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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玉郎][天子外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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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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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外傳
【序言】
第一回
第一章 天劫余生
第二章 地獄無邊
第三章 神魔再現
第四章 魔道縱橫
第二回
第一章 天愁地慘
第二章 惊變叢生
第三章 地獄無門
第四章 變幻無常
第三回
第一章 殺气凌厲
第二章 身陷險境
第三章 成王敗寇
第四章 仁者無敵
第四回
第一章 皇者命運
第二章 极限提升
第三章 惊天陰謀
第四章 天命難逃
第五回
第一章 魔臨天下
第二章 劫數難逃
第三章 余波未了
第四章 生亦何喜
第六回
第一章 憂思難忘
第二章 夢里纏綿
第三章 情根錯种
第四章 仇深似海
第七回
第一章 忘盡前塵
第二章 情仇暗結
第三章 負情棄愛
第四章 義不容情
第八回  情義兩難
第一章 情為何物
第二章 義本無言
第三章 兩雄再遇
第四章 難為一戰
第九回  情仇若夢
第一章 情義盡斷
第二章 仇恨深种
第三章 若醉若醒
第四章 夢醒緣盡
第十回 天涯孤客
第一章 天命所歸
第二章 涯海茫茫
第三章 孤雁遠揚
第四章 客死异鄉
第十一回 殺局哀傷
第一章 殺气濃烈
第二章 局中有局
第三章 哀愁盡洗
第四章 傷痛欲絕
第十二回 龍爭虎斗
第一章 龍騰四海
第二章 爭戰千年
第三章 虎落平陽
第四章 斗志重燃
第十三回 圣墓風云
第一章 圣者無敵
第二章 墓鎖群雄
第三章 風狂浪怒
第四章 云卷孤島
第十四回 血染黃沙
第一章 血濺圣墓
第二章 染色風云
第三章 黃土埋骨
第四章 沙場殺戮
第十五回 神魔末日
第一章 神龍冉滅
第二章 魔爪索命
第三章 末世追凶
第四章 日換星移
第十六回 結局篇
第一章 英魂不滅
第二章 雄霸三界
第三章 挽詩悲賦
第四章 歌頌千秋
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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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16: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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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5:28:21 |只看該作者
【序言】

  天子——帝皇。
  天子——上天之子。
  帝皇——万民之主。
  中國由神話時代至最后的皇朝——清朝,共有五百多位皇帝。
  這數百位帝皇亦稱為“天子”,以示不凡,高高在上,尊貴之极,万民只配在他腳下。
  其實,大部份的“天子”只是平庸之輩,只有小部份出類拔萃,卓爾不凡的人中之龍,開邦立國,才夠資格稱得上是“天子”!
  這些“真天子”,成為帝皇之前,都是有一段极不平凡的際遇,在五千年前的神話時代和半信史時代,更有很多玄奇神异、精彩無比的傳說,在民間廣為流傳,令后世人津津樂道。
  我和林偉強君,將無數的精彩傳說,加上丰富的幻想力,細致的筆触,結合成這本《玉皇朝文獻》之——“天子外傳”!
  希望各位能進入書中的玄奇境界。
  謝謝!黃玉郎
【序章】

  甚么是天?
  甚么是地?
  甚么是神?
  甚么是虎?
  甚么是——
  人?
  相傳,混沌初開之時,本無天地之分,只有一片無根窮蒼。而在這片無垠窮蒼之中,只有兩种生物存在,那就是“神”,与“魔”。
  后來,一名擁有极度強大力量的“神”——盤古,以其無邊力量,開天辟地,創造出另一個空間,更以其軀体和生命,化成山、川、河、岳、風、云、霞、霧、雨、雷、電等,經過了億万年的時間,孕育出大地上的一切,包括——“生命”。
  在各种不同的生命當中,有能力、有資格統治這片大地的,就只有“人”。
  由于這片大地有著一切最美好、最优秀的條件,于是惹起了充滿野心及邪念的”魔”的覬覦之心,時刻欲侵占大地,統治世人。
  而“神”族為了保護大地及世人,免其落入魔爪之中,于是与“魔”族展開了長期的戰斗。
  千万年來,神与虎爭戰不休,使大地蒙受嚴重的破坏,某些生物更因此而滅亡。
  最后,“神”、“魔”進行了一次決定性的大戰,來分出誰有資格主宰這片大地。
  經過了千多日的決戰火并,雙方均死傷枕借。
  最后,眾神之首“帝釋天”,以其無匹的力量,把魔族之主“阿修羅”及一眾邪魔轟下地底最深之處,讓其永受煉獄之火煎熬,來彌補大地遭受破坏之孽。
  魔族之主“阿修羅”墮入地底之時,曾說:
  “帝釋天,今天我力量不及你,敗得無話可說。但你記著,我一定會再回來……”
  “到時,我不僅要大地變成地獄,我更要你們——”
  “天滅神亡!”
  “我定會使天地万物,統統——”
  “毀滅!”
  這一段話,仿如魔鬼最惡毒的詛咒,充滿著千般仇恨、万般怨毒!
  “神”于此戰雖能獲得最后胜利,但凡間卻慘遭蹂躪,更嚴重的是,天空竟然被轟穿了一個破洞,使一切自然規律大亂,鉅大天災連綿不斷發生。
  猶幸最后女禍以其心力,“煉石補天”,一切方才恢复正常,大地又重現生机。
  當一切完全解決,帝釋天毅然率領群神遠居于三十三天,默默守護凡間,讓其得以順其自然地發展。
  而另一方面更暗中監視魔族,使其不能再度侵略。
  經過了千万年的發展,大地又回复生气,一切變回從前般美好。
  甚至,比以前更加美好。
  然而,蟄伏地獄的“魔”,會否伺机再侵扰大地?會否真的如“阿修羅”的詎咒所言,要大地淪為地獄,更要天滅神亡?而除了“神”、“魔”之外,冥冥窮蒼之中,會否還有一些更強大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既然有力量能把天地創造出來;有力量能把其毀滅,也不足為奇!
  假如這一天真的降臨,那,“人”有能力阻止嗎?“神”有能力阻止嗎?“魔”有能力阻止嗎?
  抑或,人、神、魔,屆時都會全被——
  毀滅!
  猶幸,這假設只是一個推測。
  在這末日降臨之前,大地還是保持著最美好的一切,還是一貫的乎靜!
  尤其是這夜,天上沒有一絲浮云,漫天繁星得以盡情地發放璀璨的光華,爭相競艷。
  可是任它們的光華如何閃亮,也難与這輪皓月爭輝。明月輝煌卻柔煦的光芒遍洒大地,驅散了陰沉可布的黑暗,使天地万物都能在光明的怀抱中安睡。
  風,也不敢有半絲激動,只在寫意舒暢地輕拂,溫柔地輕撫著,如慈母般輕撫怀中熟睡的嬰儿。
  就連平素在夜中引吭高歌的蟬儿,此刻也變得“守口如瓶”,乖乖地沉默起來。
  但這沉默卻不顯得寂寞,因為正有人喜歡欣賞這沉默的、宁靜的美。
  對!一切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就如刻意地為了這個人而悉心构造出如此优美醉人的景色,只因這個人誕下的當天,就已注定是真命天子,人中之龍了。
  盡管現在的他只得十來歲,卻已具備了一切成皇成龍的條件,且還散發出一份不凡的皇者气度,教人心悅誠服的在他跟前俯首稱臣。
  除了那份天生的皇者气度,他還隱透一份狂傲霸气,負手領首俯視這片以已握在掌中的神州土地,連星月也似為他折服而照得更明更亮。
  正當他默默凝望這無邊天地之際,一條人影已從后悄然掩至。
  來者乃是一名須發俱白,身型健碩沉穩的年邁老者。他,打破了此刻迷人的靜,悠然道:
  “三皇子,又在欣賞天地的美嗎?它,可有給你帶來任何啟示?”
  那身具皇者气度的小童從迷醉中被惊醒,卻并不感到失望,因為他心中正存有一些疑問,而他相信,老者定能為他解決這些疑問。只見他气定神閒的問:
  “大祭司,神州享有太乎日子已有多久了?”
  老者貝他開口發問,心知他必有一些想不通的問題,于是也恭敬的回答:
  “自先皇成湯興兵伐滅暴君夏桀,建立我大商皇朝,經歷二十六任先帝悉心治理,傳至當今圣上,已是有六百多年太乎盛世了!”
  “那天下會否千秋万世都像今夜般星光燦爛,太平安逸?”
  那小童——老者口中的三皇子,終于道出了心中一直存在著的疑問。
  而被喚作大祭司的老者,卻饒有深意的答道:
  “那,就要看三皇子与及繼后的君王如何治理天下了!君明則天下安;君昏則天下亂。要天下永享安定,實有賴于君主是否愛民愛天下。”
  大祭司的答案听似完美,但三皇子似乎亦未感意,仍抱有疑惑的問:
  “真的如此簡單?”
  大祭司亦不再諱言,坦率地回答道:
  “其實,天下并非一人獨有。要天下永享安逸,必須要天下人齊心,摒棄私心,共同努力,天下方能千秋万世的永遠太平。但身為人中之龍,朝中之君,卻有導万民向善的責任。”
  “但假如世人存有太大的野心私欲,那么這個千秋万世永享太平的事,必會有破滅的一朝。”
  “天下的命運,就掌握在天下人的手中。但……”
  大祭司一語至此,忽然頓住,而炯炯有神的雙目,似能洞悉天地間万事万物般,閃過了一絲憂傷的神色,更無奈地慨歎了一聲:
  “唉……”
  “但,世人怀有的野心私欲,貪念凶性實已到了极嚴重的地步,恐怕……恐怕美夢快將破滅,噩夢亦瞬即降臨世間了!”
  “那么,憑我平凡之力可以改變扭轉命運嗎?”三皇子滿怀不屈,自信的問。
  大祭司听罷,臉上的憂戚更為深重。他,似乎預知一些天机,卻又不敢、不忍就此言明,只隱晦的道:
  “有時,生就一副不平凡的命,未必此生來平凡更幸福、更快樂。天意總愛作弄世人。不平凡也許會比平平凡凡渡過一生更痛苦、更悲哀。愈是不平凡,所承受的痛苦与悲哀便越大。”
  “但,既然上天安排了這不平凡的命,即使痛苦,即使無奈,也必須勇敢的面對,要掌握自身的命運,方能當上人中之龍!”
  大祭司的話似乎把三皇子弄得有點迷惘,他連忙追問下去:
  “大祭司話中似別有深意,為何不平凡會是痛苦、悲哀?如何方能掌握自身的命運,可否說得清楚明白一點?”
  大祭司一臉無奈的答:
  “唉!此乃天机,到了适當時候,你自然會明白,自然便要去面對不平凡所帶來的痛苦。”
  “但希望三皇子能記著,要扭轉天下的命運,必先扭轉自己的命運。無論遇上多大的痛苦,也不要背棄自己的信念。”
  “一念之差,天下也許便會毀于一旦!”
  三皇子雖仍不明大祭司話中玄机,但他卻不再追問下去,且眼中還透出一份堅強不屈的決心,道:
  “既然天生我為人中之龍之君,我,必定會承受一切命運。我,必會永保我大商國運,保我天下蒼生。”
  “我,絕不會低首于天命!”
  大祭司听見三皇子這番慷慨激昂之辭,心中略為一寬,閃出一絲希望,暗自默想:
  “三皇子能有這份決心,确屬難得。希望你真能克服自己的命運,改變天下即將面臨的噩夢。但……”
  “不知噩夢會何時降臨。只怕……”
  “只怕劫難發生之日,已然不遠……”
  “万民將會墮進那無邊地獄……”
  “只怕……”
  “已沒有時間讓我們去改變他們的命運……”
  “只希望他們能及時醒覺……”
  “及時阻止噩夢的降臨……”
  “否則……”
  “他們只會……”
  “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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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5:2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回

  天劫余生
  地獄無邊
  神魔再現
  魔道縱橫
第一章 天劫余生

  龍,相傳是歷史上最具靈性的神物之一,負責守護著凡間的一切,讓世人能安享著和平安逸的生活。
  假如真的有龍,那么,守護神州這片繁華富庶、擁有高度文明和文化的土地的,必定是這條金色的巨龍——黃河。
  它是那么的威猛雄偉,橫跨神州万里土地。
  它是那么的偉大無私,為大地奉獻出生命,提供了寶貴的天然資源。
  夕陽下,金黃色的余暉斜照在這條安祥地靜躺著的巨龍身上,反映出閃閃璀璨奪目的金光,絢麗耀目。
  深秋中颯颯微涼秋風,在巨龍身上輕拂,帶動微波在緩緩蕩漾,為巨龍添上一份柔和的生气。
  在大自然优美景色的襯托下,黃河就似真的被賦予生命,變成了一條真真正正的龍。
  在這條威武平靜卻充滿生气的金龍上,一葉孤舟正在隨波飄蕩。
  一張巨网從舟上撤下海中,要把正在海里自由寫意地暢泳的魚儿捕捉上來,以滿足撒网人及其同類的食欲。
  弱者的肉,注定為強者所食,這是万古不變的定律。
  弱者的生命,注定也為強者所支配。
  只不知道,這些所謂強者的生命,會否也注定為另一些更強的力量所支配?在更強的力量跟前,他們也許會如這些网中魚般,手到拿來,毫無反抗能力。
  在正常的情況下,看著舖天蓋地般迎頭罩下的巨网,魚儿會為保存性命而四散游走。但奇怪地,它們這次不單不爭相逃避,反而紛紛涌進网中。難道,它們宁可早點被捕捉上岸,早點了結它們的生命,也不愿面對接下來將會發生的巨變?
  不愿看見一切生靈慘受無情的扼殺?
  小舟上一位天真活潑的小女孩看見魚儿不斷游進网中,高興得手舞足蹈,雀躍地叫嚷:
  “哇!爺爺你看,很多魚游進网中啊!相信今次的收獲定然丰富得很了!”
  爺爺一面捋其又長又白的胡子,一面慈祥的答道:
  “唉!假如每次出海也能有這樣的收獲,我們就能過點好日子,不必終日為生計而愁苦,更不必要你如此小年紀就要跟著爺爺去冒風浪的凶險了。”
  “呀!爺爺……怎么……怎么……你快看那邊!”
  小女孩忽然惊惶地指著不遠處的岸邊呼叫。
  爺爺的視線迅速地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大群飛鳥不停在半空中盤旋飛翔,繼而一只一只俯沖到地上,爆出一蓬蓬惊心動魄的血花,好象在進行集体自殺般。
  “呀!怎會這樣的?看來天气會有异變,我們還是早點回岸為佳。”
  兩爺孫迅速以純熟的手法把魚网收回,准備把小艇駛回岸邊。
  忽然間,不知從那里傳來一聲悶響,彷如一只憩睡中的猛獸睡醒時的沉吼。
  接著四方八面涌起了濃烈的陰霾,迅速地籠罩了整個空間。
  再回看那將沉未沉的夕陽,竟被一團黑影逐漸逐漸遮蓋起來,那團黑影,就似一輪黑日,又像一只魔鬼之爪般,要把世間僅余的一點光明吞蝕。
  天地驟成一片漆黑,适才充滿生气的金龍也光華盡斂。
  這突如寄來的异變,把正在不辨方向、漫無止境的黑暗中飄浮的兩爺孫,弄得不知所措,摟作一團。
  “爺……爺爺……怎……怎會……這樣的?我們……我們現在怎辦?”
  “不用怕!不用怕!可能只是‘天狗蝕日’的現象罷了,很快便會回复光明的。”
  “看,天上那几顆星不是很明亮嗎?”
  爺爺企圖分散女孩的注意力,來減低她的惊慌。
  “呀!真的很明亮!而且還是不同顏色的,它們好象慢慢地走在一起,很有趣啊!”
  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很容易便被那几顆光亮的行星所吸引著。
  在那深沉黑暗的穹蒼,那九顆晶瑩閃爍的行星,各自散發著一股不同的詭异光華,慢慢地向著同一位置移去,漸漸匯合起來,成一直線,最后只能看見排在最前的一顆。
  當九星匯聚,九种不同光華驀地合成了一道奇幻莫測的光芒。忽地,“轟!”的一聲巨響,震破寰宇,九星光華突然暴增,爆發的光芒比正午的烈陽更強更猛,刺目難當,兩爺孫慌忙以手掩眼來遮擋強烈的光芒。
  光芒去到最盛最亮最強最烈的時候,竟猛然爆射而出,宛如一道惊雷疾電般從無限遠的穹蒼直劈而下,像要一下子把天上凡塵劈開、撕裂……
  呀!天也會被劈開?
  那么,被劈開的天到底會變成……
  甚么模樣?
  這一劈,也不知是劈向何地何方,只知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過后,四周回复了一片黑暗和死寂,而遮擋著太陽的黑日也緩緩移開,金黃色的斜陽余暉重照大地,一切重歸乎靜,彷似甚么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一切真的就此完結?
  還是,這只不過是序幕?
  更狂更大的劫難還會陸續上演?
  小舟上的兩爺孫正慶幸能夠逃過這次大難,小女孩忽地發現了另一道奇境:
  “爺爺,爺爺,你快來看,怎么那邊的天空伶伶仃仃地有一道黑影,好……好象一條裂縫那樣啊!”
  爺爺循著女孩指著的方向望去,只見西方天邊果真出現了一條极黑黯深沉的裂縫,由天上直貫地下,彷佛把整片天地分開兩邊……
  天,真的被劈開了?那地又怎樣?是否又遭受同樣命運,同被劈開?不知道:只知道裊裊黑气從這條裂縫中冒出,圍繞著裂縫散發開去……
  這,已是這兩爺孫最后看到的天象了……一直平靜著的河面被一股不知從那里來的气流帶動得慢慢卷動。气流越來越強,而河水也越流越急,越轉越快。
  爺爺急忙搖動船槳欲把船撐回岸,可惜人力又怎及大自然之力?小舟不由自主地隨著水流轉動……
  這時轉動的气流已把河水卷成一個急疾無倫的漩渦,那葉小舟及舟上的兩爺孫也慘被漩渦吞沒。
  漩渦轉得快無可快之際,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吸力,猛地把河水形成的漩渦吸扯上半空,仿如一條巨龍破河而出,怒往天上沖去……
  啊!巨龍要蘇醒了?它不再守護大地,要飛回天上?
  還是,它已厭倦了千秋万世的守護大地,如今,憤怒的它要恣意地向世間發泄那積壓了千年万年的不滿,要把一切最美好的東西——
  徹底摧毀!
  憤怒發狂的巨龍還不只一條。
  只見一條又一條的巨龍從怒河中沖出,如龍卷風般以极高的速度向四面的陸地沖去……
  霎時間,洶涌澎濟的巨浪夾著翻江倒海之勢瘋狂向陸地卷去,似要把天也淹沒。
  張牙舞爪的巨龍,帶著無匹怒火盡情恣意地破坏。
  一間間由人類辛苦地以血汗建成的房舍被卷扯上半空,或是被巨浪沖激淹沒。樹立了十年百年的巨木再也不能屹立不倒了,在巨龍的天威面前,任是如何堅穩的東西都愛得脆弱不堪。
  但凡龍卷風及巨浪經過的地方,都只剩一片頹垣敗瓦,滿目瘡痍……
  人類脆弱的生命更加是渺小中的渺小。
  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拼命的逃跑,逃到龍卷風風力范圍以外,苟存性命。
  這也許是億份之一的生存机會,卻不由得他們不把握。
  大地上的一切,無論是有生命的,還是沒有生命的,都慘被吞噬、踐踏。
  憤怒的巨龍,粉碎了一切和平、粉碎了一切理想;粉碎了一切欲望、粉碎了一切野心;粉碎了一切——
  夢!
  天也為這一場鉅大的浩劫而感到痛心,為千千万万條無辜犧牲的生命而痛心。天,痛得要洒淚了。
  一滴一滴的兩滴從天空洒到地上,洒在一些沒有受到龍卷風蹂躝的地方。
  且,越哭越大,越哭越猛,越哭越——
  狂!
  而這些洒下的雨水,竟然是——
  黑色的!
  天降黑雨?
  天,真的會為渺小塵世,痛哭如斯?
  不,与其說這是天因哀悼塵世劫難而洒下的同情之淚,不如說是天嫌那邊的破坏還不夠徹底,不夠慘烈,為要使破坏更大,死傷更嚴重而洒下的——
  奪命眼淚!
  黑雨不單急疾如箭,打得地上啪啪作響,而且還帶有极強的腐蝕性。
  樹木被這些黑雨打中,隨即被灼得焦黑,發出陣陣焦臭難聞的气味,立時枯萎。動物的皮肉沾上,更實時被溶蝕腐爛。
  最先遭殃的當然是天上的飛鳥。它們的羽毛皮肉被溶得腐爛一片,當場斃命。一只一只的殘骸隨著黑雨掉到地上。
  在陸地上,無論是充滿智能的万物之靈——人類、威猛凶悍的万獸之王——獅子,又或是在街邊搖尾乞怜的一頭流浪狗,甚至是受盡任何動物欺凌追打的過街老鼠,在死神跟前,都沒有分別,都只有拼命的逃,盡其一生最快最盡最后的速度——
  逃!
  一個個懦弱無助的人類,被這些雨水打得体無完膚。頭顱被溶蝕,鮮血、腦漿從傷口不斷滲出,腿卻仍在跑,奢望還有一線生机。直至身軀被溶蝕、內髒被溶蝕,最后連雙腿也被溶蝕,那具已潰爛不堪的臭皮囊,方才倒下。但雨仍繼續往尸身打去,直至腸破血流,直至血肉模糊,直至剩下一堆白骨……
  一個剛剛僥幸逃到山洞中,避免被黑雨腐蝕至死的中年男子,只一回頭,便看見一幕畢生最慘酷最悲痛的場面。
  他看見自己最深愛的妻子和剛足月的孩子已變成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但仍鼓盡最后一口气向前爬去。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最愛的人怀中。
  男子急得接近瘋了,他竟不顧黑雨的腐蝕,把剛撿回的性命再次獻回給死神,直朝妻儿的尸身奔去。
  他的皮膚稍為沾上雨水,立即便被腐蝕,但他竟絲毫不覺痛楚,緊緊的抱著他的妻儿,抱著他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直到……永遠……永遠……
  其它能夠及時逃出生天的人,看著地上一副副的白骨,當中盡是他們至親至愛的人,那份叫人肝腸寸斷的痛,比死還要凄酸、還要難受……
  要逃的已逃到安全地方,逃不掉的都已變成白骨,四周除了那淅瀝淅瀝,教人摧心裂肺的雨淚聲外,就只得百姓的痛哭哀號,彷如百鬼夜哭般使人毛骨聳然、心膽俱寒……
  無數森森白骨靜躺在染紅了的黑色雨水上,情景比地獄還要凄厲、可怖……
  但,這其實也僅是冰山一角。
  還有一些沒有受到龍卷風和黑雨蹂躪的地方,正受著其它更慘烈的災難。
  在神州西面一帶,正慘受天火焚燒。
  天火?莫非天會降火?
  不錯!天,真的在降火!
  一顆一顆帶著万度高熱,被天火重重包圍的巨大隕石,正以雷霆万鈞之勢從天上激射下來。投下的地方,方圓十里也瞬間被夷為乎地,人物俱滅。
  更甚的是高溫使附近一帶的草木房舍著火焚燒,四周頓成一片火海,連躲避的地方也沒有……
  天火不斷的降下,不斷造成嚴重的破坏,火海的范圍也越擴越大,似乎要把整片大地淪為火海,把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燒成灰燼,方才滿足。
  陣陣草木和皮肉燒焦的气味混在濃稠的黑煙中飄散到各地,人們縱使感到火神正向他們徐徐招手,卻不知能夠逃到何方,只能坐以待斃,只能瘋狂的求神庇佑……
  可是,不知神佛又會不會,又或是有沒有能力來拯救這群可怜弱小的生命……
  另外的一些地方,那里沒有龍卷風、沒有黑雨、也沒有天火,百姓得到短暫的苟安。
  可是,正受創狂怒的天會放過他們嗎?會讓他們安然渡過此劫嗎?
  會!
  因為過了很久,天象也沒有絲毫變异。沒有風、更加沒有雨,只有一片黑沉沉的天空。
  也許天也感到累了,感到殺膩了吧!
  可惜,除了天之外,還有其它擁有大自然力量的主宰者在震怒,要以大量的鮮血來洗清心中的怒火。
  祂,怒得開始在顫抖。
  對!大地正在發怒,正在開始顫抖震動。
  “隆!”
  一聲震天巨響,地殼隨之裂開,數以万計的生靈,凄然墮進那無休止的深淵之中,被大地所吞噬。
  地面忽開忽合,凡塵的一切被一一吞掉……
  一切一切也化為烏有……
  點滴無存……
  血,總有流干的一天。
  淚,卻像無休止的下。
  痛失家園,痛失至親至愛的悲愴,又豈僅是淚水可以洗清?
  但在天地的淫威面前,除了哭,又有什么可以做?
  連天地也摒棄他們、宰殺他們,試問環顧無垠穹蒼,又有誰會怜憫他們、救助他們?
  即使有,“他們”又是否真有能力去停止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毀滅性浩劫?
  也許,“他們”也正要面臨一場鉅變!
  “他們”,也正自顧不暇!
  自身難保!













