叫道:「小——賭,小三哥!小四哥!」
    久別重逢的喜悅,使得小賭他們也高興地迎上去。
    「小飛飛,我們來嘍!」
    三人嘻嘻哈哈地往前衝,距離一尺一尺的在縮短,多日來的思念,都因為重逢而化
作快樂的泉源。
    「小心!」
    「噢——」
    小飛雪看見一隻小白免,正躥過小徑,經過小賭的腳下,小賭緊急剎車,不穩的身
形,被由後面追撞而來的三寶和四平推跌出去。
    小飛雪好心地想過去解救小賭,誰知——
    「嘶——」
    「哇——死小賭!」
    小賭前撲飛跌中,雙手本能地抓住東西。
    結果,他是抓住了東西,不過沒抓到小飛雪伸出來的白嫩玉手,而是抓到了小飛雪
的長裙……
    嘿哩!
    「嘶」的一聲,就是小飛雪的長裙,在小賭拜倒石榴裙下時,被齊膝撕破的聲音。
    小飛雪大驚之下,脫口大罵,連忙閃身而退。
    可是撕都撕破,退又有什麼用?
    小飛雪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長裙變成迷你裙,使她又氣又窘,面紅耳赤地瞪向
小賭。
    死小賭還趴在小徑上,呵呵傻笑,雙手兀自抓著自小飛雪裙上撕下的一角,不知如
何是好,這下真是糗大啦!
    相見歡變成相見糗!
    小賭心裡暗道:「好糗,好糗,好糗好糗的糗!」
    小賭身後的三寶、四平、海無煙,小飛雪身後的寒老爸,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
傻了眼。
    小飛雪一手拉起後面的裙子,遮住膝前,一跨步飛腳踹的小賭連滾帶翻,抱頭鼠竄,
大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啦!」
    小飛雪追上前去,單手又捶又打,不時還來上一腳,踹得小賭無處可逃。
    偏偏小賭理虧,也不敢回手,只有雙手抱頭,拚命求饒。
    其它人見狀,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拍掌叫絕。
    寒老爸歎笑道:「唉!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頭!」

                  ※               ※                 ※

    一間寬敞寧靜,寬闊無比,地上鋪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議事廳。
    沿著議事廳兩旁,有兩排雕成龍形的金色琉璃燈架,正吞吐著瑩瑩光華。
    議事廳的頂壁是由整片的白色雲母石,嵌鑲連接而成。
    艷紅的錦幕,垂掛於四周。
    巨大的石柱,閃耀著滑潤流暢的眩目光輝,頂天立地般,支撐起整個天花板。
    二排獸皮製成的寬大坐椅,像馴服的猛獸,威武卻安靜的俯伏在兩邊。
    大廳盡頭的正中間,一張較大,左右兩張較小,鋪著黃斑虎皮的大圓椅上,落坐著
冰雪銀城中地位最尊的三個人——老夫人、城主、城主夫人。
    三人六隻眼睛,全緊盯著坐在右首獸皮椅上的小賭,正在進行三堂會審。
    小賭對著素識的寒老爸眨眨眼,一副可愛又頑皮的模樣,加上他那張騙吃騙喝的娃
娃臉,越顯得純稚無邪。
    小飛雪的母親寒夫人,看見小賭頑皮的模樣,不禁眨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小賭看的兩眼發直,心中暗自大叫:「哇塞塞!難怪小飛飛生得像小仙女,原來她
娘是正牌仙女。」
    這一笑,用傾國傾城仍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小飛雪年紀輕輕,就夠美,美得讓小賭戲稱為小仙女,而寒夫人更甚三分。
    雖然此時,寒夫人身上只是一襲白素羅衫,烏黑油亮的秀髮,正高高地輕挽而上,
沒有枉何珠寶飾品的裝扮點綴。
    可是那種綽約溫文的優雅風姿,自然流露出成熟女性的光輝,能讓天底下最瑰麗的
寶石也為之黯然失色。
    光憑這分氣質,稱她為天上瑤池仙子,還算是客氣的讚美而已。
    無怪乎,二十年前的江湖上,要封她為第一美女。
    寒夫人的閨名為夢若柔,想那二十年前,當她出現於武林中時,她的美貌,她的氣
質,不知迷倒天下多少英雄豪傑。
    可是,彩笛仙子夢若柔,卻只鍾情一名冷漠,無意於江湖的成名人物銀城主人寒朗
月。
    後來武林中,只知道夢若柔忽然失蹤,卻沒人知道,原來她是嫁給隱名於世,武林
神秘之城的城主寒老爸。
    因為這其中另有一段,只有夢若柔自己知道鳳求凰的精彩故事。
    可憐的寒老爸,至今仍不知道,當年在冰天雪地的天山之嶺,自以為英雄地救回夢
若柔,其實正是夢若柔的設計。
    所以說,女人實在高竿,尤其如寒夫人之流,更真正是設計高手,明明是她設計寒
老爸,讓寒老爸心甘情願地娶她,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的設計成功,娶得美嬌娘。
    如今,坐在中間那張虎皮大圓椅中的寒老奶奶,雖然也是目不轉眼地注視著小賭,
可是她的眼神,表情竟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使人猜不透她對小賭的看法如何。
    小賭被寒老奶奶看得有點彆扭,因為小賭向來能掌捆對手的心緒動向,如今他吃癟
了。
    遇上像寒老奶奶如此靜若深淵的高手,他覺得不能知彼,不能知道對手的底細,往
往是一場必輸的仗。
    而小賭他不喜歡打一場沒有勝算的仗。
    乾咳一聲,小賭露出那一臉故作純真,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自懷中取出只已經准
備好的見面禮,恭恭敬敬地送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小賭雙膝一跪,捧著一方玉盒,高舉過頂,對寒老奶奶道:「寒奶奶,這是小賭的
一點心意,請奶奶您收下!」
    三寶和四平在肚子裡,早已經笑得腸子打結。
    三寶心中暗罵:「他奶奶的,小賭這小子就是能混,必要時連下跪都可以使出來欺
騙善良百姓。」
    四平也心中暗暗忖道:「我的乖乖,小賭這場戲演的可真辛苦,沒事還得下跪,真
不划算!」
    他們心裡在想,可是表面上依舊一臉嚴肅,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喘。
    小賭跪在地上,口中說的好聽,其實心裡在想:「跪你一下也沒關係,反正到時候
我找小飛飛要債,不吃虧的。」
    寒老奶奶仍是面無表情,輕嗯一聲,伸手接過小賭奉上的玉盒淡淡道:「起來吧!
不用跪的那麼辛苦。」
    小賭暗自咋舌:「哇塞塞!果然薑是老的辣,我老人家在演戲,她部猜得出來,好
厲害。」
    寒老奶奶打開玉盒,一陣濃郁的參香撲鼻,寒老奶奶一瞥玉盒中的萬年血參,不禁
有些微微動容。
    那表情很複雜,有高興、有安慰、有訝然、有滿意,卻只是一閃面逝。
    小賭滿意地笑了,在這稍縱即逝的瞬間,他彷彿掌握到些什麼,他的對手終於表露
出一點情緒上的端倪,對那些人而言,這點表情,根本不是表情,但對賊頭賊腦的小賭
而言,夠啦!
    寒老奶奶合上玉盒,淡然道:「小賭,你送給奶奶的血參,比起給朗月的那份,可
要珍貴有用多了。」
    小賭愉快道:「寒奶奶,藥物的珍貴與否,要看用的人會不會用,我是認為這一盒
血參要送給您才合適。」
    寒朗月在心中笑罵道:「賊小子,挺會送高帽子的嘛!居然能如此不著痕跡。」
    寒老奶奶依舊淡淡地道:「為什麼不留給自己?你也是個懂得善用的人。」
    小賭呵呵笑道:「差多,差多。能用並不一定善用,這是經驗與智能的差距。」
    寒老奶奶終於明顯地淡笑一笑,微微上揚的嘴角,只是那麼小小的一翹,居然能使
她臉上,彷彿結凍十八年的寒冰,一瞬間整個溶化掉。
    小賭忖道:「哇塞塞!寒冷的冬天全是裝出來的。」
    寒老奶奶淡笑道:「油嘴滑舌。」
    小賭嘻嘻一笑,一抹嘴巴道:「沒有,我今天還沒吃油膩的東西呢!」
    「哈哈……」
    憋了大半天的嚴肅氣氛,總算消散無形。
    寒老奶奶不住搖頭輕笑。
    坐在左首皮椅上,一直沒有吭聲的小飛雪,這時才笑呵呵道:「奶奶,我沒有騙你
吧!小賭真的很賊,對不對?」
    小賭聞言,怪叫道:「喂!小飛飛呀,你很不夠意思,我又沒有惹你,幹嘛說我很……」
    四平竊笑道:「是沒有惹她,只是一見面就撕人家的裙子罷了。」
    小飛雪嘟著嘴道:「小四哥!」
    四平得意道:「幹嘛?」
    啪的一聲脆響,小賭不客氣賞他腦袋瓜子一記大鍋貼,一巴掌將他打得栽倒地上。
    小賭謔道:「幹嘛!我揍人,你還敢問,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四平訕訕撫著頭道:「哼,只會大欺小……」
    說完,還對著小賭扮了個鬼臉,老大不高興地盤坐在椅子上。
    寒家三巨頭見小賭他們如此的孩子氣,皆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奶奶笑問:「小賭,聽朗月說,你是果報修羅任叔叔的曾孫,是不?」
    小賭點頭道:「百分之九十九是的,剩下的百分之一很難說!」
    寒老奶奶看著小賭道:「嗯!對沒有直接證據的事,保持一分懷疑,很好……」
    小賭得意地聳肩道:「那當然。」
    寒老奶奶目光閃著笑意,繼續道:「也很賊!」
    「哈哈……小賊頭!」
    三寶和四平誇張地指著小賭,哈哈大笑地嘲弄他。
    小賭早就習慣洗這種冰水澡,偶而被潑上一兩盆冷水,根本無動於衷。
    他無所謂地道:「習慣就好,呵呵!」
    寒老奶奶語音含笑道:「如果沒事,就讓小雪陪你過海大哥那裡,好好和海大哥一
家敘敘。」
    小賭點點頭站起身來,忽又道:「對了,寒老爸,你很過分吶!」
    寒城主一愣:「我過份?我哪裡過份?」
    小賭黠笑道:「你明知道棲梅館的海總館是我乾哥,卻一聲不吭,還叫他陪我到天
山,你這不是故意安排讓我大吃一驚,嚇我一跳嗎?」
    寒城主這才恍然大悟,笑著道:「這個嘛……我想讓你驚喜一下,路途才不會太無
聊呀!」
    小賭不以為然,瞄眼道:「真的?」
    寒老爸哈哈笑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呢?」
    小賭搔搔馬尾道:「我怎麼知道?搞不好你是想設計我什麼呢!」
    寒老爸無所謂地笑笑不語。
    小賭手一揮,比向門口,唱起平劇:「小啊飛飛,帶……呀路!」
    小飛雪蓮步輕移,步向門口,她白了小賭一眼,啐道:「三八!」
    小賭嘻嘻一笑,回頭偷瞥一眼三巨頭,見他們只是微笑不語,便一甩馬尾,學著小
飛雪的模樣,故作嬌嗔道:「神氣!」
    他身後的三寶和四平見狀,哇的一聲大叫,誇張地吊起眼神,回身一轉咚的一響,
很有戲劇效果地昏倒在地。
    寒老奶奶和寒夫人也忍不住,爆笑出口。
    只見她們婆媳倆,笑的臉紅氣喘,正忙著舉起雲袖遮羞,更不時用手絹擦著笑出來
的眼淚。
    寒老爸也是哭笑不得,搖頭苦笑,他心想:「天下怎麼會出這一群寶貝蛋!」
    小賭見表演成功,也得意已極地抿嘴、聳肩,正打算邁起八爺步,見三寶和四平還
躺在地上裝死,便飛出一腳踹向二人屁股。
    他叫道:「喂,散場了,起來啦!」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三寶和四平翻身而起,對著大廳的寒老奶奶他們謝幕一鞠躬,匆匆追出門去。
    寒老奶奶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搖頭歎笑道:「難怪小雪一回來,就小賭長小賭短
的。這孩子,天生有種吸引人,想讓人和他親近的魔力。」
    寒夫人卻突兀道:「只是,像這種人並不容易安定下來。」
    寒老奶奶若有所指道:「那就要看緣分啦!必要時,你這個做母親的也要把當年那
招絕活傳授給女兒!」
    寒夫人雙頰忽然染上一抹嫣紅,三十出頭的人,卻依舊美得像個十七八歲的羞澀的
少女似的。
    看得寒老爸愣愣的出神,心裡直樂。
    寒夫人欲語還休,垂下頭去,卻偷瞄一眼寒老爸,見自己丈夫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心中不禁甜蜜蜜的。
    她細聲道:「娘,您取笑人家,不來啦!」
    寒老奶奶哈哈長笑,聲音竟是如此爽朗宏亮,可見其功力不凡。
    她笑罷方道:「我可沒取笑你,我只是為自己寶貝孫女兒著相,」
    精明無比的寒老爸,此時卻是青蛙下水——不懂。
    他如墜五里霧中,不知自己的媽媽和太太,正在打什麼主意,他迷惑道:「娘,小
柔,你們在說什麼?怎麼我都聽不懂?」
    寒老奶奶笑叱道:「我們在說女人體己話,你懂什麼?」
    寒夫人又是不好意思地瞄向寒老爸,看著丈夫那種愣頭愣腦的模樣,不禁又噗嗤笑
出口。
    寒老奶奶不禁在心中暗暗忖道:「難怪你會被若柔設計還不自知,瞧瞧你那副傻樣
子。」
    寒夫人心中也在暗暗道:「唉!小賭若像小雪爹一樣好騙,那才怪!」
    寒老爸見自家兩個女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歎道:「女人,真是莫名其
妙的動物。」

                  ※               ※                 ※

    這是一間高雅華麗的房間。
    層層的薄紗輕垂,地上鋪著耀眼的金黃色的地毯,淡紫色的屋頂周圍,有一圈鏤空
雕花的塵椽。
    屋內的光源,便是隱於塵椽之後,由雕刻的空隙處,細碎的散放出來,點點瑩光,
柔和極了,也悅目極了。
    一式的紫檀鑲玉桌椅、用具,高貴光潔,也隱隱閃爍著淡紫的流光,和屋頂相輝映,
在金黃的地毯陪襯下,更顯出高雅和恬淡。
    幾幅幽遠的山水畫,分掛於牆壁之上,一柄樣式古樸的淡藍連鞘長劍,斜懸一隅。
    一張典雅的書桌之上,金猊香爐中,正裊裊燃起檀香。
    紫檀太師椅上,一個年近九旬的白髮白鬚老者,正接過海無煙奉上的香茗,輕輕吹
啜著。
    一面半圓形的窗戶前,站著一個背負雙手的六旬老人,他正自半啟的窗前,向外呆
呆凝望著。
    他右側,一位賢靜的婦人,正一針一線地繡著一隻鞋樣。
    他們就是海氏一家三代,正等著小賭的到來。
    一陣歡樂嘻笑的語聲,隨風緩緩吹送過來,立於窗邊的海雲生目光一閃,高興地道:
「來了!」
    窗外樓下,出現小飛雪和小賭他們的身影,小賭不知說了什麼,正被小飛雪追著團
團亂轉。
    三寶和四平也嘻嘻哈哈地幫小飛雪阻殺小賭。
    他們全然不知,有人等他們等的有些心急。
    恰巧,笑鬧中的小飛雪一回眸,正看見三樓半圓窗內的海雲生,含笑立於窗前,凝
目注視著他們。
    她高興地揮手喊道:「海叔叔,我帶小賭來啦!」
    樓上的海雲生,也向小賭他們招招手。
    小賭抬起頭,笑嘻嘻地揮舞著雙手,他突發奇想,看看樓上窗口,滿意地點點頭。
    他對著海雲生大叫道:「我來嘍!」
    忽然——
    小賭發足狂奔,來到窗下,猛然一蹬,人如沖天巨炮,咻然直射而起,躥向三樓高
的半圓窗。
    「啊!」
    眾人不由驚呼一聲,誰想怕到,小賭會突然來上這一招。
    只見小賭一蹬居然直達三樓半,他凌空一個翻滾,頭下腳上筆直落下,就在到達窗
口時,小賭呼地側身扭腰,一個半面回轉。
    登時,小賭身軀倏橫,和窗口平行,他大喝一聲,猛振雙臂,人如鏢槍,直射窗內。
    窗邊的海雲生,連忙閃身向後,讓小賭進來。
    千算萬算,終有漏算,小賭忘記窗戶只是半開,就在他射身入窗的同時,砰然一聲
巨響。
    「哎喲!」
    小賭是進了窗內,可是半啟的窗戶,此時全然洞開,窗欞被小賭撞得飛脫而去,砸
摔一隻大青石花瓶,慘兮兮地墜落一旁。
    小賭人也五體投地,抱著頭趴在長毛地毯上叫痛。
    「呵呵!真厲害,不愧是任家之後。」
    小賭抬起頭,一張白髮白鬍鬚紅光滿面老臉,正對著他眨眼睛。
    說巧不巧,小賭正好趴在老人海天心的腳前。
    小賭嘻嘻一笑,乾脆賴在地上道:「干爺爺,小賭五體投地地向您老請安來啦!」
    海天心也笑嘻嘻地側著頭,仔細打量趴在地上的小賭。
    老人的臉上有著喜悅和些微的激動。
    小賭用左手支著下領,就和老人王八看綠豆——對上眼。
    忽然,三寶在樓下叫道:「小賭,我們上來嘍!」
    眾人有趣地看向窗外,結果三寶並不如想像中的上來。
    他猛力一蹬的結果,堪堪與窗齊高,可惜他沒計算到人與窗之間一尺半寬的間隔,
怎麼進來,還真是個問題。
    「哇」大叫了一聲,三寶衝力已盡,人開始要往下摔,他急的在空中亂抓,就是抓
不到邊。
    千鈞一髮之際,海雲生連忙伸出雙手,拉住三寶。
    三寶這才被拖進窗內。
    三寶驚魂甫定,就看見小賭單手支領,趴在地上瞪著他,另一隻手的手指頭,正滴
滴答答地彈著地毯。
    三寶嘿嘿窘笑,看著小賭自地上爬起來。
    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小賭進一步,三寶就退一步,他搖著手道:「嘿嘿!最最偉大
的師兄,剛剛恰好是個不小心的意外。」
    小賭沒有說話,只是目露邪光的看著三寶,對他招招手。
    三寶現在不光是手搖,連頭都像個波浪板,左右搖個不停。
    倏地,小賭一個縱身追向三寶,三寶一閃,人往門口衝過去正好此時小飛雪開門走
進來。
    小飛雪見三寶衝來,連忙跨步避向一旁。
    小賭追上三寶,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正中目標,踹在三寶的屁股上,三寶撲飛而
出,正好和進門的四平撞個滿懷。
    難兄難弟的二人抱作一堆,飛出門外。
    「咚咚咚……」雙雙滾下樓去。
    小賭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返身走向海天心旁邊的紫檀太師椅,大刺刺坐下,端起小
几上的茶一飲而盡。
    從小賭自地上爬起身開始,海氏三代,一家四口瞪著八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小
賭的一舉一動。
    海無煙雖然比較瞭解小賭的個性,可是這次也看傻眼,追著小賭的目光,一時之間
難以收回。
    小賭抬起頭,左右看看海氏一家,莫名其妙地問:「怎麼啦!你們的眼睛抽筋了嗎?
為什麼一動不動!」
    直到這時,海家四口方纔如夢初醒。
    海天心拍著桌子大笑不已,而海雲生和海無煙父子,更抱著肚子爆笑不已。
    海夫人畢竟比較含蓄,只是舉起袖子掩口呵呵而笑。
    小飛雪咋舌叫道:「我的乖乖!」
    她探出頭去,看著滾下樓去的三寶和四平倆。
    四平正追著三寶又打又罵:「什麼嘛!叫你別跳樓,你非要從一樓往三樓跳,跳也
不跳好,害得我莫名其妙陪你倒霉!」
    三寶自己也覺得有趣,只好呵呵直笑,抱著頭東躲西閃,隨他弟弟搥他一頓,以示
抱歉之意。
    一時間,樓上樓下充滿笑聲。
    小賭眉開眼笑,做起打油詩?
