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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藍又希 ]【心舞晨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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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48: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靠近他五公尺內的女人,全都抗拒不了他的誘惑!

世上真有如此絕對的事?

她一向冷然的個性總能不受外界侵擾,

然而他,

竟是以這樣不容拒絕的方式進駐她的生命﹗

以如此奇特的嘲諷方式照顧著她

「這樣大的人竟喜歡這隻蠢狗﹗」

——呵呵﹗每晚和女友作樂的他,

竟記得送她生日禮物﹗

啊﹗自己的心愈來愈不受控制啊﹗

認命吧﹗

她已是靠近他五公尺內的女人,怎可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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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48: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那是一場令人感到不愉快的見面方式,唐突又無理。

  母親邵薇的喪禮中,只有一些生前的好朋友到場,親戚們出現的寥寥無幾,且生疏的不知要說什麼,節哀順變的客氣話聽起來萬分刺耳。

  莫晨雨站在角落的一旁,面無表情的想著這荒唐的人生--十歲時父親莫庭恩車禍去世,十五歲時母親邵薇重病過世。她,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不愛講話的莫晨雨,從不知和人熱絡的感覺是怎樣,父親去世的那陣子,她有足足一星期都不和母親以外的人說話,整天關在房間裡彈鋼琴,唯一能撫慰她心情的是柔和溫暖的琴音。

  邵薇和莫庭恩的好友似乎也明瞭她的性子,不多說什麼,只是輕拍著她的肩膀:「要堅強喔!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們,哪怕是凌晨兩點都無所謂。」

  邵薇的死黨方玲,也是莫晨雨最熟悉的阿姨,更是摟著莫晨雨大哭。相較於邵薇的大家閨秀氣質,方玲是十足的大剌剌火辣個性,外人根本無法了解個性南轅北轍的兩人,為何結為死黨。方玲的老公章裕能看不下去,哄著老婆大人別在小孩面前哭,讓她越加難過。

  方玲用面紙擦著紅透的鼻子,哽著鼻音說:「晨雨,就把阿姨當妳的乾媽,以後有困難一定要讓我知道,不要自己擔著!」

  莫晨雨將方玲的情深義重看在眼裡,她不答話,但對於母親生前能有這樣的知心好友感動不已。

  其實,莫晨雨此外表看起來的纖細蒼白要堅強許多。她身上綜合了母親邵薇古典精緻的女性氣質,和父親莫庭恩堅毅不撓的藝術家氣息,有一股午后寧靜湖水的沉穩。

  對於人生,她已有了一套自己的哲理。正如一句廣告詞說的,「生命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她不強求得不到的東西。如果注定她十五歲就必須自立自強,那也是上帝對她的考驗。沒什麼好自艾自怨,也用不著沉溺在憂傷的情緒中。

  儀式結束了,親朋好友各自離去的同時,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現在莫晨雨的眼中,美麗高傲的臉龐直視她孤伶伶站立角落的身影。莫晨雨在母親的相簿裡看過那種神情,是她的大阿姨邵琴。

  冷漠的口氣仿彿一道冷箭,寒咻咻飛進靈堂:「把東西收拾好,明天我派傭人來接妳。」

  完全不浪費一分一秒一滴口水,她閃身出大門,坐進黑色的賓士車飛馳而去。

  方玲氣得火冒三丈:「那女人有沒有搞錯,這是她親妹妹的喪禮,用不著這 無情無義吧!就這樣交代一句話,不安慰晨雨,不祭拜一下自己的妹妹,轉身飛奔而去,她是冷血動物啊!」

  莫晨雨不以為意,這阿姨她本來就不熟,去住他們家也是母親的心願,希望能補償對姐姐的虧欠。雖然莫晨雨不知道這樣做是否能挽回她們姊妹問的情誼,但反正她是一個人了,去哪住都一樣,她不介意。

  倒是方玲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要讓邵琴撫養莫晨雨。她們兩姊妹在莫晨雨出生前就鬧翻了,從此兩姊妹也沒見過面,現在把莫晨雨丟在一個對她母親心懷恨意的阿姨家,不是擺明了要讓這孩子過苦日子嗎?

  而大阿姨和母親間的種種恩怨,莫晨雨已在母親住院期間從她口中得知一切。

  命運造化弄人,姻緣來時豈是你所能想像的?

  莫庭恩原是邵琴大學裡音樂系的學長,一表人才又彈得一手好琴,多少學妹學姐為他瘋狂!

  邵琴在辦校際西洋歌曲比賽的活動時結識了莫庭恩,兩人成為好友。當然,邵琴喜歡莫庭恩是眾所皆知,可莫庭恩卻只當她是好朋友。

  但,就有這麼巧的事,莫庭恩大四那年,有一天去邵琴家找她討論畢業歡送會的事,邵琴不在,偏偏見著了邵薇,兩人就這樣來電了。

  從此,邵琴和邵薇心中的嫌隙愈來愈大,直到莫庭恩決定娶邵薇,邵琴撂下狠話說沒有她這個妹妹!

  方玲離去前不放心的說:「阿姨家妳很熟,有什麼問題打電話來或過來住都沒問題,阿姨不希望妳被人欺負還悶在心裡不說。找不到我,找章叔叔也一樣,我們二十四小時stand by。」

  莫晨雨點頭,方玲的關心,她懂。

  只是未來的路太漫長,她要學著獨立不依附任何人,堅強地找尋自己的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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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4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房屋的設計很僵硬,裝潢出來的感覺過於貴氣,就像是大把銀子堆砌出來的糖果屋,質感品味和它花費價值並沒有成正比。莫晨雨看到阿姨家的第一眼感受就是這樣。

  僕人帶她進門,她靜靜地跟進去,沒有好奇的神色,不多話,冷靜得讓人看不出思緒。

  她安靜地坐在大廳裡,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巴洛克武華麗輝煌的雕飾與裝潢,

  地上鋪著雪白的真皮地毯,沙發家具沒一百萬可能搬不回來,她在心裡冷冷想著:這一家人是皇宮貴族嗎?

  「夫人和兩位小姐還在街上,半小時後才回來。」僕人報告著一點都不使人吃驚的消息,莫晨雨從不懷疑阿姨和兩位表姊會用這種方武歡迎她。

  她和她們本來就不屬於同一世界,莫晨雨就像外來的入侵者,突然住進這個陌生的國度裡。

  她靜靜地坐在大廳裡,僕人準備了一杯咖啡給她。下午寧靜的氣氛,一室的幽涼,她將隨身攜帶的席慕容詩集拿出來閱讀。

  也許,是對所謂的「存在與消逝」有太深刻的體會,她反而看淡很多東西。

  十五歲青春該有的時髦與流行,她從來不跟隨。

  青澀歲月裡的愛玩愛鬧、成群結隊,也不是她的作風。

  她的早熟,成了另類份子;她的樸實,帶著獨特的藝術家氣息。

  半小時後,邵琴帶著兩位和莫晨雨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走進來。

  優裕的家庭生活,反映在她們前衛時髦的打扮上。一對閃閃發亮的蒂芬尼鑽石耳環,Prada和LV的包包,Gucci的鞋子,兩人身上的配備與她們的年齡格格不入。提著大包小包的妹妹邵雁玲說:「媽咪,這就是妳說的小表妹啊!」

  姊姊邵雁萍也瞄了莫晨雨一眼:「媽咪,剛剛在『血拼』時妳怎麼不幫她挑件衣眼?別讓人家說我們虐待自個兒家的親戚。」

  邵琴把手邊的東西交給邵雁萍,走向莫晨雨:「因為沒有多餘的房間,我吩咐傭人將頂樓的房間清出來,我叫阿麗帶妳上去看。」

  阿麗是個五十來歲的歐巴桑,但一副身體硬朗的樣子。「小姐,我帶妳上去。來,我幫妳提東西。」

  等莫晨雨上了樓,邵雁玲出聲道:「為什麼不讓她去客房住?」

  邵琴坐在沙發上,喝了口傭人端出來的玫瑰花茶後,道:「妳們的斐毅冷哥哥說,他帶女朋友回來時會用到客房,吩咐我們,沒事別占著客房。」

  邵雁萍坐在邵琴旁邊:「媽咪,毅冷哥哥才二十歲耶!為什麼可以每一次都帶不同的女朋友回來?妳叫爹地說說他嘛!」

  邵琴當然明白女兒的心裡想什麼。「斐敬都沒主動管他,妳要媽咪用什麼藉口去唸他?況且,媽咪只是斐敬的情婦,沒名沒分。斐敬對我們真的很好了,我們不要去惹毅冷,他不會甩我們的。」

  邵琴摸摸邵雁萍的頭,又道:

  「雁萍,毅冷這個男孩太陰冷了,不適合妳。媽媽送妳去念維新學院,說好聽點是為了讓妳和毅冷同一學校,他可以就近照顧妳;實際上,因為維新學院裡達宮貴人的子弟多,企業界很多菁英的小孩也送去那兒念書,妳要認識青年才俊的機會很多,所以,學校裡一定有其他優秀的男孩子,妳不要把心思都擺在毅冷身上。他是斐氏企業的接班人,他想怎麼玩、怎麼鬧、怎麼交女朋友,只要斐敬不說話,我們就不要多事。」

  邵雁萍低著頭喝茶,沉默不語。雖然媽咪說的都對,她也知道斐毅冷很陰沉,又孤桀不馴,可是他那俊冷的臉和深邃的眼神,就是深深地吸引住她。她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意,好似被他催眠似的,不由自主跟在他的後頭,為他的每一個動作著迷。

  「毅冷哥哥今天會回來吃飯嗎?」邵雁玲問管家。

  「少爺沒說。他最近好像學校裡有事,都很晚回來,甚至有時候凌晨才到家。」管家照實說。

  「媽咪,雖然我們和毅冷哥哥同住一屋簷下,但感覺卻好像也一個月左右沒見到他了,有夠奇怪的。」

  邵雁玲同情的看著姊姊。姊姊喜歡他的事,她很早就知道了。

  「姊,那妳在學校常碰到毅冷哥哥嗎?」邵雁玲好奇問。

  「偶爾會在校園裡看到他和一群同是豪門企業的富家子弟走過。」邵雁萍幽幽的說。斐毅冷每每和她擦身而過時,從沒正視她,仿彿兩人是不相識的路人,更甭說會和她打招呼了。學校裡沒人知道他們倆的關係,他不會去提,而她,也沒勇氣提。

  頂樓的房間,和這棟豪宅的其它房間比起來舊多了,空間也小多了。看得出來之前是當儲藏室用的,後來因為莫晨雨要搬進來,才重新整理粉刷,房間裡還隱隱約約飄散著一股年代久遠的塵埃味道。

  不過,莫晨雨很喜歡這間房間,大小適中且視野好。太寬敞的房間使人覺得渺小、孤獨,太狹隘的房問擠在裡頭又會有喘不過氣的壓迫感,這樣子帶點古老氣息的房間,一直是莫晨雨的嚮往。

  打開窗戶,沒有障礙物的特佳視野,街景、遠山全都一覽無遺,再配上柔柔的風,莫晨雨深呼吸,她真的愛上了這個房間。

  歐巴桑阿麗說:「我聽夫人說過妳的事,小小年紀父母就去世了,好可憐。以後就把這當自己的家,有什麼不懂的事,來問我歐巴桑就對了。」

  「謝謝。」莫晨雨感覺得出她的熱心,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這個家,她畢竟還太陌生了。

  「對了,妳要記住一件事,就是別惹大少爺。」阿麗認真的交代,她可不希望這位小妹妹剛來,就被她從小看大的少爺欺負。

  「大少爺?」莫晨雨對斐家的事完全沒有概念,邵琴阿姨也沒和她提過。

  「就是斐毅冷少爺,我們老爺的唯一兒子。還好他呢最近不常回來,不然就是三更半夜大家就寢後才進門,妳跟他碰面的機會不多。但是記住,少爺他脾氣非常差,妳可不要因為他長得帥,就被騙了。」阿麗對這個自己看著他由小娃娃長成英俊挺拔的少爺特別關愛,只可惜他懂事後脾氣就怪怪的,連斐老爺子也拿他沒辦法。

  「我不會的。」莫晨雨笑著說。她從不過問其他人的事,不喜歡聊八卦,不喜歡三姑六婆的聚會,又怎會去搭訕這個不相識的斐少爺。

  阿麗看莫晨雨生得秀氣,雖然不美,可是氣質很棒,忍不住就說了一連串的話。平常能聽她發發丰騷的人是半個也沒有,邵雁萍和邵雁玲那對姊妹花,只會把她當傭人使喚,眼睛又長在頭頂上,跟傭人聊天這種事,有損她們千金小姐的身分。

  阿麗歎氣說:「夫人過世的時候,少爺也才不過五歲大,那時的他比現在可愛多了。可惜,之後老爺不甘寂寞,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的換,我還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換了多少個情婦。直到三年前認識邵夫人後,才算維持比較穩定的關係。」

  莫晨雨似懂非懂的問:「那阿姨是三年前嫁給斐老爺的嗎?」

  「夫人去世後,老爺就發誓不再續絃,所以,這麼多年進出斐家的女人,就只是老爺情婦的身分而已。」說到這兒,阿麗就難過:「唉!少爺不知道是被老爺的壞毛病傳染了,還是故意氣他,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當起花心大少,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我們換桌巾還快。」

  「是嗎?」莫晨雨覺得這種比喻很好笑,一個三不五時要換桌巾的歐巴桑,和一位三不五時要換女朋友的大少爺。

  「小姐,妳別以為我在說笑,少爺那種有點壞壞又帥氣的模樣,靠近他五公尺內的女孩全部都自動投降,沒有倖免的。」阿麗對少爺迷死女人的特質可是再了解不過了。

  「這樣啊,那我會離他遠一點。」莫晨雨維持一貫不膛渾水的作風。

  「聽邵夫人說,妳有在學琴?」阿麗望著她修長的手指。

  「嗯,三歲時爸爸開始教我談鋼琴,直到十歲那年爸爸去世,媽媽就另外幫我請鋼琴老師。不過,媽媽也不在了,我最近都自己練習。」彈鋼琴是莫晨雨面對傷痛時最好的治療方法。

  阿麗聽得鼻頭都紅了,這小姑娘的命真苦!「妳剛剛近來時,有沒有發現旁邊還有另一個房間?」

  「有啊!」她還奇怪,那個房間怎麼這麼像練琴室。

  「那房間裡擺著一架古老的鋼琴,家裡頭沒人在用。妳想練琴時,不要客氣,儘管去練,裡頭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妳三更半夜練習,樓下的人也聽不到。」阿麗對這種上進的小孩,絕對是不遺餘力的幫忙。

  「真的?」莫晨雨欣喜的問,一臉小孩子生日時收到禮物的高興表情。

  「當然嘍!歐巴桑哪會騙妳。更何況,家裡面只有管家和傭人才會上頂樓。說到這,真不知道邵夫人為什麼要安排妳來這裡住,明明還有其它房間呀!」阿麗有點不平。

  「我喜歡這裡,沒關係的。」莫晨雨覺得這個房間加上旁邊的練琴室,已是驚喜中的驚喜了,她不是個不知足的人。

  「少爺琴彈得也不錯,只是他懶得練。很多年前的晚上,我上樓拿個東西,才偷偷從門縫中發現少爺在彈琴。」阿麗回想那一段往事。

  莫晨雨走近窗台邊,望著外面的景色,天色已漸漸黯淡下來,點點的燈火亮起,一群鴿子在遠方天際間滑翔,這是她在斐家的第一晚。

  「好了,我下去準備晚飯了。」阿麗帶上房門離開。

  莫晨雨拿出古文觀止,細細翻閱。喜歡古文的中學生不多,而她,一向與眾不同。

  身世使然吧!她喜歡蘇軾的詞與文章,欣賞他寬大的心胸,看淡一切的眼光。人世間,少了名利,少了權勢,少了生離死別,許多事可能就容易多了。

  她望著窗外,唸出已滾瓜爛熟的句于,沉溺於飄幽的景致中:

  「王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歎了口氣,她真希望自己是生在宋朝,體驗赤壁下那種「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浮游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滋味。

  日子,對於十五歲的她,會高潮跌起?或是平淡無味?

  晚飯時,一桌子高檔的菜色使莫晨雨啞口無言,這是要大宴賓客嗎?又是龍蝦,又是鮑魚、魚翅,又是牛小排的。

  斐敬對她微笑的說:「歡迎妳來這住!邵琴跟我提了妳的事,妳就安心住下來,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跟我們說,錢是小事。」

  「謝謝。」莫晨雨在報紙上看過斐敬的照片,占去財經版大大一個篇幅,只是沒留意他是誰。年近五十歲的人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瀟灑不羈、俊逸丰姿。

  「阿麗,有聯絡上少爺嗎?」斐敬問,他拿自己的兒子實在沒轍,從小就這樣子任性妄為,完全不管旁人的意見、感受。

  「打了好幾次他的手機,都沒開機。」阿麗肯定少爺是不想回來吃這頓晚飯,故意將手機關機。

  「不等他了,大家開動吧!」對於兒子,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能說什麼呢。

  報應吧!自己情婦一個換一個,作了不好的示範。這幾年跟邵琴算是正武安定

  下來,卻看到兒子常常和不同的女人過夜,他都搞不清楚他到底交了多少個女朋友。但自己違規在先,又能說他什麼呢?

  「雁萍,這一年在維新學院還好吧?」斐敬和邵琴母女吃飯的機會也不多,他趁著這個機會問問。平日公司應酬開會忙得他一天當兩天用,八小時當十六小時用,這種一家人吃飯的寶貴時光,可謂少之又少。

  「還不錯!」邵雁萍對於學校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讓他掛念的是斐毅冷的動向。

  「雁玲呢?」三年的時間,斐敬也挺了解這兩個姑娘的脾氣,雖然驕縱了些,倒也不是攻於心計的女孩。

  「今年國中畢業後,我也要念維新學院。」邵雁玲驕傲的說。

  斐敬沒忽略一旁默默吃飯的莫晨雨,這女孩有一股討人喜歡的氣質。「晨雨呢?妳跟雁玲同年,畢業後想念哪?」

  「還在考慮。」莫晨雨低著頭,不管未來會走向哪兒,總是跟音樂有關的吧。

  這些日子,她翻閱了一些音樂學校的資料,最想念的,還是爸爸的母校,也就是維新學院對面的那所全國知名的朱利亞高中。

  朱利亞高中,聚集全國頂尖音樂青年的音樂學校,能考進去的學生在音樂上的表現傑出優秀,想要靠後台勢力或靠金錢走後門進來,是天方夜譚。

  且把關森嚴的朱利亞高中堅持只收音樂人,不收沒有才氣的垃圾。

  半夜兩點鐘,夜裡涼涼如薄荷般的氣息從窗口飄進來。窗外,皎潔的月光灑進屋裡。莫晨雨輕聲吟著:「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搬進來的第一夜,適應不良的關係吧!難以入眠。莫晨雨只能看著天花板發呆,過往的種種,一幕一幕跟黑白電影一樣在眼前飛快閃過。

  小時候爸爸常和她一同坐在鋼琴前,她小小的手指頭用力地敲在黑鍵白鍵上,悠揚的音符聲跳出,對一個五歲的小孩來說非常有趣。

  爸爸一開始讓她亂彈,後來慢慢教她基礎練習和曲目,他總是陪著她練。

  「每一個音符都是有生命的,妳要用感情詮釋,單單彈出正確的曲子不夠,要讓人了解妳的音樂的呈述方武,喜、怒、哀、樂,任何一種情緒都不能漏掉。」爸爸的話莫晨雨記在心裡,一字一句刀刻在心上,爸爸的笑容卻轉化成懷念的過去,那樣無憂無慮的童年,再也無法倒流。

  原來,五歲、十歲、十五歲,竟也只是一晃眼的片刻。

  如果,沒有照片留念,她肯定會漸漸忘了爸爸的模樣。

  她讀過的某本書說:人的記憶能力禁不起考驗,就像感情,也別去試驗它的忠貞性。人本來就是意志脆弱的動物,亞當、夏娃在伊甸園時,不也是拒絕不了誘惑,吃了禁果,開始人類苦難的歷史。

  睡不著,口乾舌燥,莫晨雨從床上爬起來,決定下樓喝杯水。

  夜裡,屋子裡寂靜的只剩時鐘滴答滴答的詭異聲音,莫晨雨踩著腳尖,用貓的輕盈步伐走下樓梯,怕驚醒已入睡的人。

  可是一踩上客廳的地板,卻被暗夜裡窸窣的聲音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她僵著,不知該一探究竟還是趕緊上樓。

  先是聽到男人沉重的喘息,沙發上隱約有人影的律動一上一下,激烈的動作混雜著濃濃的香水味和撩人的古龍水味;女人細微的嬌喘聲不間斷地,似乎是呻吟,又是愉悅的享受。

  所有在黑夜裡爆發的情慾高潮,詭魅的氣氛,空氣中多種混濁的氣味,時鐘滴答聲,讓莫晨雨一動也不能動的呆在那兒。

  已混亂的腦筋更是糾結成一團,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個沙發上的男人可能就是阿麗口中的斐毅冷少爺,她千交代萬交代,別去惹的。

  但,看了這麼一幕血脈債張的畫面,她更得喝一杯水潤潤不舒服的喉嚨。

  不能惹他,就假裝沒發現這件事好了!

  莫晨雨踩著無聲無息的步伐,越過大廳栘向廚房。她快渴死了,喝杯水就上樓,眼前的一切就當只是場夢吧!那樣激情的場面不適合她平淡的生活步調。

  注入滿滿一杯的白開水,驚魂甫定,她站在水槽前,雙手捧著透明玻璃杯,咕嚕咕嚕的將白開水灌入乾澀的喉嚨。

  躲在漆黑的廚房裡,客廳裡上演兒童不宜的畫面依然鮮明地存在腦海裡。莫晨雨試圖分析了解男女之情、親倩、友情對於個人一生的影響。

  而,她看待感情的心態始終過於成熟,也過於消極。身邊至親的人一個接一個離去,她開始變得無所謂,變得冷淡。

  也許,她的情緒是偽裝的。也許,太多的來來去去她不能負荷。

  她,選擇淡然。蘇東坡武的淡然。

  也無風雨也無晴!

