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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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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江湖風神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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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52:39 |只看該作者
金牌殺手悚然一驚,腦中尚在猜疑怎麼回事,小桂的劍勢已臨身前,他急忙施身回
避,彎刀順勢揮出,但是,一點星芒猝閃,待他驚覺有異,已然停身不及,撞上自左面
離奇出現的劍尖。
    「噗!」地一聲,長劍自金牌殺手左肋一沒而入,穿體透出。
    雙手軟軟的垂落,身體無助的痙攣,這名殺手自面罩後瞪著小桂,迷茫而空洞的呃
喃道:「是誰……在幫……你?我沒看到……有人……」
    不待小桂回答,他喉頭「咯」」咯」的沉聲回動,全身猛然一震,如爛泥般自小桂
劍身沉重滑落。
    小桂方始輕噓口氣,忽聞客途尖叫:「小心!」
    一道人形如隼鷹撲落小桂頭頂,刀芒快閃,小桂顯無可避。
    一股旋風突起,將小桂再次巧得不能再巧的推出六尺之外,免遭一劫。
    那名捨客途而偷襲小桂的金牌殺手,狂怒大叫:「何方見不得人的鼠輩?出來,有
膽的出來!」
    他一擊未中,足尖點地而旋。手中彎刀揮劈,再度追擊小桂。
    此時,小桂亦是強駑之末,拚命揮劍攔擋之下,手中長劍竟被對方大力震飛,人亦
倒退連連。
    正在危急之際,殷士民又一次駕風將小桂吹離險地。
    小桂連番詭異的脫困而出,已令為首這名金牌殺手心頭打鼓,闖蕩江湖一、二十年
來,他算是首遭碰上如此怪異之事。
    這名金牌殺手穩住陣腳,目光利稅的四下搜望,口中狠厲道:「好朋友,是人的便
現身出來,如此藏頭縮尾又算什麼?」
    小桂累得坐倒在地,呵呵喘笑道:「大頭領,不是我這位殷大哥不肯現身,怕的是,
他一現身,你會被活活嚇死。」
    這時,空蕩蕩的四野,忽而響起殷士民幽幽忽忽的語音:「徐長空,張銀虹姦淫造
惡,殺人無數,天司奪祿,減算除年,今之本命,限期已至,殊桑此途。」
    殺手頭領聞言,心頭微震,忽然,一聲似是擊破皮鼓般的沉悶碰響傳來,他忙轉目
望去,只見原與客途交手的同伴,正一圈圈打著旋子朝外轉出,鮮血宛似被擠出皮囊的
水柱,隨之飛旋漬濺。
    他活還沒說完,一聲慘號接著響起!
    那是小千飛劍得手,敵人授首時的臨終慘叫!
    這名殺手頭領更加心驚:「那是張銀虹!」
    他惶然四望,神經質叫道:「是誰?剛剛是誰在說話?」
    小桂身邊,殷士民有如輕煙一般,現出淡淡身形。
    這名金牌頭領驟見如此不可思議奇景,駭然倒退三大步。
    小桂咯咯直笑:「我不是告訴你了麻!相見不如不見,見了面會嚇死你。」
    這時,客途已掠身而來,面對眼露驚惶的這名頭領,冷靜道:「巴彤教今天注定要
全軍覆沒了!」
    殷士民朦朧透明的身影悠然道:「客途可與小千聯手,收拾陽壽已盡之馬士傑,另
因此子侍母甚孝,且與吾有舊,故蒙閻君法外開恩,將予其一次機會,待吾與之談談,
可否?」
    客途笑道:「當然!」他二話不說.轉身踱向小千那頭。
    金牌頭領語聲驚問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何知道他們的名字?」
    殷士民神色平以答非所問道:「吾亦知汝之姓名為紀開宏,匪號江上夜梟。汝原為
江北獨行夜盜,因誤傷朝庭命官,受官府追捕甚急,是以投身巴彤邪教,任金牌級殺手,
籍此躲避官家通緝,然否?」
    紀開宏聞言大大一震,駭然道:「你如何知道我的事?」
    殷士民負手而立,語聲冷清:「聖賢有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可笑迷著不信,胡作
非為於世間,待一朝果報臨頭,呼天搶地圖喚奈何?」
    小桂吃吃一笑:「老實告訴你吧!咱們這位殷老哥.正是專司紀錄陽世之人行善作
惡的八方夜遊之神。」
    「八方夜遊之神?」紀開宏臉色發白:「冥冥之中,果真有諸神存在?而你,竟然
認識他?」
    殷士民清雅道:「汝加入巴彤邪教,造孽不少,此還本該重傷成殘,以應果報,然,
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念汝祖上留有徐蔭,且汝侍母甚孝,乃特准吾之說情,給予汝改過
遷善之良機,若汝痛改前非,不沾殺業,災劫可免。設若汝仍不知悔改,定於十日之內,
死於非命。屆時,汝母無依,必為餓死,以懲其教子無方之過,汝累於母,罪加一等,
死後淪落阿鼻地獄,盡嘗懲處,復墜三途,永世不得人身,汝知之否?」
    紀開宏聞言,有若巨雷轟頂。渾身震顫,冷汗涔涔,怔愕當場,久久不能言語。
    半晌之後,他忽然有如惡夢初醒,機伶伶打了個冷顫,雙膝一軟,朝殷士民的身影
跪倒拜伏道:「感謝上神指引迷途,小民知錯了,小民定當遵從上神指示,就此退出江
湖,不敢再造任何殺孽,並且從此隱姓埋名,遠離是非,侍奉老母怡養天年。只是……」
    他猶豫著接道:「只是,巴彤教統治之手段,凶殘狠酷。小民就怕……就怕無法擺
脫他們的控制。」
    他的口氣之中,顯然有著深深的恐懼和無奈。
    這時,最後一名叫馬士傑的殺手,在客途與小千合力拾奪之下,終於身中數掌,慘
遭一劍穿胸而過的命運,哀號震耳的撲跌於地,一命嗚呼!
    紀開宏伏地的身軀,在聞及淒厲的慘叫聲時,更是不自覺瑟瑟直顫。
    殷士民爾雅道:「汝且安心,今日汝等來襲小桂三人,可謂全軍覆沒,稍停,吾等
收拾眾枉死者殘戳,合葬一塚之中,目是無人知汝倖免之事,獨之行蹤可不露。汝宜盡
攜汝母游往嶺南地面,重新生活,如此即可免禍!巴彤邪教多行不義,覆滅之日可期,
一切唯待因緣俱足而已矣。汝無需為此多慮,速去即可。」
    紀開宏誠惶誠恐的伏趴地面,殷士民說一句,他便叩次頭,恭應聲是,待殷士民說
他可以走了,他更是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方始躍身而起。
    「等一下!」小桂語聲嘶啞的叫住準備離去的紀開宏。
    紀開宏疑惑的回頭,望著坐在地上的小桂,和含笑走近的客途,小千二人。
    小桂沙啞笑道:「紀老兄,咱們今天如此見面,又這般結局.說起來也算是一份奇
緣,你何不脫下面罩,咱們也好被此認識一下,否則,他日如果有緣再見,豈不成了對
面相逢不相識,這不就糗大了!」
    紀開宏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揭去他覆面的面罩。
    登時,一張寬額、濃眉、虎目的方正臉龐,出現在小桂他們面前。看這紀開宏的年
齡,應是四旬上下,該算是正值壯年的年歲。
    這張臉,看起來或者橫肉多了些,卻非那種滿面凶殘或暴戾的面孔。
    紀開宏拱手朝小桂三人和殷士民做了個羅圈揖,回過身,腳下輕點,迅速的消失於
來路彼端。
    小千似乎也累極了,不管地上積雪泥濘,挨著小桂身旁,也一屁股坐下了地,哀聲
歎氣道:「殷老哥,那小子與你究竟有何淵源?你竟為他如此大費周章的加以開脫、周
全?」
    殷士民談笑道:「此子之玄祖,昔日為吾之長工。當年,非僅侍倏過吾父,更自告
奮勇欲助吾拆除那口八卦井,並因此不幸亡故。吾感念其祖忠誠.不忍紀家就此絕後,
是以翻查其功過簿,得知此子性孝,尚有可取之必,方報請閻君准予渡化,免其今日災
劫。如若其不知悔悟,吾便有心,又如何為之開脫與周全?故此,一切禍福,為人自招,
果真鐵律良言矣!」
    客途略略檢視自己身上傷口,一邊問道:「我剛才好像有聽見你說,得為地上的人
收屍,是不?老哥,今天咱們三人,可沒有一個是完人,還要替人挖墳、收屍,全是一
件非常辛苦的事哩!」
    小桂慶幸直笑:「我現在渾身發冷,兩眼發黑,已然快不行了,所以今天的苦工,
我可以免了。」
    客途低頭而望,被這小鬼慘淡的臉色嚇了一跳,忙不迭在他嘴裡塞了一顆續命丹,
緊張道:「你傷得這麼重,怎地不說?還逞強得個什麼勁兒?」
    殷士民和緩道:「客途勿擔心,小桂此劫雖危,但不至喪命,無妨,此去,西行二
十餘里處,有座隱僻小村,村中有一名老大夫醫術甚佳,且藏有數味藥材,可為小桂醫
治如此重傷。汝等三人可往該村就醫,並可暫過血光災劫!不過,千萬記得,切莫向此
野店老闆提起,以免走漏風聲。
    小千驚詫道:「難過這野店老闆,也不是路數?」
    「非也!」殷士民笑道:「只是此店老闆,過於老實.若遇有心之人,賞金詢問,
必無虛言罷了!」
    小千翻個白眼道:「這倒是真的,光看這三天咱們住這裡時,他那麼喜歡東拉西扯
的樣子,就知道此人肯定是個大嘴巴,保不住任何秘密。」
    客途無奈一笑:「這也就是說,為了剛才那位姓紀的安危著想,咱們還不能找他幫
忙收屍,全得靠咱們努力了。」
    小千不解道:「為什麼?難道會有什麼差別?」
    小桂嗤地一笑:「你真笨也!萬一巴彤教的人找來,一問那劉老闆發生之事,他還
會不一五一十的精彩轉播?最後,他若是說出,只有七具屍體下葬,那豈不就有戲可唱
了!我敢打賭,如果巴彤教知道墳裡頭少了一頭牛,他們絕對會掘墳驗屍。如此一來,
那位紀宏老兄棄職潛逃的秘密,還能不洩露?」
    「然也!」殷士民含笑附會小桂之言。
    小千恍然大悟,隨即彈指笑道:「還好.我剛才進去拿傢伙時,特別交代他千萬別
出來,免得自尋死路。他嚇得一怔一怔.保證會在床底下藏好身手,絕不出聲。如此,
倒也方便咱們辦事。」
    客途呵笑道:「我倒懷疑,他真會那麼聽話!他那種人,看來就像好奇心特別重的
人,他若真能躲得住才怪!」
    「所以說……「小桂虛弱笑道:「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送進去休息,順便絆住那
個大嘴公,然後.我們再在外面搞鬼吧!」
    這時,連小千都有些擔心小桂,忙問:「你真的沒事?要不要先送你去殷老哥說的
那個郎中家?」
    「我當然有事。」小桂有氣無力道:「不過,既然已經服下我師父練的續命金丹.
大概就死不了!」
    「大概?」小千哭笑不得道:「這種字眼,好像沒什麼有保證效力。」
    小桂提起勁,呵笑兩聲:「沒辦法.我們是第一次有機會試吃這種藥,所以不能確
定效果究竟如何?」
    客途插口道:「我好像聽見那劉老闆摸出來瞧熱鬧了,他果然耐不住寂默。」
    「然也!」殷士民剎時失去蹤形,只留下淡淡語聲:「速依小桂方纔所言,由他進
屋休息,並支走來人,以利吾等行事……」
    又是個大雪之後的晴天。
    天,顯得出奇的藍。
    陽光,格外亮麗耀眼。
    日光下的小山,一片閃亮,彷彿像是用白銀堆砌趕來的一般。
    掛在樹梢的冰條兒,在這難得的臘月小陽春裡,化做情人的相思之淚,點滴垂落。
    在一處依山傍水、地勢隱密的向陽谷地裡,一片深闊幽靜的田林,正值白梅怒放之
際。
    白梅,白似皓雪,紅梅,粉嫣配紅,嬌艷欲滴,空氣中,陣陣梅香幽淡芬芳,真是
好個不沾塵囂的出塵梅谷!
    在這梅谷之中,二十來戶人家,不足百四,聚會成名符其實的一個小村,名曰「百
梅谷」。
    此村居民,幾乎全都姓梅,然而,此姓並非巧合。
    根據村中居民的說法,他們的先祖於四代之前,因得罪當前丞相,千里潛逃,避禍
此谷,見谷中梅姿幽雅出塵,索性改性為梅,以免提滅族之憂心。
    百梅谷中,人口雖然不算多,卻設有學堂。
    此學堂正是當年輕居來此的梅氏先祖所設,除了教授梅家子孫一般詩書之外,醫學
一門,更是此學堂中必修之課程。
    因此,百梅谷中除了少數幾戶因聯姻而遷入的外姓人家之外,幾乎可說人人諸醫。
凡同梅姓人家之中,便是五歲娃子吧,一部厚厚的「湯頭歌訣」亦能朗朗出口,絲毫不
過澀。
    小桂他們初入此谷,曾向一個垂髻小兒詢問大夫何在,卻被娃娃順口說出的一家家
歌訣,唬的一任一任。
    當那孩子說全村都是大夫時,三人還當那小孩在胡扯。
    如今,四十多個日子倏乎而過。
    在醫術精湛的梅老村長細心調理之下,小桂那一身幾乎要命的沉重傷勢,大抵痊癒。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小桂雖是重傷病的患者身份,知甚少安安份份待在床上養傷,
反而不甘寂寞的每天上學堂「進修」。
    因為,被一個只有自己一半年紀的小娃娃唬倒,實在令自認聰明的他感到難以平衡,
所以這小鬼發誓,非得把過去不曾認真學好的醫之一道,仔細研究研究,免得將來萬一
不幸,再糗一次。
    當然.就憑小桂過目不忘的本事,和舉一反三的靈黠反應,這四十餘天來,他自是
大有長進。
    尤其,他們借住在全村醫術最為精湛的老村長家裡,有個最佳老師可以隨時請領教
益,小桂對於醫道之心得更是一日千里。
    梅老村長卻是驚訝於小桂天資之佳,實屬罕見。
    老村長干感歎梅氏一門無人有其天份之餘,愛材心起,決定成全小桂,遂將畢生所
學,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樂得小桂直叫自己因禍得福。
    客途和小千二人雖然沒有小桂那種天才的本事,卻也不是資質魯鈍之徒,因此,待
在百梅谷的這些日子裡,二人倒也磨得粗通醫理。
    根據梅老村長這位專家的看法.他們二人倒是已經具有懸壺的資格,如果說,他們
想靠這行業吃飯的話。
    小千笑稱如此一來,三人闖蕩江猢,至少比較有挨刀子的本錢。
    客途卻想,殷士民特別交待自己三人尋來此處,也許是有心安排吧!
    他忽然想到,其實自己師父的醫術也不差,但奇怪水千月只為二人煉製幾味丹藥,
卻從未仔細傳往過此道,莫非師父早已知道,自己二人會有今日之奇遇?
    渡過四十多個愉快相處,以及嚴教勤學的充實日子,趁著今兒天氣不錯,小桂他們
準備離開這個可愛的百梅谷。
    梅谷裡的老少,就像在送自家弟子出谷歷練時一般,扶老攜幼,殷殷相送,切切囑
咐,要三人有空記得回來玩玩。
    情感是真摯而濃烈的,三人在一片保重聲中,終於認蹬上鞍.依依不捨的拍馬離去。
    天空是懲般的晴朗。
    陽光如此亮麗耀眼。
    就像此刻三人的心情,愉快、開朗.而且充滿希望。
    數日後。
    他們三人離開山區,來到一處名為集富鎮的小鎮集。
    高居馬背上,小桂打量著眼前這個小鎮,不可思議的搖頭道:「二、三百戶的人家,
幾間簡陋的小店,兩條被破爛爛的街道,他強湊合這麼一個地處偏鄉僻野的城市,它居
然還叫集富,真是有夠誇張。」
    小千嘿嘿笑道:「你難道沒聽說過,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這句話?誰規定它不能幻
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夠集富?」
    客途笑著插口:「咱們可要在此過夜?還是休息過後,快趕一程,到下個鎮市住宿?
    小桂頭一擺,望向小千。
    小千搔搔髮髻,攢眉道:「錯過這個小鎮,往下幾十里地是沒有其他市集了。不過,
現在時間尚早,咱們如果留下,這個鳥不拉屎的小鎮也沒啥看頭,更沒啥可供打發時間
的地方能去,會挺無聊的。」
    小桂眨眨眼道:「那咱們就休息一下,然後繼續上路吧!我是寧願凍死,也不願因
為無聊致死,那樣太不人道了。」
    客途抬頭望天,呵笑道:「只要天不下雪,露宿荒郊尚可忍受。」
    小千彈指而笑:「幾年前,我和師父走過這段路,我還記得路上有一座小廟,我們
曾在裡面歇過腿。不如,我們從這鎮上帶點乾糧上路,快起一程,到那座小廟借宿休息
算了。」
    「可!」
    客途和小桂齊聲應允,三人找著鎮上唯—一家客棧兼飯館,打包了一堆吃食,又順
便帶了二壺老酒防寒,這才興沖沖的繼續趕路。
    是夜。
    天氣還算穩定,沒有下雪的跡象。
    風不大。
    空中一彎新月,了無星辰。
    四野昏沉,萬籟俱靜。
    三人「得了」、「得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
    小桂忍不住問:「喂!兄弟,你說的那座廟,到底在哪裡?」
    小千頂著風,乾笑一聲:「大概快要到了!」
    客途在馬背上,哧哧失笑:「你這句話,已經說第三次了!第一次說時,天都還亮
著呢!」
    小桂消遣道:「小老千,這回你可混得太凶了!你真的確定.這條路上有一座廟?」
    「當然!」小千篤定道:「雖然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不過我肯定自己不會記錯。
這路上一定有座廟!」
    「是呀!」小桂訕笑不已:「只是不知道在哪裡而已!」
    客途眼尖,已然發現不遠的半山腰上,似有屋宇隱露。
    他指向山腰問道:「是不是那個地方?」
    「大概是吧!」小千搔著後腦勺,迷糊道:「不過,我好像記得,那廟應該就在路
旁才對。怎些現在卻跑到山上去了?」
    小桂謔笑道:「如果你沒記錯;那就是它自己長了腳跑上去的。反正,對目前的情
況而言,你有沒有記錯,已經都不重要了。」
    三人哈哈一笑,精神大作的加鞭朝前快馳。
    片刻之後,三人即發現在這大路旁,有一條羊場小徑般的叉路,向山腰處拖遷沿伸,
大約正是通往那座小廟而去。
    三人於是撥轉馬頭,順著小徑上山。只是,一路行來,小徑之上荒煙蔓草,似是久
無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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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破廟風雲
    好不容易來到廟前,小千怔眼道:「哇呀!這座廟怎麼已經完了?」
    這座小廟雖不殘破,但卻是蛛網塵封,門戶深瑣,達四周庭院的荒草,都已長得足
足有一人高,顯然已是久無人居之所。
    「既來之,則安之。」小桂偏腿下馬,揉著腰桿兒,道:「反正這裡的屋頂是屋頂,
牆是牆,保管能夠避風擋雪,借住這裡,可比露宿外面雪地強多了。」
    小千略帶歉意的感慨道:「也不過才三、四年的光具,沒想到卻應了那句景物依舊,
人事已非的俗話。」
    客途笑道:「這座小廟,大概是因為地處偏僻,香火難續,所以才關門大吉。這年
頭,開廟都能開到倒店,也算是難得了。」
    待他們二人下了馬,小桂早已將門鎖挑開。
    小千訝然失笑道:「你這小鬼,在哪裡學會這種偷雞摸狗的小偷本事?」
    小桂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的胸口,故做不悅道:「說話客氣點!什麼偷雞摸狗的
小偷本事?開瑣,可是一門非常需要技巧的專業知識。」
    客途洩他的底道:「這小鬼從小被我師父罰關得多了,自然磨練出這套逃獄功夫。
他從七歲開始,就學會自己開瑣活出去玩,直到有次師父想提前放他出去,逮著他人不
在閉關洞,才知道這小鬼居然還有這種本事哩!」
    小千哈哈大笑:「他被迫著之後,你師父可有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下次再也不
敢。」
    「沒有。」小桂呵呵直笑:「師父反而找了他一個老朋友,來教我有關各種機關裝
置,和更上層的開瑣技巧而已。」
    小千懷疑道:「真的?大底下有這麼好說話的師父?」客途透露道:「等他學會那
些本事之後,師父畫地為牢,放他在一個蒲團大小的圈子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
這小鬼乖乖坐了七天監,那一回,是我有記憶以來,小鬼最為安份的七天。」
    「痛苦的七天!」小桂翻個白眼補充道:「師父讓我充份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
我有本事開遍天下所有的瑣,對於那道無瑣之瑣,我卻一點也奈何不得。你絕對無法想
像,對於一個正值活潑、好動,一秒鐘也閒不住的小孩面言,要他安安份份坐上七天,
那裡也不能去,是多麼痛苦的下件事。」
    小千拍案叫絕的大笑:「你師父果然厲害!以後你再也不敢作怪了吧?」
    小桂眨眼道:「作怪還是難免的啦!只不過,我再也不會在接受處罰時搞鬼。」
    客途呆笑接口:「從那一次之後,這小鬼的定力倒是進步不少。」
    「師父是恨鐵不成剛吶!」
    小桂自嘲一番,逕自推門而入,小千大笑不已的將馬牽往廟後安置。
    此廟雖小,卻仍勉強分為裡外二室,裡間,是一窄斗室,許是昔日廟公之睡房,如
今空無一物。
    外間,即是正殿所在,神像兩側,發黃的帷孤伶伶的被人留下,老舊的神案貼著牆
靠著,案上除了和地面一樣,積著一層厚厚的灰,空無一物。
    那些神像、香爐,甚至箋簡,大約在廟公離去時,也已被帶走了吧!
    整座大殿上,除了那張神案,只因下幾把少了靠背、缺了腿的破爛本椅,若只是要
借住地宿,這地方算是夠寬敞的啦!
    打量過周邊環抱之後,客途和小桂合力拆了那幾把木椅,掛在大殿上生起火來。
    小千提著鞍袋和墊褥進來,嘴裡嘀嘀咕咕道:「奶奶的!這廟的後面還真是荒涼,
稱著那些比人還高的野草,顯得格外陰森,我總黨得這裡有點不是路數,夜裡咱們最好
睡得警醒些。」
    小桂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笑道:「有你這位專門捉妖拿鬼的小天師在,就算題
在鬼窩裡,我可是一點也不用擔心。」
    「老實說……」小千伸出雙手在火在搓烤著,一邊咯咯失笑道:「自從在殷家匯和
殷老哥那麼厲害的殭屍,有過交手經驗之後,尋常的一些小妖小怪,我還真是有點還不
在眼裡。」
    客途呵呵直笑:「我怎麼覺得,你的口氣裡,有那種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
是雲的味道!」
    小千扮個鬼臉,狹謔道:「啊哈!正是這種味兒.你可真是我的知音!」
    小桂嗤笑嘲訕道:「原來,這世上喜歡臭屁的,不止我一個人嘛!」
    小千在地鋪上坐了下來,順便拍拍小桂肩頭:「兄弟,有個事實你最好早點認清,
喜歡臭屁乃是世人共同的嗜好之一!」
    「扯蛋!」
    小桂哇地一笑,順手用饅頭砸向小千,小千笑嘻嘻的反手接住啃了起來。
    他們三人,有酒、有肉、有乾糧,還有暖烘烘的火堆可烤,一點都不覺得在這個荒
山野廟裡過夜.有什麼可挑剔的。
    騎了一下午的馬,三人著實覺得有些累了,吃飽喝足之後。裹著毛毯歇下,頭才剛
沾到地鋪,差不多立刻舒舒服服的尋夢去了。
    夜裡風勢逐漸的加強。
    蒼茫的夜空中,沉沉地彤雲在淒冷北風的吹趕下,相互的擠壓、湧蕩,那一彎稍細
的新月,老早便失去了蹤影。
    變天了!
    氣溫降得極底。只怕,馬上又要下雪了呢!
    這樣的天氣裡,若是露宿荒郊,怕不早就被呼呼的寒風,吹成了冰棒。
    廟裡.三人偎著火堆睡得頗為香甜,甚至還有輕微的鼾聲傳出!
    這麼冷的夜裡,能夠及時找到如此一處違風避雪的地方休息,就算在夢裡,恐怕眼
前這三個臭屁塞仔也會為自己的幸運得意不已吧!
    只是,稍早小千才提醒,這地方有點古怪,得睡得警醒些,怎麼本人這會兒卻睡得
爛熟。
    連平素最為謹慎的客途,竟也睡得如此之沉,豈非奇怪?
    廟外的荒草,在漸強風勢的撥弄下,發出「沙沙」、「嘶嘶」聲音。
    忽然,廟的四周響起陣陣「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響,像是有人正在倒著什麼
液體似的。
    廟裡的三人,居然毫無所覺,依然大夢黃粱。
    憑他們三人的功力,被人摸進丈尋之內的範圍,不該尚未警覺。除非……
    他們著了道!
    窗外,有火光一閃。
    「呼!」地一聲,廟的四周竟著起火來了!
    原本上了栓的廟門,忽然碰地一聲大開,冰冷的風挾著嗆鼻的濃煙捲入正殿。
    「小桂,醒來!」
    殷士民的喚聲剛鑽入小桂腦中,小桂已被冷風凍醒,濃烈的煙味嗆得他猛咳不停!
    這小鬼直覺到出事了,猛地翻身而起,人也立刻變得清醒;
    他立即發現,自己三人竟已身陷火海。
    身旁,客途和小千卻仍在睡夢之中。
    「快起來!」
    他出指戳向二人穴道,以刺激昏睡中的二人。
    這一把立刻見效,客途和小千應指彈跳而起。
    「幹什麼?」
    「出了什麼事?」
    不用小桂回答,他們二人已經看見燒得「辟啪」作響的熊熊大火;同時,也聞到濃
煙中所夾雜的陣陣桐油氣味。
    在風助火勢,與火上加油的雙重作用之下,不過片刻光景,小桂他們已被烈焰所困,
進退無路。
    三人被濃煙嗆得齊聲猛咳,小千出口成贓的咒罵連連!
    客途應變迅速,指著屋頂道:「從上面走!」
    他抓起一把拆剩的破椅子,猛朝屋頂砸出。
    「嘩啦」一聲,屋瓦紛墜,一蓬篷密如流夫飛蝗的暗器,毫不停歇的射向小桂砸出
的那張破椅。
    小桂嗤聲道:「果然有陷阱!」
    嗆咳聲中,客速趕重道:「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否則,咱們豈會著了道尚不自知。」
    小千狠聲道:「這樣就想困死咱們,對方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急忙自乾坤袋中取出原砂筆,和一道空白黃符,當場龍飛鳳舞,喃喃有詞的劃起
符咒。
    畫妥黃符,他交待一聲:「緊跟著我!」
    隨即,他執起黃符朝大火騰騰的門口處擲去,同時喝聲道:「滅!」
    黃符遇火即燃,剎時成灰。
    就在黃符化成灰燼的瞬間,門口的大火突然熄滅了。
    三人不敢稍怠,立即掠出火窟。
    他們不過剛衝出火場,那熄滅的大火竟又呼地烈焰騰空!