    「大家樂,樂陶陶,樓上開口笑,樓下跑步逃!」
    樓上眾人,更是笑不絕口。
    小飛雪呵呵直喘大氣道:「呵呵……海爺爺,我說過……小賭他們很好玩,現在你
相信了吧!呵呵……」
    海天心直拍著胸口,長吸口氣,才道:「我信,我信,呵呵呵……」
    小賭斜睨小飛雪一眼道:「好玩,好玩,當然好玩,這樣才是既快樂,而又正確的
人生!」
    海無煙一邊替海天心輕拍著背部,一邊笑道:「爺爺,你現在知道,我說小賭是個
危險人物,一點也沒誇張。」
    小賭瞪大眼睛道:「什麼?我是危險人物?」
    海無煙笑道:「不錯。」
    小賭道:「像我如此善良的人,你居然說我是危險人物,喂,我說我的乾哥呀!你
還有沒有良心?」
    海天心嗔笑道:「你當然是危險人物,你沒瞧我老頭子年紀一大把,可是經不起刺
激。你一來就先來個破窗而入,嚇了我一跳,再來一場飛腿秀,讓我好看,害得我又是
驚嚇緊張,又是捧腹大笑,我老頭子的心臟怎麼能受得了?萬一……萬一我…我有…」
話沒說完,海天心雙眼一瞪,雙手抱著心臟處,緩緩伏倒於地。
    海雲生夫婦、海無煙俱是大驚。
    「爹!」
    「爺爺!」
    眾人手忙腳亂衝向海天心。
    海雲生忙道:「煙兒,快去請大夫來!」
    海無煙匆忙地轉身衝了出去,把正在上樓梯的三寶和四平二人,又是一個大跟斗撞
下樓梯去。
    「哎喲……」
    叫聲傳來,可是沒有時間理會他們了。
    小賭拔開驚惶的海雲生夫婦,將海天心放平,嘶一聲扯開海天心領口,雙手放在海
天心的心臟地方,用力壓下。
    他一連壓一邊叫道:「我說干爺爺呀!怎麼話沒說完就換你給我好看?你可千萬死
不得,咱們爺孫倆還有好多事沒聊呢!」
    「嘻嘻……哎喲!別再壓啦!哎喲!壓死人啦……嘻嘻……」
    小賭他們不信地瞪大眼,海天心正拍開小賭的手,逕自坐起身來。
    他嘻嘻謔笑道:「我老頭子在示範表演,你沒事亂摸亂壓幹什麼?真是毛手毛腳沒
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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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4:56 |只看該作者
「爹,您……哎!」
    海雲生又好氣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苦笑著。
    自小賭破窗而入開始,製造一連串的事故,使得海雲生不小心忘記他自己的老子,
三不五時會像小孩子一樣,耍耍寶、開開大家玩笑。
    人家說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樣,正是海天心最好的寫照。
    今年高齡八十六的他,常常會出人意表地捉弄大家一番,譬如方纔那種玩笑,只算
是其中較嚴肅的一種遊戲罷了。
    小賭驀的眼睛一亮,呵呵樂道:「干爺爺,你好高呀!」
    海天心得意一笑道:「那當然,你以為干爺爺的年紀是白活的嗎?」
    小賭嘿嘿賊笑不答,忽然他飛起一腳,踹向海天心的屁股,大笑道:「接招!」
    海天心一愣之下,砰的被小賭踹飛三尺,砰然落地。
    他摸著屁股,哀哀直叫。
    小賭得意地哈哈拍手大笑。
    忽地,海天心單手撐地,平坐的身子,竟不可思議地直飛而起,撞向小賭下盤,小
賭一不留神,被撞倒於地。
    海天心的身子,甚至不曾變換姿勢,壓坐在小賭背上,他伸出手,左一下,右一下
打著小賭屁股。
    他邊打還邊唱:「打打打,打麥殼,打完麥殼打稻子,稻子打多久?打到稻穗落!
稻穗何時落,只有天曉得。」
    霹霹啪啪,和著歌聲打的甚有節奏感。
    小飛雪早就笑得滾到海夫人懷裡,直不起腰來。
    海雲生看著這一老一少兩人,除了搖頭苦笑,只有苦笑搖頭的分。
    海無煙帶著大夫,和三寶、四平一起進門,看到的就是他爺爺壓住小賭,大唱打殼
歌。
    他一拍額頭,才想起這一定又是爺爺開的玩笑,只好猛向大夫道歉,害他白跑了這
麼一趟。
    大夫倒是挺瞭解的,這種事近幾年來,在海家他可碰過好幾次,不稀奇啦!
    三寶和四平卻是搔著頭,一臉迷惑。
    他們並不知道剛剛海天心裝病的那回事,只是奇怪小賭為何那麼心甘情願地挨打?
    小賭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直叫。
    不是他心甘情願挨打,而是此時的他,感覺就像被一座山壓住般,根本動彈不得,
更別說起來了。
    以他此時的功力,居然還被海天心輕輕鬆鬆地壓得掙不開身,由此可見,海天心一
身修為,幾乎已達超凡脫俗的境界。
    小賭被打得哇哇大叫不已:「大欺小,不得了……羞羞臉,不要臉……哎喲……哎
喲……」
    海天心收手盤坐在小賭背上,小賭就像只去殼的大烏龜,成大字形趴在地上,除了
手指還能動一動,腳還能轉一轉外,他是無計可施。
    海天心笑道:「如何?干爺爺夠不夠高?」
    小賭苦笑道:「高,很高,不但高,還重的要命吶!」
    海天心吃吃笑道:「那你服不服呀?」
    小賭憋聲道:「服,我不是已經五體投地了嗎?怎麼能不服?」
    海天心這才呵呵笑著,翻身落地,卻仍是盤腿坐在長毛地毯上,看著小賭。
    小賭頓覺背上壓力一減,噓了口長氣,爬跪起來扭動一下身子,翻身撐坐在地上,
無奈地斜睨著海天心。
    海天心笑謔道:「你知不知道這首打殼歌,我是從哪裡學來的?」
    小賭無奈地搖搖頭。
    海天心神秘笑道:「是從我干老子那裡學來的。」
    小賭不大明白問:「曾爺爺幹嘛教你這個?」
    海天心癟笑道:「我以前就像你一樣,也是不得不五體投地,趴在地上乖乖的學。」
    小賭一愣,隨即轟然大笑。
    小飛雪有趣道:「海爺爺,感情您這是在報復吶!」
    「哈哈哈……」
    不只是小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趣地開懷大笑。
    小賭瞄眼逗笑道:「原來如此,干爺爺,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一段感痛難忘的日子啊!」
    海天心故作無奈地道:「有什麼辦法呀?為了延續任家的絕學,我只好咬緊牙忍痛
苦學。」
    三寶謔笑道:「海爺爺,等上這麼多年,總算讓您等到機會,所以才好好教導小賭
一番,是不是?」
    海天心一巴掌拍在三寶肩上,將三寶拍垮在地上。
    他拂著白鬍子道:「呵呵!沒錯,小子,你叫啥呀,反應還算不太慢。」
    三寶得意道:「我叫三寶。」
    接著指著四平道:「這是我弟弟,叫四平。」
    小賭補充道:「一個叫小三,一個叫小四,方便利落好叫的很。」
    海天心猛點頭,對著三寶和四平眨眨眼睛道:「要不要和我合作,找找任家小子的
麻煩?」
    三寶和四平二人不禁躍躍欲試,但一眼瞥見小賭篤定的邪笑,嘿嘿兩聲,忙搖搖頭
敬謝不敏。
    海天心道:「怎麼?你們不敢?是怕我老頭子會輸?」
    三寶搖頭苦笑。
    海天心道:「那為什麼?」
    三寶又瞥了小賭一眼苦笑道:「不是我們怕你輸,實在是我惹不起小賭,別忘了,
以後我們和他幾乎還有一輩子要在一起,我們可不想待在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身邊一
輩子呀!」
    海天心挺胸拍著胸脯道:「沒有關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以後你們就跟著
海爺爺一起住。」
    三寶和四平對望了一眼,看看小賭,再看看海天心,異口同聲道:「謝了,海爺爺,
你媚力不夠。」
    海天心訝然道:「什麼?可以整人,又有銀城這麼大的靠山可庇護,你們倆居然沒
有信心?」
    四平呵呵笑道:「不是沒有信心……」
    話未說完,一使眼色,已和三寶兩人左右飛撲而上,穿雲指直取海天心的穴道。
    海天心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狐狸,在兩人凌厲的夾擊之下,雙手撐起一掙,人已經
浮空而起,忽然斗翻,人已落向房間另一頭。
    小賭右掌翻飛,無聲無息的掌勁襲向海天心。
    海天心頓覺壓力襲來,毫不考慮,長吸了一口氣,在半空裡浮動的身子,隨著勁道
向後逸去。
    又呼的右旋,脫出穿雲掌的勢力範圍,凌空一指點向小賭,速度快得幾乎令人不敢
相信。
    小賭悶哼一聲,軟倒於地。
    三寶和四平兩人馬上又是屈指連彈。
    誰知,海天心衣袖輕揮,輕易地化去穿雲指。
    只見海天心的身子,依舊盤坐飄浮於空,他伸手虛虛向小賭一抓,軟倒於地的小賭,
應掌飛向海天心。
    好一手深厚的凌空攝物,偌大一個人,居然如此輕易的被抓飛,眼見小賭的身子,
飛向海天心。
    三寶和四平一急,又是劈掌而出,想救下小賭。
    就在離海天心一尺之處,小賭驀然展身,穿雲指不偏不倚正中海天心的穴道。小賭
一點,發現海天心的穴道居然沒有反應,聰明的他,手指倏揚,點遍海天心穴道週遭三
十六處。
    反應只是一瞬間的,飄浮於空的海天心,突然摔落地毯之上。
    海家三口和小飛雪,都禁不住訝然驚呼。
    將近有七年,海天心從未敗過,包括寒老奶奶,昔日武林神醫的妹妹,杏林仙子呂
美媚的一手拈蘭如意指和十二連環金針,都對海天心感到莫可奈何,俯首稱臣。
    而他居然受制於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大孩子之手,難怪他們會大驚失色。
    海天心瞪大了雙眼,一臉不信地軟倒於地。
    三寶緩緩地踱了過來道:「海爺爺,你搞錯了一點,要我們兄弟背叛小賭,倒不如
殺了我們省事。」
    四平則謔笑道:「海爺爺,唆使人家窩裡反,是不道德的事,你瞧,現在不就是現
世報嗎?」
    海天心有些哭笑不得。
    他歎道:「唉,為什麼不可能的事,竟會發生?」
    小賭黠笑道:「干爺爺,您老可是忘了一句俗話: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天下沒有
不可能的事啊!」
    海天心倒在地上苦笑道:「你不是被我點中穴道嗎?為什麼會制不住你,難道你已
經會移穴過宮的手法?」
    海無煙有點擔心地打岔道:「小賭,解開爺爺的穴道,大家坐下來聊聊可好!」
    小賭飛快地瞄他一眼,見海無煙正對他打眼色,他賊兮兮地笑著對海天心道:「干
爺爺,你親孫子孝順您,在為您求情呢!」
    海天心苦笑道:「那你還不放開我?」
    小賭嘿嘿笑道:「可是我也想來段打殼歌玩玩!」
    海雲生忙道:「小賭,不可以胡鬧。」
    小賭洩氣道:「為什麼爺爺可以打孫子的屁股玩,孫子就不能打爺爺的屁股?」
    海雲生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回答。
    海無煙則機靈地道「因為爺爺年紀大,經不起打擊。」
    小賭一聽,點頭笑道:「也對,算你有道理。」
    小賭這才在海天心身上連拍帶打,解開他受制的穴道。
    海天心歎口氣道:「六年八個月,沒想到我卻在這把年紀,栽在一個小小子的手中。」
    三寶好奇道:「海爺爺,什麼六年八個月?」
    海天心道:「我有六個年八個月未逢對手,小子,告訴我,你的穴道為什麼不受制?」
    小賭自己也有些迷惑,他側頭想了一陣,方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好像是因
為吃血參的關係,剛才被干爺爺點中穴道時,我只覺得體內好像有股力量,自動地把力
道化消,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
    海天心沒吭聲,揮手連點小賭數處穴道,小賭也任他試驗,海無心越點越吃驚,只
覺得自己點中小賭穴道時,有股力道自動反彈而出,下手點的越重,反彈的抗力越大,
甚至將他的手指震離穴道。
    四平躍躍欲試道:「海爺爺,我也吃過血參,我也要試試看。」
    海天心嘻嘻一笑,一指戳出,咚然聲響,四平乖乖地應指而倒。
    眾人皆覺得有趣。
    四平倒在地上,不服氣道:「奇怪,一樣是吃血參,為什麼小賭的效果就比較特殊?
哼,老天爺真不公平。」
    小賭呵呵笑道:「這是品種不同,懂嗎?竹本口木子!」
    海天心單腳一踢,解開四平穴道。
    他笑道:「小四呀!有些人天生就是個怪胎,你比不贏的。」
    小賭依舊笑嘻嘻道:「對,這種怪胎是如同哈雷彗星一般,每七十六年才出現一個,
很難得的呀!」
    海天心搖頭歎笑:「小子呀!你還真賊,皮也厚的不得了!」
    小賭黠笑道:「干爺爺,和老而不死的您比起來,我只是這個……」
    小賭瞇著眼,大拇指捏著一截小拇指,比出只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樣子。
    那種可愛的模樣,令人看了感到又稚氣、又純真。
    海天心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就算他被小賭反罵為賊,看到小賭逗趣的樣子,他實
在拿他沒辦法。

                  ※               ※                 ※

    一波如綢似緞的湖水,位在銀城左後方數里之外。
    平滑如鏡的水面,光潔柔亮如美人凝脂玉膚,使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輕輕的撫摸這
一份細緻柔美。
    就在這片澄碧的湖水之中,有白鵝悠遊地劃開水面,有一座青翠寧秀的小島在湖心
中央。
    遠遠望去,那一片含黛的翠綠,是如此的出塵飄逸。
    擁著夢幻,擁著綺麗,小賭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彷彿自開天闢地以來,它便是如此
美麗,如此寧靜的和湛藍湖水依偎在一起。
    湖美!
    島怡。
    所以湖叫藍心湖,島叫依心島。
    湖水用它醉人的藍綠,繫住小島,小島似凝眸睨視著愛人的少女,含情脈脈癡迷地
伊湖廝守。
    緩緩地,一隻碩大的天鵝,昂首翹尾輕輕滑過澄清的水面。
    映水的浮雲,被起伏的微波盪開,卻又在漣漪之後攏合。
    小賭懶懶地躺在這隻大天鵝身上,任手垂入水中,撥弄著涼涼的湖水。
    小飛雪正和著微風,吹奏彩笛,笛音裊裊的擴散在湖面,絲絲縷縷融人恰靜的空氣
之中。
    時間也為小飛雪吹奏出的笛音所留住,依戀著捨不得逝去,祥和寧靜的氣氛浮漾在
四野空間。
    三寶和四平平趴在天鵝的尾部,仔細研究著推動這艘大白天鵝的輪葉構造。
    此時微風徐徐,吹過輪葉,輪葉便彷如風車般轉動,嘩啦輕響的淺淺拔過水面,帶
動這艘載人的天鵝。
    三寶一時興起,呼的鼓氣吹向輪葉,輪葉便被這一口氣,吹的逆向而轉,天鵝頓時
緩緩倒滑而行。
    四平見得有趣,也呼的吹上一口氣,兄弟倆,就這麼你一下,我一下,輪流著操舟。
    呼呼聲不絕於耳,雜入笛音中,成為噪音。
    而三寶和四平二人玩得上癮,倒沒注意到笛音已停,小賭和小飛雪正皺著眉,瞪視
著他們兩個。
    「哇!」
    「撲通!」
    「撲通!」
    慘叫之後,兩聲落水的巨響。
    正是三寶和四平,被小賭一人一腳,踹進水中去涼快。
    小賭拍拍手問道:「小飛飛,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船跑快一點,好遠離這兩隻
煞風景的落水狗。」
    小飛雪一笑,在天鵝尾部一按,露出一塊小小翻板,裡面有一柄手搖握柄,小飛雪
握著把柄咕嚕咕嚕搖動起來。
    這個輕便的握柄,正連接在輪葉之上,小飛雪此時用力一搖,輪葉如飛,天鵝行速
加快許多,登時將三寶、四平兩人拋得老遠。
    「喂!回來呀!」
    「小賭,你怎麼可以拋棄我們,我們是你忠實的崇拜者呀!」
    小賭笑嘻嘻地站在船尾,雙手合在嘴邊做成喇叭狀,也回喊道:「我決定放棄你們
這種不懂清高的崇拜者!」
    三寶看著逐漸去遠的大白鵝,抹著臉喊道:「你想和小飛飛單獨約會,就說一聲嘛!
