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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無怨老人
達摩令出,凡少林弟子,皆須接受徵召,否則示為叛徒。
沒了去了哪裡?
哪裡都沒去,打從他聽到少林追捕小刀一事以後,他就偷偷潛到此地。
對於小刀兒的舉動,他是既高興又緊張。高興小刀兒果然揚名天下,緊張者,他竟
太歲頭上動土,找到了少林頭上?
他非得好好問清楚不可。
基於朋友義氣,他不能出賣小刀兒,但達摩令已下達,他已不得再躲了。
「掌門師兄,你找我?」
沒了仍是紅鼻子,兩張嘴,一副醉態可掬,不過這次他是有意裝的。
酒醉了總容易誤事,誤事後總以為罪會比較輕。他和一般醉鬼相同,有此想法。
無心歎氣:「師弟仍是這般德行,幾年了,都改不了。」
沒了瞇起醉眼,道:「師兄,你可知什麼叫大徹大悟?眾生之象,無有無存,喝就
沒喝。無物不通,無物不達,這才叫徹悟。」
無心道:「師弟,要是能不飲而飲,豈不更上一層樓?」暫時借住的小寺廟有他倆
位師兄弟在談話。沒了年齡雖差無心二十餘歲,但他卻是圓光的閉門弟子,圓光為圓空
的師弟,圓通為圓空師兄,也是無心師父,是以沒了得稱無心師兄。
沒了醉步來回走動,笑嘻嘻道:「師兄,你發出達摩令,就是要勸我戒酒!」
無心道:「師兄有事請你幫忙。」
「哦……」沒了坐在一條長木板凳,左腳一翹,像個市井無賴:「師兄別把我看得
太重,有的事我是辦不來的。」
無心道:「我並沒硬要你做到,只希望你盡點力量!」
說話間,雙目茫然瞄向只有幅畫的關公神像,一把青龍偃月刀,舞得神武,像有股
神氣,可劈殺任何邪惡之鬼神。
沒了道:「師弟我無時無刻不在為少林寺盡力,你說吧!別拐彎抹角,醉的人聽不
懂暗語。」
無心長長喧個佛號,也不再說些不相關的話,道:「二師叔被害,師弟想必已有耳
聞,而元和曾說師弟與歹徒有所交往。」
沒了點頭道:「是有這麼一點,不過,少林寺規可沒有禁止門下交友吧?」
「師弟,那人……」
「我知道!他涉嫌殺了圓空師伯!」沒了道:「那也只是涉嫌,怎能硬往壞處想?」
無心道:「若兇手非他,師兄一定還他公道,最主要是找他出來澄清一切。」
「像你們這種找法,我看連讓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解決了。」
「不會的。」
「會不會現在不必爭論,你們找我來,是要引誘他,而他又是我朋友,這不是在為
難我吧?」沒了提起葫蘆,咕嚕直灌,酒溢滿襟。
「師弟,該以事情為重,明辨是非。」
沒了發過一陣牢騷,道:「你們都找不到,我還找得到。」
「他就在此山中,你可以和他談談。」
「然後,你們就利用機會逮住他?」沒了叫道:「你們既然知道他的厲害,也知道
他躲在暗處,就想要以我當餌?說不定我們現在談話,早就在他監視之中!」
無心立時極目往廟門及四處搜去,一片被煙熏的黑漆,沉重的往下壓,對這名未謀
面而可怕的年青人,他也感到忌諱甚多。
誰又敢擔保他不在這附近?
沒了歎道:「我看,你們還是撤開比較好。」
無心沉吟半響,道:「好!」
沒了道:「不只是口頭的答應,而是真的撤!甚至還要防止其他的人侵入,否則就
算我去,也是石頭數樹幹,白去了。」
「師弟該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言!」
「什麼誑言?」沒了訕笑道:「只是一張嘴,我想說就說,誰能如何?」
無心臉色沉重道:「師兄向你保證。」「這還差不多。」
「師弟你勸勸他,只要他說出一個理由來,少林一派決不治人罪。」
沒了似笑非笑:「希望是如此嘍!」
沒了可沒有勸人之意,他清楚得很,留下那些證據,又發出武林帖,動上了達摩令,
沒罪的人也會硬被人說成有罪了。
朋友一場,沒了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逃過這個劫數。
「小刀兒……聽到我的叫聲了?」
沒了叫遍山林,現在消立於崖頂。往深幽幽的崖底喊叫。
「光頭兄?」幾日茹毛飲血,小刀兒已長出一大把鬍子,有點野人味。他聞到叫聲,
不假思索,已回話:「我在下面——」
聲音不大,仍可傳送沒了耳中。
「好小子!專找死路躲!我怎麼下去?」
「跳下來,我接著。」
「要是接不到……」沒了有點發毛,對此萬丈深淵,硬往下跳,不就等於自殺了?