    「乖乖!」小桂噓聲道:「咱們差點成巴比塞了!」
    忽然——
    有人驚叫道:「他們從正門前逃出來了!」
    火光照耀下,無數的人影正朝他們這邊圍來。
    小千喃喃道:「我們出來,你們就倒霉了!」
    三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閃身掠向數丈之外的空地,好整以暇等著陷害自己的人
馬圍上來。
    小桂大刺刺的環臂當胸,哼道:「哪個傢伙是帶頭的?給少爺我滾出來!」
    一個人高馬大、扎頭巾、打綁腿、滿臉麻子的大漢,倒提著一隻虎頭棒走了出來。
    客途以一貫的溫吞,呵呵笑道:「這麻子還真是聽話,叫他出來,他就出來了。」
    小千嗤弄道:「可見是十足的奴才相,上不得大台盤的野果子。」
    那麻子用虎頭棒一指,粗聲道:「小子們,你們的案子犯了,我紅蛇太歲徐標,今
晚特地帶領兄弟們前來捉拿你們歸案!」
    小桂瞟眼望向小千,小千不屑道:「紅蛇太歲?沒聽過這一號人物。」
    這麻子身後,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的瘦小漢子跳了出來.嘿然怪叫道:「咱們徐大哥
是集宮鎮上的坐地大阿哥,你們小子膽敢無禮?」
    小桂搖頭歎道:「這是什麼世代?連一個鳥不拉屎,兔子不做窩的蹩腳鳥鎮,居然
也有人關起門來稱弧道寡,坐地分髒。」
    小千不可思議道:「最可笑的是,這種九流騷貨竟然也想打咱們的主意!」
    麻膀大漢跳腳罵道:「臭小子,你們以為自己有什麼三頭六臂,上得了天嗎?竟敢
如此口出狂言,侮辱本太歲,我要剝了你們再去領賞!」
    客途目光一閃,呵呵低笑道:「好像有人要來插花了!」
    果然,自紅蛇太歲等人左側的黑暗裡.鬼魅般飄出三條人影。
    來人俱是三旬左右的精悍人物。
    其中一名生著焦黃面孔,細眼濃眉,鷹鼻薄辱,滿臉冷厲很酷之氣的角色冷板板的
開口道:「這三個小鬼,是我們嶗山三雄此次相中的目標,任何人別想打他們的主意。」
    徐標聽見對方報出的名頭,臉色不由得大變,像是有些含糊呢!
    小千訕笑道:「少爺只聽說過獵人旅裡,有一撥叫嶗山三凶的傢伙,至於嶗山三雄
這名號,倒是從來不曾聽說過。」
    嶗山三凶之一,一個臉孔黝黑,窄額消肋的人,走前二步,陰笑道:「宋小千,不
用賣俏,等我們拎著你的狗頭領賞時,再叫你那老鬼師父來替你超渡吧!」
    小千目光一寒,冷硬道:「你大概就是三凶之中的黑面鬼鈸史炎紹吧?少爺已替你
查過生死薄了,你注定著不見明早的太陽。」
    這時,徐標有些緊張道:「我說史爺,這三個小鬼是咱們集宮鎮的弟兄們綴上的,
好歹,你們可得分點湯給咱們喝喝呀!」
    三凶另一人,一個臉色蒼白,目光帶邪,卻滿面笑意,身穿文士裝扮的瘦高個,呵
呵笑道:「徐老弟,你們待在這種窮鄉僻壤的鳥鎮上,難怪消息不夠靈通。你大概還知
道,官府方面已經通告各州府行役,撤消對這三位小兄弟的通緝,還他們清白了!所以,
官方再也沒什麼賞銀、花紅可以領取,你倒說說,你想憑哪一點分口湯喝呢?」
    「什麼?」徐標意外道:「官方不懸賞緝拿他們了!」
    這文士依舊笑意漾然:「你還不帶著你那些酒羹飯袋滾蛋!或者,你是在等包大爺
送諸位一程?」
    徐標悚然大驚:「不!既然沒有懸賞可得,我們馬上就走!」
    他猛揮手.帶著一干手下扶尾而逃.好不狼狽。
    小桂鼓掌笑道:「這位包大爺可真成風,笑一笑就有人嚇得屁滾尿流哩!」
    小千訕笑道:「不然,你以為人家笑面邪心的外號是怎麼來的?那個麻臉大歲如果
敢再多放個屁,老命就得撂下了!」
    「他就這麼凶法?」小桂嘖嘖有聲道,「看來,有機會我可得學學人家嘍!」
    客途溫和笑道:「三位凶爺,既然剛才這位包先生說,官府已經不捉拿我們。那麼,
你們又來獵哪門子的人?」
    笑面邪心拱手輕笑道:「客途老弟、這個你就有所不知啦,官府雖然撤銷對你們的
通組和懸賞,但是人家事主可不想善罷於休吶!所以,人家又加了賞,只等著拿你們的
腦袋去換呢!」
    客途好奇道:「你認識我?」
    笑面邪心呵呵輕笑;「三位老弟兄,你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先在赤潮招天兵修理大
筏幫,後又壞了巴彤教的生意,更將人家一十二名高手悉數格殺這些事跡,已傳遍了江
湖?如今,三位已在江湖上大大的露臉了,可謂是名震江湖吶!我包德川又豈能不識?」
    小桂咧嘴一笑:「包老大,你漏說了一件事。」
    「哦?」包德川反問:「我漏說了何事?」
    小桂黠笑道:「在幹掉巴彤教的高手之前,我們先擺乎了想拿我們吃飯傢伙換飯吃
的江淮六煞。聽說,那六個人是你們的同行.你們大該認識吧?」
    嶗山三凶顯然一震,神色微動。
    最先發言那個黃臉酷漢,不信道:「江淮六然已先找上過你們?而你們居然無事?」
    小桂瞪眼道:「誰說我們沒事?如果不是他們害我們帶了傷,三天後,和巴彤教那
一戰也不用打得懲般辛苦了。」
    黑面鬼鈸史炎紹冷笑道:「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說的話?」
    小桂無所謂:「我管你信不信?少爺我只是告訴你,對那些老喜歡打我們腦袋主意
的人,我們只用同樣的方法回敬他們。」
    「殺!」
    率先扶殺動手的人,居然是笑面邪心包德川。
    他抽冷子猝襲小掛,手中使的一柄巴掌寬的鋒利緬刀。
    小桂偏身讓過對方刀勢,無奈歎道:「奇怪,你好像和緬刀特別有緣,上回那老鬼
頭的一丈紅,可真叫我吃足了苦頭;這次,我可不算重蹈覆轍!」
    他錯掌一揮,剎時片片掌影宛如利刃般飛削包德川,逼得對方險象環生,唯有回刀
暫求自保。
    小千和黑面鬼鈸史炎紹也在包德川動手之際,捉陣卯上。
    史炎紹的兵器是兩面周沿鋒利的漆黑鐵鈸,小千手待三尺青鋒,施展的卻是金光劍
法。他們二人接上手,不約而同,以快打快的搶攻起來,戰況格外激烈。
    客途對那黃臉酷哥溫和一笑:「剩下只有我和你湊一對了!尚未請教高姓大名?」
    黃面漢子平板道:「黃面喪神,秦飛虹!」
    客途點點頭道:「要送人家的終,好歹得知道對方是誰。否則,人家做了鬼找來,
自己卻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可不就遜斃了!」
    秦飛虹冷嗤一聲,右袍猛揮,一抹流虹毒索般射向客途門面。
    客途呵呵一笑:「好,袖中劍!」
    他左手扣指一彈,穿雲指準確無比彈開秦飛虹的袖中劍,右手卻甩臂揮掌,一股呼
嘯勁流直播秦飛虹胸前,逼得秦飛虹不得不閃身躲避。
    客途踏步欺上,身若浮雲,掌似狂濤,甫接手便已佔得失機。
    他故意有感而發道:「秦凶爺,你的本事與那鬼叟比,可是差了一大截,他是由我
負責打發上路的;你居然敢和我單挑,真是運氣可佳!」
    秦飛虹當然知道自己今天挑錯主兒了,但是此刻,除了打起精神拚命,他還能如何?
    小桂與笑面邪心包德川的過招,已開始出現一面倒的情況。
    那處處受制,招招被動之人正是包德川。
    小桂掌勢如刃,呵呵一笑:「難怪你們聽到江淮六煞授首,心理會不平衡。你們三
個的本事,顯然比人家差上一把火!」
    包德川哪有時間回話,他拋著汗,喘著氣,手中緬刀越舞越感沉重,心頭的感受就
更加晦澀了。
    小桂旋身閃退七尺,令包德川三招七式同時落空,而他稍退即進,語聲淡漠的宣告:
「落魄!」
    剎時,他有如一尊多臂魔神般,一揮掌,半空即已出現重重疊疊難以數清的如山掌
形,咻咻銳嘯的湧罩包德川。
    包德川驚叫一聲,手中緬刀護體環繞,揮斬出一圈圈的光環勉強檔開小桂這一波掌
勢。但是,他人亦還震退七步,拿樁不穩。
    小桂還不放鬆,跨步追上,雙掌一合倏分,片片掌形.如飛刃流炙般激射而出。
    「絕命!」
    隨著小桂口中叱出這冷煞的二字,包德川已然慘叫一聲,渾身如中利刃,猝然飄血,
飛摔而出,手中緬刀有如斷線的風箏,呼地射向黑勃勃的斜坡之下,不見蹤影。
    小桂斃敵之後,輕揮衣袖,前南自語道:「是他本事太差?還是這陣子在百梅谷休
養,功力有點長進?這一戰,好像沒有預計中那麼辛苦。」
    聳聳肩,他漫步蹬向小千和史炎紹動手之處。
    小千並未祭起他的招魂鈴,只是光憑手中長劍,便已和黑面鬼鈸史炎紹戰得旗鼓相
當。
    小桂徒手收拾包德川,而且正朝自己這邊踱來,史炎紹當然全都清清楚楚。現在,
他已不再懷疑小桂等人的確有收拾江淮六煞的本事。
    只是,證實這件事實的代價,也許就是自己的老命呀!此刻,他內心忐忑萬分,眼
前小千的利劍已逼得他無暇喘息、若再加上那個要命的小鬼,自己豈有絲毫生機可言?
    史炎紹暗裡一咬牙,決定孤注一擲。
    暴喝聲後,文炎紹騰身掠空,右手鈸猝然拋揚飛旋,凌空五尺,在急速的回轉中
「嗚嗚」顫響斬向小千!
    緊跟著,他的身軀隨著飛出的鐵鈸斜掠滾進,右手鈸鋪地平掃,帶起飛沙殘雪猛砍
小千腔骨。
    小千呼地躍起,凌空翻滾,手中長劍點向急旋飛至的鐵鈸,身軀亦隨這一點之力,
翻彈出七丈有餘,隨即,長劍突然脫手飛射液進的史炎紹。
    史炎紹右鈸猝掃,磕飛來劍,旋身探臂,正擬接回左鈸,忽然,一道尺餘長的金芒
如流星曳空,悄然無息,倏閃即至。
    史炎紹大驚之下,急忙縮臂,但是依然慢了一步。
    那道金芒掠閃而過,他的左膀便和身子分家,灑著刺目血雨,飛墜落地。
    「哇」
    史炎紹慘叫不過剛出口,那道金芒猝彈折回,擦過他的頸脖,於是——
    史炎紹咧嘴慘號的腦袋,驀地彈飛入空,一股血柱隨即噴湧,無頭屍體砰然墜地!
    小千右掌一攤,金錢劍有如乳燕歸巢,輕巧飛回他的掌中。
    他收妥金錢劍,陣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連我師父都敢罵,真是嫌命太長!」
    小桂收手拾起他的長劍,咯咯笑道:「你好陰險,那柄斬妖劍簡直比暗器還厲害。」
    小千白眼道:「這不叫陰險,而是殲敵技巧!」
    小桂遞過長劍,順口道:「這三個傢伙的本事,不怎麼樣嘛!」
    小千還劍歸輔,點頭道:「嚴格來講,嶗山三凶的功力,大約和江淮六煞中的青竹
絲、秀鷹二人不相上下,比起鬼叟百里常生略遜一籌。所以,他們和咱們玩一對一的游
戲,注定要吃大虧。」
    小桂呵呵直笑:「難怪他們聽到江淮六煞玩完了的消息,臉色會變綠,寧願當那消
息是假的。」
    小千嗤笑道:「干他們這一行,不先摸清楚行情就上交,簡直是拿著名帖硬往鬼門
關裡湊熱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桂裝模作樣的豎掌笑道:「這三位施主真是太想不
開了!」
    他們二人相視而笑,舉步走向最後的鬥場。
    黃面喪神秦飛虹的袖中劍固然厲害,但是在客途剛猛有勁的撥雲掌之下,幾乎無法
發揮攻勢。
    加上客途一手神出鬼沒的穿雲指,早已將秦飛虹遲得險象環生。
    客途手下不停,提高嗓子問道:「我們三個向來心狠手辣,不像你這麼慈悲為懷,
捨不得殺人。」
    小千畫清界線道:「小鬼,酷殺嗜血的人是你,別算上我一份,我可是為了維護師
門名譽,迫於無奈才殺人。」
    秦飛虹面頰抽按,嘶聲狂吼:「可恨呀!你們這二個滿手血腥的小殺胚!」
    小桂故作驚訝道:「怎麼?只許你們借人家腦袋來用,卻不准人家為生存而努力?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客途振臂揮掌,震得秦飛虹劍招散亂,呵呵笑道:「秦大爺,難得你有心為死者抱
不平。不過,我勸你還是省點力,多為自己操心吧!」
    秦飛虹袖中劍若隱若現飛快的刺射著,但是,不論他如何努力,所有的攻勢都在夠
上位置之前,即被客途反震出去。
    這時,烈焰中的小廟終於轟隆一聲,火星四濺,俱化飛灰。
    火光一亮之後,漸轉微弱,四周現見黑暗。
    半空之中,雪花那麼輕飄的、軟綿綿的飄落下來……
    客途忽然道:「長夜未央,淒淒飄雪;今夜糾葛,亦該結束了吧!」
    不待秦飛虹答話,客途沉喝一聲,直路中宮,雙掌翻拋。
    剎時,狂勁的掌風宛如來自灣口的風濤,例例呼嘯,沉猛雄渾.尚且帶著奇大的回
旋之力,狂颶般刮向秦飛虹。
    秦飛虹瞼色大變,左右連閃,吃力退避。
    客途如影隨形,雙掌再拋!
    呼嘯的掌風捲向汗出如漿的秦飛虹,終於——
    在迴旋掌勁的交互推扯之下,秦飛虹站立不穩的跟著打轉。
    客途右掌直豎如刀,倏推即回。
    「啊……」秦飛虹大叫一聲,如中鐵錘般倒翻摔出,碰然著地,滾出丈尋開外,俯
趴向下,微微地抽搐著。
    小千瞄眼道:「他還沒斷氣。」
    客途搖搖頭:「我沒要他的命,不過,傷得他夠嗆,他要完全恢復,最少得休養半
年以上。」
    小千皺眉道:「這種人,他不會感激你饒他一命的,將來只怕他仍會設法報復。」
    客途淡然一笑:「等他報復時再說吧!我師父交待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千仍是不以為然:「饒人也得者是四種人.可不可饒呀?這種人你現在饒他,將
來他明著對付不了你,就會跟你玩陰的。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家怎麼坑死你,
你都不知道哩!」
    小桂著打圓場:「算了,反正饒都饒了,總不好再補他一掌吧!將來的事,將來再
應付了,若真的這樣被坑,也算是老天無眼。」
    小千無奈道:「只好這樣子啦!」
    三人回頭望著已經完全傾頹的小廟,相視苦笑。
    馬匹已在起火前,被徐標的人牽走,除了重要的隨身之物和財錢,其他東西俱已埋
葬於火窟之中。
    此處,再無流連的必要,三人只得徒步上路。
    他們心裡暗自希望,眼前這場雪,可別越下越大才好。
    頂著風雪上路,滋味可真不好受。
    還好,東方已有些泛白。
    天,就快亮了!
    白天,總是比較容易帶給人希望,讓人的心情比較容易愉快起來。
    小千提起,不知自己等人是如何著了道而無所覺。
    客途推測道:「大概是集官鎮那標鳥人,在認出咱們之後,趁咱們喝酒時,在裡面
下了藥。否則,咱們怎可能懲地好睡,都快變成烤肉了,猶不自知。」
    小千不解道:「既然同樣被下藥,小鬼為什麼能即時醒來?」
    小桂固然自得道:「因為我是福大命大的貴人,所以水火不犯,百毒不侵。」
    「聽你在放屁!」小千反嘲嗤笑道:「這種美麗的謊言,你在我面前隨便說說也就
算了。可是,客途人都在這兒,你盡然當著自己師兄面前鬼扯,你這小鬼眼裡還有沒有
這個師兄的存在?」
    客途噗嗤失笑:「小老千,你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竟然,連不說話的我都
能被你利用。」
    小桂嘿嘿一笑:「小老千,你這招無路用啦!從小到大,師兄不知聽我這小鬼胡扯
了多少,他還不是依然風吹土地廟,老神在在。他的存在與否,永遠不會是我們倆之間
的問題。」
    「這麼說……」小千故意使壞道:「如果我想離間你們師兄弟倆的感情,可得換換
花樣才行嘍?」
    小桂狡黠直眨眼:「儘管換,不用客氣。雖然人性通常經不起考驗,不過我一直很
想證明,終究有人是例外。」
    小千故作噗嗤道:「你們二人非比尋常的感情,實在很容易令人感到嫉妒也!」
    客途溫吞吞一笑:「我和小鬼的底清算什麼?依我看,我們三個人之間複雜的三角
關係,才會惹人吃醋,招人閒話哩!」
    「什麼話嘛!」小千大笑著,一拳飛捶過去;「看你坐得副老實樣,其實為老不尊,
最不正經的,正是你這號賊人。」
    小桂裝模作樣的歎道。「唉……終於有人說我的心聲了!終於有人瞭解,我有一個
專門份豬吃老虎的師兄!」
    客途好脾氣的呵笑道:「老實人總是容易被污蔑,被陷害;我已經習慣了。所以,
話就隨便你們說吧!我無所謂的啦!」
    小桂和小千雙雙翻了翻白眼,做出一副只有天知道的表情。
    小千言歸正傳道:「小鬼,你還沒有說明,你為什麼會那麼清醒?」
    小桂嘻嘻賊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這個人福大命大!」
    小千瞪眼道:「你少掰了,還在胡扯!」
    客途呵呵笑道:「其實,小鬼他不是胡扯,他這麼說,乃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這下,小千可好奇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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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54:48 |只看該作者
客途笑道:「你難道忘了,這小鬼小時候中過奇毒,差點沒命。如果不是命大,豈
會到了鬼門關口,偏又活了回來!」
    「那怎能叫命大?」小千呵訕笑:「那根本是禍害遺千年!」
    客途笑著接道:「命大也罷,禍害也罷,反正他是該死未死,因禍得福。聽江爺爺
說,當時小鬼身上的毒性,已經侵入他的骨髓,但是由於他先前服用的靈藥,中和了某
部份毒性,所以侵入他骨髓之毒,非但沒有要了他的小命,反而使他的體質產生變化,
具有自然抗毒的功能。待江爺爺徹底清除他所中之毒以後,發現這小鬼的血液,居然有
解毒的效用,還可以用來當藥引,配製特殊的解毒丹。」
    小千聽得瞪大了眼,怔然道:「有這種事?那他不就成了名符其實的怪胎?」
    小桂咯咯直笑:「所以我說我福大命大,百毒不侵,不是騙你的吧!照我推測,集
宮鎮那個花花太歲給咱們下的,應該只是某種強烈的蒙汗藥,而不是毒,所以我的身體
才沒有特別的抗毒反應。只是,那蒙汗藥雖然能夠讓我比較好睡,卻還不至於使我昏迷
不醒,所以當殷老哥撞開了門,我馬上就被凍醒了!」
    「殷老哥又來了?」客途和小千不約而同的問著。
    小桂點點頭:「他沒現身,不過,我感應到他在叫我的聲音。」
    「感應?」客途不解的燒著後腦,問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小千呵笑著代為回答:「就像有人在對你做千里傳音一樣,不過你不是用耳朵聽到,
而是直接在腦子裡接收到對方傳達的訊息。」
    「沒錯,正是如此。」小桂奇怪道:「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
    小千撇撇嘴,訕笑道:「你忘了我是幹哪一行的?對於這種第六感的接觸,經驗可
多著呢!」
    雖然是個風雪交加的清晨,但是三人一路上說笑笑,胡扯八道,心是噗呼呼的熨貼
極了,連帶身外的世界,好像都變得不再那麼寒冷……
    雪,下了又停。
    在這惡劣的天氣裡,一路西行的小桂他們只得配合著天老爺忽好忽壞的心情,沿途
走走停停。
    三日後,他們總算渡過了江口,進入西湖地面。
    今兒個一大早,趁著天氣晴朗,三人騎新購的健馬,離開耽擱數日的得陽城。
    過午時分,他們三人已可望見綿延灰蒼,起伏如波的層層山巒。
    火山之前,三人尋著一間野鋪,吃飽喝足,順便向掌櫃打聽進山路途。
    老闆熱心道:「從這裡繞著山麓往前走,大概頓飯的光景,可以看見一處雙叉路口。
往前,那是朝九嶺山方向去的;往西,則是進入幕阜山的群山區了。」
    打完賞,謝過了掌櫃,三人帶著足夠的乾糧和食物上路。這一回,他們可學乖了,
掌櫃的在打包東西時,三人瞪大了眼賴在一旁監督,以免又被摘鬼。
    這條懶蛇一般的上山道路,起伏崎嶇,本就不易於行;此時,雪剛化開,路面上雪
泥混融,一片濕滑稀軟,馬兒走在上面,時而顛簸歪斜,頗有失蹄摔跌的危險。
    因此,三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且又緩慢異常的辛苦行進。
    等到三人來到野鋪掌櫃所說的雙叉路口時,已是又見黃昏。
    三人下馬休息,山裡雖是冷峭,不過他們的額頭全都留著汗,足見這段路不好走吶!
    客途打趣道:「真沒想到,那個野鋪老闆的頓飯光景。竟然足足走了咱們兩個多時
辰。他吃這一頓飯,未免也太過於細嚼慢嚥了!」
    小桂嘀嘀咕咕道:「早知道是這樣,咱們還不如把馬送給那掌櫃的。靠咱們兩條腿
上路,包管比眼前這些四條腿利落的多。」
    小千搓著凍紅的雙手,呵著白氣道:「眼前又將是長夜漫漫,而我只希望能有一間
小小的房間,哪怕是簡陋得一塌糊塗,只要足以擋擋這種透骨寒,讓咱們安歇一宿,我
就心滿意足矣!」
    小桂望望天色,又瞄向茫茫前途,遺憾的搖頭道:「依我看,只怕閣下小小的心願,
注定要落空。」
    「我想也是。」小千不帶希望道:「如何,咱們還要繼續趕路嗎?或者,我們乾脆
回轉先前那間野錦去算了!等明天天亮,咱們將馬匹留下,再徒步上路,肯定比現在走
得快多。」
    小桂哇哇叫道:「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又要回去?你是不是有病?這種事我可不
干!」
    客途忽然「噓」地豎指噤聲,隨即,屏氣凝神似在傾聽什麼。
    有頃客途道:「往南里許之處,有人正在格鬥。」
    小千咋舌道:「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里許之外的聲音,你都聽得見?太誇張了
吧!」
    小桂嗤笑道:「這許算什麼,也不過才六十來丈距離而且,師兄天耳捕音的功夫,
順風時.足可聽出五里開外的動靜哩!」
    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這項偷聽的本事,我始終練不贏他。」
    「什麼叫偷聽?」客途敲他一記爆栗子,嘿然道:「叫你用心練功,你不練,還故
意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藉口來偷懶。師父說,你是欠揍!」
    抬出師父說,小桂吃了癟只得自認倒霉。因為,水千月深知這小鬼皮懶的個性,除
非是小桂自己有興趣的本事,否則誰都很難還他用功。至於客途,只要師父說什麼,使
老老實實練到熟練為止,絕對不會打些折扣、投點機。
    因此,水千月特別交待,小桂練功偷懶時,客途可以代師處分,敲這小鬼腦袋。
    當然,平素練功,客途倒不會真的對小桂施以嚴厲體罰。只是這回,小桂賣錯了俏
皮,客途自是樂得這著機會稍為修理他一下。
    小桂抱著腦袋,咕咕噥噥直罵客途沒良心。
    客途懶得理他,轉向小千道:「咱們最好快點過去看看,依我剛才聽到的,人少的
那一方顯然有人吃了大虧。」
    小千猶豫道:「有必要意這麻煩嗎?咱們要去九宮山。乃是西行向幕阜山的方向,
好像……不太順路哦?」
    這時,南行那條路的方向,忽而響起地動山搖的爆炸聲。震得林身驚飛,樹梢上積
雪噗噗落地。
    小桂忘情叫道:「哇哇!好像挺熱鬧的,若不過去看看,我一定會被好奇心憋死。」
    小千無奈的攤拿一笑:「既然你們都想去,那就去吧!」
    三人抄扎一番,留下馬匹,足不點地地朝爆炸聲起處掠去。










第16章 火爆辣子
    他們才剛轉過一處山坳,就看見一支上繡著猙獰鬼面的三角黑旗,插在路旁枯枝樹
上。
    「亡魂旗!」小千哈哈一笑:「咱們和巴彤教可真有緣。」
    客途呵呵笑道:「反正他們早已認定咱們為不解的死仇,多攪和一次或是少攪和一
次,已無差別。我也決定打算和他們交往到底。所以,咱們這回可真是來得對極了!」
    三人轉過山坳,山道上,四名功力不差的巴彤教蒙面殺手,正圍攻著一老一少兩名
乞丐。
    地上,尚有二具焦黑身殘,面目全非的黑衣屍體,顯然正是造才那陣破爆聲的傑作。
    受困中的老乞丐,年逾六旬,滿頭白髮,披散有如瘋子,長得乾瘦瘦小,一個紅通
通的酒槽鼻,卻格外醒目。
    他確是衣衫褸襤,但肩頭斜背著一個色澤鮮艷的黃綾包袱,甚是扎眼。他的武器是
一根拇指粗細,通體血紅的奇異打狗棒,而他左手卻掄著個足有尺餘長的偌大黑色葫蘆,
看那沉沉的模樣,這酒葫蘆該是生鐵所鑄的沉結傢伙。
    老乞丐已中數處刀傷,胸腹、腰助和左腿,血跡殷然,隨著他拒敵時飛掠挪移,猶
有滴滴灑於地。
    此時,老乞丐力拼兩名蒙面殺手,猶耍分心兼顧一旁的小乞丐安危,因此戰況吃緊,
逐漸力有不念。
    那一名小乞丐年十五、六歲,長得眉清目秀,眼神黠靈,他手中所持打狗棒與老乞
丐的樣式相當,只是色澤黝黑。
    這名小乞丐也和老乞丐一樣,扛著一隻包袱,只不過這包袱卻是麻布制的。
    與他動手的二名巴彤教殺手,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個小孩,下手狠辣,像是要將他生
撕活裂一般,逼得小乞丐幾乎無力招架,情況發發可危。
    小千瞥眼之下,怔然嚎叫:「那是丐幫長治壺中仙賈太平,和他的徒孫火爆辣子冷
若冰。
    「不管他們是誰……」小桂宛若天馬逸空,騰身飛掠過:「咱們再不出手,就會遲
了!」客途幾乎與他同時晃身而動,人尚在空中,已然猛地揮掌,以剛勁的掌風硬撞向
正與老乞丐動手的二人。
    巴彤教殺手驟覺有外敵架樑,一人即時撤招回攔客途,但是另一人招式已老,不及
變易,只有咬緊牙關,加快手中長劍攻勢,刺向老乞丐心窩。
    老乞丐嘿然怪笑,極力閃身橫移、打狗棒掃出一片光影,揮截來劍.左手鐵葫蘆由
下而上反拍飛揚,砸向對方面門。雙方接觸,只是電光石火的瞬間——
    老乞丐打狗棒揮截落空,但是那柄刺向他心窩的長劍,卻即時被客途的掌勁震偏,
「噗」地一聲,刺入他左腹透體而出。
    然而老乞丐的鐵葫蘆亦在長劍入體的同時,不分先後,砸中蒙面殺手,將對方的腦
袋砸成一團爛柿子。
    老乞丐痛得兩腿一軟,坐倒於地。此時,客途已代他接下另一名巴彤教殺手,剎時
殺作一堆。
    老乞丐掙扎欲起,卻被隨後而至的小千一把接住。
    「別動!」小千出聲道:「你的徒孫有人照應,不會有事。倒是你自己傷得不輕,
若再亂動出了岔,老命可就不容易保住哦!」
    老乞丐聞言,定心望去,果見自己的寶貝徒孫在小桂的助陣下,已無性命之憂。
    小桂甫入戰圈,即已接下大部份攻勢,令那小乞丐得以喘息一番。
    與巴彤教殺手交手之後,小桂便已察覺二名殺手功力一強一弱。功力弱者,手中所
用是巴彤教僅用的弧型彎刀,小桂判斷地應是所謂的銀牌殺手。
    至於那功力較強的殺手,他所用兵刃竟是長劍,而且功力猶在昔日與自己交過手的
金牌殺手之上,此點頗令小桂訝異。
    身形飛閃之中,小桂呵呵笑問:「喂!使劍的老兄,你是哪一級的殺手?為什麼不
用刀,卻用長劍呢?」
    蒙面殺手冷嗤道:「想知道,就去問閻王爺吧!」
    小桂故作不悅道:「你們這些巴彤教的兔崽子,怎麼說話全是同一個調調?讓人聽
了,實在非常不爽。」
    蒙面殺手手中長劍宛若狂瀑飛濤,前斬後截,語聲進自唇隙道:「何方小子,竟敢
故意破壞本教之事?分明是自尋死路,猶在賣弄什麼口舌?」
    小桂見對方居然還不知道自己是誰,簡直好氣又好笑。
    他身形倏地乍落,有如游魚戲波,讓過對方一輪猛攻之後,嘖聲笑道:「他媽的,
巴彤教讓你們出來混時,居然沒有告訴你們少爺是誰?你們也敢在我面前玩劍.真是混
帳透頂!」
    小桂猝然旋身,讓過銀牌殺手,叫道:「小花子,那個笨蛋你先照著點,我要和這
位使劍的凶爺處理些私事!」
    「沒問題。」小乞丐嘿然笑道:「這種小角色我都能應付,你安心辦你的事去。」
    這小叫花子打狗棒倏然揮展,果真逼得銀牌殺手有些左支右拙。
    小桂雙掌齊崩,化圈猝劈,硬將對手逼退三尺。他人如一抹輕煙,溜上半空,口中
叫道:「劍來也!」
    小千早等著他的招呼,呵呵一笑,右手比劃,喝聲:「去!」
    他背於身後的長劍,自動離鞘,咻然射向高空,宜入小桂等待的掌中
    持劍的蒙面殺手悚然驚悟:「是你,笑月修羅君小桂!」
    小桂一領長劍正行飛撲,聞言身影微頓,竟似一片浮雲般,停於空中,嘿然笑道:
「你剛才叫我什麼?笑月修羅?這是難替我取的?和我師兄說的,真是不謀而合哩!」
    巴彤教的殺手見他居然能夠飄浮在空中,而且還有辦法開口說話,全被他嚇住了。
    在這些殺手們的想像中,一個人能將經動身法練至如此火候,動力豈非已達超凡入
聖之境?