第二章 地獄無邊

  天在哭!
  地在震!
  海在怒!
  一切大自然無窮力量,都在凡間恣意蹂躪、恣意殺戮、恣意毀滅。
  這裹,雖暫時未受影響,但若這場天劫繼續擴大,這里早晚會受到波及,甚至,可能會与現在的凡間一樣,淪為——
  無邊地獄!
  那即是說,這里不屬于凡間?
  不錯,這里的一切都是超越凡間,超越平凡;都絕對是——不平凡的!
  這里,正是所有平凡的世人夢寐以求一到的神的國度——
  三十三天!
  從飄渺云海之上俯視,平日繁華熱鬧,一片歌舞升平的紅塵世間,此刻都盡變成一堆堆的頹垣敗瓦、滿目瘡痍。
  但那些災難性的破坏卻仍未停止,彷佛要把整片大地完全徹底地摧毀,方才滿足。
  “祂”,孤身坐在這個華麗堂皇卻一片昏暗冷清的殿堂上,冷眼看著世人受盡”天”的屠殺,“祂”,感到無比的痛心。
  “祂”在想:“天”把一切生命孕育出來,難道,如今真的要全收回嗎?“祂”不想看著世人一個一個的被殺絕,“祂”很想救他們,但,究竟有什么方法?
  空有一身絕不平凡的力量,滿以為塵世的一切榮辱興衰,都盡在“祂”掌肘之內。但在“天”的跟前,還不是与一只螻蟻無异?
  “祂”在忿恨為何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有限,甚至……如此低微!“祂”一定要想出辦法去停止這場浩劫。
  “祂”已在此沉思了十多個時辰,終于,“祂”緩緩站起,決定一試這個最后亦是“祂”最不想行的方法。
  這時,一道風影從殿外急掠而至,比疾風還要快,掠至殿中央便驀然頓止。
  瞧真點,這道風影原來是一個人。
  不!“人”的速度怎能快疾如斯?“祂”是比人更高層次的——“神”。
  只見那“神”跪在殿台上的“祂”面前,恭敬地道:
  “叩見帝君!”
  帝君?對!“祂”就是這三十三天,甚至是整個大地的主宰者——
  帝釋天!
  而正向帝釋天叩見的就是專責巡察凡間及三十三天的神官——天判官!
  只見天判官面上明顯地從中間分為陰陽二色,顴骨高聳,兩道眉毛呈“一”字型,身形略瘦,頭頂束了一頂青銅冠,一手執判官筆,另一手則拿著一本“天凡菉”。
  而帝釋天的真面目,則千万年來都從沒有神人目睹過。因為帝釋天一直以來都被一團白芒包圍著,任何神都只能看到白芒中帝釋天的身形,而見不到祂的面貌。
  不知已沉默了多久的帝釋天終于開口發問,只覺祂語調平和中帶有無上威嚴,祂所下的每道命令,都會使人不期然心悅誠服的听從。
  這,就是帝釋天獨有的神力。
  “天判官,凡間現在的情況怎樣?”
      “稟帝君,現在凡間東、南、西、北各方都遭受到各种強烈天災所破坏,情況十分危急,隨時有毀滅之危。兩增長、廣目、多文、持國四位天王已赶往各方搶救,但亦不能控制情況,請帝君下定奪。”
  四大天王已是三十三天中除了帝釋天外力量最高的神,連祂們也未能把情況控制,帝釋天已知事態嚴重到甚么地步。雖然祂的力量比四大天王高,但就算祂現在赶往凡間支持,也沒有信心能把情況一下子扭轉過來。
  身為天凡領袖的祂,在這危急存亡之秋,絕不能因一時魯莽而有分毫出錯。
  “天判官,你立即通知三十三天所有仙家,除了鎮守凌霄宮的神兵神將外,其它全部赶赴凡間支持,一定要全力把情況盡量控制,直至我回來。”
  “啊!帝君,你……你究竟要去哪里?”
  帝釋天默默抬首,喃喃自語:
  “我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場天劫制止,一定不能讓凡間就此滅絕。因此,我必須往那里一趟……”
  “我必須找到停止這場天劫的方法!”
  三十三天,乃凡間之上更高層次的世界,居住了一群比凡人更高層次的生物,凡人稱之為——神。
  神,擁有著凡人沒法想象的修為和力量,并憑著祂們這种非凡的力量去控制大自然力量,讓世人能在一個和平安定的世界中生活。
  可以說,祂們是凡間的主宰者。
  但神的力量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有時祂們也會駕馭不了大自然的力量,阻遏不了一些天災橫禍的發生。
  然而,祂們從未遇過像這次般鉅大慘烈的天變。
  祂們都不約而同有一种感覺:這次的天劫不僅會令凡間毀滅恐怕連祂們的神的國度——三十三天,也會因這場天劫,而——
  毀!
  于!
  一!
  旦!
  祂們唯一可以寄望的,是另一股比它們更強更大的力量會及時出手遏止這天劫。縱使祂們知道這股力量早已對天上凡間的一切不聞不問,絕不插手。但,這卻是祂們,与及億億万万凡人的——
  最后希望!
  這股比眾神更高超的力量,是存在于一處比三十三天更高一層的世界。這世界被稱之為——
  天外天!
  能到這里的,整個三十三天不出五神。
  帝釋天便是其中之一。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15: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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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年來,帝釋天從未踏足這里,只因一來祂深知這里的“祂們”已一心潛心清修,絕不管天地間任何事務,于是不欲打扰“祂們”清修;二來以其帝釋天的無上尊貴地位及力量,無論遇上任何事,都會憑一己之力解決,絕不想向任何仙神求助。
  但這次所遇到的難題,實在遠遠超出祂能力范圍以外。為了天下蒼生,祂只好紆尊降貴,到這里求助。即使祂明白就算這里的“祂們”答應出手相助,也未必能平伏這場天災,但祂卻不得不一試。
  帝釋天初次踏足天外天,只覺這里乎淡簡朴,到處散發著一股平和清雅的靈气,使人感覺到這里确實与世無爭,与三十三天一片繁華美麗境象大相徑庭。
  帝釋天游目四顧,正不知往那里找“祂”之際,一條身影已急飛而至。莫非這就是帝釋天一心要找的,在天外天甚至整個穹蒼宇宙中地位最高、修為最深、力量最強的神?
  只見此身影倏然在帝釋天身前停下,抱拳行禮,而帝釋天也連忙回禮,并問:
  “天尊,很抱歉打扰你們清修,但我實在有急事謁見如來,請問祂身在何處?”
  原來此正是在天外天潛修的其中一位神——韋陀天尊。
  而那位地位、力量均臻最高境界的神,就是——如來!
  韋陀天尊不慌不忙的答道:
  “如來如今已不在天外天。”
  帝釋天听后不禁一愣。如來數千年來皆在天外天清修,從不曾离開,為何此刻竟會不在?祂,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韋陀天尊看見帝釋天一愣,已知其心中疑惑,連忙告之:
  “如來在三百年前已修練到更高境界,祂現正在比天外天更高一層的地方修練。而且祂已知凡間所發生的一切,更預知你會來找祂,于是派我來帶你去。”
  “啊!比天外天更高一層的地方?那是甚么地方?”
  “不用心急,只要你跟我來便會清楚一切。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帝釋天跟在韋陀天尊身后飛翔,心下暗喜:“如來已修練到比天外天更高的境界,那祂的力量及修為高到什么程度?祂既然知道凡間所發生的一切,又預知我會來找祂,莫非祂已想出解救之法?”
  帝釋天心中的疑惑很快便會解開。因為祂倆已來到了天外天的盡頭。
  帝釋天忙向韋陀天尊追問:
  “天尊,現在可否告知如來究竟在何處?”
  “如來,就在你面前這片云海之后的——彼岸!”
  “彼岸?”
  “對!彼岸就是比天外天更高更難到的境界。”
  “那有勞天尊引路。”
  天尊略一低首,回道:
  “實不相瞞,千古以來,就只有如來能到達彼岸。以我目前修為,尚未去到這階段。”
  “欲謁見如來,就必須渡過這云海去到彼岸。倘若你的修為和定力不夠,是絕對無法到達彼岸的。一切,就只有看你的造化了。”
  帝釋天极目看去,只見面前一片白蒙蒙,完全看不見任何景物。但為了天下蒼生,無論火山油鍋也要一闖,于是鼓起最高力量,身上的白芒登時光華大盛,便向云海踏出第一步。
  帝釋天一踏進云海,只覺全身輕飄飄,仿如置身無量虛空之中。
  祂定一定神,絕不為身處的環境所困扰,繼績踏出第二步。
  第二步一出,一道厲烈無倫的強風迎面吹至,刮肉生痛,而帝釋天亦几被吹倒。但祂仍強撐著,死不后退。
  几經艱苦方才穩住身形,然后踏出第三步。
  甫踏出第三步,周圍的气壓忽然劇烈倍增,不斷在帝釋天四周擠壓,使祂感到极之難受,忙加強力量抗御。
  但這壓力委實太強,擠得帝釋天胸口翳悶難當,終于“嘩啦”一聲,一口鮮血奪腔而出。
  此刻帝釋天只在想:“天下蒼生現在所受的苦,比我所受的不知大上多少倍。我拖延多一刻,他們便要承受多數倍的苦難,我一定要盡快到達彼岸!”
  帝釋天猛地把力量提升至頂點,毅然踏出第四步。一蓬急勁雨箭登時迎面射來,來勢之急之勁竟把帝釋天的气芒射穿,直射進祂的軀体內,打得祂遍体鱗傷。
  但帝釋天只以雙手護著頭部,全不理身上的傷痛,更踏出了第五步。
  霎時間,帝釋天只感到四周的气溫驟升,仿如置身洪爐中,被万度高熱所焚。
  此刻帝釋天已然遍体鱗傷,只憑一股信念支持著。雖然不知還有多少步方能到達彼岸,但祂只知絕不能放棄,絕不能后退,只有繼績往前行。
  就憑著一股堅強信念,帝釋天竟能完全超出了本身的极限,踏出了——
  第六步!
  到達彼岸了嗎?
  不!還未到!而且,更強的障礙隨之降臨。
  只見一道旱天雷猛地轟至,朝帝釋天直劈而下。
  帝釋天只覺全身如遭電极,軟癱乏力,好象已被轟成千百碎片似的!
  莫說再踏一步,就算挺立多一分也恐怕力有不逮。
  就在此刻,虛空中驀地響起了一陣慈和平靜的禪音,裊裊念道:
  “身非菩提,
  心非明鏡;
  無求無欲,
  回頭是岸……回頭是岸……”
  此際帝釋天靈台忽被喚起一點清明,只有一念:“不!我絕不回頭!為了天下蒼生,我一定要渡云海、登彼岸、謁如來!”
  這一念驅使祂竟能踏出——
  第七步!
  第七步甫踏下,一切忽然回复憩靜,而帝釋天身上的傷痛也悉數散去。
  啊!莫非帝釋天已來到了彼岸?
  帝釋天游目四顧,只見處身的地方只有十丈大小,其它地方盡被云海包圍著,而前面正有兩只异獸俯伏著。其中一只龍頭馬身,渾身赤紅如火;另一只則像一只碩大無朋的海龜,頭上長了一只獨角。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靈獸——龍馬、玄龜?
  除了這兩只靈獸之外,這里再沒有任何人物。那,如來究竟在哪里?
  “很好,你……終于都……能夠……憑著一股……救世……救民……的心念,來到彼岸……”
  虛空中忽然又響起了那陣慈和平靜的聲音。
  此刻帝釋天心神既定,已知這聲音正是——如來的聲音。
  “如來?你在什么地方?”
  “不用……急,現在……的我,什么……地方……也在。”
  “因為……在你抵達……彼岸……之前,我已……舍棄……了……我的……軀体……把所有……力量……注入……天地之間。我……現在……已是……天地的……一部分,亦……只有……這方法……方能……制止……大地……繼續……受破坏……”
  帝釋天忽聞如來已犧牲自己來解去天地滅亡之危,一份難過之感驟涌心頭。
  但,既然如來已解去此劫,為何又要祂來到彼岸?
  如來似能知悉帝釋天所思所想般,緩緩又道:
  “不用……難過:我并不是……從此消失……我只是……化成了……天地間……的……一部分……我就是風、火、雨、山川、河流、草木……而且……我也會……永遠……存在于……你們心中……只要……你……心神合一……便能与我溝通……。而我……要你來……彼岸……的目的……是希望……將你的……力量提升……至另一個……更高境界……如今……你的力量……已大大……提高了……好几倍……”
  “雖然……我的力量……能暫時:制止天劫……繼續發生……但百日之后……我的力量……便再也……控制……不了……。屆時……另一次……更強大的……天劫將會……爆發……不僅凡間……任何:空間……生物……,甚至微塵,也會……全部毀滅……”
  啊!連如來的力量也僅能控制百日?那,到底有甚么方法能徹底解決?
  “直到現在……我也想不出……是甚么原因……導致……這場……天劫……的產生……我只知道……現在……陰陽二气极度……混亂,影響了地、水、火、周四象……的運行。若找不出……原因……把陰陽……二气……調和,那便再無……任何方法可解……”
  “那,如來你是要我在這百日之內找出原因,把二气四象詢回正軌?”
  “不錯!但: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我隱隱然……感到……這場天劫……背后……隱藏了一項……大陰謀……另一場……鉅大的……浩劫……正在醞釀。而你……必須將……力量……提升至……另一……境界……方能面對……這場……災劫……”
  啊!另一場鉅大的災劫即將爆發?究竟是什么災劫?
  “你……現在必須……盡快赶回……三十三天……因為……我感到……那場……災劫……已開始……爆發……”
  對!三十三天現在正面對一場嚴峻的考驗与劫數。
  在凌霄殿外,几條黑影正在火并。一輪激拼過后,五條身影倏地從半空分開。
  落在一邊的是几條面目猙獰丑陋的妖物,一看便知絕非善類。
  而落在另一邊的高大身影,身披紫金色戰甲,頭上束了一頂白虎金冠,手執一柄三叉震天戟,儀表威武不凡。祂,正是三十三天中守衛凌霄殿的“天武神將”。
  而天武神將背后站著數十名天兵,還有負責侍奉帝釋天的八大童子与及天判官。看來天宮剩余的兵力已傾巢而出了。
  天武神將怒目一瞪,把手中啟天戟揮舞一指,叱喝:
  “大膽小妖,竟敢到來天宮撤野,快給我滾回地底,否則要你魂飛魄散!”
  “嘰嘰!小妖?誰是小妖?”
  “那當然是指我們啦!”
  “我們是小妖?那大王豈不是大妖?”
  “那祂又是什么?”
  那几只妖物在七咀八舌的胡謅,竟不把天武神將放在眼內。
  天武心下忖測:“為什么這些妖物竟有能力上天界來?看來事不尋常。一眾仙家及四大天王都到了凡間支持,而帝釋天又去了天外天,這裹正值最空虛之時,我一定要堅守至祂們赶回!”
  天武神將心念既定,決意先滅眼前這几只妖物,再對付隨后殺來的妖魔,于是使勁一蹬,急舞震天戟,如一道匹練般直飛沖去。
  四妖儿來勢洶洶,已知難攖其鋒,遂急忙四散躲避。那知四妖一散開,一股勁風即迎面龔來,与天武手中戟碰個正著,各自震開。
  天武已知來者絕非弱者,急忙定神一看,只見剛才与祂硬拼的那人,渾身膚色黝黑,一蓬披肩長發与及兩目赤紅如血,披著一件黑色鱗甲,手持一柄沉重無比的黑色長斧。
  “哼!何方妖物?”
  來者緩緩張口說話,祂的聲音冷如冰、硬如鐵,毫無半點感情:
  “我,就是阿修羅魔主座下第一戰將——”
  “麒麟虎將!”
  “麒麟魔將?阿修羅?”天武聞言,一向鎮定如岳,泰山崩于前也毫不動容的祂只感到万分震惊!阿修羅与其一眾魔將不是在千多年前被帝釋天打下地底的嗎?怎會于此時复蘇?
  但,天武神將再沒有時間讓自己思索。因為一件更叫祂震惊的事已涌現眼前。
  只見麒麟魔將身后塵土激蕩,一大團黑壓壓的影子正朝凌霄殿涌來,仿如怒海惊濤。
  看來數以万計的妖魔正殺將過來,還有那比百万魔軍更恐怖的阿修羅正隨時降臨!
  天武心知己方勢孤力弱,絕難抵擋對方逾万雄師,于是密密對天判官說:
  “天判官,刻下帝君不知何時方回,敵方又人多勢眾,看來勢難久戰。你速往凡間找回四大天王,這里就由我們死守!”
  “這……”
  “這什么?已別無他法,快去!”
  說完使勁一掌向天判官推去,把祂震飛老遠。
  麒麟魔將心知對方正要往找援軍,立即飛身攔阻,但中途已遭天武截下,雙方登時激斗起來。
  天判官一著地即鼓盡最快速度奔去,只見串串淚花從祂眼角飄飛,口中默說:
  “天武神將,你一定要支持下去,我會盡快回來与你一同死戰!”
  本來天武与麒麟魔將殺得難分難解,而其它天兵對付四妖亦游有余刃。但此時魔軍已陸續殺至,變成一眾神將陷于被圍攻局面,只憑無比斗志在苦苦支撐,但都各自負傷累累,險象橫生。
  天武橫目一瞥,看見一名童子被十多名妖人圍攻,形勢十分凶險,而一柄鬼頭刀更無聲無息從其背后劈至,眼看快要將其劈成兩段……
  天武急忙運勁一擲,震天戟挾著急勁之勢把那柄鬼頭刀擊斷,更震退了數名妖人,暫時解去那童子之危。
  但祂本身正受麒麟魔將及四五名妖人圍攻,情況本亦异常惡劣。分神救了童子,背門頓遭二妖擊中,俯沖向前。
  麒麟魔將窺准時机,把全身力量注在巨斧之上,向看天武迎面砍去……
  天武心知這次無論如何也避不了,只閉上雙目待宰……
  就在此時,一道勁風從橫里射至,不僅把巨斧震退,更同時把麒麟魔將及其余妖人震開,救了天武神將一命。
  天武抬首一看,只見一條魁梧威武的身影已站在祂身前,祂正是——
  韋陀天尊!
  天武游目四顧,只見還有兩條身影向其它妖物攻擊,為其它陷于險境的天兵及童子解圍!
  敵方忽然有了援手,麒麟魔將也不敢輕敵,急指揮一眾魔軍糾集起來,看清形勢再作進攻。
  一眾天兵得以趁机喘息,并看清來援手的是誰。
  原來其余兩個赶來赴援的,亦是天外天的仙家——
  大羅金仙及紫陽仙君!
  原來天外天的仙人看見三十三天正受魔軍入侵,急忙赶來援手,及時救了天武神將一命。
  對方突然有了強援,麒麟虎將一時間也不敢貿然進攻,暗自部署下一步戰略!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一股奇大無比的壓力從遠處傳來,迫得一眾天兵心頭怦怦亂跳。
  這,似是一股強大力量來臨的先兆!
  而魔兵魔將感到這股迫人壓力,都紛紛喜上眉梢。
  一團熾盛黑气,從龐大的魔軍后方涌現,正以快疾無倫的速度向著雙方交戰的陣地涌來。
  每近一分,所發出的壓力便加強數倍,戰斗力稍為薄弱的天兵,都只受不住這股迫力而七孔流血,甚至爆体而亡。
  連久經戰陣的天武神將亦被壓迫得冷汗直冒。
  天外天三名仙人修為深湛,勉強能抵御這股壓力,但看見己方天兵一個個的倒下,心知亦要急找方法解決。
  但見韋陀天尊深吸一口气,鼓動全身力量,猛然狂吼,震得整片三十三天也彷佛在搖晃。
  站在前端的妖魔均被震得爆頭而歿。吼勁在空中与這股壓力相撞,發出連串沉響,互相抵消。
  但韋陀天尊一吼之后,顯然已耗去不少体力,气喘連連。
  黑气漸漸迫近,眾神方能看清那是在一輛四輪車中散發出來。
  只見四只黑色的巨虎在前拉車,然后一大群小妖簇擁著四旁。黑气不斷從車內冒出,縈繞不散,仿如渾然天成。
  黑車一到,眾妖魔紛紛拜下,齊聲大呼:
  “恭迎魔主駕臨!”
  魔主?
  車內的莫非就是阿修羅?
  單是散發出來的黑气已具有如此壓迫力,阿修羅的力量究竟強到什么地步?
  即使四大天王或帝釋天能及時赶回,又能否抵擋得住阿修羅及強大魔軍?
  天宮,真的從此淪入魔道之手?
  此時,一道异常陰沉,且還非常沙啞的聲音從車內傳出:
  “麒麟魔將,怎么仍未攻入凌霄殿?”
  麒麟魔將非常恭敬的答道:
  “啟稟魔主,那是因為天外天的老鬼忽然插手,才打亂了我們的攻勢。”
  車內的聲音繼續發問:
  “帝釋天呢?那整天只懂躲在光芒里的縮頭烏龜,想不到這時候還在躲起來,不敢露面。”
  天武神將听見對方侮辱帝釋天,勃然大怒:
  “哼!何物阿修羅,裝神弄鬼,若帝君在此,豈容你這群山間小妖如此放肆!”
  麒麟魔將聞言怒日:
  “你這虛有其表的所謂神將竟敢侮辱魔主,看我把你千刀万剮!”
  麒麟魔將正欲出手,車內的聲音倏又響起:
  “好!我就拆了這凌霄殿,看帝釋天那烏龜能躲到那里?”
  說罷一道黑色是气透過車內勁射而出,帶起凜冽的破風之聲,直朝天武射去……
  韋陀天尊,大羅金仙和紫陽仙君三人見狀,立時出手欲抵抗那道罡气。那知罡气好象有生命般,自發三道較小的罡气擋住三人,余勁仍向著天武射去……
  天武心知若然避開,罡气必然會轟碎身后的凌霄殿。為了堅守自己的職責,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挺起震天戟迎擋……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從不后退半步的天武神將,鼓盡最高力量,也被這道隔空射來的罡气震得連退十步,而且雙臂麻酸,不停顫抖,差點連手中的震天戟也拿握不住。
  天武回頭一看,只差數步便要撞上凌霄殿的大門……
  与此同時,另一道比适才強上逾倍的黑色罡气又已射至面前。這次天武連擋的反應也來不及,被轟得飛起,直往凌霄殿的大門撞去……
  “隆!”
  凌霄殿的大門應聲而開。但奇怪的是本應從外飛入的天武紳將,竟然安然的站在門前,而殿門則是由殿內推開的……
  只見天武身后亮起了一度耀目光華,照得小妖們慌忙掩眼抵御強光。
  天兵天將看見這團光芒,都同時面露笑容,因為祂們知道,這團光芒,是祂們的首領——
  帝釋天所獨有的。
  帝釋天終于回來了!
  那團圍繞著帝釋天的白芒比以前更光更盛,看來登渡彼岸后,帝釋天的修為已然提升至另一個更高境界。
  “終于肯現身了嗎?我還道你會一直躲起來不敢見我!”
  “哼!阿修羅你好大膽,竟然乘我不在到天宮撤野,信不信我要你永不超生?”
  “哈!:哈!:哈!:哈!:你,有這能力嗎?”
  帝釋天此時已察覺到阿修羅魔气之強之盛,前所未見。雖然祂本身的力量已大大提升,但亦沒把握把對方完全壓下。何況己方勢孤力弱,怎抗對方千軍万馬?祂打定主意,豉起九成力量,挺掌直朝黑車轟去……
  “好!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車內的阿修羅亦不敢托大,忿然挺掌相抗,二人隔著黑車硬拼起來……
  “啵!”
  一聲震天巨響,二人倏地分開。但看二人所站之處,方圓十丈的事物全遭硬拼所發出來的勁力震成糜粉,可知二人的力量強到什么程度!
  帝釋天正自調息,心頭忽然一凜:祂剛才一擊已用上九成力量,滿以為能把對方震傷。但阿修羅竟似完全沒事,看來阿修羅的魔力比祂更強。
  “怎么了?很奇怪為何我的魔功會去到這境界嗎,其實連我自己也意料不到!我知你一直很想如為何凡間會忽然出現這場天劫了吧?就讓你死得明明白白吧!”
  啊?阿修羅竟然知道天劫發生的原因?
  “哈!哈!我當然知道!因為這都是我一手制造出來的!我用了千年時間,結集了凡人种种貪婪、自私、嗜殺、好胜、淫邪、野心及欲望,利用他們的邪惡念力,牽引九陰星宿,趁著日蝕陰气最盛之時以九星的至陰魔气把天地劈開,令乾坤失調、四象大亂,于是連場災難便會發生,天宮亦必然大亂,我便可乘此入侵。但意外地,九陰之气竟把我的力量大大提高,真是意外收獲啊!”
  一切真相恍然大白,原來所有災難浩劫都是阿修羅一手制造出來的……
  “哈!哈!其實這一切也不能全怪于我,若不是凡人存在著這強大的邪念,憑我之力又怎可牽動九陰星宿?所以,罪魁禍首始終是那班愚蠢的世人!”
  此時帝釋天的怒火已去到頂點,雙拳也撞得勒勒作響,但仍強行壓住。
  “你……你這樣做到底有何目的?”
  “哼!我們魔族擁有無比力量,但竟被你們這群所謂的神仙壓在地底,千万年來受盡那些愚蠢無能的凡夫俗子在我們頭上踐踏,我——”
  “絕不甘心!”
  “今天,我要將抑壓了千万年的不忿盡數還給他們,要他們同受痛苦。我現在的力量,上天下地再沒有一個神人比我強。我,不僅要回到地上,更要在人之上,我要主宰人間,主宰天地……”
  “還要把你這群自命不凡的所謂神佛,”
  “統統!”
  “殺!”
  “絕!”
  就是這份瘋狂的野心,就要億万凡人蒙受苦難,更要如來自我犧牲來救世。
  帝釋天眼中的怒火彷佛已能把一切焚毀,逼視著阿修羅。
  而阿修羅亦逼視帝釋天,毫不退讓。
  二人也不敢貿然出手,只靜待著最佳時机,一擊即中。
  而其它的天兵与魔軍亦在等待他們主帥動手。
  良久,二人也沒法從對方身上找出任何破綻。但帝釋天知道,必須盡快收拾阿修羅,再想出解救天劫之法。
  祂,急了!
  一時的心急使祂先出手!
  一時的心急更會將祂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祂使盡全力一擊,狠狠打中阿修羅身上的黑气,把黑气猛然轟散!
  但,內里卻見不到阿修羅的蹤影!
  而阿修羅陰沉的聲音竟于此時在祂耳畔響起:
  “帝釋天,你——”
  “完了!”帝釋天發覺右手已被阿修羅雙手抓著,欲運勁震開他,但勁力傳到肩膊已驟然消失,因為,祂的右手已与身体——
  分家了!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從斷口傳來,使帝釋天張口慘叫!
  此時,一道強風已迎頭打至……
  “啵!”的一聲,帝釋天的頭顱已被轟碎……
  “嗄!嗄!”
  沉重激動的呼吸聲与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涔涔滾下,這都是帝釋天從未有過的現象!
  祂定一定神,看看自己的右手和頭顱仍完好無缺,方知剛才的一切原來都是幻像。
  那是由阿修羅散發出來的無匹魔气所造成的幻象。
  但,若帝釋天真個貿然出手,這一切幻像都會變成事實。
  “怎樣?很害怕吧?你是絕對斗不過我的。若你現在投降,我或許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哼!阿修羅你別得意,你以為殺了我便可統領天、地、人三界嗎?你大錯特錯了!因為若在如來的力量消失前仍找不出解救決方法,三界都會同時滅亡。就算你的力量再強,也敵不過天的力量,到時只會一同滅亡。”
  阿修羅大吃一惊。他勢難估到自己制造出來的天劫會強大如斯,最終連自己也會被滅,這,豈不是——
  引火自焚?
  乘阿修羅心神稍分,帝釋天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机會,鼓盡最后的力量沖上……
  霎時間,四掌相交……
  “帝釋天,你以為這樣有用嗎?你無論如何也敵不過我的!”
  “我早已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所以這招我已用盡最后的力量,我,要与你——”
  “同歸于盡!”
  轟!
  一聲震破天地的巨響過后,帝釋天与阿修羅的火并已靜止下來。而帝釋天与阿修羅也同時消失。
  難道,祂們真的同歸于盡?
  真的從此在天地間——
  永遠消失?
  白霧蒙蒙.彩霞飄飄,裊裊仙气把整座仙山團團圍攏,顯見居于此山之上的神或仙地位絕不低。
  這座靈气迫人的仙山,正是位于天外天的某處。
  在彌漫著濃烈仙气的山峰上,只見一名女神正盤膝而生,閉目沉思。
  這女神眉宇間透發出一股雍容高貴的气質,卻又同時散發出無上威儀,予人一种凜然不可侵犯之感。
  女神秀眉緊鎖,雙掌扣著法印,像在思考著一項天大的難題。
  此時,一名仙女飄然而至。
  這仙女的相貌亦异常清秀,唯獨是欠缺了女神的威儀,但換上的是另一份嬌柔美態,給人無限親切的感覺。
  仙女未至,女神已睜開雙目,焦急地問:
  “九天玄女,我命你察看三十三天的情況,目下怎樣?”
  這仙女原來乃九天玄女,而女神則是從遠古至今,擁有無上權威的女蝸娘娘。
  “稟娘娘,魔界的阿修羅率領逾万魔軍入侵三十三天,幸得帝釋天回來抵敵,而帝釋天更已……已犧牲自己,与阿修羅——”
  “同歸于盡!”
  女蝸聞言大吃一惊,慨然曰:
  “帝釋天已……已与阿修羅同歸于盡?想不到帝釋天為保三十三天,竟不惜舍身降魔……唉!”
  九天玄女續說:
  “阿修羅伏誅,魔軍群魔無首;而此時四大天王赶回,得悉帝釋天已經犧牲,忿然把魔軍殺得潰不成軍,并將一眾妖魔驅逐出三十三天。”
  “唔!三十三天之劫雖解,但凡間的天劫……我苦思至今,仍想不出解劫之法!”
  “啟稟娘娘,在与帝釋天同歸于盡之前,阿修羅曾透露了關于天劫的大秘密……”
  玄女連忙把阿修羅及帝釋天的一段對話原原本本的說出。
  女蝸听罷,即再度閉目沉思,但兩道秀眉比剛才鎖得更緊,顯然在竭力想出解去天劫之法。
  玄女見娘娘在沉思,亦不敢打扰,只站在身畔靜候……
  良久,娘娘終于再度睜開雙眼。
  但見她眼中精光暴射,神情肅穆,難道她已想出解劫之法?
  娘娘驀地在自語說:
  “看來,要徹底解除此劫,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把天地間被九陰星宿劈出來的裂縫修補,陰陽二气方能再度調和,四象方不再生亂,而普天之下能解此劫的,恐怕……只有我了……”
  玄女聞言大吃一惊:
  “娘娘……莫非……莫非你想……”
  “不錯,我要再次——”
  “煉石補天!”
  “但,當年娘娘煉石補天,已耗去大部份的精力;雖然千年以來的修行,已稍為幫你回复元气。但……但若再次煉石,恐怕……恐怕會耗去娘娘……畢生修為啊!”
  “如來舍身以其無邊佛法遏止天災;帝釋天犧牲自己与阿修羅同歸于盡以保天宮,難道我還可以吝嗇我的千年修為嗎?”
  “這次煉石,不獨會耗去我畢生修為及所有精元,更可能會耗去——”
  “我的生命!”
  “但,我必須這樣做。”
  “只有這方法方能解救此劫。”
  “亦只有這方法方能救助那些可怜的凡人。”
  “但愿他們從今以后,不再有邪念。”
  “但愿他們以后,能——”
  “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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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魔再現