我們會知趣的走開,如此陷害朋友於不忠不義,這是不道德的行為,小心小飛飛會對你
齒冷的。」
    四平更是叫囂道:「小賭,你重色輕友,是會遭天譴的。」
    船上的小賭愣了一下,倒沒想到三寶他們會如此激動地口不擇言。
    再看看小飛雪,俏臉氣的通紅,她站起來憤憤道:「小三哥,你們胡說八道,會下
地獄被拔舌頭。」
    說著,小蠻靴還用力在船上一蹬,整只天鵝登時如遇巨浪,搖晃不已。
    站在船尾的小賭,差點栽入水中,還好他抱住天鵝尾巴,才倖免一劫,人卻被吊縣
在半空。
    小賭哇哇叫道:「哇塞塞!小飛飛,你別激動,這是在船上呀!」
    小飛雪這才發現自己失態。
    於是,伸出手將吊在船尾的小賭拉進船上。
    三寶人在湖中踩著水,笑嘻嘻地道:「哎喲!小兩口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
何體統?」
    小賭一聽叫道:「他奶奶的,小三,你說那是什麼話,你以為我教訓不到你是不是?」
    三寶得意地道:「有本事把船開過來呀!」
    四平也在一旁助威道:「對,要敢過來才算本事吶!」
    小賭氣湧如山,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三寶他們,狠狠地吼道,「好,你們等著,有
種就別跑。」
    話落,人如飛燕掠空,倏然點著水面穿滑而出,相距三丈的水面,被小賭的足尖劃
開一條波浪,微微漾起漣漪,擴向湖邊。
    三寶和四平大吃一驚,沒料到小賭說來就來,居然還是馭水而來,兩人急忙潛入水
中躲起身子。
    見三寶他們潛入水中,小賭大喝一聲,雙臂一振,身子筆直拔向凌空。
    居高臨下,可以清楚的看見三寶、四平他們正潛向小島,嘿然一聲,翻身蹬腿,追
向兩人。
    三寶、四平潛出一丈開外,人在水中自以為已經擺脫小賭,於是浮出水面換氣。
    不料,陰影臨空,小賭喝道:「給我下去!」
    於是一腳踏一個,踏在三寶、四平頭頂,一個千斤墜,將浮出水面的二人壓人水中,
咕嚕咕嚕喝下幾口水。
    小賭的身子,就藉著這一壓之勢,換氣拔身,姿勢美妙如行雲流水,瀟灑地回到大
白鵝船上。
    「咳咳咳!」
    三寶、四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壓,不但喝飽湖水,還嗆得兩人直咳嗽,流鼻水,好
不淒慘。
    小賭則威風凜凜地立於天鵝船上,笑謔著道:「二位,滋味如何?冷水澡洗的可還
過癮?」
    三寶、四平一聲:「上!」
    兩人奮起雙臂,游向天鵝船,想來個奪艇記。
    小賭呵呵一笑道:「小飛飛聽令,右後方出現敵蹤,船弦右軸叫十五度,趕快蹺跑
呀!」
    小飛雪好玩地道:「得令,船長!」
    於是小飛雪轉動握柄,同時扯動船身內,一隻隱藏的滑槓。
    於是,天鵝船瀟瀟灑灑潑起些微水花,往右邊轉去。
    三寶、四平見狀,吸口氣,大喝一聲,凌空而起,想撲向天鵝船。
    小飛雪忙手中一緊,加速轉動手把,天鵝船一溜煙滑過水面,三寶、四平撲個大空,
撲通下落,濺起老高的浪花。
    小賭拍手叫好,逗弄道:「大蛤蟆,天鵝在此,想吃的過來啊!」
    三寶對弟弟高叫道:「高射炮!」
    四平伸出手,三寶拉著之後,人在水中毫無可借力之處,忽地憑空旋轉,像甩錘球
般,將四平甩向天鵝船。
    這招是以前小賭他們在江南水中常玩的一招,專門是用來對付長距離敵人,所設計
出來的水中招式。
    人在水中,沒有可踏腳用力的地方,全憑腰力、臂力,將人當作炮彈甩出去,小賭
他苦練數年,將三寶、四平弄的鼻青臉腫,才發明出來的絕招。
    如今,三寶、四平卻用這招來反制小賭,是想收奇襲之效。
    小賭是此高射炮的發明人,當然知道此招厲害,只見他急忙沖天而起,迎向空中四
平,兩人四掌在空中各換一記。
    轟然中,四平再度摔落水中,小賭也被震回船上,在翻身落水之際,又被小飛雪一
把抓住馬尾,拖回船內。
    小賭哎喲大叫,不是落水,而是頭髮差點連根被拔起,痛得他哀哀叫,叫個不停。
    「小飛飛,你想讓我做一輩子的和尚是不是?居然想拔掉我這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
小賭叫著說。
    「呵呵呵……小賭,對不起,馬有失蹄,人有錯手,下次改進,下次改進!呵呵呵……」
小飛雪笑著答。
    小賭不勝委屈地揉著發麻的頭皮。
    他目光一閃,瞄向水面,不見三寶、四平人影。
    「不妙……」
    話未說完,天鵝船已搖晃起來。
    原來,三寶和四平趁著小賭不注意,潛到船下,乾脆來個大翻船,想把小賭和小飛
雪雙雙翻落水中。
    「嘿——殺!」
    天鵝船被三寶和四平合力推倒,傾覆之中,小賭忙拉著小飛雪沖飛而起,才又緩緩
飄落在進水半沉的天鵝船上。
    有幾隻活生生的大白天鵝,被這樁翻船事件嚇得沒命的撲翅飛逃,一掃方纔那種悠
閒自在的模樣。
    那情形,真像一個高雅端莊的淑女,突然當街掉下裙子一樣。
    所以說,人和鵝其實是差不多的。
    鵝在落難時很狼狽,人在落難時也好不到哪裡去。
    除了小賭例外。
    此時的他,雖然人飛船翻,但是他依舊瀟灑地和小飛雪停落在翻覆的船上,一點也
沒有狼狽的樣子。
    三寶和四平見目的已達,卻未造成預料中的效果,覺得很不滿意。
    於是兩人揮掌擊向水面,濺起如濤的浪花,潑向小賭他們立腳之處。
    小飛雪本能的一聲驚叫,人往後閃,可是,前有狼,後有虎,前後夾攻之下躲都躲
不掉了。
    小賭只好拉著小飛雪再度沖天而起,凌空九丈,小賭輕輕一送,將小飛雪推向方才
逃竄的那幾隻天鵝處。
    他人在空中,對小飛雪道:「去停在鵝身上。」
    小飛雪人如凌雲仙子,橫掠天際,翩翩粉裙,有若彩霞,映空劃出一抹彩色流光。
    如彩蝶般,小飛雪平展雙臂,身形頓時停浮於空中,待她看準一隻大白鵝,方才緩
緩如彩蝶斂翅般,輕輕地停落白鵝背上。
    悠哉的白鵝,居然未曾發現自己背上多了個大活人,依舊閒閒地划動雙腳,仰首擺
尾,逕自向湖中央的依心島游去。
    小賭墜落的身形,在他猛的吸氣喝聲之下,不但不再繼續下落,反而稍稍浮升尺餘,
他猛然揮袖,人在空中,沒有任何憑借,忽又升高數丈,適時的脫出三寶襲來的滔天水
花。
    小賭呼的倒轉,身子突如隕星墜空,衝向三寶,雙掌左右大揮,狂風捲起巨浪,淹
向逃竄的三寶。
    四平便在此時,再次揮掌濺起一蓬水花,嘩啦啦當頭向小賭罩去。
    小賭殞墜的身軀,奇妙的一個側旋,讓開水花,同時看準四平的方向,轟然一掌,
拍在四平身前一尺處,兜頭賞他一波如山巨浪。
    呼嘯的掌風穿梭拍擊之下,原來平靜的藍心湖,此時巨浪濤天,洶湧奔騰。
    浮游水上的白鵝,在層層浪濤的驚擾之下,紛紛避向依心島。
    小飛雪也隨著白鵝一起上到島上,她挑了一處視野廣闊,又有林蔭蔽天的草坡,席
地而坐,看著前方湖面上小賭他們的大水戰。
    那艘被推倒的天鵝船,半浮半沉地隨著波浪起落,小賭靈機一動,揮掌推向船身,
將船送出一丈開外。
    此時,小賭氣竭,不得不點向水面,藉機換氣,四平一把抓向小賭腳跟,想將他拉
下水,大家一起來澎澎。
    小賭右腳停落水面,左腳卻在四平抓來的同時蹬在四平手背上,人便藉著一蹬之力
騰飛而起。
    氣得四平雙手猛拍水面,大罵自己好笨。
    小賭嘻嘻一笑,翻身落在天鵝船上,大口大口喘氣。
    饒是他的功力深厚,在一連串凌空的揮掌攻擊,閃身躲避之下,也是氣喘噓噓,有
點力不從心。
    如今,他據船為寨,有休息的地方,不禁得意地挑戰道:「來呀!看本大將軍殺得
你們屁滾尿流。」
    語聲隨風傳上依心島,小飛雪呵呵笑道:「小賭,湖水是要用來吃的,不可以殺得
他們屁滾尿流,太不衛生啦!」
    小賭瞪眼道:「才屁滾尿流算什麼!我還想殺得他們四處掏金拉屎,這樣湖裡的魚
才有足夠的飼料吃,才能長得又肥又大!」
    小飛雪有些怔忡,她可搞不清楚什麼是掏金?為什麼黃金蹦將魚喂的又肥又大?
    三寶和四平卻趁著小賭說話時,游近三尺,小賭手一翻,一股海嘯也似的浪頭,卷
向三寶和四平二人,將他們摔出丈外,摔得他們頭昏轉向,不知今夕何年?
    搖搖頭,三寶和緊奏在一起,嘀嘀咕咕討論半天,比手劃腳,搖頭晃腦,一下子間,
一下子歎息。
    看來兩人的作戰計劃,工程非常浩大,不是三、兩分鐘能解決的。
    小賭乾脆在船腹坐下,看看三寶他們有何驚天動地,不得了的大戰術,想來,三人
自幼生長在湖邊,水中遊戲他們可是常玩。
    小賭表面悠哉,其實腦筋裡卻一一回想昔年江邊水戰,曾用過些什麼招術,三寶他
們可能用哪些撇步(旁門邪道之術)使將出來。
    小賭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如果據他所教出來的師弟,在這種情況之下,只有一種方
法可用,那就是……
    三寶和四平突然翻身,潛入湖水深處,剎時不見人影。
    小賭呵呵而笑,站起身來,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解開衣扣,轟然聲中,三寶和四平自天鵝船正下方衝上來。
    而在出水的瞬間,兩人四掌,劈碎天鵝船,直衝入空。
    轟然震響,水花雜著天鵝船的碎片和人影,直上天際三丈高。
    嘩啦啦的水傘,銀光鱗鱗,帶著白羽、浮木聲勢浩大的自空墜落,湖面一丈方圓之
內,俱在籠罩範圍之下。
    三寶、四平巧妙地避開空中飛墜的雜物,安然落回湖中,洋洋得意,準備進攻小賭。
    小賭的人,卻三寶他們擊碎天鵝船的前一刻,飛身而起,只見他拇指一勾,長衫霍
然飛向小島之上,小飛雪的坐處。
    由小賭所在的湖面到小飛雪所坐的小坡,以目測來算最少也有十五、十六丈之遙。
    而小賭的長衫,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咻然直飛島上,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小飛雪
的手中。
    這份功力,這份巧勁,使得湖邊一些聽到轟然巨響,跑出來看熱鬧的人,都報以熱
烈的喝彩之聲。
    空中的小賭,身上只穿著一件黑水靠,露出他一身結實健壯的肌肉。
    如果用多一分太過豐腴,少一分則嫌削瘦來形容小賭的身裁,也未曾不可,那一身
長對地方,恰到好處的肌肉,有著一份均衡的美感,看起來那麼的自然、順暢,讓人直
覺的感受到,這樣的人就該有這樣的身裁才對。
    「撲通!」
    小賭欣然入水,正應了那句魚人江河,龍歸大海的俗語,要說小賭有多自在,就有
多自在,有多快樂,就有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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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6:04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大戰章魚精
    打從進入江湖以來,長白山那次是意外不算,這還是小賭第一次的下水典禮。憶起
江南,那些水中悠遊自在的日子,小賭他真的好開心好開心,真的好高興好高興,真的……
    於是,他拋開一切,盡情地翻騰於湖中,和三寶他們追逐嬉戲。
    小飛雪羨慕地看著他們在湖中載浮載沉的嬉笑玩水,心中好後悔,為什麼以前不學
學游水,如今只能坐在島上看他們玩。
    三寶、四平兄弟倆見小賭下水,游過去想纏住小賭,將他拖進湖心中,好好的修理
一頓才甘心。
    豈料小賭人如鱔魚,一扭一滑,溜出他二人的掌握,反而小賭潛入水中拉住四平的
腳,拚命將他拖向水中。
    三寶急忙拉住四平的手,想將他救回來。
    結果,這麼一來一往,四平好像二人手中的橡皮一聽憑小賭和三寶,一左一右地在
拉拉扯扯。
    人在水中,四平被扯的難過,心中不禁想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嘛?我又不是
皮條客,幹嗎對我如此拉皮條。」
    於是,他下定決心伸手蹬腿,甩開三寶和小賭,浮在水面喘大氣。
    遠遠地,看見小賭浮出在他前方約丈餘處。
    四平伸手抹把臉,對著小賭笑罵道:「他奶奶的,臭小賭,沒事幹嗎把我當作皮條
拉?你以為我是啥?」
    湖邊人群俱是成年之士,這種笑話正對他們胃口,大概還有不少人有過經驗,於是
一陣呵呵竊笑低低響起。
    小賭嘿嘿笑道:「當你是皮條客,那是看得起你,就憑你這只童子雞,除了我還會
有誰去拉你這個嫩皮條。」
    四平一臉哭笑不得,隨手拔起大片晶瑩的水花,灑向小賭,苦笑道:「他奶奶的,
你這是什麼話!」
    小賭右手輕輕一揮,水花全被擋在他身前三尺開外。
    他黠笑道:「這是唐伯虎的古畫,噢……」
    小賭人忽被拖下去,原來是三寶的傑作。
    四平見狀,一個鯉魚躍龍門的姿勢,撲向小賭正上方,落水之後,剛好將小賭當頭
壓下。
    嘩啦啦的水聲,掩去小賭咕嚕嚕的灌水聲。
    三寶、四平很有默契地上壓、下拖,不將小賭埋進湖底,他倆誓不罷休。
    湖邊的人,只見清澈澄碧的湖水忽然變得混濁,不禁全都驚詫萬分。
    這個藍心湖,最淺之處,也有三十餘丈深。
    如今清澈的湖面,居然浮現湖底黃泥混濁,可見湖底的混戰,進行的有多激烈。
    此時,小賭他們人水已經有一炷香的時間之久,能在水中憋得這麼久不出來換氣,
這種水功堪稱一絕。
    混濁的水,逐漸擴散,不但沒有澄清的跡象,反而更加混濁,好似有人拿著湯匙,
在水底攪稀泥,想將整個藍心湖和成一湖黃泥湯。
    小飛雪奇怪地喃喃自語道:「小賭他們到底在幹嘛!難道在湖底跳舞不成?」
    忽然——
    三寶和四平急急浮出水面,喘著大氣叫道:「小飛飛,快呀,把劍拿來。」
    小飛雪站起身訝道:「小三哥,你們玩真的啦?幹嘛動刀動劍的?」
    四平急道:「當然玩真的,小賭在水中被怪物纏住啦!」
    小飛雪一聽怪物,驀的想起奶奶不讓她學游水的原因,因為她的哥哥便是在湖中被
怪物拖走。
    此時,湖中忽然如滾水般沸騰翻動。
    小飛雪忙解下落月寶劍拋給三寶。
    三寶和四平一甜身,人又失去蹤影。
    湖岸邊圍觀的人,聽到水怪再次出現,急忙飛報銀城之內。,
    翻騰狡翻騰!
    滾蕩又滾蕩!
    黃泥湖水,忽又染上一股墨汁,小賭便自這股墨汁中鑽出頭來,他手中猶握著小飛
雪的落月寶劍,寶劍映日,閃耀著冷冷的光芒。
    銀城方向,數條人影,以不可思議的快速,以流光曳空般,飛躍向藍心湖方向而來。
    三寶和四平也浮出在小賭身後三尺之處。
    銀城方向的來人,竟是寒老奶奶、寒城主夫婦、海天心父子爺孫三代。
    可是這水怪的出現,帶給他們多大的震撼。
    六條人影,倏然來到湖邊,剛好看見小賭他們三人疲態的游上依心島,小賭累的四
肢著地,手腳並用地爬出湖面,爬上小島。
    而在他的腰上,赫然拖著一節尺餘粗、丈餘長的章章魚腳。
    章魚觸腳最末端,也有象腿粗細,正一圈一圈緊緊地纏住小賭的腰身,這一纏,使
得原來就不甚魁偉的小賭,看起來更加瘦弱纖細。
    小飛雪急忙跑上前,扶著小賭到草坡邊癱坐於地。
    藍心湖畔,寒朗月急聲喊道:「小賭,你沒事吧?」
    小飛雪站起身,代為回答:「爹,小賭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
    凍老奶奶頓著手中烏木枴杖,著急問道:「船呢?雲生,船怎麼還不快拖過來?」
    海雲生躬身回答:「老夫人,已經著人去拖,您老先別急……」
    不待海雲生說完,海天心已經振臂而起,身如飛鳥,掠空而去,他在空中叫道:
「你們慢慢等,我先過去看看。」
    只見海天心微僂的身軀,此時輕盈如飛燕,曳出十丈開外,劃著弧形,落向水波輕
輕一點,又再度向前彈跳而去。,寒老奶奶一頓枴杖,大喝一聲,身形也如凌波仙子,
飄飄然,向依心島方向飛掠過去。
    寒朗月夫婦,見兩位老人家凌波虛渡向依心島,也雙雙掠身,足下連點水面,悠然
尾隨兩老身後上依心島去。
    這一連串的凌波渡湖,早將圍在湖邊的眾人看得大呼過癮,真不愧是銀城中最具功
力的四位。
    首先撲上依心島的是海天心,只見他閃身向小賭,口中同時哇啦哇啦嚷道:「咱的
干孫子,你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呀?」
    一撲到小賭身邊,就伸出手左翻右撥,探視著小賭。
    小賭被他摸得怪彆扭,拍著他的手笑道:「好啦好啦!咱的干爺爺,我沒怎麼樣,
幹嗎亂摸,快幫我把這條章魚腳拔掉,勒死我啦!」
    海天心這才醒悟,忙幫小賭拉開章魚的觸腳。
    可是這條章魚腳雖然被小賭砍斷了,卻仍舊緊纏著小賭,任是怎麼用力,也拉不開
它分毫。
    此時,寒老奶奶和寒城主、寒夫人都已經上得島來。寒城主見狀,便對海天心道:
「海大叔,我來試試!」
    於是海天心讓過一旁,寒朗月右手正握著一柄漆黑劍鞘的長劍,劍鞘之上猶刻有耀
眼金黃的太陽圖案。
    只見寒朗月右手持劍,卡然彈簧暗響聲中,劍如寒光一閃,纏住小賭的章魚腳被斬
為數段,墜落一地。
    小賭哇塞塞吐出一口大氣,用手揉著被纏得瘦了一寸的腰身,大叫吃不消。
    眾人總算放下了一顆懸在半空的心。
    撥水聲中,海雲生父子也搖著一艘平底漁船來到依心島。
    海雲生跳上島,關心的問道:「小賭,有沒有受傷?」
    小賭搖搖頭:「差一點,要不是有小飛飛的寶劍,只怕我任小賭,一個未成名的武
林奇葩,就要葬身湖底!」
    小飛雪呵呵笑道:「厚臉皮,居然稱自己為武林奇葩,一點也不害躁。」
    小賭頂嘴道:「咦!我可是實話實說,為什麼要害躁?」說完還對小飛雪扮了個鬼
臉。
    三寶催道:「小賭,咱們還是先回地上吧!否則,待會兒,那隻大章魚想不開又跑
回來找麻煩,那就完了!」
    寒老奶奶決定道:「走吧!先回銀城再說!」
    於是,一行人全都上了海雲生撐過來的平底船,正要離開時,小賭大叫了一聲道:
「等一下!」
    眾人一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小賭再度躍上依心島,抱起散落一地的章魚觸腳,回到船上,笑嘻嘻地道:「他奶
奶的,這怪物差點要了我的命,如果不吃它,怎消得我心頭之恨!」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海天心猛點頭道:「對對,有仇不報非君子,該吃。」
    四平感興趣地問:「小賭,你打算怎麼吃?蒸、煮、炒、炸?」
    小賭盯著船上的章魚腳,嘿嘿搓著下巴道:「都要,這麼長中一條須須,可以來個
章魚五吃,除了蒸、煮、炒、炸,還要來一道烤章魚,下起酒來更夠味。」
    海天心直拍著手道:「妙呀!」
    其它人見他們祖孫倆一副饞相,也都忍不住莞爾。
    小賭於是問寒城主:「寒老爸,怎麼你們一聽到有水怪,就那麼緊張?」
    寒城主面色忽然一黯,無言地望著妻子。
    而寒夫人早就是一付泫然欲泣的樣子。
    小賭見自己一句無心之話,居然引起如此僵硬,又帶有感傷的氣氛,不免有些怔忡,
他訥訥問:「寒媽媽,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
    寒夫人強顏一笑,她伸出纖纖玉手,輕拂著小賭的頭道:「小賭,別多心,你沒說
錯什麼。」
    寒夫人幽幽歎口氣,繼續道:「你很奇怪,我們會為一隻水怪而大驚小怪,勞師動
眾趕來,對不對!」
    小賭默然點頭。
    寒夫人黯然一笑道:「我有個兒子,他是小雪的哥哥,十年前,就是他七歲,小雪
三歲那年,他和銀城一些弟子一起在藍心湖中玩水,不知怎麼天色突然大變,原本晴朗
的天空,剎時烏雲密佈,雷聲大作。
    只一眨眼,便下起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人身上都會感到刺痛,我擔心小月在
水中玩耍會有危險,就急急感到湖邊要接小月回家……」
    寒夫人神情渺茫,彷彿又見到十年前那幕令人難忘的慘劇,她不自覺的微顫著,兩
眼含淚,卻緊咬下唇,不讓淚水滴落。
    寒城主有些心疼的摟緊愛妻,寒夫人依偎在寒城主懷中,回憶道:「我剛好感到湖
邊,那時天空中正響起一個驚天霹靂,電光閃耀生輝,青色的光芒,映湖翻騰的湖水,
我看到一隻巨大無比的章魚,正用它丈長的觸腳,纏住湖面上要上岸的孩子,將他拖入
水中,一會兒就不見了。當時小月也被它的觸腳緊緊的捲住,他看到我,大聲叫道:
『娘,救我!』他揮動著雙手,想要掙開章魚的糾纏,我急忙跳下水,可是,只一下子,
那只章魚就不見蹤跡,我潛入水中,黑黝黝的湖水中,什麼也沒有看見,小月和其它幾
個小孩就從此失蹤,連屍體也未留下……」
    說著,寒夫人撲倒在自己丈夫懷中,傷痛地哭泣著。
    寒城主雙臂緊摟著心愛的妻子,話聲哽咽地安慰道:「說出來就好。說出來就好!」
    寒老奶奶也歎了口氣,黯然地說道:「唉!都十年了,若柔總算把那天的情形說出
來了,難怪她被朗月自水中救起時,口中一直念著:孩子,娘來救你。也難怪她始終在
責備自己。」
    小飛雪見她娘哭的傷心,也依上前去拉著寒夫人的衣袖,哭著道:「娘,您別難過
嘛!您還有小雪,對不對?」
    寒夫人含著淚,將女兒摟入懷中,抽咽道:「對,娘還有小雪。」
    寒城主雙臂一張,將她們母女倆全摟人懷中,彷彿他要用他的臂彎,為他的家人遮
風避雨,擋去一切傷害。
    小賭好生羨慕,不禁雙眼泛紅,他強笑一下,故意轉問寒老奶奶:「寒奶奶,難道
那時大家都不知道這藍心湖中存水怪嗎?」
    寒老奶奶道:「昔年,第一代城主在此處建立銀城時,曾經提過在藍心湖中,有不
明怪物,看似章魚,曾吞食天鵝,打翻撒網捕魚的船隻,但是那隻怪物在往後幾代中卻
未出現過。銀城的人都早已將它忘記,誰知它就這麼不期然的出現,造下無數的殺孽,
又不知消失於何處。」
    三寶追問道:「寒奶奶,難道沒有派人下去找過?」
    海天心突然接口道:「有,還是我和城主親自下水去找,因為除了少城主外,我的
另一個小孫子無影,也在那次意外中被水怪拖走。」
    此時船隻靠岸,一行人陸續下船,小賭突的站住腳,反身指著湖面破口大罵:「他
奶奶的,死水怪,臭水怪,你幹的什麼好事,讓我干爺爺和寒媽媽難過,他媽的王八羔
子,我跟你對上,不宰掉你,我從此不姓任。」
    小賭這一番話,聽得在場之人為之一愣。
    三寶和四平忽然高興地鼓起掌來。
    三寶激動道:「對,他奶奶的,咱們和它對上,不把它抓來大卸八塊,難消心頭之
恨!」
    四平更是拍手吼道:「對,對極了,小賭,咱們非得將這只不知死活的章魚,宰了
做章魚湯吃掉。」
    寒城主有些擔心道:「小賭,你們可別衝動,我和海大叔曾經下湖找過幾次,就沒
找著這水怪,後來,有些屬下為了替自家孩子報仇,也下過湖去,有一兩個不曾再回來,
可能是遭到意外,你們可不能太衝動。」
    海天心也接口勸道:「咱的乖乖干孫呀!你可千萬別想不開,要鬥那只水怪不是件
容易的事,你可得三思而行。」
    小賭意志堅決道:「宰,非宰不可,我任小賭說出的話,絕對不能當作放屁。不過,
干爺爺、寒老爸你們放心,我不會不經大腦思考,就悶著頭亂來,我會好好計劃一番,
來除這大水怪。」
    寒家、海家一共六口,都為小賭擔心,反而小賭師兄弟三人一點也不覺得可怕,好
象對付水怪就好像平常釣魚一樣輕鬆愉快。
    其實小賭本來就認為要抓水怪不難,今天,水怪不是被他砍掉一條觸鬚落荒而逃。
    在他心中,他早就計劃好要如何去抓水怪,最重要的是,他想這麼大一隻章魚,吃
起來一定很過癮,只是不知道章魚肉,會不會因為年紀太大而太老!