    而眼前的小鬼,明明不過是個十六、七歲大的半大孩子,怎麼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議
的功力和本事?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小桂有的本事之中,就屬輕功最佳;而水千月所傳的輕功心
法,又是極為特殊的一門功夫,除了客途對小桂能夠停身空中輕鬆談話,不感意外,就
是連小千和那大叫花,也都目瞪口呆的望著空中的小桂出神。
    所有的打鬥,自然也都住手。
    小桂索性在空中盤膝坐定,呵呵直笑:「你們給我取了個修羅的外號,有沒有也幫
我師兄挑個響亮的名頭?如果沒有,我告訴你們,他是不動明王水客途!他這個水,可
不是用便叫的,是跟著我師父姓的哦!」
    客途環目四顧,招手道:「小鬼,你下來吧!你已經把所有的人全嚇呆了!」
    巴彤教殺手機伶伶一閃,持劍的二人對望一眼,打個手勢,與另一名手下扶起地面
上同伴的屍體,匆匆掠向山道彼端,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走了!」小桂飄然落地,攢起眉頭道:「巴彤教又走了!上回他們退走之後,
派了八名殺手追來,裡面有一半是金牌級的殺手。這一次,他們如果眷上重來,不知道
又會出動多少人手?」
    客途深思道:「剛才用劍的殺手,功力又比上回的金牌殺手高明許多,顯然他們組
織之中的能手,不止小千所說只有分三級,咱們往後可真的得多加小心才行。」
    小千回過神來,哇啦叫道:「小鬼,你剛才那招是怎麼練的?大驚人了吧!」
    小桂尚未答話,地面上,老叫花子壺中仙已沙啞的咳笑道:「沒想到,我老叫花子
居然有幸見識到,昔日武林狀元的獨門奇學——天外飛仙輕身術,我老叫花子這輩子,
其是活得值得了!呵呵……」
    小乞丐冷若冰看到自己師公身上,竟還插著一輛長劍,大驚失色的撲身叫道:「師
公,你傷得要不要緊?」
    小桂蹲身檢視道:「本來有些要緊,不過小老千用金針帶他止血,暫時不會有問題。
等我替他把劍拔了,再止血上藥療傷以後,他就更安全無慮了。」
    火爆辣子冷若冰扯著他衣袖,急迫:「那你就快點動手,替我師公療傷呀!」
    小桂攤手道:「療傷也得有地方嘛!總不能就在這荒山雪地上動手吧?再說,眼前
已經天黑了,沒有燈火,我因看得清病人的傷勢?你當我是孫悟空,有一雙大眼金睛
吶!」
    「地方?」冷若冰想了想,忙不迭道:「前面不遠,就有個山洞,那種地方行不
行?」
    小桂點點頭道:「只要裡面不潮濕寒冷,勉強湊和著過一夜,應該是沒問題。」
    「那還等什麼?」冷若冰催道:「快抱起我師公,跟我走呀!」
    「嘿!」小桂好整以暇的環臂笑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哩!」
    小千瞄眼道:「兄弟,不用奇怪,因為人家是堂堂的丐幫少幫主,平時差譴慣了幫
中弟子,口氣自然和咱們是不一樣嘍!」
    「喲……」小桂和客途對瞄一眼,呵呵直笑:「少幫主也!好成風的身份哩!」
    冷若冰嘴一偏,委曲道:「你們不要這樣子嘛!幹啥故意把我說得很勢利的樣子?
我只是心急師公他老人家的傷,所以說話口氣比較急一點而已嘛!」
    賈太平虛弱笑道:「小辣子,你甭操心,師公今天可是遇上貴人了,這條命丟不了
的。」
    小桂狹謔笑道:「看在你這個小辣子,還懂得仟悔的份上,少爺就不和你計較大多。
現在,過去背起你師公,帶我們去那個山洞。」
    小辣子作辣道:「可是……那劍,還在師公體內,如果搬動他……」
    「這容易。」小桂打岔道:「把劍拔掉不就成了嘛!」
    說著,不待小辣子冷若冰有所反應,小桂果真探手,據地拔出刺穿賈太平腹部的長
劍。
    他右手抽劍,左手同時出指如風,連點賈太平數處穴道,長劍雖起,卻未引起出血。
    小辣子早已嚇得瞪大了眼,以手撫唇,勉強喳住一聲驚叫。
    小千拍拍他肩頭,笑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敢動那柄劍了吧!因為我沒有把
握,動作能像小鬼這般利落,不再引起任何大出血。」
    小辣子驚魂肯定,吶吶道:「可是,我師公為什麼昏過去了?」
    客途笑道:「因為,小鬼剛才順便點了他的黑甜穴。如此,你師公在我們移動他時,
比較不會感覺到痛苦或不舒服。」
    小桂擺譜道:「劍拔掉了.可以背人上路了吧!」
    這小鬼是故意在整這位身份尊貴的丐幫少幫主。
    難得的是,小辣子果然聽話的俯身,將賈太平扶背上肩,一點也沒有心不甘、情不
顧的驕縱之態。
    只不過,賈太平的身材雖已算得上是瘦小,但是,年幼的小辣子,身形卻更纖小,
這背上背個人的模樣,活脫像是戴了龍眼亮的小蒼蠅,站都快站不穩了,哪還能順順當
當的上路?
    小桂和小千二人看得笑彎了腰,客途實在看不過去,上前接過貿太平,搖頭直笑!
    小辣子漲紅著瞼,嘟著嘴,半天不吭聲。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沒好氣逼:「笑夠了沒?不怕笑得抽筋呀!」
    小桂好玩的拍拍他的頭:「別生氣,跟你開玩笑的。誰叫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的丐帝大少爺,我只想試試,你這在少爺放不放得下自己的身段!」
    小辣子不樂氣道:「可是你自己還不是開口閉口就少爺少爺的鬼叫,你幾時放下那
身段?」
    小桂呵呵笑道:「對付敵人和仇人,說話的口氣當然是越大超唬人啦!最好是說得
對方不敢動手,轉身就溜。這樣子豈不省下不少麻煩。」
    小辣子不以為然的白眼道:「反正都是你的話,說的可比唱的好聽!」
    客途呵呵一笑提醒二人還有病人等著治傷,這才打聽斷二人的鬥嘴。
    小千回頭去將馬匹李帶過來,一行人在小辣子的帶領下,如一處嶺脊行去。
    他們爬上一條斜陡的樵道,已可看見在峭聳的山壁中間,有一個離地約摸兩丈高下
的洞口。
    洞口外,條條糾纏的垂生籐蔓,在這個時節早已枯乾。洞口的左下方,生長著一小
片常青的黑松林,松林的枝椏上,還殘存著積雪和尚未融化的串串冰花。
    小桂仰望著洞口道:「這個山洞的位置不錯,只是,不熟悉的人,要找這地方也怕
不十分容易。」
    小辣子點頭道:「稍早,師公才帶我來這裡休息。這山路他常走,所以知道這麼一
個地方。山洞裡面十分乾爽,地上還留著前人鋪的乾草,若是碰上下雪的時候在裡面再
燒堆柴火,也對得上挺高級的享受了。」
    小千取出身上的物件,拍著馬臀,將三匹馬兒趕入那片松林之內。
    小桂幫著接過小千手上所提的皮囊和水袋,扛上肩,招呼道:「上去吧!」
    未見他弓身作勢,他只是深吸口氣,身子已如被掠過的山風吹起一般.毫無重量似
的飄入洞口。
    小千禁不住要歎服;「的確是有夠帥的輕功。」
    客途呵呵一笑,背著壺中仙賈太平的身軀便在笑聲中,如幽靈般浮起,飄飄然落進
山洞裡面。
    「這個也不差!」小辣子喃喃自語道:「他們明明也不過是個人嘛!這本事卻是怎
練出來的?」
    小千呵呵笑道:「師父不同、法門不同,自然教出來的徒弟,程度也不同。」
    他輕鬆騰身,掠入洞中。
    小辣子猶自咕吃道:「就算程度再不同。差不多的年紀,動力也不該差那麼多吧!」
    他自顧自的嘀咕完,猶自撇瞥嘴,皺皺鼻,朝洞口那方扮個鬼臉,顯然是挺不服氣。
不過,他那模樣刁鑽之中,卻滿滿是一到天真未泯的嬌憨之態。
    扮完鬼臉這位小幫主猛地吸氣.弓身,用力跺足,人如鏢槍般射入洞。
    比起小桂和客途入洞的輕鬆姿態,這顆小辣子的本事果然是差了許多,難怪他會這
麼不平衡。
    洞裡,乾柴已經堆起,小辣子手腳利落的打著火石,用秸草引著了火;火光一映,
洞裡的感覺頓時溫噗起來。
    小桂取出皮囊裡的瓶瓶罐罐,再以水袋中的清水為賈太平洗淨傷口,上藥包紮,動
作流暢得就好像他每天都在做這種為人療傷的工作一般。
    小辣子在旁還得忍不住要問;「你該不會是專業的醫生吧?」
    「我是天才!」小桂淨過手,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囂張之態:「天才做什麼都是非
常專業的。」
    小千嗤笑一聲,將這位天才變成良醫的前因後果,毫無保留的洩露出來。
    小辣子聽完笑得直打跌,哄笑道:「原來此乃無關無份與否,而是面子問題。」
    小桂無奈的直眨眼:「男人嘛!星子可以不要,面子卻不能不盡,這是形像問題。」
    說完這話,他三人再度哄笑不休。賈太平已在火旁,安安穩穩的沉睡著。
    醒著四個人,都是年紀相當的半大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天南地北的胡扯開來。
    小桂他們三人很快就發現,小辣子的脾氣更是比較急燥,但是卻坦率得可愛,個性
茗不矯情作假。
    他雖是貴為丐幫少帶主的身份,卻因為長年跟隨賈太平四處巡佳丐幫基業,混跡江
湖時日不短,因此倒沒太大的驕貴氣息,反而染上不少壺中仙遊戲風塵、裝瘋賣假的老
油子習性。
    四人越談越投機,小千解開另一具皮囊,取出在野錦打包來的食物,四人分享起來。
    小辣子接過小酒壺綴了一口,卻忽然「噗……」他將滿口的酒噴了出來。
    小桂奇怪道:「有毒嗎?我不覺得哩!:小辣子砸嘴道:「天爺,這種酒也是人喝
的嗎?」
    客途促狹笑道:「剛剛我們三人都喝了,你說我們是不是人?」
    小辣子狡黠道:「啊哈!你這個人很壞哦!明明長得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怎麼可
以一針見血的扇動人心?」
    客途眨眨眼,無事道:「因為我太老實了,所以總是實話實說而已。至於別人是否
願意被扇動.那是他們自由的意願,實在與我無關呀!」
    小千哈哈大笑:「你好陰險哦!」
    小桂嘿嘿怪笑道:「我個人決定被扇動了!小辣子,你最好解釋一下,剛才那句話
的意思,否則……」他「喀啦」有聲的扳響指關節,威脅道:「別怪我手下無情!」
    小辣子擺擺手,嗤聲笑道:「少來這一套,少爺如果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不
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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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55:07 |只看該作者
隨即,他表情一變,眼珠子骨碌碌直轉,用一種含有陰謀的口氣道:「既然要干壞
事,大家可得同流合污,才不會洩底。你們更不能出賣我哦!」
    三人被他逗得好奇心起,滿口答應,直道:「沒問題!」
    於是,小辣子探頭探腦看著賈太平,確定賈太平睡得挺實,方始小心翼翼提過那個
黑沉沉的鐵葫蘆,交給三人,笑道:「喝喝看,讓你們明白一下,什麼樣的酒,才是上
等人喝的!」
    小桂接過葫蘆,在手中掂了掂,咋舌道:「乖乖!這鐵葫蘆好重,少說三、四十
斤。」
    他撥開鐵葫蘆的塞口,頓時,一陣濃郁的酒香立即飄散開來。
    小千忍不住讚聲:「好酒!光聞著香味,就知道這酒有多醇。」
    小桂抓著葫蘆,仰吸一口,登時,砸嘴連讚好酒,醇香濃郁,清涼甘爽,回味悠長,
果然是一等好酒。」
    小辣子嘿笑道:「老實告訴你們吧!我師公這葫蘆裡裝的,還是天下有名的滬州老
窖特曲,也就是酒中珍品滬香是也!」
    小千和客途見了小桂那讒相,早也迫不及待的接過葫蘆,仔細品味。
    小千回味無窮道:「妙呀!早就聽說壺中仙非但善飲,更重好酒。今日一嘗,果不
其然。」
    客途仔細品嚐道:「的確是好酒,這酒飲後回味尤香,有一種類似蘋果的香氣,令
人喝過更覺心曠神怡。」
    小辣子接過葫蘆,大吸一口,哈著酒氣陶醉道:「濃香、醇和、味甜、回味長,正
是此酒的四大特色。現在你們沒話說了吧!」
    三人直叫沒話說,小辣子卻已將葫蘆塞妥,放回賈太平身邊。
    小桂意猶未盡道:「小辣子.先別急著收嘛!好酒理當好好分享才對呀!」
    「不行!」小辣子皺著鼻子道:「這面是師公特地跑到沙州城治來的,他自己都寶
貝得不得了,喝得極省,咱們若是偷喝大多,讓他察覺到了,他可是會揍爛我的屁股。
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小桂嘖弄道:「不過就是酒嘛!酒就是拿來喝的嘛!哪值得把它當世寶一樣?等你
師公醒了,我倒要想個法子.讓他心甘情願把那壺酒送給我才行。」
    小辣子咯咯笑道:「我先預祝你成功,到時候你可別合不得分我一杯飲。」
    「沒問題。」小桂打著包票:「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們等著喝酒就成了!」
    隔天,小桂等人利用枯籐軟枝,編就一張軟兜雪撬,將依然昏睡中的賈太平,安穩
的置於其上,用馬拖著,送往九嶺山下的百榮鎮。
    百榮鎮,地方不大,卻因位於山腳要地,往來人潮不斷,是以小鎮甚是興隆。鎮上,
三街六市俱全,茶樓酒肆齊備,樸實中略帶點浮華的氣息。
    丐幫在此,應其所需,設有一處不算太大的堂口。
    堂口所在,座落於歷歷的南大街尾,是一幢老舊寬敞的磚瓦房舍。
    小桂等人抵達這處堂口時,已是掌燈時分。
    小鎮上的人家,屋頂已歷出縷縷炊煙,昏黃的燈火逐一點亮了起來,酒樓茶館又是
上市的熱鬧時分。因此,丐幫弟子除了少數幾人留守堂口之外,該要飯的都已經出去要
飯。
    當這些留守堂口的丐幫弟子,乍見日前方才巡視過該地的少幫主去而復返,正感驚
訝!忽又瞧見,幫中地位僅次於幫主的重要長老人物,竟是被擺平著送回來,當下雞飛
狗跳的差人前去通知此堂口舵主。
    一方面,小辣子鎮定又老練的指揮人手,將賈太平小心翼翼的移往堂內靜室休息。
    待此堂舵主陸上一龍洗振綱得訊,匆匆趕回時。小桂早已差人到酒樓叫來滿桌盛宴,
和小辣子等人以及留守的丐幫弟子,高高興興的吃喝起來。
    小辣子為洗振綱和小桂等人引見,並說明他們三人解救自己和賈太平的經過之後,
洗振綱滿面恭謹的稱謝不已。
    小桂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卻滿心好奇的反問:「洗舵主,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不
知道方不方便?」
    洗振綱正色道:「三位小兄弟既是本幫少幫主及賈長老的救命恩人,亦就是丐幫的
恩人。君小兄弟,你有什麼問題.儘管直言便是.本舵主定然知無本言,言無不盡。」
    小桂呵呵直笑:「我的問題沒那麼嚴肅啦!我只是發現,你身上也背著一個藍色的
包袱,式樣和小辣子還有賈長老身上所背包袱完全一樣,只是顏色不同,這其中是不是
有什麼花巧名堂?」
    「你是問這個?」顯然,這個問題不是洗振綱所意料的。
    客途卻哈哈一笑:「我才在猜,你這小鬼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問起?我以為你還沒
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呢!」
    小千嘻嘻一笑:「這個小細節,卻也算是探人海底的大事哩!小鬼,你知不知道,
這種問題問的不妥時,可是會引起嚴重的後果?」
    小桂嗤笑道:「我君小桂是何等人物,所問問題豈有不妥之時?洗舵主,你說是不
是?」
    洗振綱莞爾道:「若是他人如此刺探本幫的由來與接承,或可說別有用心,但既是
三位小兄弟提及,老夫理當詳細奉告。」
    小辣子隨聲道:「虧你們三人也都在江湖上混出了點名頭。居然對江湖第一大幫的
品級職別之分,毫不清楚,真是孤陋寡聞得令本少幫主失望!」
    小千嘿笑道:「請你將本小天師自孤陋寡聞的隊伍中剔除。有關丐幫的這些小細節,
我可都是耳熟能詳吶!」
    小桂白眼道:「既然你都耳熟能詳,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害我們被指稱為孤因
寡聞,你這個當兄弟的還有什麼面皮可言?」
    小千一愕,隨即,笑得甚賊:「真是對不起,不回若是事先知道,丐幫的少幫主會
在山中落難.等咱們去救,我一定將有關丐幫的大小細節,詳詳細細、清清楚楚的預報
給你們知道。免得害你們被糗,連帶我也覺得沒面子。」
    他三言兩語,已將偌大的矛頭轉向小辣子。
    小辣子吃癟道:「你們三個臭皮匠,全是一個鼻孔出氣,我若理你們,就是笨蛋!」
    他還真的是嘟起嘴來,轉眼視天,不說話了。
    小桂吃吃一笑:「說不過人家就委賴,唯小孩與女子難照也!」
    洗振綱深知自家少幫主不服輸的個性,唯恐再鬥下去場面會弄僵,於是哈哈一笑,
導入正題道:「君小兄弟不是想瞭解有關本幫這包袱的涵意嗎?老夫這就仔細為你解
釋。」
    小桂當然明白對方用心,心裡暗自好笑,這洗振綱倒是頗為忠心護主。
    他不為然的呵笑道:「洗舵主,請說!」
    洗振綱仔細道:「本幫弟子所背包袱,基本上分為黃、紅、藍、綠、白五色,各自
代表不同的身份地位,黃包袱和紅包袱均為本幫長老之表徵,黃包袱長老鄉是本幫耆老,
於幫中勞苦功高,身份地位僅次於幫主之下。
    本幫長老,本有七人,但近半年來無端遭人暗殺,已有三人殉難,本幫雖全力加以
偵察,卻一直苦無線索。
    如今,賈長老和少幫主迎巴彤教襲擊,或者與其他三位長老喪命之事有所關連。我
已派遣堂中精幹弟兄,盡速回山向幫主稟報此事,想來本幫幫主自有定奪。」
    他微頓之後,接道:「至於本幫紅包袱長老,乃由幫中功力卓絕,表現優良的弟兄
出任。此級長老,通常由各地分支堂口的舵主中提升,或者經由幫主與黃包袱長者們議
同後、直接任命。目前,本帶紅包袱長老共有九人。」
    小辣子合言道:「洗舵主馬上也要升任紅包袱長老了,前陣子師公和我來此,就是
來宣佈此一任命,只等接任此地新舵主一來,經過十五天的交接期之後,洗舵主便得回
總壇報到,正式出任長者之職。」
    小桂他們三人連忙向他道喜,洗振綱善於顏表,卻直客謙是幫主抬愛。
    客途問道:「這丐幫的總壇又在哪裡?」
    小千呵笑吟道:「名山出十派,洪湖一大幫,同心撐聯盟,九官武孟嘗。這四句歌
訣,指的就是組成當今武林聯盟的十二大勢力。
    名山十派,乃是武當、少林、青城、崆峒、華山、終南、天山、五台、泰山等十大
門派。洪湖一大幫,理所當然指的是丐幫。」
    小桂老大不爽的,哼道:「那個九官武盂嘗,就是九宮山上號稱武林盟主的孟嘗山
莊莊主,聖手武靖揚!我記得你提過,不過,我就是不喜歡這傢伙。咱們還是繼續談談
丐幫的事,比較有趣。」
    其他人當然明白,小桂不喜歡這位武林盟主自有其因,這個中恩怨又如何扯得清?
