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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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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江湖風神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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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24:06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干將神劍顯鋒芒
    頓了一頓,這小鬼若有所思的可笑接道:「這個姓武的雖然環,不過他倒是壞得很
有頭腦。光是為了造就眼前局面,他能夠防忍一、二十年,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
我還真是佩服他的強力!
    月癸喳呼道:「不用在那兒欣賞這位高明的對手了!你倒是想出如何對付這個心懷
鬼臉的武靖揚沒有?」
    小桂以一貫的輕鬆,霍然笑道:「方法是人想的。怎麼可能沒有?只是,眼前少爺
我另有要事在身,暫時沒有時間理會這個混球。」
    狄笙不禁在心中暗想:「還有什麼事比化解這場江湖風暴還重要?你這小鬼恐怕只
是信口開河,隨便胡謅害了!我老猴子才不信你真有本事對付益嘗山莊的聖手武靖揚。」
    史蛟卻是心直口快,脫口問道:「還有什麼事,會比消解這場江湖風暴更重要?」
    小桂聳肩談笑:「我必須去尋一味靈藥,救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但是……」史蛟猶豫道:「只為了數一個人的事,難道不能等?據知,若是早一
日消的這場江潮災劫,可以挽回的人命卻是無可數計。」
    小桂平靜道:「所謂靈藥,出世必有機經,錯過機緣,只怕揮再等百年才有機會尋
著。我想,我和病人都沒有時間再等一百年。」
    狄笙頗不以為然道:「假設你真有本事阻止這場腥風血雨吧!難道,一個人的性命,
會比無數人的性命重要?若是如此,你不覺得為救一人而犧牲全天下,是一件自私的
事?」
    他這話指責的意味頗重,聽得其他三小眉頭微皺,覺得過份了。
    小桂卻是有趣的笑了:「老猴兄,你可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吶!不過,你可知道我
的外號為何?」
    狄笙疑道:「人家都稱你為笑月修羅不是嗎?你為何問這個問題?」
    「那麼!」小桂古怪笑笑:「你可知修羅的本質為何?」
    不待對方回答,小桂已由然接道:「所謂修羅者,好戰、嗜殺,而且自私冷酷。所
以你不用懷疑,我的確會為一個而犧牲天下眾人,如果我已經認定那唯一的一人,果真
對我非常重要的話!」
    這小鬼突然變得淒幽的口吻,不禁令戲波猴這個江湖老馬,暗自在心頭打了個突。
    狄笙這下子可真是見識到了,眼前這小鬼屬於修羅的個性,而這項見識,竟令他心
裡發毛,為之語塞!
    「這小鬼果真是不折不扣的修羅化身」這個念頭,驀地閃過狄笙腦中。
    小桂神色一因接著道:「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操心。眼前這場武林浩劫,不過方興
未艾,還沒發展到真正火辣熱鬧的程度,就算我要插手,時機也尚未成熟。所以,我才
能安心先去尋藥!」
    「早說嘛!」小千嗤地笑道:「時候未到就時候未到,你幹嘛故意將人家狄副舵主
嚇得一怔一怔。」
    小桂睨眼接道:「誰叫他不相信我有辦法對付武靖揚!我如果不嚇唬嚇唬這位猴兄,
他豈會把我這個修羅當真?」
    狄笙恍然大悟:「小鬼,敢情你是在玩我?」
    小桂嘻嘻一笑:「誰叫你小看我?」
    碰到這個小心眼的小鬼,狄笙這只歡波猴不禁哭笑不得的窘怔當場。
    其他三小卻是早已笑得打跌,就連操舟的史蛟,也都因為強忍著笑意,臉上表情憋
得甚為怪異。好在西旅已到,分散了風神四少的注意力,也令狄笙免除了更多的尷尬。
    不等史蛟泊好船隻,小桂等人已然一躍上岸。
    月癸急忙問道:「老猴子,蕭舵主可是率領本舵其餘功力較佳的弟子,來此協助鐵
槳門應敵?」
    「正是。」狄竺忙不迭的點頭。
    小桂笑道:「戰場何在?帶帶路來也!」
    狄笙本性是諧誰幽默之人,如今逐漸習慣小桂頑皮押戲的個性,不禁忘形唱道隨吾
去也!
    他身形一縱猴模猴樣的奔躍而去。
    史蛟有些詫異的瞪大眼,奇怪這位副舵主發生了什麼事?
    小桂等人相顧失笑,嘻嘻哈哈的追著狄望背影飛掠而去,好像他們並不是正要趕赴
一楊殺伐,而是準備前去參加某個歡樂派對似的,
    史蛟茫然嘀咕道:「他們是不知輕重?還是,已經看透生死,定力超然?」
    嘀咕歸嘀咕,他回頭招呼剛剛找達岸邊的百途名兄弟,眾人氣湧如山的高舉手中兵
刃,在史蛟率領之下,吃喝著衝向前方……
    這是一大片生滿白頭蘆革的半涸泥沼地。
    近些年來,天氣乾旱,早先的泥沼業已變成半干的涸地,雖然土質依然保持著松濕,
但是比以前那種延橫數里,莽草密生的光景,而今這處蘆花蕩,就好比癡子頭頂上的毛
發——叢叢撮振、疏疏朗朗,不頂上相。
    這樣的一個地方,卻是最適合江湖中人尋仇、決鬥的場所。
    如今,一場酷烈淒慘的擠殺,早已在這片蘆花蕩中展開。
    血戰正酣。
    殘酷又瘋狂的殺伐持續著。
    血的進濺,是空中一幅相乍現即進的怪誕墨畫,但赤而淒怖。
    這些怪異刺目的腥紅墨畫。有時如泉一般噴射,有時卻似怒矢般標射;或者,它會
成蓬的灑溢,仍面也形同砸碎的紅色琉璃,四飛狂濺,簡簡瀝瀝!
    但是,不論它是什麼模樣,都充滿分人回采的慘烈和狠辣,也再代表生命的消失與
墜落。
    就這樣,穿著黑衣、褐衣、白袍和百袖服的數方人馬,在此昏天黑地的砍殺拚命,
他們或者單挑獨鬥,或者捉對廝殺,也有成群混戰,以多吃少,以寡敵眾。不管形勢如
何,人的眼是紅的,臉是紅的,兵刃寒光映著鮮血,也變得腥赤泛紅。
    喝吼的聲浪自丹田衝破喉頭,高亢鑽出。
    原始的獸性沖蕩著人的本質。
    這裡沒有悲憫和寬容,人心已橫,憤怒的爆號,怨感的咆哮,襯著紅霧遮眼的激情,
這裡只有殺!殺!不停的殺!
    天色,黑得更加淒涼!
    四條人影,宛如四道流星曳空而至。
    他們正是小桂等人。
    原本領路的狄笙,早在小桂他們聞入隨風飄送的激戰吼聲,加快身形趕路之際,被
拋落老遠。
    小桂四人朝瘋狂的戰場急洩而落,語聲優帶笑意的齊聲大喝:「風神四少來也!」
    隨著急落的身形,他們四人順勢舒臂,碰然間響中,八名褐衣、白袍裝束人物,打
橫摔出,咳血如雨!
    「少幫主到!」
    一名丐幫弟子振臂狂呼,出手更見精神。
    激戰之中,一名面客平凡,身材高瘦,卻留著一大把朝虯髯,攝著藍色包袱的五旬
乞丐,使身進開三名對手的合力攻擊,凌空話安道:「白水分舵舵主,青竹蓮花蕭坤化
四請少幫主福安!少幫主久別無恙,真是令人欣擔不已。」
    蕭坤化手持一支五尺有餘的青竹竿子,竿頭尚卻綁著一枚蓮花瓣似的倒刃利勾,勾
刃精芒流燦,看來十分銳利,非常適合於飲血剮肉,
    不過——
    此時他獨拒三名功力不見星月宮高手,已顯得十分吃重。
    月癸飛身插入戰圈,呵呵笑道:「蕭大叔,數月不見,近來可好?」
    她手中無情竹呼嘯揮掃,剎時將氣焰高漲的對手逼得身形微窒。
    蕭坤化驚喜道:「數月不見少幫主,少幫主功力進展神速,想必定是一番遇會!」
    月癸閃掠如電,輕鬆笑道:「這些閒話,咱們待會兒有空再說。這三個小兒科交給
我來料理,你快去幫忙咱們的乞丐兵收拾強敵,免得他們不行硬上,平白送了命才叫冤
枉!」
    「得令!」蕭坤化抽身而退,臨行提示道:「此三人乃是星月宮外堂中的電使——
鐵漢一震,郝長春,以及他的左、右護黨使,賀問、因飛兄弟,他們動力不弱,少幫主
諸多加留心。」
    「沒問題。」月癸力拒強敵,悍猛矯健的笑道:「看本少幫主將他們打得滿地找
牙!」
    赫長春江怒道:「狂妄小子,本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月癸冷嗤道:「哎唉!我好拍哩!可惜光靠你那張嘴,還罵不死本少幫主哩!郝家
伙,你倒是拿出點本事,讓我見識見識嘛!」
    她這廂連諷帶譏,氣得郝長春雙目泛紅,一支三節根舞得更急更猛。
    蕭坤化掠陣半晌,確定自家少幫主獨立應付無妨,方敢掉頭離去。
    郝長春與二名手下聯手,越戰越驚疑,暗想:「奇怪!根據本宮調查,火爆辣子冷
若冰除了一手火藥暗器較為突出之外,功力原屬平平,只人本使一人即可對付。如今,
他竟能抵擋我們三人聯手,尚且游刃有餘!他的功力,何以如此突飛猛進?難道與其失
蹤數月之久,果真有關?」
    他這分心一想,月癸手中無情竹已然無情鞭中他的左肩,痛得他慘叫一聲,飛退丈
尋,連忙檢視自身傷勢。
    只這片刻,這位鐵漢一霸的左臂已腫起老高,並且添了一條水難抹滅的烏黑竹痕。
    月癸一手趕狗棒法趕得賀庸、賀飛兄弟倆,沖逃無路,情況發發可危。
    郝長春見狀,只得硬起頭皮,猛一咬牙,再度揮根加入圍戰,以解賀氏兄弟之危。
但只怕,就算加上他,這暫時的平手,也維持不了多久!
    月癸冷冷一笑:「郝老頭,應付本少主時,你最好專心點,否則,下一棒就要敲在
你的狗頭上了!」
    郝長春怒雖怒矣,卻再也無暇分神回話。
    另一邊——
    小桂掌斃二人之後,身形美妙的一記蠱旋,落身沙地。
    在他身前處,一名身著黑色衣袍,年僅二十出頭,生得唇紅齒白,面若冠玉,英姿
煥發的年輕劍士,正以一柄精光燦間的寶劍,力戰四名韓家寨人物。
    韓家寨的四人,年齡均在四旬上下,一個矮胖如缸,紅臉禿頭,手持旱煙管,專制
穴道;一個腰粗膀闊,杜若□牛,手揮厚重大板斧,氣勢洶洶;一個則是身材修偉,面
如重棘,一把九環大砍刀嘩啦震響,刀光如電;另一人卻是面如鍋底,頷蓄短鬚的使封
好手,劍藝輕靈高超。
    這位看似名家弟子的年輕劍土,一手劍術雖已火候俱足,不過,他若是以一敵二,
尚可不敗。如果勉力敵三,仍有纏戰本做但是以一改四,情況可就大大的不妙!
    小桂甫一落地,膘眼之下,訝然道:「哈!這可不是久違了武當七晤劍法嗎?這位
美男子老兄,不知個師尊是武當派何輩高人?」
    這位武當俊彥,此時已有顧事在及,哪有功夫敘舊話。
    小桂飄然朗笑道:「看在你與武當甚有淵源的份上,我不能見死不救。」
    談笑間.他手探腰際,寒光猝閃,嘗然願鳴聲中,韓家寨那個脖禿子襲向年輕劍士
後背心的旱煙管,已被小桂出劍震偏。
    胖禿子神色不動,旱煙桿驀然暴飛,反手朝小桂砸來,另一個滿面子須的用劍好手,
亦因劍回斬,寒光似雪,配合著禿子攻勢圈堵小桂退路。
    這些人不是聾子,早在小桂他們宣佈到場之際。便已知道來了扎手貨色。只是酣戰
之中,誰也無暇分心阻截,如今小桂自涉戰況,就算他們想不應付也不行。
    因此,他們只有一上手便朝狠處殺,期望能夠突襲得手,減輕負擔。不過,這些人
其實心裡明白,這個期望無疑說是種美麗的幻想。
    小桂面對犀利攻勢,依然談笑風生:「乖乖!你們可真狠吶!一動手,就想要人
命?」
    只是,隨著他們二人的翻滾,刺目的鮮血一路染紅了泥沼地。
    只這一招,小桂已在他們二人身上留下了縱橫交錯的祭齪血槽,使他們變成二尊活
生生的血人。
    原本圍殺著年輕劍士的大環刀和大板斧,見狀大吼一聲,捨棄黑衣劍士,反身撲殺
小桂。
    大環刀狂怒吼道:「姓君的小鬼!有本事一併送我們兄弟上路吧!」
    大環刀在嘩啦碰撞的環聲裡,帶著呼嘯的勁風,宛如極西之雷,驀然砸向小桂頸項!
    小桂曬然邊道:「欲借我手走一邁阿鼻地獄,這有何難?你既然不怕去了回不來,
我倒是樂意送你一程。」
    話音未歇,攻勢已臨。
    小桂身如風中擺荷,傲然輕晃,所有攻擊在他擺品之中,僅皆擦身而過。招招落空!
    正當大環刀格式用老,新力來生之際,小桂手中土劃著然展揚,匹練般的冷芒宛如
剛才天際那抹新月畫著激弧飛縱而出。
    「大哥,快閃!」
    大板斧驚急的吼聲方起,手中板斧挾以千斤矩力,脫手飛往小桂背心,迫使小桂回
劍自救。
    小桂一帶寶劍,劍光在空中幻起一道嚴密光圈.護住身形。沉重的大板斧砍中這道
訪若有形的晶瑩光幕,發出當然一聲刺耳巨響,反彈倒飛,落向暗處。
    險些個喪小桂劍下的大環刀驚出一身冷汗,藉著小桂回劍的瞬間,全力蹬地倒掠,
狼狽撿回一命。
    驚魂甫定的他瞪著眼前小鬼,雖然此時小桂兩手空空,笑容滿面,他卻覺得自己宛
如正對著一隻欽牙露唇,準備擇人而噬的酷厲魔豹!
    「嚇著沒有?」這小鬼促押笑問。
    驀地——
    他背後傳來一聲悍然虎吼!
    一股凝聚成形夏氣潛勁,有如控鐘大錘般,據朝小桂背心突襲而至!
    「小心!」
    年輕劍士的各告已稍娘晚了一點。
    小桂的身子呼地隨著猛然衝至的勁氣蕩起,猶如風中棉絮一般,輕飄飄的飛出丈尋
之外。
    年輕劍土驚叱一聲,抖手灑落漫天劍光,將偷襲小桂那名牯牛也似的魁梧大漢一劍
撞出七步之外,橫屍就戳。
    大環刀霹雷暴吼,舉刀正待撲向那名武當俊彥……
    丈尋之外的小桂,竟又「呼「出一閃,瀟灑的對回大環刀面前。
    大環刀驚咬一聲,使身飛閃,拉開距離,瞪著跟前二名對手,僵愣當場,不知該動
手呢?還是不動的好?
    若要動手,以一敵二,他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小桂好整以暇,環臂於胸,嘻哈一笑:「老小子,你那拜弟的莽牛氣功是有幾分火
候。不過,若是用來對付我,份量顯然差多了!現在,你是否已經決定,要選我們二個
後生晚輩中的哪一個,伺候你上路?」
    大環刀心中暗喜,口裡卻矯情的怒斥:「就憑你們二個小鬼,我九環震天柴大爺,
還不把你們放在眼中!」
    「真的嗎?」小桂故作驚訝道:「你老人家好大的威風吶!如此說來,我們二人只
好一起上,以討托你架大爺非凡的身價呢?」
    這個九環震天聞言臉色不太美妙,不待小桂動手,他已揮刀橫砍向左旁的年輕劍土!
    動手之際,他依然作狀狂吼:「廢話少說,納俞來!」
    只這剎那,他已緊緊纏住使劍的玉面青年,如此一來,小桂若要出手,反倒會因為
敵我近貼,而有些征手得腳。
    「死不要臉的老滑頭!」小桂好氣又好笑的道:「明擺著沒本事應付少爺們聯手,
值又打腫了臉充胖子!虧你有恁厚的老臉皮,使出這種死迫性打的不要臉章法苟延殘
喘!」
    罵歸罵,小掛知道眼前這個使劍的玉面青年,絕對有本事制用這位狡猾如狐的柴大
爺,因此也懶得出手,他逕自如其他混戰之處,悠然踱去。
    凡是這小鬼所到之處,星月宮與韓家察所聞一干峻羅,宛似紙拗草扎的玩偶一般,
被震得滿挽亂飛,四下橫摔!
    襯著鐵槳門和丐幫弟子所給予的振奮歡呼,這小鬼沿路行來,倒有幾分巡察出遊,
泊海騰歡的味道。
    此時——
    客途正與一名年約六旬,瘦胖適中,面貌清懼,留有鬍鬚,同姿出塵,手持利劍的
星月宮領頭人手,動手過招。
    有頃。
    小桂呵呵一笑:「師兄,這位老先生讓給我來伺候如何?」
    客途正躍身猝彈,抖手之際,漫天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精緻如寒冬飄落的晶花,
卻帶著象徵死亡的寒氣息,悠然飛斬持到的白抱老人。
    「別的地方正熱鬧……」客途倏去即回,宛似未曾移動過般,抱臂笑問:「你幹嘛
跑來和我搶對手?」
    他這用輕鬆拉然的和小桂回話,眼光卻留心著白袍老人的動作。未見這白袍老人如
何作勢,他的巴掌刀的利劍,陡然飛縱如流,冷電吞吐,不費多大力氣,即已化解客途
凌利的掌勢。
    小桂目注運動如虹的白袍老人,沉靜一笑;「這位老先生使劍的造詣稱得上高明,
我有點手癢,想和他切磋。剛才那邊也有個用劍的傢伙,還沒機會跟我過招,就已經躺
下,連讓我試手的興起都沒有。」
    「好吧!」容途故作無條道:「讓你就是了,誰叫我是師兄,總不能回師弟搶吧!」
    他們師兄弟倆盡在這邊商量讓出對手,卻將那名白袍老人氣得發須直顫。
    原來,此人乃江湖上頗負盛名的劍膽冰心柳青峰,成名已有三十餘載,是江湖中真
正的一流高手,更是有名的一代用劍宗師。
    一年多前,在千幻秀士伍崇煌多次親顧,竭力邀請之下,方始接受星月宮供奉之職。
    所謂供奉,當然地位卓絕,身份超然,除了接受官主的訪托教授宜內所屬劍術之外,
柳青峰完全不受星月宮任何人管轄。
    就連此次前來,柳青峰亦非受命而為,而是千幻秀主動之以情,誘之以名,費盡後
舌才說動這位宗師級人手出馬助陣。
    然而,如今眼前這兩個年朱及冠的小子,竟敢無視於他在江湖之中,崇高輝煌的身
份地位,拿他當試手,切磋的對象?
    這對一向自命清高柳青峰而言,何止是天大的污辱而已!
    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難怪這位老先生要氣得發槍上指,火燒三丈。
    柳青峰的長劍業已回鞘,此刻,他已按捺住心頭怒火,四角噙著一抹森冷酷寒的笑
意,雍容自若的瞪視著小桂他們。
    只要是熟知柳青峰習性的人,見到如此神情,便知道這個有劍膽冰心之稱的使劍行
家,已然觸動真火,撩起冰心之怒,殺意已生!
    不過,不管這位老先生的殺意生否,對小桂卻未有絲毫影響。
    小桂輕鬆踱前二步,溫和笑道:「老先生,你好俊的劍法!能否請教大名?」
    「劍膽冰心,柳青峰。」
    柳青峰冷淡的語聲並不凌厲,但是,卻透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窒迫感.彷彿,他
生來就得高人一等,可以隨心所欲的驅使別人一樣。那味兒,倔傲極了!也狂橫極了!
    只是,如此的狂橫與倔傲,依然未能吹進小桂平穩沉靜的心潮裡。
    這小鬼依舊一派親和,絲毫不窈即將與人動手的氣息。柳青峰感受到小桂的平靜與
鎮定,首次對眼前這個只有自己四分之一年紀的半大娃兒,有了不同的觀感。
    他依然冷目打量著小桂,突兀道:「你是人稱笑月修羅的君小桂?你果真是君家之
後?」
    「我是。」小桂沉靜一笑。
    柳青峰嘴角的冷笑緩緩的收斂了,他變得冷漠自得:「很好,你夠資格和老夫切
磋!」
    小桂眨眨眼:「你不想殺我了?」
    柳青峰神色激動,隨即淡然道:「你很敏銳,而且沉靜如淵。希望你的劍,和你的
人一樣!」
    小桂溫和一笑:「我盡量讓心與劍合就是。」
    客途早已投向其他戰場,協助丐幫弟子肅清頑敵去了!他知道,以小桂目前所懼的
功力,已經不太需要讓人操心。
    小桂和柳青峰二人腳下輕挪尺寸,隨即站定,二人像兩座插天聳立的巍峨巨峰,分
毫不動,冷靜的對峙著,完全無視手週遭血刃映空,殺聲震天。
    驀地——
    一條待刃的手臂,「呼!」地墜落在對峙二人之間!
    彷彿接到一縷什麼訊息般,一溜寒光有如極西蛇電,猝閃暴飛。
    柳青峰出手了!
    小桂毫不移動,旋腕之際,劍光如龍,衝霄款掠,在一片晶瑩眩目的精芒中,準確
無比的一十二次磕開柳青峰飛刺的長劍。
    略一偏身,柳青峰僅止傾動如此做不足道的角度,手中利刃宛似天爆倒瀉,黃河決
堤股浩滔滔揮灑而出,剎時,漫天很充劍光遮蔽了人眼,呼湧迴盪,匯然衝擊向小桂!
    小桂身形微閃,腳下行雲流水般的旋走飄移,干將寶劍在他揮掃之際,劍芒大盛,
有如久蟄復甦的電光雷龍,張牙探爪的縱橫飛掠。
    柳青峰族身閃躲,瞥目之下,不禁聳然動容的喧呼:「干將如龍,追電雙負,莫邪
不出,不斂其鋒!」
    他猛地旋身再退,拉大距離,長吸口氣,手中寶劍狂然橫掃!
    一道匹練也似的濛濛劍氣,紀做彎幕般的半孤,看似緩慢,決如迅雷的罩向小桂。
    小桂朗嘯一聲,於將寶劍左右一擺,忽地——
    一片寒光鋪地掠卷!
    無數晶瑩明確的陪然圓月,突死的自這片寒光之中躍升而起,衝向罩落中的彎幕弧
光!」
    於是——
    明月衝破了彎幕!
    弧光有如砸碎的水晶琉璃,迸然四濺!
    光影渙散之際,一陣刺入耳膜的金錢交擊震響,有如正月花炮一般,密密傳出!
    二條人影隨著進濺的劍光晶芒,朝相反方向飛閃搶出。
    柳青峰旋身站地,此刻,他已是髮髻凌亂,臉色蒼白,促喘不已。
    另一邊。小桂有如陀螺打轉,旋繞負圈,直退數丈,方始拿樁站定。他也只是披頭
散發,大氣直喘!
    他們二人經此驚天一擊,此刻,正相隔十丈有餘,遙遙對立。
    柳青峰提著氣,嘶啞間道:「你手中干將寶劍,從何處得來?」
    「你說呢?」小桂音裡笑道:「此劍本是我爹聞身之物,亦是他的招牌。如今,劍
在我的手中,你說,我會從何處得來?」
    柳青峰還劍歸鞘,認真問道:「莫非,笑月劍神仍在人世?」
    小桂一擺干將寶劍,高深莫測道:「劍在人在,人亡劍毀,人家不都是這麼說的
嗎?」
    「好極。」柳青峰似是感慨道:「老夫曾有誓言,手中朱勾寶劍絕不與干將爭鋒!
如今,干將既已復出,許是到了老夫退隱之日。」
    他微然一頓,奇異道:「關月劍神有子如你,當可安心歸隱了!尚清代老夫問候令
尊。」
    話落,柳青峰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至於星月宮其餘所屬的生死存亡,顯然,與他毫無關係。
    此番星月宮與韓家寨聯手進襲鐵槳門之役,共譴好手十五人出擊。
    以十五名高手對付錢槳門的有數人,這原本是穩扎勝算的一仗;但是,如今卻因為
半途殺出小桂這四個功力突飛猛進的風神少爺們,星月宜和韓家寨方面,以由吃定穩勝
的局面,落入下風。
    更甭提,就在小桂與柳青峰過招切磋之際,史蛟已然率領著百途名生力軍馳援而至。
    這百餘名分波堂所屬的鐵槳門弟兄一來,就如同百多條出押猛虎,凶悍狠辣的躍撲
混戰,幫著自家兄弟們打擊敵人。
    本已久戰力竭的星月宮和韓家寨所屬,豈有餘力應付?焉能不清澈敗逃?
    待到柳青峰既然而去,小桂忍不住捧起依然冷芒晶燦,映的人毫髮畢現的手將寶劍,
親吻讚賞道:「你果真是上等好劍!」
    望著劍刃上流燦的光華,這小鬼彷彿真的感受到了干將主創靈性的呼喚,正應合著
自己的心跳。
    他果真體驗到了心劍一體的奇妙感受!
    珍惜的收要寶劍,小桂這才環目四望。
    金光閃躍中,他正好瞥見小千劈翻對手。
    這個小老千自從功力精進之後,一手金光劍法也不需搖鈴相助,應付強敵便已綽綽
有餘。至於飛劍的本事,那更是出神火化,鬼神莫測!