  “最后,女媧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時間,窮盡畢生修為心血,煉成了四十九塊巨大的‘補天神石’,把天地缺口修補,免致天劫再度爆發。”
  “而神州大地各處,雖慘受這次史無前例的浩劫,死傷甚至超過了三份之二的人口,但經過了十四年來休養生息,一切基本建設都已完備,某些大城鎮更重現出繁華景象。但,這次的劫難卻遺下了一個很大的后遺症……”
  “啊?那是甚么?”一把童稚的嗓音猝地響起,好奇地問。
  “為了解除此劫,如來、帝釋天先后犧牲,女媧又耗盡畢生精元煉石補天。天上神界經此一役,已然元气大傷。反而阿修羅雖被滅,地獄眾魔卻能乘此机會到凡間肆虐,造成群魔亂舞……”
  “哎呀!那:那豈不是到處都是妖魔鬼怪?”
  此言一出,在場各人都不期然打了一個寒噤,一陣涼意驟涌心頭。
  說話人沒理眾人的反應,自顧自的續說下去:
  “自此,道消魔長,凡間盜賊、烽煙四起,而朝中……更充斥著暴君驗佞臣,弄至民不聊生,百姓飽受痛苦。”
  眾人聞言,都不禁低下頭來,黯然神傷。
  因為,他們正是那群最終的受害者。
  就在各人都默然無語之際,一陣清脆嘹亮的聲音悠然響起:
  “那帝釋天及阿修羅真的從此消失?”
  說話人亦很訝异會有人關心這神与魔的下場,慨然道:
  “自從一切劫難結束后,十四年來,神、魔二界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帝釋天雖使盡了最后的力量与阿修羅同歸于盡,但祂們也僅是形体被滅。祂們的元神經歷‘六道輪回’,已投生凡間為人,一來是要重新修練其法身;二來則繼績祂們未了的宿命一戰。而帝釋天更身負一項异常艱巨的任務……”
  “甚么任務?”
  說話人緩緩抬首,默默遙看滿天星宿:
  “那是天机,暫時還不能說,到适當時候,一切自會揭盅!”
  其它人見說話人在賣關子,于是便轉開話題;
  “那么帝釋天轉世成為什么人?他的故事又怎樣?伯伯,快告訴我們啊!”
  “帝釋天轉世何人就不知道,但一些修為高深的神仙曾預吉他是生在北方的!”
  “北方?那不是我們這里,那會不會是我呀?”
  “看你滿身肥肉,我看你是豬八戒轉世才真!”
  “豈有此理,竟敢取笑我?我說你定是那個万惡的阿修羅轉世!”
  眾人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斗咀,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們,都是這條位于神州北方寒冷之地,一座高大雪山山腳下一條貧脊村庄的孩子。
  而剛才說故事的,就是村中碩果僅存的老翁——姜伯。
  姜伯雖然年紀老邁,滿臉皺紋,但卻精神飽滿,渾然沒有半點龍鐘老態,甚至比一些中年人還要壯健。
  而姜伯閒來無事,總愛在這棵百年蒼松下為村中的孩子說故事。
  但看這棵聳立矗天的蒼松与及已一把年紀的姜伯,他們定必經歷過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天劫。
  他們,就是那少數劫后余生的生還者之一!
  雖然經過了十多年的冗長歲月,但對于那一幕悲慘的場面,姜伯仍是猶有余悸。
  反而是那些入世未深的小孩們,卻對這些故事甚感興趣。
  此時,一把硬如鐵石的聲音從眾小孩身后傳來:
  “阿天,時候不早了,娘定在等我們回去等得很急,回去吧!”
  說話的也是個小孩,他性格比較孤僻,很少和其它小朋友玩耍,而且又不喜言笑,很多小明友都不敢跟他接触。平時听故事時,也只是遙遙的站在眾人之后旁听。
  “大哥!來了!”
  原來那孤僻小孩所喚的,正是剛才聲音清脆的小孩阿天。
  只見阿天對一直站在他身旁听故事的小女孩說:
  “小菁,我要回家了,明儿見吧!”
  “唔!”
  說著便回身向他大哥處奔去。
  那喚作小菁的小女孩,年紀比阿天略小,但樣貌甜美可人,雙眼更是清澈如水。
  小菁年紀雖小,卻掩不住她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正是阿天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這時天色已開始轉黑,其它小孩也一哄而散。
  奔跑中的阿天,仍不忘回頭對姜伯說:
  “姜伯伯,別忘了明天要說帝釋天輪回再生的故事啊!”
  說完使与兄長一同回家去了!
  眾小孩紛紛散去,蒼松下只剩姜伯一人獨個儿倚樹乘涼。
  姜伯遙望著漫天閃爍繁星,喃喃自語地歎道:
  “唉!也許故事現在才真正開始!”
  离村半里外的小樹林之后,有一間殘破簡陋的木屋,這里正是阿天兩兄弟,与及他們的娘親一家三口的住所。
  一名年約四十的婦人正獨坐屋外,倚著那度殘缺不全的竹篱笆,靜心等待她兩個寶貝儿子歸來,每日如是。
  “娘親!”
  人未至,那親切的叫聲已從遠處傳至,那是她每天最渴望听見的叫聲。
  婦人回頭,已見阿天气喘噓噓的向自己奔來。
  “娘親!對不起啊!今天因為听姜伯伯說故事,所以晚了回來!”
  婦人看著風塵仆仆的阿天及隨后步至的大儿子,露出一個會心微笑。
  “不要緊,娘親已預備好晚餐。天儿!龍儿!快來吧!”
  說完便一拐一拐的步回屋內。
  原來這婦人是個瘸子!
  忽地,一只充滿孝心的手伸來,摻扶著婦人進屋。
  而那雙手,是來自孤僻寡言的阿龍!
  婦人看看阿龍,深深感受到孝子對慈親那份真摯的關怀,不禁淚盈于睫!
  三人回到屋內,一鍋熱騰騰的稀粥已安放台上,那,准是他們三母子今天的晚餐了吧!
  不!那甚至是他們每日的晚餐!
  基本上,在這樣的窮鄉僻壤里,能有稀粥下肚,已是難能可貴的了。像他們那樣孤弱的庶民百姓,又能奢求甚么?
  阿天很快便已盛好了三碗粥,三人一口一口的吃下,像是在品嘗珍饈百味。
  “阿天,今天的生意如何?”
  “嘻嘻!稟告娘親大人,今天的生意很好,把娘親這几天所織的草鞋全部售清。看,這一兩銀就是今天所賺的了!”
  原來他們三母子平日就是靠賣草鞋為生的。
  由于婦人行動不便,通常都是由她留在家織鞋,而阿龍及阿天兩兄弟則每天拿草鞋往村里販賣。因此他們雖居于村外,卻仍与村中居民十分熟稔。
  “很好!娘親今天也織了數對草鞋,你們明天可拿到村里賣。這些錢你留著吧!明天回來的時候順道買一兩豬肉回來吧!”
  阿天听了之后不由得高興得手舞足蹈。
  “哇!好呀!明天究竟是甚么日子,竟然有肉吃?”
  婦人被阿天的天真舉動逗得噗嗤一笑,又說:
  “傻孩子,連自己的生辰也忘了。明天正好是你兩兄弟的十三歲生辰!”
  什么?原來阿龍与阿天竟然是孿生兄弟?但他們的相貌顯然并不相似。
  阿龍是“國”字面形,阿天則是“甲”字面形;阿龍粗眉大眼,眼神無比的剛強堅定,而阿天則是劍眉星目,眼神炯炯有神中卻帶几分柔意,橫看豎看,二人也不像是孿生兄弟,甚至……不像是一對兄弟!
  二人唯一相同的,也許只有對慈親那顆至誠至孝的心!
  月,每夜不歇地照著人間大地,冷眼看盡紅塵种种榮辱興衰,恩怨情仇。
  這一切都僅是過眼云煙,隨風而散。
  到底,甚么才是真正的千秋万世,永恒長存?
  是那千秋功名?是那万世霸業,還是那億万財富?
  也許,在每個慈親心中,真正能永恒長存的,只有儿女那顆孝義之心,与及那份不离不棄的骨肉之情!
  為了這份情,他們甘愿奉獻出一生,含辛茹苦的養育他們的子女,悉心盡力的教導他們,使他們長大后能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那便于愿足矣。
  但他們可知道,其實在他們的儿女心中,他們那顆無微不至約慈親之心,同樣是永恒長存,永恒不滅的?
  在悲愴的月色掩映下,一條孤獨的身影獨坐石上,像是背負了一生的孤獨!
  他的一雙手,正把弄著一塊晶瑩通透的碧綠玉佩,這顯然是一塊珍貴無比的寶玉。
  玉佩的一面,刻了一條栩栩如生的龍,而另一面則刻了一個“屠”字。
  就是這個字,使他感到自己是個被所有人遺棄:是世上最孤獨的人。
  但,其實并不是!
  至少這個世上,還有兩個人不會摒棄他,還有兩個人對他付出真心的關怀。
  此刻,他已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那份真心關怀。
  因為,此刻一雙充滿慈愛的手正為他披上外衣。
  為他披上最真誠的關怀和溫暖!
  他不用回頭,已知為他披衣的,是這世上唯一關心他的兩人其中一人——
  他至愛的娘親!
  盡管他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對他,与及他對她,卻比一些親生的母子更親,所付出的愛比一些親生的母子更多更濃。
  這就是人間!
  親生的要舍棄;不是親生的卻要愛護。
  坐在石上的孤獨身影,正是阿龍。而為他披衣的,也就是他的娘親。
  “龍儿,這么夜還不睡,又在緬怀你的身世嗎?”
  寡言的阿龍,如常地沒有答話,只默默注視著手中玉佩。
  婦人深知儿子性格,也沒有怪他。她注視了玉佩一會,一幕幕前塵往事又猝然從心頭涌起。
  “看著這玉佩,便想起我誕下天儿那天!那正好是十三年前……”
  “當日我怀著天儿,忽覺腹痛難支,我知道我快要臨盆,于是使命人速找你爹回來。而你爹就在赶回來之時在一棵樹下發現你,于是便把你拾回。而那時,天儿便誕生了!我們都高興万分,決定把你也當作己出一樣,与天儿無分軒輊。渲玉佩,就是你爹拾你時在你身上發現的。我們看見玉佩上刻了一條龍,于是便替你改了一個‘龍’字。后來……后來家中發生了很多事,你爹不幸去世,而我……我的腳又跛了,才要你跟著我倆母子受這許多苦……”
  听著慈親在自怨自艾,阿龍忽地把頭別開。因為,他不想娘親看見他落淚……
  “其實,你已經長大了,不必再留在這窮村里与我倆母子捱苦,你大可去尋回你的雙親,甚至……可回复你原來的姓……”
  阿龍听到這里,已不由得他繼續沉默下去:
  “不!娘親……你,就是我世上唯一的娘親;而我,永永遠遠也是姓‘贏’的,永永遠遠也是‘贏’家的子孫……”
  說完己飛奔回家。因為……他再也按捺不住他眼中的熱淚……
  距离村庄不遠處的一個山崗之上,三條人影正眈眈虎視著村庄,而且各自散發出一股十分邪异的气息。
  其中一條高大而且滿臉赤紅胡子的漢子道:
  “大哥,就是這條村庄了嗎?”
  另一條身形較矮,略為瘦削,披著一件黑色長袍的漢子道:
  “唔!我不惜耗了十年功力,使用‘追天問月大法’,查出帝釋天的靈气确是出現于這一帶,而這里方圓百里就只得這條村庄,錯不了的!假如殺了帝釋天,主公必定很高興,說不定更會升我上元帥一職。嘿嘿!到時在魔宮,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算損耗十年功力也是值得的!”
  三人中最瘦最矮的那人道:
  “大哥,那,我們是否要把全村的男孩,全部殺絕?”
  “那當然了,宁可殺錯,也絕不能放過!”
  “哇哈哈!那今夜一定充滿血腥了!一見血我便感到興奮,尤其是小孩的血,又鮮甜又美味……”
  “好,我們出發吧!我要村中的小孩——”
  “一個不留!”
  “統統死絕!”
  為了一個人,竟要把全村的小孩殺絕?這三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他們,究竟是何方妖邪?為何要殺絕帝釋天?他們口中的魔宮及主公,又是甚么地方、甚么人?
  酣睡中的小孩,都正在享受著甜蜜的美夢。他們渾然不知,危机正涌現他們身邊;魔爪,也正向著他們張開。