    因此,洗振綱接續先前的話題道:「本幫凡屬舵主之職的弟兄,一律都背藍色包
袱。」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包袱,又道:「在這包袱裡面,有一方任命牌,是為名分支堂
回舵主們的掌職證明。另外綠包袱的弟兄通稱為頭兒也就是協助舵主帶領一般弟兄的硬
把子所屬。丐幫中的頭兒,差不多就是外面一般幫會中所謂的香主。至於本幫之中,其
余一干兄弟,均為白包袱之屬,將近有近萬人之譜。」
    小桂指著小辣子背上的麻布包袱,問道:「這個麻袋制的包袱,又是哪一級?」
    洗振綱笑道:「君小兄弟果然細心,這個麻袋包袱;乃是本幫之特別,扛此包袱者,
乃表示此人有特殊功勞於幫中,正值評估其他各方面表現的階段,等候任命之意。」
    小桂斜眼瞄道:「小辣子,你有什麼特殊功?竟然背得起這種特別?該不會是靠著
你爹的關係,蒙來的吧?」
    小辣子嗤鼻嘲訕道:「讓我仔細告訴你這個無知的小鬼,本少幫主身上的麻袋,是
憑本事賣命掙來的!我打十歲開始,即參加本是大小戰役數十回,雖不能說功勳過人,
但至少善盡護幫之職。只是因為我年紀還小,不宜任職,所以長老會才決議,賞我這個
麻袋以資鼓勵。懂了沒有?」
    「其的?」小桂故意表示懷疑。
    洗振綱頷首證明道:「正是。少幫主之戰功,尤以二年前對洞庭湖鐵漿門一役,最
受推崇。那年,本幫與鐵槳門因為洞庭湖附近利益衝突,雙方日有爭執,後來越演越烈,
即將成為二幫火拚之大戰。
    那時,少幫主正隨同賈長老駐守洞庭分舵,以免鐵槳門偷襲。豈料,少幫主膽子忒
大,不待對方來襲,即帶領少數弟子易裝游入鐵槳門地盤,趁夜理炸藥,將對方百艘鐵
般,一舉炸毀。後來,又在撤時,無意中巧救鐵槳門少主,方始揭露彼此雙方之衝突,
竟是同為洞庭地區之臨波樓惡意挑起之陰謀。
    結果化解本幫與鐵漿門之恩怨,免去雙方人寫無謂之傷亡,功非尋比。因此,本幫
長老會方決議物予少幫主此一麻袋。
    客途好奇問:「那個臨波樓,後來怎麼樣?」
    小辣子得意道:「他們既敢陰謀設計我們雙方,當然丐幫和鐵漿門自然不客氣的聯
手,將他們徹底摧毀、瓦解。」
    小桂稀奇道:「你才小小年紀,就會玩炸藥?」
    小千有趣笑道:「不然,你以為人像火爆辣子的外號是怎麼來的?他就是因為那一
炸,才炸出這個火辣辣的外號吶!」
    小桂呵呵直笑:「我還以為,他是因為那個脾氣火爆,才有如此雅號。」
    小辣子不服氣的瞪起眼,做勢要捶小桂,卻被客途從中攔住。
    小千僵笑道:「小鬼,你別小看了咱們這位冷若冰少幫主……」
    小辣子打岔道:「我的名字叫冷若冰,是為了紀念我娘才取的,你別給我亂改。」
    小千沒理她,接著道:「他的名字雖然冷,家傳的獨門練學可是火辣得不得了!」
    「真的?」小桂和客途同感興趣道:「他有什麼獨門絕學?說來聽聽!」
    小辣子嗔叫道:「你們別當沒有我這個人在場似的,隨便談論我,這是非常沒禮貌
的事,你們懂不懂?」
    小桂他們根本不理會他的抗議。
    小千好整以暇道:「人家的爹,巧得前代火藥聖手炎帝雷鳴子這位隱世奇人傳授絕
藝,因而精擅各類火器、炸藥的製造和使用,也藉此為丐幫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而且得
了烈火神君的封號。冷幫主膝下只得咱們這位少幫立一子,所以他理所當然,得天獨厚,
順理成章,繼承了他爹這門打狗之外的絕活,同樣擅用火藥彈丸,所以才能在二年前一
口氣炸掉人家鐵漿門的百艘鐵船.得到個火爆辣子的外號。」
    他微歇口氣,接又道:「據我所知,他最擅用的火藥,是一種大小如鵝卵,可做暗
器使用,名為餡子的烈火彈。昨天,被炸死的二名殺手,應該就是那烈火彈的傑作,對
不對?」
    他用向小辣子,卻見這位火爆辣子正扳著一張和自己的姓一樣的臉,冷板板道:
「說完了沒有?」
    「噫?」小桂等人詫然道:「真的生氣了?」
    豈料,小辣子臉色一翻,立刻嘻笑顏開,鼓掌道:「哦……好棒!能夠知還自己的
事跡,如此受人注目和崇拜,實在是一件大快吾心之事!」
    「哈!」小桂三人對望一番,促狹直笑:「這小子皮很厚哦!」
    洗振綱在旁看得會心而笑,心裡暗忖道:「早就聽說。少幫主來有賈長老那種詼諧
狹謔,遊戲人間的個性、如今一見果不其然。難得是,他與眼前這三位新近名震江湖的
少年奇葩頗為投緣。丐幫若將與巴彤教對陣,得此三少援助,勝算必增。」
    這時有一位丐幫弟子入內院通報,洗振綱正好籍此告退。順便前去探望重傷的賈太
平。
    他一走,四小更有話聊。
    小辣子擺出架式道:「喂!君小鬼,聽過這麼多的故事,增廣如許的見聞之後,你
還有什麼問題想要問?」
    小桂懶散一笑:「大概沒有了吧!就算有,也得等我想到才問。」
    小辣子咯咯直笑:「既然你沒有問題,那就換我問你了!」
    小桂眉頭一挑,吃吃笑道:「你想問什麼?」
    「我早想問你……」小辣子百思不解道:「為什麼你會替你師兄取個不動明王的外
號?這名號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問的好!」小千擊掌笑道:「這件事,就算小辣子不提,我也想問你。」
    小桂和客途二人對望一眼,這一眼,包涵了水乳交融,真摯無比的兄弟之情。
    小桂輕笑道:「不動明王這名字,不是我幫師兄取的,而是以前師父說的。」
    客途頷首回憶道:「師父曾經說過,小鬼和我,我們的性子和彼此之間的關係,正
好可用阿修羅和不動明王來比喻。所以,小鬼聽到自己被稱為笑月修羅,自然想到我應
該叫不動明王。」
    小千點頭道:「對!小鬼第一次開殺戒時,你就曾經說過,你師父說小鬼是個三面
修羅。那時咱們對付敵人,所以我無暇仔細問你。現在反正長夜漫漫,閒著也是閒著,
你倒是解釋來聽聽吧?」
    客途笑道:「說故事的本事,小鬼比我行,叫他告訴你們好了。」
    小千和小辣子不約而同望向小桂。
    小桂裝模作樣,乾咳二聲,方始緩緩道:「要聽故事當然可以,不過我得先考考你
們二人的佛學常識。」
    「佛學的事,不用問我。」小千投降道:「我從小學道,自古有所謂怫道不兩立,
雖然到了我師祖掌門的年代,已不再排斥佛教亦有所長,但我派弟子仍然甚少與之接觸,
因此不甚清楚。我也是自從和你們混上以後,才多少聽你提到一些而已。」
    小辣子嘻嘻謔笑:「你想考什麼,儘管放馬過來便是。我從小跟著師公到處跑,聽
多了各種奇聞異事,更何況少林寺的心悅大師,還是師公的老朋友,我倒是在他那裡聽
說了不少佛教的故事和傳奇。」
    「如此甚好!」小桂逗弄笑道:「那我就先問你,天龍八部是什麼意思?我說的,
可不是金大師寫的那一套哦!」
    小辣子哈哈一笑:「這問題簡單,天龍八部指的是:因為跟佛陀接觸,順從佛陀的
教意,而變成佛之守護者的天神八部眾。他們分別是指天、龍、夜叉、乾因婆、阿修羅、
緊那羅、摩倏羅伽,這八個集團而言。這天龍八部眾,有時也被當做是釋追加來的眷屬;
或者,有人稱之為龍神護法。答對了沒有?」
    「不錯嘛!」小桂頻頻點頭:「好,再問你一個,誰是大日如來?」
    小辣子彈指而笑:「連密教的東西,你都得搬出來?還好我還知道一點,大日如來
即是密教世界中心的佛祖,也就是華嚴經中所載的毗盧遮那佛。」
    小桂呵呵笑道:「算你有點常識!那麼,你知不知道何謂明王?」
    小辣子怔了半晌,答不出話來,他如果知道什麼是明王,大概也不會想不通不動明
王之意,還得來問小桂。
    回答不來,這時辣子兒又爆起性子,要賴道:「問那麼多,你煩不煩呀?我如果全
都知道,幹嘛還要問你來看?」
    看到他使性子的無賴樣,其他二人忍不住齊齊噗吐失笑!
    小千消遣道:「小辣子,你實在不該當乞丐,你如果當個小無賴,會更襯頭。」
    小辣子撒嘴哼道:「無賴就無賴,反正,一賴天下我吃定,又有什麼不好?」
    客途呵呵直笑:「能將你訓練成這個樣子,也實在不簡單了!你的師公應該感到驕
傲。」
    小辣子眨眼謔道:「據我所知,我師公對此的感受是頭痛,而非驕傲。不管這些啦!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什麼是明王?你快說嘛!」
    小辣子毫無顧忌的扯著小桂衣袖猛搖,催他決說。
    小桂三人見狀,一征之後,不由得哄然大笑!
    原來,這顆小辣子不止會耍賴,而且擅長撒嬌響!這種本事,的確是常跟著大人在
一起的小孩,自然懂得施展的伎倆,
    小桂嘿嘿怪笑道:「別搖!別搖!我可不是你的師公,還沒老得受吃這一套。你快
把我的雞皮疙瘩,搖得掉滿地了!」
    直到自己三人笑夠了,小桂這才吸口氣,定定神,正經解釋道:「在密教之中,關
於佛身的問題,有一種叫做三輪身的說法,類似顯教中稱佛為便利教化眾生,依所需不
同而顯化法身、報身、應身的概念。這三輪身份為自性輪身、正法輪身和教會輪身。」
    他微頓一下,整理思緒道:「根據密教的觀點,大日如來即是佛陀的自性輪身,通
常也叫做法身。大日如來為了對眾生說明正法,教化眾生,便變化姿態,呈現菩薩之相,
這時稱為正法輪身。當眾生已為煩惱所迷惑,使用正統的方法,說明下耘,也無法使其
清醒時,為了教導如此的眾生,菩薩不能再只以和藹可親的面貌出現時,使改待令人膽
驚害怕的忿怒之相,使頑通眾生心生屈伏,然後再以教化出濟,這時如來所現身軀就稱
為教會輪身。而不動明王即是大日如來所示現的教會輪身。瞭解了沒有?」
    小辣子恍然道:「簡單點說.不動明王就是大日如來的念怒金剛相呢!」
    「然也!」
    小桂拍拍他的腦袋,狹謔道:「聰明的小孩。」
    小辣子撥開小桂的手,嗔啐道:「少來!你不比我大多少,別想吃我的豆腐。」
    小千依然不解道:「小鬼,你說了一大堆佛經,我們是知道不動明王的涵義了。但
是,我還是不瞭解,你師父為何說客途是不動明王?他和你這個阿修羅又扯上些什麼關
系?」
    小桂停下和小辣子的打鬧,呵呵笑道:「你問到重點了!不過,要解釋我和師兄這
種非比尋常的關係,我又得先說一部不動明王經了,呵呵……」
    客途閒閒吸著已冷的香著,似笑非笑的聽著這部他早就知之甚詳的嘮叨經。
    「你有話快說!」小千翻著白眼,故做不耐煩之狀。
    小辣子卻順理成髒的接上:「有屁快放!」
    小桂訕笑道:「少爺在此講經說古,卻有人在那兒出口成髒,難怪現場得擺上一尊
不動明王,不用這種怒目金剛,哪鎮得住滿室邪穢?」
    小辣子馬上一腳便飛踢過去,連小千都作勢捲起衣袖,想教訓這個拖拖拉拉的小鬼。
    小桂身子一閃,躲到客途背後,嘿嘿怪笑:「我還是在這裡比較安全一點!」
    他就盤腿坐在客途腳下,有模有樣的開講道:「你們這兩個頑劣的眾生,仔細聽著
了!要瞭解師兄和我之間微妙複雜的關係,你們先要知道有關不動明王的性格特徵。我
剛才已經說過,不動明王系大日如來的教會輪身,本來他們應該二乾為一才是。但是,
以密教的說法,這個不動明王算是大日如來的分身,乃是承受大日如來的命令,為了斷
絕人們的煩惱而不停奔跑。
    所以,大日如來與不動明王變成一分為二的不同個體。依此之說,密教認為不動明
王自己曾立誓,終身願意為如來做任何事,像傭人般服侍如來。而且,它不止服侍如來,
對於和如來同時立場行者,亦給予相同的服伺。逐漸的,人們將不動明王的性格,定位
成待者、傭人的意味。
    非僅如此,不動明王還被當做童子傭人,也就是說,連小孩都能做的瑣碎雜事,不
動明王能規規矩矩的去完成。因此,不動明王常以孩童的形態出現。
    「當童工呀!」小辣子不以為然道:「堂堂的金剛之首,不動明王何必如此委屈?」
    客途笑道:「這是神話嘛!多數是凡夫俗子們自己臆想出來的故事。其實,不動明
玉梵語稱為阿枷拉,或是阿伽位那達,直譯成漢語,應該是不動之尊,就是不受動近的
尊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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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56:17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師兄弟大比拚
    小桂接著俏皮道:「接下來,我就解釋師兄這個不動明王和我這個阿修羅糾纏不清
的複雜關係。一開始,小辣子就說過了,阿修羅或者簡稱修羅,是天龍八部之一,是佛
的護法。在古代佛的神話故事裡,阿修羅這個部眾的神,並不都是魔神,而和大部其他
眾神,都持有對等的力量,只是因為阿修羅族喜歡爭鬥,難免會侵略到天部的領域,所
以被視為惡魔之神。
    老實說,如今的佛教,在六道輪迴的六種生物領域中,把阿修羅當成比人間世界更
下等的生物,其實不是太公平。」
    小千訕笑道:「好啦:我們知道你很委屈,可不可以?但是,不管怎麼說,阿修羅
的身份地位和力量,都在不動明王之下,這可錯不了吧?」
    「是沒錯。」小桂扮著鬼臉道:「所以師兄是明王,師弟修羅,這很合理。而且師
兄功力也比我高,這是事實。所以,我是他的守護者,也是他的眷屬,這是我們的第一
個關係。」
    小辣子奇道:「你們還有第二個關係?」
    「當然有!」小桂促狹道:「否則怎麼算複雜。」
    小千道:「那個第二個關係究竟為何?你就乾脆直說吧!」
    「沒問題。」小桂咯咯笑道:「我們之間的第二個關係,就發生在我率先提示的,
不動明正是個童子傭人之性格,所以師兄雖然功力比較高,地位比較尊,但是,你們難
道沒注意到,通常都是我開口,他做事,好像我在支使他,他在侍候我!所以師父才說,
我是修羅,沒事專門欺侮比較尊貴的不動明王,讓師兄充分發揮童子傭人的性格!」
    小千早就忍俊不住:「不是好像,你根本就是在差譴客途。那是他脾氣好,否則早
該治你一個不敬兄弟的大罪。」
    小桂斜眼著客途,吃吃笑;「你以為我真的欺負得了師兄?你別忘了,不動明王可
是怒目金剛相。我還沒告訴你們,不動明王示現法相時,背後一定有伽樓羅炎。炎者火
也!那把火,足以消滅一切毒蛇般的煩惱。
    所以,師兄平時的確不動。但是,等他真的燒起那把要命的伽樓羅炎時,惹動他的
人保證不會再有任何煩惱,因為他們肯定被徹底的消滅。」
    「真的?」小千和小辣子不住地上下打量著客途。
    但是,仍然很難想像,客途盛怒之下,會是何等模樣。因為,不管怎麼樣看,他總
是一股溫吞吞的好好師兄相。
    客途只是一股勁兒呵呵輕笑。不予置評。
    小辣子不禁懷疑:「修羅鬼,你其的親眼見過客途師兄,變成名將其實的不動明王?
他真的燒過那把什麼樓火?」
    小千好奇道:「是什麼事惹得他大動怒火?」
    小桂望著客途,客途垂目望著自己手中茶杯,而無表情,語聲冷靜;「先姦後殺,
罪無可恕!」
    室內的氣氛,只因客途這二句話,變得有些冷澀,有些沉滯。
    「該殺!」
    小千和小辣子不約而同擊掌附和,顯然他們也無法容忍這種禽獸不知的行為。
    小桂為了打破如此突如其來歸故氣氛,呵呵輕笑道:「小老千,你見過我所施展修
羅掌的前二招吧!如果你認為那就叫狠辣,等你有幸見識到師兄的明王斬時,你錢定不
知道如何形容才好。」
    客途沉穩一笑:「我衷心希望,不要有機會讓我使用那一招。」
    談到武學,小辣子眼睛發亮,好奇道:「明王斬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客途和小桂對望眼。
    小桂涼颶的形容:「明王斬只有一招;只要一眨眼,便能徒手將人凌遲成六十四
塊……或者更細碎。」
    小辣子和小千聽得張口結舌,他們無法攝像那是什麼樣的招式。尤其,那會是像客
途這種長相的人所去施的招式?
    室內,頓時沉寂了下來。街上,竟已隱約傳來更鼓三響的聲音。
    洗振綱推門而入,訝然道:「這麼晚了,你們還在聊?早點去歇著吧!」
    窗外,又下起鵝毛似的雪花,輕忽忽地大如一團團瑣碎飛揚的棉絮,迷濛的令人覺
得眼睛都似模糊了。
    小桂他們已在「百榮鎮」丐幫的堂口裡待了整整三天。
    隔壁的房間是賈太平休養的地方,他迄今仍未清醒。又到了煎藥的時候,陣陣刺鼻
的藥味,正由那屋子裡散發出來,飄進小桂他們安住的雅室。
    客途坐在靠窗處光線明亮的太師椅上,沉寂的閒視古書。
    小桂似是有些焦錢不時的背著手,在客途面前晃過來,跋過去,顯得恁不安定。
    但是,客途絲毫不為所動用光今注的投射在書卷上。悠雅書卷中世界。
    小千滿面紅光的推門而入,搓著手,滿足的砸順嘴:「丐幫的老燒刀、花子雞的確
不是蓋的,你們也該去試試才對。聽說他們的狗肉爐,也是一絕,無奈學我們這門茅山
術法,卻是吃它不得。」
    他一屁股在客途旁邊的椅上落座,閒剔著牙。
    客途放下書卷,笑問:「為什麼吃不得?」
    小千呵呵一笑:「犯忌呀!破了戒,施法就不靈活了!」
    他訝然望著神色陰沉,獨自踱步的小桂,低問道:「這小鬼怎麼了?他在跟誰發脾
氣?」
    客途沉靜笑道:「還不是在和老天歎氣。這小鬼只要三天沒事幹,就會憋瘋了!」
    「這簡單。」小千彈身而起,招呼道:「小鬼。你要不耍出去溜溜?」
    客途同情的望著他,問笑道:「這可是你自找的麻煩!」
    小桂雙目發亮:「你肯陪我出去?」
    「出去走走,會有什麼麻煩?」小千不以為意道:「就算下點小雪,不過更添情趣
罷了!走!說走就走。」
    他和小桂到了門口,猶自回頭道:「客途,一起出去嘛!」
    客途搖著頭,輕笑不已:「我已經陪這小鬼太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人自願換手,我
寧可待在屋裡好好休息。再說,老壺他也快醒過來了,我留下來看著也好。」
    小桂順口問道:「小辣子呢?他跑哪裡去了?」
    小千笑道:「剛才聽堂中的丐幫弟兄說,難得他們的小幫主在此遠留這麼久,百榮
鎮附近百里面的大小叫花子,全部趕來集合。小辣子被請去主持會議,好讓那些叫花子
有冤的申冤,無冤的當面問好,一時三刻怕還回不來。」
    「那就不找他了!」
    小桂擺擺手,頗有些迫不及待的衝出門去。看來,他真是憋得慌了哩!
    小千朝客途擇揮手,踏出門外。
    身後客途帶笑的語聲,似乎有些促狹:「祝你好運……」
    小桂和小千出了那幢老舊宅子,來到街上,二人提著氣踏行在軟塌塌的雪地上,覺
得倒挺有趣的。
    由於外面正下著雪,街上行人不多。
    走了一圈,小千忽然問道:「小鬼,當年客途發怒,施展明王斬,是不是發生過什
麼事?」
    小桂不答反問:「你為什麼這麼想?」
    小千度眉道:「當時氣氛,馬上就不對了嘛!只是看你們倆那個樣子,我知道那時
不適合開口問。」
    小桂沉默了半晌,方道:「這件事你聽過就算了,不要再在師兄面前提起。」
    小桂抬起頭,望著天空四落雪花,緩緩的回憶道:「那是我十歲時候的事,那年師
兄十二歲。……你知道,我們住在黃山上,就是住在那兒,是個笑話。其實,那真的是
避世高塵,過著一種超然物外的修真生活。不過,如果你以為我們沒有鄰居,那就錯了!
只是數還不少。常和我們往來的,就有天都峰上的清松。清雲二位爺爺……」
    小千突然岔言道:「你不會是說清松道長和清雲道長吧?他們可是有武當雙清之
稱?」
    小桂點頭道:「就是他們。有什麼不對?」
    小千苦笑道:「沒有什麼不對,我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活著。他們大概也百歲
開外了吧?按輩份而論,他們應該是當今武當派掌門的重祖師爺!」
    小桂笑道:「沒錯呀!這有什麼離奇,黃山上住的差不多都是這種年歲的人,其中,
聽說我師父年齡應該最老的,而師兄和我,是黃山裡用異數,唯一的幼齒。」
    小千嘿嘿乾笑道:「我早應該習慣你們的身份背景才對,你繼續說吧!我盡量叫自
己甭吃驚就是。」
    小桂笑接道:「除了武當派的雙清爺爺,還有紫雲峰上的梅影婆婆,她是峨嵋派的
師太;還有立馬峰的大肚和尚一元爺爺,他們都是少林和尚頭;還有就是始信峰的石頭
爺爺,他們是崑崙派,本來一直住在崑崙山上,後來到黃山一玩,就賴著不走也變成我
們的居邊。其他聽說還有一些人,年紀大的是六、七十歲左右,我認識的這些爺爺、婆
婆們,叫他們小毛頭,說他們還不夠資格來的打擾我師父,所以我也沒見過那些人。」
    小千吹了口哨,不可思議道:「你剛才提的,大約都是近百年前的武林名人。聽我
師祖說,那年頭是江湖中的太平盛世,不少人和你師父一樣,早早就退隱江湖,不知所
蹤。原來,全都躲起來修煉不死仙術了?這可是一大武林秘聞哩!」
    小桂微微一笑,懷念道:「小時候,因為有這些老鄰居,時過來去我們住的地方,
或我們會看看他們,師兄和我從不得寂寞。直到有一天……」
    小桂歎了口長氣,語聲濺沉:「石頭爺爺來找師父下棋,閒聊時無意中提到,他派
裡一個小毛頭去他那裡請安時說,山腳下搬來一戶普通人家,那人家有個和師兄年紀差
不多的小孩,資質不錯,他們家小毛頭想介紹給海影婆婆做徒弟,特地來請示他。」
    小桂信步走著,無視雪花紛飛,完全陷入回憶之中:「我聽說附近居然還有和我們
年紀差不多的小孩,自然好奇的不得了。後來。師兄經不起我再三慫恿,終於有一天,
我們忙完菜園了的工作,趁天色還早,就淚下山去看看新來的鄰居,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結果,一看之下,我們才明白為何石爺爺的徒孫不敢自己收徒,還要麻煩的介紹給梅影
婆婆。」
    小千猜測道:「因為那孩子是個女娃兒?」
    小桂緩緩點頭:「是女孩沒錯,卻不能算娃兒。因為她比師兄大了二、三歲,正是
及算之齡,人長得美的不得了,就好像畫裡面的人一樣。師兄才看他一眼,當場就傻住
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完了!」小千翻眼苦笑道:「有人動了一輩子一次的純情之愛。」
    小桂飄飄渺渺道:「那次回山後,師兄就變得時常魂不守舍,有時師父說話,他都
沒在聽。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就拖著師兄找上人家家裡,號稱拜訪鄰居,和這家人交
上朋友。後來,我們終於知道,玉卿姐姐他爹在前為官,因為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受官場
之中利勢虛偽的惡偽的惡習污染,才在山下建造別館,讓她和爺爺帶著少數僕傭一起位,
免受閒人干擾。」
    小千輕哼道:「可能是他爹一些官場上的朋友,對那位姑娘的美色有所覬俞,他爹
才會將女兒藏到清靜的方法。」
    小桂了無笑意的勾嘴角:「聽宋爺爺的口氣,是有點這種味道。對了,他們也姓宋,
和你還是同家呢!」
    小千問道:「後來出了什麼事?」
    小桂神思幽遠道:「後來,我們和宋家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宋爺爺也很喜歡我們過
去串門子。他也不太反對玉卿姐姐和師兄們而單獨聊天,所以,漸漸的我常幫師兄掩護,
讓他多點機會溜下山,去找玉卿姐姐聊。」
    小千歎笑道:「十二歲的初戀?客途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小桂似笑非笑道:「別忘了我們一直是在一堆老大人裡面長大的,心智年齡發展的
比像你這樣環境中的小孩快得太多。」
    小千奇怪道:「客途談戀愛,你師父不知道嗎?」
    小桂凝神沉思道:「我也常在想,師父不可能沒發現吧!師兄神情的改變,是那麼
明顯。雖然師父從未說什麼,但我總覺得那些日子,師父像是突然有了無限心事一般,
好相在擔心著什麼。」
    小桂語聲漸低:「有天,師父出門回來,看見師兄不在,也沒問我什麼,只叫我跟
他到光明頂上去。我還記得,那是個深秋的陰雨天,天空下達毛毛細雨,路上,師父忽
然提起他遇上我的那一天,天也同樣下著雨。師父問我還記不記得落水前後的事?我點
點頭,老實說做夢還常夢見,有時還會半夜驚醒,然後記起一切,知道那不是夢。師父
摸摸我的頭,接著我肩膀說,其實那些我們以為不是夢的事,才是人生最大的一場夢。
我搖頭說我不懂,師父只是一笑,他問我,天會永遠的下著雨嗎?我說,當然不會,總
有放晴的時候。師父便說,那些我一直記著的事,是我生命裡的兩天,我不忘記那些事,
日子自然無法放晴。師父問我,如果我這一輩子都得在兩天裡渡過,那會是多麼可怕的
一場惡夢?我聽完,突然就明白師父的意思。後來,我們上到光明項,天地一片灰促蒼
茫,我第一次覺得,黃山在雨裡,顯得好沉重、好憂鬱。師父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說:
『客途還不知道,生命裡不光是晴空亮麗,有時卻是風雨如晦,令人無奈呀!』」
    小千流流的聽著,不曾打擾小桂。
    小桂似已回到了過去,語調沉澀的繼續接道:「就在師父和我談過話之後,沒幾天
就是玉卿姐姐的生日,她邀請師兄和我去她家吃午飯。那天一早,師兄就拉著我到琥珀
潭,我們去拉那潭底特有的一種七彩石,打算送給玉卿姐姐禮物。中午,我們還提前到
宋家,可是叫了半天門,卻沒人應聲。我和師兄覺得奇怪,便翻牆進去,結果我們看到
滿地的屍體。那些長工僕役,鋪滿院子,無一活口,宋爺爺被殺死在廳內,玉卿姐姐的
房裡有說話的聲音傳出,我們衝了進去……」
    小桂閉上眼,甩甩頭,似要甩掉那個不愉快的記憶:「一切已經太晚了,房裡有四
個武官服飾的軍爺,個個衣衫不整,笑得令人作嘔……」
    小千伸出手,接著小桂的肩,輕聲道:「別說了!這對你也不是個愉快的回憶,我
很抱歉,讓你又想起這件事。」
    小桂搖頭,落莫笑道:「我的感受,不及師兄痛苦的千百分之一。那時,他的明王
斬新學乍練,卻一招便遲凌了首當其衝的二人。我從另一人口中逼問出,原來是玉卿姐
姐他爹在朝中,得罪當廷權貴,被設計污陷,皇帝老頭是非不明,下旨滿門抄斬,那四
人,便是奉旨前來執行聖旨的御前侍衛。當然,他們永遠無需回去復旨了!」
    小千恍然道:「難怪,那次小虎子試探咱們,有無興趣出任官職時,你們師兄弟倆
的臉色懲般難看,好似是個侮辱人的問題。」小桂撇撇嘴道:「我們本來對在朝當官的
人印象不好,再加上莫名奇妙地追捕,自然對皇帝老兒所統理的王朝,百般失望,基於
解救小虎子的事,如果不是殷老哥特地來報,指明要咱們前去,我和師兄就算碰上了,
也不見得有興趣伸手去管。」
    小千喟歎道:「那次,客途受到很大的打擊吧?」
    「當然。」小桂老實道:「他簡直是完全崩潰了,逼得師父沒辦法,只好將我寄養
在天都峰,單獨帶著他出雲遊,以治療內心所受的創傷。」
    「天都峰?」小千道:「就是武當雙情的住處了!你既然有機會和這二位武林前輩
朝夕相處,可有學到武當絕藝?」
    小桂想起什麼似的咯咯失笑:「武當絕藝沒學到,倒是學會如何趁人打坐入定時,
毫不驚動對方的將他們的頭髮鬍子剃光。」
    「剃鬍子……」
    小千大驚失色:「原來你那光榮的歷史,剃的竟是武當雙清的發須,你不要命了?」
    小桂義正詞嚴的哼道:「誰叫他們不肯告訴我,師父和師兄到哪裡去,他們老是顧
左右而言他,我當然要火了!」
    小千苦笑不迭:「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事後,他們有沒有狠狠教訓你一頓?」
    「沒有。」小桂呵呵失笑:「他們非常同情一個自認為被遺棄的十歲小孩,所以原
諒我過份激烈的行為。」
    小千忍不住嗤嗤失笑:「你這種小孩失去會被遺棄,一點也不奇怪。不過,他們故
意隱瞞你師父他們的行蹤嗎?」
    小桂笑得更絕:「我師父和師兄回來後,我才確定,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而非故意
隱瞞。」
    「他們好慘呀!」小千放聲大笑:「你師父對你如此行為,有何反應?」
    小桂抓抓鼻子,嘿嘿笑道:「從此,我師父不曾再將我寄養在別人那兒。他說,不
能因為他自己的麻煩,卻害了老朋友,那太殘忍了!」
    小千更是爆笑不已,呵呵直道:「有你這種徒弟,水前輩也真是夠辛苦的了!」
    半晌之後,他才又問:「客途呢?那一次雲遊回來,可恢復了正常?」
    小桂點點頭,卻歎道:「但是,從此以後,師兄就再也不好玩了!」
    「不好玩?」小千滿頭露水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桂感觸良深道:「以前,師兄的個性其實和我一樣.也是很開朗、很頑皮。
    每次我作怪搗蛋,有一半點子是他出的,師父也知道這些,所以每次我搞鬼失敗,
師兄鐵定被罰的比我重。但是.我們卻樂此不疲,總想試試著師父是否有被我們整倒的
時候。可是,自從經過那次打擊,他們出外雲遊了個把月才回來,師兄的精神是恢復了,
但心境也有了極大的轉變。彷彿在他離山的這一個月之間,人就突然成長了,我覺得他
好保一下子足足老了十歲,個性也因此更加成熟沉穩,再也不像從前,會和我一起胡鬧。
從那以後,我在他眼中成了名符其實的小鬼,他見事那能包容我,只要我開口的事,他
從不曾拒絕,簡直可以說讓我有求必應,如果我不識好歹,早就被他完壞了!」
    小千道:「他明白你曾有過那種被遺棄的錯覺,所以他才想多多彌補你吧!」
    小桂沉默的思量起來,有頃,展顏笑道:「有可能哦!我記得他為了我剃光雙清爺
爺他們發須的事,奉師父之命前去鄭重道歉,他去了半天才回來,師父還把他叫去問了
半天活。誰知道雙清爺爺都和他說了些什麼?」
    小千笑問:「你幹壞事,他跑去道歉,那你在做什麼?逍遙法?」
    小桂嗤弄道:「想要逍遙法外?甭做夢了!那時我被罰畫地自限,正在薄團上坐
監。」
    他嘿叫道:「小鬼,你走錯了路了吧?山上風雨驟大,你上山做什麼?咱們回去,
找個景觀還可以的酒樓,坐下來喝二杯,暖暖身,順便賞賞雪,不也挺美的。」
    頂著漸劇的風雨上山,小千不免有些感到吃它不消,因此,嘮嘮叨叨道:「老天,
咱們冒著這種冷峭透骨的北風上山幹啥?你不覺得這種漫天的冰雪,好像能凍進人的心
髒似的。還有,這種吸入鼻喉,就連五臟六腑都會抽上一抽的寒氣,可真是把人都給凍
僵了,咱們回哈哈老酒,不是頂快意嘛!你何必硬往山上闖,自找罪受?」
    小桂吃吃笑道:「哈老酒,可傷不了你的小命,咱們往後的日子,只怕會更熱鬧。
你沒瞧見,那麼巴彤教派出的殺手,功力越來越高。咱們若是不把握機會,加緊練練功
的話,遲早要吃大虧。」
    「這種天氣,你想上山練功?」小千瞪起大眼,嗔然道:「你有病呀?」
    「我正是有病!」小桂咧嘴笑道:「我就愛找個下雪天,和人過招當作運動,不然,
你以為師兄為什麼不肯來?他早就知道我這種寡人之急是宿病吶!」
    小千哇哇怪叫道:「我不要!我還很正常,不像你已經瘋了,我才不陪你做這種無
聊的運動!」,他回頭待溜,小桂卻已狂笑一聲,自他背後揮掌撲去!