    這邊,小千剛才斃敵得手。
    另一邊——
    月癸緊跟著棒斃賀家兄弟,更逼得那名星月宮的電使左支右拙,橫屍就戳已是為時
不久的事。
    目光再看,先前經自己解危的那名武當俊彥,已經解決了狡猾的九環震天。此時,
正衝著自己頷首微笑,迎步而來。
    這人長揖為禮,溫文道:「在下七曜騰龍白承志,鐵槳門少主。在此謝過君兄弟先
前解危救命!君兄弟不愧為劍神之後,年紀雖輕,對於用劍之道卻是成先老練,功力卓
絕。唉!與兄弟作相比,可真是愧煞在下!」
    小桂呵呵直笑:「你不用太傷心。其實,依我看,你的七曜劍法已經登堂入室了,
唯一差的只是功力,至於這功力的進展,除非有點機緣、奇遇,否則只能過一天,增一
分,最是無奈又磨人。」
    白承志微訝道:「君兄弟也識得本派秘傳之七曜劍法?」
    「不但識得……」小桂咯咯失笑道:「我還練過呢!只是,礙於你們武當的門規,
我答應過清雲、清松兩位爺爺,把它忘了,絕對不用!」
    白承志震撼道:「你是說……武當雙清兩位玄祖師伯們,尚在人世?而你隨他們練
過劍?」
    小桂拍著他肩頭,笑道:「老兄,別吃驚,事實就是這樣。改天你有時間,倒是可
以去找他們。你是武當的嫡傳弟子,理所當然該向他們挖點寶出來。他們倆的本事可多
著呢!如果就這麼帶進棺材裡,我都覺得可惜。」
    如果能夠受得寶祖輩的師伯們親自指點,那將是多麼殊勝的因緣?白承志已被這項
期待震得一征一任,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桂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問道:「老兄,你沒事吧?別猛古丁的失了魂?」
    白承志猛地回過神來,驚喜揖道:「有關拜見玄祖師伯們之事,可得請君兄弟多成
全了!」
    「這有什麼問題?」小桂眨眼呵笑道:「他們多數時候待在黃山天都峰上,你儘管
去找就是。不過,能不能見到你,可得看你和他們有沒有緣了!」
    白承志不住點頭道:「我記住就是。待此番事了之後,我再前去探訪。」
    只這幾句話的時間,又有數聲慘號傳來。
    客途、小千和月癸他們三人不分先後,擊斃僅餘的對手。
    如今,星月宮和韓家寨所屬的高手,幾乎是全軍盡段。
    白承志身為一門少主,此時自然不便繼續待在這邊閒話風涼,他匆匆告了聲得罪,
趕往收殮善後。
    小桂看著他招呼過史蛟和另一名蓄短鬚、雙目如電的精壯中年漢子,率領著一干手
下肅清殘敵,救治傷患,收集屍體,整理殘局。
    現在,這片血流成河,殘腳零亂的偌大蘆花落裡,只剩下唯一處較鬥的場面。
    大約兩百餘名的鐵槳門所屬,環立成一個大圓圈,圍住這處最後的戰場。
    火把已被靜靜的燃起,光影晃閃跳躍裡,週遭環立人們也都毫無聲息,每一雙眼睛
俱是聚精凝神的注視著場中穿掠挪騰的身影。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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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25:17 |只看該作者
一名年約五旬,濃眉、環目、膽鼻、海口,並蓄有三紹黑鬚,神色極其威嚴的黑衣
老者,手持一支兩頭扁平,黑黝沉手的鐵槳,正與一個揭衣裝束,體魄雄偉,下額生著
一把棕揭泛金的虯髯,手持三叉前,年齡亦在五句上下的大鬍子單打獨鬥,此刻,二人
已戰至最後決定性的關頭。
    小桂他們齊聚之後,緩緩行向重圍,在圈外站定。
    不需分人點明,光從這二個人的裝束和外表看來,小桂也能輕易判斷出眼前正做著
殊死鬥的這一對,他們的身份來歷。
    他們正是鐵槳門門主鐵槳擎天白若英,以及他的死對頭,韓家寨的大當家——大金
胡韓霸天。
    這時——
    較鬥中的二人,出招換式已由快攻急打,轉為沉穩緩慢。
    他們兩張老臉上,同樣透還疲備與蒼白,每一出手,看得出雙方的兵刃上都含有萬
鈞之力。
    這二人功力強弱,約在伯仲之間,拚鬥之久,只怕已接近千招!










第28章 刁蠻小幫主
    白承志身為人子,自是異常懸念此戰凶危。
    他正靜靜的卓立於二人急斗之處左近六尺,一柄精光燦燦,寬有二指,劍身上隱隱
浮現著龍紋的奇異寶劍,倒貼在他肘背上,雙目毫不稍瞬,謹慎又專注的凝視著鬥場。
    小桂看他肘背上出鞘的寶劍,終於恍然:「原來他的外號,是從所用的寶劍和所習
的劍法鬥在一起而得的呀!」
    「廢話!」月癸嗤笑道:「江湖中人的外號,多得是因此而來,這有啥稀奇?」
    小桂笑道:「他的外號是不稀奇,不過他手中那把騰龍寶劍可稀奇了!聽說,那是
清松爺爺以前用的劍,和青龍寶劍是同一塊地底玄錢所鑄的兄弟劍,世稱雙龍神劍,清
松爺爺說,雙龍如果交會,能夠引起雷電大作,挺好玩的!他和清雲爺爺就試過,我也
有興趣想試,可惜這兩把劍,他們都交給了傳人,沒留在身邊,所以我沒機會見識。」
    客途呵呵失笑道:「現在可好,你這小鬼既然知道騰龍的下落,勢必會想辦法將青
龍弄到手,也好一嘗宿願,對不對?」
    小桂眨眼賊笑道:「答對了!」
    月癸興致勃勃道:「我知道青龍寶劍在哪!自從清雲道長將這柄寶劍,連同掌門之
職傳給他的首徒之後,青龍寶劍就一直隨著開當地常門令符代代相傳,成為武當派門人
的專用佩劍。現在,正由現任武當掌門玉虛道長所持有!」
    她的言外之意,乃是要小桂知道寶劍下落之後,想辦法弄來試試,看雙龍交會是不
真能呼雷引電,關於對這檔子事的興致,她可不比小桂稍低,因為——好玩嘛!
    小桂好奇道:「這把騰龍寶劍,又是如何傳到這位帥哥的手中?」
    小千嘿嘿笑道:「這是有故事的!而且,還與咱們的冷冰冰月癸小姐有關。」
    「真的?」小桂興趣漾然道:「我最愛聽故事了,說!」
    小千乾咳一聲,嘻笑道:「這可得從騰龍寶劍的傳承說起。……就像青龍寶劍一樣,
騰龍寶劍自從當年,由清松道長傳給他所收唯一的欲家弟子白鶴曲雲生之後,便也在武
當俗家弟子中代代相傳。不過,和青龍傳承方式不同的是,昔日,白鶴為了不使騰龍寶
劍成為俗家弟子的私人傳家之物,曾何下規矩,就是當此劍傳承財,所有下輩俗家子弟
必須在師們尊長和掌門人面前,公開較技,最後之優勝者才有資格得此寶劍。」
    客途笑道:「武當報家大業大,但必傳家弟子也不少。歷來,這項寶劍的傳承競爭,
一定相當厲害。」
    「那當說!」月癸扮個鬼臉道:「武當派還特地將此項競爭,定名為騰龍大會,這
個大會可是他們武當派很盛大隆重的一項比賽。」
    小千接口道:「這個大會也是武當欲家弟子,同輩之間一項非正式的排名賽,相當
受到武當欲家弟子的重視。能夠在騰龍大會上進入決賽的武當弟子,等於就是同輩中的
精英分子,自認會名動江湖。所以,每次騰龍大會之後,總有些人一戰成名。
    「這麼說……」小桂眨著眼道:「這位白帥哥可是精英之中的佼佼者嘍!難怪他的
劍術還不太差。」
    小千賊樣笑道:「這位白少門主能夠在兩年前的騰龍大會上奪魁,說起來,咱們的
冰冰兒功不可沒!」
    月癸歎道:「奧牛鼻子,你別老是給我亂改名字!還有,人家奪魁關我屁事?你干
嘛笑得滿臉狼樣?」
    「到底怎麼回事?」小桂和客途好奇的同聲問。
    小千嘻嘻笑道:「咱們這顆火爆辣子,不是曾經救過人家白少門主嘛!那時,白承
志因為被一個比自己年少許多的小孩所解救,所以自尊心上,受了點不大不小的刺激。
他因此再回武當山間關苦練絕學,結果天不負苦心人,他年未及冠便已練成七曜劍法。
二年前,武當召開騰龍大會,他因而技壓群雄,捧走騰龍寶劍,更蒙掌門人玉虛道長親
賜七曜騰龍的外號,從此名動江湖,成為武當裕家弟子中,最年輕的名人。你們說,這
是不是月癸的功勞?」
    小桂咯咯笑道:「這和我學醫的情況很像嘛!由此可見,好面子可是男人的本色。」
    說著,他們四人就在這重圍圈外,咭咭咯咯笑開來!
    笑聲在沉窒且但寂的此刻聽來,顯得格外的突兀而又刺耳。
    月癸吐著舌,噓聲道:「嚴肅一點!人家在裡面拼老命,咱們卻在這外邊聽故事、
說笑話,這樣好像太過份了些!」
    這時——
    鐵槳門的弟子發現此成最大功勞的風神四少,竟被擠在圈外——其實,是小桂等人
故意置身事外,連忙讓出通路。
    小桂等人聳肩一笑,步入鬥場。
    驀地——
    震擊之聲有如焦雷密聚,響亮額回的音韻,刺耳至極的波蕩在空氣中。
    兩條人影同時仰翻。
    鐵槳擎天白若英發署蓬亂,在足踵急旋之下,手中沉重鐵槳似要撥開怒海巨浪般,
猛力劃揮,悍不畏死的再度進撲。
    大金胡韓霸天正斜退而出,手中三叉敢倏回揮揚,扶以萬鈞之力,揮間出團團如銅
使大小的光孤,凌厲無匹的回刺白若英。
    白若英掛笑一聲,鐵槳驀然掄翻,帶著沉猛呼嘯的勁道,脫手飛回韓還天。同時,
他雙掌交錯倏揚,掌力如排空巨浪,呼轟光源,據朝韓霸天衝落過去!
    於是——
    勁銳嘯聲中,有著令人目眩的光彩閃旋,血滴迸揚之際,傳出低微悶哼!
    兩條人影,再度分開,飄退九尺之後,踉蹌落地。
    「爹!」
    白承志驚叫一聲,急掠而上,扶住身形搖晃的白若英。
    白若英牙齒深咬人下後,頷下髯鬚瑟直額,他身上千瘡百孔,佈滿扎傷,血似泉湧,
汩汩直淌。
    白承志一狀,便染了滿手猩赤滑膩的熱血!
    大金胡韓霸天腳步泊地,人似洩了氣的皮球,剎時軟態坐倒,這位韓家寨的大當家
麵包死灰,雙目因淡無光,一身捐衣做被千萬隻魔手撕裂扯碎秀,條條片片的垂著下來,
露出他混身縱橫交錯的可怖傷口。
    他略帶茫我的瞪著手中早已扭曲變形的三叉朝,沉重的鐵槳橫躺在他身形七步之處。
    血,大重的自他口鼻,自他身上傷口急急流淌。
    他給艱難的抬眼,卻是望向剛剛進場的小桂他們。
    空氣中充滿著肅煞,散佈著死亡的翳悶。
    嘴唇吃力的嗡合了一陣,終於沒有吐出半個字,韓霸天似是歎息般的吐了口氣,在
一陣抽搐之後,頭顱無力的重到一旁,結束了他的一生。
    小桂搖頭歎息:「他一定非常不甘心!如果沒有咱們的介入,這一戰,輸的人不見
是他。」
    那邊,白承志扶他的父親慢慢坐下。
    客途趕一步上前,在白若英身旁陽下,立即為他止血上藥。
    白若英強忍著續腸徹骨的痛苦,吸口氣,擠出一抹笑容道:「你可是不動明王水客
途?」
    客途溫和一笑,點了點頭,沒說話。
    小桂等人也在這位鐵架門門主面前蹲下身,小桂沒吭聲,逕自為他把起脈來。
    月癸滿臉關懷之色,輕輕問道:「老門主,你還好吧?」
    白若英痛苦的皺皺濃眉,吃力造:「還好。這個大金湖在重圍壓迫之下,心中已經
有些慌亂,以致出手時準頭差了點。否則,當老夫的揚波掌震斷他的心脈的同時,他的
回紋斷魂也該扎入老夫心臟才是……」
    歇口氣,微微促喘著。
    小桂放下他的手腕,笑道:「白門主,你太客氣了!按照我的珍斷看來,是你的掌
力先行擊中對方;所以那位大鬍子的叉前雖然刺中你,但是無力再對你做進一步的傷害。
你身上的傷看似嚴重,但主要失血過多,加上內府受了點震盪,並無大礙,只要滋補一
番,再休養三、二個月,就可以痊癒如常。」
    白承志聞言,總算放心不少。他眨眨眼,將急出來的淚退了回來,輕噓口氣。
    白若英孱弱的笑笑:「今晚,可真是多虧了你們四人。如果不是你們來得及時,全
軍覆沒的,只怕是鐵槳門而非對方。本門主對四位由衷的感謝!」
    小千呵呵輕笑:「白門主,你甭和咱們客氣了!你該謝的不是我們.而是老天。如
果不是機緣湊巧,就算我們想動拳,也難得機會。
    「是呀!」客途結束他的醫療工作,溫和笑道:「這一戰,不管是早一點,或者晚
一點,只怕我們都難遇上。」
    月癸謔道:「就是說嘛!更何況,咱們丐幫和鐵槳門,可是立過盟約的戰友,我既
然湊巧遇上了咱然沒有不幫忙的道理。至於小鬼他們,是被我拖下水來的,所以謝他們
算是多餘!」
    小桂道:「白門主,戰事已息,現在你要操心的,不是對不謝的問題,而是該好好
養傷。」
    白若英瞥眼四周,感咽道:「這場血戰,總算是打完了!但是,卻是犧牲了多少好
孩兒們的性命;不管敵我雙方的任何一個人,都是父母生養的好孩子。兵戰,果真是凶
希吶!」
    小桂平靜道:「慘烈的勝,總比慘烈的敗要運得多了!」
    鐵獎門的兒郎送來了軟兜,白承志將父親扶躺其上,邊安慰道:「爹,誠如君兄弟
所言,你現在好好休養,才是最重要。本門雖然損傷頗重,但總算是大獲全勝了!其餘
的善後,我會和仇堂主、史堂主二人共同處理,你毋須操心。」
    想起先前的凶險,白承志由衷道:「全多虧了君兄弟,要不……」
    小桂背著老門主,朝白承志使了個眼色,使他猛的驚醒,如今確實不是談這話的好
時機。否則,他老爹聽了,豈能安心靜養?
    笑一笑,白承志意門下弟子抬走父親。
    眾人剛站直身子,青竹功花蕭坤化和一蹦一跳的戲波猴狄笙,業已偕同史蛟及另一
位仇堂主走上前來,準備向月癸及白承志報告雙方的傷亡情形。
    血戰後的第三天。
    血水湖,東碇。
    丐幫白水分舵專用的碼頭上。
    白若英率領著錢獎門三堂首要,在此為風神四少送行。
    小桂他們,當然是要繼續尋藥的旅程。
    雖然只是經過三天,然而,風神四少復出,並協助鐵槳門殲滅韓家寨,重挫星月宮
的事跡,已如野火燎原般,在江湖上迅速傳揚開來。
    功力精進的四人,在鐵裝門當日參戰兒郎的多嘴渲染下;全被神化了不少,搞得他
們哭笑不得。
    但是,風神四少的名頭,絕對因此而大大的震撼了本已多事的黑白兩道。
    如今.新聯盟現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將他們四人凌遲碎剮,免得他們妨
礙聯盟所屬統一江湖的神聖大業。
    新聯盟的對頭——現已被冠上反聯盟封號的其餘各大門派,卻期待能見識、見識這
四個詭異失蹤,卻又離奇復出,已然披上一層神秘面紗的風神少年。
    武當派公開表示,歡迎風神四少有暇上山做客。
    然,武當之所以如此表態的重要原因,乃是玉虛道長接到白承志傳報,得悉武當雙
清尚且健在,而小桂和他們關係匪淺。
    丐幫自是理所當然,全力支持風神四少,對抗九宮山上的新聯盟。理由不用說,全
天下的人都知道為者何!
    一向立場中立,不曾介入聯盟之爭的茅山派,竟也開始受到某些騷擾。誰叫飛劍小
天師也是風神四少之一呢?
    不過,那些不開眼,膽敢找上茅山派麻煩的新聯盟成員,結果都死得很難看。
    就在小千正慚愧自己為師門帶來麻煩之際,其師玄啟道長差來一紙鶴,開口傳訊:
「奉掌門人今偷,凡吾茅山弟子,自即刻起隨身佩帶孔雀翎。」
    當時,小桂他們人在丐幫白水分舵中,正和舵主蕭坤化、副舵主秋整等人,談論當
今武林局勢。一隻紙鶴自窗外飛入,已叫在場所有丐幫弟子大感驚異,等到這只紙鶴開
了口說完話,丐幫弟子頓時傻眼,群情曄然,直叫不可思議。
    小千打開紙鶴,只見上書放手通殺四個字,旁邊是個鬼畫符般鈴記。
    小千看得大樂,哈哈暢笑中,雙手一搓,紙鶴著火燃燒,燒完之後,竟無灰燼餘留。
    月癸直問為何如此,小千對著兩眼發直的丐幫弟子解釋,因為他叫紙鶴回去復話,
所以沒有東西留下。
    月癸直叫不解,其他人卻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人全都看呆了!
    他們總算見識到何謂茅山秘法,那簡直比魔術還要神奇。
    三天。
    不過只有三天。
    但是、整個江湖武林,卻已經因為風神四少而喧沸不已。
    面對不斷傳報至白水分舶的諸般規況,唯一令小桂在乎的是,他們的生死冤家——
巴彤神教,竟然奇怪的沉寂無訊。
    任是神通廣大的丐幫如何打探,就是探不到有關這個神秘殺手組織的蛛絲馬跡。
    小桂直覺到,這可不是好路數。
    敵人在暗,自己在明。小桂說,這遊戲不好玩!
    只是情況如此,不管好不好玩,這小鬼世只得將就著遊戲一番。
    關於即將展開的這一段尋藥之旅,就是小桂久思之後的精心策劃。
    他不但要去尋藥,他還打算藉此行之便,誘出悶不吭聲,無消無息的巴彤神教。
    是以,他們就如此盛大的準備啟程,七曜騰龍白承志樂於為這場風光助興,因此帶
著大隊人馬前來送行。
    小桂計劃由水路出發,負責操舟送他們出航的,行然竟是翻江龍史蛟!
    能夠讓錢槳門外堂堂主親自駕舟送行,這個面子可真不小。
    今天這場場面浩大的歡送會,在月癸安排下,已由丐幫那些多嘴的大小乞丐們,不
著痕跡的將消息宣揚出去!
    碼頭上——
    白承志正與小桂他們殷殷作別。
    送行是有意誇耀的,但是白承志的心意卻是真誠無比。
    他對史蛟吩咐道:「史堂主,此行你循水道進洞庭湖,再溯沉江人貴州,路途遙遠,
間或凶險,尤其需鎮防敵人偷襲!在水上,你是行家,可得多為小桂他們留心注意。」
    史蛟躬身應哈。
    小桂朝一名蓄著短髭,目光如電的精壯漢子拱手謝道:「仇堂主,再一次感謝你提
供有關蘭蕊金盤的消息給我,使我有跡可循。你不知道,此事對我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這名短髭壯漢,正是鐵槳門下雷鳴堂堂主,閃手仇大器。
    他朝小桂微微躬身道:「君少俠,且莫客氣。仇某只是偶然聽聞朋友提及,曾有苗
人上司經此金蠱接待貴州通判;得以提供消息給你參考,純屬偶合。怎能比得上四位,
救本門於覆巢之危,來得恩重!」
    他們再又客套一陣,才在白承志的揮別中,全體丐幫弟子的恭送之下,扳舵揚帆,
放舟而去。
    小桂他們所乘,是人艘雙桅快船,船上除了史蛟負責把舵,尚備有兩名得力副手幫
忙升帆,或更替掌舵。
    這二人俱是過去大筏幫的老班底,一個叫馬超,生得粗壯結實,膚色古銅,一看即
知是個長年在太陽下勞動的年輕人。
    另一人,生得矮小瘦干,已有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看來卻像個十來歲的小孩。他
叫楊拾郎,是個被抬養的孤兒,貌似瘦弱,其實卻力大無窮。
    他們二人昔日在赤湖上,早已見識過小桂等人的威風,顯得高興已極。
    雙桅船離開碼頭,駛入廣闊的湖面,和風徐來,鼓漲起船帆,小船飛行甚快。
    史蛟交待清楚應行的水道,諸事停當之後,使由馬超和楊拾郎負責船行事宜,自個
兒鑽進了船艙內。
    艙中,小桂等人正好奇的四下則覽,或者半貼在圓型的能窗上,觀望窗外飛退的景
色,新鮮不已。
    史蛟笑問:「少幫主,待會兒經過洪湖時,你可要回丐幫總舵打個招呼?」
    「不用啦!」月癸擺擺手道:「這幾天我已經和我爹聯絡過了,也報告了前一陣子
失蹤的事由和始末,爹和師公對我可放心得很。現在,他們正忙著和各路盟友開會,商
討如何應付新聯盟的挑釁,那種場面,都是些有共有股的門派負責人參與,氣氛嚴肅的
緊,我一個小孩夾在其中,既無發言權,又不能決定什麼,肯定憋得慌,還不如不參
加。」
    客途笑道:「你不回丐幫總航是一回事,不過,既然咱們路過洪湖,等於已經到了
你家大內口,你這位轟動武林,炸動萬教的厲害少幫主,總不能躲在船裡,不現身讓你
家的大小乞丐們朝拜一番吧!」
    「那當然。」月癸扮個鬼臉道:「待會兒,等咱們的份進入洪湖水域,我自然得上
甲板露個臉兒。一來方便咱們的座船通行,再者,我也可以順便介紹咱們洪湖的風光、
讓你們欣賞欣賞。
    小桂吃吃直笑:「好吧!待會兒咱們就陪你上去接受虛榮的拜望吧!」
    「什麼叫虛榮?」月癸嚷聲陣道:「真難聽!」
    小千呵呵失笑道:「你以為狗嘴裡,吐得出象牙來嗎!」
    小桂哇哇叫道:「噴!那個臭小牛鼻子,你幾時開始,為了討好女人,竟能犧牲自
己兄弟的成名?」
    「什麼跟什麼?」小千尷尬不已:「你這小鬼少在那裡信口開河!誰在討好女人?」
    「姓君的!」月癸瞪起杏眼,氣呼呼道:「你在放什麼狗臭屁?」
    「女人?」
    一旁,史蛟不由聽得滿頭露水,只好以納悶的眼光,來回打量月癸和小桂他們。
    就在這個霧沙沙的翻江龍,正要開口詢問之際,楊抬郎已從甲板上呼呼有聲的鑽入
船底。
    「大哥!」楊拾郎嗓門宏亮道:「附近水域出現丐幫的巡弋船隊,對方揮旗要求咱
們停船表明身份。馬超已經升起咱們的堂旗,是否也請冷少幫主出去打個招呼,以免誤
會!」
    「奇怪!」史蛟不解道:「咱們尚未進入洪湖水域,怎麼會遇上丐幫的船隊?莫
非……」
    月癸接口道:「大概是丐幫有重要人物,隨後要經過此地,巡弋船隊才會如此謹
慎。」
    「上去看看吧!」客途笑道:「否則,搞個不好,慧來一場衝倒龍王廟的大水,可
就糗大了!」
    眾人攀著艙梯魚貫出艙,月癸一邊咕咬著:「丐幫不會沒有問清情況就亂來,他們
哪敢那麼霸道?」
    經此打岔,史蛟一時忘了剛才他想問的事情。
    眾人上得甲板,只見自家座船上,已高高昇起一面白底上有一對黑色交叉鐵槳,槳
下藍色波浪起伏圖形的四方大旗。此旗,正代表本船乃為鐵槳門下分波裡船隊所屬的船
只,
    隔著約數十丈之遙的水面上,六艘舶板小筏,正已左三右三的分列路線,緩緩靠近
小桂他們所乖這艘雙桅快船。
    來船的右側舢板上,有一名乞丐手持紅旗,正飛快翻舞著,似在傳送某種訊號。
    史蛟笑道:「對方在詢問可是本幫少幫主駕臨?拾郎,你上前答話。」
    拾郎即應啃一聲,亦手舞紅色旗號,隔水與對方通訊開來。
    小桂望著舢板,忍不住失笑;「丐幫就是丐幫,所謂船隊,居然是小舢板組成的,
比起鐵槳門的威風,可就差多了!」
    月癸聳肩直笑:「沒辦法,干乞丐的哪能花得起錢買大船?只有拿這些小舢板湊合
湊合了!」
    史蛟正色道:「君兄弟,你可別小瞧了丐幫這些舢板。這些負責巡龍之職的的權,
可都配有藥裝置,一旦開戰,可於十丈之遙開炮攻擊敵人,端的是厲害無比。加以,這
些舢板筏輕槳快,行動靈活,易於調找回轉,正是水戰上的利落小尖兵,威力合悍得緊
吶!」
    客途呵笑道:「不消說,這舢板上的設計,大概又是你這顆小辣子的傑作吧?」
    月癸嘻嘻笑道:「我只提供了一點點的意見,大部分的設計,都是由我爹親自負責
監造。」
    小桂斜眼呢笑:「噫!你也有壓得客氣的時候?」
    月癸雙手一攤,謔道:「當兒子的總不能和老子爭功吧?」
    眾人忍不住嘿然哄笑。
    那邊,舢板已近在數丈之前。
    每條舢板上,俱有六人,四人操槳,一人掌舵,一人邊立船首,負責持成聯絡。
    月癸倚著船舷,朝乞丐或者禁身回禮,或者獎獎致敬,雙方在一片和氣之中錯船而
過。
    六艘舢板在越過小桂等人的座船後,四艘繼續前行,左右兩艘為首的舢板,輕巧的
調回頭,隨行快船左右。
    月癸朝右側舢板上,一個扛負紅色包袱,臉如古月,又由又雅,且做儒生打扮的五
旬乞下揮手問候。
    「邢舵主,辛苦了!」月努揚聲笑問:「是我爹,還是我師公出巡?竟要你親自護
送。」
    這名隸屬丐幫總能直轄的巡弋舵主邢飛英,朝月癸略略恭身,清雅笑答:「是幫主
大罵,正要往鐵槳門控望受傷的白老門主。」
    月癸聞言,半嗔半笑道:「爹也真是的!前幾天我待在白水,他不去看白老門主,
如今我人才剛走,他立刻過去。難不成,他是故意躲著不跟我照面呀?」
    邢飛英莞爾道:「幫主無時不懸念著少幫主,豈會故意避不見面?只是,這陣子江
湖事多,幫務確實繁忙,幫生好不容易拍出空檔。得以前往探望白老門主。」
    他們二人對談之間,一艘單桅小船已自另一頭水面,分波而來。
    眺目望去,一名年屆五旬,鳳目膽鼻,方嘴垂耳,國字臉,面貌威嚴,身材修偉,
氣宇軒昂的中年乞丐,手持一支等綠如翠的綠玉打狗幫,搞背百袖包袱,卓然獨立於船
首。
    月癸乍見來人身影,已然躍躍歡呼:「老爹,是我呀!」
    來人正是江湖第一大幫的幫主——烈火神君冷易虹!