    小賭和三寶、四平三人,全都是一身黑色水靠打扮,正準備下水捉妖。
    他們腰上還載著一些灌飽空氣的氣囊,是要在水中換氣時用的。這一招,是小賭幼
時在江中和三寶和他們打水仗打出來的心得。
    因為小賭水功奇高,唯一會受到的限制,便是換氣的問題,他的水功再好,最多也
只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便得浮出水面來換氣,而三寶他們,往往便利用這個時間來偷
襲他。
    因此,小賭腦筋一動,想到這個辦法,一個氣囊可以維持一炷香不出水,多帶兩個
氣囊,便可以一天不出水,在水中作戰,方便的很。
    當然,小賭現在的水功比起幼時要精進不少,如今在水中憋上一兩個時辰,並非什
麼難事。
    但是,他考慮到萬一遇上水怪,一個開打,會需要大量的空氣補給。
    所以,他將幼時的發明,搬出來準備和大章魚狠幹一場。
    寒城主和海天心仍舊不放心地問:「真的沒問題嗎?小賭。」
    小賭揮揮手中的寶劍道:「沒問題啦!上回小飛飛的劍太輕,在水中不好使用,這
次寒老爸這柄劍重量恰到好處,嘿嘿,我非砍得水怪叫爹叫娘,逃竄無路不可。」
    三寶聽了謔笑道:「嘿嘿,若能將它趕上岸,讓寒老爸和寒媽媽親自報仇,那豈不
更完美!」
    小賭呵呵笑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試試好了。」
    言下之篤定,好像水怪已經在他們手中,任他們擺佈一樣。
    端的是狂妄無比。
    小賭他們招招手,準備下水,小賭突然又回身道:「對了,干爺爺、寒老爸,如果
你們想看的清楚一點,不妨到湖中的小島上看,我猜想,大章魚應該是躲到依心島水底
下的巖洞之中才對。」
    寒城主點頭道:「小賭,你放心,我們會到依心島上隨時支持你們。」
    小賭呵呵一笑,沒說什麼,率先潛入水中,向水深處游去。
    三寶、四平也揮揮手,撲通一聲,手持利劍,緊跟著小賭下水去尋水怪大章魚。
    小賭自幼長在江邊,在水中的行動,不比在陸地上慢半分。
    雖然此刻,他腰上掛了不少氣囊和應用之物,造成很大的阻力,但他仍然是身手靈
活地潛入湖心。
    他回頭看看三寶、四平,看他們一左一右緊跟在他身後,遂一揮手指向湖心依心島
水中底基的部分。
    三寶、四平會意地一點頭。
    三人同時向依心島游去。
    越往下潛,水的壓力也就越大,光線也漸亮,小賭他們放緩了速度,以適應水底的
壓力和光線。
    漸漸的,依心島入水的基石已清晰可見,小賭便領著三寶、四平緩緩地順著石基,
由左向右繞行。
    此時的湖底還算清澈,水中的魚兒一群群自在的游來游去,這十年來,寒城主為防
意外再度發生,便禁止銀城之屬,到湖中去捕魚,所以這些魚,一條條、一尾尾都長的
又大又肥。
    小賭看得直嚥口水,心中暗暗盤算:「嗯!這條可以清蒸,那條適合紅燒,還可以
活魚三吃,太棒了,這裡簡直就是水產的天堂,我又有口福啦!」
    他一面想,一面回頭向三寶他們比手劃腳,傳達他的饞意。
    而三寶和四平不愧是他多年的搭擋,輕易便瞭解他比劃的意思,全都豎起大拇指表
示贊同。
    突然——
    三寶睜大眼大揮其手,要小賭看他背後。
    小賭驀然回首,暗叫一聲:「我的乖乖!」
    在他身後不到三尺的正下方,正有一條一丈三、四長的章魚觸鬚,悠哉游哉地隨波
逐流。
    一群不知死活的魚群,游在觸鬚旁邊,章魚的觸鬚倏然捲起,纏住三條尺餘長的大
魚,咻的縮回巖洞之中。
    小賭小心地接近巖洞,由於巖洞有點向內斜凹,所以在洞的上方看不出什麼來,小
賭復又小心翼翼,自旁邊潛入洞底泥沙部分,悄悄地觀看。
    他暗忖道:「難怪寒老爸和干爺爺會找不到這傢伙藏身處,原來如此!」
    原來,那巖洞由下向內斜凹進去,上面自是看不出什麼來,即使是正面,也因為巖
石斜斜的遮住洞口,加上黝黯的光線,若不仔細看,也不易發現在此巖堆之間,竟然有
個不算太小的洞穴。
    要不是三寶恰好看見,那只該死的章魚伸出觸鬚來捕食魚群,小賭他們一定會忽略
這個地方的。
    探查清楚洞穴外圍的情況之後,看準地方,小賭一打手勢,和三寶、四平他們一起
浮上水面。
    浮出水面之後,小賭三人才發現正好在依心島的背面。
    這裡只有斷落入水的崖壁,並沒有可以上島的地方,無怪乎水中會有那麼一個洞穴
藏著那隻大怪物。
    三人輕鬆愉快地游向依心島正面,有平坡可以上岸的地方。
    果然,轉個彎,便看見寒城主、海天心、海雲生和小飛雪在草坡上等著他們。
    _看到三人的身影,寒城主忙問道:「如何?小賭,有沒有什麼發現?」
    小賭嘩啦啦自水中站起身來,拖著一身水走上依心島。
    他興高彩烈地道:「找到了,他奶奶的,這只章魚真賊,居然躲在那種地方,還好
它大貪吃,伸出觸腳抓魚時,被三寶看到。」
    於是三人將方纔在水中所見之事,仔細地說了一次。
    海天心關心道:「小賭,那麼你有沒有什麼對策?」
    小賭笑道:「這隻大章魚大水怪,它死定了。」
    寒城主略顯激動道:「小賭,你有什麼好方法?」
    小賭反問道:「寒老爸,上次寒媽媽說水怪出現時,剛好是打雷、閃電的時候,對
不對?」
    寒城主茫然點頭道:「沒錯,有什麼問題?」
    小賭道:「沒錯就沒問題,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那隻大章魚安靜快一甲子,卻忽然
莫名其妙的跑出洞來跳恰恰!」
    「為什麼?」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想知道到底原因何在。
    小賭得意的分析道:「只要是妖怪,不管它修練多久,上千年也好,上萬年也好,
沒有不怕雷神閃電打雷的。
    十年前那次暴風雨的閃電太厲害,太激烈,所以大章魚被嚇的跑出洞來,恰巧湖面
上有人,更惹惱原本已經驚慌的章魚,因此……」
    寒城主明白地接口道:「因此,它便要消滅滅惹惱它的人或東西,才會對小月他們
下手是不?」
    小賭點頭同意寒老爸的看法。
    海天心不禁仰頭歎道:「天意,這都是天意。」
    四平見氣氛又逐漸沉重,故意岔開話題道:「小賭,你打算怎麼對件大章魚?」
    眾人的注意力,果然被這個話題吸引,全都盯著小賭,看看他的反應。
    小賭考慮道:「若是章魚不出洞,咱們要對付它,就不太容易,如果將它誘出洞外,
要宰它,就像喝白開水一樣容易。」
    小飛雪忙問道:「那要如何誘它出洞呢?」
    小賭嘿嘿笑道:「這個簡單,它不是怕打雷嗎!老天不打雷,咱們就來個人造雷,
轟得它驚心動魄,不得不出洞來散步!」
    海天心雙眼一亮道:「用炸藥把它炸出來?」
    小賭得意地點頭笑道:「對,就是用炸藥,如果有昔年天雷堂的水底雷,那就更方
便不過,咱們得想辦法自己造幾個來用。」
    海天心哈哈大笑,拍著膝蓋道:「有,有水底雷。我手邊正好存有一打水底雷,原
來就是為了對付水怪,特地去收集的,十年了,如今終於可以派上用場,哈哈……」
    不但他高興,小賭一聽也樂得眉開眼笑,拉著海天心,祖孫倆就在依心島上跳起砰
砰舞,以示慶祝一番。
    其它人自然也高興的很。
    畢竟,能除掉水怪,是一件大家樂的事。
    於是海天心匆匆掠水而去,回銀城取水底雷。
    小飛雪問小賭道:「昨天為什麼大章魚會跑出來呢?天上並沒打雷呀!」
    小賭瞪眼道:「小飛飛,你真是竹本口木子,這麼簡單的事也想不通,還好意思來
問我?」
    小飛雪見小賭罵她是笨呆子,杏眼一瞪,雙手抽腰,氣呼呼道:「你不說就不說,
有什麼好得意,你罵人做什麼,無聊男子,哼!」
    小賭不由得咋舌歎道:「哇塞塞!小辣椒吶!」
    三寶笑謔道:「不是小辣椒,是四川麻婆豆腐,包潑、包辣!」
    話才說完,砰一聲,被小飛雪一腳踹下水中。
    小飛雪口紅哄道:「小三哥最壞,讓你被章魚吃掉算了。」
    四平一把拉起他哥耳,笑歎道:「寶哥,最毒婦人心,你怎麼忘了呢!」
    三寶故作感傷道:「唉!沒辦法,你老哥哥就是有實活實說的壞習慣,我常常忘記
實話總是傷人的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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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6:24 |只看該作者
小飛雪又想上去補一腳。
    小賭閒閒地道:「小飛飛呀,打是情罵是愛,你對著小三又打又踹,就算你不怕別
人誤會,難道不怕我會吃醋!」
    「啪!」
    一聲脆響,小飛雪賞給小賭一記大鍋貼。
    小飛雪恨恨道:「吃你的大頭醋!」
    小賭沒料到小飛雪會來上這麼一下,左頰被打個正著,一隻清晰的五爪金龍,紅通
通地浮現出來。
    他無奈地揉著被打腫的臉頰,莫可奈何地歎道:「唉!打是情罵是愛,莫法度呀負
人家。」
    小飛雪只能一旁恨的牙癢癢,扭轉小蠻腰,賴在她爹懷中道:「爹,你看啦,小賭
他欺負人家!」
    寒老爹呵呵笑道:「你打了人家一巴掌,人家都沒告狀,你好意思撒嬌?」
    小飛雪更是不依,扭股糖似地直往她爹懷裡鑽,雙手還直搔地爹腋下,對著老子哈
起癢來。
    寒老爸呵呵直笑,抓住小飛雪的手,笑叱道:「沒太沒小的成何體統!」
    海雲生對小賭和小飛雪,他們小兩口的鬥嘴感到有趣,便若有所指地地對小賭眨眨
眼睛。
    小賭被他干老子這麼有意思的一眨眼,反而有點窘,可愛的娃娃臉上,出現一抹難
得的嫣紅。
    三寶、四平兩人掩著嘴躲在一旁偷笑。
    他們倆都知道,現在誰惹小賭,就是自找麻煩,還是閃到一邊涼快比較安全一飛點。
    還好,海天心海老爺子正迅速地掠空踏水而來,小賭他才算找到了點事做,不再有
時間害羞。
    小賭迎上前去。
    海天心呵呵笑著,遞過一個木盒,小賭打開一看,十二顆罐頭狀的水底雷,整整齊
齊躺在盒內。
    海天心問道:「小賭,你打算如何用這水底雷?」
    小賭略一沉吟,即道:「我們到島的另一邊,章魚住的洞穴的正上方,將這個水底
雷一個個往下拋,自然會把章魚逗出來。」
    海天心懷疑道:「這麼簡單,有效嗎?」
    小賭保證道:「一定有效,你沒見昨天三寶他們只是轟掉一艘天鵝船,就震得它心
浮氣躁地跑出來,如今咱們在它住的屋頂上放鞭炮,它不出來才怪。」
    這總算間接回答了方才小飛雪的問話,小賭得意的瞄向小飛雪,卻被她一個白眼給
蹬了回來。
    小賭沒趣地揉揉鼻子,他依舊面不改色,揮手向前一比道:「走,咱們趕章魚去!」
    於是,一行人在寒老爸的帶領下,翻過依心島中心,向小賭他竹發現洞穴上面的懸
崖掠去。
    一行人全是施展輕功,奔掠在樹梢頂上,一路上小賭、三寶、四平忍不住讚歎依心
島內陸的景色優美。
    依心島中,飛瀑、清泉、綠草、奇花、異果,還有許多可愛活潑的小動物,自由自
在的生活其間,將依心島點綴得多彩多姿,美不勝收。
    寒老爸見小賭三人不住地驚呼,於是笑呵呵地對小賭他們說道:「小賭,待除掉水
怪之後,就讓飛雪乖囡,陪你們在依心島上四處逛逛,也好好仔細地看看銀城中最美麗
動人的地方。」
    小賭三人高興地直點頭。
    小飛雪倒是頑皮地扮個鬼臉,四人全是一派純真。
    不多久,一行人來到方才小賭他們在水中所見的懸崖峭壁處。
    這峭壁由水面往上看,好像高不可攀,而此時,小賭他們站在崖頂向下望,倒不覺
得崖有多高。
    只見湖水輕輕拍打著崖壁,蕩出了一圈圈的漣漪,並沒有洶湧的浪濤。
    此時,湖面是如此的平靜,安祥。
    但隨著小賭引燃拋落的水底雷,轟然震響中,湖面濺起丈高的水柱。
    平靜與安祥,便在水柱嘩啦啦四散之中,消失殆盡,代之而起的,是緊張和等待的
氣氛。隨著小賭一個個拋落的水底雷,水面上濺起一道道的浪花。
    銀城之中,也因為聽到炸藥的震響聲,而知道小賭的捉妖行動開始,紛紛趕往湖邊
一窺究竟。
    海無煙也侍候著寒老奶奶和寒夫人來到湖邊,大夥兒全緊張地注視著湖面,和依心
島高峰上小賭等人的身形。
    靜靜地期待著,這場人與章魚的大戰。
    直到第七個水底雷爆炸,湖面開始如沸水般翻騰,偌大的湖面上,赫然浮出一個三
尺有餘,灰棕色的圓球,正是大章魚的腦袋。
    章魚的七隻觸腳(一隻已被小賭砍斷)若隱若現地翻騰在水中,每隻觸腳俱有一丈
三、四來長。
    而靠近頭部的基部,俱有尺餘粗,直到觸鬚的末端,都還有像腿粗細,觸腳上的吸
盤,每一個都有三寸餘的直徑,最小的吸盤直徑也不下於一寸大。
    如此一隻大章魚,若不叫怪物或小妖,真不知天下還有什麼東西可稱為水怪的。
    小賭人在依心島上的崖頂,看清章魚的真面目之後,大喝一聲,揮著長劍,騰身射
向章魚處而去。
    只見小賭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取章魚腦袋正中央。
    大章魚若有所覺,忽地潛入水中,卻又突的揮出觸鬚掃向小賭。
    小賭人在空中,見章魚揮腳掃來,硬是一扭身,改變撲擊的方向,閃過章魚的攻擊,
順手一揮,一小段章魚觸腳,被小賭手中的擎天寶劍斬斷一截。
    章魚負痛,倏然潛入水中,失去蹤影。
    小賭身形急撲入水,卻再度優美地帶起一陣浪花。
    就在小賭入水的同時,三寶、四平重新綁上幾個氣囊,也隨著撲通撲通兩聲,下水
支持小賭。
    不一會兒,澄清的湖水,漸漸泛起黃濁,藍心湖畔的眾人,依心島上的寒城主、小
飛雪他們,沒有不為下水的三人提心吊膽的,只見湖水越翻越激烈,越滾越厲害,卻久
久不見小賭他們上來。
    驀地——
    轟的一聲巨響,帶起老高的水柱,是小賭在水中使用水底雷,震得依心島也為之抖
動。
    湖邊、島上所有的人,沒有人能猜透,此時的湖底到底發生什麼事。
    水中的戰況是激烈的,小賭、三寶和四平三人手持利劍,對著章魚腳猛砍,每一砍,
便有一截觸腳斷落。
    惹得大章魚暴跳如雷,用它沒有受傷的觸腳,攪起強烈的漩渦和巨浪,或吸或撞,
不斷地擊打著小賭他們。
    饒是小賭三人水功了得,也被這隻大章魚搞的血氣翻湧,好不難過。
    於是,小賭一揮手,三入暫時離開章魚附近,稍作休息,順便對著氣囊猛吸口氣,
換過肺中已濁的空氣,穩住心神,打算再接再厲和章魚拚鬥。
    小賭見大章魚想逃回洞穴之中去,急忙引燃一個水底雷,甩入大章魚所住的洞穴之
中去。
    轟然一響,炸毀洞穴,也湧起一股水中逆流。
    小賭他們和章魚,都被這股強勁的爆炸逆流推出丈外。
    小賭首先恢復過來,黃濁混沌的水底不見章魚,昏迷的三寶和四平倒在他的身邊不
遠,他連忙游上前去將他們拖出水面。
    小賭氣喘噓噓,將昏迷的三寶和四平送上湖邊,眾人馬上來探視。
    小賭喘著氣道:「他們沒事,只是被水底雷震昏,一會兒就好了。」
    寒老奶奶關心道:「小賭,你自己有沒有受傷?」
    小賭搖搖頭道:「打鐵趁熱,趁現在大水怪受傷,我下去將它幹掉。」
    話一說完,人便翻身潛入水中不見蹤影。
    寒夫人只來得及對水面叮囑道:「小賭,小心一點。」
    也不知道,小賭是否聽見了,至少,在暫時略顯平靜的藍心湖畔,眾人不似方纔那
麼緊張了。
    但是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不一會兒,湖面再度泛起洶湧巨浪,湖水漾起偌大波浪,
像一盆被打翻的水,潑向湖畔,眾人不禁連連退後。
    海無煙也話來拖著三寶和四平往後退去,三寶和四平被湖水一潑醒了過來。
    他倆迷迷糊糊問道:「章魚呢?死了嗎?」
    海無煙搖搖頭,指著水面道:「小賭又下去和它拚鬥了。」
    看著湖水動盪激烈,三寶、四平不禁搖晃著站起身,兄弟倆腳步踉蹌地向湖邊行去。
    寒夫人一驚,連忙把他們拉回來,訝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三寶甩一甩昏沉的頭道:「不能讓小賭一個人去對付章魚,太吃力,也太危險,我
們要去幫忙。」
    寒老奶奶頓著枴杖叱道:「你們倆還沒清醒,怎麼可以下去,那除了去送死,能給
小賭幫什麼忙?」
    四平一手支頭,聞言倔強道:「就算送死,也不能讓小賭一個入去打這場仗。」
    岸上眾人聽了這話,不由得感動萬分,這是何其深摯的友情,寧願死,也不願拋下
朋友,也只有在患難之下才能見到如此的真情。
    寒老奶奶眼眶微紅道:「你們想送死,我卻不能看著你們不要命。」說著,伸手點
了兩人穴道,三寶、四平便乖乖地躺在地上休息。
    湖水越蕩越洶湧,驀然,黃濁的湖水中,再度染上一抹墨汁。
    忽然——
    小賭衝出水面,又毫不停留地射入水中。
    湖水隨著小賭的潛入,再次激烈的翻滾。
    此時,不光是水中在動盪,連依心島都像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般,搖晃不已,島上
眾人忙往低處退去。
    好不容易,總算穩住陣腳。
    嘩啦啦的水聲,夾雜著悶聲的撞擊,彷彿天也在搖,地也會動,湖底人魚大戰,已
至最激烈處。
    終於,一聲嘶嘯,寒城主豁然揮去長衫,自島上躍入水中,他再也無法坐視小賭一
人力戰水怪。
    緊跟著,心疼干孫子的海天心,海老爺子也長嘯一聲,撲入湖中。
    水在翻騰。
    地在動搖。
    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艷陽當空的日子,卻只在人心中投下一抹陰霾。
    沒有人能肯定,這一場,人魚大戰,誰贏誰輸?