    這小鬼哈哈笑道:「你現在才想跑,已經太晚了!小爺我的興致一來,風雪都難抵
抗,你還是拿出真本事來應付,否則被接得鼻青臉腫,可別怪我太狠心!」
    小千感到背後勁風襲來,忙不迭往前撲閃,同時,師門絕學「天雷掌」回手反彈,
匆促抵抗小桂掌勢。
    「轟」然一聲,小千人如滾地葫蘆,在雪地上一路滾出丈外,方始躍身而起。但是,
他已弄得滿頭滿臉滿身的雪花。
    好像落水小狗甩掉身上的水珠一般,小千抖落滿身雪花,抹臉叫道:「我操!你這
可惡的小鬼,居然跟我玩真的?」
    小桂咯咯直笑:「別怪我,我從小就被師兄訓練的,只要是練功,一定得全力以赴,
否則若被他發現我偷懶,肯定要倒霉。上回他施展『天耳捕音』時,你不也見識過,他
是如何殘忍的教訓我!」
    小千膛目怪叫道:「天呀!我怎會認識你們這種瘋子?」
    「叫天沒用!」小桂長笑不已,再度揮掌撲進:「接招吧!」
    小千錯掌硬架,甚是好玩,於是較勁卯上道:「接就接,誰怕誰來著,好玩的,看
不給你點顏色瞧,你當好欺負!」
    他叱喝一聲,掌勢綿延不絕的施展開來,揮灑之際,隱隱有風聲雷動的隆隆掌聲。
    「好!天雷掌。」小桂似是遇到什麼令他感到開心的事,高興叫道:「這才夠勁!」
    他哈哈朗笑,雙掌大開大闔,剎時與小千戰得熱鬧滾滾,連那呼嘯的刺骨寒風和越
下越急的冬雪,俱不知他們二人拚命的氣勢迫人!
    個把時辰之後。
    客途憑窗而立,攢眉負手的眺望著風雪交加的天際。
    然後,他聽見沉沉的腳步聲移向自己房門口外,好像來者抱著疲累的步伐踉蹌走近。
    於是,客途收回眺望天際的目光,安心的笑了。
    他剛自窗前回過身,房門已被人猛然撞開。
    小千鼻青臉腫的跌撞入內,像是累極了,三、兩步衝向閒榻,將自己摔上床鋪擺平,
這才滿足的呻吟出聲。
    客途同情的直搖頭:「我已經暗示過你了,你這是自找的。」
    小千闔著眼,哼道:「那個鬼!那個越戰越精神的修羅小鬼。他是你的師弟,以後
由你自己去負責打發他,打死我都不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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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56:50 |只看該作者
客途了然一笑:「他只有在悶壞了時,才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這時,小桂也懶洋洋的進了屋,像個世了氣的皮球,半死不活的癱坐在椅子上。
    客途挑眉問道:「怎麼啦?打人的是你,你怎麼還這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小桂不來勁的咕噥道:「對手太差,人家熱過身,還沒正式開始練功,他就不玩了,
沒趣。」
    小千躺在床上,沒好氣道:「我再跟你繼續玩下去,連命都得賣給你了!」
    客途眼神柔和的望了望小桂,好脾氣的輕聲笑道:「好吧!我陪你練一練就是了!」
    小桂自椅中躍躍跳起,歡聲道:「好耶!還是師兄最瞭解,知道我空有力氣無處發
洩時有多痛苦。」
    小千使壞的暖昧道:「這種事找我做什麼?你應該叫三瘤子帶你上一起尋春坊,問
題自然就解決了!」
    小桂聽出他語意,跳上前去,掐著他脖子,窘聲道:「說那什麼屁話?我掐死你這
個色情狂!我是這幾天。悶在家裡沒事幹,打坐得氣充力足,不動動手腳覺得不舒坦!
你扯到哪裡去?」
    客途一把拉開小桂,笑道:「這個小牛鼻子已經到了思春的年齡,所以才滿腦子淫
蕩思想,你別理他。」
    「什麼話嘛!」小千哭笑不得:「你們仗著同個師父教出來的,就聯手欺負我,這
是不仁道的事!」
    奇怪!沒有人回聲。
    待他自床上來身躍起時,小桂和客途早已走到前庭處,那裡有塊三丈方圓的空地,
可以讓人舒展手腳。
    小千對於小桂他們要如何大雪天裡練這趟功,他頗感好奇,自是不顧渾身酸痛,跟
著出去看熱鬧。
    小桂和客途相對丈尋的站定,大雪紛飛,寒風漸緊。
    客途環目一望,輕笑道:「怕這地方太小了!」
    「還好啦!」小桂呵呵一笑:「叫其他人閃邊一點就是。」
    丐幫堂中弟兄知道小桂他們要試手練功,全部湊了出來圍觀。
    小千更是搬來太師持,高坐門廊之下,口中閒暇溫熱老酒,好不快意的靜現這場好
戲。
    客途按照向來慣例,點頭示意,讓小桂先行出招。
    小桂長揖為禮,起身同時,身形猝閃,抖手飛拋,剎時,一片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
已然斬向客途。
    就在這片星形掌影一現之際,小桂雙腕小幅輕揚,復又扣指猛彈,於是無數指影宛
如流星,在「穿雲指」辟剝輕響聲中,追著掌形並襲客途,小千知道這是小桂的「星雲
雙式」,剛才,他在上面吃過不少問虧。但他發現,此時小桂的出手,較方才與自己過
招之際,明顯的迅捷許多,顯然,適才較鬥小桂真的未盡全力。
    難怪這小鬼要叫不來勁兒!
    小千不禁要好奇的想,這小鬼到底有多少抽不盡的本事?為什麼隨著每一次的拚鬥
這小鬼似乎才將無數的絕活,一點一滴自然的流露出來?
    客途面對小桂犀利來勢,腳下不動,上身微微左右閃晃,雙掌宛若欲撥去見天一般,
舞起滿空掌影,呼嘯轟隆的狂捲上去,強猛勁力迴盪中,小桂攻勢已被化解,穿雲指亦
悉數落空。
    斷喝一聲,小桂身形猝彈入空,卻又詭異的手瞬間出現,在客途面前,他雙掌齊旋,
排成一輪浩日般的寶質掌形,恰似忽然砸落的鐵板,猛地壓向客途。
    客途身形頓展,腳下游移著輕靈飄浮的步伐,口中梵音吟哦,一十六路韋馱降魔拳
法中規中矩的演練開來。
    隨著他的出拳換招,陣陣罡風倏乎激盪,連那原本狂厲的風雪,竟也被客途的拳風
擊得反震飛揚,寒風亂竄,雪花四濺。
    小桂再度無功而退。然而他身形倏輕,竟隨著客選的拳風起伏飄蕩,並在每一次沉
浮之間,小桂似是都能向客途遙近一小步。
    這小鬼就像一般在狂濤駭浪中的小舟,悍然無畏的分波破浪,穿越前進!
    客途不待小桂近身,驀地旋身飛閃,雙掌大開大摑,掌風如濤,狂飛翻湧,硬是將
小桂迫近的身形又逼退自去。
    小千忍不住拍著座椅扶手叫好,他實在欣賞極了客途的本事……全然是硬把子,完
全不帶唬的真功夫吶!
    小桂似是也卯上了,只聽他尖叱一聲,躍起的同時,滾身猝彈,一沾即走。
    既在這突來倏去的瞬息之間,無數掌影宛似流星飛雨,咻然蓬射,銳嘯如泣,自天
際陡然罩落,目標即是地面上的客途。
    「玩真的了!
    四周圍立的丐幫弟兄紛紛動容,連太師椅上的小千也都有點緊張,但在手中的酒杯,
「剝」地輕響,被他不自覺的用勁捏碎。
    客途即是朗笑一聲,身形依然挺立如山,雙掌驀地結印胸前,稍合即分,鼎舉反揚!
    於是——
    異象突現!
    客途渾身竟似毫光大放,一閃倏逝!
    所有鏢射的掌形,距離客途尚有數尺之遙,俱遭反震,消失無形,
    小千失神的喃喃道:「好一招普照大千!就好像江的有佛光出現一樣。」
    小桂久戰無功,毫不氣餒一再接再勵,臨風的身影驀然接地急旋,雙月如椅,掄飛
騰展,剎時——
    無數的臂樁幻成一朵龐然盛開的千葉之蓮,一層層,一圈圈,不住的往外翻展擴現!
    當這朵由掌影幻現的蓮影方始成形,「穿雲指」巨響著尖銳的嘯響,自這不斷翻展
的邊蕊中心,有如千萬流矢般,漫天飛射而出!
    「好!」客途失聲如雷:「你的千蓮流縱總算夠得上火候了!」
    笑聲中,客途也無法挺立不動,他閃電一般旋掠六尺,雙手合掌如拜觀音,身形倏
去即回,宛若未曾移動,在這來去瞬間,他的雙臂急速抖振,於是——
    呼嘯的狂飆倏然凝結成股,宛若一條甦醒的地底潛龍,發山隆隆的咆哮聲,自地面
極身飛騰,擺尾急起,左回右繞,走著詭異路線,衝向蓮影中心的小桂!
    「觀音降龍?」小桂哇哇怪叫:「你幾時練成的?」
    時間已來不及他多做思考,容途所發的潛勁已然衝散他所催發的掌影和流矢,逼臨
身際。
    小桂驀地長嘯,四肢齊縮,捲身如珍,隨著衝到的罡氣飛流入空!
    他這一滾,竟然直入高空幾近二十丈。看得地面眾人目瞪口呆。
    客途收手而立,哈哈笑道:「混沌無我,如滾繡球!算你這小鬼識相,滾得夠快,
還玩不玩呀?」
    小桂一衝二十丈,實非出於己力,而是借客途所發的潛勁,順勢飛昇,不得不爾。
    他們二人過招看似驚險,但既是旨在練功,二人當然都未出辣招,動手之際,完全
著重於出招換式之間。
    對於置勁的掌握與運用,分寸捏拿得宜,根本傷不了對方。
    小桂衝入高空,直到客途所發勁力消逝,他方如巨蟒舒展.身子一長.凌空大叫道:
「再來!」
    眼看他還在二十丈外的空中,只這再來二字出口的時間,這小鬼宛如化千里為一栗
般,飛身一山,即已抵臨客途面前,揮拳再劈,毫不稍停。
    小千嘀嘀咕咕道:「真是個打不死的程咬金。」
    客途郎聲一笑。晃身而動,掌勢再起,於是,四周狂飆復現,急厲的勁力然湧翻蕩,
漫天的掌影交織飛曳!
    這一回,客途與小桂以快制快,兩人形如輕煙,縱掠如風,掌指似電,勁力如刃。
    漫天鋪地的勁流,呼轟激湧,他們二人在緊密與快速的閃移之中,身形彷彿變成了
的有形的無質,難以捉摸的一縷迷霞,隨著出手,旋舞織掠,緊悍迅捷。
    只見掌影向四面八方排湧飛蕩,一串綴著一串,一溜接著一溜,一陣緊似一陣,一
波強過一波無形的罡勁,隨著二人揮臂出掌,如浪澎湃、如潮激湧,一陣陣、一波波,
沖溢四方,逐漸罩於四周的空間。
    狂風雪吹不過那三丈方圓的範圍,更隨著勁流沖審,刮向四周圍觀之人。
    丐幫弟子被這逐漸擴散的勁道,逼得步步後退!
    連小千都已坐不穩那張太師椅,只得移入廳中,遙觀遠望。
    現在,小千可明白了。為何一開始客途會嫌地方太小。
    顯然.這對師兄弟一旦認真練起功來,功力充溢的範圍,遠超過三、五丈外!
    望著空地上飛掠如煙的二條人形,小千不由自主的苦笑連連,他在想,自己這身功
夫是該加把勁了!
    丐幫弟子更是目眩神迷的驚躡於二人技藝之神奇與高強。
    小千仔細凝望著二人攻敵的招式、步法,他有些驚訝的發現,雖然是同一套掌式或
掌法,但是經過小桂和客途分別施展之後,竟能在相同的路子裡,變化出不同的走勢,
使得二人之武學似是非是,雖同又異。
    小千不禁暗忖道:「雖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是明師還是最重要的,如果
不是水千月如此武林異人,又如何有教出這二朵奇葩?」
    這時,小桂似已經練得興起,功行極到、撮口發出一聲清朗宏亮,聲若叩鐘的長嘯,
飄涉的身形有如乘著氣流入雲的虛無精靈,扶搖直升!
    客途在他嘯聲出口之際,亦自丹田發出梵音般的長吟,身形詭異飛旋,長臂拋起圓
弧,驀翻暴起.施展出小桂剛才展現過的「千蓮流縱!」
    騰升入空的小桂,就在千蓮幻展的同時,豁然飛旋,拋掌反撲。
    登時——
    空中出現無數星形掌山,看似緩慢,倏閃即到的撞向那朵千葉之蓮!
    掌刃流曳掠射,彈閃翻騰,兩股浩大的動力相互碰撞纏效,風聲尖嘯,狂飆滾落,
氣流洶湧,飛沙走石!
    空地四周那堵老舊的風火磚牆,在這陣陣的勁道衝擊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咯
咯」抖額。
    千葉之蓮甫逝再現,客選又一次施出「千蓮流縱」。
    這次翻展開的蓮影更加碩大,「穿雲指」扣射的勁夫宛如飛暴激濺,密若星展,兜
卷小桂!
    小桂身未帶地,再度乘著翻湧的勁流反彈入空。
    半空之中——
    小桂身形倏地滾動,自虛無天際驟然落向蓮心!
    一聲悠長梵音,不知出自他二人誰的口中。
    「轟隆」巨響!
    只見雲流風號,飄雪濺溢,掌指齊飛,萬象混沌!
    宅子四周的磚牆,再也禁不住如此勁力衝擊「砰隆」、「嘩啦」,如中炸藥轟然傾
塌!
    便是廳四處的雕門花窗,亦在勁道的蹂躪下,粉碎飛散,流星塵霜似的濺射觀戰眾
人!
    剎時,廳中一片驚呼叱喝,亂作一團!
    空地上——
    灰飛消散。
    飄雪冉冉。
    客途和小桂現出身形。
    經此一番劇烈的運動,小桂氣喘噓噓,汗如雨下。
    客途微微喘息,額際亦見薄汗。
    在冷寒的天氣裡,二人身上散發的熱氣登時化做白霧騰騰,二人看起來,活像剛離
蒸籠的包子——可真是熱呼呼的吶!
    客途喘息稍定,舉袖拭汗走向小桂。
    「好小鬼!」客途喜形於色,展額暢笑:「不愧是修羅化身,果戰能隨著每一次的
急戰,不斷凝聚功力,越戰越強!這樣下去,我看再過不久你就能趕上我了!」
    小桂長噓口氣,尚未答話……。
    小辣子似已得報,帶著無數大小叫花趕回堂口。
    乍見傾場院揮,以及七零八碎的門窗,小辣子一征之後,哇哇嗔叫:「喂!修羅桂,
我丐幫招待閣下,是如何的禮數不周,令你不爽?你居然把咱們丐幫的堂口都給拆了?
你是,什麼意思?」
    小桂抹把汗,環目四望,對自己如此傑作,忍不住想笑。
    他搔搔後腦勺,萬分無辜的呵呵傻笑:「不是啦!我就是因為你們招待我太好,我
看你家堂口有點老舊,所以好心替你拆了,準備出錢重新蓋一棟送你。」
    小辣子好氣又好笑跺腳笑罵:「神經病,想練功不會到外面去?」
    小千滿意天真的自廳中行出,嗔聲道:「他就是到外交待的不過癮,才跑回來繼續
運動。」
    此時,這小鬼滿臉憨然的傻樣,實在是令任何人看了都發不起脾氣來。
    小辣子瞄眼而望,見他鼻青臉腫又灰頭土臉的樣了,忍不住噗嗤失笑:「你怎麼啦?
跑去跟鬼打架了嗎?」
    小千白眼道:「若是真的鬼,碰上我只有叫救命的份,我哪會如此淒慘。這全是那
修羅鬼的傑作,我的災情可比你家堂口慘重!」
    已將三天悶氣盡情發流的小桂心情舒暢無比,哈哈直笑:「小老千,你別哀衷叫,
等我洗過一個痛快的熱水澡之後我幫你全身馬殺雞,算是對你的補償,如何?」
    「啊哈!」
    小千高興的彈指而笑:「真難得你這小鬼還有一點良心,就這麼說定!」
    小辣子搖頭直歎:「一群不可理喻的傢伙!」
    洗振綱忙著調度人手收拾現場,他實在不得不佩服小桂他們的破壞力。同時,他也
有些遺憾回來的稍晚未能見識到武林狀元嫡傳弟子的試手較技,光看現場的殘跡,不難
推想那是如何精彩的一場龍爭虎鬥。
    然而,像如此的較鬥若非機緣巧合,只怕再也難得一見!
    小辣子毫不客氣的要小桂拿出銀子來,否則當乞丐的哪有錢請工人前來修牆瓦?
    自從有了殷士民的厚贈,小桂當然不會在乎這點小錢。此刻,這小鬼比較重視的是,
有沒有熱水可以馬上泡一泡?
    因為,他發現流過大汗之後,又被如此寒冷的天氣一凍,汗水變水珠,那滋味嘗來
不好受哩!
