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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小星星那塊玉珮正面三個浮雕「四瘋堂」不但醒目而且刺眼。
任何人都知道「四瘋堂」在這淮中地區代表的是什麼樣的勢力。
任何人也都知道,夠資格掛上「四瘋堂」玉珮的人除了大當家的親人之外沒人有那個膽子。
糊塗蛋一腳高,一腳底,踩著有些不穩的腳步來到「對對胡」賭館。
他那猥瑣的臉上有種意猶未盡的滿足。黃板牙的嘴裡更哼著「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然後他的臉就真的「破碎」了。
因為同樣的大門,同樣的招牌,卻不再是同樣的對聯,同樣的字。
「對對胡」改成了「同安堂」。
兩旁的對聯卻成了
私人住宅,閒人莫入。
內有惡犬,訪客注意。
退後數步,他的六分酒意卻全驚成了一身冷汗。
用手來回揉著眼睛,他嗄著嗓子自語:「這……這是怎麼回事?媽的,莫非,莫非我真樂暈了頭,跑錯了門?」
左瞧瞧,右瞧瞧,他不再猶豫立刻上前敲門,因為他肯定自己並沒跑錯門,畢竟他記得很清楚「對對胡」賭館的左右隔罐正是一間草藥店,一間打鐵鋪。
「開門,開門,媽個巴子你們再不開門,老子一把火燒了這間鳥宅——」
敲了許久,隔壁的草藥店老頭靠近了他的身邊問:「老鄉,你找誰呀——」
「找——他奶奶的我是來賭博的——」
「噢,老鄉,這間賭館已經關門啦——」
「關門?什……什麼意思?這間賭館就和差館一樣,除非房子燒了怎麼可能關門?」
「這你就不知道啦,就在前半個時辰,這間房子已經賣給了前街的張大戶,你沒瞧見,人家連招牌都換了。」
一個旱地拔蔥,糊塗蛋翻進了院子,飛也似的旋進了大廳,觸目所及,他差些癱在當場。
一張大白紙貼在牆上。
字達吳必發護衙:
欲救星星,黃金萬兩,
三日之後,苦心庵見。
辣手賈裕祖百拜
慘了,慘了。
糊塗蛋出了大門後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兩個宇。「小豹子、小祖宗,你……你們到底在哪?」
眼見天已黑,街上的商家全掌上燈,糊塗蛋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街上亂轉,更不時的逢人就問。
「請……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星星?」
「請……請問你有沒有看到豹子?」
心亂如麻的人問出來的話當然荒唐得離譜。
「星星!媽的,你神經病呀,你不會抬頭看看,滿天都是星星。」
「豹子?你以為這是動物園?」
碰上了這麼荒唐的問話人,也無怪乎每一個人全拿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他。
「豹子,你害死我了,你叫我上當帶著你們來『蓮花集』,現在可好,一個失蹤,一個被擄,你……你叫我怎麼回去覆命?」
急得想上吊的糊塗蛋望著人來人往的路人,一屁股坐在路邊,苦惱得自言自語。
沒找著那頭要命的豹子,沒問清星星如何被擄,他怎敢獨自一人回「四瘋堂」總舵?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回去稟完了事情發生的原由後,他的腦袋就再也不會多停留一會在他的脖子上。
事情也真湊巧,本來糊塗蛋出了「怡紅院」的門應該可以發現「尼克森」。
然而只怪他貪走近路,偏偏放著前門不走,要走後門,他要知道的話,打死他恐怕這一輩子也再不敢走後門了。
「星星、星星。」
「我打得你滿天金星——」
老鴇一把揪起幾自說著醉話的小豹子,劈頭蓋臉賞了幾個耳聰子後說:「小王八羔子,你給我醒醒,醒醒啊,你這個白吃、白玩的混蛋——」
她不得不氣,也不得不惱,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半大孩子竟然有種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來逛窯子。
昏睡中兩頰火辣辣的燒痛,小豹子張開惺忪的醉眼,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又是兩記清脆的耳光,接著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
機伶一顫後,醒了,卻也涼了。
「說,你是誰家的孩子?好哇,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老娘這可是沒錢能來得的地方?」
混身濕淋淋的坐在地上,小豹子望著叉著腰,張著血盆大口的老鴇,心裡已然明白「東窗事發」。
「我……是你拉我進來的……」捂著嘴,苦著臉,小豹子酒意全消。
「我拉你進來?小兔崽子,老娘怎麼知道你荷包裡連一個蹦子也沒?我更沒拿繩子拴著你進來啊——啊——啊——」
後三聲「啊」一聲比一聲大,震得小豹子耳朵都快聾了。
他自小至大幾曾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
他又何曾掛過這種耳光?