    沒有人知道水中的情形,到底如何?
    除了翻滾奔騰的湖水!
    一切都是茫然。

                  ※               ※                 ※

    藍心湖畔。
    日落黃昏。
    在依心島正對面的湖畔,搭建一座人高的營火。
    繞著營火,環成一個半弧,銀城所屬所有的入,全部出動,架起一座座的爐灶,大
伙兒興奮地等待著,等待宣佈晚會的開始。
    遠遠地,自依心島上,咻射來一支燃著火焰的飛箭,正中營火中心。
    喧嘩聲中,火箭點燃營火中心的易燃物,轟燃起赤焰的營火。
    晚會,開始了!
    緩緩的,自依心島的方向,四艘並排成列的平底漁船,分乘著十二名大漢,每個大
漢手中,持著熊熊火炬,向湖畔緩緩劃來。
    火花照亮湖面,照亮夜空,形成壯觀輝煌的場面。
    忍不住,銀城的勇士們,低低的吟唱起銀城之歌。
    「百山之中有銀城,銀城是我的家……秀麗的風景美如畫,藏在白雪中。這裡有一
片碧綠的草原,有我們的夢,還有廣大的湖,湖中有魚蝦……
    我們在草原上飛奔,編織我們的夢,我們在湖上捕魚蝦,世世代代生長在這裡,這
裡是銀城,是我的家……」
    歌聲由低吟,而激昂、而奔放,唱出每一個銀城人心中的天堂。
    十年了,由於十年前的一次災難,他們捨棄美麗的藍心湖,視它為鬼域,如今,一
切已經過去,一切又都再度恢復像從前一樣快樂幸福的日子。
    四艘船靠岸停下。
    寒老奶奶、寒城主夫婦、小飛雪和小賭師兄弟三人,一起自船上走下。
    寒老奶奶、寒城主、寒夫人和小飛雪都被迎至主位坐下。
    小賭一個掠身,已經站在被擺平的大章魚頭上。
    眾人皆激動的為他,除去水怪的大英雄,拚命歡呼。
    小賭等大家都盡情發洩之後,這才高興地朗聲道:「各位親愛的父老兄弟姐妹們,
大家晚安,很榮幸今天晚上能參加銀城慶祝漁船重新下湖捕魚的晚會,這隻大章魚就是
我送給大家的禮物。
    有誰家的人被這只章魚吃掉,記得今晚要多吃它兩口,這叫有仇的報仇,至於那些
沒仇的人,也要多吃兩口八以消十年來不能下湖捕魚之恨。現在,我便要劃下歷史性的
第一刀一青各位注意。」
    小賭腳下的章魚,由頭至尾,包括完整的八隻觸腳,總共有二丈七尺半長,重約一
噸半,足夠銀城上下三百一十八口人,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餐,還有剩下可以打包帶回家,
當作菜尾,慢慢再吃。
    小賭終於很戲劇化地高舉擎天寶劍,對準大章魚腦袋,嘿殺一聲,一刀兩半,將大
章魚由頭至尾分成兩半。
    小賭目光一瞟,順手拾起一顆烏溜溜,圓不隆咚,大小如雞蛋般,烏溜渾圓的珠子。
    他掠下身之後,眾人蜂擁而上,刀匕齊出,盡挑自己喜歡的部位下手,將大章魚殺
分食。
    頓時,鍋勺鏟瓢齊響,香味四溢,一隻章魚可以煎煮炒炸,外加清蒸、紅燒,或是
做羹、做湯,或是現烤。
    反正,高興怎麼煮,就怎麼煮,愛如何吃,便如何吃。正如小賭所言,有仇的報仇,
沒仇的洩恨。
    每個人都吃的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沒多久,做好章魚大餐的人,都自動地送一份要城主一家人品嚐,小賭他們以貴賓
身份和城主共享眾人呈上的成果。
    小賭一邊嘗著各式口味,一邊將墨珠遞給寒老奶奶。
    小賭問道:「寒奶奶,您老知不知道這是啥玩意?」
    寒老奶奶接過珠子,就著營火,仔細一看,不禁驚呼:「千年墨珠!」
    她抬起頭ㄛ含笑問:「小賭,你是不是自那只章魚腦袋中撿得?」
    小賭點點頭。
    寒老奶奶將墨珠還給小賭,同時說道:「小賭,這千年墨珠,就是千年章魚才能凝
煉而成的內丹,它具有抗毒、解毒的功能,是種曠世難遇的珍貴物品,你將它帶在身上,
以備行走江湖不時之需。」
    小賭應聲,將墨珠妥善地收入懷中放好,他才不解地問寒老奶奶:「寒奶奶,我有
一件事,老是想不通,可不可以請教您!」
    寒老奶奶細細地品嚼著章魚大餐,聞言笑道:「有什麼事想不通?奶奶知道的一定
告訴你。」
    小賭側頭問道:「寒奶奶,照理說章魚應該是海裡生長的玩意兒,為什麼會跑到藍
心湖中,又待了一千年之久?」
    寒老奶奶笑道:「小賭,你實在很聰明,這點小事都會想到。」
    寒老奶奶放下筷子,清清喉嚨又道:「照銀城歷代的族譜記載,此谷原來是一處海
洋低地,後來因為地層的變動,和滄海桑田的變遷,遂成一個奇特的地形,山谷中有草
原、有湖泊,可以獨立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社會。於是,第一代銀城主人才選中此地,
做為後世子孫永久生根之地;而根據第一代城主初次見到章魚時的推測,這只章魚很可
能是當年海洋變陸地時,被陸封於湖中的一隻小章魚。後來經過時間流轉,它漸漸適應
新的生存環境,得以活存下來,才逐漸長成為這麼大的怪物。」
    小賭聽的津津有味,不住點頭。
    四平不解道:「老奶奶,什麼叫陸封?」
    寒老奶奶耐心解釋道:「由於地層變動,有時會將海洋切斷,而變成湖泊的形態,
這種情形就叫陸封。」
    四平不知是真懂,還是裝懂,也猛點頭。
    三寶感興趣道:「寒奶奶,銀城在此立足到底有多久啦?」
    寒老奶奶道:「前後共有七代。」
    三寶咋舌道:「真的?哇塞塞,不簡單,可是為什麼卻只有三百多人啊?」
    寒城主呵呵笑道:「小三,你在這兒看到的只有三百多人,可是銀城分散在中原、
甚至塞外各處經營買賣的人員加起來,不下一千人吶!」
    三寶才恍然大悟,拍著腦袋罵自己笨。
    小飛雪順理成章地接道:「現在才知道笨,小三哥,你還有救藥嘛!」
    三寶一愣,呵呵笑道:「小飛飛呀,咱的老豆乾又被你啃去一口啦!」
    小飛雪啐了他一口,故意不理他。
    小賭此時拍拍屁股站起來,對寒城主道:「寒老爸,這種慶祝會不喝酒,實在不夠
痛快,我找人拼酒去。」
    寒老爸點點頭,要小賭自便,他可不是沒看過小賭如何拼酒法,他是不打算招惹小
賭這個標準的酒中狂徒。
    於是小賭和三寶、四平各自抱著一壇,銀城秘釀的七里香,找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去
拼酒。
    看著離去的小賭,寒老奶奶道:「此子氣宇非凡,將來必是個頭角崢嶸之輩。」
    寒城主也應道「是呀,尤其難得,他年紀輕輕已經具有偌大的氣概,非常人所能及,
將來成就難以估計。」
    小飛雪不服道:「有什麼了不起,我看來看去,他還不是那麼個賊樣。」
    寒老奶奶若有所指地道:「等你看出他有何處不凡,那你就下姓寒啦!」
    小飛雪可沒聽出話中玄機,她對奶奶扮個鬼臉道:「我才不信。」
    說完就賴進媽媽懷中撒嬌,一副純純小兒女嬌俏的模樣,寒夫人愛憐地摟著她,輕
拂著小飛雪的頭髮,回頭對自己的婆婆邊:「娘,孩子還小,就讓他們自由發展,兒孫
自有兒孫福,我們也不用太為他們操心。」
    寒老奶奶點頭贊同道:「是太早了點,若是有緣,自然能夠相守。」
    寒老爸微笑點頭同意。
    而小飛雪兩眼滴溜溜的看著奶奶,又看看親娘,不解地問邊:「娘,奶奶,你們在
說什麼?」
    寒老爸拉過女兒笑道:「奶奶和你娘在談大人的事,沒啥好聽,要不要和爹去看小
賭找人拼酒?」
    小飛雪高興地道:「要,哇塞塞,小賭拼起酒來真厲害,我們快去看他喝得下多少
壇七里香!」
    小飛雪急急拉著寒老爸的手,逕自去找小賭,留下寒家婆媳倆,有趣的對望一眼。
    天色漸涼。
    晚會正盛。
    繁星滿空,閃爍耀眼。
    明天,又會是個大好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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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7:49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風流和尚
    白雲悠悠。
    時光匆匆。
    歡樂之中,時間過的尤其是快。
    轉眼,小賭、三寶和四平來到冰雪銀城,已近半個月之久了。
    小賭這位捉章魚英雄,三不五時會有人請他吃飯,題目是聊表寸心,誰也搞不清楚,
究竟是哪家在表示些幾寸的心。
    小賭是反正有飯吃,去了就沒錯,於是,三寶和四平樂得跟著他東家長、西家短四
處串門子。
    半個月下來,小賭他們三人早在銀城中混得爛熟。
    尤其是小賭.誰能抗拒他那一臉迷死人不賠命純稚的笑,不管老少見到他,總是小
賭長、小賭短的。
    小賭也樂得將銀城當作他家廚房、後院,沒事就隨便找個人家閒聊,老的不在,沒
時間也沒關係,小的一樣可以玩個愉快,反正,只要從九個月到九十歲之間,只要是人,
小賭就能和他相處愉快。
    好不容易,小飛雪總算排進小賭的時間表之中,被批准陪小賭這位大英雄到依心島
內陸去參觀。
    為這件事,小飛雪還追殺小賭一番,一雙粉拳打的小賭放棄繼續做他大英雄的夢,
才饒過小賭。
    此刻,小飛雪正帶著小賭來到依心島中,最奇特、也最有意思的一座水池旁邊。
    泉水汩汩地自地底冒出,在水池內卻是滿而不溢,維持著一定的高度,水中有幾抹
彩虹四處流竄,煞是美麗。
    小賭定睛一看,那幾抹彩虹,竟是一條條半寸大小、通體透明,卻泛著虹光的彩色
玻璃魚。
    小小的魚身,在三尺寬的水泉中東跑西竄,快速靈活,好似水中的小精靈,正穿著
彩色羽衣在跳舞。
    小賭他們看的有些癡,忍不住將手伸入水池之中,去逗弄那些彩色小魚。
    小魚們受到驚嚇,逃竄的更加快速。
    小賭呵呵笑著,用手追逐魚群,只見泉中彩色流光四溢,居然一一躲過小賭的魔手。
    小賭不信邪道:「他奶奶的,小魚兒也敢戲耍本大爺!」便捲起衣袖,半趴在泉中
和這群艷麗的小魚們開打。
    波啦水花四濺,小魚兒被追得無處可逃,只有躍起空中,又嘩啦入水,小賭冷不防
被水花濺個正著,水滴順著臉上滴落。
    他一舐水珠,忽地訝聲道:「咦!甜的?」
    小飛雪早就在一邊呵呵直笑,小賭這才發覺這水泉別有異處。
    他好奇地問:「小飛飛,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泉水是甜的?」
    小飛雪嬌笑道:「自從有了銀城,就有了這個甜甜的水泉和彩色的玻璃魚,也不知
道是怎麼來的,這個泉水不管在何時,總是保持一定的水量,不多也不少,不相信你可
以試試看。」
    小賭接過小飛雪遞來的杯子,裝了一杯泉水,咕嚕嚕灌下肚,喝完之後,小賭意猶
未盡,接著又喝了第二杯。
    三寶和四平見小賭喝的愉快,也爭相拿著小飛雪事先為眾人準備的杯子,搶著喝泉
水。
    果然,泉水被舀去不少之後,緩緩地又自地底冒出泉水來補充,水量仍是到達池邊
便不再增加,看的小賭他們嘖嘖稱奇。
    小賭三人,舀舀喝喝,不知不覺中灌下一大潭泉水。
    小賭忽然呢的一聲,打了個氣嗝,他拍拍鼓脹的肚子,呵呵笑道:「這泉中還有氣
吶!」
    小飛雪得意道:「這也是這泉水的特性之一。」
    三寶呃一聲,打嗝道:「呵呵,天下事還真是無奇不有,居然有這種,呃,甜甜的,
喝完會打嗝的泉水。」
    小賭雙眼一亮,拍手道:「好,我老人家就為這個舉世無雙的泉水命個名字。」
    他左右看看,在水泉上方看中一塊平整的石頭,於是小賭信手揮灑,用手指在石頭
上刻下:「彩虹氣水泉」五個字。
    看得其它三人,拍手稱妙。
    四平道:「氣水泉,泉水有氣,妙哉!」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廢話,不看看是誰取的名字,能不妙嗎?」
    小飛雪挖苦地反駁道:「小賭,你的臉皮就像那只千年章魚一樣厚,平常的刀劍,
還穿不透吶!」
    小賭不以為意,只是一味呵呵的笑著,他是默認啦!