    黃昏時刻。
    賈太平終於自連日的昏睡中醒轉。
    小辣子趴在榻前,淚眼盈眶的輕歎道:「師公,你可醒了!這回,可真叫小辣子擔
心死了!」
    賈太平孱弱笑道:「傻孩子,師公不是早已告訴你了,這回有貴人相助,你師公還
沒機會歸位。你還擔心什麼?」
    「就是嘛!」小桂嚷聲道:「老壺仙,你是怎麼訓練這個徒孫的?我看他對人的信
心,恐怕不怎麼強哦!」
    小辣子抽抽鼻子反駁道:「那也是你的本事大令人沒信心呀!」小桂不滿道:「你
倒問問我師兄和小老千,你師公這種傷,除了我,他們敢救嗎?現在人都醒了,你還有
話說?」
    小辣子扮個鬼臉道:「好嘛!下次我相信你就是了嘛!」
    「下次?」小桂嘿嘿促狹道:「有誰那麼想不開,把肚子戳穿了,才叫人來醫?莫
非你有興趣試試?」
    小辣子白他一眼:「扯了巴彤教,我還怕沒機會叫你救人?怕就怕,下次那個肚子
破洞的人是你,那時我倒要看你如何救你自己?」
    「呸!呸!呸!」小桂嗤聲道:「烏鴉嘴,人哪有那麼倒霉,老是有受傷的?下回,
換少爺我追殺那標神秘兮兮的鳥人了!」
    客途打岔道:「你們三個小鬼頭,想鬥嘴到外面去,賈前輩人剛清醒,還需要靜
養。」
    賈大平低啞笑道:「我早就習慣了!有這顆小辣子在身邊,想要靜一靜都是一種奢
望。」
    小辣子撒嘴道:「好嘛!不吵就不吵,我又不是非說話不可。」
    他皺起鼻子哼了一聲,賭氣似的坐到一旁的圓規凳上,不吭聲了。
    別看這顆小辣子平素在丐幫弟兄面前,表現的成熟穩重,辦事精明強幹,但是在他
師公眼前,卻是完全一派真情流露,顯得憨厚而精幹,足見他對賈太平,在感情上是相
當的依賴。
    小桂仔細的再為賈太平把過脈,滿意道:「老壺仙,你現在虛火已除,脈象穩定,
連傷口也已長出新肉芽,只要調理得當,按方醫藥,大約落個把月匯能下床活動,一切
不會有問題的。」
    賈太平聽出他的口氣中,似有去意,於是閉了眼,沙啞道:「小兄弟,你此去行程,
可是要往九宮山孟嘗山莊的武林聯盟總壇?」
    小桂輕輕點頭:「你老大概也知道,我娘聽說還因在武林聯盟總壇的黑牢裡,身為
人子,豈能不盡速加以援救?」
    賈太平眼神古怪的望著小桂,他似要說什麼,卻又顯然懲般猶豫。最後,他不知是
累了,還是別有所思,緩緩的閉上眼,沉默起來。
    小桂對賈太平的神志感到奇怪,直覺對方似是什麼事難以啟口,遂輕聲問道:「老
壺仙,你可是有什麼事想要交待我?」
    賈太平忽而沉沉一歎,睜眼目注小桂凝重道:「孩子,你不用上九宮山去,就算你
去了,也見不到你娘的。」
    小桂征道:「為什麼?」
    客途和小千也覺得奇怪,自是關心的圍上前來,欲問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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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59:20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小桂尋根
    賈太平沉思一陣,不答反問:「你可知道,武林聯盟是由哪些幫派組合而成,以維
武林均勢?」
    小桂點頭道:「前幾天,我們大夥兒閒聊時,小老千告訴過我。丐幫也是十二勢力
之一,不是嗎?」
    「正是。」賈太平沉重道:「武林聯盟,乃是在十五年前,為了對付一個自異域入
侵中原武林的血睜教,而在孟嘗山莊莊主的提議下組成,當時加入的正是十派一幫,加
上孟嘗山本身,共計十二個勢力組合,威勢不可謂不大。當然,順利的消滅了危害中原
黑白兩道的血睜教。」
    說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微喘。
    小桂忙道:「老壺仙,這事不忙說,你先歇著吧!」
    賈太平微微擺擺手,歇口氣,便又接道:「血睜教既滅,本來聯盟已無存在必要。
但是,自從血睜教興起,攪亂中原武林之後,黑白兩道的紛爭已伴隨而起。平靜了一甲
子的江湖武林,再次進入多事之秋。於是,十二幫派開會決議,暫不解散聯盟組織,進
而以中立之身份,為武林中衝突之各方,進行斡旋或仲裁,以維護正義為己任。如此立
意甚佳,間或化解不少同道之間無謂的殺戮,逐漸取得各方公信,成為永久存在的機
構……」
    這時,門外有人輕叩聲響,隨即,一名丐幫弟子端著前好的湯藥入內。
    小辣子上前接過,揮退來人,親手捧著湯藥服侍賈太平喝下,
    喝過了藥,賈太平擁被倚坐,招招手,要四小也各自落坐,這才繼續道:「武林聯
盟。自從成為武林中的常設機構後,便由原創的幫派為班底,共推原提議人武靖揚莊主,
出任盟主之職。為了方便起見,總壇便直接設於孟嘗山莊,其餘是大門派和丐幫則每三
個月一輪,每次由二個門派,各譴高手二人,前往山莊駐守以任護法。另外,十二個幫
派,均有常駐性人員住在山莊內,以協助武盟主處理聯盟瑣事。」
    小千謹慎道:「老壺仙,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但是,這和小桂見不見得到他娘,又
有何關聯?」
    賈太平沉沉一歎:「我要告訴你們的就是,當年,前星月宮主凌雲仙子玉秋彤自縛
下獄時,我正好代表丐幫.長駐武林聯盟中。」
    小桂登時緊張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和我娘有關的內幕消息?」
    賈太平沉重的頷首:「當年,為了千佛塔引發屠村事件時,你娘為了證實自己的清
白,自禁武功而入獄,等候你爹為她申訴。當時,聯盟之中多數人均認為你媲乃是遭人
誣陷,相信你爹定能查明此事。因此,你娘雖是入獄,確也倍受禮遇,未曾有人多加為
難。豈料,你君家突遭變異,三代皆亡的消息傳來,聯盟之中,為了該不該將你娘定罪
一事,各有看法,分為對立兩方。合在雙方尚未討論出決議之前,你娘竟於牢中殉情自
縊,墜隨你爹而去,如今,葬在九宮山明夷峰西坡。」
    「什麼?」小桂如中雷擊,冷然沉吼:「你說什麼?我娘死了?」
    小千見他模樣,想起初次見面,小桂禁不住打擊驀然爆發恐怖勁力之事,心中一怔,
暗叫:「媽呀!可別再來一次,這回,房裡這麼多人,大夥兒要往哪兒躲?」
    客途即刻有覺,急忙柔聲道:「小桂,你別急,聽完賈老前輩的話,再做計較如
何?」
    只是小桂已變得面無表情,開始隱入自己冰冷的殼中。
    小辣子似也感受到暗潮洶湧的氣氛,和小桂離奇的表情。
    他充滿感情的凝視小桂,語聲誠摯輕柔道:「小桂,逝者已矣!你別難過好嗎?」
    像是自深透座沙的夢境中醒來,小桂機伶伶一顫,表情不再冷漠空洞,語聲充滿深
沉的長傷:「我娘死了?為爹殉情而亡?」
    客途和小千同時暗噓口氣,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二人冷汗涔涔的互望一眼,他們還
真不知,萬一小桂抓狂,該如何應變才來得及。
    小千暗裡嘀咕道:「還好小辣子勸說得體,還好這小鬼的自制力也已增強,要不,
今兒個就麻煩了。」
    客途上前,輕按著小桂雙肩,低沉溫和道:「別難過,你還有師父,還有我,還有
小老千、小辣子,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你並不孤單。」
    小桂將頭靠在客途胸前,失神的喃喃自語:「為什麼生命的雨季總是長?這真是一
場可厭的惡夢呀!」
    客途瞭解他在說什麼,將他擁緊懷中。
    小千明白他在說什麼,忍不住鼻頭泛酸,淚眼朦朧。
    賈太平已走過長長的人生之路,自然體會得出小桂言中之意,為他難過。
    小辣子雖然不清楚小桂話中涵意,卻為小桂此刻的心情所受打擊,掬落滿神傷懷之
淚。
    一時之間,小小的斗室裡,陷入濃濃的憂傷沉默之中。
    良久……
    小千打破沉寂,輕輕問道:「老壺仙,為何武林聯盟未曾公佈凌雲仙子的死訊?這
其中莫非尚有其他隱密?」
    「對!」小桂猛地抬頭,態形於色道:「說不定我娘是被害死的,所以武林聯盟才
放意封鎖她的死訊,密而不宣!」
    賈太平苦笑道:「不是這樣的,小桂,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可別因為一時情緒沖
動,造成對武林聯盟的誤會。」
    小辣子急道:「師公,你若不想讓人誤會武林任盟,就快告訴我們,為何武林聯盟
不曾公開這件事?」
    賈太平輕歎道:「主要是為了維護武林聯組的面子之故。你們想,堂堂一個以維護
正義為名的公信機構,卻讓一個尚未定罪之人,於牢中自縊身亡,這件事若一旦傳開,
武林聯盟之威信與聲譽,將受何種打擊?」
    客途齒冷道:「因此,武林聯盟認為,反正君家已遭滅門,再也無人會查問關於小
桂他娘的下落,所以乾脆隱瞞此事,以顧全該聯盟的顏面,是不是?」
    賈太平已然無言,默認這番話。
    小桂憤怒道:「好個沽名釣譽,虛偽其表的狗展武林聯盟,如果君家真的絕了後,
如果不是老壺仙你當初正好長駐那裡,那麼武林聯盟便可以順理成章的瞞天過海,假裝
不曾發生過任何事,繼續高掛所謂正義的羊頭.賣他娘的偽君子狗肉。」
    越說越氣,小桂火上心頭,硬然一拳想告在身側的大理石茶几之上,那堅硬的茶几,
剎時粉碎。
    從未看小桂怒容的小辣子不禁嚇了一批,和聲道:「小桂,你稍安勿躁嘛!生氣並
不能解決事情……」
    小桂冷冷道:「遲早我要拆了那個狗展聯盟!那時,所有的問題自然可以解決。」
    「不行呀!」小辣子驚任道:「我們丐幫也是武林聯盟的一份子,你若要和武林聯
盟翻臉,咱們豈不要變成敵人?這怎麼可以?這件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妥當。」
    賈太平周歎道:「這不能怪小桂生氣。當年,聯盟內部也曾因為是否要公開玉秋彤
的死訊,而引起很大的爭議。最後,在聯盟所屬投票表決之下,只以二票之差,通過隱
瞞此事之決議。事發當時,正值盟內護法之職的少林和武當四位長老,本已因自己等人
的疏忽造成不幸而深感愧疚,他們在得知決議之後,不願苟同,決定回山終生面壁自禁,
以示為此事負責和懺悔,從此以後……」
    老叫花不勝噓吁的直搖頭:「武林聯盟表面上,雖然仍是十二大幫派組合同心協力
維護正義。其實,內部卻已分裂,問題叢生。有些門派更在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掛個空
殼,並不再派人前去駐守總壇,或是介入盟內執事及決議。」
    小辣子喃喃道:「難怪這幾年。你都不再去九宮山了。」
    小千嗤聲道:「原來,武林聯盟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空殼子罷了!」
    客途不解道:「既然已志不同,道不合.各大門派為何不乾脆拆伙,解散這個徒具
虛名的武林聯盟?」
    賈太平苦笑一聲:「這個江湖,近二十年來,已經是夠混亂的了,有個徒具形式的
武林聯盟在撐著,至少各門各派之間,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和協,尚不至於正面起衝突;
若是解散了聯盟.只怕有人立刻要掀起漫天戰火,彼此清算一下陳年積怨。」
    小辣子恍然有悟道:「難怪,近來咱們幫中長老,不斷遭到暗算謀害,也與此有
關?」
    賈太平沉吟道:「借助巴彤教之力,剷除異己!可能性極大。顯然,武林聯盟之中,
有些門派已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重新瓜分江湖權勢了。」
    良久不語的小桂,忽然古怪的笑了:「現在,還待在九宮山上的,有哪些門派?」
    賈太平目光一閃,似也瞭解小桂的意圖,沙啞笑道:「如今,常駐孟嘗山莊的門派,
尚有六派,他們是:青城、崆峒、華山、終南、五台和泰山。」
    客途訕笑道:「老壺仙,你太奸詐了,想利用我們,去挖回武林聯盟的秘密。」
    賈太平呵呵輕笑:「我老了,有些事想做,卻也心有餘力不怠。我想,該是由你們
少年人出頭的時候了。否則,水老不問江湖中事已有二甲子,他為何挑在這種節骨眼上,
放你們出來?」
    客途沉穩一笑:「說的也是。如今,我總算有明白,我們為何會如此莫名奇妙的被
放生下山了!」
    小桂似笑非笑道:「反正,咱們師父做任何事。總是有他的道理。只是,咱們向來
摸不過他掌中的乾坤而且。」
    賈太平經過這一陣子談話,神色已顯得倦乏,四小遂識趣的辭出,好讓他能安心休
養。
    小桂自聞得喪母噩耗之後,心情一直頗為低沉,無心說笑。
    因此,小辣子雖是特別用心譴人打點一頓有名的丐幫大餐,小桂依然食不知味,草
草填飽肚子了事。
    這小鬼向來精神充沛,熱力四射,一直是帶動歡笑的人;如今他不開心,客途等人
亦覺幾乎瑣然,逢時間都變得特別沉悶而又漫長,令人難以忍受。
    他們四人就這麼煩惱無聊悶在房裡,或者愁眼相對,或者兀自發呆,想著心事。夜,
還很漫長。
    心頭有事,便是上床只怕也難安枕於眠。
    誰也沒開口講話,氣氛滯重而又迫人。
    「我受不了啦!」
    小千突然自半倚的床上跳起,抓著隨身不離的乾坤袋,扛起房內唯一的一張方桌,
咚然有聲的踢門而出。
    其他的三人被他的鬼叫嚇了一跳,回過神時,只見小千已到了窗外的院落。
    「他也想練功嗎?」
    小桂倚窗望著院中,逕自忙著擺設法壇的小千,直覺地如是認為。
    小辣子尚未見識過小千做法,因此滿心好奇,擠在窗邊,瞪大眼睛注意著小千的一
舉一動。
    小千備妥香燭,設好法壇,此次卻慎重其事的披上道袍,披散發誓,右手劍,左手
鈴,準備施法。
    這時已是亥末時分,週遭萬籟俱寂,天清無雪,卻不知何時起,夜風漸強,吹得院
中四周竹樹嗚嗚作響,彷彿像有什麼妖魔鬼怪隱伏暗處窺探一般。
    小千定定站著,微微仰首凝目望向中天夜空,似在祈視什麼,又似在籌待什麼。
    如此,直到街外傳來子時更鼓之前。
    小千驀地一拍手中金錢劍,招魂領即叮叮噹郎響起。
    隨著鈴聲響起,小千腳踏七星連壞,劍出東西南北,口中唸唸有詞:「青龍白虎,
隊仗紛壇,朱雀玄武,侍衛真吾。三界內外,推道獨尊,頂有金光,覆映吾身。土地只
靈,左江有理,不得妄驚,各守方位,備守法庭。太上有命,報領亡靈,玉婦秋彤,君
家髮妻,五氣騰騰,金光速現,急急如太上五皇金光律令!」
    倏地——
    數道金光自劍身發出,射向虛無夜空!
    窗後,小辣子悄聲道:「修羅鬼,小老千在替你招請你娘的亡魂也!」
    小桂早已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默默頷首。
    客途悄然笑道:「真難為小老千了,他真是用心良苦。」
    就在此時,院中四周突然刮起一陣冷風,陰風來勢異常強勁,旋轉著直刮香案上來,
案上三柱清香一點火頭忽然呼地燃起,焰舌高達七寸,反觀案上燭火竟然冉冉欲滅。
    小千暗吃一驚,朝劍指向陰風,喝道:「何方陰物,敢來壞吾大法?」
    陰風倏旋,響起一陣猶如冰裂的淒厲尖嘯,奇寒刺骨,案上香燭噗地已被熄滅一柱!
    小桂等人亦被這陣尖嘯叫得渾身大起雞皮疙瘩。
    客途驚覺有異,連忙招呼小桂躍出窗外,在小千身後三步處,分左右站定,以為其
護法。
    他們二人前一現身,陰風威勢驟減。
    小千立即盤膝坐下,自身上掏出一道靈符,寫上律令燒化,擲向陰風,喝道:「太
上金星,應化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急急如律令!」
    轟然一聲,陰風中傳出宛似擊中皮鼓的悶響聲,陰風瞬息轉弱,卻又忽然增強,吹
得院中三人遍體生寒!
    這時,九霄天際忽見雷光猝閃,凌空擊落。
    「喀喇!」
    「轟隆!」
    驚雷頓起,擊中陰風,一聲尖厲長四揪人心肺、倏起驟逝!
    隨即,院內四周,陰風消散,又見晴朗夜空。
    直至此時,小千方始噓口大氣,冷汗涔涔的站起身來。
    清風微拂,殷士民現出身影,責怪道:「小子胡鬧!汝可知以法之功力,尚不足施
展如此牽魂大法?汝未能牽捉亡魂,反倒招來九戾赤鬼,若非吾托請五雷正神除此妖邪,
爾等小命危矣!」
    小千吐吐舌,誠心誠意道謝不斷。今晚若非殷士民,他可就差點玩完了!
    小桂和客途卻是此刻方知適才危機重重,二人不由得暗自咋舌。小桂窩心無比的嘮
叨直念:「這個傻蛋!」
    小辣子在屋內早已看得傻服,一遍又一遍揉亮眼睛,想者清楚出來的影子究竟是人?
是鬼?
    殷士民道:「小千,汝究竟為何施展牽魂大法?欲牽提何魂來此?」
    小千大笑道:「還不是為了小鬼.他本來一直期盼著能將他娘救出黑牢,母子團圓。
誰知,他娘竟然早在十幾年前又已身亡,我看他心情一直開朗不起來,所以想把他娘魂
魄來此相見,讓他高興一下嘛!」
    殷士民訝然道:「孰謂玉秋彤未故?無怪乎汝法失靈!」
    小桂情急道:「殷老哥,你好像話中有話。到底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呀!」
    他忘懷遙伸出手去拉殷士民的手臂,扯上了個空,才想起殷士民並非血肉之軀,摸
不到。
    這下,小辣子可看清楚了,也終於確定,那影子不是人!
    小辣子頭皮發麻,僵在窗後,總算他膽子不小,沒有當場昏倒。
    殷士民朝小桂溫文一笑:「汝稍安勿眼,且聽吾細細道來。」
    乾咳一聲,他清雅接道:「昔日,否感懷因汝之故,得任夜遊神之職,是以查閱君
家一族之功過錄與生死簿,盼能相助法家於陰間亡魂,因而得知,汝之祖父母已得升天,
可享善報。除此之外,汝父與汝母陽壽未盡,且未見枉死記錄,是乃足以斷言仍在人世。
故此,小千施展大法,自是牽魂無籍,如此豈有不失敗之理乎?」
    小桂聞言頓喜;「你說我爹和我娘還沒死?」
    「然也!」殷士民微笑頷首。
    客途詫異道:「可是,我們聽說小桂他娘,在牢中自縊殉情,都已收屍下葬九宮山。
這又是怎麼回事?」
    殷士民別有弦音道:「自縊或者有人,然,豈知為何者是也?」
    「我爹和我娘都沒死?」小桂開心大笑:「我爹和我娘都還活著呀!哈哈……」
    他忍不住拉著客途又蹦又跳,大半天來的憂悶剎時煙消雲散。
    這小鬼總算又恢復原有活潑的精神,其他人亦陪著他一起高興。
    小千狠狠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嘿笑道:「這下子,總算又天晴了吧!你也可以別再
那麼死氣沉沉的,害我們陪著你一起不開心。」
    小桂眥牙剛嘴的揉著肩頭,卻依然掩不住滿臉喜表於色。
    小辣子顧不得院裡還有個不是人的異類,躍出窗戶,奔向小桂,欣喜萬分的握著小
桂雙手猛搖,以為道賀。
    殷士民笑問道:「此子何人?」
    小桂將有些僵硬的小辣子推向股士民面前,為他們相互引見。
    殷士民打量小辣子一陣,若有所思問道:「汝為冷若冰?法母可是柳冰心?」
    小辣子不斷點頭,問道:「我娘她好嗎?她可有在下面受苦?」
    殷士民輕笑道:「天機原屬不可洩露,姑念汝一片孝心,吾稍為透露些許,汝母如
今境遇甚佳,汝勿需擔心矣!」
    小辣子大概還不習慣與非人類交談,只是一個勁兒直點頭,看得其他三人哈哈失笑。
    殷士民頗有用意的現次打量小辣子,亦頻頻頷首,微笑不語。
    小桂興奮不已道:「陰老哥,既然我爹和我娘未死,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我該到
哪裡去找他們?」
    殷士民諱莫如深道:「來向來處問,去向去處尋,一切自有天意,汝且寬心可也。」
    客途輕笑道:「顯然又是天機不可洩露了。」
    「然也!」殷士民泰然吟哦:「在他有意無意間,在你不知不覺裡,世事但凡講機
緣,人意豈能強勝天!」
    他吟罷,正色道:「小千,附耳過來,吾傳汝一秘法,可隨時與吾聯繫。」
    小千急忙靠近,側耳凝聽。
    秘授完了,殷士民慎重道:「此法用途之廣,汝來日可細心體會也。唯此法有奪造
化之功,汝需審慎為用,切勿輕率為之。」
    小千得聞秘術,歡容滿面,點頭答應。
    「罷!」殷士民輕擺衣袖,爾雅道:「此間事了,吾去矣!」
    隨著一股柔和的輕風拂掠,殷士民已失去蹤影。
    小辣子直至此時,方始噓喘大氣,不可思議道:「哇!你們三個是怎麼混的?居然
能和夜遊神交上朋友?」
    「夜遊神不稀奇。」小桂格格笑道:「在他還是殭屍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小辣子膛目結舌,直道騙人。
    但思及小千的出身來歷,他也知道這種事並非不可能。
    小千歡然道:「今晚可真是皆大歡喜了。小鬼,既然咱們不用上九宮山去,你可想
到,接下來要往何處?」
    小桂側首望向客途,二人心意相通:「我爹最後失蹤的地方。」
    小辣子尋思道:「據說,昔日笑月劍神是在趕往星月宮的途中,在淮陽山區失蹤
的。」
    小桂神思飄渺的望向夜空,語氣堅定道:「那麼,我們就到淮陽山去。」
    床榻上。
    賈太平聽著小辣子轉播昨夜發生的精彩故事,口中連道不可思議。
    客途穩重道:「昨晚,小辣子回房之後,我們三人又談了大半宿,直到天快停亮了
才休息。我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個自縊而亡者是誰?她是甘願替死?或者,是無辜
的受害者?這其中必定有個極大的陰謀。」
    小桂思索道:「老壺仙,當初那個被認為是我娘,在牢中上吊自殺的人,可有什麼
確鑿的證據證明她就是我娘玉秋彤?」
    賈太平苦笑道:「當初,正是由我去收的屍。你們知道,因上吊而死的人臉部難免
有些變形走樣。我是根據遺書上的字跡,以及死者的體格,和依稀的容貌,確定她是玉
秋彤。至少。在當時我很肯定她是。」
    微頓一下,賈太平神清古怪道:「小桂,你可知道為何我由當初熱烈支持武林聯盟
成立,到如今,卻與之形同陌路?」
    小桂奇怪道:「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所以……」賈太平嘿笑道:「你自然也不清楚我和你爺爺的交情了。」
    小桂虛眼望向小千。
    小千乾笑道:「過去,我也沒想到會遇上君家的故人,自然忘了提起這一段陳跡。」
    客途笑道:「看來,老壺仙你和小桂他爺爺的交情非淺嘍!」
    「當然!」賈太平點頭道:「我和君老鬼可是打年輕時,便一塊地喝酒到老的老酒
伴,自從他在天桂山西麓蓋了臨波小築,過起半退隱的生活之後,我還時常上那兒找他
喝二杯。」
    微微一頓,賈太平看著小桂,輕笑道:「你這小鬼我都還親手抱過、逗過。你在我
老頭子身上,也不知撒過多少尿哩!」
    小桂大大一怔,沒想到自己與壺中仙賈太平,竟還有如此一段深厚的淵源。
    其他三小聞言,不免幻想著小桂當年童子撒尿的景況,一個個都笑成了掩口葫蘆。
    小桂納悶問道:「老壺仙,咱們之間既然有這麼一段不平凡的關係存在,怎麼初見
面時,你提都不提?虧你有本事悶到現在才說,你這樣,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
    賈太平尷尬笑道:「不是我不想提。老實說,幾個月前,當我聽到君家後人出現江
湖時,我老頭子可真是開心透了。當下就吩咐咱的徒子徒孫,要他們打聽你的消息。只
是……我沒想到,咱們會是在那種情況下碰上面。再怎麼說,我老頭子好歹也是個長輩,
那樣和你見面……實在是尷尬了。所以一下子開不了口告訴你,昨天,你們出去之後,
我老頭子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最後結論,人嘛,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就算是糗,也
只糗上一次。還是得坦白認了你這小鬼,才對得起我和君老鬼的交情。」
    四小聞言,恍然大悟的呵呵失笑。
    賈太平撇撇嘴,接自又嘲道:「人呀!活得越老,臉皮應該跟著長得變厚才對。哪
知碰上事才知道,原來自個的臉皮居然還挺薄的吶!」
    這下子,小桂他們再也忍不住,齊齊放聲哄笑。
    賈太平等他們都樂夠了,才又將話題轉回憂傷的過去,低明一聲,道:「唉……當
年,我一聽說臨波小築遭襲,便連夜兼程趕去。但是,終究是晚了,等我抵達時,只來
得及替老友夫婦收屍,而小桂卻是下落不明,生死成謎。當時,秋彤已身陷囹圄……」
    聽到昔日家變詳情,小桂的神色不由得為之一黯。他輕拈著兩道劍眉,那微微上挑
的丹鳳眼裡,有著深重的陰霾。
    於是,一股寒森森、威凜凜的肅殺之氣,隨著他沉慢的心情,自然散發出來。
    感受到小桂身上這股凜然條氣,賈太平不由得在心裡打了個顫,暗自驚心的忖道:
「好凜烈的殺氣。這孩子明明殺意隱斂末見,居然還會在無形之中,自然流露出此等肅
殺氣息,豈非果真是煞星投胎,修羅下凡?」
    客途見他望著小桂發呆,不禁好奇道:「老壺仙,你在看什麼?你剛才的話,好像
還沒說完吶!」
    這一出聲,小千和小辣子頓覺心頭莫名隨來的一股壓力,立即消失於無形。
    然,他們二人並不清楚,剛才的那片刻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賈太平回神失笑道:「唉!人老了,話才說著說著,人就迷糊了。」
    小桂瞬間流露的殺氣已消散,情急追問道:「老壺仙,後來的事到底怎麼樣?拜託
你快點說吧!」
    賈太平沉咳一聲,接又敘述;「就在臨波小築出事後不久,便又傳出你爹失蹤的消
息。這一連串的打擊,雖然令你娘幾乎難以承受,但是,她卻堅信你爹和你一定沒死。
因此,她一直未曾放棄等待的希望。所以、今我得知她在牢中自縊身亡時,我根本不相
信這個事實,故而要求親自驗屍,當時,我甚至懷疑,你娘乃是遭人謀害之後,再將她
偽裝成上吊自殺。為此,我也反覆查驗屍身好幾遍,更仔細搜查現場,唯恐遺漏任何蛛
絲馬跡。但,始終找不出絲毫異狀。事後,我也曾暗中留心調查許久.卻一直沒有任何
跡象證明,你娘是為人所害。我才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她是真的自殺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10: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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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12:11 |只看該作者
歇口氣,他無限感傷接道:「替你娘收屍之後,盟內竟又決議隱匿秋彤的死訊,那
時我便已明白,若想靠武林聯盟為君家伸張正義、尋找滅門兇手,根本是癡人說夢。所
以我藉故推辭了孟嘗山莊的護法之職,回到丐幫,藉著四處巡察幫中各分支堂口的機會,
暗地裡打探有關老友家變的消息,可歎這十餘年來,卻毫無所獲,迄今,君家慘案仍舊
是一團謎。」
    客途喃喃自語道:「任何秘密,若能保持十餘年,而不露相,那麼……這個主謀者
心機之深沉,只怕非常人能比。」
    「說的好!」小辣子贊同道:「尤其是,這個秘密在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的江湖第一
雜幫——丐幫的探尋之廣,猶能不露痕跡,足見這個隱藏秘密的人,其心性之狡猾,非
同小可。」
    小千皺眉道:「不管那個主謀的傢伙,心機如何深沉、心性何等狡猾,他終究只是
個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疏忽犯錯的時候。這件事,不可能真的完全無跡可尋才
對!」
    「這是當然。」小桂尋思道:「我想.這十多年來,老壺仙和丐幫探查君家滅門之
事,之所以毫無線索,或者是因為對方認為君家已絕。乾脆縮了頭,不再妄動,因此才
避開丐幫的追查。對方若是得知,還有我這條漏網之魚未除,我相信遲早會有人找上門
來。屆時,不論主謀者如何高明厲害,想要再次完完全全不露痕跡的滅口,就沒那麼容
易。」
    小辣子扮個鬼臉道:「哇!如此說來,這豈不是不得不為的苦肉之計?」
    「然也!」客途好脾氣的呵呵一笑:「所以我和小老千早就準備,陪著小鬼被人追
殺。」
    「實在是夠慘!」小辣子咯咯直笑的大表同情。
    賈太平微微一笑:「昨天之前無跡可尋的事,在今天之後,不見得還是沒有消息。」
    小桂彈指而笑:「老壺仙、看來你好像已經有點眉目了哦!」
    小千興致勃勃道:「老壺仙,別逗人了,你如果想到什麼,就快點說出來聽聽。」
    賈太平雅爾輕笑道:「你們這些少年仔。就是性急。」
    他挪挪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適,才又接口道:「既然小鬼的陰間朋友肯定秋彤未
死,那麼昔日老頭子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如今便有了合理的解釋。事情既然能夠解釋,
當然便有可能推敲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客途、小桂和小千三人相互對望,心意相通道:「願聞其詳。」
    小辣子獻上一杯冷茶,調皮道:「師公,請用茶。都喜歡聽你講古、說秘聞。」
    賈太平接過茶,呷了一口,潤潤喉,開講道:「我剛才已經提過,我不相信小桂他
娘會自殺。如今,既已確定秋彤沒死,那麼,自然是有人安排以假換真,以替死之計,
將小桂他娘自武林聯盟的地牢中救出。」
    小千狐疑道:「天底下有誰那麼傻,會心甘情願份別人去自殺?」
    賈太平呵呵笑道:「小伙子,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當年,秋彤掌理星月宮,以德