    冷易虹望見正對著自己猛搖雙手的月癸,威嚴的面容立即露出一抹宛如春陽般和煦
的微笑。
    兩船貼近靠攏,史蛟和丐幫弟子忙將二船系穩,以方便彼此交談。
    冷易虹毫不掩藏臉上笑意,佯嗔道:「你這個頑皮的小丐兒,有得玩就好了,還記
得有個老爹?」
    月癸眨眼撒嬌道:「如果不記得,就不給你送信啦!誰叫你自己忙,等人家得走了,
你才想到要去鐵槳門。你這不是故意避不見面?」
    冷易虹哼笑道:「你爹若真要避不見面,就不用算準時間,來這水道上堵人!」
    他身後,壺中仙賈太平和陸上一龍洗振鋼甫自船艙中行出。
    賈太平笑得鬍子直額,道:「好個風神四少,一復出江湖,就搞到雞飛狗跳,真是
有你們的!」
    小桂他們與二人本是舊識,見上面自有一番熱絡的招呼。
    冷易虹有感而發,道:「能夠通上隱居已久的魔算子,是你們運氣好,來日如果有
緣,我也想去看看這位老朋友。」
    小桂觀望這位天下第一幫的龍頭老大的神色,感慨之餘,頗有短話準備長說的打算,
急著上路的他,目前可沒啥耐性陸這些老大人們閒話家常。
    這小鬼精明黠笑道:「大幫主,聽說你幫務繁重,時間寶貴,所以,我們也不好意
思太過耽擱。不如就此拜辭,山高水長,容留後會!」
    月癸正納悶,這小鬼怎地突然咬文嚼字起來。
    冷易虹豁然楊笑道:「好個精明賊滑的君小鬼!也罷!既然你正急著趕路,無心多
做停留,本幫主亦不多加延宕。待你們自苗疆返回後,記得有空到連心島上來坐坐,咱
們彼此也好多加親近!」
    「沒問題。」小桂咯咯直笑:「你是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有機會,我著不吃你的、
住你的,大肆享受一番身為幫主貴友的虛榮,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大夥兒一陣哄然,訂下後會之約後,解開相系的纜索,二船隨波盪開。
    冷易虹貴為一幫之主,於禮先行。
    於是,在丐幫巡弋船隊前尋開路之下,這位丐幫龍頭的座船,再度緩緩起錨。
    小桂等人倚首船舷,熱切的揮手作別,毫無什麼高情感傷,反倒有幾分放出籠的鳥
的興奮和愉快。
    史蛟依照江湖禮數,率領著馬超和楊拾郎在自己的船上揖拜為禮,恭道相送。
    直到那艘單桅小船漸行漸遠,史蛟方始吩咐拔錨開航繼續上路。
    行有一段距離,如河的水道漸形寬闊。
    月癸可笑介紹道:「三位風神的少爺,睜大你們的眼睛,你們即將進入我家地盤。」
    這時,原本聳然對待的峰巒絕嶺,豁地開朗。
    小船在史蛟等人靈巧的操持之下,穩穩駛入洪湖水域。
    如今時序,雖然已過煙雨飄渺的梅雨季節,但是水清如鏡,鐘靈琉秀的浩瀚湖面,
煙波蕩漾,別有一番動人的景致。
    小桂等人,放眼眺望風帆點點,永波不興的恰靜水域。但見,山中環湖,湖中有山,
山色湖光。相互輝映,眾人不由得讚不絕口,直道好湖!好湖!
    月癸一時興起,問道:「小老千,你說這湖好,但它好在哪裡?你何不順便替我們
這個湖看看風水。」
    小千挑眉笑道:「本天師可不是普通的地理師傅,想後找著風水,可有何代價?」
    月癸鬼靈精怪道:「要代價?這有何困難。就由本少幫主作主決定,准你在這赤潮
挑選一處地理佳穴,送給你將來使用好了!」
    其他人聞言失笑。
    「在這裡挑地理?」小千皺著鼻子道:「省省吧!此地固然山青水碧,峰蠻處處,
但是就算有雲霧蒼茫,環巖拱衛的結穴之地,最多也只是延自態耳山、伏牛不實。如此
結穴,最多亦不過浮龍而已,或者能出一代霸王,但也不過僅此一代。逾此二代,即如
殘花敗柳,無足依傍,氣運難得久長。」
    小千說得頭頭是道,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月癸忙又問道:「照你如此說法,咱們丐幫立寨此地,豈非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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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26:36 |只看該作者
「這倒也未必。」小千笑道:「依我所見,此處湖中之島,乃是延續桐柏一脈而來。
遇水遊行,最後在此一衝而起,結聚湖中,止而悠遊,不做他行。至於桐柏山脈,則因
榜中干主脈中,伏牛一脈衍生,故而其氣亦強。這分支行至此處,雖然已是浮龍之尾,
未免有些軟弱無力,結穴所以貴則無望,但亦必定是了財兩旺的上佳格局。」
    月癸遙指島上建築,點明道:「這島正是連心島,你們所見,島上連綿和比的房舍,
就是咱們丐幫總舵的堂回所在。」
    小千凝目眺望,連連頷首道:「一般而言,所謂龍脈結穴適於安葬祖山,用做陰宅,
但陰陽二宅本有相關。丐幫堂四位置,雖未落正結穴,但因為倚山而立,巧迎此脈流洩
之點滴龍氣,故而自建基之後,必也幫運昌旺,一片祥和。」
    月癸拍手直讚:「有你的,聽你這麼一說,倒也和丐幫近十年來的大勢,不謀而合。
你這個茅山小道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一旁,楊拾郎已可笑著打趣道:「宋哥兒,聽你如此說來,這連心島上大概有個什
麼風水奇穴吧?那是不是說,如果有人能將它找了出來,用來安葬先人遺骨,就注定從
此發達了?」
    小千微笑道:「簡單說是這樣。但是,天地造化,唯有德有福之八方可居之。所以,
在堪輿之學中,常提到一句俗話,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陰德、五讀書。福緣
本天定,半點不由人。任你神通廣大,亦是難逆天命,故而凡事但憑機緣,無法強求而
得。」
    史蛟亦是頗感興趣的問道:「宋兄弟,你方才一再提及中干二字,不知所指可是山
脈走勢?能否詳述一番,以開吾等茅塞!」
    小千豁達一笑:「史老哥,你甭客氣,你若有興趣。我就一一說給你聽。」
    他微頓一響,方道:「我輩堪興中人,將天下力隊分做三條,亦即三大主幹。北干,
起自莽莽崑崙,經西江、新疆入甘肅祁達山,再延伸至山西與河北,至黑龍江盧龍東市
歇石,抵擇而止。中幹起自青海巴顏喀喇山,經過黃河、徑河延至西安,再伸至家嶺山、
熊耳山、伏牛山至金陵、榮京而止。南干則起自唐古拉山,東南伸手演境,展為雲霧山、
苗嶺措領東入廣西、桂林北境,為越城嶺,再向東繼續伸延,行經兩廣、湖南之交異,
在湖南起為衡山;之後,南嶽沉而復起,為大疾領.故大鹿領實為粵川山脈之主幹,亦
是南平的聚起處,結穴猶多。最後,這大瘦嶺南起為文筆山,再起為羅浮諸山;羅浮山
至此渡海港行,遊走海外。」
    只見這小老千連說帶比,甚是有勁,不過片刻,已將中華民族龍氣三大主幹,細說
清楚。
    眾亦隨著他的比劃,搖頭晃腦,藉天馬行空之能,剎時行遍萬里江山。
    小千說得頭頭是道,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史蛟好奇再問:「那麼,我海南黎族之根源處的五指山,又是何處伸延的龍脈?」
    小千沉吟一下:「我從未去過海南,未臨其地,未見脈象,不敢驟下斷語。不過,
茅山秘傳之中曾有提及,五指山峰,脈理形格自成一局,海南一地之龍氣,盡集斯峰。
來日,若真有機緣,我倒也想往一遊,以增尋龍經驗!」
    史蛟豪爽笑道:「若是如此,在下倒願意為兄弟你領個路,顧便也可以回鄉探親。」
    小千尚且未置可否,史蛟自己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好像他已經又回到海南老家一般
的愉快。
    月癸瞄眼沉默良久的小桂和客途,奇怪道:「你們師兄弟倆,怎地全啞了?老半天
都不吭一聲,是怎麼回事?」
    小桂和客選有趣的對望一眼,會心一笑。
    客途道:「難得小老千今天興致奇高,大談龍脈風水。這話題,他平素也甚少提到,
我們自是樂於洗耳恭聽,這有何不對?」
    「沒什麼不對。」月癸咯咯笑道:「只是小鬼太沉默了,變得有點不像小鬼。」
    小桂瞪眼嗔道:「什麼意思?如果不是為陪你們閒扯打屁,你以為我喜歡多嘴?告
訴你,享受亭靜是少爺我最大的樂趣,不信你問師兄。」
    客途呵呵失笑。眾人腦筋一轉,立即恍然。
    原來,這小鬼的享受寂靜,竟是蒙頭大睡的代名詞。當下,眾人不由得齊聲哄笑。
    小桂卻是面不改色道:「師父說,行住坐臥都是禪,所以,我偏好賴在床上參,有
何不可?」
    他不說也罷,越說,眾人笑得越厲害。
    月癸已經笑得四肢無力,索性抱著肚子坐倒甲板之上,哈哈不絕。
    他們的笑聲,惹來過往風帆的側目。
    這一看,朋人認出船上竟是自家少幫主,忙不迭揚聲請安。如此一來,原本平靜的
洪湖水面,立即因為少幫主回山而熱鬧起來。
    巡弋船隊的舵主出任務不在堂口,副舵主立刻率眾來迎。一時,湖面上船如林。煞
是壯觀。
    小桂戲稱,這是象可真有上皇帝的威風,連心島的力氣餘蔭果僅平同凡響。
    小千卻謔道:「此可四萬人朝拜移運大法,受人朝拜者,氣運自長,效果足可消衰
避邪,端得妙用無窮。」
    月癸倍以為真,樂道:「真的?」
    「當然!」小千一本正經道:「只不過……」
    他臉色一變,賊笑嘻嘻的接口:「此法只對死者靈驗!」
    月癸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得提起打狗棒在上追殺小千。
    湖面上,列隊請安的丐幫弟子正納悶著自家少主怎和身著道袍的宋小千起了窩裡反。
    小桂見她太忙,無暇回禮。索性,這小鬼大大方方的代她揮手致意,同時傳呼丐幫
兄弟免禮。
    他的風範,宛如一幫少主。
    不過,他的行為,令丐幫全體哭笑不得。
    包括,已然站在他身後的月癸,正好氣又好笑的插手而立,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發
作才算正常……
    洞庭湖,煙波浩渺,港漢縱橫。平靜時,有如銀盤落地,風起浪翻之際,卻如萬馬
奔騰,波撼岳陽城。
    洞庭湖,位於湘北,西、南兩面,共廣納湘、資、洛四水,使之成為巍巍華夏的第
二大淡水湖。
    經過二天一夜的航程,赫赫威風的風神四少,沿途,在丐幫的鐵槳門駐外堂回所屬,
有意無意的隨行護送之下,終於在過午時分,駛進洞庭湖水域。
    在此,小桂他們得要換船,方能便於上溯玩江。
    他們原先所採的那艘雙桅快船,拉風的確是夠拉風的了,不過,溯沉江而上湘西一
帶,山深林密,水道曲折境蜒,駕著如此龐然的雙桅大船,定在恁般水徑,未免顯得有
點頭殼壞去!
    這會兒,小桂他們趁著史蛟和馬超、楊拾郎前去打點換船事宜的空檔,四人找了艘
無蓬扁舟,溜出來遊湖。
    此刻,時已過午。
    晴空之中,陽光艷照,正是波瀾不諒的遊湖大好時候。
    小舟上,客途穩坐船尾負責掌舵,小桂和小千手一槳,輕撥水面,蕩著小船在湖上
悠遊。
    月癸獨據船首,無事可做,樂得輕鬆。
    他們四人難得安靜的困眺這一碧萬頃的浩浩洞庭,無言之中,別有一份深切的情感
默默在交流。
    那是一種同過苦難的默契,一種超越生死的情誼。
    小桂和小千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船槳,在這天光一色的寧靜中,四人早將殺伐正
感,血腥熱鬧的江湖武林把到九霄雲外,閒情進致的欣賞沙鷗翔集,錦麟游泳。
    沉寂良久——
    小桂對渺的思緒,忽而觸及日前的一件令他好奇的過往。
    他回過神,笑問:「小老千,前陣子咱們留在白水分院時,你不是接到紙鶴傳訊,
要茅山弟子在耳上佩配孔雀翎嗎?」
    「是呀!」小千收了槳,懶洋洋道:「你怎地突然問起這檔幹事?又有什麼企圖
了?」
    小桂呵呵一笑;「我只是好奇,你家掌門人為什麼突然規定你們得要隨身佩帶孔雀
羽毛?那是做什麼用的?還有,我記得你當時看過紙包身上的鈴記,笑得頗為離奇,好
像有什麼樂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千嗤地一笑;「你這小鬼果然鬼頭鬼腦得厲害,連這麼點細微瑣事都會注意到!
告訴你吧……」
    他偶然笑道:「孔雀翎在道法之中,是僅次於鳳凰羽的最佳避邪之物。鳳凰羽為可
通不可求的異寶,但是孔雀翎隨處可見,容易取得;若再以本派秘術雄咒護持,隨身佩
帶,可防外道邪法的加害。此次掌門師怕會正式今諭本派弟子隨身攜帶,顯然是有道法
中人,在暗裡施放邪術欲加害茅山弟子,所以掌門師伯通知門下預做防範。」












第29章 荒島廛戰
    月癸機伶道:「會是你們的死對頭,龍虎山的陰陽門在找碴嗎?」
    「很難說。」小千尋思道:「據我所知.和茅山一樣修習神通法術的門派,除了陰
陽門,安徽的鳳陽派、鄂北的黑巫教、川中的盤三門,都是聞有實力的術法之流。如今,
天下正亂,這些門派的法師、術士,若欲趁勢出頭,自然會以挑戰茅山為目標。」
    小桂不死心的追問:「你師父既然已經差紙椅來傳諭,那紙帶身上的字跡,應該不
是他或玄清道長的訪令,否則也不用麻煩另加鈴記,是不是?那個叫你放手去做的人,
到底是誰,能讓你笑得那麼樂?」
    小千哄笑道:「你這小鬼分析事理果然一針見血,精明的緊。那個鬼畫行的鈴記正
是我師叔祖的獨家令符,他原本隱居已久,此番竟又回山坐鎮;這事已非尋常。再說,
我師叔祖的脾氣已經算得上寬厚的了,如果挑釁一方大過惡毒,他從不輕易反擊,以免
造成對方自食其果。然而,這一次他既然囑咐我放手通殺,顯然是有人聯手找咱們茅山
的晦氣,欲亡茅山而後已,所以惹惱了咱的這位老大人,特准我全力反擊,我當然要樂
了!」
    他微微一頓,見小桂等人似乎還是不太明白,便又解釋:「你們別以為茅山法術厲
害,門下弟子就能憑此為所欲為。其實,為防止門下弟子傳法逞兇,茅山的派規也森嚴
的很,就算有人挑釁鬥法,如果我們報復過當,也得議處。否則,會有二十年前,四師
伯重誓瞬間這個事發生?如今,我獲准通殺,表示不用擔心是否報復過當,儘管放手殲
滅挑釁的對手。如此一來,我在遇上鬥法的同道時,自然更容易揮灑,也不用等挨了揍
才能放手反擊,這種事當然讓人痛快。」
    月癸份個鬼臉道:「看不出你們茅山的規矩還真多。不過,你們的祖師爺訂下這麼
多綁死人的規矩,難道不怕自己的徒手徒孫吃悶虧?」
    小千笑道:「吃虧是在所難免的事。但是吃過虧,保證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以免
丟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基本上還是有利無弊。如果不是經過如此嚴格的考驗和磨練,
茅山哪能代代相傳,越演越盛?早不也和一些末流法家一樣,煙消雲散了!哪還有機會
傳承到今天的一百一十餘代門人。」
    客途呵呵邊笑:「原來,你正從百餘代的束縛中獲得解脫,無怪乎會如此樂透了!」
    他們四人輕鬆寫意,談笑風生。小舟隨波逐流,漸漸落向一應看似無人的湖中荒島。
    月癸心血來潮道:「咱們上這島去逛逛如何?」
    小桂撇嘴道:「這島上顯然沒有人煙,有啥好看?咱們不如加把勁,劃到君山那頭,
剛才的船老大不是說,君山上面有座鐵槳門經營的湘妃閣,裡面有酒有菜、有好茶,還
可以遙望湖畔岳陽樓、慈氏塔,光景可不比眼前這座鳥島強得多。
    月癸道:「可是,湘婦樓我已經去過百八十回,那裡的酒菜吃來吃去,不就是那麼
幾樣。那些什麼二妃墓、岳陽樓,更是看得不想再看。眼前這座小島,我卻從來不曾上
去過呢!」
    小桂故意學著她的口吻,狹謔道:「這個洞庭湖距離你家乞丐窩不遠,你自是常來。
君山上的湘妃閣,你自然也吃得膩味透了!可是,眼前我和師兄可是第一次來此遊湖,
我們卻從來不曾上過君山,吃過湘妃閣的好酒好菜呢!」
    月癸知道這小鬼故問使刁,眨眼精明道:「那你們先陪我上這小島逛逛,我再陪你
們去君山吃料理。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
    小千繞口令似的逗趣道:「為什麼要我們先陪你上去?你為什麼不先陪我們上去?」
    「笨!」月癸白眼道:「若咱們先上了君山,行蹤一台,我家的徒子徒孫纏上門來,
或者,史蛟他們換好船尋了過來,咱們哪還會有機會,如此逍遙自在的到處遊蕩?」
    客途呵呵失笑:「洞庭湖上帆影處處,咱們又不掩行蹤的隨波逐流,你能確定沒有
人正留心著咱們去向?萬一,你家的乞丐兵見你在這島外失蹤,他們豈會不大舉尋來?」
    月癸咯咯賊笑道:「等他們尋來,咱們反正已經上了荒島,說不定正可以和他們玩
玩捉迷藏呢!」
    小桂奇怪道:「這個島看起來沒什麼奇特的嘛!你幹啥如此死心眼,非要上去不
可?」
    月癸一怔,挽著後腦勺,迷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心裡就覺得好像非去
不可。」
    「不妙!」小千嘻嘻笑謔道:「這該不會是有事發生的預兆吧?我還是算算看,比
較保險。」
    說著,他果真掐措神算,這一算,卻算得這個茅山風神小天師眉頭直皺。
    「怪!」小千攢著眉道:「島上之行,凶險難測,不去也罷!只是,為什麼應兆又
非去不可?」他說得迷惑,聽的人自然也迷糊。
    客途呵呵笑道:「你這個小道土不靈光了,換我來。」
    他左右略做觀望,隨即凝神推敲:「坎為水,時為未中之初,立水雷屯,應光為
凶!」
    他瞄了小千一眼,同意道:「是不去也罷!不過,凶自水上來,留在船上也不好!」
    這時,他們所乘這時扁舟,忽然無風自動,似是隨波輕搖了一下,
    客途驀然驚心:「水雷轟,一搖百變生!不好,快棄船上岸!」
    隨著他驚急的叫聲,四人默契十足,同時沖天而起,直撲小島。
    便在他們騰身掠起的同時——「轟隆!」巨響!四人所乘小舟頓時被炸得粉碎!
    一股偌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將凌空的四人濺得渾身濕透!
    強烈炸的震波,更震四人如摔死狗般,掃上小島岸巖,摔得四人哇哇慘叫。
    小千頭昏眼花的苦笑道:「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咱們非上島不可了!」
    小桂揉著控痛的腰眼,呻吟道:「他奶奶的熊!是誰暗算了咱們?」
    月癸摔得灰頭上臉,破口大罵:「格老子協個搞的完?竟敢用火藥暗算我老人家,
他娘的!簡直是活得不耐煩。」
    客途摔撲上岸,雙手著地,立即抓了一把碎石,二話不說,力貫石子,反臂猝拋,
以滿天花雨之勢,朝爆炸周圍約丈尋方圓的水中激射出去!
    月癸更狠,摸出火龍校連接暗鈕,咻咻連聲,三枚火龍對分成三個方向,射入湖中!