一種作弄人的念頭陡然生起,小豹子古怪一笑後說:「陳媽媽,你……你嘴裡有三顆蛀牙……」
氣得差些吐血,老鴇沒想到這個孩子,這種時候,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你不要叫我陳媽媽……來人呀,給我把這小鬼吊起來……」
「慢點,慢點,我說陳婆婆、陳奶奶、陳太君,你幹嘛要吊起我來?」
愈是人老珠黃的女人,愈是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稱呼,這位陳媽媽巴不得別人叫她陳阿姨、陳姐姐。
現在入耳聽到小豹子又是陳婆婆、陳奶奶的亂喊一氣,早已氣得差點閉過氣,一件食指她吼道:「小兔崽子,你白吃白喝難道不該——哎唷——」
小豹子狠狠張開口咬住那伸在面前的指頭,只見那老鴇眼淚鼻涕俱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都是死人呀,還不趕快給老娘把這小王八羔子捆起來——」老鴇強縮回手指後,跳著腳,用另一隻手捏住鮮血淋漓的手指,朝著門口兩名大漢暴吼。
大漢固然嚇人,可是要兩名大漢去抓滑溜得像條泥鍬的「豹子」,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是——
踢翻了一張八仙桌,跌破了桌上的茶壺茶碗,更摔爛了兩隻裝飾用的前朝古董細瓷花瓶,外帶牆上二幅仕女圖,一塊細紗屏風。
像經過洗劫般,這原本豪華、絢麗,令人遐思的房間,再也不豪華、絢麗,有的只是滿目蒼荑,遍地狼藉。
老鴇的心腔一陣一陣的緊縮,她啞著嗓子、苦著臉,一旁怒吼:「小朱子,鐵塔,你們兩個人是吃屎的啊!還是童心發了和那小王八羔子玩起老鷹抓小雞的把戲?」
也難怪她像發了瘋似的尖叫,這間屋子裡值錢的東西全讓小豹子故意砸爛了。
滿屋子飛奔一圈後,小豹子被那兩名大漢前後堵住,再也跑不了。這該是緊張的一刻,可是小豹子卻瞇著眼笑了,他的手摸了摸耳垂後突然放大嘴裡。
「咻——」
一聲尖銳利耳的口哨傳出了屋子,傳出了院子,更傳進了守在大門蹲坐在那「尼克森」的耳朵裡。
老鴇和那兩名大漢正猜測著小豹子此舉的用意,驟然前廳裡絲絃歌聲俱斷,緊接著一聲聲尖叫,咒罵聲傳來,然後一條嚇死人的大狼狗衝進了這間屋子。
「媽呀——」老鴇一聲尖叫後躲到衣櫃後悚然發抖,再看那二名大漢,也一步步退後,直退到牆角,四隻眼睛戒懼著盯著「尼克森」的森森白牙。
一間間踢開了所有關著的房門。
小豹子仔細的搜尋「怡紅院」裡的每一個房間,由樓下到樓上。
當然他更仔細的看清了每一張床上花容失色的嬌靨,及摟著她們動也不敢亂動光著屁股的男人。
許多膽大脾氣壞的膘客,三字經剛出口,一看到「尼克森」豎起耳朵,低吼出聲,就再也不敢哼聲。
「對不起,找錯人了。」
「借光,您這位抬抬臉,讓咱看看是不是糊塗蛋。」
「對不起,對不起,麻煩您蓋好被子小心著涼。」
小豹子在發現不見要找的人後,總不忘了說上幾句令人噴血的場面話。
借光?媽個巴子統統看光了還借個屁光。
糊塗蛋?你……你他媽的混蛋。
小豹子一出房門,總會聽到房裡頭傳來的聲聲低咒。
聳聳肩,他偽裝沒聽見,不為什麼,因為他知道如果換成了自己在房裡,同樣的也會罵出比這些還難聽的話來。
整個「怡紅院」被這一人一犬鬧得雞飛狗跳,等小豹子看完了所有的房間來到天井時,他看到名鴇領著五、六個大漢,人人手持木棍,鐵鏈圍成了一圈。