他還是跳了。
身如飛花柳絮,輕飄而下。
小刀並沒飛身去接,他等在洞口,手持獸皮結成的長索,一個揮出,如長鞭般將沒
了給捲入洞內。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一個人?」沒了找了塊地方坐下,推過酒葫蘆:「要出
名也不能找到我祖師爺頭上啊!」
他最重要的是這句話:「害我們並肩作戰的機會都沒有。」
幾天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刀兒,乍見好酒也不假思索,一副饞樣,大口大口地灌,幾
口不到,已喝下一半,看得沒了有點捨不得。
「你幹嘛沒事把我師伯給宰了?」
「我沒有……」小刀兒交還葫蘆,一臉通紅,道:「我們只是教他認罪,廢了他武
功而已。」
「這麼說,你真的去過悔心洞了?」
「嗯。和蘇喬。」
「我的媽呀!怎麼又是蘇喬?」沒了叫道:「你將事情說一遍。」
小刀兒很快地說一遍。沒了實在哭笑不得,叫道:「走就走了,還留什麼飛刀?好
啦!現在全武林的人都在找你,這種日子你怎麼過?」
「我可以回山中。」小刀兒說:「等皮索夠長了,就從崖底逃走。」
「真虧你還有一身本事。」沒了長噓短歎。
小刀兒問:「圓空不是只廢了武功,怎麼會死了?」
「你廢了我師伯?」
「不是,是蘇喬。」
沒了坐不住了,無處發洩情緒地來回走動:「你這人也真是!連人家是何來路都搞
不清,就隨著人家到處去行俠仗義?」「她們救過我……」
「救過你?你就變成她的忠心奴僕?凡事由她牽著鼻子走?」
「她們很善良……專門濟弱扶貧。」
「什麼叫善良?壞人臉上有沒有寫一個壞字?」沒了坐下,情緒激昂叫道:「你知
不知道?這可能是個圈套,大圈套,你掉進去都不知道!」「我想不會!」
「怎麼不會?好!你告訴我,上次廢的那名老人,長得是何模樣?」
「滿頭白髮。身材瘦高,看起來已有百歲開外。」
「是不是精神很好,兩眼炯炯有神,出手之前,手掌好像要漲一倍?」
「嗯!」
沒了歎道:「我的媽!我該想到你們在華山,要找的就是無怨老人,只是怎會想得
到你們會動上他的主意呢?」
「他們都罪有應得。」
「他們又犯了什麼罪?」沒了道:「無怨老人一生無怨,又怎會作出傷天害理,讓
人家想置他於死地而後甘心的事來?」
他大聲叫道:「這分明是詭計。」
「我……」小刀兒有點迷糊了。
「你也不跟我說一聲!」沒了叫道:「你知不知道廢了一個人的武功,就等於置他
於死地?而且還是蘇喬出的手,她這麼一戳一指,誰知道用的是幾分勁。」「她跟我
說……只廢功夫……」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蘇喬真的在利用小刀兒嗎?
「怎麼不是?看你還不明白?她一辦完事就避開你,說什麼西湖見,若她真有心,
為什麼不出面澄清?還說什麼暗中報仇?」沒了叫道:「現在你落難了,她為什麼不來
救你?」
小刀兒坐了下來,神情沮喪。
難道蘇喬真如沒了所說,只是想利用自己?
春神救自己,是在施行她們詭計的一部分而已?
蘇喬那份感情全是裝出來的?只是虛情假意,想偷取自己的情感?
她門所要殺的人,並沒有所謂的罪行?只是一個借口?然後利用自己的飛刀,然後
嫁禍於己?
這太可怕了!