服人,恩威並重短短兩、三年內,便將星月宮發展得如日中天,聲威之隆。名列江湖十
大強盛組織第五位。若以當時星月宮的情況而言,要找人以李代桃之計替死,多的是甘
心自願的人。所以說,我們若是假設小桂的娘乃為星月宮所救,只怕此事的可能性極
大。」
    小千不可思議道:「乖乖!一個娘們居然也有懲大的本事,能夠統領如許強盛的組
織?真是不簡單。」
    小辣子嗤地嘲訕:「你真是少見多怪。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男人既然能夠逐鹿
江湖,為什麼女人不可以問鼎武林?你這是典型的大男人偏見主義,已經落伍啦!」
    客途呵呵失笑道:「小辣子,看來你好像項支持女性同胞出頭哩!」
    小辣子嘿嘿直笑;「好說,好說。其實,是時代不同了。現在可是最新女性主義抬
頭的時代。而我,正是個支持新時代潮流的先驅者而已。」
    小桂無暇理會這個在平常一定令他有興趣動態與辯論的話題,心急道:「老壺仙,
按照你剛才所言,我只要直接上星月宮打聽,就可以知道我娘的行蹤,不是嗎?」
    「這倒未必!」賈太平沉吟道:「如今的星月宮,和你娘當家時,情況已是大大的
不同。你找上門去,恐怕非但問不出個所以然,反倒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為什麼?」小桂不解道:「即使現在的星月宮不清楚我娘的下落,我這個前任宮
主的兒子上門,他們不招待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找我麻煩?」
    賈太平乾咳一聲,憋聲笑謔道:「這是一件江湖秘密,說來話長。若是換做別人,
只怕也未必瞭解個中複雜的糾葛。」
    聽到秘密,其他三個小毛頭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過來。
    小辣子好奇催促道:「好師公,您老又有啥見不得人的故事要公開?快說嘛!」
    賈太平呸笑道:「什麼我有見不得人的故事要公開?你這小辣子簡直是胡說八道。」
    「不是啦!」小辣子咯咯失笑道:「我話說得太快,打結了,我的意思是說,師公
你又知道了誰家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賈太平呵呵一笑:「這件事例還不至於嚴重到不可告人,不過由於是個愛情故事,
因此除了少數當事人知道外,沒有人會去大示演染,所以才成為一件罕為人知的秘密。」
    微頓一下,賈太平轉口問道:「你們可知,當今的星月宮主為何人?」
    他目光是望著小桂等人,因此小辣子明白他師公可不是在問熟知江湖掌故的自己,
也就乖乖的閉著嘴,沒有答話。
    小桂和客途覷眼瞅著小千,顯然他們二人根本不知道答案。
    小千呵呵笑道:「在江湖上混的人,誰不知道目前的星月宮,是由千幻秀士伍崇煌
當家。只不過。自從伍崇焊接掌它主之位後,他以玉秋彤事件有損星月宮聲譽為借口,
大批撤換昔日忠於玉宮主的人手,並迫使它內不少高手退隱。因此,現在星月宮的實力
與威望,已大不如從前。」
    客途不以為然道:「這個姓伍的如此做法,未免太小心眼了吧!如此作為,有失一
宮之主的風範,只怕要落人話柄。」
    小桂哼聲道:「他這是改朝換代,鞏固權勢的小人心態。」
    賈太平微微一笑:「江湖中,多數人對他的做法,都是如此認為。但是,導致他如
此做法的原因,卻是另有隱情。」
    小辣子機伶道:「這段隱情,就是師公你要說的秘密嘍?」
    「正是。」賈太平頷首笑道:「這個故事,得從二十年前說起,二十年前,凌雲仙
子玉秋彤非僅是威震武林的星月宮繼承人,更是江湖中出名的三大美人之一。當然啦!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逐。所以,自命為君子,追求這三位美女的各路英雄,也就大有
人在。」
    小桂靈光一閃,會意道:「那個姓伍的,該不會是追求我娘的落選者吧?」
    賈太平眨眨眼,黠謔笑道:「你這小鬼,果然精明機伶。那個千幻秀士,正是你爹
的情敵。據說,他師出大漠,門派不詳,功力相當不凡。二十年前,他藝成入關,來到
中原武林一闖天下,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見到你娘,驚為天人,為了接近你娘,他甘
心加入星月宮,充任守宮衛士之職。」
    「守宮衛士?」小桂茫然道:「這個職位是高是低?」
    「當然是低!」小千和小辣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賈太平含笑點頭:「這個職位,就是一般組織中的基層人員,當然談不上什麼身份
地位。那千幻秀士一身所學,在當時已可列入一流之選,只是因為他剛剛入關,中原道
上尚不知來了如此一號高人,所以星月宮才會准他加入,當一名看門的警衛。當然,以
他那一身技藝而言,這個職位何止是屈就而已,足見,他為了追求秋彤,確實是不惜委
屈。這也是為什麼,後來星月宮的老宮主察覺他身手不凡之後,並未過於追究,仍然讓
他留下的原因。」
    客途詫異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那個千幻秀士在加入星月宮之前.就已經成名,
或者讓人知道他是高手,星月宮就不會接受他的入宮?」
    「當然!」賈太平笑道:「一般而言,人幫入會總是有些規矩和限制。一個功回不
太差的人,如果要加入幫會,總得有人推薦或引見。若是隱藏身份而加入,誰知道他有
何企圖?說不定是來當奸細,或是敵人派來臥底的,這還得了。」
    小辣子追問道:「後來呢?這個千幻秀士既然已經近水樓台,為什麼最後還是沒有
得到月?」
    「這就是緣份了!」賈太平呵呵笑道:「這個性伍的,自從身份鬧過了以後,倒也
不再隱藏本事,用心為星月官效力,加以能力不差,不過個把年的時間,便升任為雷
使……」
    小桂貧言道:「雷使又是什麼?」
    小辣子不耐煩聽故事一再被打斷,索性道:「我乾脆將星月宮的組織,跟你解釋一
下,省得你問個不停。」
    小桂嘿嘿乾笑:「整整所願也!」
    小辣子速適:「星月宮的頭頭,當然叫宮主,現在的星月宮主便是千幻秀土伍崇煌。
宮主之下,他們有左右護宮,稱為星姥姥和月婆婆,這二位護宮,也是過去老宮主的貼
身婢女。前任的玉官主,是老宮主唯一的傳人,可以說是由她們二人一手帶大的。不過,
星姥姥自從玉宮主被囚,千幻秀士接任宮主之後,便已經失蹤,下落不明……」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剛歇下,小千已接口道:「江湖中人猜測,這位星姥姥可達是
不願侍奉二主,所以才離宮出走。至於在護宮之下,星月宮設有風、火、雷、電四名使
者,帶領宮女、宮役執行宮內宮外各項行動與庶務。這四名使者的職位,相當於丐幫各
分支堂口的舵主的地位,直接聽令於星月宮主,這就是星月宮的組織概況。」
    小辣子白眼道:「你幹嘛跟我搶著說話?」
    小千促狹道:「我怕你一個人說,太辛苦了。」
    賈太平含笑補充:「過去,星月宮所屬,都是老宮主所收留無處可去之女子。除了
一干雜役,宮內甚少有男子進出活動,因此宮內氣氛輕柔婉約,還帶了點浪漫色彩,常
令前去拜訪或做事的人留戀忘返。不過,自從歷崇煌當家後,那也是他大力改變的地方。
據說,現在的星月宮,已和一般粗魯男子充斥的江湖組織一樣,只懂得爭權奪利,毫無
氣質品味可言!」
    客途笑道:「顯然,老壺仙過去曾經到星月宮做過客吧!」
    「當然!」賈太平呵呵直笑:「自從桂丞小伙子和秋彤結婚後,我去過好幾次吶,
對了,我剛才說到哪裡啦?」
    小辣子提示道:「說到伍崇煌陞官,當上雷使的地方。」
    賈太平頷首道:「伍崇煌自升任雷使之後,與秋彤接觸更加頻繁,自是明白表露追
求之意。但是,感情的事,多少得靠彼此之間的緣份,這個伍崇煌追人雖是追得緊,小
桂的娘卻始終只當他是同僚,不曾對他的追求動過心。後來,有一回秋彤遇到血睜教的
偷襲,正在危急之際,恰巧桂丞小伙子路過,為她解了危。他們二人幾乎是一見鍾情,
很快便陷入情網,相識大約半年,就在雙方尊長贊同之下完婚。這件事對伍崇煌而言,
當然是一大打擊,不過,在當時他卻表現的極有風度,甚至送禮,祝賀有清人終成眷
屬。」
    小桂哼道:「只怕,他的風度不見得真有那麼大、否則,他也不會在接任星月宮宮
主之位後,大肆改朝換代,逼撤忠於我娘之人。」
    「確實如此。」賈太平點點頭:「在你娘嫁給你爹之後,這個姓伍的似也對感情之
事心灰意冷,因此將全副精神投注在星月宮,將其所轄各項事務發展得有聲有色。後來,
你娘在你週歲時,有意交出宮主之位,也好專心當君家的媳婦。於是,開始將職權平均
交給星月四使接掌。當然,星月宮上下都明白,你娘是客從四人之中挑選出新的宮主。
那時,伍崇煌在宮中氣候已成,只是因為他入宮的時間尚未超過五年、不符合競爭宮主
之位的條件,所以他一直沒有露出爭位的企圖、豈料,二年後,你娘道莫須有的屠村事
件牽連,首先提出要你娘卸任之人、竟就是那姓伍的小子。他不知如何拉攏了月婆婆和
風、火二使,在你娘前往武林聯盟之時,在宮內發動罷免你娘的提議,得到通過,甚至
接掌了星月宮。」
    客途穎悟道:「使這個傢伙如此狼子野心的原因,想必是因愛不得而生恨了。」
    小千沉聲咒罵道:「這姓伍的小子未免也太陰險了。竟然趁玉宮主有難之際,落水
下石,謀篡宮主之位。如此作為哪還算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根本就是無恥的小人行徑。」
    小辣子早已連聲直罵伍崇煌不要臉。
    小桂卻是冷淒湊一笑:「沒關係,這筆帳我就替娘記下!他最好不要讓我查出,他
和我娘遭人誣陷的事有所牽扯。萬一,那場屠村事件是他為了謀奪宮主之位,特地安排
來陷害我娘的計謀的話,我會要他悔不當初!」
    眾人一怔,方始想到小桂的說法,不無可能。












第19章 小乞丐出道
    賈太平回過神來。呵呵笑道:「你這小鬼果然機伶,別人不知道這姓伍的和你爹、
你娘之間的糾葛.自然不會認為他有陷害你娘的動機,怎麼我這個明白其中恩怨的老頭
子,都沒留心到這一點?真是老糊塗。」
    小辣子嘿然笑道:「師公不是主聞嘛!昨天之前無跡和尋的事,今天之後,不見得
就沒有消息吶!咱們這一聊,可不就真的聊出線索來了。」
    客途審慎問道:「老壺仙,依你之見,小桂他爹失蹤之事.和他娘被人誣陷,二昔
之間,可有關連?」
    賈太平沉吟道:「這很難說,據我所知,桂丞小子失蹤的原因,主要應是與千佛塔
的掠奪有關。如果說,秋彤所受陷害,是因宮主之位而起,只怕二者之間的牽連就不大,
但是,目前若下任何斷言,都還太早。畢竟,關於昔年君家的滅門事件,我們有的只是
各種推測和假設,並無證據可供判斷。」
    小桂幽幽道:「君家是因為千佛塔的牽連,才遭滅門的。」眾人微訝的望著他。
    小桂落寞笑笑:「我從未忘記,當年奶奶在我耳邊的交待。」
    小千謹慎道:「既然我們認為姓伍的,有可能是陷害你娘的元兇,那麼,我們要下
要找上門去,設技探個虛實?」
    小桂閉目沉思半晌,才又睜眼篤定道:「不,我們不去星月宮,還是先往淮陽山區
尋找我爹的下落向說。」
    客途笑道:「你想到什麼好主意了?」
    「哪有好主意!」小桂眨眨眼,「不過是按照原來的計劃,由我當餌,負責引出昔
日敵人的追殺罷了!」
    小千嘿嘿一笑:「而我們,依然負責陪你被人追殺罷了!」
    小辣子吹聲口哨,扳著指頭數道:「一是昔年神秘仇家,二是巴彤神教,三是獵人
族,四為星月宮,乖乖……」
    他不禁歎服道:「你們可真是搶手,看來,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鐵定不寂寞。」
    賈太平緊張道:「你要和他們三人一起混,你不怕危險?」
    小桂哧哧笑道:「跟著你,也沒有比較安全嘛!」
    小千訕笑道:「小鬼,你何必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不是讓老壺仙下不了台。」
    客途呵呵失笑:「而你卻是故意越描越黑。你這個小老千,也不是好東西。」
    賈太平哭笑不得道:「有完沒完?你們三個小毛頭,竟然消遣起我老頭子來了。」
    他們三人異口同聲道:「我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賈太平嘿嘿憋笑道:「你們這三個小鬼頭,可還真叫有默契。不過,就是不太給我
老頭子留面子,還好我老頭子的臉皮,經過這遭訓練,也算厚了一點,尚且禁得起你們
這些小傢伙的刺激。」
    小辣子趁機道:「師公,你是答應讓我和修羅鬼他們一起去淮陽山嘍?」
    賈太平皺著眉頭道:「你真要和他們一起去?已經決過年了,你不回洪湖陪陪你
爹?」
    小辣子軟求硬哄道:「過年,年年都有。今年不回去,還有明年可以回去。可是,
打探江湖秘聞,錯過了時機便機會不再,不去多可惜。你說是不是?」
    賈太平無奈苦笑道:「探人隱私.搞個不好就會丟命。你真的這麼喜歡?」
    「師公,你放心啦!」小辣子安撫人心道:「如果我是和別的人去挖掘獨家秘聞,
可能有點危險。但是,這回我可不是和尋常角色一起行動,保證不會有問題的啦!」
    「是嗎?」賈太平不太有信心的覷眼打量著小桂等人。
    隨即,他不以為然道:「他們三個給了你什麼保證?能讓你如此安心?」
    小桂三人對望一陣,暗處心想:「說的也是。我們對自己都還沒這麼有把握哩!」
    小辣子咯咯笑道:「師公,你忘了,他們有個神出鬼沒,來去無蹤的靠山罩著?」
    「這倒是真的。」賈太平想想也對:「既然連夜遊神都能攀上交情,你們這三個小
伙子的確是福大命大。小辣子跟你們在一起,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小千嘻嘻笑謔道:「這可不一定幄!所謂人各有命,我們能夠保平安的事,天知道
這顆辣子兒有沒有本事安全過關,這就好比,搭同一條船過河,船不小心翻了,有人喝
兩口水便沒事,有的人卻是溺斃河中,一命嗚呼吶!」
    「呸呸呸!」小辣子呸聲連連:「童言無忌,大風吹吹去。你這個臭牛鼻子,咒我
是不是?舉那什麼狗屁不通的比喻?本少幫主就算不是真命天子,至少也是富資雙全的
金命。哪會是你所說的那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劣貨?」
    「你怎麼知道不是?」小千反口逗笑道:「莫非你批過命了,能夠肯定自己一定長
命百歲?」
    「噫?」小辣睇眼嘖弄道:「你不是號稱茅山一派的新生棟樑?算命、看相不正是
你出來混世必備的本事之一。如果連我能活多久,你都不知道,你這個小老千就得準備
收拾行李,滾回茅山重修了,還出來丟人現眼幹啥!」
    「乖乖!」小桂和客途同本失笑:「好利的舌頭哩!」
    「怎麼辦?」小桂吃吃笑問:「小老千,人家向你挑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小辣
子究竟能活多久?」
    「你少在那裡唯恐天下不亂!」小千白他一眼:「你管人家活多久,反正這顆辣子
兒不會比你早死就對了。」
    賈太平哈哈大笑;「說得好,這下子,就算小辣子有難,第一個得擔心的,反倒是
小桂了。」
    客途呵呵笑道:「那還得小鬼肯相信小老千的說法,他才需要擔心。」
    「就是嘛!」小桂撇嘴嘴笑道:「想嚇我也得多花點心思,像這樣隨便說說的事,
我怎麼可能隨便相信呢!」
    小千眉頭一挑;「誰說我是隨便說說?」
    「你不是嗎?」小桂好玩的隨口反問。
    小千暗弄道:「兄弟,我教你個乖,只要是師出茅山的人,越是隨便跟你說說的話,
你越得把它當做一回事來聽,我保證你不吃虧。更為提我剛才信口開河那句話了,其中
自人玄機!」
    「真的?」小桂仍是不信,促狹道:「你這說法,難道包括作那個狗屁麻子師兄也
適用?如果我現在在街上撞見他,他隨便說說的話,我也要信?」
    「沒錯。」小千正經道:「如果你真的遇上我那壞心眼的大師兄,他瞪你一眼,幸
災系禍的告訴你,等著挨砍吧!那時,你最好小心了,因為,快則當天,慢則三日之內,
肯定會有人要來砍你!」
    「真的?假的?」小辣子滿臉狐疑;「真有還麼玄的事?」
    客途沉吟道:「莫非你們茅山的人,修練過什麼奇門妙法,所以有這種未卜先知的
能力?」
    小千笑道:「其實,這不算什麼未卜先知。只是,我們在修練法術的過程中,有一
門基本心法叫通天奧義,那是我們用以和人界之外其他各界聯絡的一種秘法,也是我們
被稱為天師的由來。此秘法由淺到深,秘義無上,水無止境,能夠參透多少,全憑個人
資質然而,不論了悟的多寡.只要修過這門心法,自然能和大道的無極靈波相通感應。
這即靈波,是道在冥冥中運行時,所產生非常細微的波動,先於意念之前,脫口而出。
由於道的運行,尚得配合天時、地利、人和,才能生成事實、而靈波的傳送,卻在事實
之前,所以感覺上,好像我們能夠預知未來一般。」
    小桂攆眉尋思道:「這有點像是所謂靈光乍現時的感覺。」
    「然也。」小千點頭同意。
    客途笑道:「當然,修練這門心法越精深的人,靈光乍現的頻率就越高,靈驗的程
度也就越準嘍?」
    「正是。」小千若有所思道:「而且,往往感應到無極靈波的人,自己也是在言語
脫口而出之後,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像剛才,我也是話說出口後,才突然發現一件
事,不過,可惜呀……」
    他欲言又上,眼光不斷在小桂和小辣子二人臉上來回巡像,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納
悶之事,他竟攢起雙眉,陷入沉思。
    小桂和小辣子二人也跟著他的目光,莫名其妙的對望一番,半晌——
    「喂!」小桂憋不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有什麼好可惜的,你倒是說話
呀!」
    小千回過神來,故做神秘道:「不告訴你。」
    他嘿嘿一笑:「所謂天機,不可洩露也!」
    「神經病!」小辣子和小桂不約而同罵了一聲,同時白他一眼。
    客途卻是對小桂他們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發出一陣呵呵輕笑。
    床上,賈太平亦是莞爾:「好!」,既然我們家的小辣子,決定和你們三個成為命
運共同體,而經過這位茅山天師的檢定,還不至於太短命,我也就沒理由阻止他,不讓
他和你們起出去混。」
    小千急忙聲明道:「我可不知道他是長命,還是短命。我只是說,他不會比小鬼早
死。但他們也有可能,同年同月同日不同時死哦!」
    「說什麼話嘛!」小桂哭笑不得:「難怪小辣子要叫你臭牛鼻子,你這傢伙的確滿
口是屎!」
    「是死?還是屎?」小千嘖舌道:「請你口齒清晰一點,不要隨便出口成髒!」
    小辣子加入炮轟:「既然是會臭的,哪還用得著問是什麼屎?屬於那一種就可以
了!」
    「哇呀!」小千瞪眼叫喧:「你們倆幾時變成一國的啦?才剛認識,就聯合起來討
討我?」
    他嘴裡喳呼的凶,心時卻暗自得意,自己剛才的推算果然奇準無比,眼前這二人來
真是一生絕配,他們若要聯手,不需先打商量,光憑感覺就能夠配合的天衣無縫,默契
自成。
    天底下,如果一見授緣的搭檔,還真是罕見。如果,自己沒猜錯這個小辣子的底牌,
那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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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12:55 |只看該作者
過午是分。
    天。突然陰起了臉。
    漫天呼嘯的狂風.似是帶著冰渣子般的森冷,肆無忌憚的橫掃著眼前這條陽關大道。
    太地一片晦澀陰沉,一陣陣尖銳的風嘯,在空曠的路面上盤旋飛舞。
    天氣,變得惡劣的緊!
    平時,應該是挺熱鬧的大路上,如今,卻被這種說翻臉就翻臉的晚娘天氣,將繁器
的人潮給趕跑了。
    遠遠的,有四條人硬卻似和這種鳥天氣卯上了般,頂著風,半伏在馬背上。艱辛的
催馬挺進,一寸寸,一尺尺的掙扎前行。
    這四人,正是離開百榮鎮,一路北上,急著趕往淮南山區的小桂他們。
    伏在馬背上的四人,個個裌襖加身,四張臉盤兒也都用擋風的面巾給蒙住了,只露
出八隻半瞇著的眼睛來,手握韁繩,振奮精神與撲面而來的冰冷狂風教勁不休。
    小辣子不是滋味的嘀咕道:「早知道會變天,還不如就在上一個小鎮歇下。這種天
氣,只有神經病才會在外面磨菇。」
    小桂挺了挺腰桿,揉著凍僵的手,呵氣如霧道:「奶奶的,這無可變得真叫邪,小
老千,還有多遠,才到下一個小鎮,這一路折騰下來,我已經凍得麻木不仁了。」
    「早著吶!」小千隔著面巾,揉了揉面頰,噓氣道:「大概還有二、三十里路,才
能抵達老松集。若照這種天氣走來、非得到入夜了才能進鎮。」
    客途挪挪臀部,呵呵笑道:「還要那麼久?這麼說,咱們還有得熬了。」
    小辣子歎氣道:「還好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一年難得碰上一、兩回。否則。在種
江湖生涯,真是不混也罷,省得和自己過不去。」
    風勢更強了,四匹健馬全都埋著頭,噴氣如霧的頂風而行。
    呼嘯的風聲裡就算想聊天,未免也太費勁了。
    於是,四人索性又團上了嘴,還是抖起韁繩,加把勁趕路比較實在。個把時辰之後。
    四人沿著行近一片黑壓壓的松林。
    松林生長在一片斜起的山坡上,山坡幅度遼闊,又延伸向上,甚是陡傾。
    雖是臘冬時節,這對松枝虯曲盤結的林子,依然葉密如海,狂驚的寒風,順著地勢
吹來,松濤籟籟,聲勢壯觀。
    只是,眼前這片如濤的針海,並不是明朗的青蔥色澤,而是烏暗暗,黑沉沉的偌大
一片黯影。
    在此刻陰沉大氣的烘托下,這片林子顯得格外陰謀而又肅殺,彷彿其中隱隱蘊藏著
一股森森庚氣。
    臨到近前,客途忽然呵呵失笑:「看來,喜歡在這種鬼天氣裡,跑出來到處混的,
不光是咱們四人而已。」
    小辣子眨眨眼道:「古有明訓,逢林莫入!」
    小千嘿嘿笑道:「據我所知,這林子前面,有幾條路自不同的方向境蜒而來。過了
林子,也有幾乎不同的路道遠而去。但是,就在經過眼前這片松林的這段地面,只有一
條土路可通。咱們若是逢林莫入,就得在這林子外面站到形銷骨立。我個人覺得,這好
像不是個好主意。」
    小桂更是馬不停蹄的沿著土路,直往林內闖去。
    他蠻不在乎道:「堂堂大道,又不是只有咱們才能走,就算林中有人又如何?只要
對方不邪到咱們頭上來,咱們自是彼此兩便,互不干擾。若是有人想找麻煩,正好趁機
活動一下筋骨、噗噗身、出把汗也是挺不錯的事。」
    客途伴著他往裡聞,呵呵笑道:「你倒是挺想得開的吶,就怕裡面的人,不光是要
讓你流汗,還想要你也流流血。」
    四人進入林中,風勢頓減,他們不由得同時扯下蒙著口鼻的面巾,噓了口長氣。
    就在他們剛剛攀上斜坡,進到黑林中途大位置時,前路上,八條人影四前四後的攔
路而立,在這八個人身後,尚有二十來名嘍囉,似模樣的抱刀環侍,擺出一副刀頭宴的
模樣。瞪著策馬逼近的四人。
    小桂他們緩緩行至距離對方約有三丈之遙處,勒馬停下。
    小桂瞄著對方,吃吃笑道:「怎麼著?各位大老爺是來迎接我們的嗎?」
    客途呵笑接道:「難得各位利數周全,迎賓十里。不過,咱們似乎不曾見過面、各
位何必如此客氣?」
    對方,一名身材壯碩,滿臉橫肉,雙目如環的大高個,例提著大板斧,踏前一步,
喝問道:「你就是君家之後,那個叫笑月修羅的小鬼?」
    小桂嗤弄道:「你懂不懂禮貌?想要請教人家名號之前,記得得先報上自己的大名。
你如果識相的滾回去,再按規矩重新請問一遍,少爺我可以考慮答覆你的不恥下問。」
    大高個登時暴跳如雷,吼道:「臭小子,你以為你是誰?憑你也敢對我刑三斧這個
樣子說話。」
    「邢三斧?」小辣子呵呵一笑:「原來是皖中飛虎寨的邢老三。這麼說,對面各位,
應該就是飛虎寨的四位當家的,和四位大掌旗嘍!」
    小千故意吹了聲長長的口哨:「乖乖,小鬼呀!你好大的面子,竟能勞動飛虎四義
和飛虎四旗齊來覲見。眼前,可是飛虎寨的全部精英也!」
    飛虎四義中,一名年約五旬,胖瘦適中,身著寶藍長袍,頭頂挽會,薄唇短鬚。長
相刻薄的中年人,負著手、冷冷一哼。
    這人沉冷開口道:「宋小千,不要以為自己學得兩手茅山妖法,就能上得了天。你
若再留逞口舌,可別怪老夫以大欺小,先將你教訓一頓再說。」
    「我好怕喲!」小千喀鼻反諷道:「飛虎寨的龍頭老大鐵扇銀鉤蕭忠全。蕭大當家
的想要教訓我也。有本事你就來呀,我可等得好心慌哩!」
    蕭忠全臉色倏變,卻又強自按捺道:「小雜毛,你等著.老夫一定會照顧你。」
    他轉向小桂,森冷道:「君小桂,今天我飛虎寨在此,是要問你一件事。」
    「好呀?」小桂笑得甚是愉快,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你想問什麼?儘管問。」
    蕭忠全頗為滿意的輕咳一聲,問道:「笑月劍神可是將千佛塔交給了你?」
    小桂依然笑瞇瞇的瞅著對方,不過,卻是吭也不吭一聲。
    蕭忠全不悅道:「我問你話,你聽見了沒有?」
    小桂神色不耐的一撇嘴,索性環臂交抱胸前,抬眼望天,徹底擺出懶得理會的狂放
態度。
    蕭忠全登時氣得雙目噴火,鼻息批咐,幾欲暴怒咆哮。
    但是,他身邊一名身材瘦長,面容平凡,但細目如蛇,瞳孔陰森邪厲的中年漢子,
微微側身,在他耳際低語數句,卻又令蕭忠全將快要爆發的怒氣,硬生才的壓抑下來。
    同個時候。小辣子也低聲向小桂和客途說明對方身份。
    小桂他們方如眼前之人,正是飛虎四義中的軍師人物,也是飛虎寨的二寨主蛇眼邪
心阮青文。
    站在阮青文左側之人,卻是一名面如冠五,唇若丹朱,意態瀟灑的翩翩公子人物。
這人生得其是俊俏,如果不是他那冷寒陰鷲的目光,破壞了玉樹臨風般的氣質,誰也不
會相信他就是飛虎寨中。最為心狠手辣的寨主雲中梟冠如玉。
    客途望著神色陰沉,似是仍有所言的蕭忠全,故做悲憫的搖頭歎道:「唉!這個小
鬼真壞。明明不高興回答,偏又叫人儘管問,這不是故意耍人嘛!」
    「是呀!」小辣子狡黠接口:「偏偏就你那麼笨,不但乖乖聽話,而且問的真像一
回事,簡直是笑死人了!」
    這下子蕭忠全再也忍不住,切齒沉吼:「不知死活的小鬼.你竟敢戲弄大爺!」
    小桂忽然笑了,只是他的笑意絲毫不帶任何愉快的感受,反而冷清的令人心裡發毛。
    「你們怎麼會想到跑來向我打聽千佛塔的下落?」小桂語調平靜的近乎冷漠:「這
不僅是一個笑話,更是令人可厭的貪婪。」
    阮青文冷澀道:「小鬼,你爹若是將千佛塔遺留給你,你絕對無力保管,反倒招來
殺身之禍而已。你若真的擁有此寶,還是將它交出來,從此可免無妄之災!」
    小千不可思議的咕噥道:「天呀!怎麼會有人一廂情願至此地步?真搞不清楚這些
人,他們究竟從何論點推測,竟能將千佛塔下落,硬栽在小鬼身上,真是荒天下之大
謬!」
    客途不以為訝道:「貪婪,能使人心言,只是經此訛傳,將來的麻煩會更多。」
    小桂冷冷瞪著飛虎四義,神情中,彷彿帶著極度的嘲諷,古怪道:「人可以因為貪
婪,連死亡的威脅都不在乎?」
    阮青文不知為什麼,心中竟對小桂如此的瞪視,生出莫名的忐忑。
    他掩飾著不安的情緒,狠狠道:「小鬼,你考慮得如何?最好是乖乖聽話。」
    「我記得……」小桂答非所問,逕自道:「小老千,你曾提過,當年我爹對那些想
要奪寶之人,訂下過一個規矩,是不?」
    「然也。」小千了然一笑:「奪寶者死!」
    「那麼……」小桂手撫鞍頭,好整以暇道:「身為人子,理當克助其裘,繼承父志,
才算合乎孝道了。」
    「那麼……」小辣子學著他的口氣,呵呵笑道:「今日來此尋寶的飛虎寨,理當撞
正大板,繼承前人死志,才算合乎貪婪之道了。」
    蕭忠全怒極狂笑道:「好一群狂言不慚的小鬼,本寨拼著寶貝不要,非得好好教訓
你們不可。」
    客途好脾氣的呵呵一笑:「會咬人的狗不叫。」
    小桂嗤弄道:「蕭大寨主,我師兄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廢話太多了。」
    蕭忠全暴怒已極,猝然撲擊。一邊狂吼道:「我要你的狗命。」
    小桂自馬背上,飛身反撲,口中同時訴斥道:「虧你還是一寨之主,風度真差!」
    只這兩句話的時間,他們二人已在半空互換十數掌,隨即錯身落地,復又如鬥雞般
一觸即發。殺作一團。
    蛇眼邪心阮青文見自家老大難忍激怒,已經搶行動手,一聲令下,已和其餘六人同
時撤出兵刃,衝向客途等人。
    客途自馬背上飄閃即至,中途攔下阮青文和雲中梟冠如玉。
    他瞥眼瞧見一名飛虎寨的掌旗,正躡足想自小桂背後偷襲,於是扣指猝彈,一記穿
雲指逼得對方撲躲不迭。
    客選朗笑一聲,掌勢大開,一併將這個想偷雞的大掌旗納入自己攻勢之中。
    小千接下邢三斧和另一名提金瓜大錘的飛虎掌旗。小辣子舞起打狗棒。圈住另二人,
其餘一干小嘍囉只敢在一旁吆喝助陣,卻沒本事插手戰局。
    蕭忠全外號鐵扇銀鉤,乃是因為他所使兵器為一把純鋼打造的烏黑折扇。至於那銀
鉤,卻是裝在他左手斷臂之上的要命傢伙。
    蕭忠全浸沉手上這把鐵扇,已有二十餘年的時光,功力自是不凡。就連左手斷臂的
銀鉤,也已裝了將近七年的歷史,如今運用之純熟,亦如臂使指,隨心所欲。
    小桂空手和他相搏,頗為吃虧,幾十回下來,兩手衣袖已被劃破數處.總是稍差一
線便得見血。
    然而,這一線之差,正是小桂功夫所在。因為這小鬼膽子忒大,居然空手切入,想
要搶奪蕭忠全那把賴以成名的純鋼烏扇!