笑了笑,小豹子夷然不懼的說:「陳媽媽,你最好放咱走,這次你的損失我會日後補上,要不然人知道好歹,狗卻不知道輕重,萬一咬傷了哪位,可不能怪咱事先沒打招呼喲。」
老鴇尖著嗓子怪叫:「小兔愚子,老娘怕什麼,小朱子你們給我上,打死這王八蛋——」
「你當然不怕嘍,各位大哥,我話說在前頭——」小豹子環視五、六名大漢一眼後接著道:「我這條狗最喜歡咬女人沒有的東西,而且咬得奇準,你們如果不信的話就儘管上來試試,不錯,你們五、六個人到最後當然會勝利,可是我敢保證,你們之中最後至少有四個人可以送到皇帝老兒跟前當差——」
這是什麼意思?當然每個人都懂。
於是這五、六名大漢再也不敢上前半步,反而開始退後,有的人居然挾緊了雙腿,用手擋在前面。
「你們是豬啊?還不快上?」老鴇開始發急。
「老闆娘,你……你沒有那東西,我……我看還是你上好了……」小朱子頂了一句後,挪身讓開大門。
小豹子出了「怡紅院」天已黑。
等他找到縮在人家大門口的糊塗蛋,已快三更。
有月無光,夜涼如水。
當小豹子和糊塗蛋正談論著日間發生的事情之時,「四瘋堂」已然遭到巨變。
這些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
「少……少主,你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要不然你再也看不到糊塗蛋,也再沒人陪你一塊戲耍了……」
第04章 大狼犬捨身救主
小豹子可以不管糊塗蛋的死活,然而他決不是這種人。
更何況他決不能坐視小星星陷入「辣手」賈裕祖的手中,而等到三天後再去救人。
望著糊塗蛋直愕愕的跪在月夜裡,小豹子拉起了他說:「糊塗蛋,我幫你撐著,回去後我一定把一切編排的很好,可是目前小星星,唉——」
臉上浮現一絲喜色,糊塗蛋連忙道:「少主,你放心,只要有時間給我,我一定找救出小星星,一定——」
「好吧!咱們就這麼說定,這第一步——」
「這第一步咱先找家客棧,把你和尼克森安頓好,然後把馬牽到客棧裡,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客棧裡,其它的就是我的事了。」
「客棧?」小豹子古怪的瞪著糊塗蛋問:「告訴咱實話,你下午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還有,媽的你口中所說的『馬殺雞』到底是什麼玩意?」
「我……這……馬……」
「算了,算了。」小豹子看到他那吞吐的樣子,實在沒心情逗他:「糊塗蛋,這『馬殺雞』我勸你以後少『馬』,馬多了總會出毛病的,媽的,虧你想曲這種新鮮名詞,明明是玩女人還讓人以為是種『馬術』哩。」
「少……少主你知道啦?」涎著臉,糊塗蛋靦然問。
「廢話。」
「你……你怎麼知道?」
「我……媽個巴子,下午我跑到『怡紅院』找你,差點成了『唐僧』。」
小豹子沒好氣的也實話實說,把在「怡紅院」的糗事全告訴了對方,直聽得糊塗蛋笑彎了肚子,差些岔了氣。
天亮的時候,小豹子已一骨碌爬了起來。
望著窗外,他突然感到一種莫明的心悸。
他夢見了血,好大、好大的一灘灘鮮血,血裡面更有著一張張似模糊,又遙遠的臉龐。
擦了額際的冷汗,他再也睡不著了,糊塗蛋還沒有回來,他也不知道他出去了一夜到底有沒有收穫?有沒有找到一絲珠絲馬跡?