    轟然巨爆!小島前,五丈之內的水域,登時浪嘯潮湧,水幕藏空,好不壯觀。
    隨著陣陣翻天而起的水幕,數條穿著油布水靠的人影,噴天而起。
    當水幕嘩然轟落,這些人形重墜湖面,無一倖存。
    小桂等人,卻在水幕聚起之時,已然票退丈尋,躲避排空倒捲的巨浪。
    待到爆炸過後,水面逐漸平靜,四人方始再度掠向湖邊。
    這時,有數具屍體隨被衝上小島,月癸和小千檢視半晌,就是看不出這些人的來厲
為何。
    月癸悻悻的嘀咕道:「他媽的!是誰家生子如此陰險狡猾,局派些小嘍囉前來冤枉
管死,自己卻藏頭縮尾,不見形蹤。」
    小千咋舌道:「膽敢在仍屬丐裂勢力範圍的洞庭湖中,找咱們風神四少的麻煩,這
個主謀,如果不是頭殼壞去,那他大枉認為自己是藝高人膽大。所以才做得出這種老虎
嘴邊拔毛的事。」
    小桂擰著濕滑活的衣衫,無奈歎道:「這下可好,船沒了,只能等著別人想起失蹤
的咱們時,才會出來找。看來,今兒個是沒機會上湘妃閣四菜、看風景了!」
    月癸瞪眼道:「什麼光景了,你居然還滿腦子只想喫茶、看風景?不去湘妃樓吃吃
喝喝會死是不是?你這小鬼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剛才暗算咱們的人,有可能捲土重
來?」
    小桂睇眼道:「小辣椒,你懂個啥?我要被人暗算,每天都有機會,大不了來者通
殺,沒什麼新鮮的。可是,要上君山湘妃閣喝茶、看風景,錯過今天,下一次還不知道
幾時才有空來。如此難得機會,不能去,我當然洩氣了!」
    這話說的也沒錯,聽得月癸啞口無言,哭笑不得。
    客途輕笑道:「小鬼,你也先別洩氣。剛才,咱們這顆火爆辣子在此放炮,開炸的
如此熱鬧,想必會驚動湖上丐幫所矚,前來一探究竟。只要有人來,勢必耽誤不了你上
湘妃閣看風景。」
    「這可難說。」小桂依然不見樂觀:「時間是不等人的,拖晚了,天一黑,就算去
了湘妃閣,黑不隆冬的能出什麼景?今晚又不是月圓之夜,否則,或者能見識到範文正
公所謂的: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全,田形沉技,漁歌互答,此樂何極!這等光
景。」
    小千不解道:「噫!小鬼,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像心情挺郁卒的?凡事都看
不太開哩!」
    「叫我如何看得開?」小鬼又是一聲長彼短歎:「難得我今天心情愉快,趁興出遊,
非得讓這麼美好的一天,變得血腥淋漓。如此大煞風景之事,叫人怎能不郁卒?」
    客途警覺道:「小鬼,你發現到什麼了嗎?」
    「還是師兄瞭解我。」小桂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要告訴你們,不用再等人來接咱
們回去了!不會有人來的。就算有人來,也只是來流血的,而非訪咱們去湘妃閣吃菜喝
酒。」
    「來什麼?」其他三人同時一怔。
    小桂聳肩一笑:「你們當真沒注意到?打從咱們的小船晃進這片西湖洞庭水域起,
咱們左近就一直有幾艘漁船尾隨。原先我以為是丐幫弟子在暗中護航,但仔細觀望後,
發現他們沒有一個是乞丐。後來,咱們逐漸姐向這座荒島,本來有二艘乞丐船認出咱們,
準備上前,大概是要來打招呼,但是卻被那些先前隨行的賊船擋了駕,不知與他們說了
些什,那些乞丐船就毫無異議的調頭離去。此後,不曾再有任何船隻靠近咱們小船所在
位置里許以內。你們說,這代表了什麼?」
    「有人假傳聖旨!」小千和月癸異口同聲大叫。
    客途沉吟道:「小鬼,你認為暗算咱們的人,先前已薄鐵槳門在此護航之由,將丐
幫所屬支開?」
    「非僅如此。」小桂撤嘴一笑:「他們大概還假借月癸要試爆火藥之名,叫所有的
人不要接近這片水域,以免發生意外。如此一來,他們自然可堂而皇之,以火藥對付咱
們,不用擔心引起騷動或注意。」
    月癸嘀咕道:「所以,就算咱們在這兒炸翻了天,也沒有人會奇怪。反而,炸得越
凶,越像他們說的那回事。」
    客途往岩石上一坐,灑脫笑道:「小鬼頭,既然你先前已經注意到情況,為什麼不
早說?如今,趕不及到湘妃閣看夕陽,可是你自己的錯。」
    小桂嘿嘿乾笑兩聲:「我也是挨了炸,才恍然大悟的。本來,我也以為是史蛟發現
咱們自個兒出來遊湖,特地叫鐵槳門來暗中護航。更何況,他們不來打擾咱們,我更相
信自己的幻想無誤,哪知人家卻是在布網,等著火爆四條網中魚。」
    小千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唉歎道:「我師父時常告試我,凡事大膽假設之後,切記
小心求證,以免落入自己的想像而不自知。如果僅憑幻想行事,有啻將性命放在刀口上
玩耍,那是極為愚蠢之事。」
    他一頓之後,膘著小桂,狡謔道:「如今,我已從小鬼身上,證實了這句話的真
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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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27:21 |只看該作者
「說的好。」月癸逕自落座,嘿嘿怪笑:「咱們現下的窘境,小鬼得負全責,修羅
鬼,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小鬼若有所思,望著看似寧靜的湖面,呵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
到島上逛逛嗎?既來之,則去之,咱們晚上去到處走走吧!」
    其他人狐疑的望著這小鬼:「真的要去逛?」
    小桂詭謔一笑:「為什麼不?我就不信,那些賊貨會比咱們先上這座鳥島!」
    其他三人恍然會意,興沖沖一躍而起。
    小千捉謔道:「上去看著能不能意外找到個金龍奇穴,呵呵……」
    客途失笑道:「可惜這裡不是苗區,否則,說不定還會讓咱們無意中找到蘭誕金盅
呢!」
    月癸發神經似的高舉雙臂,大叫道:「噢——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走呀!探險
去。」
    「有人病了!」小桂哭笑不得的望著已經發足奔向島內的月癸,不住搖頭。
    小千不禁語帶懷疑:「這個樣子的人類,可能是女性所屬嗎?就算是男性,好代也
不太……正常。」
    客途呵呵失笑:「她現在還小,既不屬於女性.也不忠於男性,只能算是童性。有
這種奇怪的行為,應該算是正常。以前小鬼也時常這樣!」
    「我沒有!」小桂矢口否認。「我才沒有時僅這樣發瘋。」
    他做頓一下,嘻嘻謔笑道:「我只是偶而如此罷了!」
    他們三人齊聲哄笑,一邊朝扯,一面前幾乎無人的島內行去。
    就在他們四人的身形消失之後。良久……
    先前四人停留的湖畔,有一條條的人影悄然無息的自水中浮冒而出。
    一名生得八刀眉,銀鈴眼,大口如盆,滿面絡腮的粗野大漢,踩著水,咬牙切齒的
痛罵道:「我要將這四個小賊,一個個的撕了!我一定要他們死得非常痛苦,操的!他
們竟然害死了我這麼多弟兄,可恨呀!」
    另二名為首之人,相貌神似,僅是細眉,薄唇、蛇眼,令人望之便覺其人狡詐冷厲。
    其中看似較為年長一人,陰沉沉的開口:「羅幫主,你且稍安勿噪。我們較狸、陰
獺兩兄弟,既然看中了這四個小鬼的人頭,必定不令他們活過明日。但是,此四子的反
應與狡黠,亦不容輕視,否則他們豈能輕易進過第一關?」
    這個羅幫主悶吭一聲,亦是納悶道:「我就是不明白,咱的手下可是在幾里之外下
的水,他們的水功我羅彪信得過,照理說,我這些弟兄潛近時,應該不至於被他們察覺
才對。可是,貝老大,剛才你也自單眼窺管裡看見了。他們四人是在爆炸之前,即時逃
逸。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令他們警覺不對?」
    貝老大沉吟道:「這很難說。咱們終究是隔著段距離監視,所以很難掌握現場的狀
況,現在只有執行另一個計劃,不能再出錯!」
    羅彪道:「既然這樣,咱們還瘟在水裡作哈?不加快點上去埋妥炸藥.也好走人,
可別讓他們回頭時撞見,那就沒戲唱了!」
    這時——
    號稱陰獺的貝老二,忽然開口道:「大哥,這四個小鬼遭襲之後,為什麼不向水面
上求助,反而往荒島裡面鑽?這其中怕是有鬼!」
    「誰知道?」貝老大遲疑道,忽而有一股濃烈紅霧如龍騰起。
    羅彪叫道:「那是小乞丐在求救的信號,咱們動作要快了,否則,丐幫的人馬很快
就會圍過來。」
    「你確定?」貝老大似要加強信心的問:「這紅霧真的是丐幫的求救信號?」
    羅彪擔保道:「沒錯,咱的水貂幫為了對付這幫乞丐,早就設法踩過他們的盤,對
於丐幫一些聯絡方式也做過研究,保管錯不了!」
    貝氏兄弟互望一眼,貝老二略略頷首,顯達他認為小桂等人太島上山,就是為了求
援,因此自己這邊的計劃當可進行。
    貝老大安心一笑,對毛躁的水貂幫老大羅彪點頭示意,三人帶領著七名水貂幫所屬
泅水上岸。
    上到小島,貝氏兄弟卸下隨身所攜包裹,自層層巒縛的防水臘紙包裹裡,取出十數
流狀做球型,約有拳大,黑不溜丟的古怪物體來。
    貝老大托起一枚黑球,得意奸笑道:「這是我透過層層關係,好不容易才從四川後
門手中所購得的轟天雷!轟天雷埋設在土中,不須引線點火,只要有人不小心蹭上,便
自動引爆,將人炸上半天高。較之尚需靠雷管,引線來引爆的傳統式炸藥,用這玩意地
暗算敵人,可是俐落多了!」
    羅彪喜形於色道:「賢仲良果然神通廣大,居然連唐門甚少外流的轟天雷都能得到
手。有了這玩意幫忙哪怕那四個小鬼不被炸得飛上天!等他們中了埋伏之後,就算沒被
炸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那時,不管他們四人有多麼厲害,還不是任咱們手到拈來,
嘿嘿……」
    貝老二打量一下地形,指示道:「羅老大,叫你的弟兄動手吧!這轟天雷一共只有
十二顆,埋設的地點,以方便上歷的平緩地面為主,呈輻射狀埋入,每隔一尺安置一顆。
如此一來,只要讓四個小鬼踏入其中,不管往哪個方向躍躲,都難逃挨炸的命運!」
    「好狠啊!」小桂的聲音突然傳出:「咱們風神四少,和各位到底何怨何仇?值得
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的暗算不休?」
    上岸的十人俱皆嚇了一跳,忙不選四下搜尋小桂等人的影子。但是,四處除了他們
上岸的湖畔,就只有亂石與雜草叢生,哪有什麼人影?
    「小鬼,有種的想出來!」羅彪有些色厲內茬的咆哮不已。
    「瞎了狗眼東西!」小桂不屑的嗤笑聲,刺心的傳出:「少爺就站在你跟前,有本
事的過來找呀!」
    小千嘿嘿怪笑的聲音,同時響起:「唐門的轟天雷也!聽說那玩意的設計,是火藥
暗器中的一絕。我想,月癸小子一定有興趣拆幾個來研究研究。」
    貝老二敏感的兜緊手中紙包,深恐真被隱而不現的小桂他們將炸藥搶了去。
    貝老大陰沉道:「風神四少果壞名不虛傳!你們既已識破我們的伎倆,不妨現個身,
大夥兒面對面、對上相,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
    「我們不!」小桂促狹道:「你們既然有膽子暗算咱們四人在先,現在就得有勇氣
接受我們的暗算。貝老大,你們準備消受吧!」
    「慢著……」貝老大尚且不及阻止,勁氣銳嘯,咻然一響,一股無形的勁道,如矢
射至。
    然而,這股勁矢攻擊的目標,井非貝老大,而是手捧轟天雷的貝老二。
    更明確點說,小桂這記穿雲指攻擊的目標,正是貝老二手中那包受力即爆的要命炸
藥!
    貝老二駭然大驚,忙不迭旋身閃躲,但是,神出鬼沒的穿雲指。卻從四面八方飛射
而至。
    促狹的是,不管從何方折射飛襲的指勁,目標不離貝老二杯中的轟天雷。
    貝老二手忙腳亂的半掩半避,深知轟天雷只要挨上一記勁矢,自己和身旁之人,便
得血肉橫飛,不得全屍!
    貝老大和羅彪雖是出招幫著貝老二抵擋攻勢,但是,敵人隱而不現,攻擊如飛蝗奔
至,氣得他們空自咬碎滿口大鍋牙,亦是莫可奈何!
    穿雲指起飛越起勁,「剝剝」聲響中,有如飛流灑瀉,貝老二防不勝防,腳下一慢,
左胯和右臂已各挨了一記,登時農裂血濺,當場見紅。
    貝老二既牙呼痛中,驀地將心一橫,手中那包轟天雷抖然一動,朝三丈之外的亂石
來木叢聚區狠揮過去!
    轟天雷在這一拋之下,飛散開來,有如十枚黑色流裡急洩落地。忽而——
    亂石之後,撲翅衝出十數隻扁毛大鷹,雙爪齊探,將凌空墜落的轟天雷,還不落空
的提走,瞬間消失於樹石之間,
    「哪來的這些大老鷹?」羅彪驚疑不定的揉著自家雙眼。
    貝老大咬牙切齒道:「一定是那姓宋的小妖道所施的茅山邪術。他們的目的,就是
要奪走咱們的轟天雷!」
    小千人在亂石區的某處,得意嘿笑道:「貝英,你不愧是獵人族裡,出了名滿肚子
壞水的陰獺!咱們這麼點小小手段,自然過不出閣下的賊眼。」
    陰沉不吭的貝老二,倏地,抖腕急射,一顆烏溜溜的轟天雷,迅如雷火的奔向小千
聲音起處!
    小桂意外叫道:「噫!他還偷藏了一顆!」向島內的小徑,突然出現月癸和客途二
人的身影。
    月癸瞥目之下,尖聲驚叫:「轟天雷?」
    隨著這顆辣子的尖叫,彩光四閃,一顆七彩烈焰珠撞向半空之中的轟天雷!「轟隆」
巨爆!
    貝氏兄弟和羅彪,以及水貂幫所屬,人人抱頭撲地,躲避這一陣自天灑落的如星火
雨。
    小千幸災的故作嗟歎:「哎呀!可惜了這顆轟天雷。」
    月癸莽撞奔至,未經細思,騰身飛掠,一頭衝入亂石堆中。
    「哎呀!」半空之中,月癸鬼叫一聲:「我看不到路了!」
    她身形急洩,狼狽落地,哇啦嚷道:「你們布了什麼陣?」
    亂石陣內,小桂無奈哼道:「你呀!如果不改改這麼冒冒失失的性子,遲早有一天,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小桂一面嘮叨,一過撤了陣式,和小千一同現出身形。
    小千痛苦萬分道:「冷月癸,你真的是天生的陣法白癡,你知過嗎?虧你在絕命谷
裡待了那麼久,為什麼你自是對遁甲之學,沒有一點概念?」
    月癸糗大的傻笑道:「人嘛,難免會有盲點!再說,專門遁甲這些玩意兒,留給你
和小鬼這二個陣圖高手研究就夠,我犯不著跟你們搶飯碗,學它做什麼?」
    客途姍姍行來,呵笑道:「萬一,有一天你獨自受困陣式之中,那時你怎麼辦?」
    「自然是等你們來救了!」這丫頭回答的可真乾脆,顯然一點也不會為這種問題操
心。
    其他三小不得不佩服她如此由脆利落,大而化之的個性。
    「看來,你只有玩火的命了!」小千促狹一笑,將方纔提獲的轟天雷遞給這個火爆
辣子。
    月癸雙目頓亮,喜孜孜問道:「哪來的?我早想弄幾顆來玩玩了!」
    小千朝對面滿臉惱火與尷尬的人群呶呶嘴,邊笑道:「貝家兄弟送的大禮。」
    月癸恍然會意道:「喲!這可不是獵人族中,專幹水上生意的陰獺狡狸,貝英和貝
豪二位賢鐘昆嘛!二位來到咱的丐幫範圍裡撈油水,生意又做到少爺們的頭上來,理所
當然是該送點禮。剛才,你們自水底裝到我們那艘船底的火藥,大概也是唐門出的貨,
水底召是不是?你們身上如果還有,於脆一點,一起送給我好了。說不定,我收了禮,
一開心就不追究你們企圖謀殺這檔子事了!」
    羅彪暴怒道:「小乞丐,你少在羅大爺面前人五人六的!別人怕你這個拿著著雞毛
當令箭的丐幫少幫主,我虎頭鱉羅彪卻不含糊你這個鳥!」
    月癸不屑的斜瞅著對方,冷南道:「我道是誰,有那個老鼠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原來就是你這混球,和你那狗屁倒灶的水貂幫!當年,你被九江的徐老大追殺得無處可
進,如果不是我爹看你可憐,出面管你和徐老大調停,又准你有洞庭湖畔落腳討生活,
你還會有今天?」
    不管羅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難看已極的神色,月癸接又連珠炮似的犀利痛斥:
「如今,你這不是人貨的虎頭鯊,和你那幫見不得人的賊貂子,仗著咱們丐幫的庇護,
吃肥了,養膘了,反倒造起丐幫的反來了,竟想謀害你家少爺我!羅彪呀羅彪,間江湖、
混世道,如果混到像你這般不仁不義不忠不信全佔足了,也就巨離不得好死沒多遠了!」
    別看月癸只是小小年紀,一旦搬出江湖義理這項大帽子批判起羅彪,非僅色污詞嚴,
唇舌更是狠辣痛快。
    小桂等人聽礙耳界大開,鼓掌叫好!
    羅彪卻是毛臉無顏,情虛狂喝道:「啊呸!咱們水貂幫如今是新聯盟的正式成員,
丐幫既是反聯盟,就是水貂幫的對頭!對付自家的死對頭,就算無所不用其極,也是天
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你這小乞兒廢話不用多說,羅大爺今天先拿你開刀,明天再殺
上洪湖連心島,搞那冷易虹的狗頭!」
    月癸吃吃冷笑道:「聽說,人在死前,總是容易心生幻想。羅彪,你就是這樣子
了。」
    羅彪臉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一下,強悍粗野道:「小乞丐.你除了一張狗掀門簾
的臭嘴還有什麼鳥的本事……」
    月癸猝起發難,手中無情竹掃出漫天梯形,呼嘯罩向羅彪。
    正在說話的羅彪,驟覺眼前一花,窒人口鼻的勁風已逼得他不得不拚命躍開,冷嗤
聲中,月癸手腕微顫,無情竹棒棒相連,打狗棒法綿延展開,招式銜接,毫無空隙的兜
向羅彪,似是一面帶著死亡氣息的無情羅網,逐步將這條橫衝直撞的虎頭鯊困死其中。
    直到此時,羅彪還無暇抽出他倒插於後回上的兵刃,一柄長僅三尺的雙刃戰斧。
    羅彪狼狽已極的閃躲著月癸的攻勢,一面氣極敗壞的吆喝險嗎呆立一旁的七名水貂
幫手下。
    這七人一征之後,急忙拔出腰間分水洗,移步上前。
    小桂朝客途拋了個眼色,客途呵呵一笑:「我知道,又是有事師兄跟其勞。」
    他橫跨一大步,雙手一拍,展臂攔下磨磨蹭蹭的七名水貂幫所屬。
    「來吧!」客途有如戲鼠之貓,吃吃笑道:「各位大哥,你們想過去幫忙,恐怕得
費點勁兒。」
    這些人互助一陣,不知那個大膽的傢伙虎吼一聲:「併肩子上!」
    客途悲憫一笑,雙掌分飛,「撥雲掌」看似軟弱無勁的拍向衝來之人。
    只聞數聲沉悶「篷」響,七條人形如拋空繡球,去勢比來勢現快的倒流飛出,轟然
摔落潮面。
    剎時,湖水被染成一片嫣紅。
    幾乎同時——
    貝英和貝豪飄然飛撲,他們二人手上不知何時已個戴上一副銀燦燦,嵌滿尖銳菱錐,
五指如爪,爪沿如刃的奇形手套,
    這兩雙怪異的手套,臂簡直透肘彎,令他們二人的雙手,看起來自亮又狠霸。加上
此時,他們兄弟倆俱是勾臂弓身,身形詭異的飛擊之勢,就保二隻白足怪貓凌空撲落!
    當然,貝氏兄弟攻擊的目標,正是一派悠閒的小桂和小千二人。
    「好!」小千族身飛閃,口中笑道:「白爪邪,見者遭凶。我倒要見識看看!」
    他身形飛展之際,「天雷掌」帶起呼聲雷鳴,反捲陰獺貝英。
    狂脫猛拂之中,狡狸貝豪直取小桂而至。
    這小鬼對猛然暴落的攻勢視若無睹,一個勁兒吃吃直笑:「我倒要比比看,咱們倆
誰比較凶!」
    他腳下不動,身若擺荷,左搖右晃,貝豪的攻勢竟然全告落空。
    貝豪心中暗自一驚,凌空撲落的身形詭橘一彈,整個人剎時完全違反力道的慣性,
折向左側,復又劃著弧線,探爪朝小桂頂門抓落。
    「好身法!」小桂讚賞道:「你可比那些被我獵走老命的同行高明多了!」
    語聲中,小桂雙手一併猛揚,漫天星形掌影掛著尖銳的泣嘯,射向貝豪!
    貝豪驚聲一叱,陡然拋臂,倒翻飛出,但是他在翻退的同時,暴起如樁腿形踢向小
桂,應變之快,實非等閒可比!
    小桂仰身微蹬,人已滑出五步之外,目中笑喝道:「好,這才夠勁!」
    他身形頓展,雙掌翻飛有如狂針戲蕊,剎時,千百迷濛掌形,縱橫流洩,據朝空中
的貝豪飛射而去!
    貝豪身形飛旋,滴溜溜的轉出六尺開外,卻又立即反衝而回、銀亮白爪滾旋絞纏,
有如水中游蛇,滑溜又歹毒的攀向小桂雙臂。
    小桂倏乎甩手,人如風中柳絮,瞬間飄盪開去。
    他這一退。正好來到負手而立的客途面前。
    客途好整以暇的笑問:「玩得可開心?」「尚可!」
    只這二個字的時間,小桂已如鬼魅一般,剎時又閃至貝豪面前。
    「小心了!」這小鬼似笑非笑道:「暖夠了身,我要正式開打啦!」
    隨著他調笑的語,這小鬼驀地朗嘯入雲,一雙臂分飛拋額,一招千蓮流縱毫不客氣
的揮灑而出。
    登時——
    空中氣流迴旋波蕩,勁矢呼嘯穿針!
    貝豪神色黑變,駭然急退。
    但是,「千蓮流縱」的威力,豈是他所能閃避?
    悶吭聲裡,這只狡狸中指在先,接著陷身激盪洶湧的勁流中,無力掙出只有認命的
隨波逐流,翻落滾跌!
    小桂收手而立,故作失望的搖頭噴歎:「大爛了!真是太爛了!居然連一招都擋不
住。看來,我是太高估你這只狡狸了!」
    這時,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傳來。
    虎頭鯊羅彪終於覷勢抽出他的雙刃斧,不過,他的傢伙剛到手,月癸的無情竹也已
經將他送上幽冥之路。
    小桂側首瞥望,不禁嘖舌道:「為了取傢伙送了老命?太不值得了!」
    客途溫和一笑:「就算不取傢伙,他最多也撐不過二十招。」
    忽然——
    有人影打斜刺裡衝來,掄起白亮的光幕,暴砸小桂太陽穴,
    小桂的身子像是突然失去了重量般,隨著對方狂然猛擊所引起的波動,呼地斜斜飛
出。
    那偷襲之人,竟是正與小千交手中的陰獺貝英。
    貝英是見小桂傷了貝豪在先,接又分心他顧,以為有可趁之機,便在與小千掌勁接
實之際,借力使力,猛然朝小桂立身之處倏彈即至,揮臂猝襲!
    小千不料貝英狡猾至此,驚心急呼:「小鬼,當心!」
    就在小千驚呼,小桂飛身的同時,幾乎不分先後的,客途沉聲低叱,斷然推掌!
    一股橫斷三山的剛猛力道,如飆突現。浩然撞向一擊未中,抽身閃退的陰獺貝英。
    饒是貝英避得極快,依然未脫完全避開客途掌勁,「砰!」的,掌擊人肉的沉悶聲
響中,貝英有加斷線的風箏,飄然飛墜!
    那邊,貝豪方自躍起,立刻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接住貝英墜躍的身軀。
    在一記踉蹌之中,貝豪即時接住其兄,此時,他已隔著湖畔不足三尺,沒有任何猶
豫的,貝豪抱著貝英。閃身急躥,一頭扎入水中,這之夭夭。
    小千和月癸方自趕上前去,卻也攔之不及。
    月癸恨恨跺足道:「奶奶的!看他連失水花也沒濺起,足見此人水功的確高明。他
這一入水,想要途他就不容易了!」
    小桂姍姍然踱近湖際淺灘,撤嘴道:「逃了就算了!他們兩兄弟挨了我們兄弟倆的
重擊,就算要不了命,最少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咱們是一點虧也沒有吃到!」
    客途溫吞一笑:「這下可好,獵人族居然聯合新盟纏上哈們。往後,只怕還有更大
的熱鬧等著咱們哩!」
    小桂瞟著羅彪屍體,呵呵輕笑:「沒想到,咱們的月癸小辣椒這麼凶。今天,你可
是唯一痛施辣手的人喲!」
    月癸嘖聲嗤道:「對這種以怨報德的人,本來就不能稍留餘地,否則,將來別人也
學他的樣,造咱們丐幫的反,豈非大大的麻煩。至於,辣手染血的,可也不止我一個人
吶!客途師兄不也收拾了那七個水貂幫嘍囉!」
    「我沒有。」客途呵呵笑道:「我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沒要他們的命。要不,
水面上豈會沒有浮屍?」
    小千眨眼直笑:「原來,這些人如此識相?不過,還好月癸把他們的幫主幹掉了,
否則,這種臨敵不前,肯定潛逃的罪名,不論在哪個幫會裡,都是凌遲大罪哩!」
    小桂吃吃笑道:「師兄就是有意留給他們一條生路走。要不,哪會故意將這些人打
落水裡?」
    這時,遠遠的湖面,已有十數艘無蓬小船,正朝著這座荒島飛馳而來。
    月癸瞇眼眺望,呵呵笑道:「是咱們丐幫的船。君小鬼,這下子你可不用擔心趕不
及上君山的湘妃閣喫茶看風景了。」
    客途看得更是仔細:「史堂主不愧是第一流的操舟高手,他掌舵的船,可比其他人
快上兩個船身有餘。」
    眾船來得更近,船上之人的表情,已獲清晰可見。
    望著臉色食煌的丐幫所屬,小千忍不住失笑:「看來,丐幫顯然已經知道被人擺道
的事了!除他們那副驚急失措的模樣,大概有人得自請處分。」
    小桂撤嘴邊道:「要處分,也是丐幫的事,和咱們無關。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
湘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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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水塘鬥法
    上過了君山,吃夠了湘妃閣的名菜,更在向晚艷霞之中,西眺洞庭的絢爛落日,天
際歸航之後,小桂終於心滿意足的踏上小舟,上溯流江,往湘西一帶的深山密林中行去。
    根據史蛟的介紹,小桂他們所換的小船有個名頭,叫三吳浪船。這種浪船,本是航
行於浙江西部至蘇州,縱橫七百里內所專用的小船。此般雖小,卻也裝配有窗戶、廳房,
適於遠行。
    但是,這種浪船有一個特點,就是船上的人和物,必須保持兩邊平衡,不能有多達
一石的偏重,否則就會傾斜,因此這種船也俗稱天平船。
    史蛟之所以選用這種浪船,主要是取它的輕巧,適合於在遷回曲折,水流平靜的溪
道中航行。
    不過,這種船若是過上水急浪大的流域,或就行之不得。因此,他們這趟上行水路,
至多只能行至湘、貴交界之處。
    至於,接下來的路程,小桂他們便得改行陸路,直接超過苗嶺,進入苗疆地域。
    當然,史蛟「送君」,也只能送到苗嶺以前。
    聽完史蛟詳盡的解說,小桂並不在乎未來的旅程是坐船,還是爬山,他倒是遺憾,
和史蛟三人相處的時日已無多。
    自從貝氏兄弟們落的潛水脫逃之後,這小鬼心血來潮,決定在水底功夫上好好琢磨
一番。
    想學水功,自然得找諸水之人來教。眼前,有誰比史蛟更適合教授這門十八般武藝
之外的第十九門功夫?
    於是,在行船翻江的日子裡,稍有閒暇,小桂便拖著史蛟跳入流江之中泡水。從浮
游到游泳,自生擒魚鱉,剝肉即吃.至水中機物,借水換氣等等門路,這小鬼沒有一樣
不感興趣。而,只要是小桂有興趣學習本事,他一向全神貫注,全力以赴。
    憑他的資質,一旦有心用功學習,進展之速,可謂一日千里。
    碰到小桂如此的學習天才,連帶的教導之人都有非凡的成就感。史蛟教得興起,毫
不藏私,便是連一些水底脫瑣,水中搏鬥所需的特殊訣竅,亦是毫無保留的氫囊以授。
    不光史蛟樂於將自己所知,一切與水有關的技巧、本事傳授給小桂。便是馬超和楊
拾郎,也因為常被小桂拖下水陪他試身手,他們的水中經驗,亦都完全被這小鬼所吸收
消化,直令他們對小桂學習能力之強,倍感驚服。
    當他們所乘浪船,航抵此行的水路終點——一座名為洪江的江邊小鎮時,小桂在水
中的本事,已不下馬超和楊拾郎這二個打小即在水裡長大的漢子!