「不會的!她還救過瘋子!是我親眼所見!」小刀兒極力不願相信此事。
「她怎麼救瘋子?用琴音?不錯,就是用琴音,已控制了瘋子的心智,她們要他殺
誰,他就殺誰,這和你的處境有何不同?」
沒了現在已相信蘇喬她們是在利用小刀兒。
「你想過沒有,你和瘋子都是武林一等的高手,她們實在太需要這種劊子手!」
「我……我……」小刀兒不敢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猛搶過沒了手中酒葫蘆就要灌
入口中。
「喝什麼酒?」沒了反把它愴回來:「現在不能喝!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小刀兒疾往洞口衝去,一股悲憤湧上心頭,冷風刮向臉頰,鬍子唰唰地震動,卻不
能刮去心頭那份痛苦。
難道世上真的沒有一絲溫暖?為什麼全是一些讓人受不了的遭遇?
蘇喬的笑,蘇喬的情,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什麼才叫作真的?
連一副慈祥的春神,她也是帶一副面具?
她也在利用無知的人,我,還有瘋子,甚至其他人?去當她的劊子手?
劊子手?劊子手?我是劊子手嗎?
為什麼我不問清楚,就那麼相信她們的話?為什麼我那麼容易就了結了一條生命?
為什麼?為什麼她們要騙我?為什麼?為什麼——
小刀兒已忍受不住內心悲愴,暴厲怒吼,脖頸青筋暴漲,肌肉繃得快要撕開衣服。
震聲如狂雷,撞得山嶽抖動,回音震耳欲聾。
沒了不忍,送過酒葫蘆:「喝吧!喝了以後心情會好些。」
小刀已失了心,並沒有接過酒葫蘆,喃喃念著:「不行……不行……我要問問她,
一定要問問她!」
「問她——」
一聲咆哮再起,小刀兒整個人己衝向崖頂,快得連沒了都來不及拉住他。
「小刀兒,你不能去!外面都是想捉你的人——快回來……」
沒了在叫,然而卻無法叫回小刀兒。讓他頭痛的是自己根本無法爬上直崖頂,著急
也沒用。
「小刀兒……你怎麼那麼性急……唉……」
他只有想其他辦法爬上去,希望還有機會阻止眾人殺害小刀兒。
小刀兒的吼叫聲,早就將撤向附近的人給引回來。
突見他已衝下山,元和驚喜大喝:「就是他!」已騰身追過去。
無心也不落後,冷喝:「別讓他跑了!」眾人如剿惡虎般迎上。
「讓開——人不是我殺的——」
劈向元和念珠。
小刀兒真如一頭瘋虎。銳不可當的衝向元和,只一碰面,他真的不顧自身,雙掌劈
向元和念珠。
嘩啦啦,念珠暴開,數十顆齊向小刀兒射來,他仍不改衝勁,一味兒猛衝,擊碎無
數念珠,硬是將元和擊退,自身左腿和左腰也被砸了三顆,然而他全然不感覺痛,又衝
向人群。
「讓開——」
元和被他一擊,如摔死狗般掉向後面,暴吐鮮血已不省人事。「好狂的小子!」
華山掌門劍南舟無相神掌化出重重掌影,如一座銀牆壓了過去,以他想法,還不是
手到擒來。
可惜他低估了小刀兒拚命的神勇,只一照眼,小刀兒已瞧出神掌七實十五虛,衝勢
不停,雙掌開放,猛往前以拍,奇快無比地封向劍南舟左掌,啪然巨響,劍法舟已被震
得手掌發麻,不敢怠慢,又擊出右掌。
豈知他快,小刀兒比他更快,右掌如猛龍過江,直搗其心窩。
啪地一聲,劍南舟已悶哼退了一步,而小刀兒卻被木陽子拂塵掃中左腳,摔在地面,
也幸好木陽子這一擊,否則劍南舟非得吐血不可。
小刀兒忍痛落地,眼見拂塵又攻到,寒光一閃,飛刀已取向木陽子肩井穴。
木陽子冷笑,伸出左手食中指就想挾飛刀,可惜太小看飛刀威力,眼睛一花,飛刀
已插入肩井穴,痛得他功力盡失。
小刀借勢滾向右頭,無心十指已抓過來,不得已,他只好讓出左肩,來個兩敗具傷,
一掌已截向無心右肋。
突然,無心巳抓破小刀兒左肩,指痕露血,人也縮著右腰窩退而後,小刀兒那掌打