    遠處,傳來海無煙的叫喚聲。
    「小賭,你們在哪兒?」
    小賭聞聲響應道:「乾哥,在這裡呀!」,
    人影一閃,海無煙手中拿著一封信箋,搖著信箋道:「小賭,你的信,從棲梅館傳
來的!」
    小賭接過手,嘻嘻笑道:「是誰寫來的?」
    不等人回話,小賭已經拆開封口,抽出信箋。
    小飛雪好奇問道:「小賭,是誰寄來的信?」
    驀地——
    小賭的臉上泛起一抹憤怒的表情,他咬牙切齒,恨聲道:「他奶奶的,該死的至尊
教,他媽的混蛋,王八蛋,你們統統該下地獄!」
    他收起信,頭也不回道:「走,咱們得下山去啦!」
    眾人皆不明何事,為什麼會惹的難得生氣的小賭如此憤怒。
    一行人跟著小賭,匆匆下山,來到海無煙泊船之處,此時湖而之上有三三兩兩的漁
船,在撒網捕魚。
    漁家看見小賭,都含笑對他揮手。
    小賭緊繃著臉色,才算放寬些,擠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揮手向各艘漁舟上的漁家
回禮。
    小飛雪追上小賭,急聲問道:「小賭,出了什麼事?」
    小賭沒回話,也沒等眾人,逕自一揮衣袖,掠向水面,踏湖而行。
    小賭這種舉止是反常的,以往不論他遇到什麼事,他絕對不會不理睬他的朋友。如
今,小賭被憤怒和傷心充塞滿心,他只有藉著飛掠的身形,發洩怒氣和憤恨。
    小飛雪見小賭,忽然變得不對勁,不免有些為他操心,見他忽然掠水而去,本想叫
他,卻又不願打擾他而作罷J
    小賭平掠的身形,在一聲淒厲長嘯之後,忽如潛龍歸天,盤旋直衝雲霄,小賭這一
全力的飛沖,竟然在腳無著力之處沖高十五、六丈,不得不令人蔚為奇觀。
    但見人在高空,一口氣不換,快速的飛騰、翻掠,他在藉著這種方式,排遣積壓心
中的一股哀傷。
    隨著小賭翻滾的身形,小飛雪四人在島上,只能盯著空中的他,為他暗自操心。
    許久之後,小賭人往下墜,眼見著他就要落水。
    「啊——」
    一聲震撼四野的狂吼,出自小賭口中,小賭隨著這聲狂吼,人又躥高數丈,這才頭
上腳下,身如乘踏祥雲輕霧,輕緩緩地飄落水面,隨著湖波上下起伏。
    小飛雪這才放鬆一口氣,她見小賭又是一揮袖,曳出數丈外,也連晃香肩,人似出
水芙蓉,竟然踩著湖面一步步地走向湖邊,彷彿她腳下所踏乃是平地一般。
    這一招看得三寶、四平暗自咋舌,對望一眼。
    若論輕功,皆以鍛煉身體的輕靈活潑為主。
    大部分人在運用輕功之時,乃是運轉其體內的氣息,使之上衝,故而擰身作勢而上,
但像小飛雪如此的輕功,不作勢,不提氣,即能調順呼吸,如履平地地連續踏波而行,
則是輕功的極至,幾乎接近於化境的表現,較之一股急勢飛掠,要高上好幾籌。
    無怪乎,三寶、四平兩人看得眼睛大瞪,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三寶和四平兄弟倆,看看寬廣的湖面,乖乖地上到海無煙撐來的渡船,和海無煙一
起乘船回湖邊。
    經過一番凌空翻騰發洩的小賭,想起自己方才對小飛雪的失態,難免有些愧疚。
    上到湖邊,一回身,小賭大歎一聲:「哇塞塞!我的乖乖!」
    正見小飛雪踏波而來,一派的雍容高雅,毫不艱澀困難。
    小飛雪甫上岸,小賭便迎上前去讚道:「哇塞塞!小飛飛不得了,你的輕功簡直像
神話一樣,我都比不上你吶!」
    小飛雪得意地一甩秀髮,頭也不回地率先離去。
    才開步走,她忽又回頭對小賭扮個鬼臉:「你也不看看在誰的地頭,偶而讓你吃吃
大甲魚,也是應該的。」
    嘻笑中,小飛雪愉快地領先向銀城而去。
    小賭一愣之後,隨即會意地搖搖頭:「呵呵,好吧,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
只大『鱉』,我也只好生受了。」
    隨即,小賭尾追小飛雪向銀城曳去。
    同樣是那間寧靜,寬敞的議事大廳。
    同樣的大理石地板,依舊光可鑒人滑不溜丟。
    兩旁獸皮椅上,正坐著小賭、小飛雪、寒城主、海天心和海雲生。
    小賭正等著三寶、四平和海無煙來到之後,準備宣佈那件令他驚怒憤恨無比的消息。
    廳上大門,咚然悶響中被人大力推開,三寶和四平正一起擠進來,互不相讓。
    他們二人在比賽誰先到達大廳,由於兩人的互不相讓,便堵在廳門口動彈不得,隨
後而到的海無煙,呵呵笑著踹出一腳,將堵住門口的兄弟倆踹進議事廳中。
    三寶、四平突遭偷襲,被踹的飛入大廳,順著滑溜溜的地板滑出老遠。
    小賭一時興起,自椅上跳下來,單腳柱地,微蹬之下,身形如大鵬展翅,滴溜溜地
滑向三寶、四平。
    只見小賭人到三寶身邊,身軀美妙的一個迴旋,砰一聲,再度踹中三寶豐厚多肉的
屁股,將他又踹得飛滑而出。
    四平見小賭蹬腳滑向他而來,嚇得他連忙翻身,伸腳猛蹬想逃出小賭的魔腿之下。
    可是小賭身形飄逸輕靈,如飛燕剪空,高舉單腳,姿勢優美地追向逃竄中的四平,
而四平正像一隻過於胖重的肥鴨,在地上撲翅掙扎。
    「砰!」
    「哎喲!」
    應聲一響,四平被踹得飛出一丈之外,屁股著地,又溜向海天心所坐位子。
    海天心呵呵長笑,擱下手中吸著的水煙桿,站起身磨拳擦掌地等著四平送上門來。
    又是一聲砰,夾著一聲哇然慘叫。
    可憐的四平,又是陀螺般,被踢得滑溜出去,正站起身的三寶,冷不防被飛滑而來
的弟弟撞翻在地,滾成一團。
    兩人皆是無助地哀哀叫。
    小賭這一溜一滑,溜出興趣來,只見他左轉、右彎控制自如。不時還加上躍身翻飛,
或者單足迴旋,就在滑不溜丟的大理石地板上,來一段即興創作花式溜冰大全。
    海天心人老頑性重,十足老頑童一個,他見小賭溜滑的美妙無比,也就東施效顰,
單腳支地,想來上一段表演。
    可是他踉蹌的身形,實在怎麼看都不像優美的飛燕,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隻
撲翅難飛垂死的天鵝。果不其然,海天心一個觔斗,咚然一聲栽倒地上,屁股著地。
    三寶、四平兩兄弟,早在一旁相準准,等海天心一跌倒,二人便衝上前去,側踢四
十五度角,哎喲聲中,海天心如旋轉的陀螺般,旋向左側。
    左側,早有四平守著,再一大腳,像踢足球般,砰的將海天心踢飛。
    寒城主等人,只能搖頭苦笑,任這一群老不老、小不小的大小頑童,溜個痛快。
    就在小賭拉起小飛雪小手,大跳冰上華爾滋,轉呀轉個不停時……
    「哇!」
    一聲女高音的尖叫,被四平踢飛的海天心,不偏不倚,撞向剛進議事廳的寒老奶奶
胸前。
    一聲驚呼,寒老奶奶烏木枴杖倏攔,將海天心的身子掃出數丈之外,飛向跳著雙人
華爾滋的小賭和小飛雪。
    小賭眼明手快,將小飛雪一個旋轉帶開,讓過飛撞而來的海天心。牽著小飛雪滑向
大獸皮椅子,兩人同時一個美妙的轉身,雙雙落坐椅上,正襟危坐,假裝沒事發生。
    三寶、四平也早在寒老奶奶和寒夫人入廳時,悄悄溜回皮椅亡坐定,等著看海天心
海老頑童出糗。
    偌大的議事廳地板上,此時只剩下海天心一個人雄據一方,他尷尬地看著寒老奶奶,
像一個做錯事,被當場逮著的小孩般,容得老臉通紅,手足無措。
    寒老奶奶在媳婦的扶持下,在上首大圓椅上落座之後,對著仍盤腿,傻傻坐在地板
上的海天心苦笑喚道:「海大哥……」
    海天心這才驚醒,猛的跳起身,故意若無其事般邁著八爺步,走回他方才坐的大圓
椅,口中還掩飾著喃喃道:「沒事,沒事!」一坐下之後,他連忙舉起水煙桿,大吸幾
口,噴出濃濃的二手煙,藉以遮羞。
    廳眾人,看見他這副如小孩子般的德性,皆忍不住呵呵輕笑出口。
    小賭、三寶和四平三人,更是激動地拍著椅子大笑不已。
    海天心沒有說話,只是將二手煙噴得更濃。
    三寶故意嗆咳道:「咳咳,哎喲,我是不是到了重工業區,為什麼空氣污染得如此
嚴重!」
    四平更是做作地裝成喘氣道:「救……救命呀……我……哎呀……我拒抽……二手
煙……咳咳……」
    海天心漲紅著一張臉,哭笑不得,只好掄起水煙桿,假裝砸向旁邊的兩個可惡小子。
    三寶、四平兩人抱頭鼠竄,閃到金色龍形燈架之下,呵呵賊笑。
    寒老奶奶打斷他們的笑鬧,轉問小賭道:「我方才聽朗月說,你馬上要下山去,是
不是和棲梅館送來的信有關?」
    小賭臉色黯然道:「苦臉的死了!」
    「什麼?」
    凡是認識冷雲的人,莫不大聲驚呼。
    三寶奔過來,抓著小賭雙肩問道:「你說苦臉的死了?」
    小賭默然地點頭,微紅的眼眶中,有著強制壓抑的淚水。
    三寶愣愣地鬆開雙手,有些茫然地落應在皮椅之上。
    寒城主也忙探詢道:「小賭,你是說終南三英之中的斷魂劍冷雲,他死了?」
    小賭強吸口氣,點頭道:「是酒國的風大哥親筆信函,信中前,因後果都說的很明
白,是他親自送冷雲回山入殮。」
    四平擠上前問:「是誰殺了他?」
    小賭視而不見地盯著龍形燈架,一字一頓的恨聲道:「至尊教。」
    三寶、四平不約而同,破口大罵:「他奶奶的,又是那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
    小飛雪哽咽道:「這次,又為什麼呢?」
    「墨玉牌九!」
    小賭咬著牙,字字自口中逼出。
    「什麼?墨玉牌九出世啦?」小飛雪驚問。
    小賭一把抹去眼眶的淚,站起身來道:「不錯,墨玉牌九的下落,終於確定。可是
卻是捨掉一條人命發現的,這樣值得嗎?」
    說到最後,憤怒地質問蒼天,而蒼天無語。
    小賭盯著窗外浮雲,咬牙切齒,氣沖牛斗地怒聲罵道:「他奶奶的,該死的至尊教
主,我故意離開中原ㄛ就是不願再牽連他人,你他媽的為什麼那麼不要臉,老是去殺害
一些無辜的人?先是花伯伯和花姐姐,如今又是苦臉的,你太過份了,我再也不會原諒
你。」
    到後來,小賭幾乎是用吼的叫出來。
    生性仁慈的小賭,原想放過至尊教殺害花氏父女這擋子事,如今,新仇舊恨齊湧上
心頭,小賭第一次在心中對一個人有了恨意
    寒老奶奶不太明白冷雲的事,於是海無煙恭謹低聲稟明於她。海天心在一旁聽的也
是咬牙切齒。
    寒城主緩緩走到小賭身後,沉重道:「小賭,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難過,如今
能做的事,便是為長眠地下的人復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歎口氣,寒城主繼續道:「這就是銀城不願過於涉入江湖的原因,江湖中有太多的
血腥!並非我們喜歡以血腥殘酷的手段渡日,但是,有時身在江湖,除了血腥和殘酷,
我們無法找出更好,更適合的手法去面對江湖。」
    這話有著沉重的悲哀和無奈,也許人在江湖,是真的身不由己吧!
    寒老奶奶終於開口:「小賭,你過來!」
    小賭帶著一臉難過,來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寒老奶奶目光銳利地盯著小賭,她強調道:「小賭,記住奶奶的話。人在江湖,要
能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因為些微的感情用事,誤了自己對事情的觀察和判斷,人生原
本就是生離死別組合的過程,看透它,滲透它,將仁慈放在心中,對邪惡加以懲罰,記
住你是果報修羅的後代,記住你的曾祖,終生奉行的一句話,鬼手佛心。對那些該殺的
人,要放手去殺,對那些值得我們以仁慈對待的人,給予最大的仁慈一隆嗎?小賭。」
    小賭看著寒老奶奶銳利的目光,這一番話,像醍醐灌頂般,澆醒他因哀傷憤怒而昏
沉的頭腦。
    小賭目光閃亮,一再呢喃玩味道:「鬼手佛心,鬼手佛心!」
    忽然,小賭雙膝落地,畢恭畢敬咚咚咚,向寒老奶奶叩了三個響頭。
    小賭抬起頭,臉色湛然道:「小賭謝謝寒奶奶教誨。」
    寒老奶奶欣慰地親手扶起小賭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奶奶很高興你能瞭解奶奶
方纔那一番話。」
    鬼手佛心四個字,總算貼切地詮釋出果報修羅在石室內,留給小賭的遺書中真正的
涵義。
    使得為遵守曾祖遺訓,不知如何放手去做的小賭,終於明白,該以何種心態來控制
鬼眼魔刃。
    殺人手要狠、心要慈,所殺皆惡,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了這種體認,小賭再也不會
重蹈昔日大草原上那種猶豫、憂悶的覆轍!
    小賭終於悟通,身在江湖所應采的對策,他對闖江湖,也不再猶豫,也更有自信。
    他忍不住激動地攀住寒老奶奶的頸項,嘖一聲,送給寒老奶奶一個響響的香吻。
    他快樂道:「寒奶奶,我知道了,我終於明白了。」
    眾人都不能領悟,小賭何以突然如此厚皮!
    當然,對於悟道一事,若非有經驗,是不太能瞭解其中的奧妙。
    寒老奶奶和海天心兩位老人家,不都也是笑的好開心嗎?
    等小賭這一段悟道(不再是誤道)成功的興奮地過去之後,寒老奶奶慈祥地問:
「小賭,現在你對下山的事,有何打算?」
    小賭愉快地回座,側頭沉吟起來。
    終於,他拍著手道:「好,就這麼辦!」
    海天心問道:「咱的干孫子,你打算如何辦?」
    小賭露出夢幻似的嘿嘿傻笑道:「當了一輩子男的,實在很沒趣,我打算試試做女
人,是個什麼樣子。」
    哦,眾人不解。
    小賭笑道:「男扮女裝嘛!」
    小飛雪高興道:「那我女扮男裝。」
    小賭瞄一眼寒老奶奶和寒夫人,見她們二人沒說話,於是開心地建議:「對,小飛
雪可以扮成俏公子,像這樣走路。」
    光說不算,小賭乾脆站起來,擺出野台戲上斯文公子揮扇邁步情形。
    「(我)乃死(是)——寒呀居(舉)人!」
    連比帶唱,將大夥兒逗得哈哈大笑不已。
    三寶和四平合作地演出,梨園聽戲時的喝彩聲:「好呀!」兩人更是拚命鼓掌,以
製造氣氛。
    小飛雪打著小賭道:「那你也得跟著我學學當小姐的樣子。」
    小賭慷慨地同意。
    於是,小飛雪掏出兩條手絹,一條丟給小賭,在大廳上當場教起小賭來。
    「來,先雙手交握,輕置腰間。」
    小賭抓起手絹,照做。
    「再來,蓮步輕移,蹲身請安,起來。」
    小飛雪教的高興,沒注意小賭到底有沒有跟上。
    忽然背後咚的傳來倒地聲。
    接著,眾人全都暢聲大笑。
    小飛雪一回頭,忍不住也大笑不已。
    原來,小賭學蓮步輕移沒學成,左腳不小心絆倒右腳,兩腳打結,咚地摔倒在地,
兩條腿還像麻花糖一樣,纏在一起。
    小賭只好很糗地側躺在地上,任人嘲笑一番。
    他常說的嘛!人沒有天天過年的啦!
    等笑夠之後,三寶催問道:「小賭,那我和四平扮什麼?」
    小賭側躺在光亮的地板上,單手支顎,古怪的目光邪邪地笑。
    看得三寶和四平好不自在,笑得他們倆心裡發毛,兩人忍不住,一步步往後退,好
象小賭隨時會撲上來咬人一樣。
    小賭甚是不在意地用小拇指挖挖鼻孔,閒閒道:「經過我慎重的考慮之後,你們的
命運已經決定,退也無路用啦!」
    三寶和四平相對一苦笑,停下身來。
    三寶認命地問道:「我們到底扮什麼?」
    「扮和尚。」
    「什麼!」
    三寶和四平一聲慘號,嗚呼哀哉,兩人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道:「最最最親愛的師兄,
我們給你拜;請你饒過我們兩個如此弱小的民族吧!」
    小賭翻身盤坐在地上,他煞有介事地說道:「兩位小師父,出家乃崇高無比的事情,
爾等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三寶、四平一聽,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乾脆大喝一聲,衝上去抓住小賭的馬尾,又
抓又踹,先對小賭拳打腳踢,撈回本再說。
    小賭哀哀叫地抗拒著,寒夫人原本在阻止他們,寒老爸卻笑道:「讓他們去吧!不
這樣他們難以表達改扮的興奮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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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9:08:17 |只看該作者
寒夫人輕啐丈夫一口,卻也笑盈盈地回座休息,不時地舉起雲袖,遮住嘴偷笑一下。
    小飛雪早就笑癱在她奶奶懷中,那種眼淚笑聲一起來的模樣,也是有夠狼狽。
    海天心哈哈笑著,不時用水煙桿或腳尖偷襲三人一下,頗能自得其樂。
    海雲生詢問似地看著兒子,海無煙只能聳聳肩頭道:「他們的老習慣。」
    海雲生也只好搖著歎笑,隨他們去啦!
    又看到那一彎翠帶也似的祁連山。
    如今的祁連山下和河西走廊一帶,佈滿騎著高大駿馬的草原莽漢。
    他們一式的黑色勁裝,同樣的亮著馬刀,旁人可以輕易地猜出,他們是同一個組織
中的人。
    在關外,黃沙蔽天的大漠上,除鐵騎盟之外,誰能有如此大的排場。
    這些鐵騎盟的馬隊,不是出來郊遊,不是出來陪伴已故在草原上的亡魂兄弟,他們
是在搜捕小賭等人。
    而這招,早在小賭的預料之中,既是已經落入小賭的計算,如果他們找的到小賭等
人,那才真他媽的有鬼。
    可惜,那些上次陣亡於草原上的鐵騎盟所屬,就算真化成鬼,也還會被小賭這個惡
人和小賭的鬼眼魔刃嚇得逃之夭夭,甭說要指示自家兄弟同伴在草原上搜查什麼玩意兒。
    佈滿四處的鐵騎盟,除了看到一些進出關的生意人之外,只發現兩個光頭大和尚,
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袈裟,一付典型的苦行僧模樣。
    這兩個苦行僧,還沿途托缽化緣,遇上不肯施捨的鐵騎盟屬員,大唱梵語,阿彌陀
佛死纏爛打,非得自鐵騎盟身上騙出銀子才放人。
    因此這兩個和尚,人尚未進狗骨頭,在嘉峪關內外的鐵騎盟人員,都已經知道有這
麼兩個死皮賴臉的苦行僧要來。
    大家互相走告,遇上這兩個和尚躲遠一點,免得破財之後,他們還要替你上一課,
何以我佛是慈悲!
    所以,這兩個和尚一路順順當當,通行無阻。
    只要是鐵騎盟遇上,早就躲得老遠。
    跟在這兩個和尚後面,相距約有半里路程,出現在草原上的是一對翹家的小兒女。
    看起來,男孩只有十三、四歲,生得極端俊俏秀美,綢緞儒衫,金蔥腰帶,還懸著
一方毫無瑕疵的玉珮,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而那女孩,生得濃眉大眼,英氣畢露,雖然只有十歲出頭,可是身材要比男孩高上
許多,她也是一身絲質羅衫,鑲珍珠繡鞋,一頭烏溜溜濃密的秀髮,羨煞多少女孩,尤
其梳著雙髻的頭髮上,一支鑲工精細,價值非薄的純金鳳凰金步搖,更搖出這個女孩一
身的財氣。
    搞不清楚,兩個有錢人家的小娃子,怎麼會私訂終身,相約翹家。
    鐵騎盟的人,好奇地上前詢問,結果將兩人嚇得眼眶一紅,淚水似斷線珍珠,簌簌
直往下落。
    這兩個小娃子還嚷嚷道:「為什麼要搶我們!」
    弄得上前盤問的鐵騎盟人員倍受往來的商人指責,更有人挺身相護,責問鐵騎盟憑
什麼欺負小孩子家?
    鐵騎盟正值非常時期,不願多惹事端,只好向兩個小娃子道歉了事。
    ,目送著兩個小小的身形離去,還有人笑謔道:「看那個丫頭,比小男孩精明多多,
真不知道是誰拐誰離家出走吶!」
    眾人一陣轟笑,傳告前方弟兄,不需攔阻二人。
    和尚、翹家的小情侶,一前一後的經過,為鐵騎盟帶來一些笑料。
    終於,在嘉峪關前三里處相遇,兩名苦行僧不放過向兩隻肥羊化緣的機會,大大敲
上一筆。
    一路上,兩個和尚你一句我佛慈悲,我一句阿彌陀佛,纏著這對小情侶,大宣佛法。
    路上其它人見著,也覺有趣。
    尤其,那個丫頭愣愣地睜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和尚,和尚說一句,她搖一下頭,
沒有一句聽懂,那丫頭轉向小男生問道:「你聽懂了嗎?為什麼我只聽到狗叫的汪汪聲?」
    小男生煞有介事道:「嗯,這兩位師父一定是佛法很高,才會被佛祖收為座前看門
狗,學得汪汪狗叫的佛法之道。」
    路上的其它人,若有聽到的全當小孩子不懂說話,笑笑便罷!
    反而,那兩個一路嘮嘮叨叨,嚕嗦個不停的和尚,全都住口不言,不敢再多放半個
屁出來。
    嘉峪關,萬里長城西端的終點,自古以來稱為天下雄關。是進入河西走廊的必經之
地。
    關城呈梯形,設有東西兩個門,門上有高樓,樓邊有迴廊,單簷矗山頂,結構精巧
無比。
    若過嘉峪關,便就是狹長的走廊地帶,鐵騎盟的勢力也將大大減弱。
    因此,鐵騎盟在嘉峪關外設下的重騎,更是一層又一層,簡直比守城的官兵還多。
    和尚和小情侶都在排隊,等候通過驗關。
    忽然,小情侶兩人交頭接耳,接著越隊而出,來到衛兵面前。
    衛兵叫道:「小孩子,誰叫你們插隊?到後面去。」
    小丫頭甜甜一笑道:「報告隊長,我們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向你們稟報!」
    那衛兵被叫成隊長,樂得牙都歪啦!他眉開眼笑地問道,「哦!小姑娘,你們有什
麼事呀?」
    那個小丫頭神秘地左右一看,附在衛兵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大串,還不時地比手劃
腳,以壯聲勢。
    衛兵聽見,臉色大變道:「真有這回事?」
    小情侶不約而同點頭。
    那名小男生驚聲道:「我們沒有騙你啦!隊長,他們因為看我們是小孩,所以在我
們面前很沒有遮攔的大聲嚷嚷。」
    小丫頭舉證道:「不信,你可以問問那兩個和尚,那時候,他們也在旁邊,也有聽
到的!」
    這名衛兵走向和尚身旁,拉出和尚,一旁嘀嘀咕咕一陣子,兩名和尚拚命點頭。
    於是衛兵急忙跑上關城的高樓,不一會兒,他陪著另一個滿臉鬍鬚的衛兵頭子下來。
    長鬍鬚這名衛兵問小情侶道:「你們說聽到關外土匪要攻打嘉峪關,可是真的!」
    小情侶點頭稱是,指著衛兵帶過來的和尚道:「他們也有聽到!」
    鬍鬚衛兵問:「小師父,你們可是聽到關外土匪要闖關之事?」
    其中一名和尚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兩位小施主所言屬實。」
    另一名和尚也說道:「阿彌陀佛,隊長大人,貧僧奉勸你快點集合人馬,恐怕土匪
很快就要闖關啦!」
    果然,和尚的話才說完。
    遠遠的已傳來雷動的蹄聲。
    聽那蹄聲,是正是向嘉峪關而來。
    鬍鬚衛兵隊長一愣,就看見有人衝向關口而來,同時在嘉峪關旁邊的馬上騎士,全
都亮出馬刀來。
    這名衛兵隊長馬上下令:「關閉城門,吹衝鋒號,凡是騎著馬,帶著馬刀的黑衣人,
全都給我拿下。」
    於是,嘉峪關口馬上大亂,高高的城門轟然關上。
    「答答滴,答滴答,答滴答,答答滴……」
    衝鋒號一響,無數的官兵,自城牆上湧出,圍向鐵騎盟的人。
    適時,從側門也殺出一隊官家馬隊。
    鐵騎盟見官兵突然殺來,不知所以,本能地舉刀相抗,這一扺抗,正好證實造反、
叛亂的罪名。
    於是,更多的官兵蜂擁而出,嘉峪關的烽,火台上,也燃起濃濃的白煙,請求其它
守關的相助。
    剎時間,嘉峪關內外,殺聲四起。
    如雷的馬蹄,層層湧向嘉峪關,嘉峪關的官兵奮勇攻向鐵騎盟。
    一上手,刀光血影,馬上展開一場惡鬥,由於嘉峪關的人手有限,漸漸抵擋不住鐵
騎盟猛烈的攻殺。
    正在危急時,驀地——
    正東方向,傳來霹靂般的蹄聲。
    蹄聲快捷而不亂,是一支受過嚴格訓練的精良隊伍。
    可惜,殺的眼紅興起的鐵騎盟,沒有人注意到東方飛馳而來的騎隊。
    但是,還是有人注意到這支騎隊,而且這群人也發現西北方隱隱傳來另一批騎隊的
馬蹄聲。
    這群人,就是那對可憐兮兮的小情侶,和二個苦行和尚。
    他們也就是分別由小賭、小飛雪、三寶、四平所裝扮而成。
    小賭他們,此時躲在嘉峪關左側,一座墩台的旁邊。
    正東殺來的馬隊,在一名副將的率領下,有紀律地圍抄鐵騎盟,替下大半嘉峪關的
守衛兵士。
    鐵騎盟的馬隊頭子,見殺來的騎兵甚有組織,於是也自懷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高
舉過頂連揮數下。
    原本混戰中的鐵騎盟,突然捨敵而去,各自歸人馬隊陣中。
    雙方對峙,有如兩軍對壘。
    「殺——」
    不知是哪方先下令,也許是雙方同時出口吧!