第四章 魔道縱橫

  清早,柔和的晨曦遍照大地。
  每天這個時辰,龍、天兩兄弟都會背著一袋草鞋往村中販賣。但他們今天并沒打算開檔賣鞋,因為他兄弟倆已相議好,今天,他們要進行一項陰謀!
  進行完畢之后,便要馬上赶回家。
  臨行前,慈母如往常一樣,叮囑他們要路上小心。
  而阿天則陰惻惻的笑說今天一定不會再晚返!
  只不知道兩兄弟在弄甚么玄虛!
  甫進村,兄弟二人便徑往村中一所買衣物布料的店子。
  原來,他們兩兄弟乎日靜靜地省下了一點錢,再加上娘親吩咐他們用來買肉的錢,便足夠買一件新的寒衣。
  天气已然開始轉涼,他們一心只想為娘親買一襲新衣來御寒,于是一早便撇下工作不顧,到來買新衣。
  只見佻皮的阿天在店子里左挑右選,忙得不可開交,而阿龍則靜靜的站在店子中看著阿天在忙。
  在店子中弄了半天,阿天方才揀了一件合心意的。
  那是一件紅色的棉衣。他們吩咐老板小心的包好,阿天便興高采烈的抱著這件新衣准備回家。
  “大哥,我們還剩下些小碎銀,不若買個饅頭回去給娘親吃吧!”
  “嗯!”
  “老板,麻煩你給我一塊蔥花燒餅!”
  阿天喜孜孜的接過燒餅,小心奕奕的放進怀中。
  此時,賣燒餅的老板像發現了一件奇事般,怔怔的瞪著龍、天二人。
  阿天好奇的問:
  “老板,我們頭上長了角嗎?怎么呆呆的看著我們?”
  老板給阿天一問,方才如夢初醒:
  “啊!沒……沒甚么!只是……只是我以為自己眼花看錯。昨晚全村十至十四、五歲的小孩突然全部失蹤,我奇怪怎么你兩兄……”
  阿天的腦際忽然如遭重錘,連一向木無表情的阿龍亦面色一變!
  “老板,你說甚么?”
  “我……我說昨晚全村十來歲的小孩突然全部离奇失蹤……”
  “失……失蹤?那小菁……”
  阿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盡全身气力朝小菁的家沖去,那正好是在他們平日擺賣草鞋的地方對面。而阿龍亦跟著跑去……
  來到屋前,一陣婦人號哭之聲已從屋中傳出,阿天的心差點跳了出來,莫非小菁她……
  門并沒關上,天、龍二人直沖進屋內。
  雖然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一進屋內,便看見小菁娘親伏在桌上大哭,小菁的爹正在旁安慰,而小菁……卻好端端的侍立在旁!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15: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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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小菁安然無恙,阿天頓松了口气,連忙向小菁爹娘道歉,追問究竟發生了甚么事?
  小菁娘親嗚咽著說:“嗚……小男他……他昨晚忽然失蹤……還有……還有隔鄰三嬸的大牛……村口的小胖儿……總之全材的男孩忽然全數失蹤……嗚……”
  全材的男孩全都在一夜之間全數失蹤?那會不會是昨晚三個怪人所干的?那這些孩子現在豈非……凶多吉少?
  “昨日黃昏我們听完姜伯伯說故事,小男他不是跟小菁一同回家的嗎?”
  “哥哥他确是和我一起回家,而且入睡之前我還見他在我旁邊呼呼大睡,但今早一覺醒來便發現不見了他,到附近找他時,方發現原來其它男孩都在昨晚离奇失蹤……”
  “那會不會是他們偷偷去了玩耍……”
  “嗚……不會的,小男他平時很乖,到那里也會先告訴我,絕不會偷偷自己跑出去……嗚……嗚……我看那多半是有妖怪出沒了,嗚……”
  阿天向阿龍望了一眼,阿龍示意他先行离開。
  “葉大嬸,我們……先回家了,你保重吧!”
  葉大嬸仍在抽泣不停,阿天看了小菁一眼,使与阿龍步出屋外。
  行了數步,忽然小菁追出門口對他們說:“天哥哥……龍哥哥,你們自己也要小心。若你見到哥哥,便叫他快點回來吧……”
  “唔!”
  阿天點了點頭,便繼續步离小屋。
  村中向來都相安無事,這次突然發生了這件怪事,龍、天二人都同時感到事不尋常。
  但二人僅是十三歲的小孩,又能幫得上甚么?
  想著想著,不自覺已來到他們每天回家必經的小樹林。
  忽然,一陣惊叫聲打破了他倆的思緒。
  他們對望了一眼,便急循叫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找了一會,終于給他們發現……
  原來那是一個年青漢子不慎掉進林中的浮泥池,而浮泥強大的吸力迅速把他吸進泥中……
  只見男子在拼命掙扎,但這只會加速下沉……
  眼看他已沉至頸喉,再過一刻必然沒頂,阿天急忙拾起地下的藤蔓往泥中拋去……
  猶幸男子雙手仍在泥外,他伸手一抄,瞬即抓著藤蔓……
  那男子体重已然不輕,再加上浮泥的吸力,試問以一個十三歲小孩之力又怎能把他拉上來?只能稍減下沉的速度。
  但,別忘了在場還有另一個人——阿龍!
  阿龍本身已長得比一般同齡的小孩高大健碩,再加上阿天的力,終于逐寸逐寸的把那男子拉上來。
  跟著二人都頹然坐倒,顯見剛才救人耗力甚鉅。
  忽然,那男子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配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劍法直剌向阿龍……
  阿天登時駭得惊呼起來。
  反觀阿龍,要閃避雖然已來不及,但他卻凜然無懼,瞪視著利劍刺來……
  只見劍尖尚有半寸便刺進阿龍眉心,劍勢卻戛然而止,嚇得阿天捏了一把汗。
  阿天立即跳到阿龍身前護著他,更忿然對男子說:
  “哼!,我們救了你連多謝也沒一聲,更想用劍剌我們,你真是恩將仇報……”
  那男子終于開口說話,只見他的聲音异常雄壯,且還帶有無上權威,說道:
  “你,為何不避?”
  那男子顯然在問阿天身后的阿龍。
  “避不了!”
  甚少說話的阿龍竟出奇地回答男子的問題,而且更是簡單、直截了當的一句。
  “那,你為何不懼?”
  “因為我問心無愧!”
  “哈哈!好一句問心無愧!”
  “小子,我開始欣賞你!但你知否很多時就算你沒得罪人,沒干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人家也會要你的命,這就是江湖!”
  “正如今次,你雖然救了我,但我必須殺你,因為我的行蹤絕不能讓人知道……”
  阿天聞言不禁大吃一惊,對方顯然是個武林高手,而自己卻僅是兩個小孩,万不是對方敵手,急忙道:
  “且慢!我們根本不知你是甚么人,頂多有人問起我便說沒見過你好了吧!”
  男子一想也覺不無道理,何況對方只是兩個小孩……
  “好!既然你們剛才救我一命,我從不喜歡欠人人情,那我今次就放過你們,算是互相抵銷了吧!”
  說著便毅然收劍。
  阿天噓了一口气,這時方看清楚那男子原來年約二十三、四,濃眉鷹目,相貌不凡,且更散發出一份威嚴气度。但見他身穿一身華麗服飾,所用配劍在劍柄上嵌了七顆鮮紅寶石,且還鍍了一層薄金,而劍脊之上列了個‘德’字,看來他定出身于富戶之家了。
  阿天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衣飾,一時看得呆了,說:
  “這些衣服美是美了,但卻沾滿污泥,又臭又髒……”
  “呀!我家就在附近,不若你來洗干淨這些污衣吧!不過先此聲明,洗干淨之后不能殺我們的……”
  男子這方發覺自己原來已十多天沒沐浴更衣了,加上滿身泥污,确是奇臭難當。
  他見對方出于一片真誠,于是點頭示好。
  嬴天有生之年甚少見陌生人踏足這一帶,不由得對這男子大感興趣,邊行邊喋喋不休的問:
  “喂!大……塊頭,你到底叫甚么名字?”
  “我……叫佑德……”
  “佑德?很古怪的名字!我叫嬴天,這是我大哥嬴龍,我們就是住在林外那小屋中,家中還有娘親,但她行動不便,所以便時常留在家中。喂!你是從那里來的?為甚么走到這里來?這樹林有很多浮泥池的啊!一不小心……”
  “……”
  夕陽斜照,余暉裊裊。
  每天這個時候,嬴母都會守候在屋外的竹篱笆下,靜心等待兩個儿子歸來。
  而今天,她更是比平日早了點便在這里等,因為今天正是他們兄弟倆的十三歲生辰。
  二人在出門的時候,更說會准時歸來,于是她便提早在此等門。
  果然,只等了一會,三條被斜陽拉長了的影子正逐步行近。
  “咦?怎么今天多了一個回來?莫非阿天拉了小菁回來一起度祝生日?”嬴母心中暗想。
  她赶緊回頭一看,只見來人并不是小菁……
  更不是阿龍、阿天兩兄弟……
  只見三個來人外形怪异,為首一人披著一件黑色長袍,面目陰沉可怖,似是三人中的老大;左邊一人提著一個大布袋,身形高大魁梧,一臉血紅胡子,樣貌凶神惡煞;而最后一人則身材短小瘦削,且還禿了半邊頭。
  一看便知,這三人絕非善類。
  這三人莫不就是昨晚山崗上的三個怪人?他們曾揚言要殺絕全村小孩,那昨晚全村小孩同時失蹤的事,會否就是他們所干?他們這次來到嬴家,會否對龍、天二人不利?
  行行重行行,龍、天、佑德三人不一會已步出樹林。
  “唏!本來跟娘親說好今天一定會早歸的,那知在小菁家擔擱了一段時間,為了救佑大哥,又阻延了不少,弄到現在才回來……”
  “娘親一定等得很心急了!不過她一會見到這件新衣,一定很高興的,你說是嗎,大哥?……”
  突然,龍、天二人心頭一陣劇跳,像是感應到一些不祥的預兆。
  二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同時在想;莫非娘親出了事?
  他們不暇思索,即提步奔回家。
  佑德雖不知他們發生甚么事,但他卻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不遠處傳來。他知道一定有事發生,于是隨著二人跑去。
  龍、天二人跑至屋前,發現娘親并沒在屋前等他們回來,而大門卻打開著……
  他們迅即便往屋內沖去,完全沒顧及自身安危……
  甫進屋內,他們所見到的一幕情景,簡直叫他們心也跳了出來。
  他們看見娘親竟軟癱倒在地上,滿身鮮血,地下還淌著一大灘血水……
  二人急忙上前抱起娘親,而且急得淚水也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娘親!娘親!發生甚么事?你不要嚇我們……”
  但見嬴母仍未气絕,可是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看來再支持不了多久……
  “剛……剛才有……三個怪人來找你們,我說……你們不在……他們……他們便向我襲擊……”
  “娘,不用怕,我們立即送你進村找大夫,你支持著!”
  “不……不用了,娘……不行了……”
  “娘,不要這樣說,你一定要支持著!你一定要支持著!”
  這時二人已急得淚流披面,只望能立即飛到大夫面前。
  但他們一抱動嬴母,牽動了傷勢,一大口鮮血即從嬴母口中涌出,而且雙眼也漸漸乏力合上……
  “娘……”
  一直站在門前的佑德見此情形,即沖來手按嬴母小腹,源源不絕的雄渾內力猛然送進嬴母体內。
  嬴母只感一陣暖流從小腹傳遍全身,精神略為一震,但鮮血仍不住從口中溢出……
  “龍儿……天儿……娘……真的……不行了……天儿,這……這是當日……家中發生變故前,你爹交給我……并說……要你長大了……才看,可惜……可惜娘已……等不到那天……”
  說著已從怀中掏出一柄半呎長的仿制古劍,那好象是一件裝飾品。
  “這……這里面……藏有關于嬴家的……秘密……記著……要等你……長大以后……方能看……”
  “娘……嗚……嗚……”
  “龍……龍儿……你也……別難過……娘知道你……你很乖……很孝順……你不要再自卑……要……要抬起頭……做人……不要……不要讓……讓人家……看不起……你……你永遠是……是娘的……好孩子……”
  臨終仍不忘向儿子勉勵,可見她對他的期望是如何高……
  “記著……你們……兩兄弟……長大后……一定要……好好……做人……要……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而且……更要……守望相助……因為……你們……永遠是……一對……好兄弟……永遠是……嬴家的好……子……孫……是……是娘的……好孩子……”
  “娘……娘……”
  “娘……很冷……很冷……娘……要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娘……要……要去見……你們的爹……了……”
  龍急忙取出他們買來預備送給娘親的新衣,為她披上,就像在無數個寒冷的晚上,娘親為他們披衣蓋被一樣……
  “娘……這是我們……送給你的新衣……”
  “是……是嗎……讓我瞧……真點……很……很美,娘……很喜歡……娘……感到……很……暖……很……暖……”
  終于合上眼了,而一直抓著龍、天二人的手更無力垂下,任有佑德再輸進多少內力,她也沒有反應……
  她……
  死了!
  “娘——”
  一聲撕天狂嚎,直轟進每個人的心中,轟得心也痛了……酸了……
  遍歷江湖腥風血雨的佑德,亦為眼前這幕傷感的場面而黯然……
  任誰看見這种場面,也會感到悲傷惋惜,只有滅絕人性的畜生,才可笑得出。
  而門外,已不知何時站了三只畜生。
  “哈哈!好一幕感人肺腑的死別啊!但不要緊,很快你們就可与娘親在黃泉路上相逢了!”
  三股殺气從門外涌至,佑德忙挺劍戒備,而龍、天二人亦立即循聲音往門外瞧去。
  來者正是那三個滅絕人性的魔鬼!
  “怎么多了一個人?看來得費一番功夫了……”
  “嗨……老大,我已等得不耐煩了……”
  那紅須巨漢一說完已閃電扑上,佑德連忙沖前与他硬拼了一掌。
  佑德這掌只為試探對方實力,故并未盡全力,身形晃了一晃,但那紅須巨漢卻連退六七步,明顯功力不及。
  那黑袍老大這時才留意到佑德,只覺對方渾身散發出無匹霸气,且還隱隱然透出一股皇者之气,便知對方絕非等閒之輩……
  剛才一招硬拼,那紅須巨漢手中布袋已然掉到地上,一個個球狀的物体從袋中滾將出來……
  眼前情景,把眾人嚇了一跳……
  那些滾出來的東西,赫然是……
  一個個小孩的頭顱!
  那……那不就是昨晚全數失蹤的村中小孩?原來他們已經全遭毒手!
  一個個血肉模糊的人頭撤滿一地,直把眾人瞧得心膽俱裂。
  那半禿漢子連聲道:
  “我們是‘修羅魔宮’的人,而我大哥便是魔宮十魔中的‘月魔’。我們的目標只是這兩個小孩,与你無關,知机的便快滾。”
  修羅魔宮?那他們曾提及的“主公”會否就是阿修羅?阿修羅竟然這么快便再次出現?
  佑德怔怔的看著遍地小孩的頭顱,与及躺在血泊之中的嬴母尸身,一陣熱血驟涌上心頭。
  “哼!不管你魔宮還是狗宮,我偏不許你殺他們,有本事便放馬過來!”
  立場明顯不過,只听月魔一聲令下:
  “老二、老三、上!”
  紅須巨漢与矮小漢子鼓勁殺上,圍攻佑德。
  小屋地方狹窄,佑德難以施展其劍招,腿一蹬,沖破屋頂而出,二人亦緊隨追出。
  屋內只剩下月魔与龍、天二人。
  “嘿嘿!看這兩個小子渾身充滿靈气,雙目炯炯有神,而且精光內斂,其中一個必定就是帝釋天轉生!”
  殺母仇人就在眼前,龍、天二人被怒火燃燒得雙目赤紅如血,直要把月魔撕成寸碎方才罷休。
  阿天終于按捺不住,竟不顧強弱懸殊,揮拳沖上。
  “碰!”的一聲,阿天被月魔蹴飛牆邊,而阿龍則只是怒握拳頭,瞪視著月魔。
  “小子,很憤怒嗎?為甚么不來打我?好,見你這樣乖,我就先送你去見娘親……”
  說完便挺掌朝阿龍頭頂拍下。
  阿龍竟然不閃不避。
  就在掌勢落至頭頂數吋,阿龍方在這千鈞一發之間矮身一縮,而他手上更不知何時竟多了柄剪刀,直朝月魔小腹插去……
  中!
  但剪刀僅剌進半吋,阿龍即被月魔反掌揮開,飛撞到阿天身旁。
  月魔輕敵中招,雖然只受輕傷,但栽在一個不懂武功的小孩之下,大感面目無光。
  “喂!小子,我要你死得好慘,好慘。”
  “就要你嘗嘗我‘月陰寒掌’的滋味!”
  說著已勁貫雙掌,登時變成慘綠色。
  “吒!”
  月魔揮掌向二人殺上,要一舉擊斃他們!
  眼看閃避己來不及,危急間阿龍一掌推開阿天,但背門已被“月陰寒掌”結結實實的打中,破牆飛出。
  屋頂的佑德与二魔對戰,已稍占上風,看見嬴龍破牆飛出,心神一分,膊頭登時被禿頭漢子抓了一記。
  形勢危急,只見佑德清嘯一聲,直沖半空,看來要使出絕招了。
  “皇者劍——君臨天下風云變!”
  但見劍招一起,漫天劍芒舖天蓋地般撒下,大有君臨天下,風云變色的气勢。
  面對威猛無匹的劍招,二魔心知絕難攖其鋒,要逃出劍网范圍外又是不能,眼看便要斃在此招之下……
  紅須漢子忽然心生一計,揮掌往矮小漢子背上一拍,并注入其內力,然后將其往劍招核心一堆……
  “老二,你……”
  “老三,對不起了!”
  無數劍芒已往矮小漢子身上剌去,他實時气絕。
  而得此一阻,紅須漢子急鼓盡气力躍出劍网之外。
  劍勢雖然受阻,但招意仍未用盡,繼之而起的劍芒直把屋頂轟破而下……
  屋內的月魔轟飛嬴龍,正准備再向嬴天下殺手,忽見無數劍芒射下,急回掌自保。
  總算月魔魔功了得,竟能把劍芒悉數御開。
  此時,佑德飄然而下,仿如天將下凡,威武中透發出一股懾人霸气。而那矮小漢子的尸体這時方才跌下。
  “呀!老三……”
  “豈有此理!我就要你試試我‘月陰邪訣’的厲害!”
  月魔催起邪功,全身肌膚竟全變慘綠,詭异無比。
  佑德心知月魔不易應付,忙對嬴天道:
  “快帶你大哥走,這里由我擋著!”
  “但……”
  “但甚么?快走!”
  佑德怒喝之下,更透發無上權威,嬴天不敢多說,轉身從破牆沖出……
  “小子,休想走!”
  月魔正欲追赶,佑德已仗劍相拒,劍网嚴密,月魔一時也未能攻破。
  嬴天往扶起嬴龍,發覺他已昏死過去,且气若游絲,傷得极是嚴重。
  這時二人已從屋內斗至屋外,月魔邪功強橫無比,佑德被迫得連連后退,只能勉強守住。
  “小子,還不快走?”
  嬴天聞言即背起阿龍逃進樹林之內。
  “老二,快給我殺了那兩小子!”
  月魔正与佑德殺得難分難解,分身不暇,急喚躲在一旁觀戰的紅須漢子追殺二人。
  紅須漢子領命即往樹林追去,但進了樹林卻不見二人蹤影,心想:
  “那小子背著他大哥,沒可能跑得如此快,必定躲在附近……”
  “小子,我知你躲在附近,若再不出來,待我找到你便把你的肉逐片逐片撕下來,把你的骨頭逐寸逐寸捏碎……”
  紅須漢子運勁叱喝,魔得樹葉紛紛嬴落,躲在附近草叢的嬴天也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但,最不幸的是昏迷中的阿龍竟發出了一聲极輕微的呻吟……
  “哈哈!終于給我發現了,小子,快給我出來——”
  “受!”
  “死!”
  說著已如風扑上,只把嬴天駭得面如紫金……
  “噗!”
  紅須漢子落下的位置,卻并非嬴天藏身之處,但也僅是數尺之差。
  原來那僅是一只野兔,只把紅須漢子气得七竅生煙!
  但,他的怒气也僅是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惊慌,因為他的身体正冉冉下沉,原來他落下之處竟是一個浮泥池。
  紅須漢子掙扎欲抽身躍出,可惜他已沉至腰際,要躍也躍不起,越掙扎只會沉得越快。
  死亡的陰影迫近眼前,駭得他大聲呼救。一生殺人無數的他,終于也領略到面對死亡的可怕。
  嬴天看見這情景,一陣惻隱之心頓起,竟欲跳出救他,但回心一想,對方乃殺母仇人,怎可以救他?
  一陣陣凄厲的呼救聲不斷傳入他的小耳中,難受得叫他掩耳不听。
  但,掩得住耳,又怎掩得住心?
  終于,他的良心戰胜了仇恨心,猛然跳出。
  紅須漢子見嬴天突然現身,眼中閃出了一絲希望,連忙哀求道:
  “小兄弟,求求你快救我,我答應不再傷害你,求你……”
  看著紅須漢子苦苦哀求,嬴天更是于心不忍,拾起地上的藤蔓往前一拋,而紅須漢子亦即接著。
  “對了,快拉我上來吧!”
  “嘿嘿!只要拉了我上來,到時還不任我處置?”紅須漢子心下暗自盤算。
  看來紅須漢子開心得太早了。嬴天雖已用盡力拉,但憑他個人之力怎能拉得到他上來。
  沒頂前的慘叫,令人不忍卒听……
  他,仍慢慢地沉下……沉下……直至整個人沒入泥中……
  岸上的嬴天看著紅須漢子慢慢的沉下泥中,內心竟莫明奇妙的涌起了一份難過及內咎之感。
  他不敢再看這個浮泥池,急背起嬴龍往村里奔去。
  跑呀跑,已不知跑了多久,跑到那裹,他只知全身的骨頭好象都已散了般。
  的确,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已叫他身、心均遠遠透支,他已沒有力再跑,已沒有力再做任何事。
  他只覺眼前一黑……
  回看佑德及月魔的一戰。
  只見二人越斗越快,漫天金色劍芒及青色掌影交織,蔚為奇觀。
  忽然間,林中傳來紅發漢子的叱喝聲,接著又是一輪慘叫聲,只把月魔听得急了。
  他猛地發勁把佑德震開,然后祭起雙臂,裊裊綠色煙霧從雙掌源源滲出……
  “小子,你今天有幸死在‘陰魔噬月’之下,是你的光榮……”
  佑德知道此招絕不簡單,連忙鼓勁橫劍于胸,嚴陣以待。
  綠霧越來越濃,四周的視野也迷糊起來,甚至連天上的月光也被遮蔽;彷佛真的被魔鬼吞噬了。
  而月魔也不知何時已在綠霧中消失……
  佑德連忙揮劍欲驅散綠霧,但綠霧在他四周繚繞,驅之不盡。
  就在此時,一股強猛無倫的勁風從頭上壓下……
  勁風异常猛烈,被綠霧圍困的佑德連呼吸心也感到困難。
  他自知已無法避過此勁招,把心一橫,陡然使出——
  “王者劍——龍躍九天破凌霄!”
  劍勢從下而上,仿如一條蛟龍破海而出,沖破凌霄,直上九天。
  凜冽的劍气把綠霧略為驅散,看到了月魔真身。
  但,他的魔掌已劈至頭頂一尺……
  危急問佑德把頭一側,避過了裂頭之危,但胸口已結結實實,的被擊中。
  同時間,他的劍已猛地砍進月魔左臂,把他整條左臂齊肩劈下。
  這一并,雙方同受重傷。月魔痛失一臂,按著傷口瘋狂向樹林奔去……
  強悍的佑德本欲挺劍追赶,奈何傷勢委實太重,頹然仆倒。
  為怕敵人折返,他連忙調息運气,稍為恢复少許体力便即提劍离開,不敢久留。
  也不知暈了多久,只知一醒來已是月色當空。
  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嬴天游目四顧,發現自己原來處身于一個斷崖之上,想必是他背著阿龍逃到這儿后不支暈倒。
  那么,阿龍呢?
  只見阿龍伏在嬴天身旁不遠處,一動不動……
  天!莫非阿龍已……
  嬴天急忙扶起阿龍,一探他的鼻息……
  還好,阿龍尚未死去。
  但見他面如紫金,呼吸微弱,看來也挺不了多久……
  娘親被害,世上唯一的兄長又瀕臨死亡邊緣,嬴天不禁悲慟得流下淚來。
  一顆晶瑩的淚珠滴到阿龍面上,阿龍竟奇跡地悠然轉醒……
  “哎……”
  一聲极微弱的呻吟聲把嬴天從悲慟中喚回,他連忙摟著阿龍,連聲叫喚:
  “大哥!大哥!你支持著!你支持著!我帶你找大夫……”
  “有……有沒有……食物?”
  食物?荒山野岭何來食物?但,偏偏就給阿天找到食物!
  阿天探手進怀中,取出了那塊燒餅。那原本是買來孝敬他們娘親的,可惜如今已人鬼殊途!
  阿天連忙把燒餅撕成小塊喂進阿龍口中,讓他一口一口的咽下,終于把整個燒餅吃完。
  燒餅下肚,阿龍的呼吸略為轉好,生命力非常頑強。
  “大哥!你休息一會,待會我便帶你找大夫治傷。”
  “不用找了!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唔!”
  一陣陰沉的聲音傳來,把二人的心也轟散似的!
  二人認得出這聲音。
  他,就是他們的殺母仇人——月魔!
  月魔受創的傷口已然包扎好,雖少了一條臂膀,但要殺害眼前這兩個小孩仍是綽綽有余!
  “哼!我們与你無仇無怨,為甚么一定要赶盡殺絕?”
  “小子,那只怪你的命生得不好,誰叫你是帝釋天元神轉生!”
  “我:我是帝釋天轉生?沒可能!沒可能!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是甚么帝釋天!你一定是弄錯了!”
  “真也好,假也好,總之今天你們死期已屆!”
  月魔邊說邊運勁于右掌,冒出陣陣綠气。
  “吼!”
  一聲狂吼,魔掌已重重擊中嬴天胸前……
  一大蓬鮮血奪腔而出,洒在半空之上,人也如斷線風箏般直飛斷崖。
  眼看即使不被重掌擊斃,也要墮崖而亡!
  就在此時,一直半昏迷狀態的阿龍像回光反照般精神起來,看著正向崖邊飛墮的阿天,奮起最后的力量躍起,以身軀擋在阿天背后……
  阿天的沖勢是阻擋了,但阿龍卻被撞得飛出斷崖……
  阿天連忙轉身沖去崖邊欲抓著阿龍,可惜那一撞之力實在太重。
  阿天沖到崖邊時已來不及抓著阿龍,眼看著阿龍從万丈深谷中消失……
  空谷中還隱隱然傳來阿龍的聲音:
  “阿天,來世再做兄弟吧……”
  “大——哥——”
  阿天的傷勢其實极重,只見他匍伏地上,鮮血不斷從七竅中涌出,滴到地上,而眼中所流的,更似是——
  兩行血淚!
  “為甚么……為甚么……為甚么……為甚……么?”
  問又有甚么用?試問悠悠蒼天,何曾听過世人的哭訴?
  “小子,不用傷心了,讓我送你下去陪你大哥吧!”
  貫滿勁力的掌已再次劈下……
  “為甚么?為甚么?為甚么?”
  “吒——”
  猛然地,一般強猛絕倫的勁力自嬴天体內爆出,如怒海中的惊濤,洶涌澎游,連綿不絕,激射到的地方,草木全都頓成飛灰!
  月魔造夢也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強橫的力量,單是散發出來的气勁已足以毀滅一切。莫非,這就是——
  神的力量?
  而目睹這神一般的力量,代价就是——
  化成一堆飛灰!
  足以毀滅一切的气勁爆發過后,一切回复乎靜,仿似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嬴天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是死了?
  抑或是不敢抬頭,面對已發生的一切?
  面對他以后要走的路?
  以后將要承受的更多更多的痛苦?
  (待續)第一回完
  【預告】
  天地茫茫,嬴天孑然一身,何去何從?
  廣成先派,乃軒轅皇帝所遺下知“何圖”一脈,
  為武林正道之泰山北斗,將會扭轉嬴天的一生。
  佑德身世殊不簡單,究竟當中隱藏著甚么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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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天愁地慘
  惊變叢生
  地獄無門
  變幻無常
第一章 天愁地慘