    如今,在碼頭上,望著被陽光曬成和自己三人一樣古銅的小桂,史蛟他們充滿感情
的拍扶著小桂肩頭,無言之中,真情流露。
    良久,史蛟方道:「小鬼,自己保重,這一路來,咱們雖然沒有碰上其他麻煩,但
不表示敵人就此罷手。以現今的情勢看來,只怕早已有人正虎視耽耽的隱於暗處,等著
算計你們,你們四人可得千萬小心謹慎!」
    馬超亦道:「是呀!尤其,你們進入苗疆之後,更得注意,聽說,苗子們的風俗習
慣,和咱們漢人差異頗大,你們可得提防。別讓人給陷害了。那些苗子一個個都野蠻得
緊,若是不小心犯了他們的忌諱,怕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
    小桂謔道:「如果真是碰上苗子們不講道理,那我教找條河跳下去,保證他們追不
上我。」
    楊拾郎狎謔道:「追不上你沒關係,他們只要追得上最不擅泅水的宋哥兒,你們可
就變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呢!」
    小千糗大的槓槓鼻子,憋笑道:「唉!我真的是命中缺水,犯忌吶!所以才學不好
游泳的。不過,沒關係!聽說一般苗子對巫師挺敬畏的,如果我真的不幸落入苗人手中,
說不得只好委幾手茅山法術嚇嚇這些苗子,搞得好,也不定他們還會把我當做神人,供
起來崇拜有加哩。」
    月癸糗謔道:「通常,會被供起起拜的,都是死人,而非神人!你最好想仔細點。」
    其他人聞言,不由得齊聲哄笑。
    經此一陣詼諧打趣,倒也衝散不少依依難捨之情。
    史蛟再度提醒道:「路上,你們自己多加小心了,我們會在鐵槳門,等候你們的好
消息。」
    小桂四人直道放心,這才和史蛟等人拱手作別,轉進小鎮。
    此鎮不大,是因臨江而繁榮。因此,鎮上不乏車、仍、店、腳諸般行業。這些行業,
多數為龍蛇混雜之屬,自然街上來往的行人三教九流俱全,多的是言談粗曠的人物,黑
話術語更是滿天飛,到處充斥著野氣和狂器。
    走在鋪有青石板的大街上,小千直犯嘀咕:「這個小鎮挺邪門的,我不喜歡這種感
覺。」
    客途道:「這裡的人事,看起來就令人覺得非常複雜。我也覺得.如非必要,咱們
還是盡早離開,此較妥當些。」
    小桂沒有異議:「咱們問清楚了方向就走。」
    月癸不住四下打量道:「我也不喜歡這個古怪的地方。不過,越是這種龍蛇混雜之
處,越容易找到乞丐才對!」
    她正說著,迎面既來了個僅十歲的小丐兒。
    月癸大方攔了上去,那個小乞丐先是略帶疑狐的打量著,待他看清月癸手中的打狗
棒和背上那只麻布包袱時,意外的大叫:「我的天爺,你怎麼跑來這裡?快跟我回去
吧!」
    說著,這個小乞丐側步上前,伸出右手似要去拉月癸,卻以身子擋住旁人視線,飛
快的回指,朝月癸比了個手勢。
    月癸會意笑道:「家裡有誰在?我還趕著和朋友出去玩哩!」
    「玩什麼玩,回家再說!」小乞丐如她扮個鬼臉,拉著她就跑。
    小桂他們正黨得奇怪,月癸已略略失笑的前三人招手道:「快來!我被自己人綁架
了。」
    小桂領悟道:「他們剛才在說咱話!走吧!有人請咱們做客,不去不好意思。」
    三人用即加快腳步,跟上月癸他們。
    那個小乞丐拉著月癸左彎右轉,經過一條偏僻無人的長巷,鑽進一家大雜院。
    他剛踏進大雜院門內,已然大聲嚷嚷:「少幫主到,洪江分保所屬弟兄快出來接
駕!」
    隨著他的叫嚷,大雜院裡面已有人聲回動。
    小桂他們隨後則入,不禁好奇道:「怎麼公開嚷嚷,不說暗語了?」
    小乞丐理所當然道:「現在是在咱們丐幫的地盤上,自然不用暗語呢!」
    月癸呵笑解釋:「凡是本幫所屬的眷屬,年齡在十歲以下的幼齒,按規定是不發給
包袱的。但是,為了與尋常的乞兒有別,我們自有一套辦識的手勢和溝通暗語,以免洩
因身份。當然,這主要是針對小孩好玩的天性所設計的制度。」
    小桂眨眨眼:「這個制度,大概又是由你所創的吧?」
    月癸笑道:「這一次你猜錯了,這個制度二十幾年前就有了,是師公的傑作。」
    這時,大雜院內已湧出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小孩就佔了總人數
的三分之一。
    這些小乞巧一看見月癸,早已歡喜著蜂湧而上,纏住月癸少幫生長、少幫主短,一
派天真之情,隨之洋溢。
    這些小乞丐如此忘情的叫笑不休,搞得後面的大人們想要正式參見都有些困難,只
有一個勁兒苦笑不已。
    最後,一名年約四旬,身材瘦長,相貌平凡的中年乞丐不得不出聲喝停,這些小乞
丐們方始吐舌眨眼的安份下來。
    中年乞丐急忙上前,躬身道:「洪江分航找主,一竿橫天桑瑜,率分舵弟兄見過少
幫主。不知少幫主今日來此,有失遠迎,尚清少幫主見諒。」
    月癸擺手笑道:「桑舵主免禮,眾家兄弟免禮,我都不知還自己今天會抵達此地,
他們又如何等著接我?沒有出迎是正常。桑舵主,你就甭客氣了,我們此來,主要是來
向你打呼路況的。」
    她激揚一下,轉口好奇問;「這個洪江分舵我坯是第一次來,為什麼這裡小兵特別
多?」
    桑瑜笑道:「這是由於洪江鎮情況特殊,幫中在此所設分舵,乃為隱伏性堂口。故
而,來派駐此的弟兄,必定為家族成員,以便掩外人耳目,所以小孩從自然就比較多
些。」
    月癸恍然,直道瞭解。這才又導入正題,尋問由此進入苗區,如何走法最快?
    桑瑜遣散了小孩和其他丐幫所屬,與小桂等人就在天並處蹲下身來,就地畫起地圖,
為四人解說左近地勢和通向苗嶺方向之路。
    小桂他們這才明白,其實此地距離苗嶺,竟然還有百十來里的路程,趕得快些,最
少也得兩頭見日,才能進入山區。
    待掠過苗嶺之後,才算是開始進入苗疆地域。
    打探清楚路線之後,小桂婉拒了桑瑜留宿之極,與月癸等人告辭而去。
    桑瑜親自將四人送出了長巷,方始返回大雜院。
    想起適才被眾娃娃兵擁族的盛況,月癸忍不住咯咯笑道:「以前我覺得和小孩一起
玩,應該是挺有趣的一件事。但是,直對今天我才瞭解,原來被一群小鬼所糾纏,其實
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
    客選打趣道:「你和小鬼已經到約了大半年,怎麼還不明白,小鬼即是麻煩的代名
詞?一個小鬼就夠讓人頭湧的,何況是一群?」
    「少來!」小桂抗議道:「別把我這個小見和那些小鬼混為一談,我這麼識相的人,
怎麼可能去糾纏別人?咬憨呀啦!」
    小千道:「你不是不會糾纏,只是時候未到,還不懂得何謂糾纏!」
    「什麼話?」小桂瞪眼道:「難道我這種人,還有可能成無賴或登徒子?」
    月癸順理成章道:「人當然不可能變,因為你現在已經是了。」
    小桂正要對此有大加駁斥,走在他身邊的小千忽然「哎晴!「一聲,撫著胸口往前
栽倒。
    他本能的伸手抱住小千,忙問:「怎麼回事?」
    小千倒在他懷中,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卻是咬牙切齒道:「找麻煩的來了!扶我
坐下,我非得給對方一教訓不可!」
    小桂將小千緩緩扶坐地面,客途沉穩道:「需要我們怎麼幫忙?」
    這時,小千臉色已略見緩和,他環自四顧,發現自己等人正經過一座水塘前面;而
這水塘左右僅為青竹環繞,唯一空曠的正對面,有一微微城起宛似墳頭的圓丘。
    小千冷然一笑,自乾坤袋中取出二道紙符,交給小桂。
    「你有機會表現自己的水功了!」他對小桂道:「水塘若有任何東西出現,你儘管
將這兩道符,往它們頭上貼就對了!」
    小桂接過紙符,直道看我的!
    小千接著拿下額朝對麵點了點:「瞧見對面那座墳似的土丘沒有?那是假的。施法
的人就是躲在那裡面,向我動手腳!我還不確定他是否有同夥,所以等我被他的法時,
你們幫我留心竹林裡,有無動靜。不過,除了小桂下水水捉妖之外,客途和月癸你們倆,
千萬別輕易妄動,以免誤中邪法。」
    客途和月癸連忙點頭,表示明白。
    小千盤膝坐定之後,雙目微閣,開始喃喃唸咒語,他的雙手亦循著咒語指東畫西,
打起手印。
    片刻光景,那一池平靜的水塘,忽然似沸騰了般,滾蕩起來。
    塘中波浪越掀越猛,頗有捲襲上岸之勢。
    小千絲毫不為所動的依舊盤膝端坐,結印頌咒。小桂他們微感緊張的盯著無風起浪
的粼粼水面。
    忽然——
    那滾騰的水面無端打起漩渦,咻咻有聲。
    驀地,漩渦之中射出二條黑影。
    小桂斷喝一聲,手持紙符,技空掠起,迎向自水中出的黑影。
    人在空中,瞥目之下,這小鬼已看清楚自水塘中突現的怪物,竟然和人長得一模一
樣,只是身才較矮,僅高一尺六、七,發長乃地,雙目血紅,全身長著短毛!
    這兩個怪物看見小桂飛撲而至,紅色的眼睛眨個不停,口中發出陣陣咳吱!叫聲,
倏地,它們將口一張,兩股兒臂粗的水柱自怪物口中射出,衝向半空之中的小桂!
    小桂嘿地開聲吐氣,憑虛的身形有如鐘擺,倏乎左右閃移,避開水柱。
    他身形再旋,便生生掠向左側水怪釣頭頂,深省一拍,紙符隨著「啪!」然一記響
頭,正中水怪頭額。
    中符的那個水怪發出一聲尖銳的歧叫,渾身升起一陣水霧,剎時蒸發的無影無蹤。
    另一個水怪見狀,驚煌的吱吱亂叫,頭一栽,便扎入水中逃逸。
    「哪裡逃!」小桂身形急洩,跟著水怪墜向依然打著游渦的水面,濺起大片水花。
    水中——
    小桂被漩流帶得打了個踉蹌,他立即用上史蛟傳授的訣竅,劃臂脫出漩渦的範圍。
    瞥目之下,他很快便找到潛逃的水怪,當下,撥掌踢腿,人如願槍,飛快追向水怪。
    水怪入水,身形自是滑溜無比,左衝右閃,躲避卸尾追至的小桂。
    小桂在心中暗駕一句:「他媽的!我若逮不住你,這陣子的水功,豈不是白學了!」
    心中想著,這小鬼身形修扭,人如游魚,迂迴折轉,自斜倒包抄水怪。
    水怪見人打斜刺裡衝來,驚急的調頭,朝反方向脫逃,豈料,小桂驀的抉臂蹬腿,
朝斜上急竄,趕過水怪,復又一個轉折,正好攔在水怪去中正前。
    那水怪先是不見小桂身影,再抬頭,怎地小桂已迎面衝來,待要轉向已是不及,只
有猛地朝小桂撞擊!
    小桂微微扭回,身形倏斜,避開水怪衝撞,順手揮拍,將紙符按上水怪頂門。
    那水怪在水底一陣痛苦翻滾之後,瞬間,亦消失無蹤。
    小桂浮出水面,換口大氣,得意笑道:「搞定啦!」
    他輕鬆劃向塘岸,翻身上岸。
    這時——
    小千驀地雙目倏睜,並指劃喝:「水中游龍,護吾正宗,速速甦醒,遵吾號令。起!
——
    隨著這個「起!」字,他並指的手刀猛然擊向在掌,只聞「轟!」然一聲雷鳴,水
塘之中竟盤旋升起偌大一股水柱,猶如一條水晶巨龍騰空直起,猛朝對岸的圓形土丘撲
去!
    「嘩啦!」巨響,漫天撲落的水柱,將那土丘擊得粉碎!
    一條人影,身著黑白兩色道袍,尖叱著自土丘內沖再飛起,天上彤雲滾滾,隨即,
金蛇躥閃,霹雷驟現,將如龍的水柱擊潰,嘩然散落!
    水塘兩側的竹林,在狂風中呼呼號嘯。
    忽然——
    無數青竹之葉,如千萬柄飛刀利刃,隨合狂風運前四人立身處激射而至!
    小千臉色倏沉,迅速取出奉命所攜的孔雀翎,插立身前,雙掌平疊胸前,沉喝道:
「鳳凰隱孔雀.開天,五雷正法,神火速現。破邪!」
    他平疊的雙掌,驀然分飛,一陣金雷爆響,凌空轟擊的霹雷,像是突然長了眼睛般,
紛紛落向豎立於地的孔雀翎。
    驀地——
    孔雀翎霞光太盛。金翠耀目的華彩陡然爆漲,不僅將小桂四人擔罩其中,變幻無窮
的七彩艷霞,更如錦屏翩舞,扇然直射無際,衝散層層陰彤!
    那些飛射而至的如刃青葉,遇上霞光,瞬息火化,頓成飛灰。
    對岸的陰陽法師發出一聲慘厲長號,口噴鮮血,碰然墜地!
    瞬間,雲開天清,彩霞四斂。
    四月恢復正常,平流的宛如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月癸噓了口長氣,揉著眼睛道:「我是不是在做夢?」
    原先遭到暗算的小千,此時卻保個沒事的人,收安了孔雀翎,站起身來,呵笑不已。
    小桂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吃吃笑道:「乖乖!咱們今天真的是大開了眼界。」
    客途嚷聲歎服:「道門鬥法,果然厲害!看似如夢虛幻,結果卻真實的致入死地,
個中玄妙,想想也挺駭人的。」
    小千笑道:「所以,世人害怕法術,不是沒有原因的。」
    月癸依舊半信半疑:「對面那個陰陽門的法師,真的完蛋大吉?」
    小千軒眉道:「你若不信,咱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他死了沒有。」
    他們四人沿著水塘繞往對岸。
    那名聞陽法師面朝下,俯趴於地。
    月癸伸出無情竹,將他翻過身來,只見此人雙目突瞪,七孔流血,死狀甚慘。
    月癸忍不住乾嘔一聲:「人的死相,果然難看。」
    小千道:「本來,我並不想對他這麼狠,但是,他不該出犯法門大忌,在鬥法之中,
對不明究裡的無辜者下手。他發動青木飛煞咒法時,顯然是想將咱們四人通通消滅;我
不過是借他所施之力,反擊於他,結果他就死得這麼難看了!這真的是叫作法自斃。」
    小桂沉吟道:「我比較好奇的是,他是如何盯上咱們?以他剛才有備而來的情況而
言,他似乎早就知道咱們一定會打這水塘前經過。否則,他如何安排藏身之處,和交使
那兩個水妖作怪。對了,那兩個水妖是什麼名堂?怎麼長得跟人那麼像?」
    小千解釋道:「那兩個就是所謂的水鬼。它們受陰陽法門之令,藏在水底對我發射
鬼矢煞——就是一股所謂的鬼氣、邪氣,造成我的心絞痛。還好,我身上帶了孔雀翎,
邪崇上身,自動化消,所以沒有太大妨礙。」
    他微頓之後,接著道:「至於,想知指咱們的行蹤,這並不困難。只要水鏡法學得
稍具火候,便能利用任何水面為鏡,查探出咱們下落。若是功力高的人,還可以利用水
飲法,監視所欲監視之伯一舉一動,而且完全不為對方所知。」
    「這麼厲害?」月癸突發奇想:「那些擔心老公有外遷的女人,倒真該學學這門法
術。」
    她這話說得其他三人哈哈失笑。
    小千捉謔道:「你如果想學這門法術,以備將來使用,我可以免費教你。」
    這小妞嘖笑道:「如果對自己的老公已經無法信任,我看也不用監視什麼了,乾脆
一刀把他閹了,省得麻煩。」
    「哇呀!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他們這廂正說著,水塘彼端已掠來數條人影。
    從這些人們落的身法看來,顯然也是群練家子。
    這些人看見對岸的小桂他們,互望一眼,分做兩路,飛快的朝四人包抄而至。
    來者共有七人,穿著一式紅色竹籠長褲,上身打著赤結,手握鬼頭刀,顯然是同個
組織所屬。
    為首一人,體格魁梧,身材高大,定額青臉,橫眉堅目,悍野已極。
    這人冷然掃過地上的屍體,而後惡狠狠的旺向小桂四人。
    青臉大漢冷厲道:「地上這人是你們殺的?」
    「是的話,如何?」小桂似笑非笑道:「不是的話,又如何?」
    「是的話,要你們償命!」青臉大漢狂悍道:「不是的話,說出何人所為可以繞你
們不死。」
    客途溫吞一笑:「你這個人倒是頂公平的。像你這種人,現在江湖上可不多見了!
不過,你又是誰?和地上躺的這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他出頭?」
    月癸嘻嘻笑道:「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龍虎會的好漢們。」
    青臉大漢冷冷一哼:「小乞丐,算你有眼光,大爺正是龍虎會三阿哥,青面獅王齊
百岳!」
    小千搓搓下巴道:「據我所知,過去龍虎會和陰陽門,並無特殊交情。齊三當家的,
你確是懲地好興致,竟然幫陰陽門論起公理來了。」
    齊百岳語氣不善道:「小雜毛,你懂什麼?以往,龍虎會和陰陽門的確沒有交情。
但是,如今俱為新聯盟的成員,彼此便是盟友。更何況,黑雲道長來到洪江,一直借住
住在本會。如今他意外身亡,龍虎會自然要追查。老實說。人是不是你們殺的?」
    齊百岳身後,一名獐頭鼠目,眼神不定的漢子突然想到什麼始的,踏前一步,在青
面獅王齊百岳身邊一陣嘀咕。
    齊百岳神色激變,凜然道:「使們可是風神四少?」
    「答對!」小桂彈指而笑:「你身後那隻老鼠,倒是挺有限光的,一猜就算中咱們
是誰。」
    月癸嘖謔道:「你這小鬼也挺會看人的嘛!咱們這位獅子王身後的夥計,正是有邪
鼠之稱的吳非,人家可是龍虎公里的軍師,自然是見多識廣,怎麼可能不認識你?」
    客途看著臉色倏變的龍虎會一夥人,好脾氣笑道:「齊阿哥,我看你不像個壞人,
不過,你們似乎用錯了軍師。」
    齊百岳狠辣道:「憑你這小子,還不配來對我龍虎會評頭論足。風神四少是我們新
聯盟所屬的頭號大敵,先是這一點,包足夠大爺要你們小命。更何況,還綴上黑雲道長
的命在裡面!今天,你們甭想活著離開洪江鎮!」
    小千有趣的笑了:「我說,獅子王,齊老三,你認為光憑龍龍門下七位鳥人,就能
擺平咱們四人?」
    小桂歎口氣道:「才七隻小貓,還不夠師兄一個人宰的,哪還要咱們動手。」
    齊百岳的狠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四個胎毛未脫的乳臭小鬼,除了狗掀門簾的
本事,是不是還有別的真功夫!」
    月癸嘖弄道:「這個人如果不是蠢,就是瘋了!居然以為咱們的本事是唬人的。」
    小千嘲弄道:「他不蠢,也不瘋,他只是自大得過了頭,所以才不相信江湖中的傳
說!」
    客途以憐憫的口吻道:「齊老三。你還是相信小鬼的話吧!我勸你,如果真想對付
咱們,還是回去過齊了好手再來,免得白白送死。」
    齊百岳原本就是個剛復自用之人,小桂他們越是說他不夠看,他越是不信邪,非得
硬任硬和眼前這四個乳臭小鬼碰碰看。
    邪鼠吳非自是瞭解齊百岳的毛病。就是因為瞭解,所以他越發急得冷汗如雨,咱自
叫苦。
    正如月癸所言,他身為龍點會的軍師,不可能不明白眼前這四個江湖中最熱門的小
人物,到底有些什麼過人的本領。
    如今,眼看著自己的三阿哥,犯了老毛病,硬卯著要向風神四少挑戰,這豈不就任
拿著名帖,直往鬼門關裡進,哪還有生路可言?
    齊百岳自己不想活也就罷了,難道要拖著別人一起送死才痛快?
    吳非越想心越寒,忍不住上前,在齊百岳耳邊低聲道:「三哥,你先別急著動手。
別忘了,咱們來此本是另有目的。」
    他這是拖延之計,故意轉移齊百岳的注意力,免得非要馬上和小桂他們翻臉動手,
到時候死得不甘不願,那才叫冤枉。
    果然,個性魯莽又沒心眼的齊百岳,猛地想起,引起自己前來此的重要原因。
    他大喝道:「對了!四個小子,我問你們,剛才達附近有霞光出現,你們可看見
了?」
    小桂等人不禁對這個有著張飛般性格的青面獅王,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覺。像他這般
直爽得可愛,卻又粗魯得可恨的人,小桂他們還真是首次遇上。
    小桂索性環起雙臂,大刺刺反問:「你問那霞光幹什麼?」
    齊百岳哼了哼:「霞光映室,必有寶物出土,你以為爺們連如此明顯的徵兆都不以
我曾告你們,這水塘左近都是咱們龍虎會的地產,若出異寶,也是咱們龍虎會的,你們
別妄想染指!」
    現在,小桂他們不只是實笑不得而已,根本就覺得荒繆過頂。
    偏偏齊西嶽和其他龍虎會所屬,俱是萬分認真的模樣,直令小桂他們大搖其頭,直
呼什麼跟什麼。
    「哪有什麼寶物出土?」小千嗤笑皆非道:「那只是我和黑雲老道鬥法的幻象!否
則,你們以為他為什麼會死在這兒?」
    「幻像?」齊百岳不信道:「若是幻像,你就再變一次給我瞧瞧。」
    小千嗤道:「本派秘法豈是兒戲,哪能讓人想看就看?」
    吳非突然指著小桂道:「君小鬼,你背上背的是什麼東西?」
    「背上?」小掛反手,呵呵失笑:「這個呀!這是我乾爹送的寶貝。」
    齊百嶽立刻跳腳狂吼:「好小子,原來寶物已被你取走!物證確鑿,你們還敢說是
幻象?」
    小掛一怔,才知道對方誤解了他的話意,這下子可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吳非逼前一步,陰惻惻道:「小鬼,既是本會地界歷出之寶,豈能落入外人之手?
放下定物,本會不為己甚,放你們一條生路。」
    客途搖頭苦笑;「這團混亂,我看無從解釋了!」
    月癸抱回觀望,不可思議:「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財迷心竅。」
    小千喃喃自語:「顯然,無中生有並不是道法術上的專利;他們這一手,可比我那
一手強得太多了!」
    小桂知道解釋也是枉然,乾脆道:「你們難道沒聽說。奪寶者死是君家的名言?」
    吳非陰沉道:「不肯交出寶物,你就別想走出此鎮。」
    他微退一步,抖然揮手,一顆圓亮的銀球飛向半空,轟然炸開,濺出一團耀目紅光,
再冉生輝。
    「他們招人來了!」客途沉穩道:「小鬼,你真決定不再解釋,直接干了?」
    小桂無奈的撤喘過:「解釋有用嗎?只好,既來之,則殺之。」
    月癸掂了掂手中無情竹,嘿然笑道:「這場超級混水一趟,誰敢逃離,那麼就順其
自然吧!反正,認識這小
    鬼,此生我認命。」
    「冤枉呀!」小桂故作幽怨的歎道:「製造霞光幻象,來尋寶,奪寶的人可不是我
哩!」
    接著小桂語聲尾韻的,是無數大漢的喳呼吆喝。
    不過眨眼光景,已有百來條和齊百岳等人做相同打扮的粗野漢子,如潮水般湧向水
塘,剎時將小桂他們團團圍住。
    「奇怪……「這小鬼似是納悶的直搔後腦:「為什麼咱們走到哪,總會遇上這種萬
人朝拜的格局?莫非,咱們四人之中,有誰的先人葬在龍穴裡面?所以咱們生來便有天
子命格,注定到處受人景仰?」
    小千聽完他這篇似是而非的鬼扯風水論,忍不住噗嗤一聲,哈哈大笑:「你這番蒿
論,何真是同風水新觀點吶!能夠將傳統的風水之說,如此獨樹一格的重新違釋,你是
天下第一人。我建議你趕快立即出書,書名小鬼天師風水奇論。我保證,光憑這書名作
就能一炮而紅,榮登金石暢銷書排行榜榜首!」
    小千笑聲未歇,層層人牆突兀的向左右分開,劃出一條通路。
    二名年在五旬上下,同樣穿著大紅燈籠,全身卻較旁人多罩上一件銀白無袖對襟短
衫的中年人,在眾人簇擁下,走路有風的行將過來。
    右面那人,方面大耳,頷蓄黑髯,雙目炯技有神。
    走在此人身旁者,卻是一個合焊冷厲的人物,瘦高的個子,臉色激見蒼白,狹長的
臉膛上,細眉,削鼻、薄唇,唇角分向兩邊下垂,令人一見,即知他是個冷酷無情的狠
角色。
    月癸嘖嘖有聲,低笑道:「來了,龍虎會的二為大哥大。」
    小桂眨眨眼,微微側目,細語道:「介紹一下吧!免得他們知道我目中無人時,被
我氣死。」
    月癸咯咯一笑,悄然道:「留鬍子那個,是龍山會的大阿哥,毒龍元香魁,他一手
擊浪掌頗有點火候。至於那位冷吱吱的二阿哥,姓冷名剛,外號七殺星,擅使斬雀掌,
同時身上藏有淬毒匕首,可以在出掌之際,抽冷子猝襲,此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陰
狠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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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29:29 |只看該作者
客途湊近低問:「他們身後那七個斜背菱面銅環的傢伙,又是何等人物?」
    月癸撤嘴細語:「那是龍虎七環,龍虎會中,除了他們的三位大哥,就屬這七人功
力最佳,而且個個都是不要命,不怕死的狠貨。」
    小千無奈歎道:「我一開始說這地方邪門嘛!難怪我會先遭暗算,眼看著又將被人
圍毆,像這種鳥鎮,委實則人難以喜歡它。」
    毒龍元香魁、七殺星冷剛,在龍虎七環的隨待下,龍行虎步走到距離小桂他們約丈
尋之遙處,方使停身。
    青面獅王齊百岳帶著先來的六人迎上前,躬身向自己二位大哥問禮。
    小桂四人冷眼旁觀的瞅著,邪鼠吳非在一旁低聲向元香魁和冷剛稟報所發生的情況。
    半晌——
    元香魁擺擺手,齊百岳如吳非退向一旁。
    他踏前二步,手撫黑鬚,洪聲道:「四位想必明白,風神四少乃是本聯盟成員之公
敵,如今,各位又在敝會的地頭上殺人、謀寶,老夫道想請較四位小英雄,這筆除你們
打算如何結算?」
    小桂吃吃失笑:「大龍頭、當家的,你可真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啊!你問我們帳
怎麼不是不?所謂強賓不壓主,我們既是遠來是客,就客隨主便,你高興怎麼算,就怎
麼算,我將就一些,無所謂啦!」
    元香魁故意將問題丟給小桂他們,原本是想籍小桂他們自己的說詞,套死四人,以
達他所欲之目的。豈料。他雖奸詐,小桂卻比他更較精,三言兩語,便將問題彈回給他,
一點暗虧也不吃。
    只是——
    這小鬼一開口便挑釁議的叫他老狐狸,如此大不敬的稱呼,已令龍虎會弟兄們臉上
變色,顯得有些群情激憤。
    元香魁威嚴的舉起右手,龍虎會的嗡儀不悅之鳴,立轉沉寂。
    他深沉一笑:「據聞,笑月修羅唇舌如丸,傳言果然不差。」
    「是嗎?」小桂卻似頗為失望的歎口氣:「據我看,龍虎會也不差。你老兄一抬手,
下面的人馬上屁筋不敢放,足見你們挺有規矩的。像你們這般紀律嚴謹的江湖幫會,我
猜!大概是不太容易對付。不過,既然碰上了,好好歹歹,咱們四人也只有一口吞了!