  怔了好些時候,莫晨雨拿著玻璃杯轉身,猛然發現身後罩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度,將客廳射進廚房微微昏暗的光線遮住。

  她嚇得發出「啊」一聲,手裡的水搖晃溢出。

  「躲在這裡偷偷摸摸的做什麼?」冷漠卻充滿磁性的聲音,迴蕩在黑夜裡。

  莫晨雨看不清楚他的臉,只知道他光著上身,穿著一條牛仔褲,全身散發著男性古龍水和激情後汗水的氣息。

  「喝水。」莫晨雨低聲說。

  「怎麼,剛來的第一天就對香豔的畫面感興趣?」相當諷刺的語氣。

  斐毅冷清楚她的身分?

  「對不起,無意打擾你,我現在上樓。」莫晨雨想越過他離去。

  斐毅冷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低身打量。

  莫晨雨被這突如其來、粗魯霸道的動作震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邵夫人挺行的,本來就帶了兩個拖油瓶不說,大方的再收容第三個。」冷冷又不屑的嘲諷聲。

  一張大臉貼近莫晨雨,背光的關係,斐毅冷的臉一團漆黑。她只感覺得到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

  莫晨雨不出聲,良好的家教使然,她不去爭執,也懶得爭執。

  「原先的兩個拖油瓶還有點姿色,妳怎麼就差了一大截。」斐毅冷對於女人的鑑賞力三個宇便足以形容--快、狠、準。

  夠不夠格稱作美女?可以玩多久?如何一舉攻回本壘?他執行的準確無誤。

  二十歲的年紀,吃遍各種貨色,野艷的、清純的、冰山美人的、騷的、辣的、乖巧的能列舉得出的美女類型他都嘗過。在他的眼裡,美女的差別只是上圍、腰圍、下圍的不同。

  對於外貌,莫晨雨沒有太多意見。她是長得很普通,混在人群裡,的確不會有人留意到她。她不是樹大招風那類型的,也沒興趣變成那種人。

  「嗯。」她坦承,這種事沒什麼好辯解的,臉蛋是父母給的,難道要她去整型?

  斐毅冷被她沒有情緒又溫溫吞吞的回答給堵得無話說。女人,在他面前向來不是羞怯的低頭不語,不然就是刻意擺出冷艷的姿態,再來就是撒嬌、惺惺作態,她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盤算掌握裡。

  這回,是碰上個無貌無色無身材的怪胎?

  「叫什麼名字?」有雅興問起她的名字,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女人在他的認知裡,應該是36、23、34的代稱。

  問女人名字,開什麼玩笑?他碰過的女人起碼三打以上,卻從不記得那些他玩過女人的名字,反正代表的數字都差不多。

  「莫晨雨。」他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不會多,不會少。

  斐毅冷肯定這女孩溫的一點女人味也沒有,沒個性加上沒外表,還穿著一件史努比的睡衣!現在的國中生不是個個都裝成熟,睡衣都是名牌的、蕾絲花邊的、透明的,竟還會有人穿卡通睡衣?幼稚到極點。

  「毅冷,你啤酒怎麼拿那麼久,冰箱沒了嗎?」嬌滴滴的女人聲音從大廳傳來。

  「我上樓去。」莫晨雨快速的穿過大廳,奔上樓梯。

  那個只穿著內衣的女人坐在沙發上,昏黃不明的光線依舊不掩她美艷的外貌、火辣的身材。她疑惑地望著從廚房閃身衝出的莫晨雨。

  「毅冷,那小女孩是誰?」女人好奇,只知道他有兩個妹妹,她也見過,絕不是這一個,給人的感覺太兩極了。

  「新來我們家,佔飯碗的。」斐毅冷把啤酒遞給她

  喝完一瓶海尼根後,慾望又升起。他一手在她尖聳的雙峰上撫摸,咬著她的耳根,女人發出滿意的歎息聲,另一隻手,向下游栘進入她神祕的三角地帶。

  深夜裡,男人與女人的交融進入另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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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一次過後,莫晨雨就再也沒有見過斐毅冷。住進斐家也有兩個月的時間,在同一屋子裡,就是碰不著面。

  阿麗說,少爺是夜行性動物,見光死的,所以白天不太露面。

  她覺得這個比喻很像他,跟著月亮的起落行進。她喜歡仰頭看黑夜裡黃澄澄的

  月亮,但,她只有失眠時會跟月亮同起落:平時,她還是喜愛陽光從窗口照進的明亮燦爛,迎接美好的晨曦是她最愛的事之一。

  至於現在上床睡覺前,莫晨雨都養成習慣準備一杯水在房裡,免得半夜下樓又碰上同樣的情景。也不是特別尷尬,但心裡覺得怪怪的。

  她不想惹麻煩,因為他脾氣確實霸道惡劣,阿麗交代的事她沒忘記。她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考上朱利亞高中。

  吃完早飯後,莫晨雨坐公車出門。

  斐敬滿喜歡這氣質優雅的女孩,曾多準備個司機早晚要接送她,方便她進出門;但莫晨雨婉拒這項提議,她已習慣一個人來去的生活。

  可以說寂寞,也可以說自由

  通常,自由和寂寞是共存的,很難要求自由,又要一大堆人跟在身旁陪伴。

  她喜歡一個人走在人行道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行色匆匆的路人,思考她未來的動向,思考生命流逝的意義。哲學的書她也念了不少,關於存在的價值定義,她仍在研究之中的巧妙。

  物質,是界定存在的價值還是人為的虛榮心?

  權勢,是改變存在的體制還是欲望的渲染?

  金錢,是襯托存在的意義還是無止盡的欲望黑洞?

  人世間的一切價值判定,都暗藏玄機。人,總是會不小心就掉入商業設置的陷阱裡,喪失判斷能力。

  相對於她的獨來獨往,邵氏姊妹就很享受有司機接送的生活,她們已不能忍受坐公車、沙丁魚罐頭人擠人的日子。奢華的生活享受久了,再回復小老百姓的純樸已無可能。沒有傭人、沒有司機、沒有名牌服飾、沒有美味佳餚、沒有金錢揮霍的日子,絕對是黑白慘澹的。

  莫晨雨,情有獨鍾於這種平淡生活。

  邵氏姊妹覺得她是超級大怪胎!不愛看電視,愛看書;不愛聽流行音樂,天天聽古典音樂;不愛逛珠寶店與百貨公司,特愛逛書店:不喜歡上高級餐館,常常晃去夜市吃小吃。

  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更怪的,她竟拒絕念維新學院。

  這個高級學府,不是一般人念得起的,一學期三十幾萬的學費嚇死人,是斐家有錢,才供得起。

  當然,維新學院貴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從高中直升大學的七年裡,有五國語言的訓練課程,包括英、法、德、日、西班牙文:商業培育課程;科技工業訓練課程各武因應企業需要設計的課程,加上國外專聘回來的教授授課。

  這所學校設立的宗旨,本來就是要培養企業接班人的底子。平民想進來也可以,戶頭裡多存點錢吧!

  莫晨雨並沒有跟邵家的人和斐敬提她要考朱利亞高中的事,等入學考過關再說

  也不遲。沒上的話,她就另作打算。

  揹著包包,她慢慢走進朱利亞高中的校園。

  兩排翠綠濃蔭的大樹中,筆直的石板路,瀰漫中古世紀城鎮的味道。呵!不虧是為了招收音樂人創辦的學校,莫晨雨愛上這樣充滿詩意的感覺。

  加油!她在心裡大喊。

  專注於應付考試,莫晨雨沒發現遠遠地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蹤。

  斐毅冷一手攬住紅衣洋裝美人腰際,在朱利亞高中的石板路上閒晃著。

  「毅冷,那女孩不是那晚在客廳裡的那個?」美人仰頭看他冷俊迷人的臉。

  他淡淡的望了莫晨雨一眼。「可能是吧!不是很有印象。」

  美人捂著嘴淺笑:「是啊,那麼平凡的小女孩你怎麼會記得。」

  斐毅冷低頭凝視她:「那妳又為何記得她?那晚光線很昏暗,妳倒是厲害!」

  「學音樂的人對於同類特別敏感,況且她的手修長漂亮,應該是彈鋼琴的好手。」美人的觀察力還頗強的,連手的形狀這種細微的小地方,都不放過。

  「是嗎?」他沒留意,那晚他只聞到她及肩的頭髮有股淡淡的洗髮精味道。

  「我猜,她是來考入學考的。」美人倚在他身上,長髮在空中飄啊飄。「而且,她一定會上。」

  「對她這麼有信心?」斐毅冷嘲諷的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那沒個性沒情緒的聲音和反應。

  這種人,會是音樂家?會有藝術氣息、有爆發力?會情緒激昂的彈鋼琴?他不以為然的冷笑。

  知道斐毅冷不可能對這麼貌不驚人的女孩感興趣,美人才稍稍誇獎說:「直覺告訴我,這女孩會是個音樂人才。」她從不會犯下在男人面前讚賞敵人的錯誤;但,如果只是個不起眼的丫頭,又另當別論。讚賞這種市面上到處皆有的貨色,反而能顯出自己的寬容大度,眼光獨到。

  美人,總是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男人才會對她死心場地。這招對斐毅冷有沒有用呢?

  「如美人所料,斐毅冷對於黃毛丫頭是不是音樂人才的話題,興致缺缺。

  「去晶華喝茶,我約了同學。」斐毅冷帶她走向停在校門口的銀色保時捷跑車。

  「是那位精華科技的少東嗎?」美人好奇。

  「對他有興趣?」斐毅冷幫她開門。

  「才沒有呢!他哪比得上你呀!」美人粉俏著臉辯白。「你那些優秀同學裡,我只認識他,才隨口一問。你跟他不是最熟嗎?」

  斐毅冷雙眸冷然,偏頭斜視美人。

  美人心一驚,乖乖閉上嘴巴。她差點犯了斐毅冷的大忌--三姑六婆,東家長西家短的女人,他最受不了。

  斐毅冷喜歡速度,喜歡囂張的開著亮眼的跑車把女人。被警察攔,頂多罰錢嘛!

  能拿他怎樣?他們家被罰那一點錢,不痛不癢的。

  他插入鑰匙猛加油,揚著轟轟的聲音奔馳在馬路上。

  來斐家的第三個月,斐敬過生日。

  斐氏大手筆的包下了凱悅飯店慶生,許多企業界的名人、和斐家有關係的政商名流、斐敬認識多年的好友,紛紛到場祝賀。

  莫晨雨穿著乳白色小洋裝,拿著一個裝滿水果的盤子悄俏躲在宴會的角落吃著,

  實在不習慣這樣熱鬧的交際場合。她只打算用眼睛看這場光鮮亮麗的盛會,和陌生人也可以聊的好似老朋友的事,她做不來。

  邵雁萍和邵雁玲像兩個華麗的小公主,穿梭在眾嘉賓之問。

  這也不是她們倆第一次會見賓客,企業界認識她們,了解她們身分的為數不少。

  反正是斐家人,就算是情婦的女兒,來頭也下小;再者,兩位小公主長得嬌豔動人,對他們有意的小王子,數數也不下十個。

  莫晨雨抱定主意,只要邵琴和斐敬沒打算介紹她,她寧願當個路人甲就好,省得她要說那麼多寒喧客套的話。

  這場宴會唯一吸引她注意的,就是那次暗夜裡距離她五公分近的臉,終於現出原形了。

  斐毅冷一百八十多公分的修長身材出現在大門時,即刻引來一陣騷動。原本只是普通的黑色西裝,套在他出眾的體格上,就格外迷人!他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臉型與五官,想不成為目光所在也難。

  深邃的雙眸中間,有著高挺、弧度優美的鼻梁,底下是兩片豐盈紅潤又形狀完美的嘴唇;他的外表,無疑是讓女人崇拜、瞻仰,零缺點的形象。

  無怪阿麗歐巴桑說,靠近斐毅冷五公尺內的女人,全都抗拒不了他的誘惑。光是在他的目光凝視下,就會像夏日裡的冰淇淋,慢慢融化吧!

  莫晨雨也像是看到藝術品般嘖嘖稱奇。不過,價值太高、過於貴重的藝術品,她覺得只適合遠遠觀賞,買下來搬回家,花費的人力財力都過於龐大,是不智的抉擇。

  因此,她還是遠遠地看他一兩眼就夠了,想和他說上一兩句話的女人全場都是,她也不用假意和他打招呼。同住一屋子都幾乎沒說過話了,又何必在這場合噓寒問暖?

  邵氏姊妹倒是等不及的拉著斐敬和邵琴走向斐毅冷,演出一家人的精采大團圓。是很棒的畫面,男的帥,女的美!眾人驚呼,配入音效,這一幕可以奪下奧斯卡最佳劇情類獎項。

  完美的表演!

  除了,斐敬冷不防進出一句:「晨雨呢?」

  他想趁著這個機會將晨雨介紹給大家。畢竟以後他們一起出席公開場合的機會很多,大家在背後竊竊私語,打聽她的家世也不好。

  當下,眾人納悶,誰是晨雨?

  眾賓客馬上四下搜尋,不放過每一個角落。大家更是彼此對望,交會眼神的訊息相互問,妳是晨雨嗎?

  莫晨雨無奈,由角落定入燈光聚集的舞台。眾人發出驚歎聲,哪來這麼平凡的女孩?

  斐毅冷嘴角微揚,邪笑著,這小丫頭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嗎?

  「這是我收的乾女兒,叫莫晨雨。」斐敬宣布。

  過去三個月來的觀察,斐敬相當喜歡這女孩的想法及行為作風--沒有千金小姐的任性,堅持自己想要的生活方武,待人溫馴有禮,不隨波逐流。他打定主意收她當乾女兒,也沒和邵琴說。

  邵氏姊妹和邵琴都一愣,才想著斐敬要如何介紹莫晨雨,沒想到竟是收她當乾女兒。對她挺好的嘛!

  眾人舉杯高呼:「恭喜!」

  莫晨雨傻在那裡,自己竟然成了連續劇的主角!她茫然看著周遭的景物,腦子一下無法正常運作。

  直到一股熟悉的古龍水味道飄近,同樣冷冷的嘲諷聲:「恭喜呀!有沒有麻雀變鳳凰的感覺?」

  莫晨雨回頭,看到斐毅冷近距離的接觸,立刻倒退三步。

  她的反應相當好笑,斐毅冷挑起眉來:「妳是被鬼嚇到嗎?」

  「我」又是那種平鋪直述法:「我沒想到你站在身後。」

  斐毅冷想不出老爺子收她當乾女兒的用意,無聊又平凡的丫頭!

  「斐董事長真是有眼光,收了個這麼優秀的乾女兒!」朱利亞高中的沈是華校長道賀說。「晨雨可是今年最高分考進我們學校的。」

  「啊?」在場的人,除了斐毅冷稍稍進入情況外,包括斐敬、邵氏母女,都一頭霧水。

  斐毅冷暗忖,真被林曼如美人說中,那丫頭是優秀的音樂人才?不像啊!一副反應遲鈍的模樣會彈鋼琴?

  「晨雨沒跟你們說嗎?今年招生裡,她是第一高分考進朱利亞高中的。」沈校長好幾年沒碰到這麼有天分的小孩了。

  「真的?」斐敬喜出望外的問。

  莫晨雨點頭:「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想晚點回家後再跟你們說。」

  「太好了!難怪妳不去念維新學院。我還猜想,妳可能是不好意思。」果然沒收錯乾女兒。

  邵氏姊妹瞪著莫晨雨--

  她,可以考上每年只收一百名學生的朱利亞高中?

  和維新學院並列全國第一難進去的學校,而且是第一名考進去的?

  那麼一個怪人會彈鋼琴?

  「斐董事長,你沒聽過晨雨彈鋼琴嗎?讓她現場演奏一段,當作送你的生日禮物吧。」沈校長看著大廳裡的平台鋼琴提議。

  大家真的都沒聽過莫晨雨彈鋼琴,對她的琴技有著一千萬個問號。眾嘉賓也是滿懷期待看著莫晨雨,這個第一名考進朱利亞高中的學生。

  看樣子是趕鴨子上架,不彈不行了。莫晨雨其實不害怕在這種公眾場合演奏,只是今天真的太特殊了,跟一般的演奏會完全不同。

  「那請大家聆聽晨羽彈奏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悲愴』。」沈校長特別喜歡她入學考時,彈奏的這首自選曲。

  莫晨雨上台,深呼吸後坐下,精神完全集中於琴鍵上,那些觀看的人被她隔絕於外。她的世界,只剩下她,和鋼琴。

  全場無聲息,眾人屏氣凝神。

  鋼琴聲,如童話裡的魔法般一聲一聲流向每個人的心坎,充滿震撼力,充滿感情,清晰的、忽快忽慢的節拍,緊捆眾人的情緒。

  那樣悠揚、孤寂的琴聲,仿彿夜裡踽踽獨行的堅毅老人,傳訴著堅強、溫暖、不放棄的精神。

  即使一個人,也可以勇敢面對人生接踵而來的挫折。

  只要心裡的明燈沒有熄滅,只要坦承面對自己,所有的困難都可以克服,不需要妥協,不需要背叛自己。

  在場的人,有的感動得流出眼淚,有的眼神發亮,像是被神恩啟發。

  連斐敬都心裡暖暖的,眼眶濕濕的。

  演奏完,莫晨雨一鞠躬下台,鼓掌聲不絕於耳,還有人高聲喊安可。

  莫晨雨淺笑,從出神的彈奏中回神。

  沈是華校長鼓勵地拍著她的肩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斐毅冷不說話的退到一旁,他沒辦法蒙騙自己,莫晨雨的演奏確實深深地衝擊著他的內心。

  也許是太久沒聽音樂會了。他點了根菸,煙霧繚繞中陷入沉思

  七月,讓人忍受不了的艷陽,以三十八度的高溫茶毒大地。

  出了冷氣房,被烤焦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

  馬路上,行人稀少。綠蔭底下,偶爾一兩對情侶並排坐。

  「維新學院暨朱利亞高中舉行聯合迎新會」,碩大的標語貼在兩校門口,經過的路人很難不去注意到。

  時間:七月十日,早上九點。

  地點:維新廣場。

  連抬頭都懶,遑論仔細留意每年必定安排的盛會,斐毅冷走出維新學院大門。林曼如穿著PRADA今年最新款高跟鞋,在對面的朱利亞高中站了將近半小時,忍受艷陽的曝曬,為的就是白馬王子現身這一刻。

  林美人已成功的化解「斐毅冷最久任的女朋友不會超過三個月紀錄」的魔咒,這是她的第四個月,羨煞校園裡眾家女子的心,也粉碎她們排隊候補登上寶座的希望。所有關於她即將成為下堂婦的謠言不攻自破,她,可是費盡心思穩住她的地位。斐毅冷跋扈的性子、陰冷的思緒本來就難以揣測。他從不按規矩行事,對體制、禮教他都嗤之以鼻。

  她,林曼如,將成為八卦週刊上最風光的女人!

  「毅冷!」她越過馬路跟上。「人家等你好久,太陽曬得我都昏了。」

  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妳可以不用等。」

  林美人望著他不佳的神色,驚恐道:「沒有啦!也是一下下而已。」

  他看到她的名牌新鞋,眉問聳了起來:「剛買的?」

  林美人喜沾沾的說:「昨天逛街還碰到你兩個妹妹。」

  那兩個敗家女?斐毅冷腦海裡很少浮現她們的影像,因為想到也只是厭惡。一個情婦媽媽,兩個成天逛街買東西的女兒,仗著老爺子寵她們就擺出女主人和富家千金的姿態揮霍。

  「小你三歲的那個,還滿臉恨意的瞪我。」林曼如火上加油說。那個邵雁萍想跟她鬥,還早呢!

  「瞪妳?」斐毅冷挑起劍眉,譏笑的說:「是不是妳搶先買走她要的名牌衣服?」

  「才不是。我看她是嫉妒我和你在一起吧!」林曼如對付敵人,從不留情。

  尤其是邵雁萍長得一副美人胚子,不可輕忽,又和斐毅冷同住一屋簷下,合該是要探探她在斐少爺心中的分量。

  斐毅冷沉默不語,那丫頭喜歡他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他早看出來,他只要手指頭一勾,她就會乖乖跟過來。礙於老爺子疼這兩個「妹妹」,他才跟她們劃清界線,染指她們,老爺子想必會氣得五臟六腑都分家。

  看斐毅冷陰情不定的神色,林曼如不敢多問,怕惱怒他。這事可以慢慢觀察,不急在這一時。

  她趕緊轉移話題:「跟念維新學院的那兩個美女妹妹比起來,你會不會覺得念我們學校這個才女妹妹可憐多了?」

  「可憐?」斐毅冷嘴角上揚。

  「你們家是故意虐待她嗎?大熱天的,她每天坐公車上學。」林曼如深信女子可以無才,絕對不能無色,否則,就淪落到莫晨雨般不討人愛的下場--堂堂斐氏企業的千金,每天早上七點準時在公車站排前報到,擠公車。

  最好像她這樣才貌雙全,才能擄獲斐公子飄忽不定的性子。

  斐毅冷不相信老爺子會虐待自己的乾女兒,他懷疑是那怪丫頭自願如此的。這一切,有待查清楚。

  看斐毅冷沒搭腔,林曼如佩服起自己的判斷力。女人,有點外表還是吃香。

  「這還不打緊,我們學校的三年級學生策畫迎新活動時,竟然要考進來前十名的新生上台演唱英文歌曲。」林曼如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擺明刁難你們家的才女妹妹。」

  「唱歌嘛!沒什麼。」斐毅冷不以為然。

  「是沒什麼,只不過前十名除了她的其餘九名,皆副修聲樂,只有莫晨雨副修長笛;還規定最輸的那個,要被大家潑水。這不是整她,是愛護她嘍?」林曼如反問道。

  斐毅冷聳肩:「那是她的問題,與我無關。」

  林曼如就喜歡他這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最好是對所有女人都這樣,她才不會擔心他又捻上哪家的野花。

  為此,她願意每天高歌三聲哈雷路亞,讚美主!以求他不要這麼快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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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52:17 |只看該作者
 
 
  滂沱大雨,從漆黑夜空傾盆而下。街道上,冷冷清清。

  凌晨一點半,斐毅冷迅速地將保時捷停進車庫。熄火後,一整棟房子安靜出奇,燈火也都暗了,只有滴滴答答的雨聲不斷落下。

  沒帶雨傘,淋著雨快速的用鑰匙開大門,他稍稍仰頭,發現頂樓的練琴間燈火通明。

  這丫頭是練琴練到腦子燒壞了,凌晨一點半,還泡在裡頭。

  他進門,半濕著身子與頭髮。他可以一如往常不管別人閒事,沖個熱水澡後睡覺;但步伐,卻不聽使喚的往頂樓走去,想看看才女小妹妹是不是真瘋了。

  斐毅冷俏俏打開練琴室的門,傳出錄音機播放清柔的英文歌聲。

  那首,是他很喜歡的英文歌--Silent All The Years。

  莫晨雨打算演唱這首難度頗高的歌?光換氣就會換死人的經典歌曲?