  天,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當中藏著的玄机,更是無從捉摸。
  自人類懂得思考開始,億万年來,窮盡心力,欲從天象的變化中,窺探出天机天秘,更希望能借此預知未來將會發生的事。
  然而,可知天意難測?
  天的深邃,又豈是渺小凡人所能洞察?
  但,也許連造物者本身也未料到,人的進步竟會如此神速,完全超出祂們,甚至天的意料之外。
  人類以其累積了億万年的經驗和智能,竟真個能窺出天机奧秘;甚至是天的意向?
  除了一些普通的天气變化外,一些較為复雜難料的事,已有一些智能超凡,出類拔萃的世外高人,能從無涯的穹蒼星宿,或是以其各种方法參透和推算出來。
  而世上第一個能參透天机,悟出乾坤陰陽;五行變化的人,便是給世人傳頌千古的——
  伏議氏!
  他,甚至以其畢生智能參透出來的玄机,著成易經,讓后世人繼續他的志愿,搜尋出更多天的奧秘。
  既然人已能窺探出天的奧秘,相信終有一日,必能突破空間的限制,沖出他們居住的紅塵大地,甚至——
  登天!
  這是否意味著,人,終有一日能——
  胜天!
  能完全超脫出天命的掌握之中,甚至比天——
  更強!
  假如真有這日,天會否乘這日來臨前,把所有人類滅絕,以保天威?
  那即是說,人類越是進步,便越接近滅亡之日!
  這,豈非自取滅亡?
  雖然在這一刻,人仍未能沖出天的限制,未能胜天,卻已有一些人能參透天意!
  正如在神州西方一座高山之上,一名老者已自閉于山洞中多年,欲以其畢生的修為智能,去參透一樁天机。
  一件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
  而在偌大的山洞外,一名白衣青年正在佇立守候,盡管已是深宵時分,盡管凜冽的寒風無情地迎面襲來,他也毫無懼意、毫無倦意。
  看這白衣青年,年約二十三、四,俊朗的面容透出一份無形的威儀,而炯炯有神的雙目中更隱現一股堅強不屈的光芒。
  從其卓越不凡的气度來看,他的身份,与及他的命運,絕不平凡。
  他究竟是誰?
  為何要在這渺無人跡的深山中熬夜熬冷等待?
  他与洞中老者,又有何關系?
  良久,洞中老者也沒有說一句話,而白衣青年也并不焦急追問。他只在耐心的等。
  白衣青年不惜在此苦苦等候,除了因為洞中老者是他非常尊敬的恩師外,最重要的,還是其師在此閉關期間,這次還是頭一遭在夜中急召他來。
  白衣青年心忖:師父在此閉關多年,從未試過如此急召我來,莫非師父已參透出天机?
  他心中的疑惑很快便會解開,因為,洞中老者終于開口說話了。
  在洞前一度巨大的鐵門后,傳來老者慈祥溫和的聲音,且還夾著一點點回音,使人覺得這聲音彷如從虛空之中傳來,飄忽無定。這聲音道:
  “昌儿,為師深夜急召你來,你可猜到有何要事嗎?”
  白衣青年气定神閒,恭敬的答道:
  “莫非師父已參透出天机?”
  “唔!你還記得為師在此閉關的原因嗎?”
  白衣青年仍是從容不迫的答道:
  “徒儿當然記得。十四年前神州大地發生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天劫,各种鉅大的災難不斷發生,神州到處都慘遭嚴重破坏,死傷無數。這場天劫持續了接近百日,天地正陷于滅亡的邊緣。”
  “直至有一日,天際忽然綻放出一團祥和的金光,把天上的烏云驅散,照耀到的地方,各种正瘋狂肆虐的災難便戛然而止。”
  “天劫停止,大地脫离了滅亡的厄運,本應是天下之幸。但當年師父說這場大劫雖然結束,卻种下了一個禍根,另一場劫數正在醞釀,且更會延及天下蒼生。”
  “在七年前,師父更毅然放棄一切塵世事務,到此閉關苦思解除這場劫數的方法。相信師父定必已想出解劫之法了吧!”
  “唉!”
  洞中老者慨歎了一聲,似是為天下蒼生所蒙受的不幸而有所感触,續說:
  “當年天劫雖然停止,但為師卻推算出天劫其實并未完全結束。為師窮盡心力也未能算出到底是何原因,于是七年前便決定閉關苦思,希望找出此劫之因及解劫之法。”
  “在這七年間我雖然不斷從天象的變化及推算中揣摩,但仍未能找出答案。”
  “然而近日為師推算到,這場劫數已逐步開始爆發,而我剛才更從天象中發現一件怪事……”
  白衣青年一直都在靜心聆听,但听到這里,也不自禁地雙眉一緊,追問說:
  “那是甚么怪事?”
  洞中老者仍是以一貫的語調,徐徐說道:
  “剛才我從万千星宿中,忽然發現在象征帝皇之命的紫微星后,閃爍出兩顆比紫微星更光更亮的星。經我再三推算,發現其中一顆星之命比紫微星更加尊貴,而另外一顆星則呈大凶之象。此二星之命,根本不應是凡人擁有的命,卻偏偏在凡間出現。若我估計沒錯,劫數將由此二星而起,也只有此二星本身,方能解去此劫。”
  “師父這次召徒儿來,定是有重要任務交托徒儿去辦,就請師父吩咐吧!”
  洞中老者似對白衣青年的過人智能十分欣賞,不期然贊道:
  “好!不愧是眾弟子中最聰敏過人的一個,也不枉為師將這重要任務交給你。為師要你辦的,就是要你去找一個人。”
  “一個關乎天下蒼生的人。”
  “此人,也許便是唯一能解救這場劫數的人。”
  “你找到此人后,立即帶他回來。”
  白衣青年听罷,心中頓時起了一些疑惑,忙問道:
  “弟子應怎樣确定師父要找的人是誰?”
  洞中老者答道:
  “此人身具非常尊貴的命,絕非凡人所能擁有,憑你的修為應可推算得出。”
  “那,這人究竟在甚么地方?”
  “北方!”
  北方?到底這老者口中所述,關乎天下蒼生的安危的人,究竟是誰?
  難道是……
  ※※※
  假如讓你選擇,
  你會甘愿當一個平凡的人,
  抑或是絕不平凡的人?
  ※※※
  世上最痛苦的人,莫過于那些欲平凡卻偏擺脫不了其不平凡之命的人。
  他,熱愛平凡,卻逃不出他的命數。
  他,一夜之間,痛失家園,痛失至親至愛。
  他,更被迫走上一條他最不愿走的路。
  他,也許便是世上最痛苦的人。
  嬴天!
  一直以來,嬴天都与娘親.兄長過著平淡簡朴的日子,縱然年复年;月复月;日复日般生活,他也毫不感到厭倦。
  相反,他熱愛這种生活。
  可惜,天并不容許他平凡,并不容許他快樂!
  天,偏要逼他走上一條不平凡的、痛苦的不歸路!
  也許他明白到,只要一睜開眼,這個世界便會完全改變,變得令他無法接受。
  他宁愿永遠留在夢中,永遠留在往昔平淡快樂的日子中,也不愿面對這個殘酷可怕的現實!
  但,他能永遠閉上眼;永遠逃避現實;永遠逃避他的命運嗎?
  當然不可能!
  無論他逃避多久,無論他多么不愿意,他始終要面對!
  他,終于再次睜開眼睛!
  終于也要面對他的命運!
  迷蒙之中,他只見兩條人影坐在他身旁——
  那是一老一少的人影。
  他下意識地想到,那是他的娘親与大哥!
  他仍未能完全接受他的娘親与大哥已离他而去,永遠不會再在他身畔出現。
  “娘親……大哥……”
  一聲難舍難离的呼喚,划破了沉寂已久的夜,狠狠敲進每個人的心窩,敲得人心痛、心碎。
  但無論他再呼喚多少次,呼喚得多凄厲,他的娘親与大哥也不會再回來。
  坐在他身旁的一老一少,原來是——
  姜伯和小菁。
  啊?怎會是姜伯和小菁?
  在嬴天僅余的記憶中,他只知當晚月魔追殺他和嬴龍至斷崖,嬴龍為救他而掉進深谷之中,而他亦受傷倒在地上。
  他最后看到的境象,便是月魔向他迎頭劈下的一掌。他還道這次必死無疑,怎么現在會發展成這樣的?
  那即是說,他對于當日在危急關頭体內爆發出一股惊天動地的力量,把月魔震得灰飛煙滅等事,都渾然不知、不覺?
  這對于他來說,是好?是坏?
  千百個疑問在嬴天心中徘徊糾纏,正不知從何問起,小菁已急不及待的歡呼起來:
  “天哥哥,你終于醒了?太好了!我還擔心你會有生命危險啊!”
  嬴天并沒答話,只以充滿疑惑的眼神往姜伯臉上一掃。
  只見姜伯臉上盡是無奈与哀傷之情,似乎知道了一些教人無奈傷痛的天机,卻又無力扭轉。
  姜伯接触嬴天的眼神,已知他心中存在的疑惑。他不待嬴天發問,已徑自說:
  “數晚之前,我忽然被一聲震天巨響惊醒,心下生疑,于是便循巨響傳來的方向尋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知尋至樹林后的斷崖,發現附近半里的范圍,都像是受到一場大爆炸所破坏,草木俱被震成飛碎,地面也出現了無數裂痕。而你,則受傷倒在斷崖前奄奄一息,于是我便救了你回來。十天,究竟你怎會受傷的?”
  啊?事情竟是如此簡單?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正當嬴天陷于极度迷惘之際,他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連忙問:
  “姜伯,我昏迷了多少天?”
  姜伯隨即答道:
  “已有三日三夜了。”
  “啊!我已昏迷了三天,那在這三天中,你有否到過我家?”
  “沒有!這數天我一直看顧著你的傷勢,也無暇通知你娘親及大哥,不若我現在便去通知他們,免他們為你憂心吧!”
  “不:不用了!我想現在便赶回去!”
  嬴天不顧身上的傷勢,急著便要赶回家,究竟所為何事?
  他正欲起床而去,但只稍一用力,胸口便即傳來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烈絞痛,使他全身乏力倒回床上。
  接著一陣徹骨寒意從胸口傳至四肢百骸,嬴天不禁全身顫抖起來。
  姜伯見此情形,心頭大駭,瞬即運指連點贏嬴胸前數個大穴,手法之快及認穴之准繩,絕非一般普通老百姓所能辦到。
  世事難料,外表平平無奇的姜伯,竟會身怀絕學,嬴天与小菁不由得感到万分訝异。
  嬴天只覺胸口的絞痛与寒意迅速被壓止住,但他已不敢再妄動。姜伯也忙告知說:
  “十天,不瞞你說,老夫昔年也曾學過一些武功及醫理,依老夫之見,你是被一种极度歹毒的武功所傷,一股陰寒掌勁正凝聚于你胸前,只要你稍為運气使力,便會触發你体內寒勁。我看你暫時還不宜亂動,待老夫想法子把你体內寒勁迫出后再作打算吧!”
  一旁的小菁雖不大明白姜伯的話,但她知道嬴天明顯受了很重的傷,連忙追問:
  “那……姜伯伯,天哥哥……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
  姜伯解釋說道:
  “只要他不再輕舉妄動,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但倘若他再牽動体內寒勁,那就很難說了!”
  嬴天垂首一看,只見胸前果然有一個清晰的慘綠掌印,他猛然記起這掌印定是當日在斷崖之上月魔重擊他而留下的。想不到他性命雖保,卻留下了這嚴重的后患。
  姜伯接著問:
  “十天,到底這數天發生了甚么事,何以你會跟這武林高手結怨,對方又何以對你下此重手?”
  嬴天并沒回答姜伯的問題,只一臉焦急的道:
  “姜伯,對不起!我暫時沒時間向你詳細解釋,但我必須立刻赶回家。求求你替我想辦法吧!”
  姜伯看著嬴天急得差點流下淚儿的樣子,知道他必有一些极其重要的事要辦。他略為猶豫了一會,道:
  “好吧!我即管嘗試這方法是否可行!我去准備一下,你稍等一會吧!”
  說罷便步出房外。
  狹小的房內便只剩下嬴天与小菁二人。
  小菁年紀雖小,卻也懂得一點人情世故,看著嬴天愁眉不展的面容及滿怀傷感的眼神,遂安慰說道:
  “天哥哥,別:別太擔心吧!任何事……總有解決方法的。”
  對于小菁的安慰,嬴天心下雖有無限感激,卻不知如何響應,只能投以感激目光。
  小菁見嬴天沉默不語,也不再多言打扰,局促的斗室中,霎時間變得寂然無聲。
  不消片刻,姜伯重回房中,手中提了一瓶藥丸及一個錦盒。
  他從瓶中倒了三顆藥丸出來,遞了給嬴天,說道:
  “這三顆是‘赤煉心丹’,乃至陽至剛之藥,你先服下吧!”
  嬴天如言把三顆‘赤煉心丹’服下,驟覺体內灼熱如火,仿如置身洪爐煉獄一般。
  姜伯迅即以單掌按著嬴天胸前慘綠掌印之上,嬴天只覺体內熱气被緩緩吸往胸中,囤而不散。
  与此同時,姜伯以另一只手從錦盒中取出六枚极幼金針,迅速地分插于嬴天胸前六個大穴之上,每枝金針均沒進嬴天体內。
  姜伯道:
  “我現在以‘赤煉心丹’之至陽藥力暫時鎮壓住你体內寒勁,更以金針分封你胸前大穴以防寒勁擴散及竄進經脈之中,現在你可試試起來。”
  嬴天輕用力按著床沿坐起,深呼吸了數次,雖仍覺胸前有點翳悶,卻未有触動体內寒勁。
  姜伯再道:
  “你現在可行動自如了,但緊記,第一:不要過度使力;第二:在未解除体內寒勁之前,千万不可拔出体內金針,否則寒勁侵入奇經八脈,屆時恐有性命之虞。”
  嬴天一躍下床,同姜伯抱拳道:
  “姜伯,很多謝你救了我,但我實在有急事辦,我這就先行告辭了!”
  姜伯回道:
  “唔!但你緊記要盡快回來,待我再想法驅除你体內寒勁,否則后患無窮。”
  小菁在一旁勸道:
  “天哥哥,不若我陪你一同回家吧!”
  嬴天搖首道:
  “不用了,我一辦完事便立即回來,放心吧!”
  “那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我會了!”
  說罷便轉身离開。
  二人跟出屋外,看著嬴天的小身影漸消失于黑暗之中,姜伯喃喃自語道:
  “唉!可怜的孩子,這,只是你命運的開始,還有更多更大的痛苦在等待你。杜稷蒼生之命運也系于你身,你千万要堅持下去……”
  姜伯話中含義,似隱含了千万玄机。他深遂的眼神,以已洞悉一切天意天命。
  他,究竟是誰?
  似能窺通一切天机?
  他在嬴天的生命中,
  是福?
  是禍?
  他又可有能力扭轉嬴天——
  悲慘、痛苦的一生?
  路,一片灰暗迷蒙,卻又漫長得彷佛永無終點。
  人生路,更是變幻無常,禍福難料。
  踐著昔日的山路;踏著不變的步伐,唯一不同的,也許只有赶路人的心。
  往日在這路上,總有兄長結伴同行。雖然沉默寡言的嬴龍不苟言笑,但只要有他同途共行,嬴天從不感到孤單寂寞。
  這也不過是數天前的事罷了!
  可是,只短短數天之隔,一切竟變得如此無奈,如此令人無法接受。
  如今伴著嬴天上路的,除了他那長長的孤影外,便只有那份傷痛欲絕的寂寞凄酸,叫人唏噓不已。
  在凄迷的月色掩映下,婆娑稀落的樹影仿如魔鬼之爪,狠狠抓著嬴天的孤獨身影,要把他抓進那無邊的地獄中,受盡煉獄之火的煎熬,方才滿足那顆最惡最毒最狠最絕的——
  魔鬼之心!
  而在那陰暗的樹梢之上,竟然還隱藏著十數雙眼睛,在暗地里窺伺著樹林中的一切人和事。
  難道真的是地獄里的惡鬼來到人間,要討盡無辜世人的命?
  要來舐盡那孤弱無助的稚子之血?
  只顧赶路的嬴天,渾然不覺那無數如毒蛇般的眼睛正對他虎視眈眈。
  另一個危机正逐步迫近。
  好不容易方走完那寂寞漫長的歸家路,步出了那陰森黑暗的樹林后,映入嬴天眼帘的,正是那屬于他們母子三人的殘破小屋。
  冰冷的心戛地升起了一絲絲暖意。
  為何嬴天不顧自身傷勢;不顧前路凶險,也要返回這小屋?
  只因為,在嬴天悲傷得几已絕望的小心靈中,還有一件未了的事,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即使他正身受重傷;即使性命危在頃刻,在他身死之前,他,也必須先辦妥這件事。
  那是他娘親的遺骸!
  當日他帶著負傷的嬴龍匆忙逃走,故并沒有好好的把他娘親安葬。他,絕不能讓她的遺骸就此陳尸破屋!
  絕不能讓他娘親——
  死無葬身之地!
  一步一步的走進屋外的小園中,嬴天的心就一分一分的沉重起來。
  往日,他娘親總會在這小園中,倚在那度殘破的竹藤笆下,守候他与迎龍歸來。
  風雨不改!
  可惜,他娘親從今以后都不能守候他回來了。
  他与她,如今已——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
  撫著這度殘缺不全的竹藤笆,撫著那已逝去了、已破碎了的夢,不自覺地,淚水已在他的眼眶中凝聚。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去辦。
  他,凄然的向小屋步去。
  然而,他一手推開小屋門后,卻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惊心動魄的事……
  他發現,他娘親的尸身竟然——
  不見了!
  怎……怎會這樣的?
  數天之前,當他扶著嬴龍逃往樹林之時,還瞥見他娘親的尸身躺在小屋中央,如今那尸身究竟去了哪里?
  霎時間,一個恐怖的念頭在嬴天腦海冒起……
  “不!”
  “不要!”嬴天忽然想到,可能月魔追殺他不遂,繼而遷怒于其娘親身上,而……嬴天想到這里,一襲寒意透遍全身。他瘋了一般在小屋中亂沖亂撞,到處搜索。
  然而,狹小的屋內連一件多余的家具也沒有,又怎可能藏得起一具尸体?
  惊惶失措的嬴天,發狂般跑出屋外,但,屋外的小園更是一目了然,并沒有任何人、畜的尸体。
  絕望的嬴天,頹然跪倒地上。
  他,狠狠的緊握雙拳,內心不斷的在自怨自責:
  “想不到我連身為人子的最后責任也不能盡力完成,如今甚至不能令娘親好好的入土為安。”
  “我,實在枉為人子!”
  驀地,一份莫名奇妙的感覺從嬴天心底涌起,那是一种很親切的感覺……
  彷佛,一個他畢生至親至愛的人,在心底深處遙遙的呼喚著他……
  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就在這里不遠處……
  嬴天毫不猶豫,瞬即回頭一看……
  他赫然發現,在小園的一角,有一胚黃土堆起,活像一個——
  墳!
  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絕對相信,他娘親的尸身就在這堆泥土之下!
  焦急難安的心已不容他細想下去,驅使他瘋了一般扑到那堆泥土之上,雙手不斷往泥下挖掘……
  然而,血肉之軀,又怎堪那瘋狂的挖掘?他的十指已然迸裂淌血……
  盡管如此,他內心的創痛已遠遠超越他身軀上的痛楚。
  即使十根手指完全折斷,他也要尋回他娘親的尸体。
  淚水已濕遍了他的臉龐,一滴滴的滾到地上,而且越滾越多、越滾越大……
  啊!原來天竟下起雨來!
  也許天也為這顆孝子之心而感動,因此而掉下了同情之淚吧!
  雨淚的濕潤使泥土松軟起來,嬴天已經能夠越挖越深……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而他的感覺也果真沒有欺騙他!
  他終于找到想找的東西!
  他終于找到他娘親的尸骸了!
  那張充滿慈愛和善卻蒼白無比的臉,漸漸從泥土中露出,迎嬴天疲乏的臉同時綻放出一絲悲愴的笑容。
  他并沒就此停手,反而挖得更起勁,直至尸身的上半截完全露出,方才住手。
  嬴母的尸身之上,還蓋著那襲嬴天精心為她挑選的紅色棉衣……
  重見慈親,嬴天的心激動得無以复加。
  仍在淌血的手緊緊抱著嬴母的尸身;緊緊抱著他生命中至敬至愛的人……
  一幕幕往昔溫馨快樂的片段,不斷從嬴天腦海重現,狠狠的把他心底深處的創痛勾起。
  他,很想:很想再次呼喚她,那管已是最后一次……
  “娘親!”
  為何?為何蒼天如此狠心,要他家破人亡?
  為何偏要奪去他那幸福美滿的家?
  奪去他至愛的娘親及兄長的性命?
  奪去他擁有的一切?
  為何偏要迫他走上絕路?
  難道,這就是所謂“天意”?
  天意何以如斯?
  天意何以如斯?
  凄風苦雨,沖不掉滿臉滿心的淚,洗不盡永世永生的痛!
  究竟,天要把世人折磨到何時方能休止?
  嬴天一直抱著他娘親的尸首,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回泥穴內,并一手、一手把泥土重新蓋上!
  當泥土蓋到他娘親的臉時,他猶豫了很久才舍得把泥撤下。
  他,想再次看清楚娘親的臉,好讓自己能銘記于心,一生一世也不會忘記!
  也許,今生今世,只有在夢中,方能再与娘親相會!
  縱有千言万語,此刻又能向誰訴?
  終于,嬴天把最后一撮泥土舖上!
  終于也能親手把娘親好好的安葬!
  但,還欠缺了一件東西!
  一件墳墓必須有的伴儿!
  墓碑!
  他赫然想起,娘親的墓上,又怎能沒有墓碑?
  嬴天于是拖著那困倦不堪的步伐,蹣跚地步回小屋,准備找工具來為他娘親的墓上起一塊墓碑。
  當他步至小屋門前之際,倏然間,一只強而有力的粗壯臂膀從昏暗的小屋中霍地伸出,一把抓著嬴天的咽喉,猛然把他扯進一片黑暗的小屋中。
  与此同時,十數名黑衣人從樹林中急速竄出、不動聲色地把小屋團團包圍著。
  這十數名黑衣人均身手矯健,顯然都是一流高手。
  他們,究竟是誰?
  是否沖著嬴天而來?
  而從小屋中伸出的臂膀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 惊變叢生