    蕭忠全原本以為小桂技藝不過爾爾,才會險些傷干己手。但是,幾次下來,他發現
小桂雙掌每每能夠切入自己把式轉換的間隙之中,而自己至多只能傷其衣袖,他便已覺
得不太對勁。
    等他察覺這小鬼竟是企圖搶奪自己的鐵扇,他差點被這小鬼的狂妄氣得當場吐血。
    惱怒之餘,蕭忠全一把鐵扇開、收、點、掃,舞得刷刷會響,呼然有風。果然逼得
小桂不能再輕拈其鋒,只得放棄奪扇的企圖。
    搶不成鐵扇,小桂也懶得再和對方多作糾纏,他縱身一退,拉開雙方距離,長騰挪
掠之間,屈指連彈。
    蕭忠全驟覺數道如箭一般的無形勁矢,猛朝自己各大重穴激射而來,駭然之下,鐵
扇急張,舞出團團扇影,護住要害。
    在剝然輕響聲中,小桂的穿雲指連中三元,擊在蕭中全的扇面上,震得對方持扇的
右手只覺酸麻,險些把持不住手中鐵扇。
    直到此時,蕭忠全才算見識到小桂真正的功力,只是這番見識,已然令這位飛虎寨
的大當家感到無比的驚心!
    另方面——
    客途以他一貫穩紮穩打的態度,從容應付功力不弱的阮青文等人。
    阮青文手持一柄丈二長短,通體斑斕,前端是彎曲波紋狀的蛇矛,出招換式之間詭
譎難測,一如毒蛇般靈動陰滑。
    冠如玉雙手套著一副精鋼的爪狀利鉤,配合他一向威猛的撲騰之術,確實有幾分雲
中飛梟的樣子。
    只可惜,這回這只雲中梟碰上的卻是身懷輕功絕技的客途。因此他的撲擊雖是犀利
威猛,不過很難對客途構成威脅。
    至於那位大掌旗,手舞一面上綴無數倒須利鈞的三角大旗.威風是挺威風的、只是
拿來對付身形輕靈,功力沉穩紮實的客途,顯然是太過拖泥帶水的難以施展。
    如果不是客途殺意末起,只怕這位大掌旗早已沒有機會再掌這支笨重的大旗。
    小千和小辣子這邊。卻是打得熱鬧火辣。
    小千長劍飛縱如電,光憑金光劍法就足和邢三斧和使錘的莽漢戰得旗鼓相當,而他
尚未祭起任何道門法寶。
    小辣子的打狗棒呼嘯生風,一十六路趕狗棒法將飛虎寨二名掌旗趕得團團亂轉,應
接不暇。
    他手中這支看來毫不起眼的烏溜溜打狗棒,乃為極北之地的地底玄鐵摻和南海精鋼
所打造而成,其性沉利兼有柔韌的特質,鞭中人身,傷筋透骨,霸道已極,故而此打狗
棒名為無情竹。
    無情竹乃是丐幫幫主冷易虹昔日所用之物,自他接掌丐幫,改用幫主信物之一的血
痕打狗棒後,才將之傳給小辣子使用。
    因此,江湖之中,鮮有不知無情竹特性之人。正因為明白這支打狗棒的厲害,自然
沒有人會傻得以身試棒。
    就像眼前這二個飛虎寨的大將,為了提防被無情竹打中,手中長槍左截右攔,忙亂
不選.已漸落入下風。
    可惱的是,偏生這打狗棒法越揮越快,越密越急,令他們二人攔不勝攔,頓覺棒影
如山,沖逃無路。
    他們二人只得舞起長槍,個自護住週身空門,力圖自保。
    但是,小辣子這手趕狗棒法乃依八卦生化所演創,雖名一十六路,但是循環相生,
變化何止千百,熟練之後,施展起來,棒落如雨,防不勝防。
    此時,這顆小辣子一手棒法舞得興起,腳下亦配合著獨門游龍步法,身若蛟龍,繞
著對手團團飛旋。
    不過片刻,那兩名倒霉的飛虎掌旗已先後中棒,傳出衰哀慘叫。
    待小辣子一輪棒法施完,那二人已被無情分抽打得皮開肉綻,血糊淋漓,癱在地上,
宛若兩灘爛泥,
    不過,總算這顆小辣子末下殺手,這二名掌旗雖是傷筋動骨,卻還不至於要命。
    飛虎寨的一干羅嘍見掌旗倒下,突然吆喝著揮刀蜂湧而上。
    小辣子嗤地一笑,揮起無情竹強入人群之中,一陣亂棒打狗,打得眾嘍囉雞飛狗跳,
夾尾逃竄,場面一片混亂。
    邢三斧見狀,氣得哇哇跳腳大叫,直吼著逃散之人要依幫規處治。
    小千揮劍一砍,削落他衣襟下擺,嘲訕道:「三寨主,你還是先操心自己老命的安
危吧!」
    刑三斧嚇得怪叫一聲,急忙到掠而退。
    那名手舞金瓜錘的掌旗,正好遞招而進,剎時,變做他一人獨戰小千的局面。
    小千出口調笑道:「唉呀呀!三寨主,你才叫手下不准逃,怎麼自己卻腳底抹油了
呢?」
    邢三斧雖是稍退即進,卻難避逃命之嫌。如此一來,飛虎寨那些嘍囉,更有理由四
下抱頭鼠竄。
    邢三爺哇哇怒吼道:「我劈了你這個滿口胡言的小雜毛。」
    「想要殺人滅口呀?」小千嘻嘻黠謔;「可借你本事不夠。」
    邢三斧手中的大板斧狂劈暴斬,恨不能將小千碎屍萬段。
    小千瀟灑飄退,口中故意嘖舌譏弄;「說你本事不夠,果然沒有冤枉你。」
    邢三斧氣瘋了心,狂怒大吼:「有本事你就別逃呀!」
    他虎撲衝前,大板斧呼嘯猛斬。
    小千手中長劍忽然猝手脫射,自大板斧揮動的空隙間穿越奇襲。
    刑三斧駭然一驚,急忙回斧橫磕,當然一聲,長劍被刑三斧擊飛入空。
    邢三斧正自得意,另一頭,阮青文卻已惶急驚吼;「老三,小心他的長劍!」
    刑三斧心神一凜,正自揣度飛劍從何而來?
    小千堅指一招,笑喝一聲:「下來!」
    凌空長劍宛如聽話的寵物,調頭一翻,自空中猝然射落,直奔邢三斧背後。
    邢三斧方始驚覺有異.反臂揮斧,急揮橫攔,但是,長劍在小千遙控之下,微微跳
彈,劃個弧,自他空門大露的腋下,猝然鑽入。
    噗地悶響,長劍一沒而入,將邢三斧捅個對穿。
    這時,那位使金瓜錘的掌旗,才剛勾上位置,準備和自己的三寨主聯手收拾攻入。
    他猛揚錘,卻正好看見邢三斧目瞪如鈴,口吐血泡,手中大板斧當郎墜地,身子朝
前一挺,整個人砰然橫摔倒斃。
    斗大的瓜錘猶自高舉在空中,這位仁兄一怔之後,彷彿被針扎屁股般,驚跳而起,
目中惶然狂呼,「天呀!三爺栽了!」
    「你也該陪著上路了。」
    小千掠身上前,拔回長劍,手挽劍花,刺向對方。
    這位大掌旗驚急怪叫,手忙腳亂的揮錘以對,但是出手已不成章法,破綻百出。
    「太爛了!」小千搖頭嘖歎,好整以暇的抬起左腿,一腳將對方踹了個大馬爬。
    他實在不屑動手宰殺這樣的孬種!
    這位飛虎掌旗連滾帶爬,朝阮青文那邊跌撞而去,喪膽直呼;「二爺,二爺,三爺
栽了!」
    已然收手而立的小辣子和小千對望一眼,不禁大搖其頭,
    小辣子嚷聲道:「這種貨色也能擔任飛虎案的掌旗之一,難怪飛虎寨始終不成大
器。」
    小千踱向仍在激鬥中的二處戰場,咧嘴笑道:「據我所知,飛虎寨的聲名,全是靠
飛虎四義撐著的,只是沒想到,他們的手下居然爛到如此地步。」
    小辣子耍著打狗棒借行,慢吞吞道:「這一回飛虎四義可是打錯了算盤,居然蒙著
頭找上這修羅鬼要千佛塔。趕著他們真是得了失心瘋。要不,就是活得膩味了,才會來
找死。自今天之後,飛虎寨只怕將要煙消雲散了。」
    「那倒不一定。」小千呵呵一笑:「只要和客途動手的人,不要逼人太甚,客途大
概不至於非得要他們的命不可。」
    小辣子皺眉道:「像飛虎四義這種人,是不可能做得感恩圖報。留他們活路,豈不
自尋煩惱?」
    小千瞅眼道:「你去對那位明王老兄說吧!有菩薩心腸的人是他。」
    他們二人踱近戰圈掠陣,卻聽見正與蕭忠全動手的小桂,喧呼不斷。
    「……你是怎麼教育手下的?」這小鬼譏消逗弄道:「怎地飛虎寨儘是些貪生怕死
之徒?就憑你們這種貨色,也敢妄談奪寶?真是一群自找死路的笨蛋!」
    蕭忠全當然聽見自己手下那種驚慄不安的孬樣,他雖在心裡暗罵手下混蛋,但此時
此刻,怎叫他如何有暇治那混蛋擾亂軍心的大罪?
    蕭忠全遂將所有狂怒發洩在小桂身上,平素不好見施展的擒魂扇法。配合左手絕招
搏命十三鉤,火辣辣的狂掃猛砸!
    登時,扇影幻做了一隻隻嗤血的黑色蝙蝠,在銀流飛燦的弧光中,撲嗤小桂。
    小桂長笑入雲,身形驀然按地急旋,一招千蓮流縱回敬對方!
    黑色的蝙幅在蓮影幻現的同時,潰散無蹤。但是,波動滾騰的勁道和流矢般的指勁,
依然大海中彌天的巨浪,呼嘯轟湧,傾罩蕭全忠。
    蕭全忠驚叱聲中,手中鐵扇猛挫猝揚,暗欽於鐵扇內的九隻尖銳扇骨,急速篷射而
出。
    再一抖手,蕭忠全連那僅剩的扇面,隨後擲出.他的人亦隨著擲扇之力,猛然倒掠,
企圖擺脫緊迫而至的窒人掌勁。
    蕭中全更暗存僥倖的希望,最後這把「魂飛魄散」能奏克敵之功,最不濟,也能夠
稍稍阻擋狂瀾般的洶湧勁道,令他能有機會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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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14:14 |只看該作者
九隻激射的扇骨,穿透勁道,瞬息即至。
    但是卻在距離小桂身前尚有尺餘之處,遭穿雲指悉數彈開。
    那飛散的焦鋼扇面,更是尚未穿過第二層臂樁幻成的蓮瓣,即被震飛。
    勁力再湧,追上悍然倒掠的蕭忠全。
    一聲狂爆,蕭忠全被強烈的罡流撞飛入空,復又重重墜落。
    砰然悶響,蕭志全在地上滾了兩翻,略一抽搐,即已寂然不動,顯然魂歸西天。
    正與客途動手中的蛇服邪心阮青文,忽然側身迎向客途推掃的掌勁,整個人順勢朝
方才斃敵,身形末定的小桂猝擊而去。
    「小心!」
    在小辣子和小千的驚吼聲中,阮青文蛇予倏抖、暴別小桂前胸。
    小桂驟覺有異,奮力橫移,雖是避開胸前要害,但仍被阮青文一矛扎中肩井部位。
    阮青文獰笑著扭動持矛手腕,欲將小桂左肩琵琶骨生生絞斷。
    小桂左肩中矛,痛撤心扉,但他神志未亂,不待阮青文多施棘手,即已揚掌揮斬!
    「屠靈!」
    小桂瞪目嘶吼,雙掌暴翻,奔向近前的小千和小辣子二人,甚至尚未看清楚他的出
手,阮青文猶自獰笑的腦袋,突然噴向空中。
    不分先後,阮青文那只持矛造孽的右手,亦和身軀分了家。
    阮青文僅剩的殘骸,則倒飛數尺,碰然墜地。
    只在這瞬間,小桂竟然便將原已偷襲得手的阮青文分了屍。
    關心奔至的小辣子和小千二人,登時震駭的征在當場。
    有頃——
    「乖乖!」小千噓口氣道:「你是怎麼辦到的?我還以為要完蛋是你。」
    小辣子失神喃喃道:「那是什麼掌法?竟在瞬間,就能將人分屍,太恐怖了,該不
是明王斬吧?」
    小桂眥牙咧嘴的,讓小千幫他拔出深扎肩頭的蛇矛。他雖痛得嘶嘶抽氣,卻沒漏聽
小辣子的自言自語。
    他冒著冷汗,啞聲道:「不是明王斬。那是修羅掌第三式屠靈所造成的結果,和明
正斬很相近。我也是第一次試用。」
    那邊——
    客途力戰悲拗的雲中梟冠如玉,和二名貪生怕死的飛虎掌旗。
    他仍能覷空,關心問道:「小鬼,你沒事吧?」
    小千看見小桂的傷口,正汩汩流出略帶腥臭的黑血,不禁變色道:「不好,那蛇矛
上有毒!」
    此刻,小桂臉上已隱有黑氣浮現。
    小辣子反應迅速道:「客途老大,快擒下那只雲中梟,以追問解藥何在。」
    冠如玉卻是狂笑道:「別作夢,就讓這小鬼陪我們幾個哥兒們,一起上路吧,哈
哈……」
    客途趁他說話分心,箭步欺前,探掌扣住他的右手腕脈。
    冠如玉微哼一聲,右半身倏麻,人即半跪落地。但是,他狂烈一笑,帶著鐵爪的左
手猛然朝自己頭頂拍落。
    噗地悶響,冠如玉竟舉掌自碎天靈蓋。
    剎時,腥紅的血,濃白的腦漿,濺得地面四周斑斑點點。
    客途放手閃過一旁,冠如玉的身子軟軟跌倒。
    「何苦呢?」客途無奈一歎:「就算你不說出解藥所在,我也會放了你,無論如何,
小鬼都不可能陪你們共赴黃泉的,你這不是白死嗎?」
    這時,飛虎寨倖存的二名掌旗,和一干負傷的嘍囉,早已逃逸無蹤,徒留飛虎四義
暴屍林中。
    小辣子心急如焚道:「怎麼辦?怎麼辦?小桂中的是即發性的劇毒,沒有解藥,豈
不完蛋大吉?」
    客途拍拍他的肩頭,笑道:「你放心,這小鬼怎麼死都有可能,唯獨沒機會中毒而
死。」
    「真的?」小辣子半信半疑道:「你可別嚇人吶!客途老大。」
    客途眼睛了腿已經盤坐地面,正運功排毒的小桂,輕笑道:「不信,你自個兒瞧
去。」
    此時,小桂頭頂霧氣騰騰,汗若雨下。
    只是,那流下的汗水卻是帶著烏稠和腥血氣味。
    原本凝結在他臉上的黑氣,正隨著排泄而出的汗水,逐漸消散。
    小辣子見狀咕略道:「這個修羅鬼,連毒都怕他,真是太酷了!」
    小千細心道:「得找個水源,讓這小鬼洗洗澡。」
    客途忽地抬頭,緊盯著樹林的另一端,沉聲道:「真正的麻煩來了。」
    他話聲方歇,林中彼端,已飄然行出七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物。
    「巴彤神教!」小千喃喃道:「他奶奶的,他們來的可真是時候。」
    客途慎重道:「看他們的身法,顯然功力比以前我們所遇過的幾撥都高明。」
    小辣子嘀咕道:「這回樂子可大了。」
    風,依舊呼呼的吹著。
    松濤如潮,嘩啦沙沙的響著。
    天色,越發的陰愁了。
    黑松林裡,光線更加黝黯。
    巴彤教的蒙面殺手.落地無聲的行至客途等人面前約一丈之遙,方始停下。
    來人無視於地面上的屍體,沉默之中,動作一致的拔出腰間佩劍,一字排開,逐步
逼近四人。
    一股凜烈的殺氣,隨著這七人拔劍直指,瞬間籠罩於林中。
    客途踏前一步,攔護於其他三小之前。
    他負手而立,夷然不懼的呵笑道「怎麼?這次,貴教決定省下所有的場面話,直接
動手了嗎?」
    回答他的,是六名殺手同時發動的犀利攻勢。
    「小辣子,替小鬼護法!」
    客途的雙手在其囑咐聲中,驀然飛斬。
    剎時——
    漫天六角星形的凌厲掌影,換以無數激射流曳的勁矢,尖嘯著溢沖巴彤教殺手。
    巴彤教殺手同聲叱喝,各自閃晃身形,揮劍迎向客途的攻擊。
    雷霆旋舞中,客途一舉攔下五人。
    幾乎同時,一陣叮叮噹噹的搖鈴聲震天乍響。
    小千業已祭起法寶,手揮金芒暴漲的斬妖劍,敵住另外二名蒙面殺手。
    小辣子略見緊張的掂了掂手中無情竹,守護在小桂左側前。
    小桂對於眼前危機,宛若未覺,依舊抱元寶一,專心排毒。
    此時,他已動行至最緊要的關頭,週身上下完全裹入濛濛霧氣之中、身影難辨。
    如果不是此刻情況緊急,小辣子或許會對小桂如此玄奇的行動現象大感驚異。
    但是現在,這顆辣子不時心焦的覷眼瞄望著小桂,暗自祈禱他快快收功而起,以應
付強敵。
    客途功力雖屆不弱,但是眼前的蒙面殺手,每一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以一己之
力,或者能和其中三人纏戰一場。
    如今,他以一敵五,卻是應付得極為勉強。眼前,他已守多攻少,只能設法牽制著
敵人,不讓對方抽出人手前去威脅小桂行功之安危。
    如此一來,客途所受壓力之沉重,自是不可言喻。
    這回巴彤教派出之殺手,似乎天生不知仁慈為何物。
    五柄長劍上下翻飛,縱橫交鋒,冷煞的劍光,如雲如繁.忽散忽放,猝繞飛旋,帶
著死亡的威脅,步步緊逼著客途。
    只要客途稍稍鬆懈,這看似瑞雪飄展,流瀑倒懸的絢爛光華,就會要他橫屍就戳。
    客途飛縱如風,閃晃旋挪於匹練寒光之中。
    他快,但是敵人的攻勢綿密。
    終於,不可避免的,冷利的劍鋒擦過他的肌膚,帶起點點熱血。隨著他旋飛急舞的
勢子、拋濺滿灑。
    客途雖已竭力阻擋對手,但仍被步步逼退。一路退向小桂那邊。
    小辣子心急萬分,手中早已扣住兩顆火藥暗器烈火珠,準備隨時支援客途。
    忽然,他覺得臉上被洩到了什麼,探手一抹。竟是斑斑鮮血,仔細望去,他這才發
現客途已然身負數創。
    就在這時,戰況驟然意變。
    圍攻客途五人之中的一人,驀地抱劍滾來,橫斬客途下盤,其餘四人,雙上雙下,
自四周困住客途所有可能的退路。
    眼看客途無處沖逃,將遭斷腸之危,他驀地縮腿,懸空盤坐.劍光自他身下一閃而
過,客途聞聲一喝,人如巨石急隕,重重落下,正巧壓坐在貪功滾進,不及起身那名殺
手胸口。
    客途這蓄力猛墜,何止千斤,當場將身下之人壓得五臟俱碎,噴血而亡。
    但是——
    原本封鎖他上衝突圍之路的四柄長劍,亦隨之急轉直下,交錯穿刺客途上身各大重
穴。
    客途淡然一笑、雙掌驀揚,兜天掌勢有如火山爆發,硬將四柄長劍反震彈開半尺,
他便趁著這微乎其微的間隙,滾身逃離四人聯手之劍陣。
    但是——
    饒是客途動作迅捷,對方迫擊亦不稍慢!
    就在客途滾逃之際,四名殺手回劍不及攔阻,立即運掌狂劈。
    砰砰悶響,客途連中三掌,傷及內臟,滿口鮮血噗地噴灑如雨!
    「客途師兄!」
    小辣子驚心大叫,抖手便將烈火珠朝追擊而來的四人打擊。
    來人之一不知厲害、橫劍磕掃,轟隆一聲巨爆,那人當場被炸得肚破腸流,嗚呼哎
裁!
    其他三人受到波及,火星沾身。
    他們立刻外地翻滾,將身上點點星火.迅速撲滅。
    這一阻延,小辣子已衝上前,將咳血不止的客途挽扶過來。
    小千與另二名殺手並未受此爆炸的影響,依舊憨戰不休。只是,小千光景也不見強,
披頭散髮之外,背上、腋下,亦是血液殷殷。
    他的對手卻是毫髮無損。
    這邊——
    滾滅星火的三人,毫不稍怠,立即又閃身撲進,劍若驚濤,呼嘯捲蕩。
    光憑小辣子一手打狗棒,根本無法應付。
    驀地——
    一聲明嘯,如宏鐘驟響!
    小桂雙掌狂掃,一式「橫斷三山」怒然推出。
    這道剛極霸道的掌勁,觸及蒙面殺手們的劍光,爆出一聲轟然巨響,方圓丈尋內的
幾株巨松。俱被這互震之勁連根拔起。
    三名殺手在勁風中連連閃退,他們俱皆有些納罕,何以小桂之功力,竟似較先前教
內傳報之消息,顯然高出許多。
    這道,就連小千那邊的虞況,亦受波及而不得不歇手。
    小桂一招退敵,最先忙著的卻是運指如飛,為客途點穴療傷,阻止傷勢繼續惡化。
    待他喂客途服下一把藥丸之後,這小鬼方始緩緩回身,面對巴彤教的殺手。
    如今——
    小桂那雙清澈晶亮的眸子,殺氣畢露,充滿了駭人的冷酷和怨毒。
    襯看先前血戰所殘留的血污狼藉,這時的他,看來就像一尊甫自幽冥深殿中被解放
出來,對天地宇宙懷著深刻仇恨的酷厲邪神。
    此刻的小桂,已成為那名符其實的修羅魔尊,正準備血祭屠靈,狠得懲般令人顫驚,
毒得叫人不禁哆咦。
    原本沉冷鎮定的巴彤教殺手,看見眼前如此模樣的小桂,竟也不由自主的心弦大震。
    一般冰寒的涼氣,自他們心底升起,令這些古井不波的殺手們,內心竄動起陣陣心
悸。
    這些冷酷的殺手們,直黨的知道,他們遇上了真正生死無忌的無情煞神?
    「你們該死!」
    小桂冷清的語音,不帶絲毫情感。
    他已本只是在說一句話,更像在做一項無可轉回的宣判。
    任是巴彤教這些超級殺手們,早已慣於來去生死邊緣。
    但是聽到這種宛然已成事實的宣告,竟也抑不住心動如括,一股不曾有過的忐忑之
情,油然浮生。
    小桂緩緩踱前二步、依然過份平靜道:「傷我至親者,死!」
    隨著死字出口。
    小桂身形有如隼鷹飄然暴起,瞬間閃至蒙面殺手們的頭頂。
    這些巴彤教殺手一聲叱喝,長劍甫揚,小桂電似殞星直墜,自投羅網般的落向殺手
群中,雙掌同時猝崩倏旋,分揚揮洩!
    登時——
    漫天勁嘯如泣,千百片如刃的掌影,恍若猛然爆發的火山熔岩,驀地朝四面八方轟
然兜射飛濺。
    巴彤教眾殺手一陣驚喚,人如炸彈開花一般,猛地蹬足倒射,四面分閃。
    小千伺機已久,當下,左手搖鈴,金光倏射,直取一名正朝自己身前退避而來的殺
手首級。
    急退中那名蒙面殺手,驟覺眼角有金光映現,身形急旋,搶左撲閃。但是,那道金
光即似有靈蚊龍,微一盤旋,便變換方位,毫不放鬆的卸尾追至,閃過那人頂項之間。
    該名殺手罩著蒙面巾的腦袋,立時和軀體分家,甚至不及發出一聲驚呼。
    小辣子亦不稍後,雙手科揚之際,四顆色澤暗紅,大小有如鴿卵的烈火珠,在前後
不定的交叉穿掠中,急若還冒,罩向另一名蒙面殺手!
    有了先前的經驗,被小辣子相中的這名殺手自是識得厲害,不敢輕易攔接,只是閃
晃身形躲避。
    但是,四顆烈火珠在一次換位之後,其中兩枚忽然互相撞擊,轟然巨響,烈焰騰騰,
駭得蒙面殺手撲地急滾。
    另二顆烈火珠亦受波及,不分先後的轟然猛爆,四周頓成一片火海,那名撲地閃躲
的巴彤教殺手剎時被烈焰吞嗤。
    就在令人窒息的硫磺煙硝味道鑽進眾人鼻中的同時,一聲慘厲有若鬼嚎的晦叫,尖
銳顫慄的鑽入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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