  屋外,大雨有如非洲荒原的雨季,攪和著;屋內,流瀉一室的音樂。

  莫晨雨坐在地板上,呆望著玻璃窗上游離的雨跡,複雜得有如蜘蛛網的雨跡。

  她茫然,是不是成長的過程也是如此刻骨銘心?

  人世間的過往,也是如此沒有軌跡可循?

  會流到哪都是偶然,都是命運安排?

  太深刻的認知,往往傷害自己的內心。

  她,悲傷的哼起歌,斐毅冷看著她那樣的表情;心裡,緩緩地流過一絲抽痛感。很多年了,他不知道剌痛為何?麻木神經,放縱情慾,他以為可以傲視一切感情。

  音樂一段一段流過,莫晨雨輕聲唱著,柔柔的嗓音在夜裡,比西洋航海歷險中,唱歌蠱惑水手的妖姬更具魅惑力。

  一字一詞,下蠱般迷幻人的聽覺。

  想像與現實沒了界線,存在只是認知差異。

  Years go by will I still be Waiting for somebody else to understand。

  Years go by if I'm stripped Of my beauty and the orange clouds raining in my head。

  視線完全無法從她身上栘去,他專注聽著她的天籟歌聲;心裡懷疑她真的副修長笛嗎?那些副修聲樂的人,要打敗她也不太容易吧!

  而,歌詞的心境,是她的寫照嗎?亦或是,他的寫照?

  莫晨雨抬頭,終於發現有人佇立在門口。

  斐毅冷?他在那兒站多久了?

  「妳唱得很好。」他稱讚,少了平時的嘲諷意味。

  「謝謝!」莫晨雨驚訝於他的友善。

  或許,習慣了他的囂張跋扈、陰沉冷漠,這個有禮貌的斐毅冷她反而不熟悉。

  「你淋濕了?」莫晨雨走回旁邊的房間,要拿毛巾給他。

  斐毅冷跟了進去,不請自來、霸道的坐在她的床上,又恢復那個王者的傲氣。

  莫晨雨只能無可奈何的把毛巾遞給他。趕他出去嗎?這是他家耶!

  他用毛巾揉著凌亂的髮絲,其中幾撮還掉落額頭前,俊美的臉上沒有狼狽,反而多了狂野味道。

  連隱隱的笑意,都是勾引。

  靠近他五公尺內的女人,沒有說不的能力阿麗歐巴桑的話,又在耳際響起。

  莫晨雨心想,她是不想去惹他,可是他又不會被貼上「危險勿進」,關入動物園裡,列入需要特級看守的肉食性動物。

  他半夜衝近她房裡,難道要她把房間讓給他?還是呼叫警衛,把他趨之遠離?

  「別站著,坐下來。」斐少爺不耐煩的說。

  莫晨雨撿了個最遠的位置,坐在書桌前。雖然還是在五公尺危險距離內,也有三公尺的安全距離。

  只可惜老天爺對她,沒那麼愛護。

  「來這裡坐,我又不會吃掉妳。」斐毅冷拍拍身旁的位置,命令的味道明顯。無奈站起來,他身旁的位置一點安全距離都沒有,她注定要成為沒有能力說不的女人?

  「別突然貼近我,我不習慣。」莫晨雨用最客氣的方武,訴說她的習慣問題。然而,促狹惡意的光芒,自他閃爍如夜星的雙眸中流出。向來是這樣,別人愈是抗拒的事,他愈有興趣挑戰。反骨的人!

  從沒碰過這麼個溫吞沒性情的丫頭,他勾起她的臉蛋,猛然吻住她沒有血色的嘴唇。

  又是熟悉的淡淡古龍水香味包籠住她,莫晨雨喪失反抗能力,只覺得呼吸快停止了。

  「我快沒氣了。」莫晨雨掙扎著說。

  看她面紅耳赤、喘不過氣的模樣,他終於鬆口,譏諷的調調又來了:「這麼大了,還不會接吻?」

  強占了她的初吻還好意思笑她?「你吻著我,我怎麼吸氣?」

  「吻,用嘴巴;呼吸,用鼻子。」斐少爺譏笑的說。

  可是被他烙下唇印的同時,周圍的空氣被慢慢抽光似的變稀薄,她只聽到怦咚怦咚的心跳聲,怎麼也吸不到氧氣。

  「你真是可惡!」莫晨雨頭一次罵人,依然不慍不火。一個人的家教太優良,也不是好事。

  斐毅冷邪笑:「想讓本少爺一親芳澤的女人,十隻手指頭加十隻腳趾頭都不夠數!」言下之意,她被他親了,要舉香感謝神明保佑嘍!

  「隨你高興。」莫晨雨看到他霸氣的臉,都懶得爭了。

  怎麼會有人這麼容易讓步?她在學校裡一定是因為這樣,才被人鎖定為可欺侮的目標之一。

  「為什麼要坐公車上下學?」他第一次管別人的私事。

  「我從以前就坐公車上下學,習慣了。」莫晨雨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看她理所當然的表情,他,果然猜中了。

  這丫頭就是這麼怪,什麼都是習慣問題,習慣不可以改嗎?習慣非得沿用一輩子?

  「念維新學院和朱利亞高中的學生,只有妳一個人坐公車上下學。」難怪林曼如會以為莫晨雨被斐家的人欺負。

  「真的嗎?」她略顯吃驚問。

  「廢話。妳在公車上有看過我們兩所學校的學生嗎?」斐毅冷受不了的說。

  「是沒有,我以為大家上學時段不同。」莫晨雨不覺得公車問題值得這麼大費周章的討論。

  偏偏斐毅冷不放過她:「那是因為每一位學生不是有專車接送,就是開車上下學。沒有人會太熱天去等公車的。」他一字一句咬牙唸出,不知道為什麼可以因為她的笨而生氣。

  「我喜歡坐公車。」這時候,又懂得作奇怪的堅持。

  「妳真是莫名其妙。」斐毅冷不悅地丟下毛巾,大步走出房間。

  莫晨雨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想:是他莫名其妙吧!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搶吻去她寶貴的初吻,連她坐公車上學也惹到他?

  難伺候的大少爺!阿麗說的沒錯,真的不要靠近他。

  心跳尚未恢復正常,他濕潤的唇和熟悉的古龍水飄散四周,真的很難拒絕他。即使,被他強吻,心裡也不會有怨懟之意。

  他俊美的外表下,隱藏惡魔的化身吧!

  莫晨雨提醒自己,下次看到他,一定要閃得遠遠,天涯海角不相見更好,

  莫晨雨對物質生活奢求不多。

  因此,斐家大宅裡的頂樓就是她一片天地--有音樂,有書籍,有寬敞的空間,有寧靜的步調。她,也習慣於這樣的生活。

  下課後,她會去誠品書店坐坐,挑幾本喜愛的文學類、音樂美術類、知識類的書讀,不錯的話,就買回家。

  她,現在有當小富婆的本事。斐敬一個月給她十萬塊的零用錢,她推說不用,斐敬還是存入她的戶頭。

  邵氏姊妹一個月十萬元不夠花;她,嫌太多了,花不完。累積數個月後,竟有幾十萬的存款。她,目瞪口呆!

  喜歡日子悠閒,沒有爭端,沒有情緒的急速起落,沒有複雜的人情事故,平淡的跟白開水一樣。她,沉溺其中,希望人生就是如此。

  可以靜坐書店裡,一本一本書籍翻閱;可以在咖啡店喝杯香醇的拿鐵,感受一下午的美好;可以去唱片行,視聽喜歡的CD,中意的買回家播放。

  放學後,同學約她去精品店「血拼」,她搖;邵氏姊妹約她去大飯店和公平哥兒約會,她說不。她是豪門裡,最不像千金的千金。

  獨自在誠晶書店裡閒晃,她經過雜誌櫃時,看到斐毅冷俊冷的身影擁著一個絕色模特兒,赫然成為最新一期八卦雜誌的封面。

  記得他之前是和朱利亞高中的某位學姐交往啊!換女朋友了?

  莫晨雨拿起了雜誌翻看,有半本的篇幅在介紹他過往的情史。從第五頁到第七十頁,貼出他每任女朋友的玉照,每位美得都可以拍電影!夾雜一大串的文字,敘述中間交往的時間長短,約會的地點、方武等等,看得頭昏目眩。

  噓了一口氣,莫晨雨想著他,怔怔出神。不是想著那晚的吻,也不是想到他魔鬼般的邪惡笑容、俊美卻陰森的表情。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不斷的換女朋友?

  這樣的日子,有意義嗎?

  她不懂他,又仿彿可以感受他的心情。很難解釋,就當是第六感吧!

  無意抽絲剝繭的分析他的想法,但總覺得,是不是大多數人的心裡,包括斐毅冷、她自己、邵氏姊妹,都努力的彌補自己所欠缺的東西,想填滿那塊不讓人窺視的真空地帶?

  於是,在熙攘的塵世裡,汲汲營營的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的事?

  在一家接一家的百貨公司狂買,參加一場又一場的宴會,一次又一次的換女朋友,所有人類的行為最後要得到的是什麼?

  就像她自己,看了一本又一本的書,她想找尋的答案有了嗎?

  十點鐘,莫晨雨走出書店。

  時間太晚了,她要搭的公車不容易等到。雖然計程車隨處可招,但她不習慣和陌生人共處於狹隘的空間裡,尤其是計程車。

  忠孝西路上車流下斷。走著,她剛剛翻閱完的那本雜誌的男女主角,同時從希爾頓飯店大門出來。

  莫晨雨直覺避開這一幕的好。馬上掉頭,要往另一方向走。

  可是眼尖的斐毅冷目光已掃到她翠薄的身子,修長的雙腿大步跨到她面前,硬生生攔下她。

  一百七十公分的模特兒女友趕緊追上他。「她是誰呀?」

  火車站前,風勢大。

  莫晨雨及肩的頭髮迎風飛起,斐毅冷聞到那股草香洗髮精的味道。

  女人的香水晶牌,他一聞就知道是哪家廠牌,香奈兒、DKNY、雅頓、GUCCI、迪奧沒有叫不出來的。他每換一任女朋友,撲鼻的香水味往往更換一次。

  偏偏她那洗髮精,他研究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可能從地攤買回來的吧!但,味道,就是清新可人。不會過於妖艷濃郁,也不會過於俗氣無味,恆久耐聞如夏日大草原上舒暢的綠草香。

  「晨雨,老爺收的乾女兒。」斐毅冷一向稱斐敬為老爺。

  「你爹地收她當乾女兒?」美麗的模特兒睜大水汪汪的美眸,以為自己看錯了。

  一個看了一眼就會忘記,看不出哪兒特殊的小女孩?

  「回家?」他望著她身上朱利亞高中的制服及書包,下課就直接出來晃了?還以為這丫頭只會關在頂樓的練琴室裡。

  「嗯。」悶悶的承認。

  「剛剛去哪?」不自覺詢問她的去向。

  一旁的女模特兒滿肚子疑惑,斐毅冷會管別人去做什麼?天要下紅雨了?還是,太陽打西邊昇起?

  莫晨雨指著旁邊大樓。他看了看挑眉,要笑不笑的審視她--

  這丫頭會逛百貨公司?不太可能。

  「哪一層?」問的仔細。

  斐公子開始當起保護小女孩的監護人?女模特兒不信。

  「誠品。」莫晨雨看到女模特兒懷著敵意的眼神掃視她。

  「別念太多書,小心變書呆子。」冷冷的譏意,自性感的雙唇吐出。

  習慣了,莫晨雨不以為意,她揮手道再見:「我趕公車。」

  「順路,我送妳。」斐毅冷霸氣的拉住她。

  她試圖反對他的提議:「你的跑車是兩人座的。」她看看他身旁的美女。

  斐毅冷走到馬路邊,欄了輛計程車。女模特兒驚訝、生氣,卻沒有抱怨,只是火辣辣的摟住他,掠奪他的吻後,上車離去。

  刻意表演離別式的親吻給她看?或,習慣的道別方武?

  銀白色跑車,在夜裡騁馳。

  莫晨雨最喜歡中山北路往天母路上這段,兩邊全是綠蔭茂盛的行道樹。

  新鮮空氣,盈滿全身。

  斐毅冷沉默,她也只望著兩旁呼嘯而過的景致。

  她從不因為沒有話題困窘,太多的話語她消化不良。

  她喜歡思緒的流動勝過話語的交流。

  語言,可以虛偽,可以諂媚,可以下流。

  然思緒,真誠無欺。儘管掩飾自我,卻無法欺騙自我。

  他打開音響,竟是她迎新會上唱的「Silent All The Years」。

  極度的放鬆,她跟著哼起來,悠悠嗓音在夜裡施咒。

  「迎新會,第幾名?」他想到那個想整她的比賽。

  「第一名。」她不當一回事的說,沒有自豪,沒有高興,只是敘述一段事實。

  名次對她沒什麼意義,她在乎的是過程,結果只是結束的象徵。

  斐毅冷又冷笑起來,活該那些無聊的人自討沒趣。

  不懂他為什麼冷笑,她喜歡兩人間靜謐的氛圍。

  「很喜歡這首歌?」瞧她唱得投入,平時看不出情緒的平淡聲音如晝夏的蟬鳴,撼人燃燒。

  「獨白的歌詞,在簡單的旋律裡發揮極致,牽絆相同想法的聽眾。」她是很感動沒錯,相似的情景在她十五年多的人生裡一遍逼重演。

  而沉默,像是她的影子。

  從幾歲開始她話少得令人憂心?她自己都忘了。

  而他呢?同為歌詞裡的情緒感動嗎?

  「妳怪的時候很怪,正常時又很正常。」意興闌珊的嘲諷不改。

  這是恭維嗎?莫晨雨不這麼認為。由他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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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念朱利亞高中的第二年,莫晨雨的存款簿裡已有上百萬。也不是十分節儉,更不是刻意存錢,但每個月的開銷費加來加去,就是很難超過一萬元。

  她很少買衣服,要求的是舒適,路邊攤她也不介意。沒買過首飾項練,唯化最多的就是滿屋子一櫃一櫃的書籍。

  最奢侈的消費,就是一次買回一整套史努比的漫畫書;還上網站,從國外訂購

  英文原文跟這隻小獵犬相關的書籍回來讀。

  說不上瘋狂的史努比迷,不過就是喜歡漫畫裡簡單又深刻的童言童語。史努比小獵犬有無邊的想像力,有時候是開飛機的英雄,有時候成了寫小說的作家;還有,心地善良的查理布朗;而總是拖著一條毛巾的奈勒斯,跟她小時候還滿像的。莫晨雨不太迷戀東西事物,可一旦愛上,就執迷。

  今晚是邵雁萍的生日,她不能到書店晃晃再回家了。

  先去買禮物吧!離學校最近的就是那家蒂芬妮。花了她截至目前最大筆消費,買一只五萬塊閃閃生輝的鑽石戒指。

  回到家門口,發現斐毅冷剛買的紅色法拉利跑車也在,這倒是新鮮事。他不愛出席這種家庭聚會,嫌無聊。

  一進門,斐敬就笑說:「晨雨,等妳吃飯呢!」

  環視大廳,大家都在餐桌上就位,她坐下,發現斐毅冷身旁坐著一位女伴。連打量一下那位新女伴外表的動作都省去,她把禮物遞給邵雁萍:

  「生日快樂!」

  反正斐毅冷身旁的女人個個臉蛋美麗身材佳,也說不出別的了。之前,那些數不清的佳麗,莫晨雨根本記不得長相。人的記憶力,果然不堪存取太多事情。

  妙齡女郎拿出禮物,傾身向前:「雁萍,生日快樂!這是我和毅冷的心意。」邵雁萍臭著臉收下那禮物,她對斐毅冷所有的女朋友都是這副天字號的瞼,又臭又噘著嘴。

  「怎麼,生日還心情不好?」妙齡女郎似乎知道什麼,艷紅的唇微勾著笑。

  斐敬看出她在鬧脾氣。「雁萍,對客人要有禮貌。」

  他也知道雁萍喜歡斐毅冷,所以交代兒子一定要回來替雁萍慶生。人呢,是準時回來了;禮物,也帶到了;他的第N個女朋友,更是一道帶回來。

  氣得邵雁萍從俊男美女手牽手進門後就繃著臉,活似被欠了幾千萬。

  吊兒郎當的蹺著二郎腿,斐毅冷不吭聲,詭計得逞的笑意邪邪揚在嘴邊。相當冷的場面,莫晨雨低頭吃飯。

  再兩天,十一月二十四日就是她的生日,大家都忙,沒問,以為還久得很,只知道邵雁萍每年都這個時候過生日。

  她也不說,忘了這事。貴重的禮物嘛,鑽石、黃金,她都用不著。

  生日,就是長了一歲,一年過去了。她不覺得需要慶祝什麼。

  「等會兒大家一起去唱歌。」邵雁玲拉拉姊姊的手。「我們好久沒唱通宵。」

  斐敬看看邵琴,她點頭。斐毅冷擁著妙齡女郎,不置可否的聳肩。

  「OK!大家一同去。」老爺子宣布。

  只有一個人還沒表示意見。

  莫晨雨低著頭小聲說:「我星期天有鋼琴比賽,要練習。」

  「太可惜了,不過比賽重要。」斐敬很尊重她的決定。

  晚飯後,一行人出門。

  莫晨雨上樓,打開房門,發現床上躺著一隻超大size的史努比。

  誰送的?應該是沒人記得她的生日呀?

  床旁邊留了紙條,斐毅冷龍飛鳳舞的字跡--

  這麼大的人竟喜歡這隻蠢狗。

  字裡行間又是那種嘲弄語氣,可她不在意的抱著玩偶,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太出乎意料了!每晚和女友作樂的他,會記得送她禮物?

  靠近他五公尺內的女人都會迷上他!這句話有如咒語,再次重擊她的思緒。

  那晚他柔濕的雙唇,她一回想就跌入夢境。

  甩甩頭,不去想那些無解的問題。她走進隔壁的練琴間,這裡有她安心的氣流,不受打擾的桃花源。

  她,和她的鋼琴,一生不可能分開。

  一個人的夜裡,她翻開琴譜,有首曲子好久沒練過了--德布希的棕髮少女。

  那樣溫柔乾淨的調子,傳達的訊息也是同樣含蓄。

  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這樣嗎?她反覆彈著,不知道幾遍。

  直到腳步聲出現,一股熟悉的古龍水味道,是他?

  身上混著化不開的酒氣,他與她同坐在琴椅上。

  「結束了?」莫晨雨看看手錶,才十一點。

  「我先回來。」身子微微靠住她肩膀,不知是不是喝太多?

  莫晨雨不解,為何提早回來?他的女伴也回去了?

  「不舒服嗎?」莫晨雨想他可能喝太多了。

  「沒有。妳繼續彈,很好聽。」他的聲音含糊。

  「謝謝你的禮物。」她沒忘記床上的那隻史努比。

  「幫雁萍買禮物時看到的。一隻特大的蠢狗,適合妳。」他虧人向來不挑時辰,這麼浪漫的氣氛裡,依然殺出重圍。

  莫晨雨不多想,他送的禮物,她都很高興,即使她最愛的小獵犬被人罵做蠢狗。真慘!無法替牠申冤。

  樂聲渺茫,被他倚靠著的她,意識也渺茫起來。他,總是不經意地衝入她以為安全的距離。對他,她的保護罩能源已耗弱。

  雙手輕輕圈起她的身子,她邊彈,斐毅冷的吻漫布她的肩頸。

  她無法專心,手指顫抖,停了下來。

  側過她的瞼,他又吻上她的唇。跟上次的淺觸不同,濃烈的、探索的滲入她口中,與她的舌頭相纏。

  她,在他懷中軟趴趴的不能移動。

  她的呼吸依然微弱,而他,不停止激情的吻。

  直到,她臉紅耳赤的喘不過氣,他方栘開:「技巧還是這麼差!」

  她不語,這種事怎麼練習,目前也沒有男朋友啊!

  手機的音樂聲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關掉。

  「不接?」莫晨雨詫異問。

  他似有睡意的呢喃:「剛剛坐計程車回家的蕭夢華小姐,煩死了。」

  莫晨雨淺笑,他身邊的美女怎麼常常都需要獨自坐計程車回家?

  「笑什麼?」朦朧的意識,仍能察覺莫晨雨八百年難得出現一次的笑意。

  她的臉不是不好看,只是太僵硬,缺乏表情。不哭、不笑、呆板著臉,若不是深識她偶爾流竄的情緒,會以為她有自閉症的症狀。

  她的感情,只有配合著音樂才會自然流出。日常生活中,感情,被深鎖在幽暗的禁地。

  她不說,他跟她玩了起來,緊掐著她喉嚨追問:「說是不說?」

  兩人鬧了好些時候,她笑著投降:「我只是想你那些美女朋友,似乎要常常一個人坐車回家。」

  斐毅冷沉默了一下,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北極星指引方向的閃爍眸子深視她:「我不會讓妳一人坐計程車回家。」

  莫晨雨楞楞望著他的明眸,他在說什麼?她是不喜歡一個人坐計程車的感覺沒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喝醉了。

  她還是不懂他,謎樣的男人。

  十二月,冬日寒冷的氣流襲擊台灣。

  聖誕節前後,朱利亞高中和維新學院裡的學生紛紛出國度假。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於是從二十四號開始,學校就唱起空城計,並將持續到元月二號。

  斐敬和邵氏母女,選擇去北海道賞雪。

  台北,已經夠冷了,還坐飛機去白雪繽紛的北國?