  變生肘腋,嬴天來不及反應,已被那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急扯進屋中。屋內一片漆黑,嬴天完全分辨不出對方的容貌,只隱約听到一些沉重的呼吸聲。
  抓著嬴天那人的臂力強得很,嬴天完全不能動彈,更不能發出任何聲響,此時,他的耳畔傳來一把男子的聲音,輕聲說道:
  “小子!要命的就別作聲!”
  這聲音雄壯中隱帶威嚴,且依稀有點似曾相識之感。
  嬴天雖覺這聲音似曾相識,但霎時間也記不起是屬于誰人;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此人對他并無惡意。
  因為,只要他使力一握,嬴天脆弱的咽喉必定血濺當場。
  既不知此人的真正來意,嬴天也只好暫時噤聲,靜觀其變!
  而在小屋之外,十數名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已無聲無息的把小屋圍攏。
  他們,會否是沖著屋中人而來?
  在那十數名黑衣人之后,站了兩個衣著外形頗為怪异的男子,其中一名中年漢子身披一襲灰色長衫,蓬頭垢面,面色灰沉,极之妖异難看;另一人則身形高大健碩,穿著一副灰銀鎧甲,而頭上的盔甲更有一對彎角暴長而出,彎腰弓背,遠看活像一頭野牛。
  這二人顯然就是這群黑衣人的領袖。灰衣漢子率先開口,以其沙啞低沉的嗓音道:
  “堂堂三皇子,怎么活像一頭老鼠般藏頭縮尾,沒膽出來見我們?”
  三皇子?
  難道是指屋中抓著嬴天的人?
  嬴天何曾認識過甚么三皇子?
  而且既是權傾天下,位极人臣的三皇子,為何又會被屋外之人追殺,而淪落至此?
  一連串的疑問在嬴天心頭涌起,他嘗試從几乎完全沒有光線的暗室中看看身旁這“三皇子”到底是誰。然而,他只能稍微看到對方高大雄偉的外形,而看不見對方的容顏及五官。
  他更感到,“三皇子”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和急促,而且渾身皆在輕微顫抖。
  那顯然是因灰衣漢子的挪揄,但卻又不能堂堂正正的出去与他決一死戰而惱怒。
  當中隱藏著的苦衷,恐怕只有“三皇子”本身才知!
  灰衣漢子見“三皇子”不為所動,于是道:
  “三皇子,我們知道你就躲在屋內,既然三皇子不肯出來相見,我們就只好斗膽請你出來……”
  “上!”
  一聲令下,一直圍著小屋伺机而動的十數名黑衣人,同時出手。
  只見各人手一揚,一大蓬暗器已挾著一連串破風之聲勁射而出……
  “隆!”
  一聲強烈巨響,小屋被炸得片碎,霎時間塵土飛揚,視野模糊……
  啊!嬴天与那“三皇子”仍留在屋內,如今豈非……
  眾人心知對方絕對不會如此輕易被殺,都各自屏息靜气,全神注視著跟前的一堆頹垣敗瓦……
  就像獵人待在陷阱之上,等待負傷的猛獸扑出時那瘋狂反擊……
  霍地,一道金光從瓦礫堆中猛然射出,而一眾蓄勢待發的黑衣人亦同時閃身躍上,十數件兵器已同時指向金光盡處,攻勢之凌厲、快捷及一致,顯見均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
  一輪金鐵交鳴之聲過后,眾黑衣人竟在同一時間被擊退,紛紛退回原來所站的位置上。
  金光中的人反應之快与及身手之矯健,武功明顯遠遠比這十數名黑衣人高。
  眾黑衣人落地同時,兩條人影赫然已安然無恙的站在小屋瓦堆之上。
  這二人,當然就是嬴天与三皇子!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15: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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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見天日,嬴天終于能夠看清楚他身邊的三皇子究竟是誰!
  “啊!”
  他一看之下,心頭不禁起了一陣惊呼,原來,他眼前這個三皇子,赫然是——
  佑德!
  嬴天造夢也未想到,當日他在樹林的泥沼中救上來,滿身污泥塵垢,臭气熏天的年青男子,竟然就是當今天子的第三子!
  他,為何淪落至此?
  為何被眼前這群殺手苦苦追殺?
  而這群膽敢追殺當今三皇子的殺手,又是甚么來歷?
  一陣急勁的破風之聲惊醒了正狐疑不解的嬴天,只見一道黑影從灰衣漢子手中猛然射出,直朝他身畔約三皇子佑德射去。
  佑德運起內力,手一揮,已把這貫滿灰衣漢子內勁的黑影硬接下來。他隨即一瞧,只見此物原來是一張以玄鐵精煉而成的黑色帖子。
  帖子之上,赫然刻上“閻王帖”三字。
  佑德臉色微變,但卻實時以略帶不屑的語气,企圖掩飾心上臉上的些微异樣,道: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可留人至五更’!嘿!竟然出動‘閻王帖’与及‘十大殺手’中的二人來對付我,昔年名動江湖的‘殺手營’果真瞧得起我!”
  殺手營曾是江湖上一個龐大的殺人組織,營中武功高強之殺手為數逾千之多,而其中武功至出類拔萃的十人,被稱為十大殺手。据說他們要殺的人,從未能活過十天,因此當年‘閻王帖’三字,曾令不少武林人仕聞風喪膽!
  可是殺手營忽然于數年前在武林中銷聲匿跡,傳聞是組織內發生了一場巨變,以致其暫時湮沒于江湖。
  即使如此,現在武林中人偶爾提及殺手營的往事,都無不心膽俱寒,不敢說半句開罪冒犯之辭!
  灰衣漢子道:
  “只要對方付得起錢,天下間沒有人能在咱們殺手營追殺之下活命!我看你還是雙手奉上項上首級,免多受痛苦吧!”
  一想起那個對己咄咄進迫,更不惜請殺手千里追殺自己的人,佑德心頭一陣凄酸、一陣苦澀、一陣震怒交錯煎熬,教他難受難當!
  他揚起手中佩劍,指著灰衣漢子及高大漢子,以挑釁的語气道:
  “好!我倒想見識一下殺手營到底是否如傳言中可怕,就看看憑你這所謂‘毒遍天下無敵手’毒無雙及一頭蠻牛,如何取我項上人頭!”
  佑德再三出言輕侮,高大漢子已按捺不住,勃然怒沖而上,道:
  “哼!不用毒無雙出手,單是老子狂牛已足夠把你撞個肢离破碎,死無全尸!”
  這灰衣漢子及高大漢子,正是“十大殺手”中排行第六和第九的毒無雙、狂牛!
  只見狂牛狂嚎一聲,以雷霆万鈞之勢朝佑德狂沖而去,無匹怒火挾著千鈞之力,誓要把佑德身上每串骨骼都撞碎!
  佑德亦不敢大意,勁貫右掌,朝狂牛頂門拍落,雙雙震得飛退。
  佑德飛退同時,一手抓著嬴天衣襟,与其一同退出黑衣人的包圍网外,并對其說道:
  “小子,快給我躲到一旁,別礙著我把這群窮追不舍的狗宰了!”
  佑德口中雖硬,但心中卻不由得暗暗叫苦。卻原來,數日前与月魔一戰,雖斬去月魔一臂,但身上亦中了一記“月寒陰掌”,体內寒勁仍未完全驅除淨盡,功力也未完全恢复。
  剛才与狂牛硬拼,不單右掌微震,且更掀動身上傷勢,胸口隱隱作痛!
  嬴天為免佑德因照顧自己而分心,即如言避過一旁。
  嬴天還未走遠,已見毒無雙背負雙手,飄至佑德數尺之前。但見毒無雙仿如足不沾地,似緩實急,身法詭异莫測。
  佑德一時未能捉摸到對方武功路數,只虛刺几劍以作試探。那知劍招還未完全使出,毒無雙已飄到佑德左側,手一揚,一蓬鮮艷毒粉向佑德迎面洒去。
  佑德見狀,慌忙閉气,揮掌驅散毒粉。
  此時,一陣利器破空之聲從佑德身后響起,佑德臨陣經驗丰富,頭不回,身不動,已反手回劍擋去毒無雙的攻勢。
  電光火石間,二人已交上四.五十招,誰也占不到上風,二人倏然分開。
  但見毒無雙手中已多了一雙短三叉戟,戟尖之上藍光閃爍,顯然涂上劇毒!
  不待佑德有机喘息,狂牛与十數黑衣人紛紛鼓勁殺上,欲一舉置佑德死地!
  而毒無雙稍回過气,复又加入圍攻,佑德更被迫得節節后退。
  眼見佑德陷于以寡敵眾局面,而自己又沒能力幫上一把,只把在旁觀戰的嬴天看得憂心忡忡,心急如焚。
  他恨不得自己能懂得武功,那樣,便可以上前跟佑德聯袂作戰。甚至,當日或許能夠保護娘親.保護大哥,不至破人隨意宰殺。
  也許他還不知道,就是這一剎那間出現的念頭,驅使他日后踏上江湖的不歸路。
  正陷于被圍攻的佑德,雖然仗著其精妙的劍法及寶劍之利仍能苦苦支撐,但已被攻得左支右絀,險象橫生。
  而他体內潛伏著的寒勁,更是他的一大隱憂。他愈是催動內力,胸口的疼痛便增一分,他也不知自己能強撐到何時。
  佑德心忖久戰之下對己不利,急謀計策欲速戰速決。
  他心念一動,強自加強功力,注于劍鋒之上,連環揮出數劍。
  一道道耀目劍芒破空激射而出,竟全是迎著毒無雙攻去!
  原來佑德心想毒無雙武功乃眾人之冠,其毒功更是厲害無比,只要解決了他,對方實力必大大削弱,自己方有少許胜望!
  面對激射而至的森寒劍芒,毒無雙竟絲毫不懼不退,且還緩緩欺身迎上。但看他咀角嶄露一絲詭异笑容,似乎已胸有成竹。
  佑德只顧催劍狂攻,卻忽然听見身后傳來嬴天的叫喊聲,疾呼:
  “佑大哥,小心背……”
  佑德心知不妙,已立即把劍勢凝住,并瞬即回頭一看……
  那知,他一回頭,卻看見一幕不可思議、荒誕絕倫的奇景……
  他赫然看見,自己的影子竟冉冉上升,而且更舉掌向自己狂轟過來……
  怎……怎會這樣的?佑德的影子竟然活像有生命般,向佑德作出攻擊?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佑德很快便知道眼前所見的并非幻覺。
  因為,那“影子”的雙掌已結結實實轟在佑德身上。
  而且這兩掌之力更是奇重無比,轟得佑德向前直飛開去。
  而毒無雙手中雙戟,已靜候佑德飛來……
  猶幸佑德也是反應奇快,雖處劣勢仍能勉力扭歪身形,鐵戟只刺中手臂。
  但,避得一招,卻避不了第二招。佑德只感到腰脅間傳來一陣撕心劇痛,像遭受一件奇重無比的硬物擊中般,差點被轟得攔腰斷開兩截。
  卻原來,那正是狂牛從旁偷龔得手。
  兵凶戰危,佑德几已陷于絕境,他心知絕不能再處處顧忌体內寒勁,必須先殺出重圍。
  他心念既定,于是勁聚劍尖,發出了一陣陣仿如虎吼般的沉響,使出其絕招——
  “王者劍”中第三式——
  “虎踞千山傲塵世!”佑德的人和劍,頃刻間幻化成一頭凶猛惡虎,張牙舞爪,像要把天下蒼生吞噬……
  虎吼過后,一切复歸乎靜,佑德已然殺出重圍,飄身落在嬴天身旁。
  惊魂甫定,眾殺手方才發覺已有五.六名黑衣殺手斃于昔才佑德劍招之下,而其余僥幸保存性命的,身上俱被划上數道劍痕,可見佑德昔才一招之凌厲強猛!
  一時之間,眾人也不敢輕率進攻,先謀定而動。
  這正好給予佑德一個喘息良机。
  他此時方才發覺,剛才被毒無雙刺中的臂上傷口,傳來一陣灼熱刺痛。他一看之下,看見手臂中招之處浮現一片瘀藍,明顯中了劇毒。
  佑德不敢怠慢,一面運功逼毒,一面鎮壓住体內正蠢蠢欲動的寒勁,正是內憂外患并至。
  其實佑德剛才連中數招,又勉強使出絕招,傷勢已是十分嚴重,他此刻只憑一鼓傲然不屈的狂傲霸气支撐著不倒下。
  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倒下,他的一切也將會失去,包括他的生命。而那個三番四次欲置他于死地的無恥之徒,更會開怀狂笑。
  當眾殺手正盤算著下一輪攻勢之際,嬴天終于能夠看清楚,剛才偷襲佑德的“影子”,原來是一名身材非常矮小瘦削的侏儒。
  這侏儒,正是十大殺手中排行第七,專躲在別人身影中伺机狙殺的——
  魅影!
  魅影忽然開口說話,其聲音非常尖銳刺耳,且還帶點啾啾之聲,話像鬼啾一般,听得人毛骨聳然,心惊膽顫。
  他道:
  “嘰嘰!我還以為三皇子平日在宮中只顧玩樂嬉戲,想不到手底下還有點本事!嘰嘰!”
  佑德為求爭取多一分時間調勻內息,只好故意不忿地道:
  “那倒不像你只僅左藏右躲,找机會偷襲般卑鄙吧!”
  魅影亦不為意對方在故意引其斗咀,回道:
  “嘰嘰!看來三皇子也真孤陋寡聞啊!你何時听過殺手殺人要光明正大的?何況招呼堂堂三皇子,又怎何以不用點特別的手法啊?嘰嘰!”
  眾殺手聞言,不禁同聲嘲笑起來。
  佑德卻不理會眾人,只顧爭取時間運功……
  轉瞬間,佑德已把身上傷痛暫且壓下,复又振起手中劍,雙目更是精光暴綻,凜然道:
  “既然你們不想活,就待我送你們到陰曹地府見你們的閻王吧!”
  佑德自知絕不能久戰,于是竟主動仗劍殺上。
  三大殺手震懾于佑德适才劍招之下,深覺對方武功深不可測,于是下令余下的十名黑衣人迎擊,欲窺准良机才出手。
  眾黑衣人雖仍心有余悸,但亦不敢違命,鼓勇揮舞手中兵刃迎上。
  十多件不同兵刃猛然齊攻向佑德。
  而佑德只想先殺敗眼前十數名黑衣人,再擊殺余下三殺手,于是一出手已使上絕招:
  “王者劍”第一式——
  “君臨天下風云變!”
  眾黑衣人只見眼前的佑德忽然豪光大盛,接著万千厲烈無匹的劍光已縱橫交錯地激射而至……
  這,已是他們最后看見的境象,因為……
  因為,他們的生命已霎時中斷……
  人為財死,鳥為飼亡!
  一舉殺盡余下的黑衣人后,佑德正欲再鼓勁攻殺余下的三大殺手,那知胸口劇痛,真气一窒之下,差點便仆到地上,幸好他反應甚快,立即以劍撐地穩住身形。
  三天殺手正惊愕佑德迭遭重擊后仍有這般強橫的功力,一見對方身形歪失,隨即一同飛身殺上……
  三人中以魅影輕功最高,他一欺近佑德身前即以雙目瞪視佑德,使出其絕招——
  “魅影迷心”!
  四目相交之下,佑德只覺魅影雙目透射出一道奇幻怪异光芒,心神頓被攝住,差點便暈倒地下……
  “魅影迷心”厲害之處,是能夠把對方心神攝住,听施法者的命今而行……
  魅影正沾沾自喜佑德已受其控制,忽覺對方雙目中反而透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
  那是一股具有皇者霸气的堅定眼神……
  魅影惊愕之間,只感頭頂轟然劇痛,原來嬴天眼見佑德身處險境,而魅影又已殺至咫尺之間,遂奮不顧身,拾起地上石頭對著魅影迎頭砸下……
  魅影惊痛之余,反手一掌重重印在嬴天胸腹之間。
  掌勁凌厲無匹,把嬴天震得倒飛丈外,更今人擔憂的是,嬴天胸前用作鎮鎖著体內寒勁的六枚金針,竟有兩枚被震得飛射而出……
  啊!金針脫体而出,那嬴天体內寒勁……
  只見嬴天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絲絲血絲從咀角溢出,卻不知傷勢嚴重至何种程度……
  佑德斜目一瞥,赫見嬴天為替己解圍而受傷,不動的心竟也有些微驛動……
  畢竟,他自小便生活在一個爾虞我詐的權力斗爭之中,真正關心他對他好的,恐怕只有他的親生母后……
  佑德腿一蹬,正欲躍去察看嬴天傷勢,誰知心神略分,背門已同時遭三人重招擊中,繼而一蓬鮮血已奪腔而出……
  未待佑德身形站定,毒無雙又已飛身赶上,數以千計的幼小毒針霍地如星雨般疾射而出。
  這正是個的獨門暗器——
  “千雨毒針”!
  迭遇重擊,佑德心頭怒火如狂飆升,鼓動真气,劍鋒之上竟冒出絲絲熱气……
  劍一挺,劍招已于劣勢中猛射而出,又是一招——
  “君臨天下風云變”!
  劍光一起,千雨毒針被悉數震散,凌厲劍勢更向著毒無雙疾攻而去。
  毒無雙万難料到佑德竟還有如此強猛反擊力,一愣之間,眼前無數劍芒已射至身前數尺。
  毒無雙心下大駭,使盡力向后倒躍,勉強避開佑德攻勢,然而手腕傳來一陣劇痛,右手手掌慘遭斬斷……
  佑德一而再的強運真气,身上傷勢已一發不可收拾,頹然坐倒地上。
  魅影与狂牛見机不可失,雙雙殺上追擊,欲一招置其于死地。
  “強弩之末,看你還有甚么本領?”
  “唉!罷了……”
  眼前生死懸于一線,佑德心知已不能再有保留,他奮起最后一分力,弓身而起,擊掌于胸前交疊,一團態態火勁迅速凝聚,帶動身畔的气流也熾熱無比,二人心中一凜,自忖佑德此招必然非同小可,正欲抽身而退,但身形竟不由自主被強烈气流猛扯向前……
  佑德招勢已成,雙掌翻飛,猛然向前推出,熾烈火勁登時洶涌而出。
  火勁奇猛無倫,魅影及狂牛驟如置身万度高熱洪爐之中,被烈火焚燒得厲聲慘叫……
  魅影首當其沖,頓被烈火焚身而歿;狂牛大駭之下蠻力暴發,向构急沖,然而半邊身亦被灼傷,整條左臂自肩膊而下的骨骼、經脈亦全遭震碎。
  三大殺手一死二重傷,反觀佑德竟如天神下凡般挺立原地,只把毒無雙及狂牛二人嚇得魂不附体……
  毒無雙不敢再戰下去,信手從怀中掏出一吻……
  佑德一見此物,臉色大變,心頭更是震駭不已……
  而毒無雙卻迅即收回此物,与狂牛轉身便逃,并留言道:
  “子受德,若想知道此物之秘,十日內到殺手營,否則,你知有何后果吧!”
  佑德狂怒不已,卻再無力追赶,只恨得忿然道:
  “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以此要脅我……”
  由于佑德高大的身影遮擋著,在后的嬴天一時看不到那究竟是何物……
  那究竟是甚么東西?
  何以令佑德如斯緊張?
  當中隱藏著甚么秘密?
  對佑德千里追殺的又是甚么人?
  二人一去,佑德心神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跌在地上,暈死過去……
  一旁的嬴天雖中了魅影一掌,但傷勢遠遠不及佑德嚴重,歇息了一會,已能緩緩站起。
  然而他本身并未察覺,潛伏于体內的月陰寒掌掌勁已一點一滴滲出,逐步侵入奇經八脈之中……
  嬴天奮力背起佑德,一步一步的前行,逐漸隱沒于樹林之中……
  ※※※
  夜,冷月無聲,万籟俱寂。
  蕭蕭夜雨過后,凜烈寒風更是剌入骨髓。
  大部份平民百姓都已躲到厚厚的被窩之中,去躲避那寒風的侵襲。
  “澎澎澎!澎澎澎澎……”
  一陣急促響亮的拍門聲,惊破了寒夜那凄然陰森的孤寂。
  睡眼惺松的姜伯提著油燈,急步赶來開門。
  門一打開,只見嬴天已气喘噓噓地站在門前,但見他滿身泥污,臉色蒼白,顯然經歷了一番折騰。
  而在嬴天身后,更躺著一個英偉不凡的年青男子。
  姜伯見那年青男子更是面無血色,气若游絲,暈厥不醒,知道他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姜伯不暇細想,即与嬴天合力把昏迷中的佑德參扶進屋內。
  姜伯問道:
  “天儿,究竟發生甚么事?”
  嬴天斷斷續續的答道:
  剛……剛才我回到家,在家中碰上佑……佑大哥,這時一群殺手殺至,要取佑大哥性命,佑大哥把那……那些殺手擊退,自己也……受傷暈厥……”
  姜伯心知嬴天有很多事隱瞞他,坦然問道:
  “好了!天儿,究竟這數天發生了甚么事?為何你會被武林高手打傷?這男子又是甚么人?”
  嬴天心知也不能再隱瞞下去,于是把數天前与嬴龍在歸家途中救出佑德,其后嬴母被殺,佑德苦戰三魔,嬴天与嬴龍在斷崖被月魔追上,嬴龍墮崖慘死,嬴天傷重暈去等經過和盤托出,只隱瞞了自己乃帝釋天轉生及佑德乃三皇子的身份。
  姜伯听罷嬴天迭遭家破人亡的慘變后,不期然無限怜惜地經撫他的頭,傷歎之感盡于他臉上緊折著的皺紋中表露無遺,更戚然地道:
  “唉!可怜的孩子!”
  重提傷心往事,更想到日后將孤獨面對的种种厄運,嬴天亦不禁悲從中來,凄然下淚。
  “哎……”
  一聲痛苦呻吟,把嬴天從悲慟中喚醒,他猛然省起佑德正傷重垂危。
  他連忙拉著姜伯衣袂,懇求地道:
  “姜伯伯,佑大哥傷得很嚴重,你快救救他吧!”
  姜伯听罷,竟沒有立即動手替佑德療傷,深邃的眼神凝視著佑德,神色甚為凝重,半晌不語。
  霍地,姜伯斗然轉身,背向嬴天道:
  “小天,我不會救他的,你還是帶他走吧!”
  啊?不救?
  一向宅心仁厚,待人寬大慈祥的姜伯,面對著一個垂死的人,竟然會——
  見死不救?
  若非親耳听到,嬴天絕不相信如此絕情的話,會是出自他尊敬的姜伯口中。
  嬴天顫聲的問道:
  “姜……姜伯,小天……不明,為何佑大哥傷得這般重,你也不肯醫他?難……難道佑大哥曾開罪了你?”
  姜伯仍是背著嬴天,堅定中略帶點點無奈地道:
  “不!我与他根本素未謀面,也沒有任何過節。”
  “但,我卻能從他的面相气色中看出,他的一生將會与權、欲、暴、虐牽扯上關系……
  “雖然目下還未清楚他的真正身份,但,我敢斷言,此人他日若不是禍國殃民的暴君,便是弄權亂政的佞臣……”
  “因此,假如我今次救他一命,我便是他日誤盡天下蒼生的創子手!”
  “甚……甚么?只看一眼便能知道一個人的一生命運?姜伯不……不是說笑吧?”
  嬴天對姜伯的斷言簡直不敢置信,一個平凡的農村老人怎可能有這种通曉天机之能?
  然而,姜伯的語調認真而且堅定,絕不似在信口胡謅。
  那末,究竟這個隱遁于這條貧脊村庄的老者,真正的身份和目的是……?
  嬴天正感滿腹疑團之際,姜伯复又緩緩的道:
  “也許,天下間我不能看透的命,就只有一條……”
  語畢竟回首凝視嬴天,那雙仿如汪洋大海般浩瀚無涯的眼神像在說:
  “那就是你的命!”
  可是,嬴天此刻挂心的,只有一直昏迷不醒的佑德,一時間竟沒留意到姜伯話中含義与及他的眼神……
  嬴天此刻的心已是焦躁万分,他心知現在能救佑德的只有姜伯一人……
  嬴天連忙哀求道:
  “姜……姜伯,佑大哥曾救我一命,就……就當小天求你,你……無論如何也救救佑大哥吧!他……他決不會是甚么暴君佞臣……”
  然而,姜伯仍是一貫地堅決道:
  “小天,別多費唇舌了,我看你還是快點帶他我其它大夫醫治吧,否則他活不過——”
  “十天!”
  十天?
  嬴天登時如遭雷殛!他万料不到佑德傷勢之重,竟只能支持十天!
  這里乃是北方嚴寒貧脊之地,方圓百里也人跡罕見,更遑論找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
  而村中唯一的大夫,也僅是略懂醫理。
  嬴天絕對明白,如今能救活佑德的,真真正正就只有眼前莫測高深的姜伯。
  嬴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繼續苦苦哀求道:
  “不!姜伯伯,恐怕只有你才救到佑大哥,小……小天求你,我……我……”
  啊!嬴天聲淚俱下同時,竟雙腳一彎,他……
  他竟然欲跪下哀求?
  為了一個非親非故之人,嬴天竟不惜拋開尊嚴,跪地哀求?
  他本身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做,也許經歷了兩次生死邊沿,他對佑德已萌生了一种經歷患難而起的情誼。
  他已親眼看著娘親及大哥死去,他實在不想再看著佑德傷重不治。
  姜伯也為嬴天此舉而感到訝异万分,一時間手足無措!
  正當嬴天雙膝快將及地之際,瞿地,一只軟弱無力,仿如一個快將死去的人的手,托在嬴天脅下。
  這只軟弱無力的手雖未能一把托起嬴天,但嬴天于惊呆間已自己站起。而這只手的主人,正是垂危的佑德。
  原來在嬴天与姜伯對話之際,一直昏迷的佑德已悠然轉醒,出手阻止嬴天下跪。
  只見佑德面色蒼白之极,而呼吸也是十分微弱,但他卻乏力地張口道:
  “嬴……兄……弟,不要求他……我……我自己能……”
  說罷竟仍能鼓盡最后一分力起來,扶著床沿走出房外。
  嬴天見狀,連忙上前參扶著佑德,并勸道:
  “但,佑大哥,你……你傷勢如此嚴重……”
  佑德并沒理會嬴天的話,徑自走出屋外,而嬴天亦只好亦步亦趨地扶著他。
  一旁的姜伯目送這一少一青步离屋外,不禁百感交雜;一來惊訝于佑德的頑強斗志及倔強不屈的性格;二來也為了嬴天對佑德惺惺相惜之情而感慨。后一輩亦能如此重情重義,而自己卻是如此冷血無情地見死不救,這,都只能怪一句——
  天意弄人!
  正當二人欲步出姜伯家門之際,佑德忽覺四肢突然軟癱無力,一個蹌蜋,整個人已仆倒地上。
  在旁參扶著的嬴天本也是傷疲交煎,又那堪這一跌之力,竟同時被牽扯跌在地上。
  他此時才發覺,原來佑德的右肩上插著三枚极幼小的鋼針,那准是毒無雙的“千雨毒針”了!
  原來剛才与三大殺手廝拼時,佑德雖能奮力殺魅影,傷毒無雙及狂牛,但亦在眾人圍攻重擊之下受重傷,更不慎中了數枚毒針。
  內傷、外傷.毒性一并發作,縱有無窮斗志,也不得不倒下。
  佑德雖仍勉強保持清醒,并未暈去,但渾身上下再使不出半分气力。
  “佑……佑大哥……”
  傷疲交煎之下,嬴天甚至背起佑德步出門外恐怕也力有不逮,更何況走出這房子后,又有甚么地方能夠容納這兩個被命運逼至窮途末路的孤鴻?
  此情此景,看在默然無語的姜伯眼中,那顆比鐵石更硬更不可移動的心,竟起了一絲的悸動……
  就是這一絲微不可察的悸動,驅使他下了一個決定。
  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決定。
  大得足以陷天下蒼生于無邊苦海中,永世沉淪……
  而這個錯誤的決定,便是:
  “想有力走出這房子的,便先扶他進來吧!”
  仍雙雙倒在地上一籌莫展的嬴天与佑德,听到姜伯此語,不期然心頭一震。因為他們都心下明白,姜伯終于答應醫治佑德。
  嬴天當下不敢怠慢,立即抖擻精神,竭力扶起佑德。而佑德也沒有加以反對,因為他亦清楚知道,還有很多重要的事等著他去辦,他絕不能因一時偏執而送掉自己的性命。
  嬴天小心翼翼的扶佑德進房,把他安放床上。
  但見姜伯一直背向他們,并沒回頭甚至瞧上一眼。也許,他不想二人看見他臉上的不安及難受。
  嬴天呆立了一會,終于听到姜伯的聲音道:
  “小天,你現在可以出去,未得我批准不可入來!”
  說話直截了當,絕不轉彎抹角。而嬴天也不敢違逆姜伯的說話,當下幸幸然步出房外。
  狹小簡陋的房內,就只有姜伯及佑德二人在無言相對,气氛頗為肅殺局促。
  倔強高傲的佑德,心中雖不大愿意讓眼前對他略有敵意的姜伯醫治,但即使天下間最愚笨的人,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賭气。雖然有點深深不忿,惟亦只好忍气來靜待姜伯替其療傷。
  良久,姜伯終于長嗟了一聲,緩緩轉過身來,對躺臥床上的佑德道:
  “今天我答應救你,乃是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仁旨,拿天下蒼生的命運來作賭注……”
  “你記著,你今天欠我一條性命,他日若真能順應天命,登基為帝,必定要勤政愛民,當一位賢君……”
  “否則,屆時我必會傾盡全力,來滅了你,殺了你……”
  “以彌補我今天所犯的……”
  “彌天大錯!”
  順應天命?
  登基為帝?
  難道佑德之命,注定他日成為掌握天下,唯我獨尊的真命天子?
  佑德不禁心下暗笑,他連自己的真名、真正身份,甚至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更遑論能沖開他滿途的荊棘,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在佑德神傷于自己的桀途而想得怔怔出神之際,姜伯已閃電間連點佑德身上十數個大穴,封閉著他身上血脈的運行。
  佑德本身的武功本已极高,但姜伯這一手點穴手法之快之准,他亦自愧不如,暗想果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而且他心下亦稍為放松,因為他相信眼前深藏不露的平凡老人,必定能夠替他驅除身上寒勁、毒力与及內傷,而自己也命不該絕。
  接著,姜伯不知從那里弄來一個小瓶。
  他只覺姜伯把瓶蓋輕輕拔出,并將之放在自己鼻孔之前。
  一陣芬芳香气從瓶中悠悠滲出,佑德稍微吸入少許,已覺渾身酥軟無力,而且漸感周遭的事物在慢慢地轉動……
  眼前的景像越來越灰暗……模糊……
  眼蓋也不由自主地慢慢合上……
  直至整個空間完全變成一片黑暗……
  他,終于完全昏去!
  只是,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的景像又會變成甚么模樣?
  天生成為人中之皇的他,又如何面對他今后悲痛凶險的命運?
  他,又會否真正成為一個愛民愛天下的賢君……
  抑或如姜伯所言,成為一個荼毒天下蒼生、遺恨千古的——
  一代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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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地獄無門