得也不輕。
往地上摔去,小刀兒再次騰空,想掠過成百上千的人群。
念珠結成的網罩過來。
小刀如利刀衝破。
暗器雨點般罩至。
小刀揮掌拂去,人往下掉。
地面蛟筋巨網又起,四面八方裹至。
小刀打出飛刀,精確地削斷網結,趁這裂隙鑽身而過。
數位高手封向小刀,武功盡展,旋風呼嘯如排浪。
小刀再發飛刀,人已拔高丈餘,繞過那群高手。
念珠如蛇,絞向他雙腿。
小刀翻騰躲開念珠,其勢已竭,往下落。
珠網又結,當頭罩下。
「啊——」小刀兒大吼,劈出十七掌後,念珠撒落一地,他也墜往地面
此時那張巨網已罩了過來,另一張網又結成,無心及七重生以及劍南舟,木陽子都
圍了過來,各自出招,全是狠力。
小刀兒衝破巨網,再也無法突破念珠網,其勢一竭,整個人已成網中困獸。
雖是如此,他還拖拉十數人五丈餘遠,然後啪地跪下來,雙目盡赤,如頭猛獸。
四周人群戰戰兢兢,一絲不敢鬆懈,一步步逼近。
「蘇喬……你在哪裡……」
小刀兒終於黯然說出此話,整個人已坐於地面,腦中一片空白。
此時無心才走近,可以看出他臉色蒼白:「把他綁好!」
元悟立時又加了兩條蛟筋繩,綁在小刀身上。局勢總算落定。
無心轉向眾人,雙掌合十道:「多謝各位幫忙。」
木陽子早已將肩井穴上的飛刀拔踔,雖有一絲血跡,但除了當時功力受制,現已恢
復,他是三位掌門受傷最輕的一位。
他道:「如此惡徒,留在武林,實在遺禍非淺!」
他有意當場處決小刀兒。
劍南舟十數年來,早已忘了受傷是什麼滋味,今天一上場就讓小刀兒給撂了,心情
自是難以忍受。
「要是再讓他多活幾年,恐怕就沒人治得了他了。」
無心長歎道:「是非雖甚明顯,站在同是武林立場,該給他有個自白的機會。」
木陽子道:「惡人多屬狡辯,掌門大師當小心才是。」
無心道:「老衲自有分寸。」
他走向小刀兒,只見他全身至少有一半是傷,有的甚至於流出黑血,顯然受了某些
飲過毒的暗器。
「公孫小刀。你還有何話說?」
小刀兒仍木訥地坐在地上。無任何表情和反應。像是突然變成白癡般。
無心又問:「你是否潛入少林禁地,而殘害了本派長老圓空師叔?」小刀兒仍然不
語。
劍南舟冷笑道:「惡徒自知難逃一死,說也白說,掌門無復再費口舌,他不會開
口。」
無心有所思,此時他想起了沒了的話,才發現沒了不知去向,趕忙轉向元靜道:
「你快找找看,沒了在何處?」
元靜遵照指示,往崖邊尋去,立時發現崖下有人,很快地找繩索將沒了吊上來。
「掌門師兄!殺不得,兇手不是他!」沒了急忙奔向人群,醉態全失,突見小刀受
傷纍纍,於心不忍,倒出烈酒,為他洗滌傷口,罵道:「媽的,那麼多人對付一個,算
什麼?」
無心道:「師弟,此人霸氣逼人,師兄不得不如此。」
沒了叫道:「他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他若不是兇手,就已如此了得,那兇手豈不是更難纏?
無心愕然道:「兇手是誰?」
「杭州蘇喬。」
劍南舟訕笑道:「若說別人還有可能,若是蘇喬,她根本不會武功。」
木陽子道:「若不是他,飛刀會落在現場?」
對小刀兒的飛刀,竟然能射中他,他可是刻骨銘心,永生不忘。
「唉呀!反正就是那麼回事!」沒了轉向小刀兒,急道:「你快說啊!事情總該有
個結果。」
烈酒燙傷口,也將小刀兒的知覺給喚了回來,他悵然地望向沒了,嘴角抽動,欲言
又止。像這種事,又有幾個人受得了?而且對方又如此斷然,說也白說。輕輕歎氣。歉
意地眼神流露著無奈。
「你說啊!就算為了我,你忍心看我沒辦法救你,是不是?」
小刀兒見他如此急樣,心頭十分不忍,自己難過,又何須拖累他人?然而說出蘇喬,
萬一要是蘇喬不是沒了所言,那不就等於害了她?可是事實又多麼讓人失望?