  莫晨雨不習慣在零下的溫度裡思考,大腦嚴重凍結,行動遲緩。

  於是她說,她在家休息就好。

  斐毅冷也沒跟去,不知道在哪兒和美女約會。

  因為傭人與管家也都休假去了,屋子裡空蕩蕩的。

  聖誕夜當晚,莫晨雨想了想,自己出國?不錯的主意。

  滿意地笑了,她戶頭的百萬存款終於有實質效益。原來有錢就是這樣,想做什麼都不難。

  看了看報紙,她泰國打勾、澳洲打勾、紐西蘭打勾、馬爾地夫打勾,這麼多地方可選,去哪度假好呢?

  澳洲不錯,北邊昆士蘭附近的大堡礁她一直想親眼目睹。蔚藍的海水,白細沙灘,悠哉的躺在海邊曬太陽;在海裡游泳時,還可以看到一群群五顏六色的熱帶魚。

  嗯,就這麼決定!

  想的是很美啦!明天就趕快找旅行社訂機票、飯店,希望來得及。

  突然,兩個身影從二樓的客房裡踱步下樓。

  和斐毅冷交往兩個月的蕭夢華美女,穿著性感黑色禮服,勝利女神般抿著嘴微笑。以目前親親我我的順利狀況,她,絕對撐得了三個月。

  兩人無視於莫晨雨的存在,以曖昧的姿勢坐在沙發上閒聊。

  「去哪吃飯?」蕭夢華的臉枕在斐毅冷胸膛,右腿輕摩著斐毅冷的大腿。

  「去吃海鮮大餐好了。」斐毅冷無所謂說。

  莫晨雨盯著手中的報紙研究,不搭理他們。

  「晨雨,想吃什麼?」斐毅冷突然出聲。

  「我?」莫晨雨放下報紙,看到兩張臉四隻眼睛同時注視著自己。

  蕭夢華不以為然的皺眉,問這丫頭幹麼?

  「我在家吃麵包就好。」她打發的說,想趕快將理想的行程研究出來。這兩人在這,只會干擾她,最好快快出門去。

  看出她的敷衍,斐毅冷瞥了報紙:「在看什麼?」

  不等她回答,他長手一伸,立刻將報紙抓過來。

  一看,他變臉:「想出國?」

  她發窘得吐不出半句話。

  拒絕去北海道,答應斐敬好好待在家的那晚,斐毅冷也在。

  他當場也拒絕去北海道,說是跟美女約好慶祝浪漫的聖誕節,要在台灣享受聖誕大餐。

  「勾了這麼多地方耶!到底想去哪?」蕭夢華探頭看。

  斐毅冷調侃的冷眸比北海道漫天紛飛的白雪還冷,莫晨雨低頭沉默。

  這兩人不是要去吃聖誕大餐嗎?時間不早了,竟還在這審問她。

  「對了,毅冷,我們也一起出國散散心吧!」蕭夢華的手在斐毅冷胸前遊蕩。

  「聽說泰國的海灘很美喔!」

  斐毅冷原本蹺著的修長雙腿一放,拉著蕭夢華起身:「吃飯去!」

  莫晨雨不動,斐毅冷走到她面前,莫晨雨仰視他發怒的臉。

  他沒有商量的語氣命令:「一起來。」

  這個人,生氣了?

  雖然她不是很誠實,但也沒做壞事,只是想出國罷了,用不著這樣過度反應吧!

  而且,硬逼她去當兩百燭光的大電燈泡,浪漫情人夜耶!

  那個雙眼冒著三昧真火的美女,一定想將她千刀萬剮。

  「你的跑車坐不下。」同樣的藉口再用一次,不知道有沒有效?

  「我今天想開賓士。」斐毅冷雙手交叉在胸前,居高臨下的惡笑。

  莫晨雨沒轍,眼神求助他身旁的火辣美女。

  蕭夢華百般不願,又不敢違逆斐毅冷的決定,只好像受傷的小綿羊採聲:「晨雨好像不是很想去。」

  斐毅冷光冷眸狠狠穿刺她,她趕緊閉嘴。

  抗議失效後,三人同坐在東區某高級餐館。

  餐館老闆是斐毅冷熟識,不同的美女陪同他來吃飯也不稀奇,他通常含笑問候。只是這次不只有美女,還帶了個穿著T恤的小妹妹來。

  他明察秋毫,立即判斷熟輕熟重,沒招呼蕭夢華,反而招呼莫晨雨:「這位是」

  「家父的乾女兒。」他表現出大哥哥的氣度。「他們出國度假,託我照顧她。」

  莫晨雨悶悶不樂的吃著,明明就是被他拖來的,照顧這個字眼他也用得上?

  餐廳裡,女性同胞的目光三秒中內聚焦在他俊美妖異的笑容裡,讚歎的語句從眼神中流出。

  蕭夢華感受到周圍的羨慕,抿著驕傲的微笑。斐毅冷是她的,其他人甭想!

  放眼望去,餐廳裡都是一對對情侶的濃情蜜意。

  唯他們三人獨出一格。三人對看,無語沉默。

  「毅冷,明天我們去泰國度假嘛!」蕭美人央求著,非要甩掉身邊那礙眼的電燈泡不可。

  莫晨雨也希望他們倆去泰國,那她就可以飛去澳洲的黃金海岸曬太陽。

  「這麼想去?」斐毅冷心裡盤算著。

  「當然嘍!能跟你一起出國度假,好像作夢一樣!」蕭美人眼裡閃著數不盡的星星。

  「明天,妳就美夢成真。」斐毅冷一口答應。

  蕭美人嘴巴咧開敞笑:「真的,太棒了!」

  莫晨雨低著頭淺笑,那她就自由了。澳洲,我來了!

  斐毅冷沒忽略她故意遮掩的愉快,他早將莫晨雨算計進來。

  她逃得了,才有鬼!

  「晨雨,也一起來。」他丟下一顆炸彈。

  莫晨雨剛吞進口的蝦子,差一點不雅的飛到桌上。

  是不是聽錯了?

  她抬頭,看到蕭美人比她更愕然的表情,那就沒聽錯了。

  「不想去。」她考慮都不考慮。

  斐毅冷漾起冷笑,她以為她有得選擇?

  蕭美人已經受不了這個大電燈炮,搞什麼,出國也一起跟來!

  她握著斐毅冷的手,撒嬌說:「毅冷,我們兩人去度假,你叫晨雨來幹嘛?」

  莫晨雨很乖的配合著,點頭如搗蒜。

  斐毅冷斜眼看蕭美人:「妳如果不想去,沒關係。」

  蕭美人只差沒氣死的忙住嘴。

  莫晨雨說不想去,他不理她,橫豎是逼她去!

  她想叫莫晨雨別去,斐毅冷竟然對她下逐客令,她當場想咬舌自盡。

  那個女孩是背後靈嗎?到哪都不放過他們。

  反正去每個海邊度假聖地都是藍藍的海、白白的沙灘。不能去澳洲,退而求其次,去泰國也一樣。

  莫晨雨老話一句,斐少爺他高興就好。他都不介意帶盞燈泡,她又為什麼要死硬著下去呢?

  十二小時後,三人坐上飛機頭等艙,準備飛向普吉島。

  頭等艙,兩人並坐的寬敞空間。

  蕭美人自然以為她和斐毅冷坐一起。

  莫晨雨也很識趣的打算一個人坐,繼續往後頭走。

  斐毅冷拉住她,指一指他旁邊的空位:「妳坐這兒。第一次坐飛機,怕妳不習慣。」

  什麼!蕭美人焚燒了一個晚上的怨恨,像無法爆發的火山,她都快內傷了。

  這丫頭的習慣問題,比她蕭美人更重要?

  她哽著聲音問:「那我呢?」

  斐毅冷懶得開口,比比身後的位置:「那裡。」

  這什麼世界!到底是莫晨雨是他的女朋友,還是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心裡的怨氣,莫晨雨哪會不明白。

  莫晨雨同情地看著她,眼神露出「我也不想這樣」的意思。但,斐毅冷霸道的性格,她們又能奈何。

  飛機起飛,四周景色慢慢縮小。看得到高樓,看得到遠山、綠田。

  竄人兩萬呎的高空,周圍,白雲裊裊。

  她果然不太習慣,耳壓無法平衡,「轟」一聲震得她整個人不舒服。

  注意到她不自在的捂著耳朵。「耳朵痛?」

  她煞白著臉回答:「很難受。」

  斐毅冷向空姐招手,把要來的開水給她:「先大口大口喝下去。」

  她照做,然後,斐毅冷教她捏住鼻子吐氣,平衡耳壓。

  「好多了。」莫晨雨笑。

  蕭美人不甘示弱的哀吟:「毅冷,我暈機。你可不可以陪我?」

  斐毅冷招她過來,蕭美人就像八爪章魚般抱住他,擠進他原本寬敞的頭等座椅。

  曖昧的氛圍升高,空間被壓縮成二分之一。

  莫晨雨轉頭看向窗外。

  雖然不明白斐毅冷堅持她來的用意,可度假,是比悶在家裡好多了。

  無法釐清,他是特別疼愛她這個乾妹妹,不放心她一人出國?或是,真的對她有情愫?

  她皺著柳葉眉,有可能嗎?

  他,斐毅冷,吃遍各種樣式美女的陰沉霸氣公子哥兒,看得上她?

  一定是想太多了,她搖頭。

  身上黏著八爪章魚,斐毅冷頭一遭覺得美女麻煩,處處黏著、纏著,緊抓不放,莫晨雨雖然惜字如金、表情沉悶,此時卻顯得異常可愛。

  正當一切平靜運行時,機長播報:「各位旅客,請繫好安全帶,我們將碰上亂流。」

  蕭美人百般不願意的回座,繫住安全帶。

  一分鐘後,飛機開始猛烈搖晃。所有的空姐也都回座。

  旅客有人尖叫,小孩哭鬧聲此起彼落。

  莫晨雨嚇得吐不出話語,刷白的臉微微顫抖。

  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碰上亂流,她希望還有下次上飛機的機會,不要像電視上悲慘的墜機畫面,連屍體都認不出來。

  她的人生,漫長的未來,不能為此結束,劃下休止符。

  看出莫晨雨嚴重受驚嚇,斐毅冷握住她冰冷的手,淺吻了她的額頭。

  將她害怕的身子擁抱住,他溫柔的在她耳邊安慰:「不會有事,一下就過去了。放輕鬆,深呼吸。」

  他溫熱的俊臉,貼住她失溫粉白的冰臉。

  緊張糾結的心情,因他柔柔的話語,逐步放鬆。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溫柔的擁抱和話語。

  退去嘲諷,丟開冰冷陰森的神色,斐毅冷也有溫柔面?莫晨雨呆若木雞。

  阿麗歐巴桑直說這俊美的魔鬼是兩棲冷血動物,不小心從太古洪荒時候遺留下,沒別的本事,只會傷透女人的心。看到他,盡速遠離。

  莫晨雨覺得,斐毅冷確實流露著魔鬼的特質。

  跟魔鬼打交道,只會粉身碎骨。

  魔鬼的話,不用相信。

  可是,如果魔鬼恢復體貼溫柔的人性,怎麼辦?

  那是一時的假象,還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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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媚的四月天,雲淡風輕。維新學院和朱利亞高中流動著一股戀愛風。

  跨校戀愛,隔著一條小小的馬路,應該是不難!

  維新學院,和斐毅冷同是大學部四年級的皇宇集團少東--聶皇雲,公開追求莫晨雨,跌破一票人眼鏡!

  聶皇雲,維新學院裡唯一可以站在舞台上和斐毅冷一較高下的優質帥哥。

  同是一百八十多公分令人膜拜的修長身材,斯文俊朗的臉龐,身邊時時圍繞女人深情款款的視線。

  他在個性上,卻和斐毅冷是大江南北的迴異。溫文儒雅的氣質,笑起來開朗如陽光男孩,他的穩重、專情,和斐毅冷迅雷不及掩耳的換女朋友速度,被大家列為進入戀愛天堂和進入戀愛地獄的黑白對比。

  被這種二十一世紀瀕臨絕種的新好男人看上,是件喜事才對。

  可惜,莫晨雨近日眉頭深鎖,一點都沒有戀愛的喜悅。

  先是收到他文情並茂的情書,嚇!她瞪大牛眼,嘴巴誇張的開成O字型。

  他說--因為她的氣質憂鬱迷人,琴聲如暮鼓晨鐘,敲醒他沉睡以久的心靈,希望他們彼此有更進一步,認識了解的機會。

  莫晨雨整整三天吃下好、睡不好,很想將情書毀屍滅跡。只是,消息已遍布兩大校園。

  這一招,沒用。

  接著,聶皇雲開始將BMW的Z8跑車開到她家門口,當起護花使者。她,不肯上車。

  她並不是要拒絕他的追求,只是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心理調適不夠。而且,紛紛四起的流言與邵氏姊妹忿忿不平的眼神,搞得她生活雞飛狗跳。莫晨雨很想很想,就此隱居山林。

  沒沒無名的她,因聶皇雲的猛烈追求攻勢,在維新學院聲名大噪!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肥。她現在一定出校門,就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她歎息,一凡風順的過完兩年高中生涯,她以為在朱利亞高中的第三年也會那麼平順過完,豈知

  吃晚飯時,斐敬藏不住笑意:「皇宇集團的少東聶皇雲,在追妳?」

  連斐敬都知道了,全世界大概沒有人不知道吧!

  斐毅冷也知情嗎?自從去年聖誕節從普吉島玩回來,就不太見得著他了。過年時,他也是吃完年夜飯就和新任女朋友約會去。

  這麼久沒見他,不禁想念起他邪惡俊美的模樣。

  莫晨雨驚訝自己竟如此在意他,斐毅冷與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兩條平行線,是沒有交集的可能。

  她放棄掛念他的念頭,不屬於自己的,別強求。

  說她鴕鳥心態也好。她,對感情的免疫力本就低,一旦被愛情的病菌感染,淪陷的心就很難救回。

  「晨雨,這麼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妳可要把握住呢!」邵雁萍酸溜溜的說。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種貨色了!」

  當初聽到流言時,她還竊笑,聶皇雲會看上她那個長相平凡、個性超怪的表妹?

  在這種二十一世紀,灰姑娘的童話也只適合她邵雁萍這種窈窕佳人吧!

  誰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是啊!晨雨,妳就試試看!聶皇雲那年輕人我也見過幾次,彬彬有禮、一表人才,又不花心,很不錯的。」斐敬明白這丫頭溫吞的性子一定會考慮很多,心急起來,忍不住在一旁揚風點火。

  眾人一致鼓吹下,莫晨雨迎合回應:「我會認真考慮。」

  邵雁玲跟邵雁萍對看一眼,天底下這種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會說要認真考慮的,絕對只有莫晨雨一個。大怪胎!

  「是要仔細想想!」斐毅冷人未到,譏笑聲先傳到。

  他長腳晃呀晃的,一股子坐在餐桌前,眼角微揚著冷冷笑意。

  多久的日子沒見著這張俊美的臉?莫晨雨在心裡一天一天計算。

  七十八天,她精準的算出答案,怔忡的望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

  「聶皇雲同學煩我轉告,星期天下午兩點,他在東區的京星港式飲茶等妳,不見不散。」斐毅冷話語帶到後,自動退場。

  莫晨雨看著斐毅冷遠去的身影,心裡無奈,去見聶皇雲說清楚也好。

  她,是不想和他試了,行不通吧!就別耽誤別人的感情。

  尤其是,那天聶皇雲拿情書時深情的一笑,陽光般溫暖人心。

  一定有適合他的女人,不是她這種生活平淡、個性又悶又帶點憂鬱的類型。

  她喜歡和他做單純的朋友。做男女朋友,她心中有空位嗎?

  她已是靠近斐毅冷五公尺內的女人,又怎可能倖免呢?

  她下定決心,要和聶皇雲講清楚,只當朋友吧!

  星期天,陽光普照,微風輕拂,是去郊外走定的好天氣!

  莫晨雨和聶皇雲坐在京星港式飲茶,會面十分鐘,兩人只有沉默。

  聶皇雲可能也是第一次碰上個性比葫蘆悶的女孩,不知如何搭腔。

  維新學院的女學生,個個生龍活虎、活蹦亂跳,哪有可能見面十分鐘,只是呆呆望著窗外?

  這女孩,不說話時,藝術家氣質自然流露,看似平凡沒情緒的臉,隱藏著憂鬱、不輕易說出的感情。

  她的特別,他一眼就看出,只是不了解她的個性。

  曾經向斐毅冷探詢,卻被冷冷打回:「並不清楚。」扔下四字,就帶著美人揚長而去。

  聶皇雲約莫晨雨,不懷抱希望她會赴約。

  她不像許多耍大牌的富家千金,總要讓人等個十分鐘半小時的,才突顯出自己的價值;她,卻準時到達。

  比他還早五分鐘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星期假日的熱鬧街景。

  「第一次和女孩子約會,這麼緊張的。」聶皇雲嘴角弧線劃開,一道爽朗的笑容在陽光印照下,閃耀如希臘神話的太陽神阿波羅。

  莫晨雨偏著頭,笑意緩緩蕩開:「你會緊張?」

  傳聞中的聶皇雲,口才流利、言詞犀利、反應機敏、運動神經過人,他的優點,洋洋灑灑可拼湊出一本偉人傳記。

  「當然。」聶皇雲坦承。

  「因為很悶?」莫晨雨想到原因。

  「不是,因為妳像個謎。」聶皇雲對她的認知,僅限於她鋼琴彈的一流,唱歌也是超棒,其它,全是問號。

  連莫晨雨的同班同學他都問過,沒人說的出所以然來--

  「莫晨雨?和她不熟耶!」

  「她?想法與眾不同的人。」

  「抱歉,無法列出不同點在哪。」

  「她?話少,說話時,顏面線條呆滯。」

  一探下來,哈!不好意思,沒人和她熟。

  邵氏姊妹只用兩個字形容她:「很怪!」

  「妳有跟誰比較熟嗎?」聶皇雲忍不住採問。

  莫晨雨的思考還停留在上個話題裡,聶皇雲覺得她像個謎?斐毅冷才是吧,又想起他了,那個讓她目光追尋,忽近忽遠的魔鬼身影。

  看她專注的想著什麼,聶皇雲只好再喚她:「晨雨?」

  「啊!什麼?」她從自己的世界裡驚醒。

  聶皇雲笑,難怪邵氏姊妹說她怪。「我問妳,平常跟誰比較熟?」

  跟誰熟?這是個很深的問題。

  莫晨雨在腦海裡找尋和她熟的人?誰和自己熟?

  爸爸?媽媽?可是都去世了。

  還有誰?她找呀找,斐毅冷不懷好意的笑容浮出。

  是他?可是確實和他的接觸最多。

  從認識的第一晚,香豔的見面場景,到後來陸陸續續發生的一些事情;她被拉去普吉島度假

  真的!和他最熟。

  因為,其他的人都無法闖入她的世界,她刻意隔開的一小方天地。

  而他,總霸道、任性的進出,不管她的首肯與否。

  她,被這個認知嚇到,猛然一驚!

  「怎麼?」聶皇雲看她在思緒中驚恍。

  「我沒有和誰比較熟。」她捏謊,那個祕密,沒人知道,就擺在潘朵拉的寶盒中,別出來吧!

  聶皇雲不疑有它,還以為自己的問題讓她難堪。「不好意思,我不是刻意採妳隱私。其實,和誰熟不熟,也不很重要。」

  看出他在替自己圓場,怕自己尷尬,莫晨雨決定現在說出想法,這人是個好人,她不想流言漫天紛飛,傷害彼此。

  「我們只做朋友,可以嗎?」她雙眸無瑕的注視他。「你很好,可是我我沒辦法。」

  訝異於她的坦白,不拐彎抹角。「真的不行?」

  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聶皇雲知道。但,不了解她為何連試都不試。

  「有喜歡的人了?」這是唯一的理由。

  「沒有。」莫晨雨又撒了另一個謊。

  既然,這祕密無法公開,她,試圖隱瞞一切

  「好,我們就做朋友吧!」聶皇雲優雅的微笑。

  他欣賞她的特質,當不成情人,當朋友也是不錯的主意。

  他,本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不至於因為遭受拒絕,就連這點事都包容不了。

  東區馬路上,四月的繽紛襯著小孩般天真無邪的天使笑容。

  天使?存在人間嗎?

  是被貶下凡?或,自願降臨?

  魔鬼呢?從地獄造訪人間又為何?

  和魔鬼交易的女人,是出賣靈魂?還是肉體?

  莫晨雨無法將盤繞心中的面孔驅除

  以為和聶皇雲將事情談開,這一陣子的風風雨雨就會告一段落。

  沒想到,她和聶皇雲在京星喝下午茶的畫面,上了八卦雜誌封面,讓莫晨雨哭笑不得。

  聶皇雲,是狗仔隊最愛的企業少東之一,她從不懷疑。就像斐毅冷和不同女友的親熱畫面,也常登上封面寶座。

  可是,她也被當事件女主角拍上去,就太誇張了!

  她和聶皇雲根本什麼都沒發生,雜誌的封面標題卻是--公予終究不愛才女?

  她不笑時本來就略顯憂鬱的僵硬表情,硬是被解讀成「棄婦」表情。

  這,就是人言可畏的地方。

  用蹙眉沉思,形容她那天和聶皇雲見面的憂鬱也就算了;還將她的深思不語,說成用哀兵政策挽回愛人的心。

  她和他,八字都沒一撇,哪來的愛人出現!

  莫晨雨深深體會近日來高潮跌起的連續劇,不適合她即將步入的十八歲。

  今年,準是犯太歲了。

  現在下課離校時,她都小心翼翼,深伯被狗仔隊跟蹤,寫出什麼不實的報導。

  她也盡量避開和聶皇雲的碰面場合,以免碰出個「還是舊愛好?」的聳動標題。她日子,夠精采了。

  拿著書包,她看到門口等待的攝影記者,立刻繞步到後頭圍牆邊。

  朱利亞高中的圍牆還真不是普通的高呢!

  還好她一百六十公分高的身子可以跨上牆旁的樹枝,再借力攀上圍牆上頭。

  好不容易,喘吁吁的坐在上頭,她根本沒注意到下頭牆邊有人,就將書包扔下去。

  「噢!這誰的書包!」嬌滴滴的抱怨聲。

  莫晨雨往下一探,看到斐毅冷雙手正環著美人的後腦勺,揉著她被擊中的部位。

  「對不起!」莫晨雨慌道。

  「也先看看下面有沒有人,再將書包扔下來嘛!」要不是有斐毅冷在,美人想現場即刻擊斃兇手。痛死她了!