    對峙的兩軍,在震天的蹄聲和煙塵瀰漫之中,兩度殺成一團。
    西北來的官騎,又自另一面抄殺鐵騎盟,原是略佔優勢的鐵騎盟,馬上掉入困境。
    於是,天空中躥起一溜花旗煙火,是鐵騎盟的求救信號。
    「殺!」
    滾滾的殺聲,再次響亮的來自祁連山草原方向,正是鐵騎盟預埋的伏員,自背後來
攻官兵而來。
    頓時,偌大的草原,充塞著刀槍劍戟,殺聲漫天。
    混戰的雙方,已經分不清敵我,看不到日頭,滿眼除了耀眼的刀光劍影,便是鮮血
濃塵了。
    殺呀!
    殺呀!
    殺呀!
    可是有誰搞的清楚,這場戰是如何殺開來的?
    小賭躲在墩台前,看著遠處雙方衝殺一也呵呵笑道:「他奶奶的,想和我老人家玩
遊戲,差多,差多。我隨便來上一招,就殺的鐵騎盟雞飛狗跳。」
    小飛雪畢竟是女孩子,聽著震耳的殺伐聲,已經有點受不了,身在江湖,她可從沒
上過戰場,這種混戰還是第一次遇上,難免有些心驚肉跳。
    「小賭,他們拚殺的好激烈呀!」
    小賭瞄眼小飛雪,見她臉色發白,不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小飛飛,我不過是
調兵遣將,消滅土匪窩,你這個旁聽的人就嚇成這樣,那下回遇太場面,要咱們出手時,
你怎麼辦?」
    小飛雪訥訥道:「那不一樣嘛!身歷其境時,誰還有時間想到害怕!」
    小賭知道:「也對,算你有理。」
    小賭再看看時辰,有些擔心道:「乾哥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原來,小賭見從嘉峪關之外,到河西走廊草原一帶,一路上所分佈的鐵騎盟少說也
有五百人,想安全通過還真不容易,於是腦筋一動設下了一計,要海無煙先去誘敵,將
鐵騎盟誘往嘉峪關。
    而他先去告密,說有人想闖關,而這兩頭一湊,守關的人見有人衝來,就下令圍殺,
而鐵騎盟不明究理,見有人殺來,就衝上去拚命,結果造成眼前殺聲震天的情形。
    看來鐵騎盟在小賭這招調兵遣將之下,只怕得永遠從江湖上除名,叛圍之罪不輕的
吶!
    可笑的是,鐵騎盟大概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l
    遠遠,有一條青色人影,曳射而來。
    小賭忙迎出去,果然是海無煙回來。
    只見他滿身大汗,鮮血淋淋,形狀狼狽。
    小賭急問:「乾哥,你受傷了嗎?」
    海無煙搖搖頭道:「我倒是沒怎麼樣,但是要躲開一大片馬蹄,可不大容易,尤其,
不時有人會莫名其妙殺一刀。」
    三寶道:「海師兄,戰況如何?」
    海無煙動容道:「慘,真夠慘,小賭.你這一招用的妙,這下子,雄霸關外的鐵騎
盟,恐怕就此煙消霧散,關外的百姓又可以自由自在在到祁連山放牧了。」
    小賭輕笑道:「要不是鐵騎盟的名聲大壞,我也不會用這一招狠招。」
    小飛雪催道:「小賭,我們進關好不好?在這裡待久了,好難過呀!」
    小賭道:「好吧!」
    四平道:「難道不等他們殺完,看看最後結果再走?」
    小賭搖搖頭道:「不用了,鐵騎盟雖然勇猛,但也抵不過正規訓練的官兵,結果是
可以預料的,小飛飛不喜歡這裡,咱們走吧!」
    五人遂找到一個偏僻地方,逕自越過長城,向狗骨頭方向而去。
    如今,原本分佈在河西走廊,這段狹長地帶的鐵騎盟人員,全都趕往嘉峪關,支持
作戰。
    因此狗骨頭之內,沒有留下任何一隻瘋狗阻道。
    小賭一行人輕輕鬆鬆、欣賞著風景慢慢通過,昔日與鐵騎盟會戰之處。
    小飛雪更是高興地跟著大家一路玩耍嬉笑。
    小賭停下腳步,告訴小飛雪那日在草原上四人被圍困的情形,而且加油添醋,將他
們四人如何以區區四人之數,對鐵騎盟三面馬隊的大戰實況,重新轉播一次。
    小飛雪有些不信地問:「小賭,你的鬼眼魔刃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小賭瞪大眼道:「小飛飛呀,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一
下若有機會,我就表演給你看看。」
    說著,小賭還解開包裡,取出鬼眼魔刃將它佩在腰上。
    半截銀亮外露的鬼眼魔刃,一閃一閃地像在對小飛雪眨眼睛,告訴她怎麼可以小看
鬼眼的威力。
    穿著長裙的小姑娘,紮著牛皮製成的腰帶,那樣子,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真是
一副不倫不類的打扮。
    而小賭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會如何看他。
    別人的眼光對他而言,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在小賭看來,只要自己高興的事,並沒有妨礙到別人,誰也不能阻止他,教他該如
何去做。
    因此,這五個異類,一路上囂張的堂皇而行,經過酒泉、張掖,終於穿著怪異地進
人武威城內。
    武威,為河西郡之一,規模自然不小,城內商舖林立,酒樓飯館四處可見。
    晌午時分。
    五人進入一家酒樓,不管四座訝異的眼光,大刺刺地落座吃飯。
    光著頭的三寶,見店小二傻看著他們,不知道要過來招呼,猛地一拍桌子道:「怎
麼,你們不做生意了嗎?」
    店小二這才黃粱夢醒,憋著笑哈腰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小賭忘記自己打扮女裝,粗裡粗氣道:「好酒好菜快送上來,餓死人啦!」
    小飛雪見狀,乾咳一聲,扯扯小賭的衣袖。
    小賭猛然醒悟,馬上一換態度一田聲細氣道:「小二哥,你就看著辦吧!」
    說完還向店小二拋過去一個媚眼,長長的眼睫毛故意做作地眨呀眨,扇呀扇的,撩
人已極。
    店小二急忙稱是,回身就走,還猶自拍著胸口暗叫:「我的媽,是哪來的人妖?」
    對於酒樓之內,嗡嗡四起的竊竊私語,五個人就如五個木頭,全都裝著沒聽見。
    小賭還對自己能造成如此的話題,感到得意非凡,不時對那些瞄向他們的人,亂送
飛吻。
    小飛雪窘得無地自容,一把擰向小賭大腿。
    「哇!」
    小賭瞪眼看著小飛雪道:「你幹什麼捏人?」
    小飛雪取出一把折扇,唰的揮開,扇面上題著:風流浪子四字。
    「哼,你既然跟定本公子,豈可四處亂送秋波,是想打野食不成?」
    四座不少人噗嗤笑出聲來,連海無煙剛喝一日茶,也噗的聲,噴得到處都是,他本
人也被這口茶嗆得咳嗽不已。
    小賭委屈地嗲聲道:「好嘛,人家不來了嘛!」
    說著想藉機賴進小飛雪懷中。
    小飛雪嚇了一跳,順手用折扇敲了他一記響頭,嗔叱著道:「坐好,給我規矩一點
吧!」
    酒樓上,頓時哄堂大笑。
    小賭得意的很,他心想:「他奶奶的,原來做女人就是這麼回事,挺好玩的嘛!」
    小飛雪猛搖折扇,暗自歎道:「唉,真是破壞女人的形象。」
    這頓飯,總算在別人的笑聲中吃完,小飛雪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裡,逼小賭換回服
裝才行。
    一出酒樓,就有身背六個麻袋的中年乞丐迎面而來,乞討道:「好心的大爺、姑奶
奶,賞點給可憐的人吧!」
    小賭嘻笑道:「想討賞就跟我來!」
    他大搖大擺,領先向城外而去。
    出城之後,小賭轉到一處四下無人的荒野,等著身後的乞丐到來。
    那乞丐見四下無人,一掠身,向小飛雪請安道:「可是賭少爺?屬下……」
    小飛雪忍不住呵呵而笑,笑得花枝亂顫。
    搞的中年乞丐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小賭一行五人,全都因為中年乞丐認錯了人,和小飛雪那種男裝女相的動作,哈哈
大笑起來。
    笑夠了,小賭才抹著淚道:「分舵主,你認錯人啦!我才是正點子,任小賭在此。」
    穿著女裝的小賭,抿嘴挺胸,擺出一副大丈夫氣概,可惜不像。
    中年乞丐一愣之下,也哈哈而笑。
    「這是怎麼回事?賭少爺,怎麼你們全反過來打扮?」
    小賭點頭道:「好玩嘛,這樣可以避免遭瘋狗咬著,你找我有事嗎?」
    中年乞丐道:「屬下武威分舵舵主黃崇,奉少幫主令,留意賭少爺之行蹤,要轉交
少幫主手書。」
    「什麼?蝗蟲?」
    小賭他們搞不懂為什麼要取這個古怪的名字?
    黃崇早就習慣,當人們聽到他的名字時,各種目瞪口呆或是張口結舌的奇異表情。
    他解釋道:「草頭黃,崇拜的崇,不是會飛的蝗蟲。」
    「哦,原來如此。」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忽然,小賭神經兮兮地嘿嘿笑著。
    大夥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小飛雪用手指在太陽穴比了比,其它人都很能會意,原
來小賭又忘記去打針,開始發笑。
    小賭沒有發現小飛雪在他身後作怪,他回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小飛飛呀!以
後你可以嫁給姓張的。」
    小飛雪不解道:「我為什麼要嫁給姓張的?」
    小賭笑道:「這樣你才可以將你兒子,取名為張郎(蟑螂)呀!」
    小飛雪啐他一口,瞪眼道:「莫名其妙,胡說八道。」
    三寶不以為然的反駁道:「小賭,嫁人生兒子太慢啦!不如讓小飛飛,現在就找個
姓張的男朋友。」
    四平搶著道:「對對,那就順理成章地叫,張郎。蟑螂呀!奴家這有廂有禮!」
    光頭和尚身穿袈裟,連比帶唱,居然唱花旦,實在令人難以人目。
    眾人哈哈大笑,小賭、三寶更是鼓掌喝彩!
    「砰!」
    小飛雪出其不意,飛起一腳,將四平踹個大馬爬。
    她奚落道:「我看你五體投地的樣子,才像只大蟑螂!」
    四平呵呵傻笑,揉著被踹痛的屁股,站起來道:「其實,偶而當當蟑螂也無妨嘛!」
    「哈哈哈……」
    黃崇第一次見到小賭等人,但他終於親眼證明,小賭他們的確如丐幫中人所言,是
一群開朗、幽默,而且略帶反常的奇異組合。
    小賭忽然道:「蝗蟲舵主,我們已經改裝,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黃崇輕笑道:「少幫主飛鴿傳令中有指示,只要是來自大草原方向,行為很怪異的
人,大約就是賭少爺一行!」
    「嗯,居然說我們怪異,乞丐師兄他好大的膽子!」三寶不服地說。
    黃崇暗想:「不是怪,怎麼會如此打扮?」
    他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地笑。
    小賭卻得意道:「不愧是二哥,分開快一個月了,還沒忘記他自己的德性,很好很
好!」
    海無煙有趣的笑著忖道:「小賭的確是輸人不輸陣,話一翻,楊少幫主的形象就完
全走樣!」
    黃崇只能訕訕地陪笑,他可不敢隨便答話,萬一應付不好,自己不就犯上詆毀少幫
主的大罪。
    小賭見黃崇尷尬的模樣,也不再為難為他,便問道:「蝗蟲舵主,二哥的信呢?是
不是在你身上?」
    黃崇應聲:「是的!」
    自懷中取了一封羊皮封套,上以火漆封訖的信函,恭謹地交給小賭。
    他同時問道:「賭少爺既然來到武威,還請上分舵坐坐,讓屬下略盡地主之誼。」
    「好呀!你這裡有沒有葡萄酒、花子雞?」小賭嘴饞地問著,他忘了自己才剛從酒
樓出來。
    黃崇笑道:「只要是賭少爺想吃,豈能沒有!」
    小賭高興道:「那就好,咱們走吧!」
    嘴巴說走,他卻撕開羊皮信封,取出信函,邊行邊看。
    三寶、四平也自他前後,湊著頭一齊觀看信件內容。
    那模樣,倒有點像兩個光頭和尚,非禮偷吻一個花不溜丟的小姑娘。
    其它三人,見他們這副德性,都呵呵的笑著,只是小賭他們專心看著信,不覺得有
何不對!
    於是,一行人就以這種姿勢,再次往武威郡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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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果報金童顯神威
    開封。
    又見開封。
    街上車水馬龍依舊!
    行人熙來攘往依舊!
    驀地——
    「啊!」
    「哇!」
    「我的媽,妖怪呀!」
    頓時,街上人聲嘈雜,紛紛走避。
    引起這場騷動的人,正是那個連體老頭,雙面人魔韋陰陽。
    韋陰陽好像早已經習慣,他出現時帶給人們的刺激和恐慌,他依舊大步地走在街道
中,彷彿故意表現他的與眾不同一般。
    而他,也的確與眾不同。
    別人,正常人都是健步直行,韋陰陽因為身體構造特殊,所以走來如螃蟹橫行,側
身開步走。
    他趾高氣昂地走進開封最大的酒樓,大刺刺地拉過一張桌子,各自侍候他的兩個頭、
兩張嘴。
    他坐下之後,酒樓的跑堂早已經嚇軟腿,不敢過來。
    韋陰陽前後兩隻右手,砰地往桌上大拍。
    「死人啦?不會過來招呼嗎?」
    酒樓掌櫃的推推拉拉,趕著兩名跑堂上前侍候。
    這二名被趕鴨子上架——硬挺的跑堂,忍不住像打擺似的,口也結結巴巴,臉色發
白,冷汗直流道:「客……客倌,你……你要吃點什麼?」
    韋陰陽兩張枯槁的老臉上,四隻精光銳利的眼睛瞪向跑堂。
    咚的一聲,其中一名跑堂因為消受不起韋陰陽的目光,口吐白沫,突然昏倒在地上。
    另一個跑堂也雙膝一軟,跪下道:「饒命……大爺饒命!」
    韋陰陽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他一腳踹開兩名跑堂。
    再度大喝道:「掌櫃的,你給我過來!」
    此時,原本滿座的酒樓,已經溜的不剩一人,韋陰陽的吼聲,顯得特別刺耳。
    掌櫃的只好顫抖著來到韋陰陽面前,應該是說,其中一個頭的面前。
    掌櫃的手足無措道:「客倌……您要吃點什麼?」
    「給我來上四菜一湯,撿酒樓的招牌菜上,另外十個大白饅頭,五斤上好的老酒,
聽懂了嗎?」
    「是是是!馬上來,馬上來,不知道您是要一人份,還是兩人份?」
    「廢話,當然是兩人份。」
    掌櫃的不停地打躬作揖,連聲應是,如釋重負般,急急轉向廚房吼道:「四菜一湯,
撿招牌的上,十個白饅頭,五斤老酒,雙份的。要快!」
    掌櫃說完忙不迭快步躲回櫃台後,口中吆喝道:「小六子,阿福呀,不會甘替人送
上熱茶和碗筷嗎?還要我教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驚嚇過後一西樓的跑堂們總算招回三魂六魄,戰戰兢兢地侍候著這位人
妖。
    酒樓之外,剎時遠遠地圍著一大群人,吱吱喳喳,指指點點,對著酒樓內的韋陰陽
評頭論足。
    人群之中,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的人物都有。
    當然,也有乞丐,幾名乞丐在參觀過韋陰陽之後,便擠出入群,拔腿飛奔而去,不
知為何?