劍南舟冷笑道:「不必說,也不必問,他是脫不了罪嫌……」
「放屁!」沒了突然如發了瘋一般,不管什麼掌門不掌門,吼道:「你又能拿什麼
來證明?一把破刀?什麼正派?硬要將人逼死你才甘心,是不是?我……」
無心急忙喝道:「師弟,不得無禮。」
「什麼有禮無禮?人命關天,能無禮回一條命,我情願無禮,掌門人你看著辦好
了!」沒了氣沖沖,他已豁出去了,雙手捏緊,準備拼上老命。
劍南舟被罵,老臉一紅:「沒了,老夫尊你輩份較高,豈知你如此狂妄,今日要不
領教領教,華山一派從此退出江湖!」他已擺出姿態,負著雙手,準備動手。
「打就打!我怕了你不成?」沒了也想動手。
「沒了退下!」無心喝道:「再不聽,逐出少林派,再治辱派之罪!」
沒了硬是將發的掌給澈回來,眥目仍甚。
無心轉向劍南舟,道歉:「劍掌門請息怒,沒了冒犯之處,老衲定將其治罪,還掌
門人公道!」
劍南舟冷哼。瞪向沒了,負手而立,不再理會沒了。
小刀兒於心不忍,沒了為他受罰,淡然轉望無心,道:「沒了說的沒錯,還有蘇
喬。」
他在想,如果蘇喬真的是在替人伸冤,那麼更可據理力爭。也問心無愧,若蘇喬騙
了他,也無須讓沒了為此而受波折。
「聽到沒有?是蘇喬!蘇喬才是真的主謀!掌門師兄,你該查明再定罪!否則少林
將蒙羞!」沒了高興地轉向小刀兒,激動道:「對!就是要說!說了他就宰不了你!只
要今天不死,以後還有機會。」
無心道:「此事非同小可,師弟千萬不可袒護兇手。」
沒了叫道:「誰袒護了?事實就是事實!」
木陽子道:「此種事實,很難讓人相信!」
劍南舟冷笑:「方外之人,心境卻如此混濁,少林派恐被你羞污了。」
沒了不屑道:「總比你草菅人命,濫殺無辜好得多。」
「二師弟!」無心見他們又爭執,立時喝開他,道:「劍掌門說的沒錯,片面之辭,
實令人難以相信!」
「媽的!少林家事,要……」
「沒了!不准胡說!」無心怒喝,沒了是過份了點,有損他掌門之尊嚴。
「什麼胡說!」沒了不服氣道:「如果他說謊,我就摘下這顆人頭讓你們當球踢!」
此語一出,嚴重性已成,無心不得不謹慎:「師弟……」
「沒什麼好說——」沒了喝道:「我一生也交這麼一位朋友,他受冤屈,我不能伸,
有什公好活的!」
劍南舟冷笑:「只怕你陪了命,也救不回他的頭顱!」
沒了不屑道:「你又算什麼?自己師父被廢了功夫,也不知道,還好意思在此說風
涼話。」
劍南舟霎時臉色一變:「你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呵呵!我還要說只要找華山無怨老人問問看,就知道廢了他的武功是誰
呢?」
劍南舟再也呆不下去,拱手向木陽子和無心,道:「兩位掌門,事出突然,在下先
告辭了。」
說完他已飛身掠往左側樹林,消逝而去。
無心追問:「師弟,你所說可是實話?」
沒了點頭道:「一點不假!蘇喬利用他,而廢了無怨老人,以及圓空師伯。」
小刀兒此時已站起來,欲言又止,他想說出蘇喬為何廢去兩人武功的原因,但此時
誰會相信他的話?轉向沒了,心緒為之激動:「光頭兄,多謝你……」沒了走近拍拍他
肩頭,笑道:「事實就是如此。也沒什麼好說謝不謝,誰叫咱們朋友一場。」
小刀兒頓時感到世間還有溫暖存在,鼻頭都快酸了。
無心沉重道:「看來,武林又將起波瀾!此人雖暫時脫嫌,但也是幫兇,老衲必須
帶回少林治罪。」
木陽子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等等!」
遠處已奔出兩人,一老一姑娘,錦灰勁衣者正是公孫秋月。白衣不用說是湘雨了。
「小刀兒!你怎麼了?」
湘雨急衝而上,淚如湧泉,哭得十分淒涼。