  竹,乃是植物中最能熬寒抵冷的。
  而且,竹給人的感覺是堅傲不屈,無論遇上多強多大的風霜雨雪,它都肚挺身面對,無懼狂風暴雨的肆狂侵襲。
  就是折斷,也是挺直如故,永不言退言敗。
  因此,竹往往能給予人一种無形的鼓勵,讓人有勇气去面對、沖破命運上的重重險阻。
  青翠茂密的竹林,更散發出無比頑強的生命力。
  然而,假如那些竹樹是紅色的又如何?
  一枝枝如沾滿鮮血的火紅竹樹從地上矗立而出,就如無邊煉獄下的刀山,教人心寒徹骨……
  被雨水洗滌后的火紅竹樹,竹上遺留下的雨點,更如血水般滾滾而下……
  這里,遍布著長短參差的火紅竹樹的地方,便是江湖人士聞之膽喪的千刀煉獄--
  血竹林!
  而此千万血竹更可怖的,便是建于這里的一個以殺人為業的瘋狂組織--
  殺手營!
  縱使近數年殺手營已于江湖上銷聲匿跡,江湖上不論黑白二道的人物,俱不敢將之拋諸腦后,更不敢踏足血竹林百里之內。
  甚至是飛禽走獸,也于血竹林的范圍內絕跡。
  每根竹樹,均在散發出凜冽的殺气。
  而在血竹林中殺气最猛最熱最凌厲的地方,是來自一座十三層高的血紅寶塔。
  因為,塔內之人,均是滿手滿身沾著數不盡的活人的鮮血,均是以別人的性命,來為自己舖出一條名利雙收的血路。
  這里,正是殺手營的大本營。
  斷魂塔!
  斷魂塔最高的一層塔內,隱約亮起一絲极微弱的光線,而兩個初嘗失敗滋味的人,正戰戰兢兢地跪在一幕屏帳之前,默默地等待著噩夢發生。
  他們心下知道,任務失敗的后果,將會是生不如死。
  屏帳之后,便是為他們帶來噩夢的人。
  殺手營營主--
  閻王!
  而跪在屏帳之前的二人,便是十大殺手中的--
  毒無雙!
  狂牛!
  屏帳之后傳來閻王的聲音,語气雄壯中透著懾人霸气,悻然道:
  “你倆身為十大殺手,竟然不能完成任務,該知道有何后果吧!”
  毒無雙惊聞閻王的聲音,心頭震栗不已,只能拼命求情道:
  “屬下知……知罪,但子受德的武功實在极之厲害,合咱們三人之力也不敵,魅影更……更命喪當場,而我們也身受重傷。”
  “但……但屬下已脅逼子受德十日后親到血竹林,相信他亦不敢不來。”
  “唔……咱們手握著它的弱點,他必定會來!好!我就姑且給你們一個以功抵過的机會,十日后若再不能殺他,后果你也清楚了吧!”
  “咱們殺手營退隱多年,能否再起東山,全仗此戰。”
  “狂牛,你立即去通知其它殺手,布下天羅地网;毒無雙則帶領數名殺手返回原地監視子受德,看其有何動靜……”
  “老夫倒想看看新一輩的江湖后俊,有何能耐……”
  “子受德,就算你有通天徹地之能,這次也絕對逃不出老夫的掌肘之中……”
  “你,注定要命喪血竹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瘋狂自負的笑聲響遍整個血竹林,震透每個人的心弦……
  那,就似是地府閻王催命的--
  斷魂笑聲!
           ※        ※         ※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黑暗,卻像永無休止的蔓延。
  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人們最渴望得到的,就是那點點光明。
  他,孤身一人,獨在無止境的黑暗中掙扎,卻又彷徨無助。
  他只想找一絲光明,卻又如斯困難。
  他想抓著一點點可憑借的對象,周遭卻又如此空洞無物。
  他想呼喊,卻又喊不出一點聲響。
  他嘗試用鼻子去嗅,卻達一絲微弱的气息也不能嗅到。
  甚至,四周竟然連半絲聲音也沒有;沒有風聲、沒有動物昆虫的叫聲、而且連他自己的呼吸聲也沒有,死寂得教人惶恐不安。
  視覺、听覺、嗅覺、触覺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的他,仿如置身于一個完全空虛的空間之中。
  他拼命的逃,拼命的跑,卻走不出這個虛空。
  無依、無助、甚至是絕望的感覺從心底慢慢滋長、萌生……
  驀地,他眼前竟隱約泛起一絲光芒,就如苦海中的一點明燈,從他几已絕望的心底點燃起一線曙光、一絲希望……
  他慌忙朝著這絲光芒奔去,光芒越來越強烈……
  他猛然掙扎彈起,四周仍是一片晦暗,幸而他身前果真有一團強烈光芒,那是一團熊熊烈火……
  他感受到火的溫暖、嗅到柴火燒焦的气味、听到柴枝燃燒時所發出的“霹啪”之聲……
  他此時方才領悟,原來平素不大注重的五官感覺,對于他的生命是如斯如斯重要。
  正在他惘然之際,一把清脆嘹亮的童音響起:
  “佑大哥,你醒了?”
  他認得這聲音的主人是誰,那就是--
  嬴天!
  他忽然想起,當時在姜伯家中昏去后,究竟發生了甚么事?他体內的傷毒是否已治愈?他為何會來到這里?這儿又是甚么地方?
  一連串的疑問,不待他開口發問,嬴天已立即為他一一解答:
  “佑大哥,是這樣的:昨晚我獨自在姜伯房外等,一等便等了數個時辰,直至天亮姜伯方才步出房外。當時姜伯滿頭大汗,顯然費了很大功夫去救你,幸好他告訴我你体內的毒已解除,寒勁亦驅除得十之八九,余下的仗著你深湛的內功修為,只要二、三天便能悉數驅除。反而你受的內、外傷則要靜養七、八天才能痊愈。”
  “但,最重要的便是你已沒有生命危險。”
  雖然体內傷毒之患已除,佑德心中仍存有疑問,追問道:
  “這里又是甚么地方?”
  嬴天即解答道:
  “你体內的傷毒雖已治,但仍需要七、八天時間方能徹底康复。姜伯為防在這段期間殺手營的殺手折返施以毒手,于是帶了我和你來到這里……”
  “而這里正是位于村庄約五十里外的一個山崗上的山洞。由于這里周遭長滿高及人頭的草叢,甚為隱蔽,絕不容易被人發覺,于是姜伯便帶同我及仍昏迷的你來到這山洞中……”
  “山洞之內更預備好十多天的食糧食水,因此這數天你大可安心在此養傷。”
  佑德也不答話,他知道必須要盡快治好体內傷患,因為距离他親赴殺手營的時限只余九天。
  他必須完全恢复功力去面對那群极利害的對手,從而探出他一直憂慮的要事……
  這件事是否跟毒無雙手持的對象有關?又是否閻王口中所說的皇牌?
  相對無言,而且二人均极疲累,于是各在洞中一角沉沉睡去。
  一宿無話,二人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三竿。
  前來洞中之時,姜伯已為二人預備了充足的糧食,佑德進膳后,稍微恢复体力,便立即盤坐運功療傷,望能加快康复。
  浩瀚深厚的內息在奇經八脈中不斷循環運行,內傷慢慢地痊愈,而真气也一點一滴的凝聚起來。
  佑德專心致意的運功,不經不覺已過了三、四個時辰,行功完畢之時,天色已然轉黑。
  但見佑德雙臂朝天一振,清嘯一聲,一口濁气瞿地舒出,而目光更恢复往昔的凌厲精悍,渾身上下再次散發出那份獨有的皇者霸气,明顯傷勢已好轉不少。
  佑德心下暗喜,他相信只消五、六天便能徹底治愈体內傷勢,更可以完全恢复功力,到時就算千軍万馬到來,他也不懼不畏!
  他掃視四周,發現嬴天正瑟縮于洞中一個暗角處,垂首不語。
  佑德徐徐步向這黑暗的角落,徑對嬴天道:
  “嬴兄弟,又在想著過去的事嗎?”
  嬴天驀地抬首,雙眼布滿血絲,臉上盡是憂戚凄苦之情,道:
  “我……我總覺得是我害死了娘親与大哥……”
  原來嬴天正為此事而內疚自責。雖然他仍不信月魔所言自己乃帝釋天轉生,但他卻覺得母兄之死,自己需負上极大責任。”
  佑德复道:
  “你也不必過分自責,既是命中注定,發生只是遲早的問題。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或許已活不過今晚!”因他心中自知,在他体內封鎖著月陰寒勁的金針已有兩枚被逼离,換言之寒勁已逐步侵入五髒六腑及經脈之中,只要再次發作,他很可能使會命喪當場。
  他一直不說出來,是因為他不想再負累任何人。
  何況世上至親的人皆离他而去,心中的求生意志早已崩潰……
  也許,在嬴天的心中,唯一僅余的希望,就是當他死后,能在某個不知名的國度,再見他的娘親及兄長,繼續過往昔乎凡恬淡的生活。
  佑德似乎也被嬴天的悲哀所感染,也不禁沉默起來。
  想到由誕下那天開始,上天便安排了一個重大的使命給他,但偏又要他遭受重重波折。
  從小到大,在他身畔的,不是整天披著虛假笑臉對他阿諛奉承之徒,便是處心積慮要除去他,除去這塊阻礙他們踏上富貴榮華之路的絆腳石。
  就是一同成長,一同生活的人,也不惜使盡千方百計逼害他、追殺他……
  為了保住性命,他不惜离開自己出生、成長的樂土,踏上艱險重重的江湖路。
  因他明白一個道理:江湖路雖然凶險,也及不上人心之凶之險。
  想到這里,兩張討厭的奸險狠毒的臉,驀然從佑德腦海浮現出來。
  他恨不得把他們千刀万剮,把他們身上的肉逐片逐片割下來,以報他們十多年來對自己的逼害……
  繼而,一張慈和善良的臉又默默浮現,一想到這個在他生命中唯一真對他好的人,佑德的眼神迅即由怨毒轉化成無限柔情……
  想到這數年間落泊無依的生活,甚至被逼至走投無路,佑德不禁唏噓万分。
  此時此地,一個是身份尊貴的三皇子,一個是平凡的尋常鄉村少年,同樣被命運逼至委曲于這荒涼山洞中求存,情景實在叫人惋惜万分。
  天地茫茫,紅塵渺渺,能容納他們的,難道就只得這個孤清的山洞?
  繼后數天,佑德均在拼命行功,不僅內傷痊愈,功力更有少許提升。
  而嬴天除了每天在旁看著佑德練功外,間中也會跟佑德談及一些往事,只是每次提起娘親及兄長,憂傷之情便會不自禁的升起。
  反而佑德卻對他的往事處處隱瞞回避,彷佛內里有著极不愉快及不可告人之事。
  兩個天涯落泊的人,在這數天的相處中,不經不覺培育出一份微妙感情。
  這夜,已是他們在洞中的第六夜。
  如前五夜一樣,每在晚膳過后,二人便會談上一、兩個時辰。而今夜,佑德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訴嬴天:
  “我体內的傷几已痊愈,所以我決定明天离開!”
  嬴天最不想發生的事終于發生了!雖然他早料到有此一日,卻比他預期中快,內心竟泛起一絲不舍之情。
  “那么,佑大哥會到甚么地方?”
  “我將要到某處地方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嬴天忽然想到毒無雙臨走時的一番留言,惊愕地問:
  “佑大哥,你不是要……要到那個……甚么殺手營吧?”
  佑德語气無比堅定,坦言答道:
  “對!我必須往那里一趟!”
  “但,他們要害你,這……豈非自投羅网?”
  佑德又怎會想不到這點?只是對方抓住自己的弱點,除了听其言而行外,又有甚么法子?
  嬴天見佑德不語,知他心意已決,再說也是徒然。
  驀地,一個古怪的念頭自嬴天心頭冒起,他隨即道:
  “佑大哥,不若……不若我跟你一道去吧!”
  佑德听后不禁一愕,他勢難想到世間上居然有人肯對他這個落泊的人冒險相隨。可是,他卻拒絕道:
  “不!此行凶險万分,你無需犯險跟我去。何況,對方全是一流高手,你去也只是送死罷了!”
  雖被佑德當場拒絕,但嬴天仍是死心不息的追著說:
  “我也知自己能力低微,幫不了甚么忙。但既然對方人多勢眾,好歹也多個照應吧!
  至于凶險与否,對我來說也沒有分別,若非佑大哥相救,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天大地大,我再沒有家園,沒有親人。佑大哥,就讓我跟你去吧!”
  其實,在佑德心中,實在有點儿不舍。畢竟在這世上,除了他心頭時刻記挂著的那人之外,嬴天是唯一以真誠待他的人。更何況,嬴天曾經為了救他而拋開一切尊嚴屈膝人前。對他,佑德實在有點難舍難离。
  正因如此,他更不想嬴天犯險。
  為了表現得決絕一點,佑德厲聲說道:
  “嬴兄弟,你我萍水相逢,你犯不著為了我而犯險。更何況,我從不喜欠他人之情。我的事自有方法解決,用不著你來操心。”
  嬴天听罷,面色一沉。
  他想不到原來佑德不欲他同去,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他對他,始終存有戒心。
  嬴天想到這里,不禁沮喪万分,道:
  “我:我也明白,以找卑微的身份,微弱的力量,我怎配跟位极人臣,武功卓絕的三皇子并肩作戰?”
  佑德從沒想到,他的說話竟會如此傷透嬴天的心。
  回想以其落難皇子的身世,居然仍有人愿意以真誠待他,更甘愿与他一同犯險,這份惺惺相惜、患難与共的真摯情誼,是何其難能可貴?
  可是,他卻一手把這段患難之情徹底摧毀。佑德心內,不期然泛起歉疚之意。
  嬴天見佑德默言無語,更斷定了自己的想法正确,心下更是极之難過。
  驀地,他毅然站起,朝洞口走去,口中喃喃自語地道:
  “我,根本不配跟你共處一洞,更不配當你的--”
  “朋友!”
  “朋友”二字一出,佑德心頭瞿然掀起了一陣波動。
  他從沒想過,在今天這個落難飄泊的日子中,居然會有人愿意真心真意的視他為朋友。
  看著嬴天逐漸步遠的小身影,一陣熱血驟然從佑德心頭涌起。
  他驀地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對!你說得對!你,根本不配當我子受德的朋友……
  “你,只配當我的--”
  “兄--”
  “弟!”
  嬴天聞言,心頭一震,腳步也觙戛然停下。
  可是,他仍不敢回頭!
  他不敢看佑德面上的表情,他怕自己只是一時听錯!
  但,佑德的聲音繼續從他背后響起:
  “你可知道,我不想你去,并非認為你不配……”
  “只是,我知道此行實是吉凶難料……”
  “我:只是不想你跟著我去冒這生命危險!”
  此時,嬴天終于确實肯定剛才听到的并非幻覺,那番話,确是出自佑德之口。
  他內心雖然感到無比喜悅,但他卻盡量壓制著,并凜然道:
  “佑大哥,你可知道,朋友之義,貴乎患難与共;而兄弟之義,更應--”
  “生死相隨!”
  佑德造夢也想不到,嬴天年紀雖小,對情、對義卻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他朗聲道:
  “好!就憑你這番話,已配當我的好兄弟……”
  “若你不嫌我今日落泊江湖,境況坎坷……”
  “我,愿跟你結為--”
  “异姓兄弟!”
  啊!嬴天万料不到,以佑德身為三皇子的尊貴身份,竟愿意与他這一介草莽之民結為异姓兄弟,心下竟起了一陣躊躇,連聲道:
  “我:只是一個尋常百姓、我……”
  “配嗎?”
  佑德听罷,忙道:
  “嘿!我雖是三皇子又如何?在這荒山洞中,還不是跟你一樣,同吃同住?”
  “試問在這一刻,我跟你有何分別?”
  “何況,以你小小年紀,便能如此重情重義,更能不畏死亡,我相信,你他日的成就絕對不少……”
  “我,絕對不會看錯!”
  “若你今日拒絕我,便是看不起我,從此你我連朋友也不是!”
  嬴天听罷佑德這番慷慨激昂之辭,再也難禁心中的激奮,霍地轉身,朝佑德奔去……
  霎時間,兩手一握,四日交投,千言万語,盡在不言中……
  二人聯袂走至洞前,齊向蒼天下跪。
  但見今夕万里無云,朗月繁星交相輝映,把漆黑的夜空照得极美极亮,似是特意為了印證由今夜而生的一段可貴難得的兄弟情。
  二人對著朗朗星月,齊聲道:
  “我子受德、嬴天,今愿結為异姓兄弟,從今富貴共享、患難同當,雖生不同時,愿死能同刻,從此--”
  “不离不棄,永不反悔!”
  “星月為盟!”
  “天地為證!”
  言畢,雙手再度緊握……
  “大哥!”
  “義弟!”
  兩個不同的人,兩顆不同的心,從此結上一份解不開的兄弟情!
  雖然他倆均明白到,今后要面對的前路是如何凶險、如何漫長,但這段金蘭之義,他們將會終生--
  不忘!
  不悔!
  立誓完畢,二人重回洞中,佑德侃侃而道:
  “義弟,今天你我結為兄弟,有些事我已不能再瞞你,我就把流落江湖的前因后果告訴你吧!”
  “我的真實姓名是子受德,佑德只是我在江湖上掩人耳目的化名,我的父皇,便是當今天下的皇帝--帝乙,而我母后,便是當今皇后。我上有兩位皇兄,卻是父皇另一個寵妃所生。因此,他們雖比我年長,但依正統而言,他們卻不能當上太子之位,而他日父皇駕崩后,他們更不能繼任為皇。所以從小到大,他們都視我為眼中釘、絆腳石,常借故對我万般欺凌。由于近年父皇身体欠佳,他們又當寵,在宮中的權勢日漸強大,于是時刻想鏟除我這塊阻著他們登上帝位的絆腳石,更多次設計陷害我……”
  想到這兩個名為兄弟,卻時刻想買他死地的人,佑德雙目又再綻放出那怨毒的怒火……
  他續道:
  “就是為了避開他們的逼害,我才借故离開皇宮,在江湖中過著飄泊的生活……”
  “然而,我一日不死,他們一日不會安心,因此不斷派人追殺我……”
  “而我更不惜改名換姓,逃到偏僻荒蕪的北方以逃避追殺……”
  “想不到,連退隱多年的第一殺人組織殺手營也能請動,而且更以卑鄙手段逼我到殺手營自投羅网……”
  嬴天听至這里,終于忍不住插嘴問:
  “既然明知他們設下陷阱要害你,為何還堅持要獨闖險地?”
  佑德神色嶄露出一絲憂傷与無奈,答道:
  “因為,他們找到了我的弱點,而且……”
  “我已厭倦了像狗般被他們到處追赶……”
  “在江湖中,要解決一切事情,也只憑自己的實力……”
  “而保護自己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把要殺你的人--”
  “統統殺絕!”
  “今天,我就要他們嘗嘗,把我子受德逼至絕路的--”
  “后!”
  “果!”
  好霸好絕的一句話,要保護自己,就唯有把要殺自己的人殺絕。
  難道,這就是在江湖中求存之道?
  嬴天不禁脫口問:
  “難道除了殺人外,真的沒有其它解決方法嗎?”
  佑德听罷,不禁歎了一聲道:
  “義弟,看來你年紀尚輕,不明白世途險惡吧!你試想,當日修羅魔宮的人要殺你和你大哥時,可有半點手下留情?甚至連像你娘親般的平凡村婦也毫不留手,假若我不在場的話,你也不能活到今天了……”
  被佑德提起傷心往事,嬴天心下又泛起那傷痛欲絕的悲哀……
  驀地,一只充滿鼓勵的手搭在嬴天肩上,那自是佑德的手,并道:
  “義弟,死者已矣,你總不能永遠活在哀傷之中,你還是好好為自己今后的日子打算一下吧!”
  “既然上天安排了一條不凡的命給你,你便得勇敢去面對。人生在世,只得匆匆數十寒暑,我們怎能處處被命運支配、擺弄?”
  “我們必須好好掌握自己的命運,締造出屬于自己的一生,絕不能輸給命運!”
  “何況,既然天命要你承受這种种痛苦,也許是一种磨煉。也許,上天早便安了一個重大的使命給你,你千万不要灰心、气餒!”
  听罷佑德的一番話,嬴天的眼神复現光采,臉上更充滿信心!
  對!既然天意早有安排,便只好勇敢的面對,不管是否真如月魔所言乃帝釋天轉生,也要憑自己的力量去掌握自己的一生,方才--
  不枉此生!
  更不枉娘親臨終之言,要自己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嬴天重拾信心,不期然凜然道:
  “大哥!請放心,義弟不會令你失望,從今天起,我不會再流半滴淚……”
  “從此,我不會再向命運低頭……”
  “我,必定會如娘親所言,做一個--”
  “頂天立地的人!”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不愧是我子受德的好義弟!”
  就是這一番對話,佑德与嬴天之間的感情,不自覺又邁進了一大步!
  可是,嬴天忽然提出了一個令佑德感到十分為難的要求:
  “大哥,既然我們已結為异姓兄弟,便應該有難同當。明天,就讓我与你一同闖殺手營吧!”
  這個要求确實使佑德极之為難。
  他實在不想嬴天跟著他去送死,因他也沒把握應付得了明天的敵人……
  可是,他又不知如何推卻嬴天,只好支吾著道:
  “這些事,留待明天再算吧!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足精神去迎接明天……”
  嬴天稍微回复了少許往昔的跳脫,爽快道: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著這個對自己至真至誠,更甘愿患難与共的義弟,佑德的心在劇烈掙扎,他,又怎能安寢?
  到底,他最后的決定,
  會是怎樣?
  天,反复無常;云,飄忽無定。
  剛才還璀璨地普照大地的一彎明月,此刻已被厚厚的重云深鎖著。
  這,是否意味著,一段剛萌芽的兄弟情,又要被那可惡的天命分開?
  月也怕看見這段即將分离的寶貴友情而--
  掩面不看?
  月色朦朧,在昏暗山洞中二人的前路,比今夜的月更朦朧!
  然而,這里的其中一人,已決定暫時放低這段難得的兄弟情誼,獨自步上他那條昏暗不明的--
  死路!
  他默默看著他義弟熟睡中的身影,輕聲道:
  “義弟,請原諒大哥不能答應你的要求,讓你跟我一同犯險……”
  “因為,此戰我實在沒有必胜的把握,我……”
  “我不想你跟我去送死……”
  “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好弟弟……”
  “但,假如我今次能僥幸活命,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再与你一起闖蕩江湖。”
  “請……請原諒大哥……”
  “不辭……”
  “而……”
  “別!”
  最后的一番話說完,佑德徐徐在怀中掏出一把金色匕首,輕輕放在嬴天身畔。
  那,准是給嬴天遇上危險時作防身之用!
  他默默提起佩劍,慢慢朝洞口而去……
  在昏暗迷蒙的月色映照下,佑德的背影顯得無比滄涼、寂寞……
  然而,也許他沒留意到,嬴天緊瞌上的雙眼,眼角之中,竟緩緩滲出了一顆晶瑩的淚珠……
  啊!難道,嬴天竟并未睡去?
  對,他真的并未睡去!
  他的一只幼嫩的小手,已悄無聲息的拾起地上的匕首,人也緩緩坐起……
  佑德正要步出山洞之際,一把清脆的童聲猝地從身后響起:
  “大哥!”
  佑德心頭一震,他并沒有實時回頭……
  那把聲音繼續道:
  “大哥……我……我明白到此行十分凶險,我:我也不想大哥因照顧我而分心……”
  “但,我相信大哥一定能戰胜敵人,戰胜你的命運……”
  “我會在這里等大哥歸來……”
  “請大哥一定要保存性命,回來……”
  “見我……”
  佑德依然沒有回頭,只默默道:
  “好!我--一--定--會!”
  “保--”
  “重!”
  簡單的一句話,代替了千言万語。
  佑德頭不回,身不停,已鼓盡全力,疾步而去。
  也許,他怕多留一刻,自己便會改變主意……
  同時,他怕嬴天看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一點點淚花,隨著他的飛奔,洒遍天地之間,這,是他自懂性以來,第二次落淚,而第一次……
  高速的飛奔,在無邊的原野上划出一條長長的黑影。
  听著佑德逐漸遠去的聲音在空气中慢慢消失,昏暗的山洞中便只余下嬴天一人在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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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5:40: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變幻無常