    韋陰陽兩個連背相反的身子,在跑堂送上酒菜之後,各顧各的吃喝起來。剎時,風
卷殘雲,筷如雨下,韋陰陽的吃相,並沒有因為長相不同,而和常人有所不同。就像每
個江湖大爺一樣一也的吃相也不怎麼上得了台盤。
    吃飽喝足了之後,韋陰陽一抹油嘴,一口飲盡跑堂新送上的熱茶,逕自丟下銀兩,
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像他來時一樣突然,去的也匆忙。
    開封府近郊。
    一條穿過相思林的小徑上,韋陰陽仍是橫行如飛。
    「咻——」
    一支響箭穿空而過,射在韋陰陽前面丈尋不到的樹上,箭上繫著鏢書。
    韋陰陽大踏步上前,拔下樹上的箭,一把扯開打成單結的鏢書。
    「林右十里,約與魔敘,新仇舊恨,一併了結。
    逍遙劍風自儒」
    韋陰陽一把將鏢書揉成粉末,張手任風吹去。
    韋陰陽看信的那個頭,突然說道:「韋陽,終南派的小子摸上來了!」
    另一個頭答道:「哼!就憑一個小小的風自懦,又能奈我們何?」
    「別小看他,難道你忘了上回,就因為小看了那姓冷的小子,才失去半條手臂。」
    「這次沒那麼容易,咱們要用兵刃對付他!」
    「那當然,韋陽,你新裝的臂鉤還好用嗎?」
    被稱為韋陽的那個頭,舉起上回被冷雲削落的半截斷臂,如今,斷臂之上接著一截
銀亮的鐵鉤。
    韋陽活動一下鐵鉤道:「韋陰你看,這不是挺好看的嗎?」
    韋陰陽兩個頭,同時仰首哈哈大笑。
    韋陰冷森森地道:「好,咱們就去會會這個終南三英之首,無為那個牛鼻子的高徒!」
    話落,韋陰陽的身子側飛向右側樹林而去。
    十里之外,正是一片亂葬崗。
    高低不平的墳地上,間或散落著無人收埋的白骨殘骸。
    即使是日正當中的此時,亂葬崗上依舊有著一片陰森的景象。
    風自儒和楊威,正站在一座高高突起無碑的孤墳之上,等待,雙面人魔韋陰陽的到
來。
    楊威凝注著風自儒緩緩道:「酒國的,你真的要一個人對付韋陰陽?」
    風自儒點頭沉重道:「自詡為武士,便要有武士的作風,除非我重傷不能再動,或
者我死,否則,揚兄弟一青你千萬別出手,我要單挑這個韋陰陽。」
    楊威讚賞道:「酒國的,你的確是一個真武士,我衷心的佩服!你放心,除非必要,
否則我決不出手。」
    風自儒深沉的一笑,正看見韋陰陽穿出疏林,向亂葬崗飛掠而來。
    楊威輕聲道:「來了!」
    風自儒略一閉目,略略道:「小雲,你看著我替你索回這筆血淋淋的債吧!」
    韋陰陽亦發現了他們二人,便在三丈外另一座突起的墳上站定。
    他話音淒冷地道:「你們哪個是風自儒?」
    風自儒淡然道:「韋陰陽,約你的人是我。」
    韋陰陽冷冷道:「你要與我結算冷雲那小子的那筆帳嗎?」
    風自儒臉上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傷痛,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淡淡說道:「你承認這
檔子事?」
    韋陰陽哈哈大笑道:「不錯,只要是我幹的事,沒有不敢承認的。」
    「很好,納命來!」
    來字方進入耳,一溜寒芒已指到韋陰陽的咽喉。
    那快一央的無可言喻,彷彿風自儒的劍,原本就是擱在那裡一般,三丈的距離,已
不是距離。
    韋陰陽驀然旋轉,閃晃之中一隻蠍子鉤猛然揮鉤而出,攔向風自儒的劍影。
    匹練般的銀帶,宛似天神手中的玉索,如此活生生的繞回飛舞著,疾裡韋陰陽。
    韋陰陽被逼得退後一步,雙鉤翻飛,波顫出點點弧形的冷芒,如雪紛浪翻,晶瑩剔
透,迷幻的反罩回去。
    風自儒斜踏而出,足尖點在一座墳上,驀然倒旋平射,就在他平射的身子倏而凌空
滾動的同時,手中辟邪寶劍連連翻飛,快如急風驟雨,揮灑出一排排的劍影,像是疊積
的雲層,又像紛墜的飛雪,呼嘯著、湧蕩著衝向韋陰陽。
    刺耳的叮叮噹噹震響中,如排炮般密密麻麻地傳出,冷芒俱斂,韋陰陽和風自儒各
據一墳,兩人手上的兵刃,兀自吞吐著寒光。
    韋陰陽一眼瞄見,自己的雙鉤上居然露出個米粒大的缺口,缺口雖微,卻令他震撼
至極。
    須知,韋陰陽手中的雙鉤,乃是採用北海海底,萬年寒鋼之鋼母淬煉而成,非一般
寶劍所能傷它分毫。
    尤其雙鉤在他的內力催使之下,居然還會被砍出缺口。
    那麼,若不是風自儒手中的利劍過於利害,便是風自儒的內力強過韋陰陽。
    自大成狂的韋陰陽,自是不會認為風自儒的內力強過他,於是他冷冷道:「小子,
你手中的劍,叫什麼名字?」
    「辟邪劍!」
    韋陰陽大大一震,脫口道:「什麼?辟邪劍再度出世?」
    風自儒冷清淡然地道:「怎麼?怕了嗎?你該感到榮幸,因為此次辟邪寶劍是專為
閣下而出世。」
    韋陰陽怒視著風自儒,大聲道:「怕?等我宰了你這個小子,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怕
吧!」
    韋陰陽一身長袍忽然鼓脹如翼,雙鉤隱泛寒氣,重疊翻飛如銀珠,毒蛇似的冷茫穿
拂伸縮,旋繞回轉,左飛右落,翻散聚合,如一團不斷暴發的天雷,威力無比的扣向風
自儒的身上重穴。
    那邊,風自儒手握辟邪劍,揮劍直衝雲霄,驀然又俯落發欲穿透黃泉,旋舞著能令
星墜月殞的劍勢,縱橫呼嘯著翻攪出濛濛雲霧。
    狹長鋒利的劍身,宛如化為雷神手中的電矛,閃動於天地之間,迸射於蒼穹之宇,
凌厲的,猛辣的,刺向銀球。
    鉤劍再飛、再絞、再纏,叮噹的撞擊出密密急響,或有火花迸躍其間。
    韋陰陽、風自儒旗鼓相當,戰的難分上下。
    人影分閃,風自儒手中長劍猛刺入地,倏的一扳一彈,整個身軀,藉著這一彈之勢
凌空閃起,快似曳空飛洩的流星,揮劍再斬。
    一片展成弧傘形的劍雨暴灑而下,帶著滿空的晶亮光點,兜頭蓋向韋陰陽。
    韋陰陽也在分閃之後,如陀螺般急旋而起,此時,斷臂的那個身子,也揮著鐵鉤、
巨掌加入戰鬥。
    呀然聲中,一股赤熱如焰的掌風,掃向風自儒,驀地,雙鉤絲絲泛散著寒氣,也卷
向風自儒。
    忽冷忽熱!
    忽掌忽鉤!
    就像有兩具韋陰陽交相攻擊著風自儒。
    風自儒承受的壓力,也突如其來的增加一倍。
    楊威佇立在高墳之上觀戰,自是看出風自儒劍勢忽滯,他心中雖然十分著急,卻又
無法下去幫忙,只好抽出烙仇竹,緊張的為風自儒掠陣,以便在必要時出手搶救風自儒。
    忽然——
    一聲入雲長嘯,如老龍吟鳴,深沉幽遠,出自風自儒口中。
    嘯聲未歇,閃耀著電芒的辟邪劍,突然凌空暴旋而飛,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朋,晶瑩
耀動的光球在急速滾動中形成。風自儒便是這個光球的中心。
    不錯,正是身劍合一,劍術中至高至極的修為。
    滾動中的光球,時時可見溜溜竄射的星焰芒流,四射伸縮,幻眩著使人為之目奪魂
迷的明亮光輝。
    就像一顆飛自太虛的彗星,帶著無比凌厲猛烈和冷酷犀利的威勢,回轉縱橫自韋陰
陽所布下的天羅地網中穿射而出。
    盤旋的光球,飛昇數丈,突然像吸收了太陽的光源一般,在剎那間光芒大盛,強光
照耀著大地,照耀著韋陰陽。
    太陽在這一瞬間,彷彿也為之黯淡了。
    韋陰陽雙頭四目,在這個強烈如探照燈光的照耀下,滿眼光花難以視物,他急忙舉
手擋住那耀眼光芒。
    從波顫的空氣中,韋陰陽感到風自儒身劍合一的射向他,想將他絞成粉碎。
    於是他急忙騰身倒射,同時反手倏揚,一蓬五彩艷麗的煙霧罩向光球。
    「七彩斷魂散!」
    楊威忍不住驚駭,脫口急叫。
    韋陰陽以為,這次他的七彩斷魂散將要奏功。
    可是,他卻忽略了風自儒手中的那柄劍,那柄終南鎮山之寶,專為對付天下絕毒七
彩斷魂散而出的辟邪劍。
    五彩煙霧,完全籠罩向風自儒催動的光球,但是在甫接觸光球時,便被風自儒以至
陽內力催發的劍氣破除掉。
    剎時煙消雲散,五彩不復,這正是辟邪劍特殊功能發揮所致。
    韋陰陽的七彩斷魂散失效,大驚之下,電射而起,飛竄向亂葬崗旁的相思樹林,想
要奪路逃命。
    驀然——
    一抹跳動的銀芒,閃爍著冷酷的寒光,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鬼魂,眨著森冷的目光,
飄忽的出自樹林,攔阻韋陰陽的去路。
    「鬼眼魔刃!」
    韋陰陽一聲喪魂般的淒吼,急急剎住身子倒翻而回,他卻忘了身後有風自儒,那團
要命的光球在等他。
    「哇——呀!」
    一聲不似出自人口的慘號,尖厲而恐怖的叫聲,卻如驟然被斬斷般,在剎那間中止。
    一蓬血雨!
    點點碎肉!
    還有斷斷截截不成形的兵器,夾雜著人肉、毛髮和碎裂的白骨,自空中四散飛落。
    不見韋陰陽的屍體。
    因為,他已經被風自儒那團光球攪得粉碎,不復人形。
    自幼即入江湖,看過千百次廝殺死亡的楊威,也不禁長吸了日氣,強壓下胸口翻騰
的感覺。
    他暗暗歎道:「天呀!這還算是殺人嗎?就算凌遲,也還看得到人身骨架,而韋陰
陽居然什麼都沒了,全被攪成粉碎……」
    光球隱散,太陽依舊耀目當空。
    風自儒披頭散髮,臉色蒼白,虛汗滿身,跌坐在亂葬崗上,口中急促的大口大口喘
著氣。
    小賭、小飛雪、三寶和四平一共四個人,自相思樹林中如飛而來。
    楊威掠身探視風自儒道:「酒國的,你還好嗎?」
    風自儒無力地點點頭,虛弱地道:「我很好,只是有點脫力,沒關係。」
    楊威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迎向小賭他們。
    「小賭!」
    「二哥!」
    「小威哥!」
    「喂,乞丐師兄!」
    楊威充滿歡欣的衝上去,對著小賭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猛力揪扯一把小賭的沖天馬
尾之後,這才將小賭緊緊的抱住,用力摟一摟。
    楊威激動的推開小賭,上下仔細打量許久。
    「他奶奶的,小賭,你長肥不少嘛!一點也沒受到想思苦、苦相思的折磨,老實說,
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二哥!」
    小賭呵呵笑道:「有。」
    「才怪!」三寶、四平很有默契的接口。
    楊威這才轉向兩人,一人賞他們兩拳,口中叫道:「怎麼?小賭想我,你們吃醋是
不是?幹嘛,一見面就破壞我們兄弟的感情?」
    三寶嘿嘿道:「我是怕你蠢的感情被小賭所騙,所以才提醒你。」
    四平逗笑道:「是呀!你不知道小賭是個標準重色輕友的人,見著小飛飛之後,他
早就忘了你是誰啦!」
    「啪!」
    四平的光頭上,隱泛紅光。
    小飛雪嗔笑道:「小和尚誑言,該打!」
    四平摸著光頭,無奈的歎道:「唉!可憐的頭髮,你如此壯烈的犧牲,居然不能換
得人家的哀悼和尊重,可悲呀可歎。」
    楊威哈哈大笑,伸出雙手摸著三寶、四平兩個圓禿禿、光溜溜的大光頭,問道:
「怎麼回事?你們兄弟倆到少林寺去拜師學藝啦!」
    三寶瞄向小賭:「我們是受迫害的一群。」
    小賭得意的嘿嘿賊笑。
    他不理三寶他們,逕自拉著小飛雪探視風自儒。
    「酒國的,怎麼樣?受傷了嗎?」
    風自懦幾經調息,體力恢復大半,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道:「沒有,只是使用身劍
合一太久,有些脫力。」
    小飛雪聞言,馬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三粒小藥丸遞給風自儒道:「酒國的,這
些藥丸可以補充體力,吃下後,你再運功調息一下就能恢復疲勞。」
    風自儒不客氣地接過藥丸,吃下後就盤膝打坐調息。
    小賭和走過來的楊威打個招呼,便一左一右地為風自儒護法。
    楊威輕聲問道:「小賭,你接到我送去武威的信,是不是?」
    小賭點點頭道:「對呀!害得我們拚死拚活,不分日夜地趕路,比起前次到長白山
還累人吶!」
    三寶悄聲接道:「乞丐師兄,你就不知道,小賭本來要去吃酒,但是看完信後,又
擔心你們對上韋陰陽會吃虧,結果就拼老命話來。」
    四平埋怨道:「就是嘛!我們一連好幾天沒得好吃、好睡,一進開封府正想休息,
就聽丐幫弟子說,你們已經開打,害得我們又趕到這個鬼地方來!」
    楊威輕笑道:「千里馳援,可惜心有餘,力不足,只湊上個尾巴,我勉強可以原諒!」
    「什麼!」
    楊威用指比唇,要小賭等人小聲,以免打擾風自儒行功。
    小賭恨恨道:「什麼話嘛!」
    楊威嘿嘿一笑:「隨便亂說,開玩笑啦!」
    小賭威脅地握起拳示威一番,他當然也知道楊威只是隨便亂說。
    眾人一時間沉默下來,看著風自儒行功。
    楊威忽然喜道:「喂,小賭,你出名了,你知不知道?」
    小賭莫名其妙道:「我出名?我出什麼名?」
    楊威嘻嘻笑道:「自咱們上長白山時,一路和至尊教對上,你把至尊教整得好慘,
到後來咱們分手後,你先後殺掉四凶、十二惡中的幾人之後,江湖上便開始傳揚任小賭
的名字。
    後來,你在祁連山下的大草原上,用鬼眼魔刃痛宰鐵騎盟黃蠍子幫幫主後,江湖人
才知道,你就是昔年果報修羅任老前輩的傳人,於是那些三叔六公,便送你一個響亮的
名號……」
    小賭等人感興趣道:「什麼名號?」
    「果報金童。」
    答話的是風自儒,他收功而起,臉上倦容全失。
    小賭笑道:「酒國的,完了嗎?」
    風自儒風趣地道:「酒國的如果完了,那不就糟了。」
    小賭這才發覺自己說話有語病,他笑嘻嘻地更正道:「好吧,沒有完了,那就好了
嗎?」
    小飛雪笑笑道:「沒有完了,那不就是沒完沒了?」
    小賭搔搔馬尾道:「青菜,問題是可不可以去呷笨(吃飯)?我快餓扁啦!」
    「青菜?呷笨?」
    六個人裡面,有一半的人不懂小賭在說什麼。
    小賭看著茫然的三人道:「呵呵!神話,神話,我說的是神話。」
    風自儒搖搖頭,對小飛雪道:「小飛飛,謝謝你的藥,很靈!」
    小飛雪高興道:「別客氣,藥是奶奶制的,我只是做順水人情。」
    小賭見風自儒不理他,他有些洩氣,自言自語地道:「唉,古來神仙皆寂寞,神話
無人解呀!」
    三寶故作安慰道:「小賭別難過,至少六個人中的一半,都瞭解神話的真諦。」
    小賭瞪眼道:「只有自家人瞭解有個屁用,以後你負責給我宣揚神話,若有人聽不
懂,我唯你是問。」
    說完小賭甩頭便走,三寶一愣:「忙追上去道:「不可以呀!我最最可愛的師兄,
這裡的人資質愚鈍,教不會的吶!」
    「啪!」
    三寶的光頭挨上一記大鍋貼。
    他一回頭,便見楊威瞪眼道:「你剛才說誰資質愚鈍?」
    三寶苦笑著摸著頭:「沒有,我什麼也沒說。唉,我歹命!」
    開封城內。
    丐幫分舵。
    小賭正張牙舞爪對付一隻香噴噴、肥嫩嫩的花子雞。
    他又撕又扯又啃又嚼,口中猶發出模糊的噴噴讚美之聲,那模樣,我的乖乖,見不
得人呀!
    小飛雪驚歎道:「我的乖乖,難怪人家說,人生有三大相見不得人,由吃相排名第
一,看看你吃的樣子,小賭,又沒人跟你搶,幹嘛吃的那麼可怕?」
    「可怕?」
    小賭噗的吐出一根雞骨頭,他揚著手中的半隻雞一黑然道:「這是人生最高的享受,
小飛飛,你不懂就別說話,人家會笑你的。」
    「哼!」小飛雪不依地哼了聲,正自用銀刀切下一塊雞肉,送進口中。
    楊威和風自儒乾杯對飲。
    他聞言呵呵笑道:「小賭呀!你使我又記起了人生的目的了。」
    小賭張嘴正咬在雞上,一聽揚威這話,抬起頭兩眼放光,他捨不得放開雞肉,於是
帶著雞身,上下不停地大點其頭。
    小飛雪好奇地問:「小威哥,小賭使你想起什麼人生的目的?」
    楊威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地轉向小飛雪,忽然,他雙手突然攻出直鑽
小飛雪腋窩。
    凝神傾聽的小飛雪,沒想到楊威會以搔功對付她。
    「啊……」長聲慘叫中,小飛雪花容失色地扭逃而去。
    楊威偷襲成功,得意地哈哈大笑j
    數名丐幫弟子聽見屋中的慘叫聲,紛紛伸頭探視,見是自家少幫主突然變作小頑童,
有趣一笑,又各自回守崗位。
    小賭拍著油膩膩的手道:「好,好極了,不愧是本惡磨黨二黨主,隨時身體力行本
黨宗旨!」
    風自儒只有莫可奈何地搖頭微笑。
    他心想:「小賭的媚力的確厲害,打見面到此時,不過兩個時辰不到,居然能使成
熟穩重的丐幫少幫主輕易地進入情況。」
    小飛雪已經跺著腳、嘟著嘴,嬌歎地怨道:「小威哥,你幹嘛欺負人家嘛!」
    楊威裝模作樣道:「欺負?沒有啊!我沒有欺負人家嘛!我只是盡盡二黨主的職責
而已。」
    小飛雪辯道:「還說沒有,你剛才不是故意哈人家癢?說什麼盡職,都是借口,你
什麼時候當上哪個莫名其妙黨派的二黨主?騙人!」
    楊威微微一曬,對四平一擺頭道:「四黨主,告訴這個孤陋寡聞的小妞。」
    四平大大聲的清過喉嚨道:「丐幫少幫主楊威,乃本黨專任之二黨主,本黨奉行人
生以折磨別人為目的及折磨別人為快樂之宗旨,取名惡磨黨,以期來日折磨武林同道,
使武林中的呆玉,能在江湖大放異彩。附註,本黨為未來武林中第一大黨,報告完畢。」
    「呵呵……」
    不僅小飛雪聽了呵呵直笑.連甫進門,一個矮小削瘦、身背六個麻袋的乞丐也哈哈
大笑起來。
    「天呀!少幫主,你真的加入這麼一個怪異的組織嗎?」
    楊威聞聲回頭,愉快地道:「林舵主,你回來啦!」
    被稱為林舵主的這個乞丐,呵呵笑著上前和小賭見禮。
    「丐幫開封分舵主林大錘,見過賭少爺!」
    「林舵主你好。聽二哥說,你出去辦事,辛苦啦!來,請吃雞。」
    小賭遞上半隻花子雞,林大錘微微一愣,隨即笑著將雞接過來。
    楊威不禁好笑道:「小賭,你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林舵主的管區,人家的地盤,
你倒是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啦!」
    小賭瞇眼笑道:「是又如何?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哪一個乞丐窩不是我
的家?」
    林大錘爽朗大笑:「好一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少幫主呀!這次你可上
了賊船啦!」
    楊威愁眉苦臉道:「唉!豈止是上了賊船而已,我是遇人不淑呀!」
    「哈哈哈……」
    眾人皆仰頭哈哈大笑。
    風自儒附和道:「對!遇人不淑,我心有慼慼焉!哈哈……」
    小賭不但無所謂,而且還故作嬌媚的亂拋媚眼。
    楊威抱著肚子,痛苦大笑。
    三寶、四平更見張狂的捶桌拍椅,笑鬧的不樂乎!
    好久了!楊威感覺自己有好久未曾如此盡情地暢笑。
    林大錘也深深地感受到小賭的魔力,情不自禁地開懷大笑。
    笑!不停的笑,快樂的笑。
    有小賭的地方,就有笑聲。
    人生得意須盡歡吶!
    良久,良久之後!
    笑聲總算漸漸低弱,轉為苟延殘喘般,斷斷續續地笑著。
    小賭得意地問道:「小飛飛,要不要加人我們的惡磨黨?我可以聘你為五黨主吶!」
    小飛雪哼聲道:「只有五黨主?我才不要,我要做……」
    三寶截口道:「大黨主夫人!」
    小飛雪的身形何其快速,砰然一響,將三寶自屋中踹出屋外。
    「呵呵!我要篡位做三黨主!」
    屋外丐幫弟子的眼光,跟著三寶的身形劃著弧度,眼巴巴見他結實地砸撲在地上,
全都捂著嘴,呵呵偷笑兩聲。
    他們心想:「少幫主這群朋友,的確個個不同凡響啊!連摔死狗的姿勢也能如此自
然流暢。」
    感情是三寶他們常常被踹,早就研究出一個最具代表性的高雅落地姿勢,以飽觀眾
眼福。
    小賭高興地點頭拍手道:「很好,光憑這一手……不不,是這一腳,就表現出小飛
飛不同凡響的功力,將來折磨武林同道時,一定能充分發揮所學,本大黨主宣佈篡位成
功!」
    小飛雪嬌笑道:「謝大黨主!」
    三寶呀!只好吃癟啦!
    發財賭坊,仍在發財!
    只是景色依舊,而人事全非。
    如今,小賭眾人正站在發財賭坊的大門口前。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賭不能讓小賭高興。
    因為這裡是個令人懷念的傷心地!
    楊威拍拍小賭肩頭道:「如今這裡,已經由丐幫接手,花氏父女的墳,也有丐幫弟
子照顧,定期灑掃祭拜。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小賭搖搖頭道:「進與不進都是一樣的,我想直接到花伯伯和花姐姐的墳前,去上
上香!」
    楊威瞭解地點點頭,吩咐身旁的丐幫弟子準備香燭、鮮花、素果,一行人向南出城
而去。
    開封府南七里處。
    一處風光明媚的小山丘,俯視著開封城。
    花氏父女的墓日,便是坐落在這個小山丘上。
    蜿蜒的小徑,只容得下一個人行走,小賭等人便魚貫地拾級而上。
    丘上,兩株巍峨的巨松,挺立如門神,守護著墓園,糾結的樹枝,很巧妙地搭成一
個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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