「早跟你說過,那狐狸精一定會害你!你就是那麼傻!看你,全身都是傷!」
小刀兒想裝笑安慰湘雨都裝不出來,黯然長歎不已。
公孫秋月走向無心,拱手道:「掌門人,在下是為此人而來。」
數天前,他就知道小刀兒被困此地,已和湘雨趕來,雖能及時趕上眾人逮捕小刀,
卻不能伸手援助,他能作的只是求情。
無心歎道:「此人犯下罪過不小,老衲恐怕無能為力。」
木陽子道:「公孫大俠俠名遠揚,理當看您面子,但此人只不過是公孫府一名奴僕,
公孫大俠何須自甘冒著瀆身之嫌呢?」
公孫秋月寧靜一笑道:「雖為奴僕,但公孫府虧他太多,總想找機會補償他。」
無心歎道:「公孫大俠仁慈心腸,但武林帖已發,老衲必須向武林有個交代。」
公孫秋月道:「此規矩在下也懂,只希望能保他暫時免受囹圄,若他真有罪,在下
也不敢袒護。」
無心苦苦一歎:「雖然公孫大俠武功蓋世,但此人神勇無比,不瞞您說,老衲亦受
其掌傷,傷勢頗重,七重生折其五,還有數十名弟子以及武林同道。若再拿他,談何容
易。」
他已表明,自己少林派都無把握捉住小刀兒,縱使會孫秋月能耐高,也未能擒住他。
木陽子也說話:「不僅如此,華山劍掌門和貧道,也一樣受了波及。公孫大俠當三
思。」
公孫秋月知道今天是保不了人,無奈地轉向小刀,關心道:「你覺得如何?」
小刀微微點頭:「還好!」
「什麼還好?你一定很痛?爹,您一定要救他,爹……」湘雨感情總是脆弱,又哭
了。
公孫秋月微微地張了張嘴,有點哽咽地道:「你好好在少林寺,我一定替你開脫。」
「多謝老爺……」
沒了總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立時道:「公孫老爺,要開罪很簡單,只要將無怨老
人請來即可。」
「無怨前輩……」公孫秋月不解。
沒了急道:「一時也說不完,我們先趕去,省得劍南舟這個小心眼的阻止無怨老人
出山。」
「好!」公孫秋月立時轉向湘雨:「雨兒你先回去,爹有事要辦,或者住在洛陽,
也好就近聯絡少林派。」
「爹您快去,我住洛陽好了。」
公孫秋月又轉向無心和木陽子,道:「兩位掌門,秋月去請無怨前輩,屆時有個交
待,還請善待公孫小刀。」
無心點頭:「放心!公孫大俠,老衲定當依江湖規矩辦理此事。」
「多謝了!在下銘感五內。」
沒了道:「小刀兒,別想不開,好好養傷,我一定給你好消息!」小刀兒望著兩人
離去背影,感觸如許之深。
此時他多麼希望蘇喬也能如此。
可惜人海茫茫,蘇喬影子一絲也看不見,摸不著。
蘇喬呢?
她當真如沒了和尚所說,只是在利用小刀兒?
冷風掠過林梢,簌簌然,一片蕭索,先前那份熱鬧喧嘩,早已埋葬林葉中。
一身黑衣束裝的長髮女人,默然的立於滴有血跡的草坪中。
那血,有眾人的,也有小刀兒的,時間不久,還鮮紅著,只是有點凝凍。
蘇喬並沒忘記小刀兒,她那輕柔指尖正觸及血跡,渾身不由得冷顫起來。
良久,她都沒動,只是嘴唇已咬出深深一道齒痕,臉更白了。
秋月和沒了和尚很快地趕向華山千重巖,他們必須比劍南舟先到,因為他們怕劍南
舟在緝捕小刀兒時受創,因而生報復之心,阻止無怨老人替小刀兒作證。
不大的木造起居室,無怨老人正閉目盤坐在正房薄團上,其事神案的桌子放了一把
劍,一座香爐,清煙冉冉,一片寧靜。
「老前輩!」
沒了匆忙打開竹片編成的門靡,跨入乾淨的鋪木地板,發現無怨老人還在,心口也
噓了氣,總算沒白跑一趟。
公孫秋月隨後也跨入門檻,拱手道:「前輩,在下公孫秋月,冒昧造訪,還請見
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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