  風,急勁的吹,然而,這一陣急風,卻不是由天气變幻中衍生,而是由人所造成。
  那是一個人以极高的速度,在空中飛奔而帶起的急風。
  而這個飛奔的人,正是佑德!
  佑德從山岡飛奔而下,在村落的旁邊繞過,再在幽暗的夜空中消失……
  也許他的心正紊亂難抑,故此并未發覺,今夜村落之中,發生了一件怪事……
  一件絕不簡單的离奇怪事。
  然而,他雖然沒留意到村中所發生的怪事,卻另外有人發現了。
  佑德离去不久,在另一個方向,又百五、六條黑影朝小村飛掠而至。
  瞧緊點,來者正是被佑德砍去一掌的毒無雙及五名殺手營的黑衣殺手!
  原來當日毒無雙匆匆療傷后,即帶同五名殺手回到樹林中守候。
  可是接連數天,也不見佑德蹤影,這夜便欲乘夜往村中查探。
  然而,未及進村,眾人已被村中不尋常气氛弄得心絮不宁。
  他們同時感到村中發生了一件极不尋常的怪事,各人忙提高警覺,小心翼翼的在村落四周查探……
  可是,他們都沒有發現任何异樣,村落之內,更是出奇的平靜……
  既然村外沒有發現,眾人唯有進村……
  越接近村落,心頭竟不知為何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懼感覺,甚至,額角也不期然的流出點點冷汗……
  每近一步,那种從心中透出身上每個毛孔的強烈寒意便加強一分……
  好不容易,眾人方才步至村口。
  站在村口之前,那种透骨寒意更是空前強烈,他們更加肯定,村中一定有事發生。因此,他們更一定要進去看個究竟!
  心意已定,毒無雙手勢一起,六條人影同時提起最高戒備,急奔進村……
  甫進村內,眼前的景象,縱是江湖經驗极丰富,而且殺人如麻的毒無雙,也掩不住臉上惊駭之情……
  村子之中,究竟發生甚么不尋常的怪事?
  而這件怪事,又會否為嬴天帶來另一場噩夢?
           ※        ※         ※
  血,仍在不住的淌!
  然而,這些鮮血,并非在人類或其它動物身上流,而是在一种奇特的植物上流!
  這种奇特的植物,便是一种鮮紅色的竹樹!
  傳言之中,有人說因為這片土地長期染滿人的鮮血,所以長出來的竹樹盡是鮮紅色的,但其中真正的原因,卻不得而知了!
  這片血紅色的竹林,不但詭异無比,更散發出滔天的戾气和殺气,使得這附近一帶鳥獸絕跡!
  非但鳥獸不敢接近,甚至是一些江湖中人,也因懼怕栖于這里的一班不是人的人而遠离這里。
  說這里的人不是人,因為他們根本毫無人性!
  他們可以為了一己私利,去剝奪其它人生存的權利!
  草菅人命,是他們的職業,他們的專長!
  他們的路,更是由其它人的性命,其它人的尸体舖出來的!
  假如蒼天有知,可會讓他們就這樣繼續下去?
  他們,可有一天得到報應,被他人奪去性命、奪去一切?
  也許,今天,報應終于來了!
  一個有能力去審判他們、制裁他們的人來了!
  雖然他此來,并非為了討回公道,可是,他卻真有能力去停止他們的瘋狂行徑!
  佑德!
  他終于來了!
  滿腔的怒火,足以把眼前的血竹林燒成灰燼!
  可是,他并沒有沖動亂闖。只因為他清楚知道,眼前的敵人极之可怕,稍一沖動,便可能喪失生命!
  他緊握手中劍,如鷹皋的雙目,掃視竹林內的一切,作出了充足准備,方才踏進竹林之內。
  竹林之內,殺气瀰漫,濃烈得叫人呼吸也感困難!
  可是,單憑這些濃烈的殺气,卻阻止不了他堅毅的步伐!
  他,凜然無懼,直往前行!
  無懼,并不表示輕心,他每踏一步,都先肯定沒有危險,才踏出下一步!
  一步……一步……再一步……
  越是深入,四周的環境便越是平靜,平靜得近乎可怕!
  但是,既然來了,管他前面有多凶險,也要--
  闖!
  真的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人的气息也感覺不到!
  這,就似是一個經驗丰富的獵人,早預備好一連串的陷阱,靜靜地等待著凶惡的猛獸,一步一步的走近,繼而掉進网中,任憑宰割!
  然而,或許他們算漏了一點,眼前步血网中的,并非一頭猛獸,而是一個智能、膽包、武功俱足以傲視塵世的人中皇者!
  獵人,被猛獸反噬的一天終于來了!
  終于,佑德走完了整片竹林,也沒有任何事發生。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因為,更大的凶險就在他眼前!
  血竹林之后,是一座十三層高的血紅寶塔。
  這座血紅寶塔,便是殺手營的大本營--
  斷魂塔!
  內里除了殺手營的營主閻王之外,更有令人聞名喪膽的十大殺手!
  而其它較低級的殺手,則居于血竹林之內。
  雖說是較為低級,但每一人均是武功高強,久經訓練的職業殺手。
  斷魂塔之下,早已站著五人恭候佑德的來臨!
  這五人裝束各异,而且更各自散發出不同的气息。
  唯一相同的,便是五人俱隱帶凌厲殺气!
  佑德一眼便瞧出,其中一人便是當日被他轟碎一臂燒毀半邊身的狂牛。
  而其余四人,其中一個竟是女人。但見此女人年約三十,妖艷無比,一雙滿帶邪气的雙目斜斜地注視佑德,手卻掩著半邊咀在褻笑。
  站在這妖媚女子身旁的,是一名衣著整齊,略帶秀气的中年男子。
  而這名中年男子背上更挂著十多把不同种類的劍,每一柄,都曾奪去無數人的性命!
  再隔一人,是一個极其高大壯健的男子。他,甚至比狂牛更高大。
  但見他赤裸上身,雄偉的肌肉隆隆賁起,渾身上下,像沒有一點多余的脂肪。
  最后一人,也是五中人殺气最強最烈的人!
  此人眇去左目,一頭凌亂的散發,手持一柄六尺長的長刀!
  佑德一眼便能看出,此五人便是殺手營中的十大殺手!
  可是,十大殺手他已會其三,除了魅影被他殺斃,應該還有九人,怎么現在會少了毒無雙及其余三人?
  在佑德心中,無論對方設下任何圈套,他也會照闖無懼!
  他對著那獨眼漢子道:
  “你,便是從未失手,而且永遠只出一刀便取人首級的第一殺手--”
  “唐斬?”
  獨眼漢子并沒答話。可是,“唐斬”二字一出,各人的面上均現出一副痛恨的神色。
  這時,一把雄壯了亮,卻透著無匹霸气殺气的聲音,從斷魂塔的最高層傳出:“哈哈!子受德,想不到你英明一世,竟愚蠢到前來送死啊!”
  佑德雖不知道塔中的是何人,但也猜到必定是殺手營的營主,悍然道:
  “哼!廢話少說!我人已到來,你可以把『那件事』告訴我了吧!”
  霍地,一件對象從塔內激射而出,去勢急勁無倫,更帶起強烈的破風之聲……
  對象直朝佑德射去,但佑德竟然沒有絲毫動作……
  啊!他竟然不閃不避,甚至--
  不擋?
  他不閃、不避.不擋,原因是他已能從這件對象的來勢中,看出它絕對不是射向他身上……
  果然,對象直插進佑德身前地上,然而,距离他的腳尖,卻僅有兩寸的距离……
  斷魂塔与佑德所站之處的距离,少說也有十多丈,而塔內之人,竟能以小小對象射至佑德身前兩寸之地,手勁之凌厲及用勁之准繩确是叫人咋舌!
  而佑德更能單從對象射來之勢窺出其落點,從而不閃不避不擋,這份膽包与判斷力,更非常人能及!
  未及交手,二人已各自顯示出超卓實力,雙方不禁同時暗暗佩服對方能耐!
  佑德微微低首,但見該物已完全沒入泥中……
  他不動聲色,勁貫雙腳,更從腳底傳至地下,深入泥中之物登時破土而出……
  他信手一抄,已抓緊該物。但見該物原來是一枝极之華麗寶貴的金釵……
  這枝金釵,佑德极為熟悉;而金釵的主人,更是天下間唯一令佑德著緊的人……
  驟見金釵,佑德心頭起了一陣激蕩,可是他仍竭力抑壓著。
  “哈哈!好膽色,好眼力!怎樣,很想見見金釵主人了吧?”
  塔內的聲音再次響起,震動佑德的心弦!
  佑德仍极力平伏內心的激動,厲聲道:
  “別再故弄玄虛了,說!到底怎樣才可讓我見她?”
  “好!夠爽快,我就跟你賭一場……”
  “只要你能胜得過五大殺手,我就讓你們見面,否則,你便要送上自己的--”
  “人頭!”
  語聲方歇,佑德身后的血竹林,同時閃出無數黑影……
  原來,閻王早已派人埋伏血竹林之外,對著佑德退路。
  只見竹林之內,影影綽綽,少說也有二、三百人,而且全是一流好手。
  然而,站在佑德面前的五大殺手,卻比身后的二、三百人加起來更加可怕百倍……
  佑德此刻正是腹背受敵,無路可逃!
  他,根本沒有想過要逃!
  既然來了,戰,是無可避免!
  佑德前來之前,早已把生死置諸度外,無論對方布下天羅地网,千軍万馬,他也不會皺一皺眉。
  他凜然道:
  “好!莫說五大殺手,就是十大殺手盡出,我也不會有半分懼怕……”
  “你們,要一個一個輪流出戰……”
  “還是五人一起來?”
  啊!竟敢揚言獨戰五人?好狂好傲好充滿自信的佑德!
  對于佑德的狂傲挑釁,五大殺手均感到极之气憤。但其中一人已搶先說道:
  “嘿!不用五人聯手,我今天必定要一報當日戰敗之恥……”
  “就讓我狂牛獨力戰你!”
  狂牛之所以能夠如此勇悍,全因他心知若此戰再敗,他一是死于閻王之手;一是受那比死更慘烈百倍的酷刑。
  他,已將一切豁出去!
  此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忙將畢生功力提升至頂點,身上的骨骼接連傳出“了了”之聲!
  反而佑德自信當日合毒無雙、魅影及狂牛之力也不能將他擊殺,如今獨剩狂牛一人,他更是有必胜的把握!
  狂傲的他,油然吐出了一句:
  “哼!敗軍之將!”
  儲勁中的狂牛聞言,更是怒火如狂飆升,而功力更隨著他的怒火提升至另一個境界。
  甚至,一項他苦練了數年的神功,竟不自覺的沖破關口……
  他只覺現在渾身上下充斥著澎湃內力,肌肉更被這股內力擠壓,變得堅硬如鐵……
  這項神功,便是曾經獨步江湖的絕學--
  “玄天戰甲!”
  “玄天戰甲”除了基本入門硬功外,共分三層,第一層“鐵甲”,練者全身肌膚堅硬如鐵,普通兵刃內勁不能傷其分毫;第二層“金甲”,練者全身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宛如金剛不坏之身;第三層“玄甲”,練者能化天地間任何物質作護甲,風、雷、雨、電、火等皆隨時可用,且源源不絕,能攻能守,堪稱無敵。
  然而,數百年來,皆未有人能練至“玄甲”境界,而即使狂牛苦心鑽研,也要在今天盛怒之下,才能突破至“鐵甲”一關。
  這時,狂牛的內力已充斥全身,不吐不快……
  他狂嚎一聲,人已如离弦之箭,直向佑德飛去……
  人未至,強烈罡風所帶起的气流,已叫佑德气息窒礙,肌膚刺痛!
  他,將如何面對這凶狠惡招?
  一場惊天動地之戰,一触即發,究竟,佑德如何面對眼前眾多強敵?
  還有在塔內鷹瞵鶚視的閻王,功力又高到何等程度?
  那個能令佑德不顧生死,獨闖龍潭虎穴的,又是甚么人?
  她与佑德之間,又是甚么關系?
           ※        ※         ※
  正當塔內的閻王全神貫注地“欣賞”自己精心安排的好戲,在血竹林外不遠處的山崗,也有一雙充滿陰气、魔气的眼睛在注視竹林內的一戰!
  這雙眼睛,彷如從地獄深處而來,睥睨著紅塵蒼生,伺机把他們一一吞噬!
  山崗雖与血竹林有一段距离,但林內的一眾高手亦應能察覺。
  然而,他們卻全然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在這雙來自地獄的眼內。
  難道,“他”真的是地獄魔鬼重生而來?
  但見此“魔鬼”面上綻放出极陰毒的微笑,陰邪她笑道:
  “子受德,老子千辛万苦才找到你這個億中無一的理想人選。你,別要就這樣戰死,別枉費老夫的一番心血!”
  “你,一定要保著你的命,留給老夫去實行我的計划啊!”















第三回

  殺气凌厲
  身陷險境
  成王敗寇
  仁者無敵
第一章 殺气凌厲

  神州大地,山河壯闊,延綿之地,何止万里?
  要管治這片逾千万里的土地,与及數以億万計,來自各個不同民族的人民,非要有具備雄才偉略、過人智能及超凡魄力的真命天子不可!
  古代的賢君,上至以本著“天下為公”、禪讓見稱的堯帝、舜帝;拯救万民于滔天洪流中的大禹;乃至伐滅一代暴君夏桀而登基為帝的商湯,無一不是人中之龍!
  這些賢君,都能守著“以民為本”之心,施行仁政,使百姓得享福蔭,過著太平安逸的生活。
  然而,也許歷史就如一個巨輪,在不斷地循環轉動:由亂而治,由治而亂!
  經過了六百年太平盛世的商朝皇裔,傳至第廿七代君主--帝乙,已不复其先祖治世般英明仁德。
  帝乙雖不至于窮奢极侈,暴斂虐民,但卻寵信奸妃,听信讒言,使得朝綱日衰。
  在天界方面,由于眾神之首帝釋天的自我犧牲,以消滅阿修羅欲侵奪天界凡間的野心,天界諸神頓時群龍無首,無力再鎮壓地獄群魔……
  于是,更造成了道消魔長、坤盛干衰之象,天下万民更是處于水深火熱的境況中,日益困苦……
  也許,在這個末世之中,极需一位人中之龍、真命天子來撥亂反正,拯救万民,重新締造一個太平盛世。
  既然這個“真命天子”身負如此艱巨的任務,他,必定要具備一顆仁義的心,再經過种种嚴峻艱辛的磨煉与考驗,以求把他的心鑄造得比鐵更堅、比石更硬!
  那,他的一生,會是快樂?會是痛苦?
  假如他知道命中注定要肩負這重大使命,卻偏要痛苦一生……
  他,可會愿意承擔這項使命?
  可會愿意為了千万世人的幸福,獻出自己的身与心,去承受無邊無際的--
  痛苦?
           ※        ※         ※
  神州之內,統治天下的除了商朝天子外,還分封了八百小諸侯,分別管轄各地。
  八百小諸侯,盡朝于商,而更有四路大諸侯,各領二百小諸侯,分守東淮、南楚、西歧、北燕四地,使四夷拱手,八方賓服,神州大地,盡歸商朝天子!
  在西歧与北燕鄰接的逆境上,一個城鎮竟出現了一片在這末世中甚難一見的繁華境象。
  大街小巷之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攤子,行人熙來攘往,左右穿插,好不熱鬧。
  就在鎮內一家著名客店中,一名相貌不凡的白衣青年正憑欄獨坐,一面細意品嘗案上的美味菜肴,一面把盞沉思。
  但見這名白衣青年一身皚白的衣裳上沾上不少塵垢污漬,風塵仆仆,顯然連日來正不斷赶路。
  可是,滿臉滿身的風霜并不能掩蓋他俊逸不凡的气度,反更顯出他的身份殊不簡單。
  從他的故鄉--西歧城至此的連日來,他也只顧赶路,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在他途經此鎮時,卻被這里的繁華盛況所吸引,于是便決定在此停留一天,稍事歇息,明天再行赶路。
  就在他正思索著兩件在這數日路程中所遇的离奇怪事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直進客店之內……
  他回首一看,只見一名作農民打扮的中年漢子,气急敗坏的直沖進客店內,奔到客店柜台之前連連喘气,似有話對站在柜台之后的客店掌柜說。
  客店掌柜見中年漢子气喘吁吁的樣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不禁道:
  “老李,看你這副著急相,究竟有甚么事?不是又欠人賭債來找我借錢吧!”
  老李頓了一會儿,才斷斷續續的道:
  “不……不是……陳掌柜……我……我來是……告訴你……牛……牛家……村……發生……了……一件……离奇……怪……事……”
  陳掌柜听罷,好奇之心大起,忙追問道:
  “你是說离鎮以北五里外的牛家村?到底發生了甚么怪事,值得你如此緊急要通知我?”
  此時老李的呼吸已略為回复暢順,聲音也比先前宏亮及清楚了一點,而在遠處的白衣青年也加倍留神傾听,只見老李又道:
  “今早……今早有鎮上居民途經牛家村時,發現村內的居民,全部……全部……”
  “离奇暴斃!”
  陳掌柜、白衣青年及客店中的其它人聞言,全都心頭一震。
  其它客人都紛紛圍到柜台之前听老李述說事件的詳情,唯獨白衣青年仍留在座位之上遠听。
  老李的轉音又再響起,道:
  “是……是這樣的,今早我正想往鎮外的后山砍柴,誰知离鎮不久,卻見到一個男子拼命朝鎮上跑來,于是我便上前看看到底發生了甚么事……”
  “我一眼便認出他是鎮上居民,只見他面色蒼白,滿頭大汗,而且眼神甚為惊慌……”
  “他認出我同是鎮上居民后,便告訴我牛家村內所有村民,都:都全被人殺光,而且人人死狀恐怖,他……他說那是……”
  “那是妖怪所為!”
  “妖怪”二字一出,各人同時發出一聲惊呼,接著議論之聲此起彼落,有些大膽的居民更提議糾集其它居民一同前去看個究竟,但最后因怕到達牛家村時天色已晚,故決定召集一些年青力壯的男居民,明天一早便出發往牛家村一行。
  獨在座位上的白衣青年听畢老李之言后,亦是心中一凜,暗想:
  “又是全村居民离奇暴斃?我從西歧出發,到此鎮上已有六天路程,沿路上已遇過兩宗類似的慘案……”
  “看來事情有點不尋常,可惜現在時辰不早,就明天一早去查看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一點線索吧。”
  主意已定,白衣青年也不再勾留,結賬返回客店樓上的房間。
  牛家村的血案很快便傳遍全鎮,鎮上每一個人均在談論此事,亦有不少人認為這是妖魔所為,故天色未竟全黑,各人已全然返家,緊閉門戶,深恐妖魔來索命。
  熱鬧的街道,瞬間變得蕭條肅殺。
  在客店的房間內,白衣青年正在床上盤坐沉思,他的心中,正有兩件事在縈繞著……其中一件便是在這六天路程中所遇到的兩件离奇屠殺案,可惜他有任務在身,每次都未能留下仔細調查。
  但加上今天听聞的牛家村慘案,他已知事態嚴重,而從三宗慘案的發生時間及地點來看,其路線也像是從西至北而去,竟与白衣青年的行程路線不謀而合。
  白衣青年只希望明晨能比其它居民更早到達牛家村,從中找到更多關于數宗慘案的線索……
  想著想著,白衣青年驀然起坐,步至窗前仰觀星象。
  他眉頭緊鎖,不發一語,默默遙看天象。
  但見天上烏云密布,厚厚的陰霾把天空重重緊蔽,星月無光,除了……
  除了在西北方的夜空之上,一顆血紅的星宿竟乘著陰霾中的一絲僅有的空隙照射到大地,睥睨塵世間的一切。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15: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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