  「不好意思。」莫晨雨再次道歉。

  「有這等興致,爬起牆來啦!」斐毅冷一身黑衣黑褲,加上那抹嘲笑的俊美神情,更像魔鬼!

  「我」莫晨雨詞窮,一時想不出話解釋。

  都是狗仔隊惹的禍!

  「妳打算一直蹲在那兒?」斐毅冷提醒她。

  「我現在就要下去。」莫晨雨預備好要跳下去。

  那名沒見過的美人,忽地被斐毅冷推到一旁去,不懂他要幹什麼。

  「妳要跳下來?」他確認事實。

  「對呀!」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又沒翅膀,能飛下去呀!

  「妳先別動!」他走向前去。「我抱妳下來。」

  美人不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要抱那死丫頭,用書包砸她腦袋瓜的死丫頭?

  「我自己可以下去。」莫晨雨溫溫的拒絕。

  「手受傷了,怎麼辦?」他提出一個她想都沒想過的問題。

  手受傷?跳下去,姿勢下對,是有受傷的可能。

  而,對於一個彈鋼琴的人,手,當然是最重要、最需要嚴加保護的,絕對不能受傷。她,竟然一點都沒警覺。

  「那,就麻煩你了。」莫晨雨沒想到斐毅冷會關心起她的手。

  他雙手伸長,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度要抱住她並不難。斐毅冷還是謹慎的,怕她一不小心摔下來。

  「謝謝!」莫晨雨從他懷中站起來。

  「妳很面熟嘛!」美人走近,認出是誰似的:「喔!是和聶皇雲鬧徘聞的那個」

  美人想到什麼立即住嘴,那個女主角好像也是斐毅冷家的人。

  無怪,他還擔心她跳下來的話,手會受傷。

  「再見。」莫晨雨拿著書包要走。

  「手臂擦傷了?」斐毅冷瞄到她制服上的血跡,俊眉揪成一團。

  「小傷,我回家上碘酒就好了。」她步伐不曾停止。

  「我送妳。」同樣的一幕再度上演。

  她又要說同樣的台詞推搪嗎?猶豫了三秒鐘,他已拉住她,往停跑車的方向前行。

  走遠後,他想起被丟置一旁的美人,回身說:「自己坐計程車。」

  又是相同的下場,莫晨雨嘴巴不自覺上揚。

  「很好笑?」斐毅冷加足馬力,跑車呼嘯在馬路上。

  「不知道這是第幾個獨自坐計程車回家的美女?」莫晨雨心想,他也數不出來吧!

  「我不會讓妳獨自坐計程車回家。」又是那句話,一年前的夜裡說過的。

  她原以為那只是他喝酒後的話語,沒意義。

  這麼說來,他那時是清醒的?

  「什麼意思?」這個問題從一年前蔓延到現在,莫晨雨依舊不懂。

  斐毅冷沒給她答案,反而警告:「明天起,不准再爬牆。」

  「我也不想。」她咕噥著說。

  「那些什麼狗仔隊,從明天起,就會消失在朱利亞高中的校門口。」他信誓旦旦說。「所以,別再爬牆。」

  莫晨雨不知道他要怎麼做;但,她了解,通常只要他說了,他就會去做。

  他的言行,一向很一致。

  這也是魔鬼的作風嗎?

  「聶皇雲有傷害妳嗎?」斐毅冷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話,表情冷然陰沉。

  莫晨雨不解這句話的用意。「他?傷害我?」

  「那天吃飯,你們聊了什麼?」他簡單問。

  「沒有說什麼。」莫晨雨心跳漏了一拍。那天,聶皇雲問的問題,她才不想重複給斐毅冷聽。

  斐毅冷聽出她不想談這話題的語氣,眼神更加陰冷。「他欺負妳?」

  「什麼?」莫晨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沒事欺負我幹什麼?」

  想來,斐毅冷的判斷力也是受八卦周刊誤導,想歪了。

  莫晨雨本來不想觸及這話題,但,斐毅冷一臉誤解的模樣。「我們決定做朋友 也不錯,就這樣而已。」

  「他沒給妳難堪?」那麼雜誌上困窘的表情怎麼來的?

  莫晨雨快瘋了,天底下最會給她難堪的,應屬他斐大少爺吧!哪輪得到聶皇雲排隊?

  「他沒有。」莫晨雨真希望用她的存款將那些八卦雜誌全數買回。

  「那天,不通知妳約會就沒事了。」他平淡的語氣中似有一絲後悔。

  莫晨雨觀看他側面完美的線條,淡淡說:「反正,已過去了。」

  她十五歲前,那些悲歡離合,不都過去了。

  她不太計較的個性,也和這樣子有關吧!

  人生,一分一秒在流逝,曾經以為的天長地久、痛苦難捱,轉眼間,也已成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嗎?

  或,只是心裡的痛太深了,寧願遺忘?

  回到家,只有傭人在。

  斐敬和邵氏母女去參加海華集團的千金張倩倩的十八歲生日宴會。

  阿麗歐巴桑看到斐毅冷進家門時,還將老花眼鏡摘下,擦乾淨後再戴上。沒看錯耶!傍晚六點鐘,少爺竟然回家了!這是奇蹟嗎?

  「少爺,你沒和老爺去宴會?」阿麗猜想,就算他回來,等會兒想必也是佳人有約,又要出門了吧。

  斐毅冷沒接話,指了莫晨雨的手臂:「幫她上藥。」

  阿麗驚呼:「哎喲!這麼白嫩嫩的手,劃出這麼一道痕跡,很痛吧?」

  「沒這麼嚴重。」莫晨雨沒有小題大作的習慣,那些千金嬌生慣養的生活態度,她敬謝不敏。

  「我上樓沖澡,晚飯幫我送到房裡來。」斐毅冷不回頭的朝房間定去。

  「晚晚飯?」阿麗重複。人老,連聽力都退化?

  阿麗困惑的求助莫晨雨,她點頭:「他說,晚飯送到他房裡。」

  「少爺今兒個是改過向善,回家當乖寶寶?他在我的記憶裡,從不曾沒事六點前回家。」堅定的語氣論斷。

  阿麗別的事有可能記錯,就斐毅冷的生活習慣,她瞭若指掌。

  「平常老爺子用八人大轎抬他少爺回來都有可能一腳被踹走,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阿麗還是不相信。斐毅冷會在家吃飯,就表示他也不會去會佳人嘍!邊幫莫晨雨上藥,阿麗邊唸:

  「老爺昨天還叮嚀少爺要出席張倩倩的生日會,他又放老爺鴿子了。」阿麗找到聽眾,滔滔不絕繼續:

  「張倩倩是少爺維新學院的學妹,校內公認的校花,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美女,有才有德有貌的不多,她就是其中一個。聽說啦,她是頗鍾情於少爺,只是礙於少爺在外頭聲名狼藉,想倒貼他,又怕少爺吃完,拍拍屁股走人。」

  「喔。」莫晨雨應聲,斐毅冷確實做得出來這種事。

  「張董事長還曾致電老爺,探聽兩家訂婚的可能性呢!」阿麗雖然不苟同少爺踐踏女人的心,又以他無遠弗屆的魅力自豪。

  莫晨雨用膝蓋想也知道結果只有三個字--不可能。

  「不過,少爺一口拒絕掉了。」阿麗話多,包紮的工作也同時完成。「小姐吃飯嗎?我去弄。」阿麗收起醫藥箱。

  「不餓。待會兒餓了,我自己弄來吃就可以了。」莫晨雨拖著沉重的步伐上樓,感覺身體突然像垮了般累。

  洗完澡,身體舒暢些,莫晨雨挑了韋瓦第的四季交響曲,到練琴問聆聽。

  把CD放進音響裡,清脆悅耳、節奏明快的第一樂章「春」,流淌在空氣中。

  春天,應該是這樣子的明媚愉悅呀!

  但現在的她,一點都沒這種感受。

  她懶洋洋的把頭趴在鋼琴上,沒有練琴的動力。

  春的活力,悠揚的調子,到不了她鬱黯的心裡,思緒一片空白。

  什麼不想,生活會簡單點吧!

  閉上眼,腦海裡只有小提琴的柔和絃聲。

  舒服的姿勢、空蕩的心緒只維持十分鐘,斐毅冷就突然出現,雙手圍抱住她,把頭沉在她剛洗完頭的秀髮裡。

  「我喜歡這洗髮精的味道。」斐毅冷沉醉地聞著,那股青青草香。

  莫晨雨從暈眩的意識中睜開眼,看到他全然不同的面貌,灰色運動T恤、藍色牛仔褲,剛洗完的頭髮蓬鬆,整個人清新自然,越加帥氣。

  「沒吃晚飯?」他的手指頭在她髮際中穿梭舞弄著。

  「嗯。」莫晨雨依舊趴在鋼琴上,以三十度仰角斜視斐毅冷。

  「沒幾斤肉了,還虐待自己?」斐毅冷不以為然的批評。

  沉默的望著他,莫晨雨沒有辯白。

  看她力氣盡失的模樣,他坐上琴椅,把她整個身子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撫摸她的額頭,察看溫度是否有異。

  突然坐到斐毅冷的大腿上,又被他完全擁在胸懷,他身上散發致命的男人氣息,讓她更昏沉沉。

  「感冒了?」斐毅冷感覺她的體溫偏高。

  「我很好。」莫晨雨安於這種曖昧。比起感冒,他才是最危險的病菌!

  「那吃飯去。」發育中的小孩怎麼可以有一餐沒一餐的。況且,她乾扁的身材禁不起餓吧!

  「不想動。」阿麗剛剛出門辦事,她沒精力進廚房弄吃的,更不想出門吃。

  女人這種說「不」的情形,不太常發生在斐毅冷面前,他斐大少爺是被女人伺候,不是來伺候女人的。因此,他歷任女朋友,膽敢在他面前耍起大小姐脾氣說不,那不好意思,拜拜,咱倆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這法則,非但不適用於莫晨雨身上,說不,似乎成了她的習慣--

  吃聖誕大餐?不。

  出國度假?不。

  送妳回家?不。

  印象中,莫晨雨說「不」的次數比說「好」多。她拒絕人的臉,沒有表情,沒有不好意思,沒有歉意,沒有喜怒哀樂,一種抽象的空白,所有她的特質,斐毅冷反而去習慣了。習慣的,竟然是他?

  手機音樂聲劃破沉思,斐毅冷放下她,起身接電話,一個甜甜的嗓音仿彿是女人的聲音。

  他走到門口接,莫晨雨聽不清楚他們的交談。只知道兩分鐘,斐毅冷講完電話後,就下樓了,沒再進來。

  韋瓦第的四季,已播放到「冬」之樂章。

  莫晨雨懶散的姿勢沒變,心想:他可能出門去約會了。

  身體打不起精神,腦子倒胡思亂想起來。

  斐毅冷到底怎麼看她的,真只是小妹妹?

  又親、又摟、又抱的,真不帶一點感情?

  唉!這也沒什麼不可能吧!他對哪個女人不是親摟抱加上床?

  這種完親親的家家酒遊戲,他還不看在眼裡吧!

  「好想睡覺!」趴著,人的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漆中,掉下去,掉下去,墜落的感覺沒有止盡。

   直到,有人輕拍她背部。「起床,吃飯了。」

  莫晨雨意識混沌抬頭,揉著惺忪的雙眼。「啊?」

  斐毅冷嘲弄的笑說:「我下樓二十分鐘弄粥給妳吃,妳竟當起睡美人?」

  莫晨雨不甚清楚的意識如遭雷擊!「弄給我吃?」

  她盯著他手中熱氣騰騰的碗,真是他親手做的?

  「雞蛋瘦肉粥,用冰箱裡現成材料做的。」斐毅冷把碗遞給她。

  莫晨雨試者平復大腦當機狀況,卻只能吐出微弱的「謝謝」兩宇。

  「你沒出去?」她邊吃邊小聲問。

  「為什麼我要出去?」他劍眉挑高。

  莫晨雨傻看著他俊美冷然的臉,說不出「和女人約會」五字。

  「很好吃。」她感謝的說。

  她,會不會是第一個吃過他煮的東西的女人?

  他少爺,不像是有閒情逸致幫女人煮飯的。

  莫晨雨打消問的念頭,這樣做,好像是在掂他的心裡,誰的分量最重。只要這種淡淡的溫馨就夠了,執意要占為已有的結果,有可能是玉石俱焚。

  斐毅冷從相識以來,對她都是這種態度,有點好又不會太好,偶爾關心,偶爾嘲弄。莫晨雨懷疑,這才是他真正和人相處的方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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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54: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六月,無雲。

  陽光,灑金般地,把大地染色。

  風,含著濕濕的熱氣,海島型國家的產物。

  心情,透明的,彷若被蒸發。莫晨雨練不下琴,也靜不下心在房裡念書。

  外面的風景太誘人,星期六,是個閒晃的好日子。

  她搭公車到北美館,因為星期假日,美術館內的人潮比平時多出兩倍,美術館外的草坪上,擠滿和樂融融的親子遊戲畫面。

  莫晨雨買了票,想先到館內看展覽。今天有哪位畫家參展呢?她拿起簡介翻看。

  看著,視線從四十度俯角向左前方延伸,那個熟悉的笑容身影,圍繞一團光走近,是聶皇雲!

  莫晨雨想,真是巧啊!

  「哈囉!妳也來看畫展哪!」聶皇雲牽著一位氣質雍容的中年婦女走近。

  「突然想來。」自從上次喝茶聊天一別後,因旁人監視臆測的動作不斷,莫晨雨也就刻意避開和他碰面的機會。

  「我母親。」

  良好的家世,丰姿綽約的儀態,他母親和聶皇雲給人的陽光感覺有幾分神似。

  「好特別的女孩!」韓寧讚歎,一眼看出莫晨雨不同於人的氣質。「嘿!這女孩不是八卦雜誌上,被你拋棄的那個?」

  「那是亂寫的!你兒子我會做這種事嗎?」兩人的對話帶點朋友的味道,感情真切。

  「雖然我懷你十個月,但,你也在這花花世界薰染二十多個年頭,誰知道你還是不是我那親親純情小寶貝阿!」婦人不留情吐他糟。

  莫晨雨笑,這對母子的感情真不錯,她好久沒感受到家人的溫馨了。

  就算在斐家,斐敬、斐毅冷、邵氏母女,大家的感情也是生疏、客氣的,不可能出現這樣子真性情的對話方武。

  「媽,我朋友在耶!都不給我留點面子!」聶皇雲俊逸的笑容有小孩子的淘氣。

  「面子?那說說看為什麼不要人家?」韓寧對莫晨雨笑,一副仗義行俠的口吻。

  「這我沒有啊!是兩人覺得當朋友好嘛!」聶皇雲無辜的說。

  「真的?」韓寧望著莫晨雨,想聽她解釋。

  「伯母,是真的。」莫晨雨喜歡韓寧給人的感覺,沒有豪門的自視甚高、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傲氣,反而是親切、俏皮。

  「總算沒白費我十個月便便大肚,又忍痛生下你。再次警告你喔!不可以仗著我賦與你的迷人瀟灑外表,到處留情!」韓寧指著聶皇雲恐嚇說。

  從來沒看過這樣子的母子相處情景,莫晨雨噗哧笑了出聲。

  「妳看,都讓人看笑話了!」聶皇雲苦著俊臉抱怨。

  「我這是在教育你正確的戀愛觀,別顧左右而言它,給媽媽保證!」韓寧沒這麼容易被打發。

  「是的,母親大人,我一定不會拈花惹草,到處播種,可以了吧!」聶皇雲歎氣。

  「這才像話。說真的,要是哪天有不認識的女孩帶小娃兒跑來我們家認祖歸宗,我就揍死你這小子。」韓寧揚著拳頭。

  「妳想太多了。」聶皇雲翻白眼說。

  「你這張臉,我哪放心啊!」韓寧說出心頭疑慮。「對了!沒跟媽媽說,這位與你一同上八卦雜誌的女孩叫什麼名字?」

  「喔!她叫莫晨雨。」

  「清晨的一場雨,不錯的名宇!」韓寧重複一遍後,突然想到一個重點:「話又說回來,晨雨,妳覺得我們家這小子不好嗎?」

  莫晨雨不知如何回話。「不是這」

  「雖然呢,這小子小時候常常尿床,飯又吃不好灑一地;但長大後,人倒也光明磊落、行為端正,妳不考慮看看?」韓寧一眼就喜歡上莫晨雨,這女孩嫁到他們家做媳婦不錯。

  聶皇雲俊臉已快跨掉。「妳這是誇兒子,還是損兒子?」

  「當然是誇你嘍!人不能自滿,總是得講講缺點的。」韓寧堅守褒貶齊下的原則。

  「也用不著把八百年前的帳拿出來一起算吧!」聶皇雲不平。

  「你囉嗦耶!我等晨雨的答案呢!」韓寧丟給他一個衛生眼。

  「這我」莫晨雨躊躇半天。

  「妳這樣子問晨雨,她哪說的出來。」聶皇雲替她回答。

  「喲!還滿護著人家的嘛!」韓寧睨了兒子一眼。

  「走啦!去看畫展了。」聶皇雲拉著母親,往美術館裡邊走去。

  走走看看將近兩個小時後,三人看的也有點累了,就在裡頭的餐飲廳坐下來小憩。

  韓寧好奇,怎樣子的家庭會孕育這女孩卓然的氣息?「晨雨,妳的父母在哪高就啊!」

  聶皇雲心頭一驚,怎麼好端端問起莫晨雨的家庭?他向母親使眼色別問,韓寧不懂兒子搞什麼鬼。

  「你臉抽筋喔!」韓寧沒好氣道。

  莫晨雨看聶皇雲焦急的神情,不介意說:「家父家母都過世了。」

  韓寧終於明白方才兒子擠眉弄眼就為此,她略帶歉意的說:「不好意思,伯母不知道」

  「沒關係。」莫晨雨用吸管絞弄著咖啡,小碎冰塊在裡頭打轉。

  「那妳現在住哪?」韓寧關心的問。

  這女孩真是討人喜歡,韓寧想如果可以的話,當作乾女兒帶回家也不錯,順便和她兒子培養感情。

  「我住斐敬伯伯家,斐毅冷是皇雲的同學。」莫晨雨以為韓寧不認識他們。

  「什麼,妳住斐敬家?」韓寧聲音立刻提高八度。

  「媽,斐伯伯收晨雨當乾女兒!」受不了母親的大驚小怪,聶皇雲插嘴說。

  「竟然被他搶先一步,我還想收妳當乾女兒呢!」韓寧惋惜道。

  「晨雨住斐伯伯家三年了,不太可能搬家的。」聶皇雲對母親肚子裡打的主意可是清楚得很,她準是看上晨雨當媳婦!

  「跟斐毅冷那小子同住一個屋簷下!他沒對妳怎樣吧?」斐毅冷的大名,果然家喻戶曉,連韓寧都曾聽聞他風光的情史。

  「沒有。」直覺的和斐毅冷劃清界線。

  儘管,他們倆已無界線可言,她的世界早習慣斐毅冷自由進出,好像他有把萬能鑰匙可以任意開關門,不管主人答不答應,不管春夏秋冬,陰雨晴天。

  或許,在斐毅冷的認知程度上,他們就是沒有什麼。她,又何必昭告天下人?

  「那小子按捺得住,不動妳?」韓寧以為只要是帶有雌性荷爾蒙的動物,都逃不過他的魔掌。「他真是不識貨。」

  「媽,妳說到哪去了!」聶皇雲礙於晚輩的身分,不能教訓他心愛的母親何謂適可而止。

  「皇雲,你對斐毅冷了解多少?」韓寧忍不住八卦一下的衝動。

  「媽,別探人是非。」聶皇雲不苟同的說。

  「怎麼這麼說,我是為了晨雨的安全著想。」也有一半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啦!

  「他,高深莫測的,誰知道?」雖說是不了解,倒是明白他不是個只會流連花叢、沒大腦的世家子弟。

  「哦?」韓寧的疑問句拖得老長。「那個俊小子這麼不簡單?有勝過我文武全才的兒子的本事嗎?」

  聶皇雲受不了的猛翻白眼,他老媽就是喜歡拿帥哥作比較。從小學開始,只要看見他班上長得濃眉大眼或斯文秀氣的小男孩,就猛跟他比較,至此他水熱火熱的日子從沒停止。沒想到,到了維新學院,韓寧的癖好仍舊存在。

  看兒子不答話,韓寧對莫晨雨慈祥微笑:「晨雨,妳覺得呢?」

  「各有千秋。」兩人個性迴異,要怎麼比?

  「兒子,你什麼都可以贏他,就是女人這方面,別勝過他。他那張俊美的臉加修長身材,是引人遐思沒錯,但也不必把女人當西裝褲穿,三不五時換一次。」想韓寧也曾為他雜誌上性感的照片流過口水。

  「是。關於這方面的事情,自我懂事以來,妳已唸了不下數萬次。」聶皇雲懷疑他耳朵長繭了沒?

  莫晨雨喝完冰咖啡,淺笑的聽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接話。韓寧少了媽媽的架勢,聶皇雲缺乏兒子的順從,倒像正在鬥嘴的親密好友。

  「伯母,你們繼續坐,我想到外邊的草皮上走走。」莫晨雨拉開椅子站起來。

  「那妳先上去,我和皇雲待會兒去找妳。」韓寧慈愛的笑著。

  小時候,也不知道是七歲、八歲,還是更小,莫庭恩也會帶莫晨雨來這一帶。她印象中的北美館有點遙遠,不像現在感覺的溫情。

  北美館對面的兒童樂園只剩她小小的身子緊握昏天轉地的咖啡杯,不停不停的旋轉。她小小的身體與視野,承受感官極度刺激。

  即將邁入十八歲,卻很難描述生活裡的刺激何來?

  去六福村玩大怒神?去嘗試高空彈跳、滑翔翼?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賺大錢?穿戴名牌?

  隨著身體器官的成長,人的感受力卻相對減低。欲望已不是小小的咖啡杯可以滿足,快樂需要代價,需要更大、更遠、更無邊際的物質回鎮。

  成長所代表的進化,又是什麼?