大龍頭,你有什麼打算,乾脆點,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他一頓之後,氣煞人的加上一句:「咱們四人的時間,可是寶貴得很,沒太多功夫
和貴會磨蹭。」
    任是元香魁個性深沉,修養到家,在聽了這句話,又看著這小鬼擺出一副人五人六
的樣子,他也忍不住心頭冒火。
    冷冷一笑,元香魁大馬金刀道:「很好。既提你姓君的如此爽快,老夫也不跟你拖
拉!你們四人固然是本聯盟急欲除之的大敵.但是,只要你留下身後背的寶物,今夫老
夫格外通融,任你們自由離開洪江鎮。關於你們與新聯盟之間的糾葛,往後哪邊碰上哪
邊算!」小桂嘖嘖訕笑道:「你可真叫大方吶!居然要財不要命。不過,我老實告訴你,
我背上搞著的搭褳時,並沒有什麼貴地出土的寶物,有的只是我從絕命谷帶出來的魔物
罷了!這玩意兒,是我義父老人家送的臨行紀念,很抱歉是不能留給你。」
    微頓一響,小桂復又脆牙一笑的接道:「還有,你們那個什麼狗屁的新聯盟,少爺
根本不看在眼裡。如果不是少爺太忙,早拉殺上九宮山摘了姓武的那個老小子的狗頭!
你竟然還拿著新聯盟這塊七擠八湊,不堪一擊的沒用招牌,在這裡唬大唬二的,你自己
不覺得可恥,我都替你感到可哀復可笑!」
    小桂這些話,就像一把拋在炸藥堆上的火,轟地點燃龍虎會上下百餘人的熊熊怒火。
    毒龍元香魁勃然變色的怒叱道:「上!給我分了他們的屍,越零碎越好!」首先發
難的,微微一閃,他已挾著萬鈞之力,撲至小桂頭頂,雙手揮拋中,漫天如削掌刃飛行
小桂。
    「好個斬雀掌!」小桂狂笑一聲。「可惜只能用來撲撲小麻雀罷了!」
    笑聲中,他雙臂倏然猛抬,剎時,無數排列的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六角星芒掌影,
有如泣射的焰火,密密飛濺,犀利又狠的反罩冷剛,不僅輕鬆化消這位七殺星凌厲的掌
勢,更迫勢反擊!
    想不到小桂身手竟然高超至此,冷剛驚噸一聲,撲落的身影倏地折彈,向左避開。
    齊聲大笑之中。小桂他們四人同時晃身飛閃,四人有如四條入海之龍,投向人群,
放手廝殺!
    客途瞬間即至,空手對上空手的毒龍元香魁,同時更一力攔下龍虎七環中的四條大
漢,以一博五,強悍至極。
    小桂認定了七殺星冷剛,直逼而上,順便笑納了青面獅王齊百岳和邪鼠吳非。
    小千當仁不讓,照顧龍虎七環中的其他三環。
    月癸手揮無情竹,恁地大膽,飛撲如潮如人群,亂棒逞威。
    身形飛游之際,小桂望見月癸瘦小的身影被如林的鬼頭刀淹沒,不由得心神微凜,
騰空高呼:「辣子兒,小心呀!」
    「安啦!」
    隨著月癸尖嫩的嗓音回答,七彩彈丸漫天四射。
    「轟隆!」、「轟隆!」的爆炸聲,帶起血雨腥風和慘厲哀號。
    更有如傘一般的大幕,自空中成半孤之狀,呼呼罩落!
    那是月癸以特殊手法投擲而出的烈火球飛凌入頂後,互擊爆炸所造成的奇景。
    如此奇景目眩而絢麗。但是結果卻是慘烈而駭人!
    紅毒的火焰有如水銀瀉地一般,落向每一寸空間,周召的空氣剎時變得炙熱而窒問,
惡臭的焦由氣味猛地擴散,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四悲呼,吃得宛如冤魂鬼泣,淒慘至
極。百多人的場面,在這一炸之下,登時死亡過半,剩下的另一半早已驚破了魂,飛喪
了膽,互擠推湧的想要閃避那些要命的火藥彈丸。











第31章 苗疆施法
    饒是這些如狼似虎的條條大漢凶狠慣了,惡霸極了,如今親眼看著一個個的大活人
在熊熊毒火裡,或者掙扎撲滾,或者翻爬蜷顫,耳中聽著火炙人肉的嗤嗤之聲,鼻裡聞
著中人欲嘔的焦屍氣息,沒有人不感到恐懼震駭的,沒有人還有勇氣耍狠賣凶。
    因為,他們直到此刻才真正見到,另一種較刀起魂斷,血濺十步更為殘酷百倍的死
亡方式!
    正與客途動手的元香魁驚怒的無比復加,口中瘋狂嘶吼道:「冷若冰,臭乞兒,你
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呀!」
    他幾番衝突,想會下客途前去截擊月癸。
    但是——
    客途威猛剛烈的攻勢,有大半衝著這位龍虎會的大阿哥而發,因此,元香魁固然憤
恨,卻也走脫不開,空自氣炸心肺。
    客途冷冷道:「大當家的!你既有本事率眾想要奪寶殘命,就得有勇氣接受任何後
果。」
    元香魁發須懼張,嗔目咆哮的加快速度,想要擺平客途,再去整治月癸。奈何,客
途可不是易與之輩,亦非省油的燈吶!
    元香魁就算有四名凶悍狡猛的手下助拳,若想打敗客途,恐怕得加把勁,不止一把
而已。
    那邊——
    小千一邊與三名凶悍如虎的龍虎七環所屬狠拼,一面在心裡暗自嘴咕:「乖乖!這
顆辣子不爆則已,一旦狠爆起來,心腸可不比小鬼悲慈多少吶!她果然有烈火神君性烈
如火的遺傳,難怪四師伯要幫她取個既陰且柔的月癸為字。如果不如此加以平衡、天知
道這丫頭會狠成什麼樣子?」
    月癸經此一陣毫不留情的猛轟狂炸、震驚場面之後,倒也未曾繼續痛下煞手,只是
以無情竹和那些鬥志全失的龍虎會之屬周旋而已。
    正與小桂較手的冷剛,驟然爆起,狠劈數十掌。
    小桂嗤地一笑:「兄弟,真正的斬掌,使出來至少得有我這種火候。注意看著了!」
    說著,他旋身而動,雙掌如刃,驀地掄揚飛拋.剎時,無數幻成飛刃一般的掌影,
有如火山爆發似的猛然迸濺蓬射!
    一聲悶吭,手舞鬼頭刀的齊百岳已經打著轉子旋出,一溜血珠子,隨著他旋轉之勢
飛拋入空。
    只這一下,這位龍虎台的三阿哥,已被小桂在身上開了三道血口,每道均有寸許寬,
半寸深,切口平滑,有如利刃所傷。
    另外,邪鼠吳非也在吼叫聲中,愴惶驚退。
    他頭頂上髮髻,竟被小桂一掌削落,雖未受傷,卻是頂禿髮散,好不狼狽。
    然而,小桂掌勢雖狠,冷剛卻也像橫了心似的仍按原勢撲落!
    一陣肉掌接實的劈啦脆響中、冷剛齊肘以下,宛似被利刃所傷,佈滿縱橫血口。但
是,四柄藍汪汪的匕首,不知從何處飛出,爆然射向小桂胸口與小腹!
    小桂斷叱飛旋,側身避讓,饒是他躲的快,仍被襲向腥側的那柄匕首擦過腰際,衣
碎血濺中,半身立即僵麻!
    閃退的他忍不住腳下一軟,打了個硠蹌。
    冷剛卻籍著與小桂掌的反彈之力,狠辣撲向月癸那頭。
    「月癸,小心!」
    小桂驚叫甫響,那四柄匕首有如四道藍色流光猝襲月癸!
    月癸方聞小桂示警,已覺有暗器襲至,無情竹立時反帶回掃,人亦順勢側掠。
    「叮噹」聲中,四柄匕首被磕飛,更有一支射中一名龍虎會弟兄。
    這人慘叫一聲,七孔流血,碰然倒地。
    「好毒……」
    月癸方自吐出這二字,冷剛漫天撲地的掌勢已飛斬而至!
    月癸嗔目尖叱一聲,手中無情竹以排山倒海之勢狂然反掃。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因應敵匆促,雖是將冷剛勉強逼退,自己也被互擊之力震
得腳步浮動,蹌踉斜退。
    這時——
    又有三柄鬼頭刀猛地朝她砍到!
    月癸手中無情竹猛往地上一點,借力再度飄退三尺,才剛避開鬼頭刀的攻擊,忽又
聞暗器破空之聲襲至。
    她又偏身,揮棒息攔,當然一震,磕開一柄淬毒匕首,但是另一柄匕首卻已「噗」
地射中她的後肩!
    「月癸!」
    小桂驚叫狂吼,撐著半邊麻木的身子,倏乎撲向月癸而至!
    半空中,冷剛獰笑著再度揚掌,目標是俯跌於地,臉罩黑霧的月癸……
    一溜冷電摔起,宛如曳空流星射向半空之中的冷剛!
    冷剛甫覺寒光襲對,腦中尚未興起內躲的念頭,只覺心口一陣劇痛,再也提不住氣,
碰然摔落地面。
    在他掉落的同時,他也看到一道如泉狂噴的刺目鮮血,從自己的左胸飛灑而出。
    小桂一劍斃敵,人亦瞬間閃到月癸身邊。他瞧也不瞧正高揚著鬼頭刀,朝自己這邊
撲來的齊百岳和他的十九名龍虎會所屬,逕自手指起落如電,連點月癸胸前大穴,同時
自懷中取出藥丸,塞入月癸口中。
    他這些動作才做完,十幾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刀已破空砍到。
    小桂表情冷煞已極,重重一哼:「你們該死!」
    沒有人看到他的出手,只有一抹森冷的光華修然映現,陡然眩花了人眼。
    「叮噹」細響中對幾柄鬼頭刀已被衝霄而起的眩目寒光絞成了碎鐵。
    在齊百岳等人的驚晚倒掠中,無數圓亮的明月自平地突兀浮現,又在浮現的瞬間,
驀然飛射!
    於是——
    數聲嗥叫幾乎融為一聲!
    包括齊百岳在內,急欲置小桂於死地的這一群龍虎會弟兄,沒有一個人活著躍出三
尺之外!
    正朝這頭奔來的吳非,睹狀之下,登時侵位,駭然額呼:「千月之劍!」
    這時,小桂劍已歸鞘,正伸著右手仔細為月癸把腕,以確定她中毒深淺。
    仍有二、三十名倖存的龍虎會弟兄,圍著小桂和月癸二人,但是,他們早已寒透了
膽,沒有一個敢再上步攻擊,只是緊張的握著鬼頭刀,遙遙監視著小桂他們的動靜。
    那邊——
    小千在月癸受傷後,也不再心存慈悲。
    他已亮出了斬妖劍,運勁催動劍上金芒,快斬猛攻的努翻了一名對手,並運得其餘
二人手忙腳亂,有些難以招架。
    他抽空叫道:「小鬼,月癸小姐傷得如何?」
    小桂噓口氣道:「還好以前在絕命谷時,她也經常為試毒而服毒,所以體內對劇毒
多少有些免疫性,要不,這次就大大的不妙了。」
    月癸甚是虛弱道:「我是禍害遺千年……不會那麼早死。」
    小桂拍拍她,心下稍定道:「不過,這次真的好險!冷剛那匕首上的毒,厲害得連
我都要花些時間才能消化,你肯定不會好受。」
    「還好啦!」月癸孱弱一笑:「既然已經碰上了,好受、難受總是得硬挺一道。」
    小桂深沉一笑:「你先歇會,等師兄他們收拾了對手,就送你回大雜院休息。」
    便在這時,又有淒厲長號傳出。
    小桂望去,只見小千已收搶了另外二個使環的對手,正朝客途那邊撲去,協助客途
收拾殘存的敵人。
    小千接過了二名敵人,客途沉聲問道:「小辣子情況如何?」
    元香魁已然厲笑:「老二匕首上的毒,名為一觸落魂,中者無救。你們等著收屍
吧!」
    「落你媽的頭。」小千惱火嗤道:「如果這毒藥其那麼厲害,我們小鬼為什麼帶毒
幹掉你的二個拜弟?你又何必他媽的自欺欺人。今天,要人收屍的是你這個老匹夫!」
    元香魁正待反應相譏,騰娜中,正巧瞧見吳非和一干尚且拉得動腿的龍虎會弟兄,
逃走的背影。
    他氣怒攻心,鬚眉俱張的狂吼:「吳非——,你這個臨陣退縮,背誓叛盟,豬狗不
知的東西……」
    元香魁痛恨狂怒之下,神思昏聵,理智全失,竟然不顧客途飛劈的掌勁,正如狂濤
沒洶湧而至,豁然回身,想去追殺那個背叛自己和龍虎會的邪鼠吳非。
    激戰中,客途出手如電,他正並掌狂揮,掌勁急厲狂猛,瞬息即至。因此,當他發
現元香魁竟然昏了頭,全無防備的轉身地去,想要收勢,已是不及,只有匆忙使身,盡
力將然湧激盪的掌勁帶偏。
    但是——
    客途固然有心收手,飛撞的勁道卻已經抓不回頭!
    於是——
    元香魁毫無所備的身軀,登時有如一根掉入狂濤急流中的稻稈,在呼嘯而至的勁流
中。不可抑止的翻騰摔滾,眨眼之間,已是血肉模糊的死在地上。
    其他二名使環的仁兄,由於客途的即時偏身收手,雖也被浩烈的掌勁震得血擁氣湧,
蹌踉摔滾,但總共是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客途收手而立,望著元香魁的屍體,微喟一聲。
    「大哥呀!」
    地上那兩名龍虎七環的弟兄,悲嗆呼號,連摔帶爬撲向元香魁的屍首,痛淚如雨。
    另外二個正與小千過招的龍虎七環,亦是虎目合淚,但他們的臉上卻有更深的憤怒
與切齒——針對邪鼠吳非而發的憤怒與切齒!
    客途上前一步,沉和道:「小老千,算了吧!放他們走。」
    已經完全掌握先機的小千,輕哼一聲,金芒倏揮,震退對手,瀟灑的飄退七尺,停
止攻擊。
    那二人連退三大步,愕然的對望著客途。
    隨即,他們聽見自己兄弟的號呼轉目望去,亦是悲捕的一呼,拋下銀環,衝向元香
魁的屍體,跪地痛哭。
    小千收要斬妖劍,經噓道:「看來,這條毒龍的做人還算成功。」
    客途頷首道:「他的功力相當精湛,本來,我也沒打算收拾他。但是,他被那只邪
鼠氣瘋了!他這條老命丟的冤枉。」
    那邊——
    小桂正背著月癸走過來。
    他聽見客途的話,撇嘴一笑:「生死有命,就是這樣了!不過,師兄你好心留下那
四位哥兒們的命,那個吳非肯定會由邪鼠變成過街老鼠,往後的日子保證難過的很。而
且,隨時有丟命的可能!」
    客途望著這小鬼背上的月癸,笑問道:「感黨怎麼樣?」
    月癸有氣無力道:「有人背著走,當然是爽極了!不過,被這小鬼逼著喝他的血,
實在覺得嘔心。」
    客途他們這才注意到,小桂的左腕上已纏真繃帶。顯然,他是利用自己的血,為月
癸解了一觸落鬼的劇毒。
    小千促謔道:「你只是喝他的血?沒有吃他的肉,啃他的骨?那你算是對這小鬼很
客氣的啦!」
    客途環顧眼前這片修羅屠場,歎口氣道:「咱們走吧!留在這種地方胡扯,未免太
不搭調。」
    「值得嗎?」小桂目光打一看慘怖狼籍的滿地屍體,空虛道:「如此送命,有什麼
意義?」
    四人無奈的搖搖頭,拋下觸目的淒慘,拋下龍虎七環,斷續的硬咽,頭也不回的走
了……
    貴州,苗嶺。
    山巒起伏著,路面崎嶇不已。
    今天,氣候有些陰沉。
    灰黯的天空下,遠近僅是一片孤零零的蒼茫感覺
    遠處,一絲如帶的溪流,轉過一座石山的山腳,任自向不知名的地方流去。
    山裡,暮靄幽忽,國團蕩蕩擾著去路,襯著明霞的天際,四周像是有種說不出的沉
翳。
    經過個把月的曉行夜宿,小桂他們終於踏入這片苗族人所居之地。四人因而入境隨
俗的上換上一身苗族打扮,沿途受到不少熱情宙人的招待。只是,真的進入了苗域,反
讓小桂生出一種抵達目的地後的空茫感覺。
    因為,直到此時,這小鬼尚且沒有生意,該往何處尋找傳說中的蘭涎金盅。所以,
這陣子他的心情不太開朗。
    加上,今天天氣不佳,似乎,更令小桂有森冷沉默的理由。
    一整天下來,這小鬼像是和誰賭氣似的,沒說上幾句話。
    月癸忍不住哇哇叫道:「君小鬼,是誰欠你幾百萬沒還?你幹啥者拉著一張臭臉?
我還以為,隨著天氣同情緒,是女孩子的專利哩!怎麼我沒受影響!反而是你,陰陽怪
氣,又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
    小桂回過神來,在馬背上伸了個大懶腰,吃吃失笑:「我哪有在鬧情緒?我不過是
在想事情,所以才大半天不說話。」
    「真的?」月癸斜睇著他,哼道:「那麼,閣下想也想了一整天,到底都想了些什
麼?」
    小桂抿嘴一笑:「我在想,許久沒有殷士民老哥的消息了,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在
做什麼?咱們想找沒影沒蹤的蘭述企盎,有如大海撈針。如果請他幫忙,或許會比較有
希望。」
    「對呀!」小千彈指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昨晚咱們借宿的那戶苗子人家不是
說,出了這片山區,有一處村寨子有吃有喝,還有地方可下榻。等到了那邊。咱們往地
歇下,我就召請殷大哥前來相會,托他打探有關蘭涎金盅的消息。他是陰界神抵,有其
一套不為咱們人類所知的門路,想查尋靈藥下落,自然事半功倍,可比咱們如此瞎闖有
指望多了!」
    「那咱們還磨菇什麼?」客途呵呵一笑:「還不立刻趕一程,早些出山,早些進集
子,也好早一點找個地方,讓你這個茅山小道,再焰一次!」
    「走喔!」
    四人一反方纔的沉霾之態,吆喝著催促胯下健馬加快速度,在山道上「潑啦」、
「潑啦」奔馳起來。
    大半個時辰之後。
    天色已全黑。
    小桂他們終於脫離了山區,奔上一條荒涼的土路。
    路的遠端,已然隱約可見點點明滅不定的燈火。
    四人愉快的催馬再行,在一陣奔雪也似的蹄聲中,朝燈火房處馳近。
    這是一片小小村寨,依著一脈不甚高聳的崗背而建,遠遠的便可看見有兩棵高人云
霄的大樹,像是站衛兵般的站在濃濃的夜色中。
    小桂他們昨晚已聽人指點過,這兩棵大樹,當地人管它們叫風水樹。只經看到了風
水村,就知道快要來到一個寨子裡。
    通常,風水樹的下面會有一個小石廟,裡面有時供奉著土地公、土地婆,以管理當
地的孤魂野鬼;有時,也會供奉若三頭六征的金甲山神,以掌管當地的豺狼虎豹。
    當時,小千聽到這習俗,心上大定。
    因為,他自從由絕命谷出來,也學到了幾招驅神役鬼的高等秘術。如今,他倒是有
自信,只要有敬神拜鬼的地方,他可不擔心無路可走!
    來到寨子前面,四人習慣性的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座案於左近的環境。
    寨子四周,除了眼前四人弛來的通路之外,全部除在茂密的林叢裡。當四人經過賽
前的風水樹和神龕,進入寨中,便看到近百家完全以灰色巨石砌就的房舍,展現於眼前。
    四人找著門專供旅人歇腳或投宿的出店子休息。
    這間店是個漢人開的。他因為娶了當地苗女而在此落戶生根。
    多半時間,在店中招呼的都是老闆娘,但她一聽小桂他們是打中原漢士來的,便將
自己老公喚了出來和四人招呼。
    所謂人不親土親,店老闆難得遇上漢族同胞,直笑得合不攏口,不管是吃飯、住店,
都招待得加倍親切和用心。
    大家聊得開心起勁了,小千順口問這老闆,店中可否代辦香案等物,順便晚上借個
後院用用。
    店老闆訝異道:「小兄弟,你要香案,後院做啥?莫非是想學道士、巫師半夜作
法?」
    月癸咯咯笑:「丁老闆,你好厲害哦!居然一猜就中,知道咱們這位小老千想要半
夜做法。」
    丁老闆臉上不由得露出驚疑神色,隨即,掠過一抹欣喜之情。
    客途看出他神色有異,呵呵輕笑道:「丁老闆,你不用擔心。咱們的小老千師出茅
山一派,門規森嚴得很,絕不是那種隨便以邪法秘術害人的惡道。他今晚施法。只是想
探問有關我們未來的行程去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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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29:51 |只看該作者
丁老闆一聽小千竟是茅山道士,立即面現喜色,囁嚅道:「啊……,原來宋哥兒竟
是茅山天師,真是失敬、失敬。我有一事想請教……,不知是否方便?」
    小千察顏觀色,若有所悟道:「丁老闆可是想詢問,有關於嗣之事?」
    丁老闆一怔之後,驚異萬分:「正是、正是。宋哥兒果然高明、竟能未卜先知。」
    小千哈哈一笑:「不是我能未卜先知。而是,咱們剛聊到現在,丁老闆對於至今天
後這檔子事,言詞之中頗有遺憾。所以,你在知道我是道士之後,大約是希望我能幫你
算個命,或者看看風水,是不?」
    丁老闆搓著手,微見尷尬道:「正是如此。不過,如果宋哥兒有忌諱、或是不方便,
那也就算了。」
    小桂吃吃笑道:「相識即有緣,何況咱們受你了老闆慇勤的招待,幫你看個相、算
個命,有什麼好不方便的?小老千,你說是不是?」
    小千嘖笑道:「你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麼?」
    說著,他果然移目朝丁老闆仔細論評一陣,但見丁老闆眼深而額高,龍宮隱伏晦暗,
正是膝下無子之相,他不由得暗暗皺眉,不敢冒然揭穿,以免令人傷心。
    略作沉吟,小千問了老闆要過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算出了丁老闆並非無子絕嗣之
命,如此說來,眼前子已猶成,必是因沖克之事而起。
    於是他起身在這間石屋內外繞視一目。
    這棟石屋,為典型的苗族居室。
    全屋俱為灰石所築,分做三間。
    中間,好比漢人正廳格局,屋中建有一個圓形的淺淺石地,只是池中並非蓄水養魚,
而是生火之用的炭火池子。
    炭火上,有三個可以轉動的鐵架,可做烘烤警手、乳豬之用。
    圍著石池,鋪設著幾塊大熊皮,又柔軟、又厚實,坐在上面鬆軟舒適,讓人全身放
松,動也懶得一動。
    此時——
    小桂他們就是這樣懶洋洋的坐在上面,抬眼有趣的瞅著小千四下巡視。
    左側裡問,是供給客人過夜住宿之有。這間石層裡,鋪的掛的,全是各形各色的獸
皮,靠著屋角,有一張通鋪式的石榻,亦是鋪著一床床鬆軟的熊皮。此外,除了一應漱
洗盆架,並無別的掛設。
    看到數目如此之眾的獸皮,小千已微微皺起眉毛,他接著轉向丁老闆,問他可否看
看了老闆夫婦的寢居。
    丁老闆當然直道無妨,領著小千向右惻石屋行去。
    一進此屋,一張石榻四面懸空,置於室中,宛如祭壇。床的正前方另的一龐然的椎
圓銅鏡,恰似屏風一般,橫遮於室。
    小千看見如此奇怪的佈置,心中一動,忽有所感,遂回頭一望,自裡間向外打量。
    丁老闆在旁,見他自進入右裡間,便時而皺眉,不禁心頭不安道:「如何?宋哥兒,
我這位處,有何不妥嗎?」
    小千淡淡一笑:「丁老闆,依照你告訴我的生辰八字,我建議作將床位置離位,以
這屋子而有,就是左側不眠之處,切記不可衝門安床。此外,床前有鏡亦嫌之,最好都
面大銅鏡也要挪挪地方。這些都是小事.你這陽宅風水裡,其正犯了大忌的,是那屋門
高過廳的情形。相宅經有云:門高勝於廳,後代絕人丁,因此,屋門勢必要重修才好。」
    出了裡間,回到圓池重新落坐,這個小老千手扶熊毛,深沉一笑:「丁老闆,咱們
今日見面,算是有緣,我有件事如刺在喉,不吐不快。但是,卻又怕說出來,你會見怪,
真是叫人為難呀!
    丁老闆忙道:「宋哥兒,有什麼話你儘管說無妨。」
    小千頗有深意的笑笑:「那我就直言了!」
    丁老闆連連點頭,直道:「請講!請講!」
    小千抿了抿嘴,輕描淡寫道:「你命中犯煞,過於血腥的事,最好別再做了,否則,
非僅子已無望,只怕夜路走多,終遇鬼吶!」
    月癸爆笑:「丁老闆又不是干黑店買賣的,你怎麼連夜路走多遇鬼,這種話都搬出
來?」
    然而,丁老闆在聽到小千的話之後,竟似中邪一般,雙目突瞪,臉色發白,額上豆
大的汗珠涔涔滾落。
    小桂等人見到他如此突兀的變色,俱是一征。不由得暗自驚忖:「難道,他真的在
做黑店買賣?」
    這時——
    老闆娘笑盈盈的走上前來,語聲朗潤道:「喲!這位小哥兒,你開什麼玩笑呀!你
看咱們的店,哪像是做黑店買賣的?」
    小桂打趣的反問;「老闆娘,你倒說說看,做黑店買賣的店家,應該是什麼樣的光
景?」
    老闆娘咯咯嬌笑:「我聽一些來往咱們店裡的漢人朋友打過比方,他們說,想幹黑
店的生意,地方至少要夠大,最好布弄一些什麼暗門啦!夾道啦!或者是密室之類的設
計。咱們這間石屋,堅實是夠堅實了!可惜就不夠寬敞,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就算
想改行做黑店,也不太夠格吶!」
    這時——
    丁老闆神色已恢復平常,拱手笑道:「宋哥兒,你的話我記住了!往後,我盡量改
掉喜歡獵殺各種飛禽走獸的毛病。」
    小桂幾人恍然大悟,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是捕措的,不是開黑店的,我們
倒是誤會了!」
    丁老闆直道沒問題。
    小千向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笑道:「今晚子時還有得忙,咱們先到裡間歇著吧!
等了老闆準備好東西,再叫咱們起床。」
    四人向老闆夫婦道了晚安,一股腦兒擠進左側的石屋裡去。
    上了通鋪,小桂壓低嗓門道:「小老千,你剛才說話頗有弦外之音,到底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發現什麼情況?」
    月癸驚詫低語:「難不成,這裡果真是黑店?」
    小千先不言語,自乾坤袋中取出黃符、朱沙筆,畫起符來,交給三人每人一張,示
意他們貼身藏好。隨後,他掠上石屋橫樑,朱沙筆一揮,在屋頂及樑上畫了幾道符咒。
這才滿意的跳下石榻,收妥了法寶,露笑不已。
    「現在說話,不用壓著嗓門了!」小千拍手一笑:「外面的人聽不見咱們的聲音。」
    小桂等人直問怎麼回事。
    小千古怪一笑:「這間野店子,不是黑店。這裡是一間陰店!」
    「陰店?」月癸黨時頭皮發麻:「這麼說,這對夫婦不是人嘍?」
    小千歎道:「不能說他們不是人,應該說,他們只有一半是人。」
    客途訝異道:「那另一半是什麼?」
    小桂瞪大了眼:「難道他們是半人半鬼?」
    小千斜瞅著眼道:「聽過山鬼魈和魑魅這種玩意嗎?他們就是被這東西附了身!而
且,是心甘情願的。如果我沒記錯,他們應該是一種苗人黑巫術的信徒才對。」
    客途問道:「你是如何察覺的?」
    小千道:「從他們房裡的擺設方式,以及屋外,有一支綁著雜毛的竹竿,正對著這
間店。這些都是巫羽教的明顯標誌!」
    「巫羽教!」小桂沉吟道:「他們會對我們不利嗎?」
    小千想了想:「只要咱們不得罪他們,他們應該也不至於加害我們。否則,丁老闆
不會放心讓我送他們的法壇。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我畫了張傳邪降鷹符咒給你們,如
此,就算附在他們身上的異物想作怪,也無法侵體附身在咱們身上。」
    月癸眨眨眼道:「那麼,晚上你還是要施法召諸殷老哥?咱們也還是要睡在這裡?」
    想到要睡在陰店裡,她心裡不覺地有些發毛。
    小千笑道:「對方既然已經都將法壇亮給我參觀了,我若不施個法獻主,就是來而
不往,這是非常失禮的事,可能會惹他們不高興。」
    客途會意道:「如此說來,他們是想和你鬥法?」
    小千嘿笑道:「應該說是善意的切磋,比較合適。我想,他們是因為好奇,想見識
茅山法術,才會有那個不請之情。結果,我誤會在先,小桂多喝於後,他們才乾脆順水
推舟,讓我先見識他們的法壇,想考我懂不懂。」
    小桂呵呵笑道:「沒想到,你這賊小子一眼就把人家給揭穿了!對了,你剛才叫了
老闆,嗜血之事,最好別做。難道,他是真的會喝人血?要不然,為何他當場臉色大
變。」
    小千道:「我知過巫羽教信徒,若是被附身的時日長久,都會有生食鮮血的嗜好,
不過,卻不見得是喝人血,只是一般動物的血而已。」
    月癸忍不住咯咯失笑:「這麼說,他們還沒有我酷嘍!我至少還喝過人血。」
    小千訕謔道:「所以啦!或算咱們由上得睡在這間陰店裡,你又有什麼好擔心?反
正你可比巫羽教都凶憾多了!」
    月癸吐吐舌,乾笑道:「你沒聽人說,人因無知而念俱。如今,既然瞭解了情況,
自然就不怕了嘛!」
    嘖聲一笑,小桂回過道:「人家說,表面上越潑辣凶悍的人,骨子裡越是膽小如鼠。
你就是這樣。」
    月癸柳眉一堅,便待瞪眼發飆。
    小千擺擺手,打斷他們,哈欠道:「省省力氣吧!二位!想幹架,稍晚或許有機會。
我建議你們多歇會,晚上要有精神當我的護法。」
    客途早已翻身睡下,嘴裡咕咕道:「人家小倆口在培養感情,哪用得著你多嘴。」
    小千在他旁邊,這番話自是聽明白了,於是嘻嘻一笑,合身睡倒,果然不再多嘴。
    倒是小桂和月癸,沒有注意到客途說些什麼,躺是躺下了,不過依然吱吱喳喳拌著
嘴,一點也不嫌累。
    小桂覺得自己好像才剛睡著,卻已聽見丁老闆叫喚他們起床的聲音。
    一翻身,他立時清醒,發現客途和小千已經醒來有時,早就準備妥當。
    在小千的催促下,這小鬼和月癸二人快手快腳的冷水洗把臉,精神抖擻的步出石屋。
    後院裡——
    丁老闆早在空地上擺妥一台香案,香案上香燭、草人、黃符、狗血,甚至枕木劍、
招魂鈴、朱沙筆,一應俱全,感情這位丁老闆對於增施法所需的諸般用具,知道的倒也
清楚。
    小千看著滿身琳琅的香案,忍不住噗地失笑:「丁老闆,真難為你了,居然找得到
這麼道地的中原法器。不過,今晚施法,我恐怕要令賢伉儷失望了!」
    了老闆夫婦詫異道:「此話怎講?」
    小千莞爾道:「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不過,老實說,憑我來小千如今的本
事,做法已經不太需要這些道具。」
    丁老闆穎悟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們夫妻倆太小看宋哥兒了!」
    「無所謂啦!」小千嘻嘻一笑:「反正修法之人,自己清楚自己有幾分本事,才是
重要。別人的大看、小看,根本不是問題。」
    他抬眼看看星斗,估量時辰已近,便取出道袍穿上,披散了髮髻,立於案前。
    客途和小桂早已得到交待,在小千身後分南北二方位站定,權充護法。
    月癸和丁老闆夫婦在小千示意下,退開六尺。當然,丁氏夫婦並不明白,為何月癸
需上陣。
    此時,已是安末時分。
    週遭俱寂,萬籟無聲。
    四下,靜得嚇人,就連夏夜裡必然會有的蟬鳴。今晚,不知為什麼也沉住了!
    不知何時起,夜風漸強。
    原本尚有稀流星形的天空,此刻,竟也變得昏暗無光。
    月癸在心裡嘀咕道:「這在怎麼開始有點反常?在這麼怪誕的夜裡施法,可還真有
點勇氣才行。」
    這時,香案上原本尚未然起的蠟燭,突然,呼地一聲,自己冒出火光!
    小千依然垂首肅國,默立案前。
    小桂瞥見左旁丁老闆夫婦滿臉驚異之情,心中暗笑道:「這小老千是故意耍露兩手,
給那對寶貝夫婦瞧瞧的!好叫他們服氣中原道法的在精深。」
    他想著,移目望向客途,發現客途亦正對自己發出瞭然的笑意。
    就這時,一陣颼颼的冷風吹來,吹得香案上炮火搖曳,晃然欲滅。
    小桂他們頓覺四周空氣,有些異樣的森寒突生。
    小千驀然瞪目,案上燭火立刻大旺。
    他隨即閃動身形,腳踏罡步,手並指刀凌空虛劃,口中前呼低領秘咒。
    不一會兒,四周的森寒漸退.夜空中響過一陣若有著無的清脆鈴聲,清風激拂,殷
土民已在院中現身!
    一陣愉悅朗笑,殷士民親切道:「久不見矣!大家可好?」
    小桂高興道:「殷老哥,好久沒看到你了,挺想你的,你跑到哪裡去了?」
    殷士民輕步上前,含笑道:「上次別後,吾本隨而入山,但因絕命谷奇陣阻攔,是
以無緣再聚。吾知汝等自有遇合,來日不需否隨行照應,故而雲遊他處。近來,更隨緣
覓地閉關,以增功力,是以未來與汝親近。」
    故友相見,眾人心情自是信快,其他三人亦是喜形於色的含笑招呼殷士民。
    殷士民目光一轉,炯然盯了著丁氏夫婦,爾雅道:「二位道友,不知何方行者?本
神殿士民,對二位甚是陌生。」
    小桂他們齊齊轉頭,正要為彼此介紹,忽然,丁氏夫婦頭頂各自冒出一團黑霧,冉
冉浮升!
    黑霧無風自動,旋盤不散,逐漸凝聚成二個丈高人形。
    丁老闆頭上的人形朝殷士民拱拱手,聲若沉雷,隆隆響道:「化外陰魅,何其有幸,
見識尊駕!在下卜果。」
    老闆娘頭上那人形,亦是拱了拱手,語聲尖厲道:「我是山魈雷扎而。很高興這位
殷朋友來訪!」
    小千自幼見怪不怪,對這種場面不覺稀奇。
    小桂他們三人卻是看得暗裡咋舌,心裡直叫乖乖隆地咚!
    殷士民見這二個山魈和陰魅,對小桂他們並無敵意,便清雅一笑的回禮道:「原來
是卜果、雷扎而二位仁兄!不速來訪,尚請勿怪。」
    卜果呵呵震笑:「不怪!不怪!我們兄弟倆久居深山,難得碰到同界中有朋友來訪,
高興都來不及,何怪之有?」
    雷扎而咻咻之笑:「更難得的是,我們現露真形,居然有人不會驚慌恐懼,這可讓
我們兄弟開心極了!四位小娃娃,你們膽子不小吶!」
    小桂眨眨眼道:「聽你們二人言下之意日子好像過得挺寂寞的,是不?」
    「正是,正是。」卜果感歎有加:「我們在山上修煉了好幾百年,好不容易地練出
人形。本想和山上的人類做做朋友,但是他們每次見到我們現身,總是驚嚇逃避,真叫
我們失望。後來,我們只好附於人身,才有機會和人類往來。不過,這些人心裡還是恐
懼我們的,我們兄弟清楚得很。能像你們四人這樣,膽敢和我們交談的,我們還是首度
遇上。」
    客途有趣一笑:「如果你們是在茅山上,大概就很容易碰到不怕你們的人類。」
    雷扎而尖著嗓門道:「茅山不夠深、不帶冷,我們沒辦法住在那種地方。不過,我
們也曾聽說,那裡有些人類有本事和我們這種聚陰寒之氣修練成形的物類溝通,所以才
要試試這個小道士。不錯,不錯!他很有本事。」
    卜果接道:「叫我們驚喜的是,今晚不但還見四個不怕我們的小娃娃,又能認識同
在靈界中活動的陰神朋友,這是最值得的事。我很開心!很開心!呵呵……」
    卜果笑起來,就像陰天在打雷,還會震得人心頭直跳。
    月癸嚷嚷道:「三界之內,果然是無奇不有。今晚,我可又開了一次眼界。」
    殷士民含意頗深道:「不論是人類、物類,皆為造化所生,根本同源。只要心秉天
地喜氣,循正道而行,途中,有經者自然偶遇,此乃緣聚會是也。正如本神與小桂等之
聚,不也如此而。」
    「好!好!」雷扎而笑聲有加厲風,咻咻然道:「好個有緣者自然偶遇,我們就是
有緣者了!你們遠來是客,我們做主人的沒什麼可以招待,真是失禮。這樣吧!小朋友,
你們可有什麼心願?說出來,我們幫你們達成,算是慶賀今晚的相遇。」
    小桂四人有些驚喜,有些意外的互望。
    殷士民清雅一笑:「小桂,何不清二位仁兄幫汝找尋欲求之靈藥?他們乃當地主人,
地域熟絡,尋幽探奇,可比為兄快多矣!」
    小桂嘻嘻笑道:「你已經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請你出來?」
    殷士民曬然道:「汝之意念已生,吾何能不知?」
    「說得好。」卜果隆隆暢笑:「也罷!我們兄弟就幫你們找尋那蘭涎金盅,做為紀
念今晚的結識。」
    小千歡喜道:「和靈界溝通,就有這種便利。只要腦子裡想到了,不用說出口,人
家便知其意,減少許多言語上的誤解,和形容的麻煩!」
    「太厲害了!」月癸嘖舌道:「難怪人家要說,君子慎獨,凡事起心動念,真的不
能不小心謹慎。」
    「然也!」殷士民笑道:「吾八方夜遊之神,正是專門記錄人心所生諸被善惡之念
也。諸子慎矣!」
    小桂扮個鬼臉道:「和你交朋友,就是要利用你幫和們多罩著點麻!我們才好方使
幹壞事,而不為人知。」
    殷士民眨眨眼,無奈歎:「此子,名小鬼,字宜取為皮也!」
    客途調謔道:「殷大哥,我以為你認識這小鬼夠透徹的了。怎麼你現在才想到這件
事?」
    眾人一陣哄笑,後院之中,立刻又是風聲,又是雷鳴,好不熱鬧。
    雷扎而道:「今次,真的是開心!不過,時後不早,我們也該走了。等我們找到蘭
誕金盅,再來通知小朋友你們。」
    小桂拜謝不已,卜果和雷扎而在風雷的笑聲中,散去人形。化成兩條黑雲,瞬間消
失。
    丁氏夫婦立即像兩灘較泥般,癱倒在地。
    殷士民搖搖頭,無奈一笑:「異類附身,於元氣大有損傷,然,凡此現象,僅是人
心私慾所感召,想不得誇者!今晚已無事,吾去矣!」
    小桂忙道:「你不多留下來,和我們多聊聊?」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殷土民化做一股柔和微風,擔然而去,但是他帶笑的語聲,卻在夜空之中迴盪良久。
直到此刻,丁老闆夫婦方始輕吟出聲,悠悠醒轉。
    老闆娘無力的問道:「大神們來過?」
    「來過。」四小齊聲道:「又走了!你們自己都不知道嗎?」
    丁老闆乏力道:「大神附身,我們意念全失,自然是不知道。」
    小千暗自感歎的村道:「人身寶貴。自己卻不當自己的主人,寧可將自我主宰的無
上權利,交託非人異類,值得嗎?」
    自從卜果和雷扎而這對陰魅山魈答應幫忙尋找蘭誕金盅,迄今已有四天。
    為了等候消息,小桂他們理所當然在了老闆的店裡住下。
    不過,他們四人終究是少年心性,一大無事,是為他用,二天無事,就開始窮極無
聊。
    所以,四人自無所是事的第二天起,便在寨子里外,四處閒逛野遊。
    兩、三天下來,他們已和寨子裡的人,混得爛熟。
    寨子裡老少都知道,丁老闆的店子裡住了這麼四個中原的小哥兒們,個個活潑開朗,
熱情豪爽的性格、不下他們苗族的兒郎。
    這天一早,小桂心血來潮,硬拉著小千出門看風水。
    月癸好動成性咱是樂得在旁猛敲邊鼓,大肆起哄。
    客途素來老成,對於遊玩之事,可有可無。不過,既然外面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這麼好好的天氣不出去走走,似乎有點可惜。
    於是,四人略微收拾,便帶著愉快的心情,出外踏青。
    出了寨子,小桂煞有其事的問,寨子所倚的這脈山崗,風水如何?
    小千眉也不抬的回答:「低緩無力,慵懶如此,難成氣候,所以造成寨子內的民風
亦復如是。」
    其他三人想想這些天來,所遇所見的苗人,性情果然有幾分慵懶的味道。而在懶散
之中,紮實也帶著急狡猾的意味。
    也正是如此的性格民風,尋致改寨之中,信仰巫羽教的人員,還不太少。
    客途不禁笑道:「咱們漢人講究地理、風水,認為人居於地,因而性情亦受地勢、
地氣的影響各有不同,如此說法,還真是有點學問。」
    小千糾正道:「不是只有一點學問,而是有非常深厚的學問才對,所以,古來燕趙
多慷慨悲歌之土,就是因為北地山高齡峻,水流奔放浩然的影響,至於擊粵之地,在風
水上稱為屬龍,南龍屬尾,長而無力,因此尊貴無份,難出九五之尊。不過,因為尾長
善擺,故而南人多精於商賈營運,詭巧之道,這也是因地成性的證明。」
    小桂呵呵笑:「既然寨子外這道山崗沒啥看頭,那麼咱們就逛遠一點,找處比較陡
峻的山脈來瞧瞧,如何?」
    小千雙手一攤,笑道:「既逛之,則安之。難得你這小鬼雅興大發,我自是奉陪到
底。」
    四人一陣嘻笑,施展身形,便朝較遠的山影電掠而去。
    越向裡進,地上景色起見荒涼。
    近午時分.四人沿著荒涼的土道前行,頭頂上熱辣辣的太陽曬得人活脫要剝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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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30:34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大團圓
    小桂有些後悔,自己幹嘛提議逛遠一點?這會兒,害得大夥兒被太陽烤得渾身冒煙,
就快變焦了!
    「沒想到望山跑死馬呀!」他唉聲一歎:「明明看著那綿延的山嶺就在眼前,結果
趕了一上午,它依然在天邊!」
    「洩氣了?」小千調侃道:「現在你知道,想要追龍尋脈,也不是件簡單的事了吧!
除了腿力要好,耐性也要足夠才行。」
    月癸揮汗道:「早知如此,咱們應該騎馬出來,四條腿終究跑得比兩條腿快些。」
    這條土道的左側,是一大片起伏不平的荒野,右面是緩緩斜升的淺丘,土丘上長滿
人膝高,還帶著刺的野草。
    往前約模百丈開外,斜坡突起,被頂上有片尚稱茂密的雜木林。
    客途指著那片林子道:「咱們到那邊林子裡歇歇腿吧!」
    「我們舉雙手贊成!」
    其他三人雀躍吃喝樣子,逗笑了客途。
    四人加快了腳步,朝那被上林子奔去。
    就在他們四人剛躍過幾塊得腳的大石,林中忽然傳出一聲細微的低呼,像是有人想
要呼叫,卻立刻遭人摀住嘴巴一般。
    四人停下身子,互相對望。
    客途歎了口氣;「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月癸加注道:「是一個好像正處於危難下的女人所發出的聲音。」
    小千嘖嘖歎道:「這種地方,發出這種聲音,就表示麻煩。」
    小桂揉著臉頰道:「橫豎,咱們都要進林子去,不是嗎?麻煩,也只有將就了!」
    沒有任何預兆,他們四人同時投身入空,迅若隼目,鋅然撲入那片尚在十丈開外的
密林!
    一片晶瑩如雨,細似飛蝗的暗器,無聲無息卻又狠毒至極的朝四人暴射過來!
    小桂和客途並列而落,當胸交叉,瞬間猛推,普照大千的光影幻象突現,將林中射
來的這一大片精芒悉數反震開去。
    月癸和小千身形倏閃,撲進林中,只見十多個身披翻坎肩,腰圍花布裙裾的苗人,
腰佩彎刀,手持吹箭,逕自凶悍的狂呼大叫,似在向二人示威。
    他們身後,三個長相艷麗,頗具妾色的苗族漢子,上衫凌亂,秀髮蓬散的被反手縛
在樹上。
    三個狗雄一般的苗子,正各自摀住他們的嘴巴。
    小桂和客途施施然的踏進林內。
    「嘖嘖……」小桂擾著頭道:「為什麼像這樣的事,不管走到哪裡,總是讓人碰得
到呢?」
    客途皺著眉頭道:「把人放了,立刻該蛋,你們還可以留著條狗命。否則,殺無
赦!」
    他冷烈的口氣是月癸和小千前所未見,小千腦中記憶一閃,想起客途最根此等惡行。
    這樣苗人似乎不懂漢語,非但未依客途之言放人,反而尖員厲呼著技出彎刀,朝四
人殺來。
    客途冷哼一聲,踏步上前兩拿分飛,「砰」、「砰」連聲,已有兩條牯牛般的大漢
被震得口噴鮮血,仰面倒飛!
    小桂等人更不怠慢,晃身迎上,掌出如刃,斥殺這群惡苗。
    挾持苗女的那三人口中不知嚷嚷著什麼,客途聽也不懂,懶得囉嗦,驀地屈指連彈,
「嘩剝」激響中。三名苗子的太陽穴上,猛地爆閃一朵朵血花!
    直到他們三人倒下,他們自己都還搞不清楚是如何被殺。
    只這眨眼的時間,十數條原本生龍活虎的狂野苗子,剎時被四人宰殺一空。
    三名苗女似是無限驚惶的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瑟瑟直額。如果她們不是被綁在樹
上,只怕早已嚇癱在地上了。
    小桂他們抬起地上的彎刀,為三名苗女挑斷緊縛在身上和手腕的柔韌野籐。她們三
人果然雙膝一軟,依著樹幹滑坐地面,半天說不出話來。
    客途眉頭做母問道:「你們聽得懂漢語嗎?」
    其中一名苗女驚悸的直點頭。
    小桂拍手一笑:「聽得懂就好,否則還真是資事。你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被截來
此處?」
    那苗女定了定神,依舊有些哆嗦的開口道:「我叫伊娃,她們是我妹子,達瑪和美
納,我們住在離這兒不遠的桃花源。」
    她嚥了咽口沫,指著地上的屍體道:「這些人,是野人山的烏魯族生苗。他們平時
很少下山到這裡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附近經過。我和妹子們要到前面寨子裡,
去看親戚,在半路上遇見他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就被他們抓進這座林子裡。還好……
有你們經過,不然……」
    她想到可能發生的事,忍不住以手掩面,顫抖不己。
    那個叫達瑪的苗女,以半生不熟的漢語道:「剛才……,看見你們是小孩,我想完
蛋了!小孩救了我們。可是……你們好凶,比馬魯生苗還凶,一下子,就把他們全部打
死了!
    「不凶行嗎?」小千呵笑道:「你沒瞧,生苗個個凶神附體似的,端的不要命。我
們如是太軟弱,就像你想的一樣,救不了你們啦!」
    客途溫和的道:「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如果走得動,我們可以送你們到前面的寨
子。」
    一路行來,除了他們四人出來的寨子,並無到處人煙,客途心想,送她們過去,不
過是自己等人順便回頭之路,倒是方便。
    伊娃卻是惶然搖頭:「我們不去了!那寨子還好遠,得要大半天的時間,才到得了,
能不能過你們送我們回桃花源?」
    她怯怯的仰起頭,又道:「四位哥子救了我們,請你們和我們一起去挑花源,讓我
們家人可以謝時你們,好不好?」
    四人對壘一陣,月癸問道:「桃花源在哪裡?很遠嗎?」
    「不遠,不遠。」達瑪熱切道:「從這座林子後面下去,走一段路,很快就到。」
    客途等人望向小桂,顯然是要他決定。
    畢竟,今天出門是這小鬼的意思。
    小桂聳肩笑笑:「去又何妨,反正咱們閒著也是閒著。」
    伊娃姐妹三人這才注出安心的笑容,起身帶路,如林子裡走去。
    臨行,伊娃忍不住回頭望地下的屍體,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呢喃道:「往後,咱們
再也不雙打過林子過,死了這麼多人在裡面,一定會鬧鬼的!」
    四人聞言,無聲一笑,心思:「若真是如此,那我們不知道已經製造了多少會鬧鬼
的地方哩!」
    他們在伊姓姐妹的帶領下,沿著林子後面一條不很明顯的小徑,下了小丘,轉到另
一條土路上去。
    個把時辰之後一座花崗岩石山赫然在焉。
    石山之下,一片如海般闊幽邃的桃林,靜靜聳立。
    一條清淡的河流.如帶一般,圍繞在這片帶大的桃林外面。
    越過河流,進入桃林,只見桃樹立正是結實纍纍,個個桃兒肥嫩嫣紅,一見即知是
上等佳品,想必吃來定然也是汁豐肉肥,香甜滑嫩。
    瞧著垂涎樹上成熟的桃子,小桂他們差點忽略在此批林中,竟然建有屋舍。
    那是一棟以花崗岩石所砌成的巨形石匠,佔地極廣,簡直像隱於桃林中的一座堅實
城堡。
    小桂詫異道:「這是你們的家?」
    達瑪笑道:「你們想不到吧?其實.只要是這裡的人,沒有不知道咱們挑花源的,
我爹可是一族的尊長哦!」
    一直不曾開口的美納,回到桃花源,非但未見開懷。臉上表情反而顯得更加憂鬱。
    只是——
    小桂他們忙於打量那巨大石屋,似乎未曾注意到美納臉上的神情。
    屋內,竟用的大廳中,鋪著頭尾俱全的虎皮地氈,個屋內氣氛顯得格外凜然威猛。
    一個長方形的烘烤爐池砌在大廳正中,上首位置鋪著一塊罕見的白色熊皮,顯示出
酋長尊貴不凡的地位。
    伊娃以苗語交待一番,二名苗人連連點頭,誠惶誠恐的退了下去。
    伊娃招呼道:「你們請坐,我爹馬上出來。」
    不過片刻,一個圓臉大耳,發須花白,氣度雍容,氣色卻略帶病態似青白的六旬老
苗人,身著及膝鮮艷長袍,手戴全環,腰纏金絲串玉腰鏈,頸垂彩光珠圈,在六名身材
窕窕,衣著艷麗的妾姬伴隨下,緩緩地走了出來。
    看看發須做白的老酋長,再看看他身後那些面容嬌好,年僅二十上下的妾姬們,小
桂等人不得不在心裡暗自佩服,這個老苗子的年暮風流。
    難怪他的氣色,會是如此不佳。
    那七名妾姬之中,有一人緊隨在老酋長身旁,伸手攙扶著老酋長。她像是身份較為
特殊,竟以一襲黑紗蒙住整個面孔,只露出一雙澄如秋波的美麗瞳眸。
    小桂很自然的對這名神秘女子多瞄了兩眼,心中竟奇怪的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黨。
好像過去,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一雙明眸。
    這小鬼不禁心頭納悶的微蹩起眉峰仔細回想自己在何處見過這名女子。看她如此美
麗的雙眸,令人不難想像,地的容貌必美極。
    固然,她的眼底藏有經厲過歲月的滄桑。
    這麼一雙動人的眼眸,如此一個神秘的麗人,小桂若是曾經見過,憑他過目不忘的
本事,不應該想不出來曾在何處偶遇……
    他深思的盯著面紗後的眼睛,其他人似乎並未注意到他的目光。但是,面紗後的那
雙眼眸中,忽然漾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像是在告訴小桂:「我知道你在看我。」
    小桂已尷尬的撇撇嘴,在老酋長黯啞的招呼下,和其他人一起在爐池旁落坐。
    立刻有人迅速的為眾人送上一大杯的乳茶。
    伊娃以苗語和老酋長訴說一陣,老酋長輕咳幾聲,有些乏力的露出個淺淺的微笑,
語聲嘶啞道:「各位小哥兒,伊娃剛剛告訴我,她們在路上遇到的事……我非常感謝你
們!」
    小桂等人正端著來在精緻銀杯中的乳茶,大口大口喝著,聞言忙不迭放下杯子,直
道不客氣。
    小桂若有所思道:「酋長,你好像生病了,是不是?我正好懂一點把脈,診病的門
道,要不要我替你診治診治?」
    老酋長意外的怔了怔,沒有回答。
    月癸嘻嘻一笑:「這小鬼看病的功夫,如果說,只是懂一點,那麼,全中原的大夫,
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要說他們不會看病了!」
    老酋長苦笑道:「不敢麻煩這位小哥了,咱們族裡的巫醫說。我這是惡靈相侵,不
是一般的毛病。」
    「這可巧了!」小千眨眨眼,吃吃一笑:「我是專治鬼神的靈、魔神相擾這一類邪
門毛病的人,要不要讓我治治看?」
    伊娃咯咯一笑,打岔道:「真的這麼巧,你們有人會治病,有人會驅魔?這麼說,
稍待一會兒,可得請你們替我爹看看才行。現在,你們剛走了那麼遠路,又被日頭曬得
熱呼呼,還得先喝喝我們桃花源特製乳茶,解解渴,歇口氣再說。」「就是嘛!」達瑪
接口笑道:「哪有客人才剛來,就要客人麻煩的事。你們先喝茶!」
    在旁伺候的苗人早已又將小桂他們銀杯加滿。小桂等人確實也熱得慌、渴得緊,二
話不說,一人又是一大杯乳茶「咕嚕」下肚。
    偎著老酋長而坐的美妾,一直低垂著頭,默默無語。
    四人杯子剛放下,立刻又被添滿。
    彷彿生恐小桂他們少喝一口,就會幹的、渴死似的。
    四人不禁被如此奇怪的待客之道,搞得有些啼笑皆非,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只得再
端起銀杯,有一口沒一口的綴著。
    如此拖拉一陣,小桂覺得時間已經長得足夠用來做「休息夠了」的藉口,這才放下
銀杯,笑道:「咱們沒人說,救病如救火,我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還是先替老酋長治
病驅邪比較重要。」
    小千跟著放下銀杯,呵呵笑道:「我先來好了!」
    他呼地站起身子.突然覺得混身力道盡洩,竟又噗通一下,軟叭叭的摔坐回地面!