  莫晨雨仰望蔚藍天空,迎著風,一架飛機轟隆飛過,不著痕跡地。

  碩大的看版懸吊在火車站前的大樓上。

  第十屆全國攝影大賽得獎作品冠軍,標題——無重力天使。

  忠孝西路車流密度沒變,走在這條忙碌大街上,卻很難不去注意到那幅看版的內容。

  背景是藍得驚心的天空,沒有一朵雲絮。

  油綠的草坪上,遠遠地三兩人影已成模糊不清的小點。

  一個穿著深藍色牛仔褲和白色T恤的女孩,正用六十度的仰角凝視上空飛過的一架飛機。

  亮澄澄的眸子裡,藏著輕輕的歎息、淡淡的喜悅、淺淺的笑意,和說不出的愁悵。及肩的秀髮迎風飛揚,風裡仿彿透著思念的氣息。

  乍看之下,會錯覺以為那女孩是背後長了雪白翅膀的天使。

  五點鐘放學後,莫晨雨習慣的又晃到忠孝西路。

  黃昏的景色,恬適中畫上幾筆蒼茫,擁擠的城市裡,大家不斷為夢想努力,又為現實挫折。

  那幅藍天、綠地、白衣天使的看版,實在太醒目了!

  莫晨雨抬頭,怔怔地看著那位女孩長達三分鐘之久,竟是她自己!

  這好像是一年多前在美術館草坪上的畫面!

  究竟是被誰拍下來了,她一點都沒發覺。

  路過的行人望望看板,再看看她,發出驚歎聲:「同一個人呢!」

  莫晨雨凝望自己被拍下的表情,淡淡的、輕輕的,沒有重量的天使?

  這是別人眼中看到的她?

  她本來要去誠品看書的計畫變更,直直往公車站排定去,回家吧!

  站在顛簸行進的公車上,她開始思考,真正的自己就是那樣嗎?

  開了門,莫晨雨穿上室內拖鞋,客廳裡原本她以為應該要空空的沙發上,坐著三個人。

  阿麗高興的說:「小姐,妳終於回來了,聶少爺等了妳好久呢!」

  聶皇雲向她招手:「抱歉!沒通知妳就直接過來了。」

  阿麗似乎看出她不隱藏的驚異,替她解難題:「斐少爺將紅色法拉利跑車開回來交代管家送廠保養,要換銀色保持捷出去時看到聶少爺,兩人就聊了起來。」

  就莫晨雨對斐毅冷不是很了解中的一點了解,他斐少爺是不會和一個不怎麼熱的同學突然熱絡起來。

  這場景,不協調到極致--

  溫煦如陽光的聶皇雲,陰沉冷異的斐毅冷,傭懶如波斯貓的美女,墜入五里雲霧的她。

  放下東西,莫晨雨吃驚地看著茶几上一副頗大的加框照,和車站前那看版上的一模一樣。

  「這」她舌頭打結,吐不出半個宇。

  「就是要和妳說這件事。那天在北美館巧遇妳,我偷偷拍下這張照片,洗出來後很喜歡照片中的色澤、氣氛和人物背景,也沒多想,就送去參加比賽了。」聶皇雲一連串炮珠似的解釋。「我壓根兒沒想過會得冠軍,」聶皇雲無辜的笑著:「所以就沒跟妳提這件事了。」

  那張照片是特別的,連評審看了,都難以忘記女孩的神情。

  「沒關係。」莫晨雨想聶皇雲得獎也是件喜事,她又何必介意太多。

  「你們倆真是有緣啊!」斐毅冷譏諷的調調又撲向莫晨雨。

  斐毅冷尖刻的語氣競有一絲酸意?莫晨雨不解地看著他。

  聶皇雲想要化解僵局:「晨雨,這照片就送妳當紀念。還有,請妳出去吃個晚飯,一方面慶祝作品得獎,一方面因為事前沒知會妳,想作小小的補償!」

  聶皇雲說得誠懇,莫晨雨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好,那走吧。」

  去吃飯,總比四個人在家大眼瞪小眼好吧!

  斐毅冷拉著美人的手,嘴角微揚,看不出所以然的笑:「那好!大家就一起去吃個飯吧。」

  聶皇雲詫異,莫晨雨更是莫名其妙,好像沒約他們倆吧!

  聶皇雲機靈的腦子分析所有前因後果,尤其是斐毅冷和美人本來都已坐上保時捷要出門了,卻因瞄到自己手中那幅莫晨雨的照片,他把美人趕下車,和自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聶皇雲確定,斐毅冷並沒雅興和自己說那些很冷的場面話。他的意圖明顯,在等莫晨雨回來。

  事有蹊蹺了!斐毅冷對莫晨雨有意?他斐大公子向來不是時間這麼多的人,可以在這裡跟大家耗,還破天荒提議大夥一塊兒吃飯。

  這事,來日方長,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也好,難得你開口。」聶皇雲笑得神祕,帶莫晨雨上了他的車。

  可能是看習慣了斐大少爺開的法拉利和保持捷,一時看到同屬少爺級的聶皇雲開NISSAN,莫晨雨震住了的心情昭然若揭。

  「妳沒眼花,我對車並不挑剔,不是非跑車不可,代步工具而已。這種大眾車型也是挺好開的。」聶皇雲平順穩健的行事風格,反應在他對車的看法上。

  「海源」,吃頓飯要花上五千、一萬的高級餐廳,斐毅冷和聶皇雲竟都是VIP級的客人。

  總經理在兩人剛從大門進入時,就出門恭迎:「今天吹什麼風,把兩位大少爺同時吹來?」他諂媚笑容的程度和客人的消費實力成正比。

  聶皇雲和斐毅冷懶得搭理,直接走向VIP包廂。雅緻的裝潢,木工的選材雕琢精細,果然不是平常老百姓會來用餐之地。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吃飯時,斐毅冷一反平常讓美女主動挑逗供如太上皇,今晚他顯得意致濃厚,主動的和美女調情,動作十分煽情。

  斐毅冷喝了口酒,把酒含在嘴中並以接吻方式傾入美女口中。這不打緊,之後,他嘴巴輕咬著美女耳朵,一手大膽撩起美女衣服長趨直攻胸部。

  莫晨雨和聶皇雲原本好好的聊天,數度中斷,進入冷場狀態。

  完全不管旁邊的另外兩人。

  莫晨雨被他的火熱演出搞得心神不寧,也無法專心和聶皇雲說話。如果這齣戲是要演給她看的,效果斐然。

  「我去洗手問。」她實在需要出去透個氣。

  在洗手間裡,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呆。不知為什麼,又想起那張照片。

  「這就是別人看到的我?」

  從來沒想過呈現在別人眼中的自己的影像,是個怎麼樣的概念?述說著什麼?是什麼個性?

  莫晨雨只是堅持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直到那張照片讓她意識到,別人心裡對她可能有的種種看法。

  「他,又是怎麼看我的?」她想起斐毅冷那抹嘲弄的笑容。

  走出洗手間,在回包廂的走道上,別桌一位喝了酒的客人看到她經過,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臂:「小姐,妳也陪我們喝嘛!」

  莫晨雨驚慌:「放開我!」

  和那位意識被酒精發酵不清的客人拉扯,手臂痛得都瘀青了,他不但緊抓住她,還直接將酒往她嘴裡灌。她被嗆著,臉色刷紅,猛咳嗽。

  餐廳服務人員在一旁好氣的勸阻那客人,顯然無用。

  包廂那頭,聶皇雲是背對這一幕,所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斐毅冷將一切全看在眼裡,一個箭步衝向案發現場,臉色森然,冷颼颼的語氣一字一宇說出:「放、開、她!」

  那客人沒聽進斐毅冷的話,也沒停止灌酒動作,依舊緊抓住莫晨雨。

  斐毅冷顯然失去耐性了,用力將莫晨雨的手抽回,然後像電影情節一般,狠狠的、氣憤的賞了他好幾拳,讓他滿地找牙。

  莫晨雨從沒看過斐毅冷如此失控的揍人,他那人雖然陰邪了點,倒也不是好戰份子,暴力署崇拜者,這會兒是一拳接一拳,把那位意識不清的客人打得鼻青臉腫,變成豬哥。

  斐毅冷忿怒是為了她?

  總經理趕到案發現場時,客人已被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斐毅冷鐵青著臉,冷冷說道:「我繳十萬元申請的VIP卡,就是為了享受這等服務?」

  「不不是」總經理惹不起這位太少爺,「我們立刻將這位客人列入拒絕往來戶,他絕對不會再踏入『海源』半步。斐少爺別生氣,今天這頓我們請,向您賠罪!下次絕不會發生了。」迅速有效的處理,十五年的資歷果然不是幹假的。

  斐毅冷不吭氣,勉為其難的接受。他輕拍莫晨雨背部,被烈酒嗆得渾身不舒服的她還在咳嗽,手臂上一大塊瘀青,觸目驚心!

  斐毅冷看不得她手上有任何傷口,她那修長纖細的手,是用來彈琴的。

  「幫我拿傷痛藥膏過來。」他吩咐餐廳侍者。

  莫晨雨好不容意恢復正常呼吸:「不用了啦!」

  又是拒絕!斐毅冷不理她,牽著她的手回包廂內。

  剛剛那幕英雄救美,看得聶皇雲直呼過癮!而美人,滿心忌護,那個被壞人拉住手的落難公主,怎麼不是自己!

  聶皇雲眼底閃著了然的光采,這傢伙對莫晨雨可不是那麼單純的照顧小妹妹而已。他的在乎,表現得簡直毫不保留,就不知道莫晨雨有沒有感覺出來?

  把美女推到一邊去,斐毅冷將傷痛藥膏抹在莫晨雨的手臂上,神色自若的揉了起來。莫晨雨習慣了他的霸道,也無所謂的由他去。

  被冷落的美女護火中燒,不安分的手游栘在斐毅冷身上。

  斐毅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拿開妳的手。」剛剛打得熱情、煽情的感覺,全部隨風而逝。

  「啊!」莫晨雨痛得哀出聲。

  斐毅冷放輕力道,柔聲說:「忍耐一下就好。」

  這更是讓美人火大,對莫晨雨這麼輕聲細雨,對她就冷言冷語! 「我要回去了。」她任性的說,到底還是不清楚斐少爺不因此買帳的個性。

  「好啊!」斐毅冷丟給她兩個字。

  美女下不了台的僵在那裡。

  聶皇雲以第三者旁觀態度,清楚的觀察到,斐毅冷對莫晨雨的疼惜愛護,明顯的不同於他跟別的女人瞎混的漫不經心。

  以現在的狀況來說,聶皇雲不覺得斐大少爺會讓自己送她的落難小公主回家,尤其是莫晨雨和斐毅冷明明同路。

  聶皇雲不多考慮,給美女下台階的提議:「我也要回去了,順便送妳一程。」

  他們倆離開後,斐毅冷輕撫莫晨雨的臉頰:「我也很喜歡那張照片。」

  處於發呆狀態的莫晨雨,終於注意到他漆黑的雙眸正盯著自己。

  「那也是你眼中的我嗎?」莫晨雨說出心中的問題。

  「妳,就是妳。」似乎看出她的不確定與惶恐,他輕拍她的頭:「妳,是獨一無二的。妳不是一向都堅持一些無聊的原則?」譏笑的意味很濃。

  莫晨雨看著斐毅冷笑了出聲,他還頗了解自己腦袋瓜的想法嘛!

  那斐毅冷呢?他會在乎別人如何看他這位太少爺嗎?

  「你自己呢?」莫晨雨鼓起勇氣問,並不抱著他會回答的期望。

  斐毅冷三番兩次入侵她的世界,摸索她內心的看法,她有那麼一絲的領悟,他是懂自己的。

  可是,斐毅冷卻緊閉自己的心扉,幽黯的心房,有人踏進去過嗎?那些他交往過的女人,是否會想觸及他心靈角落,和他分享生活的點點滴滴?或者,終究只是在肉體情慾上發洩,不願思考心靈溝通?

  「我?」斐毅冷搓揉的動作頓住,「這麼悶的妳,有興趣了解我?」那尖酸的諷刺裡含了摸不清的高興意味。

  被斐毅冷一句話堵得她結巴:「問問而已你不一定要回答。」

  顯然斐公子是樂於聽見她關心自己的問話。「別人的看法是別人家的事,跟我無關。」

  斐公子我行我素慣了,別人的看法早成了所謂的流言,他要在乎,早氣得翹鬍子、瞪眼睛了吧!

  也沒錯啦!斐毅冷如果會介意他人眼光,又如何能當眾表演火熱養眼的鏡頭?

  他的玩世不恭、離經叛道,早已不是新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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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55: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託那張「無重力天使」的攝影得獎作品,莫晨雨的平凡臉孔竟然也霎時問紅遍大街小巷,成為當紅炸子雞。

  女人嘛!能成為別人讚賞誇耀的對象,小小滿足一下虛榮心也是高興的。即使,自己並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只是他人刻意渲染的結果。

  莫晨雨沒有這等嗜好,她太清楚自己的斤兩,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就像斐毅冷笑她的,堅持無聊原則,她不喜歡媚俗,違反內心的想法。

  她只求日子輕鬆、愜意、安寧。太多的騷擾、喧騰,會破壞她生活的節奏。慘的是,現在小有名氣的她,日子像沸騰100度C的開水,直冒水蒸氣與泡泡。她被蒸得直喊熱,眼前一片白茫茫霧氣。

  好吧!莫晨雨打算這一陣子都躲在家裡,避避風頭。觀眾的遺忘速度肯定比記憶速度來得快,再一兩個月,就沒人會想起「天使」迎風仰望的笑。

  莫晨雨心裡並沒有特別喜歡那幕畫面。她知道,那種神情,只是她眾多情緒中的一種,並不能代表她的沉伏思考,也不能代表她的個性模武。

  就像很多人在某個場合會大笑、狂笑、開懷的笑,而在另一個場合又安靜得嚇人,沉默低調的讓人以為個性內斂。每個人都有雙面人的特質,只是有的人屬於顯性,有的人是隱性的。

  她,會像天使嗎?經歷父母雙亡,眼淚流到乾掉,而流不出眼淚的天使?

  莫晨雨幻想著那樣突兀的感覺,淺笑不已。

  阿麗從門口的信箱取出一大筒仰慕者寄來的信:「小姐,全都是妳的。」

  莫晨雨看過前兩封寄來的信,後來的幾封她連拆都沒有,大同小異嘛!

  親愛的天使,純潔的天使,迷人的天使依此類推,數不盡給天使的信箋,雪花片片飛來。

  「小姐,這些信怎麼處理?」阿麗望著客廳裡已堆滿兩大箱的信件。

  「唉!」莫晨雨也莫可奈何,拿回房間堆嗎?她也不會看,只會占空間。

  「丟了吧!」她狠下心說。

  「什麼?」阿麗有點捨不得,這都是對小姐的心意呢!「我先幫妳收到儲藏室好了!」

  莫晨雨沒意見,她現在比較煩惱的是竟然有唱片公司找她出鋼琴特輯,企畫家都已有了,定名為--天使琴聲。

  她是喜歡彈鋼琴的,能將自己的樂聲分享大眾,她也覺得不錯。但,那樣一來,她不就成了明星?

  明星?想到明星兩字,莫晨雨就頭皮發麻。

  在她眼裡,明星不只是舞台上的光鮮耀眼,那許許多多的犧牲,她也看的清楚。

  生活裡會加進狗仔隊,如影隨形的八卦新聞,和空穴來風的耳語流言。

  這世界上雙贏的局面不多,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的事,更是難求。

  因此,出了鋼琴特輯,她的生活還能平靜嗎?她不知道。

  莫晨雨想著,跨過了二十歲的她,即將脫去音樂學院的學生身分,命運之神向她叩門,她開是不開?

  不能多想了,那位製作人約她三點見面,她得準時赴約才行。

  就試試看吧!鋼琴真的是她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走到公車站排前,尋找著公車路線圖,奇怪,敦化北路的公車是哪幾號?還是要轉車?

  忽地,一輛腥紅色法拉利在路邊停下車,多位等公車的客人發出整齊劃一的合唱曲:「哇!」

  男性族群,不分老少,為血紅法拉利迷眩;女性同胞,不分年齡,為車上戴黑色墨鏡的帥哥癡迷。

  莫晨雨自動地往後退,躲在站牌後,不想讓斐毅冷瞧見。他最近不是忙著在斐氏的內湖科技大樓處理業務嗎?

  她說服自己,他老兄可能要接送某位最近受青睞的美女吧。

  停了三分鐘後,斐毅冷不耐煩喊:

  「晨雨,妳是打算在那站多久?」她以為那根細得媲美撐杆跳竹竿的站牌,可以用來躲貓貓?

  不情願地從陰影處現身,眾人投以注目禮。

  「你找我?」

  「不然,妳以為呢?」斐毅冷嘴巴抿成一直線。

  莫晨雨不想上車,站得老遠,不知道斐少爺突然出現的目的為何?她還有約呢,不能耽擱。

  「上車。」她是想站成化石就對了。

  「我有事。」莫晨雨吶吶的說。

  「我送妳去。」不容反駁的強硬口氣。

  莫晨雨歎口氣打開車門,他最近神出鬼沒的,好似可以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斐毅冷也沒問她去哪,車子在路上狂飄,兩人拉鋸戰沉默著。

  終於,莫晨雨出聲:「我要去敦化北路的」

  「我知道。」斐毅冷打斷她。「妳以為唱片公司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不知會我們斐家就簽下妳?」

  莫晨雨是不知情。商場上爾虞我詐、說翻臉就翻臉的殘酷,對她來說還太遠了。

  「你要陪我去?」斐少爺這一陣子下是忙得昏頭轉向?

  「契約,簽下去就等於被賣掉了,我不以為妳很懂法律條文。」這小妮子是打算當人家俎上肉,被人論斤秤兩賣掉,還謝謝人家就對了。

  「我是不懂。」她心虛回應,本來就想要單槍赴約,不驚動斐家人。可法律、合約、違約金什麼的,她真是根本沒概念。

  「很好,孺子可教也。等會兒由我發言,妳閉上嘴巴乖乖在一邊看。」斐毅冷毫不留情的給她難看。

  這丫頭,想讓他心臟衰竭而死嗎?悶不吭聲就去赴製作人的邀約,簽約時被人拐了怎麼辦?他扔下公司下午的五個重要會議,就為了處理她的唱片約,她還不領情的玩起捉迷藏遊戲!

  兩人間對峙的沉悶,在見到了製作人時,慢慢消散於無形。

  製作人蕭漢英見到斐毅冷伴隨著莫晨雨一道來時,萬分吃驚!「妳不是要自個兒來嗎?」

  莫晨雨反正是卯起來不開口了,也沒回話。

  「那是因為小紅帽不知道大野狼吃人,不是一整個吞下肚子,而是將人一根骨頭、一塊肉慢慢地啃光。」相當嘲諷的比喻!

  被財經雜誌評為企業界新一代接班人裡,行事手段和上女人一樣快、準、狠,計畫周密、滴水不漏的斐大少,果然不好惹。

  蕭漢英有點慚愧的裝傻:「斐公子的人,我們怎麼敢這樣對待呢!」說是這樣說,心裡其實正想好好榨乾莫晨雨。

  「唱片公司嘛,我們斐氏就可以成立一家,沒什麼!我話先說在前頭,你要讓人動她一根寒毛或強迫她做不想做的事,你們揚神唱片的大股東可能很快就要換人當!」斐毅冷毫不客氣的恐嚇加威脅,臉上那股殘酷的笑容讓蕭漢英直發冷顫。

  莫晨雨看傻眼!

  法律條文是這樣定的嗎?在和人簽約前,先狠狠將那個人一軍,放話說他們的公司有可能明天就會被換老闆,所以麻煩他罩子放亮點?

  蕭漢英早風聞接下斐氏企業總經理的斐毅冷,剛上任就陸陸續續整垮一些公司,讓許多財務不穩的中小型公司個個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這下,終於見識到斐毅冷的厲害與陰沉冷血了。

  本來,公司高層叫蕭漢英搞這企畫時,他還覺得這是神仙差事,又容易打發、錢景又好。二十歲的少女嘛!被封做天使,做她的唱片公司一定發大財,怎麼難得倒他這個大師級的古典樂製作人。萬萬沒想到,天使旁邊跟了個魔鬼,硬是把他的「奸運當頭」改寫成「霉運當頭」。

  契約是簽訂了,可完全照斐毅冷的意思簽--

  「那一條,把五年改成一年。」

  「這一條,必須照唱片公司規定,全力配合宣傳活動,劃掉!改成,由當事人決定配合與否。」

  「這一條,如出席其它公司相關活動,視同違約,劃掉。」

  東劃劃,西改改,這合約有簽等於沒簽,蕭漢英是倒了八輩子楣,接下這衰差事。他的臉由錯愕、無法置信,到最後眼睛鼻子全皺成苦瓜樣。

  「這事,就這麼決定。」從頭到尾,蕭漢英話沒說上幾句,斐毅冷一手決定所有條文,他大製作人只有納涼的分。

  「好,我先走了。」蕭漢英如被闈割的公雞,垂喪著離去。受完斐公子的鳥氣後,回公司還要預防老闆看完合約後有殺人的衝動,把他剁成肉醬,直接丟人淡水河餵魚。真是什麼衰事都讓他碰著了。

  蕭漢英離開後十分鐘,莫晨雨仍不發一語的坐著,眼睛直視桌面。

  這丫頭鬧脾氣!

  斐毅冷肯定她那忽視他存在的安靜,有此意思。難得啊!長久以來,她的教養好得可列入金氏世界紀錄,最佳修養千金小姐首獎!

  「想和我冷戰?」斐毅冷笑睨她生氣卻依然沒有表情的臉。

  「你沒必要那樣恐嚇他。」莫晨雨沒想到斐毅冷會抬出斐氏集團當後台,壓得蕭漢英英雄變狗熊。

  「妳,畢竟太嫩了。」斐毅冷陰霾的眼神籠照她。「唱片公司對新人向來是吃人不吐骨頭,妳不要天真的以為他們在栽培妳。」

  莫晨雨辯不過他,商場上的居心叵測本不是涉世未深的她可以了解的。

  「錄音時,我陪妳去。」斐毅冷禮貌性的通知她而已,並沒有詢問的意味。

  任莫晨雨再好的脾氣,都氣憤的嘟起嘴。他大少爺最近有打算寸步不離地督導她的嫌疑,而她,說破嘴反對也沒用吧!