    客途反應迅捷無比,銀杯一揚,砸向老酋長,但是,同樣的他再也無力繼續任何動
作!
    蒙著面紗的美婦皓腕微始,輕易接住客途全力一擲的銀杯,將之輕巧的放下。
    小桂按住身旁亦要發作的月癸,出人意料的吃吃笑了起來:「看來,這是一個極其
精心的圈套。而我們,嗯!如諸位所願,已經著了道。」
    伊娃和達瑪原本在客途動手之際,機警的閃退開去。
    此刻——
    確定小桂他們已無力動彈,才又咯咯嬌笑著,走近過來,
    月癸怒火中燒的喝問:「你們是誰?為什麼要費懲大的心思,犧牲十數條人命來暗
算我們?」
    伊娃嬌俏道:「我們的組織,四位少爺一定不陌生。巴彤神教,問候風神四少了!」
    「巴彤神教?」
    小桂歎口氣道:「我本來期望你們不是。」
    小千征然苦笑道:「過去,從未聽說過,巴彤神教之中竟有女性殺手。你們該不會
巴彤神教為了對付我們,特別約聘的吧!」
    達瑪以軟柔柔的流暢寧波腔,嬌笑道:「你們行情還沒高到那地步!江湖上之所以
不知道咱們教內有吉祥天女,是因為天女下手,不留活口。死人,是最懂得保密的,小
道士,你說是不?」
    客途沉穩道:「你們扮苗女,確實入木三分。不過,桃花源應該是被你們所挾持
吧?」
    一直到此時,一直來首開過口的美納,終於以一種怯生生的口吻,操著半生不熟的
漢語便咽道:「她們對阿爹下毒,逼迫桃花源的族人聽她們的話,我們陷害你們,是不
得已的!」
    聽她說話的調調、感情。那個自稱達瑪的寧波小妞,就是彷彿她說話的口氣吶!
    老酋長聲嘶氣乏道:「四位哥子,老漢真的很抱教害你們如此,但是……唉!請你
們原諒,我若想活命,只有聽她們的擺佈。」
    小桂依然神色從容的笑問:「為什麼要挑這裡?莫非桃花源的風水比較好?」
    伊娃咯咯橋笑道:「咱們八個姐妹裡,可沒有人是茅山派出身的,這裡的風水好不
好,我們倒不知道。不過,桃花源裡的秘藥情郎倒,我卻是清楚的。我們曉得,四位少
爺自從復出江湖之後,功力可是駭人得緊,若想憑本事收拾你們,咱們姐妹恐怕力有不
逮。所以,我們只有將希望寄托在下藥中了!
    但是,如果用毒藥、迷藥之流來對四位,偏生君公子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因此只得
換換玩樣來用。這個情郎倒,不是毒藥,也不是迷藥,它是長在桃花源後面那花崗石山
上的一種草藥,這種草藥無色無昧,人畜吃了混身乏力,動彈不得。
    所以這裡的姑娘拿它來意乳茶,給那變了心的情人喝,情人喝了之後,無力動彈,
要殺要剮,還不任意處治!」
    月癸瞪眼道:「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叫它情人倒?偏要叫情郎倒?」
    達瑪有趣道:「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研究過草藥命名的因由?風神四少鎮定的功
夫,委實叫人刮目相看。好吧!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因為這種草藥挺奇怪的,不論人畜,
凡是雌性誤食,並無所謂,一點作用也沒有,只有雄性吃了才生效。所以它才會稱為情
郎倒!不就是公的才叫郎!」
    月癸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這苗疆真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特務多!連草藥都會認
公的、母的,這種新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小桂呼歎道:「這沒啥稀奇的,天生萬物,必有陰陽。或者這種草藥系性至明,所
以遇陽調合,產生作用;若是明上加陰,自然沒有反應。更說不定,陰極則變,公的吃
了會乏力,母的吃了反倒變成增功之物!」
    伊娃詫異道:「你雖未見過這種草藥,但是對它的推測和分析,卻是一點都沒錯。
真是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小桂得意道:「因為我是天才嘛!對了,你又怎麼會知道在桃花
源裡,有這種專門陷害男人的玩意兒?」
    伊娃邪惡一笑:「因為,我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苗女!自從本教探知你的目的是往
苗疆之後,教主便派我趕在你們之前,先回苗域預做佈署。所以,在你們踏進南領山區
的同時,你們的行蹤,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們根本是踏入死亡之網而不自知!」
    「真慘!」小桂喃喃自語道:「原本洩露行綜,是為了誘敵,沒想到卻是作繭自
縛。」
    沉默良久的客途,已經證實,中了這種情郎倒全身酸乏無力,便連一口丹田之氣也
提不起來,根本無法運功逼毒。
    他沉聲問道:「貴教打算如何對付我們?」
    達瑪笑吟吟道:「為免夜長夢多,自是就地格殺!」
    小千喃喃道:「真狠!」
    小桂歎口氣道:「沒有商量可打?」
    他早在暗裡溜目四望,計劃如何反敗為勝。顯然,對方並不知道風神四少裡,有一
個是母的!
    這是目前,他手上最大的一張王牌。
    就在小桂目光流轉之際,他發現面紗後那雙眼睛,此時竟也流回出一絲焦慮,這本
是對方不應該有的情緒才對呀!
    小桂拉回眼神,再看那雙眸子一眼。
    突然——
    記憶的靈光閃現!
    他已想起曾在何時、曾在何處,見過這雙同樣充滿焦慮與關愛的眼陣!那是……
    小桂如中雷亟般,驀地睦目一僵。
    半晌,他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像是由混飩裡猛地衝到了清靈境地,心頭一片清明!
    伊娃和達瑪己自體中摸出淬過毒的匕首,準備了結風神四少的性命。
    她們齊齊回身,前面蒙黑紗的女子躬身道:「大姊,請准予行刑!」
    「動手!」
    小桂石破天驚一喝。
    月癸的無情竹猝然飛閃,直射伊娃和達瑪背後!
    伊娃和達瑪不料有此異變,慌忙轉身。
    但是月癸的無情竹已挾著呼嘯勁風狂掃候至,將二人有如破布娃娃般擊飛,撞向丈
許之外的花崗岩牆壁!
    「砰」然聲中,伊娃和達瑪撞上堅硬舊區,使呼一聲,口噴鮮血,復又掉落地面,
咯咯抽搐之後,即已寂然。
    明眸美婦同時動手,但她攻擊的對象不是月癸,擊是在她身後另外五名巴彤教假扮
的妾姬!
    「大姊,你瘋了?」
    尖叱聲中,四名吉祥天女分掠四面,反手拔出雙匕,朝蒙面女子撲去。
    月癸擊斃伊娃和達瑪後,正想收拾那名為首的蒙面女子,怎料對方竟然自己先開打,
她一時不明所以,只得收了勢,怔在那兒。
    小桂驚急叫道:「別發呆,快去幫忙呀!」
    「幫忙?」月癸納悶的指著鬥場:「你是說,去幫蒙面人的忙?」
    「是呀!」小桂如果不是無力動禪,早已衝上前去。
    他急得滿頭大汗,只道:「你去就對了!」
    這時,蒙面女子,雖僅憑一雙肉零,應付八柄宛如毒技般的匕首,卻絲毫未落下風,
情況並不危急。
    如此一來,不僅月癸不明白為何小桂竟如此焦心反常,就連客途和小千也莫名其妙
的望著他。
    「小鬼,你沒搞錯?」
    小桂臉孔一板,陰沉沉的不出聲。
    月癸知道,這小鬼是說真的!
    而且,他上火了!
    不再猶待,月癸回身飛掠,切入戰圈,無情竹如雨急下,立刻逼住二名對手。
    「小鬼瘋了!」這丫頭一邊動手,一面朝身旁蒙面女子大聲道:「他要我來幫你!」
    蒙面女子眼露笑意,依然無言,驀的加緊攻勢!
    「大姐,你快住手……」
    吉祥天女的叫聲來歇,蒙面女子已大膽的直進中宮,劈手奪過一柄匕首,另一隻手
掌驀地震翻一名天女。
    就在另一名吉祥天女驚慌欲逃之際,蒙面女子右手持匕倏揮,剎時,藍汪汪的匕首
幻現出一團團藍汪汪的月形。
    「笑月劍法?」客途脫口驚呼。
    小千揉著眼睛道:「真的?假的?」
    小桂又激動,又歡喜,忍不住語聲微顫:「她是我娘!」
    「你娘?」客途和小千不信的轉頭瞪著小桂。
    小桂舉袖拭去激動奪眶的熱淚,不住點頭。
    慘號再起——
    笑月劍法斃敵奏功的同時,月癸棒形如山,劈翻另一名吉祥天女!
    最後一名天女奪路欲進,蒙面的玉秋彤輕歎一聲,抖手揮腕,匕首帶起一抹流虹,
暴射對方。
    「噗」地,匕首正中吉祥天女心窩,將她撞得飛彈入空,帶著湊出的慘號重摔落地,
一命嗚呼!
    老酋長、美納和一干苗子侍衛,早被這一連串的驚變,嚇得臉青唇白,渾身抖顫的
縮微一堆。
    月癸望著蒙面女子,吶吶道:「你真是小鬼的娘,凌雲仙子玉秋彤?」
    蒙面女子雙目含淚,優雅的揮手打著手語,卻又驀地想到,月癸大概看不懂,遂而
作罷,只是朝月癸點點頭。
    小桂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道:「娘呀!你不理我了嗎?」玉秋彤驀地一閃,閃身掠
向小桂,一把將他緊緊摟入懷中,晶淚紛灑,拈濕了蒙面黑紗,也沾濕了小桂掃鬢雙須。
    小桂早已在母親懷中放聲痛哭,毫無保留。
    玉秋彤啞然無聲的硬咽,越見淒惻!
    這一場意外的母子重逢,二代相泣,使得廳中眾人同感鼻端酸澀。雙目濡濕。
    月癸更是感動的淚如雨下,陪著小桂母子淚濕衣襟。
    經過良久。
    母子二人激動的情緒懼已發洩的差不多。
    小桂抹淚道:「娘,你怎麼來到這兒?又怎會加入了巴彤教?對了,當年又是誰救
了你?」
    玉秋彤又點頭、又搖頭,卻是有口難言,只得轉目搜望,一邊以手勢比出寫字的樣
子,想是要和小桂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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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0:30:55 |只看該作者
月癸上前道:「君夫人.你可以直接用手語表達,我看得懂,我來幫你做翻譯。」
    不管仍然瑟縮一堆的眾苗人,玉秋彤在小桂他們身邊坐下,開始以手語訴說。
    看來,當年救走玉秋彤的正是當今星月宮的宮主——千幻秀士伍崇煌。他利用一名
身材、容貌與王秋彤相似的星月宮宮女,易容之後,送入武林聯盟大牢,換走玉秋彤。
    然而,伍崇煌解救玉秋彤的目的並不高尚,他竟是以此威脅,要玉秋彤嫁給他。在
玉秋彤盛怒斥拒下,伍崇煌便將玉秋彤關入星月宮地牢囚禁。
    當時,宮中二大護宮之一的星姥姥,仍是忠於秋彤之屬,便利用伍崇煌不在宮中的
機會,假傳聖旨放人,但是卻遭到星月宮的追殺。最後,星姥姥捨生掩護,才讓玉秋彤
脫出圍捕。
    之後,玉秋彤為了追查謀害君家的兇手,以噴油濺臉的方式自毀容貌,並服下啞藥,
讓自己變成啞巴,再經三年棄劍改掌,重飛武世,讓自己完完全全擺脫過去凌雲仙子的
一切後,方始重入江湖,追緝真兇。
    好不容易,她終於查出些許眉目,判項巴彤神教與昔日兇手或者有關,於是費盡心
力加入巴形教,由一名外圍的隱密殺手,逐步深入,直到二年前方有機會成為教內的吉
祥天女。
    吉祥天女固然可以深知巴彤教中,不少機密之事,但是對於十幾年前的往事,想要
調查,亦是困難重重。
    就在這個時候,巴彤教位於豐亭的秘密堂口,傳來君家後人出現江湖的消息。巴彤
教主似是頗為震怒,下令截殺。
    豈料,巴彤教竟三番兩次敗在小桂他們手上,自此巴彤神教風神四少成為生死對頭。
    玉秋彤知道小桂未死,便踏入江湖,引起巴彤教驚動,內心固然期盼早日與小桂見
面,坦因人在教內。若無奉命,不易外出。
    為了避免十來年的追查,功虧一整,她只好強按想見小桂的行動.繼續潛伏臥底,
更藉此打探巴彤教意欲如何對付小掛,必要時更有暗中知會愛兒。
    就在她得知,巴彤教將於淮陽山區伏擊小桂等人時,覓祝趕往山區,想要為小桂等
人解危,但是卻在半途收到巴彤教倍受重創,風神四少於山中離奇失蹤的傳訊。她雖仍
不死心。隨巴彤教搜尋隊伍入山找了許久,竟也未曾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有一度,她也
以為小桂他們真的遭難,令她痛不欲生。
    總算上天有眼,庇信小桂他們得出生天,甚至武功大增,玉秋彤有重拾生趣。
    當教主諭今,八名吉祥天女前往苗疆埋伏暗算四人時,她便知道與兒子相見的時機
終於到了!
    聽完玉秋彤的敘述,小桂咬牙切齒道:「姓伍的奧小子,咱們只間這筆賬可有得算
了!」
    玉秋彤手拂愛兒髮際,淚中含笑問起小桂這十三年來的遭遇。
    小桂自當日家變開始,細說從前,自己是如何為水千月所救,自己又是因何下山,
如何結識小千和月癸……
    當王秋彤聽到君桂丞未死,身子大大一震,忙不迭追問他的詳情近況,深愛之意表
露無遺。
    知道小桂來此,正是為父親尋藥,更已蒙山魈陰魅之承諾,答應幫忙尋找蘭誕金蠱,
她又驚又喜,直道兒子有幸,才會認識連陰魂鬼物都不怕的小千。
    小千被誇讚的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窘迫的模樣逗得小桂等人哈哈大笑。
    王秋彤復又向客途感謝他多年來,對小桂的愛護與照顧,客途竟也做臉發燙,直道
沒什麼,應該的。
    小千不甘示弱。立即反笑回去。
    「虧你這麼大的個兒,原來臉皮倒也挺薄的嘛!」
    小桂和月癸頗為配合的縱聲大笑。
    玉秋彤打著手勢問道:「你們四人之中,唯獨這位冷少幫主曾中了情郎倒,莫
非……」
    月癸看到這裡,已是面色赧然的猛點頭,連翻譯都省下,免得也要落個受人嘲笑的
下場。
    他們這一番長談下來,竟然聊了近三個時辰,屋外已是薄暮時分。
    老酋長早已差人將屋中殘局收拾妥當,此時,在美納的陪伴下,似是有些期期艾艾
的守在一旁。
    直到他們的談話聲告段落,這位老酋長方才上前,邀請小桂等人留下用餐,他好為
小桂慶祝母子重逢。
    「不用麻煩了!」小桂呵呵笑道:「老酋長,我知道你要我們留下的原因,無非是
希望我能替你解毒,對不?」
    老酋長尷尬一笑:「小小的請求,尚清小哥兒不要見怪。」
    小桂抵嘴一笑:「解毒當然沒問題,不過,我身上的情郎倒,藥性也還沒退。老酋
長,你是不是也該禮上往來一下?否則,我的力氣不恢復,如何為你療毒?你說是不
是?」
    王秋彤輕輕揮手,表示解藥在她身上。
    她向老酋長要了一大碗清水,取出一支朱紅瓷瓶,將其中的藥粉化入水中,讓小桂
他們哥兒三人喝下。
    小桂三人喝瞭解路不久,渾身汗出如漿,大汗過後,身體亦恢復正常。
    客途搖頭直歎;「這次載得真是有夠慘,如果不是有伯母相助,光憑月癸一人,要
包上應付八名對手,恐怕沒那麼容易。」
    「什麼伯母?」小桂白眼道:「要叫阿姨!」
    月癸笑道:「何不叫乾娘更恰當!反正你們倆原本就是親如手足的師兄弟。」
    小千搶趕道:「那我不軌吃虧了,不行,客途如果叫乾娘,我就得叫義母,這樣才
公平。」
    小桂道:「以前,咱們四個都沒有根,現在我找到失好了,咱們有難同當,有福共
享。往後,我的娘就是你們的娘。」
    客途和小千聽了這話,只道是理所當然,但是,月癸聽在耳裡,就覺得好像不是挺
對勁的。
    於是,玉秋彤不僅找回了親生兒子,甚且另上加二,外帶多收了二個乾兒子,樂得
她明眸含笑。
    不過,月癸沒開口,她也故意忘記要收乾女兒。
    小桂恢復體力後,替老酋長接了毒後,小桂一行人趁著天色尚未全黑,便上路趕著
想回自己等人投宿的寨子。如今,既然找到了娘,小桂現在滿心只想快點找到蘭誕金盅,
好回絕命谷救老爹。
    五人一路行來,邊談論著當個武林局勢和巴彤神教種種,卻也不覺得長路漫漫。尤
其,如今太陽已下山,行囊中又滿裝著挑花源所奉賜的肥美鮮桃,不饑不渴,心情愉快,
走起夜路有如外出散步,快意的不得了!
    當他們遠遠的望見高聳入雲的風水村時,已是半夜時分。
    今夜月色如勾,繁星滿天,明天料必也會是個大晴天吧!
    就在五人經過一道山場的陰影下時,四周驀地刮起一陣凌冷狂風。
    「那話兒來了!」小千呵呵輕笑。
    小桂卻是朗聲招呼道:「是卜果和雷扎而二位老朋友嗎?」
    狂風過處,二股黑煙由淺變濃,慢慢聚結成人形,卻又意變愈大,直到丈餘方始穩
定。
    玉秋彤雖已曾聽小桂他們提及,但是真正見到山魈、陰魅現身,仍不免頭皮發麻,
心腔直蹦的倒抽了涼氣。
    卜果如雷般轟隆直笑:「小哥兒,正是我們兄弟倆。先前,我們進寨子裡去找你們,
知道你們正在路上,所以特地來此地等候。」
    小桂興奮道:「有蘭誕金盤的下落了嗎?」
    「幸不辱命,小朋友!」
    雷扎爾出以尖尖,星臂一揮,一個烏溜溜的墨玉方盒,已到了小桂手中。卜果隆隆
笑道:「打開來看看,不過小心,這傢伙見風即漲,別給它飛了!它可是讓我們費了好
大的勁,才逮著的吶!」
    「什麼?」四小驚喜道:「你們一併把它給擒來了?」
    小桂小心翼翼的掀開玉盤一角觀看,只見黑色的玉盤中,蟄伏著一條金光閃亮的盅
蠶。
    盅蠶長約方余,細若細香,金色的背上,有一條極為悅目的翡翠綠紋,宛如鑲在金
子中的碧玉,美麗極了。
    一陣幽蘭特有的清香,隨著玉盒的開啟飄散出來,令人聞了為之心神舒爽。
    這幾點異兆,在在說明,玉盒之中,正是千載難逢,可遇不可求的傳說奇寶——蘭
涎金盅!
    小桂蓋上玉盒,情緒激盪,吶吶不能成言,只是以充滿感激的目光,怔怔望著半空
之中,那兩團高大駭人的黑影。
    卜果忽然笑道:「不用說!不用說!你的心意我們知悉,你果然是個好孩子!」
    小桂揉揉鼻子,語聲有一絲暗啞:「人真是奇怪,雖然發明了無盡文字,但是真正
碰到用時,竟找不到任何足以形容的字句。」
    他解下背上裝有玉盒的搭鏈,送給卜果他們,含笑道:「這是義父在我臨出絕命谷
時,要我帶出來的。我想,實在沒有再背回去的道理。所以送給二位老朋友,算是一點
紀念吧!」
    雷扎爾尖咻咻:「小朋友,蘭涎金盅雖是奇寶,但是對我們兄弟並無用處。倒是你
送的翠魔,集百陰之毒於一身,正合我倆口味,吃了它有增加功力之效,我們便卻之不
恭了!」
    卜果感慨道:「此別之後,不知何日再見。小朋友,我們兄弟限於修煉所拘,甚少
離此山區,所以很難去看你們。你們千萬記得,在此苗疆化外明山,尚有這二個老怪物
朋友常常念著你們,有空來看看我們!」
    說罷,二團黑霧掛著陰冷旋風,呼呼離去。
    旋風消失之際,小桂手中的搭鏈亦已失去影蹤。
    小桂等人不由得對著夜空大叫:「我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老朋友,再見了!」
    他們四人真摯勢切的語聲,飄散在星空之下,迴盪良久……
    天下著稀稀小雨,陰沉的讓人難過。
    絕命谷,隱月小築。
    君桂丞依然面無表情,定定的坐在桌旁。苦竹站在他面前。
    小桂四人和玉秋彤俱是滿臉緊張之色,睜大眼盯了著魔算子苦竹的一舉一動。
    苦竹謹慎的開啟玉盤,俐落一傾,蘭誕金盅已被他倒入一個有蓋的玉杯中,他左手
倏揚,一撮白鹽已進入置有活盅的杯中,他右手再翻,玉杯上蓋。
    片刻之後,苦竹揭開杯蓋,活盅竟已化成清碧宛如琥珀的液體,且散發著陣陣蘭香。
苦竹取過桌上一瓶米酷,向杯內滴下二滴。
    剎時,清香更郁,似乎充盈在整棟小屋之中。
    苦竹將玉杯送至君桂丞唇際,溫聲輕語:「兄弟,喝藥了!」
    像是聽慣了這句話,而且明白其含義,君桂丞順從的張口,任苦竹歎他喝下滿杯清
香靈液。
    靈液甫落君桂丞肚子,他的腹中響起陣陣古怪的咕嚕聲,約過盞茶時光,君桂丞忽
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烏黑腥臭的粘液!
    苦竹立即雙掌齊揚,在君桂丞全身各大個穴道拍打起來!
    隨著苦竹的運勁推揉和拍打,一滴滴黑色的汗水,自君桂丞週身毛孔泌出!
    這時——
    君桂丞早已瞠目噴鼻,宛似口鼻俱在冒煙報,咻咻喘著。
    玉秋彤和小桂忙著用白布為他擦拭如漿黑汗,白布稍一沾著汗水,剎那間變得焦黑。
    如此,直到也君桂丞身上的汗水,不再泛黑,苦竹方始歇手。
    這位魔算子業已汗透重衣。
    氣息微喘,神色疲備至極。
    他噓口長氣,在君桂丞對面坐下,亦是微見緊張的盯著君桂丞的反應。
    本是眸目怒瞪的君桂丞,不知何時又閉上雙眼。
    此刻,在不住的喘息中,他慢慢的眨動眼皮,慢慢張開眼睛,像是自一場遙遠的夢
中醒來般,他茫然的望著自己面前的苦竹。
    玉秋彤忍不住伸出冷冰顫抖的柔夷,輕輕按住君桂丞微觀乾癟的大手。
    君桂丞艱辛的轉動目光,望向一張蒙著黑紗的面孔。
    但是——
    只消一眼,不需再加辨認,他已知道這雙深情似井的明眸屬於誰!
    「彤妹!」
    君桂丞的聲音是沙啞的、低沉的,卻是清清楚楚的:「彤妹,你無恙否?」
    屋中眾人先是一陣驚喜過度的沉靜,接著——
    「耶!」
    一聲狂喜的尖叫,出自小桂口中,震得小屋直額!
    剎時——
    客途等人亦是歡呼爆響,雀躍叫笑!
    玉秋彤喜極而泣的撲入君桂丞懷中,肩頭聳動,無聲的哭泣……
    屋外。
    下了一整天的雨,竟也停了!
    似乎被屋內的雷動歡笑所感染,天色竟也開朗了起來。
    絕命谷,今天下午的天氣不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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