  三天錄音工作,在蕭漢英虔誠拜遍台北大大小小寺廟,行天宮、保安宮,龍山寺等等後,平安順利度過。

  莫晨雨彈琴技法好,情緒投入適當,蕭大製作人一滴口水都不用浪費,她就可

  以正確抓出每首曲子的表達方武。連工作人員對她的音樂,都讚不絕口!

  但一星期後,進入專輯封面內頁的拍攝工作,老天爺就開始折騰蕭漢英。

  有一好,沒兩好啊!

  「這個衣服不行。」斐毅冷看都不看,直接否決。

  「可是」蕭漢英不知哪兒不合他少爺的意。

  莫晨雨把衣服照片拿過來看:「挺有創意的呀。」

  「是啊!」蕭漢英忙著解釋:「這是我們創意總監想出來的。古希臘羅馬流行的白色露肩水波紋的飄逸裙裝,最可以表現天使的無邪形象!簡單,印象深刻,氣質又棒!還有這幾個idea呢?」蕭漢英亮出企畫總監最得意的構想:「讓晨雨和我們找來的超級帥哥模特兒合拍幾張唯美、浪漫、引人綺思,卻又清純合直的照片當唱片內頁。這次唱片的主題,以天使之愛為重點出發,延伸到天使琴聲!很棒吧!上王八十歲的阿公阿婆,下至十歲的小學生,都是我們鎖定的客戶群!」

  蕭漢英滔滔不絕,沒發現斐毅冷陰鬱的吊眉。

  「這個姿勢,讓晨雨閉著眼趴在Michael健美的胸膛上,很有味道呢!再來,這個也不錯,晨雨站著,Michael跪在前頭,輕擁她的身子,有點聖經贖罪的感覺!不然,這是我想出來的,晨雨坐在鋼琴前,Michael彎下腰輕吻她的額頭,如夢似幻的場景。」

  說完,蕭漢英才察覺斐毅冷俊美的臉上烏雲密布。

  「統統不行!」

  在場的創意總監、企畫總監、執行總監,還有蕭漢英,都涼了心。「這哪不好?」明明是好得令人槌胸長歎,天使與凡人之戀!

  「尺度太過了。」斐少爺皺眉指責。

  這句話,大家聽不是很懂。「您尺度太過是指」

  「為什麼要挑那種露肩的衣服?還有,晨雨才二十歲,跟什麼模特兒抱在一塊兒,還讓他親呢!」斐毅冷發出鏗鏘有力的責難聲。

  現場每一個人,包括莫晨雨,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種衛道人士的說法,來自一個每天流連不同美人床上的花花公子口中,就好像是職業偷賊,有一天要求政府對竊盜罪要嚴刑重罰一樣,可笑!

  更何況,他們的點子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抱只是輕輕的擁抱,不是挑逗擁抱;親只親額頭,又不是嘴對嘴接吻;衣服露個肩,不是露胸露點的。

  哪兒尺度太過?眾人要悶成葫蘆了!

  莫晨雨忍不住發言:「我覺得還好。」

  斐毅冷不歡的俊臉,陰森的撇視她:「我說了,不准!」完全無視於莫晨雨的意見。「提別的案子來看看。」

  他斐少爺是要整死這些熬成熊貓眼的工作人員就對了!大家心裡唉唉叫。

  創意總監、企畫總監、執行總監,你看我,我看你,搖頭又聳肩,全是無奈沮喪的落寞。

  大家熬了三天三夜想出來那麼一個有美感、有特色、有韻味的企畫案,莫名其妙就被打回票了。到底這案子是誰負責啊!他大公子挑三揀四的,還管起尺度問題,簡直是雞蛋裡挑骨頭嘛!

  剛來探莫晨雨班的聶皇雲,馬上看出這被斐公子駁斥,並視為「傷風敗俗」的案子,其實只是反應他不爽的妒忌心罷了。那個模特兒憑什麼對他的晨雨又抱又親的?想都別想,吃屎吧!

  聶皇雲慢條靳理走到氣氛結成零度的拍攝點,給反應遲鈍、搞不清楚狀況的蕭大製作人建議:

  「我看,你就把請模特兒的錢省起來。斐大少爺帥得不像話的臉,會輸你花錢請來的人?你,真是不上道!」這樣子的提示夠明顯了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蕭漢英找出問題癥結說:「那斐公子,這樣好了,既然你不放心晨雨和我們請來的模特兒一起入鏡,你來取代他,意下如何?你體型棒,臉又帥,絕對比他適合!

  「什麼?」莫晨雨擰眉,這什麼鬼話,叫斐毅冷來充當男演員?

  斐毅冷不像剛剛火焰高漲的不悅,倒是認真考慮起這個可能性。

  莫晨雨暗自祈禱,不會的,他不會答應的,他大公子又不是吃飽沒事幹,挑個模特兒的副業來兼。

  「可以。」老天爺似乎不站在莫晨雨這邊。

  「哪有這種事!」莫晨雨殺到斐毅冷面前,試圖挽回錯誤決定。「那模特兒看起來滿專業的,應該可以信任。」

  「妳這麼想和他一起拍?」酸酸的問句背後,斐毅冷眼神寒氣逼人。

  「不是這個問題。」莫晨雨耐著性子:「你不用為我做這苦差事。」

  「我不覺得苦!」斐毅冷皮笑肉不笑。「滿好玩的啊!」

  莫晨雨要暈倒了,他大公子這幾天是吃錯藥了嗎?像母雞帶小雞的跟進跟出就算了,還對她身邊的男人意見超多。

  像那天錄音時,有一位剛出社會的年輕小夥子,也不過是過來跟她聊兩句話,就被他極冷眸光射得體無完膚:隔天,人就沒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濫用私權,炒人魷魚?

  現在呢,也不過就是和模特兒擺擺姿勢拍照,他老兄也要進來插花,讓那位等了兩天的Michael先生,滾回家吃自己的。

  莫晨雨非常同情蕭漢英,她覺得他才是可憐的小紅帽,斐毅冷就是邪惡的大野狼。一個不小心惹毛大野狼,小紅帽就遭殃了!

  「斐氏企業的公事,你已經忙得無法分身。」莫晨雨換個理由推阻。「拍攝照片的事,會占去你太多時間。」

  這小妮子平常不會極力反對他的意見,就是心裡不大願意,也會勉強答應,哪來這麼多推搪的話。

  「妳,是不想和我拍?」魔鬼的惡笑浮上嘴角,她是在害怕什麼?

  莫晨雨做賊心虛,擔心被看出思緒。「我,是不想成為你的包袱。」

  「哦?」斐毅冷音調拉高得半天高,臉上浮現一抹颯嘲。「不用這麼體恤我,妳不會是我的包袱。」

  這個人說不動的,他決定的事,天塌下來也不會改。

  莫晨雨投降!

  可是,想到要和他一起在鏡頭前,擺出不下數十個彼此相偎、肌膚相親的姿勢,她就膽戰心驚。心裡那股若有似無的情愫,可不能就這樣子在眾目睽睽下浮上檯面!在鏡頭前面對斐毅冷,她有辦法無動於衷嗎?

  穿上白色絲質的水紋裙裝,莫晨雨苦著一張粉嫩小臉,有下地獄的痛苦。

  聶皇雲斜著身靠在牆上,眼角飄到她的愁容滿面,走向她:

  「怎麼,等一下就要拍唯美、夢幻、落入凡問的天使照片,妳苦著臉是想拍苦命天使就對了!」他逗她笑的打趣著。

  「我不想和他拍!」莫晨雨微聲抗議,儘管已騎虎難下。

  「說到斐毅冷,這麼慢還沒來。」聶皇雲看手錶,大家已等他半個多小時了。

  「公司開會,他剛剛打電話來,會遲到一下。」最好他是無法分身,臨時找別人代替吧!

  「這樣的造型,很能襯托妳的氣質。」純潔的白色,帶著水紋皺摺,與莫晨雨散發脫俗的氣息,相得益彰。

  莫晨雨不甚在意:「謝謝!」

  「他還滿疼妳的,人也帥得沒話說,妳是不滿哪裡?」聶皇雲故意問。

  「他」莫晨雨扯著裙邊:「和他拍,感覺怪怪的!」

  「幾家有名的服飾,亞曼尼、雪佛羅蘭、凡賽斯想找他代言商品,都被他一腳踢出大門。他現在無條件答應和妳一起拍照,妳是應該感謝老天眷顧妳,掉下這麼個少有的帥哥,而不是頻頻歎氣吧?」聶皇雲笑得促狹,眼裡明晃晃的光,溫暖人心。

  「這個好運來得輕鬆,我接得辛苦。」莫晨雨歎道。

  「拍個照罷了,又不是要殺頭,妳想太多了。」聶皇雲消遣她說。

  「我倒希望你來拍!」莫晨雨定定看著他。「壓力不會這麼大。」

  聶少爺笑笑的捏住她蘋果臉頰:

  「謝謝妳這麼抬舉我,我來拍的話,你們家斐大公子,肯定、絕對把我碎屍萬段,做成肉鬆餵狗。」

  「他沒這麼」莫晨雨「殘暴」二字未出口,曹操就到!

  就見斐毅冷快步跨進,俊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閣下最近是太閒嗎?」老是往晨雨這頭跑。斐毅冷看了一眼莫晨雨上淡粧後的面容,加上那件彷如天使的衣裝,縹緲不可及的模樣,心,蕩了一下。

  聶皇雲不是笨蛋,斐毅冷冰冷面孔下隱藏的醋勁,他哪會不知情。

  「我跟晨雨交情還不錯!抽空看看她,應該的。」準是想氣死斐毅冷!

  斐毅冷也看出聶皇雲眸子裡的揶揄,冷冷回話:「你們皇宇科技是生意清淡?我忙得二十四小時當四十八小時用,你倒悠哉啊!」

  「是呀!你要不要分點手頭上的開發案給我呢?」聶皇雲可皮了,這點冷嘲熱諷他還受得起。

  看他樣子,是要跟自己耗就對了!斐毅冷下最後通牒:「沒事,少往這兒跑。」

  說這傢伙對莫晨雨沒情意,聶皇雲打死不信。

  「斐大公子,這位是化粧師,麻煩你先到裡頭換衣服。」蕭漢英急忙把斐毅冷帶走,不然,還不知道兩大少爺要暗中較勁多久呢!

  「那傢伙,對妳有情!」聶皇雲說出斐毅冷對莫晨雨晦暗不明的動作的原由。

  「別開玩笑了!」莫晨雨心跳急促,暈紅如晚霞染上雙頰。

  「他從不在乎他選中的美女,跟多少人上過床。」對斐毅冷這種心思複雜難測的敵手,他可是做過一番研究。「然而對於妳,卻保護得絲毫不馬虎。」

  斐少爺漫不經心的感情態度,一碰上莫晨雨就顯得過分小心翼翼,跟他處事座右銘--快、狠、準,徹底背道而馳。他從不過問和他共度春宵的香艷美人,下一秒有沒有可能投入另一位小開的懷抱,他就是一骨子的放浪形骸,風流倜儻。女人嘛!他會怕沒有。

  「他把我當小妹妹。」這是莫晨雨想得出的原因。

  「哼!保護欲大到驅除妳身邊所有雄性動物。」聶皇雲形容貼切,斐毅冷是有這計畫。

  莫晨雨被他講得心煩意躁。「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如果他對自己真有一絲情意,卻為何從未聽他說出口?僅知道他最近又有緋聞上報,對象還是她音樂學院的同班同學余珊華。這,挺諷刺的。

  「不想去採究原因?」她是想練就視而不見、聽而未聞的功夫嗎?

  「他不說,我也不想問。」

  不知莫晨雨是感情態度消極,或瀟灑?

  聶皇雲瞧她看似柔弱卻倔強的性子,也不多說。斐毅冷那傢伙感情手段向來高明,不用他多事在一邊敲鑼打鼓吧!

  斐毅冷從更衣問走出,上身是寬大的白色襯衫,一整排釦子沒扣,下身黑色長褲。不怎麼特別的打扮,多了點狂放不拘的味道,卻讓他本來就妖邪詭異的危險氣息增添雙倍魅力。

  在場的女性同胞全不雅的發癡呆狀,就連男人都不免怨歎,明明都是人,上帝也太不公平了。

  莫晨雨幾乎是腳底長樹根動彈不得,呼吸微喘的望著這一幕。要她跟他一起拍照,是考驗她的忍耐力嗎?

  從城堡飛出的魔鬼來到愣住的天使面前。「已經要拍了,妳躲這麼遠幹什麼?」

  不說二話,拉著她手往鏡頭前去。

  莫晨雨已經沒有所謂的思考與否,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老人聲。

  執行製作和企畫總監很滿意兩人服飾搭配得恰到好處,看似迴異刺眼卻相互融合的氣息。

  「水藍海景先拉出來。斐公子你腿微彎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身體後方,眼神凝視遠方。晨雨妳妳跪在他背後,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臉側向他耳邊,雙手抱住他的胸部。」

  「我」莫晨雨呆站在斐毅冷身後,看他輕而易舉擺好姿勢,如俊美而妖邪的魔鬼。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跪下去。

  「晨雨」蕭製作人以為她不懂,遣工作人員過來幫她。

  把她的下巴架在斐毅冷的肩膀上,手,擺到前頭,莫晨雨心跳得急,斐毅冷感受出耳際的呼吸不規律。

  「心跳這麼快,妳是緊張什麼?」糗她的同時,瞄了她嫣紅的粉頰。

  「我就是緊張。」莫晨雨賭氣說。

  斐毅冷一手撐地,另一手輕摸她火紅臉頰:「哪有天使的臉跟夕陽一般紅!」

  眾人瞧著斐毅冷對莫晨雨親密的動作,愕然的停下手邊工作。

  「喂!這是公共場合,你」莫晨雨急道。

  「怕明天和我一塊兒上頭條?」斐毅冷就是愛捉弄她,她那從剛剛僵硬到現在的臉部線條,是該放鬆一下。

  她不自覺的接上他的話:「我這是小卡司,哪比得上你其它輝煌的紀錄!」緊張的情緒,因為鬥嘴的關係,一點一點化去。

  「晨雨妳看前面,眼神別亂飄。」攝影師大喊。

  莫晨雨乖乖聽話,身體動作也自然許多。

  「就跟妳說,沒什麼好緊張。」他老兄又碎碎唸了起來。

  「好,就是這個姿勢。」攝影師百分百滿意。

  莫晨雨已忘了現在正在拍照,繼續跟他咬耳朵:「是!當然沒你行嘍!專業模特兒水準。」

  「好,我們換姿勢。晨雨妳坐在鋼琴上仰頭,斐公子從上方親妳額頭。」蕭漢英交代。

  兩人定到鋼琴前,這次莫晨雨沒有猶豫,一屁股就坐在鋼琴上,恬淡幽緲的臉上仰,眼神對上斐毅冷炯炯發亮的星眸。

  眾人看傻眼,這樣唯美的凝眸深望,是演電影嗎?攝影師更呆呆的就按下快門。

  可是,要的不是這一張啊!

  慢慢地,斐毅冷頭往下沉,莫晨雨感到他放大的俊臉一吋一吋向自己逼近,那危險妖譎的氣流,他的唇,蕩著詭笑。

  往下往下

  最後竟不是休憩在她溫熱的額頭上,而是貼住她乾澀的雙唇,賜與潤澤。

  這攝影師手抽搐了一下,又按下快門。天哪!要的也不是這張。

  現場足足鴉雀無聲十秒鐘,蕭漢英終於反應過來,吻,是要落在天使的額頭,不是櫻桃唇上。「卡!」晚來的吶喊,打斷纏綿的男女主角。

  這斐大少爺,是嫌畫面太保守,這會兒自動加大尺度嗎?

  「那斐公子,要親在額頭不是」蕭漢英想好措詞修正斐公子的錯誤示範。

  「我剛剛明明聽到是--唇。」斐毅冷掛在嘴邊得意的奸笑,眼神獨占欲強的示意聶皇雲。

  聶皇雲沒有怒意,反而咧開嘴笑,能當斐毅冷的敵手還真是有趣,這人不按牌理出牌的方武,難怪這麼多家公司在無法預測下讓他搞垮。他轉身步出拍攝棚子,天氣好得醉人。

  看聶皇雲離去,斐毅冷狐狸的笑意沿著嘴角擴散到臉上。

  莫晨雨心理付量著,斐毅冷那詭計成功的表情那 明顯,他根本是故意的。

  「那再來一次。」蕭漢英搓著隱隱發疼的太陽穴。

  第二張,天使之吻的照片,在斐毅冷親對地方後,一次OK。

  擺完了九個姿勢後,莫晨雨體虛氣弱的站起來,斐毅冷好像可以吸光她的元氣,

  每和他碰觸一次,她血液奔騰速度加快,氧氣薄弱,身子就如中暑般下舒適。也許,他比較像吸血鬼,把她僅有的血氣榨得一乾二淨。

  「晨雨,妳妳要去哪?」蕭漢英叫住步離棚子的莫晨雨。「還有一張。」

  「喝水!」莫晨雨連回頭都懶。

  她如果是天使,為什麼對惡魔完全沒招架能力,只能任他擺布?

  為什麼惡魔的魅力無遠弗屆,她在不得已接納的情況下,還竊喜?

  礦泉水咕嚕咕嚕的猛灌,那頭蕭製作不耐:「晨雨,快點!」

  莫晨雨走回燈光聚集的明亮處,總覺得這次企畫主題應該要改成--墮落天使。無法抵抗魔鬼誘惑的天使,最後,天使和魔鬼同墜入熊熊烈火的地獄。

  唉!她打起精神面對最後一幕,天使親吻沉睡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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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20:5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使琴聲」在市場景氣低迷的情形下,依然狂賣了幾十萬張橫掃市場,打的那些俊男美女歌星落花流水。讓原本簽了一張爛合約,面臨被大老闆砍頭謝罪的蕭大製作人揚眉吐氣。

  他的衰星高照,又被斐大少爺救成鴻運當頭。

  難不成,真如那個瞎眼算命師所說:「毀你者,非文也;成你者,非文也。」

  走了好些日子的霉運,蕭漢英上個月被老婆大人給綁去算命。

  二十一世紀,科技昌明、太空之旅已不是夢,火星探險亦不是遙不可及,複製人計畫雖遭眾多宗教團體上街抗議、示威遊行,各國科學家依然如火如茶研發試驗。

  這世界,沒有光怪陸離,只有勇往前行,嘗試、挑戰、愈挫愈勇,幾乎沒什麼問題是科學解決不了的。

  而他老婆,卻相信瞎子的話。

  「他的鳥卦,算過的朋友都說準得跟神似的!」老婆大人拐騙利誘全使上。

  「先生,想算哪方面?」瞎子眼珠上大片的白眼球,看了會起雞皮疙瘩。

  蕭漢英抖了一下,歎聲說:「事業。」

  「你,現在是禍福雙至。禍呢!已釀成;但不要緊,福運會化解你的厄運。」瞎子邊聽著小鳥吱吱喳喳的叫聲,邊批出蕭漢英的運勢。

  「福運?」蕭漢英發出嘶吼聲,這種安慰人的話不聽也罷!

  今天被大老闆刮了一頓,奚落他王牌製作人也會簽了個爛合約,公司的利潤加加減減,剩那麼一些。

  現在做唱片,能賣個五萬張就偷笑了,而「天使琴聲」走得又是非主流的古典樂路線,人家走流行路線的好幾張大牌唱片都慘遭滑鐵盧,他竟有膽在合約上讓新人占這麼多便宜。

  蕭漢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他要怎麼和大老闆提斐太少爺小人的威脅說真的,斐大少要真有興致想買下揚神唱片,他就倒大楣了。他沒勇氣和陰險的有錢人賭。

  只好死的說成活的:「我看中莫晨雨的潛力,一定大賣!有好的合約,藝人才不會想跳槽。」才怪,他的至理名言明明是--有多少油水,撈多少油水,客氣不能當飯吃。

  他倒楣的想去跳樓,這瞎子還自以為聰明的說他福運將至,騙誰啊!

  「你不信?」瞎子拿出紙筆。

  「我最近衰得被票選成公司年度十大衰人,鬼才信你!」蕭漢英終於將多日積壓的穢氣一吐為快。

  算命嘛!當成看心理醫生,洩洩心中鬱氣就好多了,這筆錢,花得還是有點代價!他自我安慰。

  瞎子不理他,毛筆在白紙上疾揮寫下:毀你者,非文也;成你者,非文也。

  這是猜燈謎嗎?蕭漢英左看右看,鴨子聽雷,霧煞煞。

  「你的成敗關鍵,在他。過一段時問,你就知道了。」瞎子語重心長說道。

  現在想想,「非文」不就是斐大少爺的斐嗎?這卦,靈得他打寒顫!

  本來並沒預想「天使琴聲」會賣破三十萬張,買氣還持續下下,直逼四十萬張。每家唱片行,貼的最大張的海報,就是斐毅冷親吻莫晨雨額頭的那張「天使之吻」。本來吻錯地方的煽情照片,公司還有呢!

  不過呢,唱片大賣,跟莫晨雨動人的琴技、天使的姿態,基本上沒有太大關聯。紅的,不是女主角,是男配角。

  斐毅冷俊美妖邪的身影,當下成為青少女心中揮之不去的白馬王子。郵局將一車一車的追問信件送至唱片公司,傾倒出來,可堆成一座山丘。

  這個人是誰?好帥喔!

  他有沒有出唱片的計畫?

  他會不會演戲,需不需要挑選女主角?

  斐毅冷搖身變成當紅偶像,十八歲少女心中最想接吻的人,二十五歲女人最想做愛的對象。

  被打入冷宮的蕭漢英,頓時被封為「慧眼識英雄」,扭轉他連續三個月跌至谷底的霉氣。

  「你真有辦法啊!」大老闆坐在舒服的躺椅上,喝著茶,誇獎道。「讓斐氏企業的公子,點頭拍照!」

  蕭漢英是誤打誤撞上,哪來的辦法。「是啊!為了等他點頭,我在他家門口整整站了一天一夜,苦肉計終於成功!」蕭大製作人不僅音樂素養好,吹牛功力更是一流,保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竟然這樣」大老闆笑呵呵說:「可不可以再麻煩你,想個辦法,把他簽為我們旗下的藝人?」

  「什麼?」蕭漢英恐懼的問,要他和那個陰沉的斐大公子打交道,殺了他比較省事。斐毅冷脾氣比天氣難捉摸,難搞、霸道、陰森,蕭製作可以想像自己好運將盡,霉運將至的下場。

  「有問題嗎?」大老闆期盼蕭漢英立即簽回這棵搖錢樹。

  「當然沒問題。」蕭製作的臉笑得酸楚:心正滴滴淌血。

  天要亡他?

  真注定--毀我者,非文也;成我者,非文也。

  來到斐家大宅前,沒見到斐毅冷,倒先見到一整票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學生在門口舉牌尖叫:

  「斐毅冷,你是我今生的最愛!」

  「斐毅冷,我要嫁給你!」尖叫聲不斷。

  斐家大門深鎖,看不出裡面有沒有人。他硬著頭皮暗電鈴。

  「哪位?」阿麗問。

  「我是蕭漢英,找找莫晨雨。」想到身後一批豺狼虎豹等著撲到斐毅冷身上,他硬把嘴邊找斐毅冷的話吞回去。

  阿麗走出來,警戒地看著周圍伺機而動的瘋狂女學生。「你,快點進來。」

  她開了一小門縫,蕭漢英敏捷的閃身進去。

  「我也要進去!」女孩們狂喊。

  「讓我們進去,死老太婆!」

  蕭漢英拿著手巾直擦汗,就像是打完一場硬戰。年紀大了,不適合跟年輕女生相互推擠,骨頭都推斷了。

  「小姐在頂樓。」

  「不我我找斐少爺。」蕭漢英說出真正意圖。

  「斐少爺?」阿麗兇巴巴問:「要幹嘛?」

  「大老闆差我來談合約問題。」蕭漢英覺得自己屎運纏身,連個歐巴桑都拉大嗓門兇他。

  「哼!少爺最近心情不佳,我勸你少惹他。」阿麗警告。

  他堂堂製作人也不想去惹斐大少,可是,不來,大老闆會要他回家吃、自、己啊!這年頭,工作不好找,識時務者為俊傑!

  「斐少爺也在頂樓。」阿麗忙著整理地毯,要他自個兒上去。她聰明得很,沒事別去踩少爺地雷!一個人犧牲就夠了,她不想陪葬。

  斐少爺自從紅到把闖入家中的電視台記者砲轟出門後,就很少在外和紅粉知己流連。每天一下班,馬上衝回家。

  阿麗看得出他被這票年輕小女生逼得精神面臨崩潰邊緣,送花、送禮物、跟蹤、表白,少爺陰沉的臉,更加嚇人。

  不過,好處就是少爺按時回家,還和晨雨小姐走得特別近,可能之前一起忙唱片的事,培養出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這用詞似乎不恰當。但,不是兄妹之情,難道是男女之愛呀!不可能的,阿麗告訴自己想像力不要這麼豐富。

  走上頂樓,蕭漢英心想,頂樓明明只有一個房間,莫晨雨住這,斐毅冷也住這兒?他輕扣房門。

  「進來!」

  莫晨雨的聲音?蕭漢英才覺得奇怪,一開門,他錯愕的臉彷彿目睹二十年一大怪狀。

  莫晨雨靠在床頭看書?這不稀罕。

  重點是,斐毅冷擁著她在懷中,一起陪她看書。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兄妹?少呼嚕了,比較像情侶吧!

  莫晨雨知道蕭製作驚異表情何來,她也不想被斐毅冷抱著看書啊!但,少爺最近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焰。誰敢說NO,誰等著被轟成炮灰!

  再且,她也要為他的煩擾負點責任,他紅,也是為了她的鋼琴特輯。雖然,她曾拒絕他充當模特兒的要求。

  有點彌補他的心態吧!斐毅冷這幾天心情陰鬱的膩著她,她也就陪伴一側。

  「怎麼是你?」斐毅冷頗陰森的怒視來者。

  「那個那個來看看你們。」好個爛理由。

  「看完了?」斐毅冷看到他心情更惡劣。「書看到哪兒了?」他溫柔的問莫晨雨,這什麼製作人請他自動消失。

  「這兒」莫晨雨指著原文的「魔戒」第一部,The Fellowship of The Ring的二十頁,第五行。

  莫晨雨從書店將魔戒三部曲買回來後,恰巧碰上斐毅冷關在家裡不出門,又黏著她也不准她出門,兩人最後就這樣子親暱的一起看書。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一個小時,兩人看得專注,也不管旁邊站到腳抽筋的蕭漢英。但他,不能離開呀!來意還沒說出呢!

  「斐斐公子。」蕭漢英再次出聲。

  這人還沒走?莫晨雨和斐毅冷同時抬頭,看他支吾半天。

  「主要是,大老闆想想問你」平時說話如機關槍的他,競嚴重結巴。

  「有沒有興趣,成為揚神唱片的藝人。」

  滿肚子的不爽、怨氣,一下全寫在灰閤的俊臉上。「你是想找死嗎?」

  蕭漢英就知道會這樣,委屈的說:「這是大老闆的意思。」

  斐毅冷笑得陰寒:「你們公司的那點小錢,會比我賺得多?你知道我這一星期併購了幾家公司?」

  「強林機械、美溪電子」還好他有看報紙。

  「每一筆都是上億元的交易,你們要是可以付我這麼多的簽約金,我會考慮一下。」他冷冷的譏嘲著。

  蕭漢英手足無措,哪有可能啊!

  「你,是想在這兒待到報上說我併購揚神唱片嗎?」斐毅冷點醒他。惹毛他,有他好看!

  蕭漢英心裡咒罵那超準的批言不下千次,關上門離去。

  「你每次都對他疾聲厲色,他也是不得已的。」莫晨雨同情小紅帽被大野狼三振出局的悲劇。

  「不得已?我沒讓他們家唱片公司垮掉就不錯了,還來煩我。」

  斐毅冷想到樓下那一大掛花癡女生,就頭痛不已。要不是為了莫晨雨的唱片,他早想將市面上流通的海報全數收回。

  「樓下那群瘋子是聲樂家嗎?尖叫了兩個小時不累?」斐毅冷進入前所未有的偏激期,想買催淚瓦斯向下投擲的欲望不斷擴大。

  莫晨雨忽地想到什麼,從抽屜拿出一張天使之吻的海報:「麻煩你簽名。」

  「妳也崇拜起我?」俊眸降溫許多。

  「麻煩簽上給親愛的小葳。」莫晨雨一言打破他的假設。

  「妳幫同學要我的簽名?」斐毅冷拉長臉問。

  「人家求我嘛!」莫晨雨不明白他忽然變臉為何。

  「妳要的我才簽,其他人,免談!」斐毅冷下聖旨。

  「可是我又沒要。」莫晨雨滿臉無辜。

  「那我們就繼續來看書嘍!」斐公子將海報扔回桌上,把莫晨雨抓回懷裡。

  莫晨雨不安分的蠕動身子:「海報」

  「妳別再動了。」被挑起的生理慾望伴著他這一陣子壓抑的暴怒蠢蠢欲動。

  莫晨雨仰頭看他突然陰暗的臉色,玉手揉撫他臉頰:「這麼容易就生氣了?」

  慾望之火燒得旺盛,她還不明事理的挑動他努力抑制下來的情緒。

  「妳先別碰我。」

  這少爺今天怪怪的,莫晨雨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變化,好像在克制什麼!恍然大悟,他克制的竟然是生理需求?

  也難為他了,看樣子有兩星期都沒美女服侍了吧!

  她嘴上笑意直上眉頭,斐毅冷看了就有氣。「笑什麼?」

  「我只是想笑嘛!」有規定笑都要經過他斐少爺核准?

  這麼簡單?斐毅冷俯視她眼底燦爛光芒,不覺癡迷。

  莫晨雨笑得耀眼。她的笑不是嫵媚、艷麗,睏脂味過濃的笑;相反的,活似天使的影子,笑的真摯,笑的不染塵埃。

  斐毅冷忍不住迎上她勾著笑意的唇,縱情的吻,火燒似的舌頭與她的舌頭衝撞出火花,與彼此隱藏的情慾。

  莫晨雨感覺到他飽合需要宣洩的慾望,正頂住她。

  忽地她全身一顫,斐毅冷清楚感覺出她的恐慌、無所適從,體內深處點燃的慾望慢慢冷卻下來。

  對於她,斐毅冷就是沒辦法霸氣、任意的占有。

  雖然,他早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還懷著純純的愛,女人的身體,他也交纏過千百回。但,莫晨雨的身體,就是賦與了他無限渴望。

  她是他的天使,無意的從窗口飛過,卻被他一舉拉入房內。斐毅冷想再等一段時間,等莫晨雨再大一點;心理比較有所準備的時候,他,就不會這麼壓抑自己想要她的慾望。

  斐毅冷的吻從狂野轉成柔情,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潛入莫晨雨的髮梢,揉弄著。莫晨雨惶恐的心,逐漸安定,斐毅冷嘶啞嗓音催眠她:

  「妳,只能是我的。」

   ???

  揚神唱片公司為莫晨雨「天使琴聲」鋼琴特輯大賣五十萬張,舉行慶功宴。

  大老闆特別囑咐蕭漢英把斐毅冷一同帶來,他也是唱片大賣的關鍵性人物。

  莫晨雨對於出席這種晚宴向來是興致缺缺,要不是蕭製作在她跟前死求活求,說她要是不到的話,他就準備捲鋪蓋回家吃自己,莫晨雨是不會去的。

  薑,畢竟是老的辣,蕭漢英這個老奸人已準備好一石二鳥之計。要求斐太少出席簡直難如登天,他那人沒血沒淚的,一定將他一把老骨頭掃地出門。可是呢!據他上次不小心看到兩人在床上擁抱看書的浪漫鏡頭,莫晨雨肯來,斐少爺想必也會摸摸鼻子跟來吧!

  正如他所料,他連邀請函、電話都沒給斐毅冷,他大公子就這麼牽著莫晨雨,連袂出席。

  大老闆笑得春風得意,能請得動斐少爺,他光采萬分哪!

  報章雜誌的年度富豪排行榜,將他列入所有機車大少爺裡頭的「機車冠軍」。

  脾氣壞、囂張的過分、說話不懂禮貌、趕人不給面子,大部分的記者、採訪人都吃過他的鱉。於是,決定聯合執筆,整理出這個機車排行榜。

  他斐少爺看完後,還陰陰一笑:「敢情好!我正想開個機車店。」氣得那些記者差點吐血身亡,一命嗚呼。

  大老闆笑著拉住莫晨雨的手:「晨雨,妳真是太棒了!」眼裡全是看到救星的五采光芒。

  然而,斐毅冷眼裡看的,卻不是這麼回事,嘴部、眼部線條有凍僵趨勢。

  蕭漢英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拉回大老闆的手:「老老闆,你還沒跟斐公子握手呢!」

  大老闆冷冷瞪他一眼後,笑如太陽向斐毅冷打招呼:「斐公子大駕光臨,為敝公司的慶功宴增輝不少。」

  斐毅冷望著他那一雙肥油油的手,竟敢握住莫晨雨柔軟小手,厭惡之情難掩:「我來,是陪晨雨來,你們公司生意好不好,甘我鳥事。」

  唉!蕭漢英心裡直歎:不愧是最機車的少爺,完全不負他的美名。

  大老闆的臉當場黑成木炭包公,蕭漢英只好打圓場:「我們還要招呼其他客人,你們自己看看啊!」拉著氣得發抖的大老闆,速速離去。

  「你」莫晨雨瞅著斐毅冷囂狂的俊臉:「非要氣死別人不可?」

  「誰教他沒禮貌的握住妳的手!」斐毅冷像揭開惡人惡狀的凜然語氣。

  「他沒禮貌?」莫晨雨啞然,斐公子敢講人家打招呼的握手是沒禮貌?他

  還曾經摔書、踹椅子把不受歡迎的客人踢出大門。

  這,分明是雙重標準。不,應該是他自訂所有標準。

  「你喔!」莫晨雨知道他就是狂妄自大,能耐他如何?他跟商場上那麼多人都結過梁子,偏他又聰明過人,想整垮他,下輩子吧!

  周圍的女性媒體記者看到斐毅冷,忍不住紅撲了臉:「是斐毅冷呢!」

  「我以為他不會來呢!」私語四起。

  「好幸運,可以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天!真的那麼帥!」

  斐毅冷牽著莫晨雨去吃東西。「妳沒吃早餐,先吃點東西墊墊胃。」

  話才說完,邵雁萍、邵雁玲姊妹花的倩影出現眼前。「毅冷哥哥!」

  斐毅冷冷淡道:「妳們也受邀?」這豬頭製作人是想把斐家的人全都搬來現場慶功?

  「是呀!毅冷哥哥也通知我們一聲嘛,大家一起來!」

  邵雁玲以為這是上電視節目呢!大家一起來?

  「毅冷哥哥!」邵雁萍輕呼。這麼多年,眼裡的情意依舊是不減;可是,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她落花有意,斐毅冷流水無情!

  記者們本來礙於斐毅冷冰冷的性子,不好接近;這下,一向喜歡鎂光燈的邵氏姊妹來了,一切就好搞多了。

  不敢採訪斐少爺,也不敢碰斐少爺身邊的莫晨雨;山下轉,路轉,從邵氏姊妹那兒打聽也是一樣,自家人嘛!

  「邵大小姐,妳們平常和斐公子相處情況如何?」某大報記者搶先發言。

  「啊?」停頓了十秒鐘,邵雁萍桃花帶笑的說:「毅冷哥哥對我們很好呢!」

  莫晨雨馬上被剛喝進去的果汁嗆到,邵雁萍是睜眼說瞎話?斐毅冷對她們兩姊妹手指頭都懶得伸一根,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哪會有很好的情形?

  這不打緊,另一電視台記者追問邵雁玲:「那邵二小姐覺得呢?」

  不輸給姊姊的吹噓技巧,邵雁玲的餅畫得更大:「對呀!毅冷哥哥對我們生活起居都很關心,天氣冷時,還叮嚀我們多加件衣服呢!」

  莫晨雨自歎不如,這兩姊妹吹牛不用打草稿,確實可佩!

  記者們竊竊交談:「在外人面前陰兇猖狂的斐大公子,對自個兒人還倒是噓寒問暖,出人意料外的溫柔呢!」

  女記者們紛紛望了斐毅冷兩眼,能當他的妹妹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那斐少爺在家最疼誰呢?」某位記者語不驚人死下休的問。

  「是大小姐?二小姐?還是晨雨小姐?」一干人窮追猛打。

  姊妹倆面面相覦,這牛皮都吹了,也只能繼續下去。

  邵雁玲知趣的說:「毅冷哥哥想當然爾是對姊姊最好了。上次生日時,送了她一整套香奈兒最新的衣服、包包和首飾呢!」

  莫晨雨心想,是真的送了一整套沒錯!不過,不是斐毅冷挑的,而是斐少爺將提款卡丟給阿麗歐巴桑,命令她選一套回來。

  邵雁萍謙虛的推辭:「毅冷哥哥對妹妹也很好,生日時,他也送了價值五十萬的鑽石項練呢!」

  眾人可能是擠成一團的原因,呼吸不覺喘了起來,腦子裡幻想著一整套的香奈兒,五十萬的鑽石項練

  莫晨雨覺得這更好笑,那天邵雁玲生日時,她好意提醒斐少爺,只聽到他一聲:「Shit!又是生日!;

  於是翻箱倒櫃撈啊撈的,魔法似的變出一整串亮晶晶的鑽石項練。

  「哪來的?」莫晨雨覺得這是表演魔術!

  「本是要送給妮娜的,先應急嘍!當生日禮物送給雁玲。」妮娜是他那時候交往的交際花。

  記者們聽上癮,意猶末盡問:「那晨雨小姐呢?」

  「她?」姊妹兩人不予置評的說:「沒看過毅冷哥哥送她什麼東西。」

  嘰嘰呱呱又是一陣討論,記者們想著明天報上題材如何下筆--

  「斐公予只疼美人妹妹?」

  「斐公子大手筆送生日禮物!」

  你一句我一句的,全是無聊的話題。

  斐毅冷真想把整桌點心塞到那兩個大嘴姊妹花嘴裡,讓她們閉嘴,麻雀都沒她們倆聒噪!

  「我沒送過妳禮物?」斐毅冷倒也吃驚,對女人,他一向大方慷慨。

  「嗯?」莫晨雨沒想過這問題,腦子轉了一分鐘:「有吧!那隻你認為蠢斃了的史努比。」

  斐毅冷顯然不欣賞這個答案,「其它的東西,像是衣服、首飾、包包、鞋子之類的呢?」那隻狗,路邊攤撿就有,哪算什麼禮物!他認定的禮物,市價一萬元以上才算。

  「沒有啊!送我那些東西做什麼?」莫晨雨被他搞糊塗。

  斐毅冷煩躁起來,他沒送過禮物給自己最保護的人?

  「有沒有想要什麼?」斐毅冷探問。

  看他當真的樣子,莫晨雨唇線不覺溫柔淺笑:「你想到的那些東西,我都用不著,別浪費錢了!」

  這丫頭就是這樣無欲無求,才讓他擔心。那她要的,會是什麼?

  「不行,說一項!」斐毅冷皇帝的霸氣又爆發。

  哪有強迫別人一定要收禮物的!莫晨雨覺得斐毅冷有時候稚氣的性子挺像小孩子。

  「嗯那那書店好了。」

  斐毅冷一愣,這什麼天殺的要求,書店?

  斐毅冷俊臉呆掉的樣子真是好笑!「開開玩笑嘛!」莫晨雨笑得前俯後仰,好久沒這樣子開懷的笑了!她的情緒,本屬基因隱性,摸不著、看不見。他的心,悸動了!

  她愉快放聲的笑,可以牽動他全身毛細孔的張縮,剛認識她的時候,他就隱隱感覺,只是不願承認。而莫晨雨,性情又極其低調、沒喜沒悲的,能這麼放肆大笑,是稀有到比哈雷彗星出現的次數還少。

  斐毅冷怔怔望著她燦然的眸子,天使,是屬於他的。

  「請莫晨雨小姐來前面切蛋糕!」主持人宏亮的聲音從麥克風傳出。

  斐毅冷挽著她走到台前,主持人向大家介紹:

  「揚神唱片這陣子大賣的『天使琴聲』,都要感謝莫晨雨小姐優美的琴聲,不但創下這兩個月最佳銷售奇蹟,還絕無僅有的占住第一名寶座長達十週!這唱片史上從來不曾有過的紀錄,全讓莫晨雨小姐無與倫比的琴聲超越了」

  主持人龜龜毛毛的致詞十分鐘,還有打算繼續向前排聽眾噴口水的跡象。眾人識相的愈站愈遠,直到,前排只剩莫晨雨和斐毅冷。

  「也就是說,我們揚神唱片希望可以繼續」主持人接收到一道星點寒光朝他眼前飆來,他一個閃神,誰?誰想謀財害命?

  東張西望,才發現是斐大公子寒得結霜的冷眸正驚濤駭浪的席捲他。

  不知所措,只能乾笑掩飾:「繼續維持這樣的佳績!」

  還是趕緊下台,不然難保他不會走著上台,被抬著下台。

  「那請莫晨雨小姐說一下感想!」

  莫晨雨在台下搖頭,沒什麼好說的。

  主持人不死心,想要鼓動現場,讓莫晨雨識趣上台,卻接收到斐毅冷拋給他蓄勢待發的殺人表情。

  「喔那我代莫晨雨小姐向大家致謝,謝謝大家支持鼓勵。切蛋糕,切蛋糕!」

  莫晨雨揮刀將兩層的奶油蛋糕做扇行切割,鬧騰騰的慶功宴就此進入高潮!

  不喜歡這樣子歡樂、喧囂、腦神經麻痺的瘋狂宴會,莫晨雨切完蛋糕後習慣性的又躲到一旁去。

  斐毅冷被幾個商界公子拉去聊天,邊聊,眼光還是鎖住莫晨雨。

  他心底悶悶的唸著她:「不喜歡這種場合,又要答應人家來,自找罪受!」罵歸罵,心裡還是不捨,想把她帶離宴會。

  打定主意,斐毅冷慢慢走向呆站一旁的莫晨雨。

  而宴會中,兩位唱片公司的主管喝了大量酒後,開始跳起華爾滋。然華爾滋優雅的旋轉舞步,卻被他們跳成誇張、興奮的逗趣舞步,在場觀眾個個笑得人仰馬翻。突然地,兩人腦子一陣昏眩,步伐下穩,失了重心,身子雙雙衝跌至一旁的宴會桌上,桌上的香檳、酒杯、玻璃盤被強烈力道彈飛了出去,一致往莫晨雨的方向殺去。斐毅冷嚇得俊容大變,衝過去用身子緊抱住莫晨雨。

  「啊!」大家倒抽一口冷氣,安靜地看著碎成一地的玻璃,和血跡斑斑的白馬王子。

  莫晨雨沒在狀況中,前一秒鐘先是被斐毅冷擁住,下一秒就見他身上小塊小塊被玻璃碎片擊中的血漬傷口。

  莫晨雨慌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斐毅冷以為她仍處於害怕中,溫柔嗓音連聲安慰:

  「不要緊。沒事了!手有沒有受傷?」

  斐毅冷也不管自己身上東一個西一個的傷痕,細心檢查起莫晨雨的白嫩小手。

  「還好沒有。」檢查完畢,他安心的噓了一口氣。剛剛那情景,是天妒英才嗎?要他健強的心臟,當場嚇出心臟病來?

  「可是你」她揪著眼淚,紅了眼眶看他。斐毅冷自己身上傷口遍布,還只關心她的手有沒有事!

  斐毅冷從認識她到現在,沒看過她掉淚的樣子,活似心頭狠狠被鞭了幾下。「小傷而已,別哭了。」他拿出口袋的方巾,輕輕擦乾她撲簌而下的淚珠。

  這麼一幕,幾大家的媒體記者看得直呼過癮,明天報紙的頭條定案了--

  「斐公子,英雄救才女!」

  「才女,淚灑慶功宴。」

  「公子才女,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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