滿天的繁星不再,推開窗,他心裡暗自禱告自己心中的那顆星星千萬千萬不能損落或消失。
這是一間早點店。
店不大,裡頭卻擠滿了客人,客人中有趕路的行人,有早起的主婦,以及練完身體,溜完狗和鳥的平常人,當然也有一兩位看似江湖客的漢子。
小豹子等了一會,找到了一張桌子坐下。
店小,客人多,他是和人合用一張桌子,趁著燒餅油條還沒端上來,他打量著同桌的客人。
這個人穿著像個讀書人,眉宇間卻似乎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憂鬱,仔細點可發現他的衣服已讓汗水浸透,同時也有許多地方稍微破損。顯而見他一定趕了不少路,就不知道他晝夜趕路到底有什麼急事。
小豹子打量著人家,人家也打量著他,當這個人看到小豹子身旁蹲踞著的大狼狗時,他的眼睛一亮,然後察看一下別人開始低下頭啃著他手上的饅頭夾蛋。
燒餅油條來了,小豹子拿起一套夾著油條的燒餅丟到腳下,尼克森卻望也不望一眼。
「怎麼?你不吃?」
尼克森仍然動也不動。
「媽的,你的嘴還刁得很,今非昔比,我身上這十兩銀子還是糊塗蛋留下的,如果給你買了牛肉,那我豈不連燒餅都沒得吃了?」
那中年文士一聽「糊塗蛋」三字,眼睛又是一亮,剛想張口說話,看到另外一桌兩名江湖漢子直朝著這邊揪著,立刻警覺的又啃了一口饅頭,慌張中差點沒把自己的手指頭一齊啃掉。
「不吃,不吃餓死你。」小豹子嘀咕一句後,自顧自己埋頭苦幹。
可憐這尼克森平常大塊肉吃慣了,如今要它干啃這連肉沫渣子也沒的硬燒餅,它又哪嚥得下?
被人跟著的滋味很不好受。
就好像如芒在背的感覺,摸又摸不著,拿又拿不下來。小豹子倏地轉身,他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拔掉那根在背上的刺。
「你是不是有毛病?」他雙手抱胸,頗有怒意的問。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文師爺有些懼怕他身旁的「尼克森」。
「如果你有斷……斷『臂』的痞好,我告訴你,你很快就會真正的『斷臂』你相信不?」拍了拍「尼克森」的頭,小豹子怒極的說。
有這麼一隻兇惡的狼犬,文師爺當然明白莫說斷臂,就是斷頭都有可能。然而他實在不明白好好的這個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
露出一臉茫然文師爺說:「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當然不明白,「斷臂」與「斷袖」根本就是兩碼子事。也只有小豹子這種人才會說出這種怪話,在他想斷袖己夠讓人噁心的想吐,那麼斷臂定當更令人難以忍受。
「見鬼,你跟著我難道不是想撕斷我的衣袖?」
「我……我撕你的衣袖幹嘛?」驀然腦際靈光一閃,文師爺已然意會。
突地老臉一紅,他哭笑不得的說:「你……你誤會了。」
「那麼你跟著我幹嘛?我又不是大姑娘。」
「我……我只想請問你可是『小豹子』?」
「你認識我?」
有一種掩抑不住的興奮,文師爺結舌道:「你……你真的就是小豹子?天可憐,終……終於讓我找到了你……哈哈……終於讓我找到了你……」
「我看你才有點可憐,你是不是真的這裡有點毛病?」小豹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子說。
也難怪他會這樣以為,因為文師爺在說話的當兒,不止激動的難以自制,甚至老淚都流了出來。這種又哭又笑的表情恐怕只有腦筋有問題的人才會這樣。
「咕咚」一聲,文師爺涕泗縱橫,突然雙膝跪地,他硬聲道:「小王爺,文亦美見……見過小……小王爺。」
小豹子人小,可是他跑起來的速度決不比大人慢。
碰見一個瘋子豈有不跑之理?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把在後頭追趕的文亦美文師爺甩得老遠。
躲在一處轉角,小豹子探頭看看不見了文師爺的影子,他用手輕拍著心口喃聲:媽的,真衰,大清早就碰到了一個逢人下跪的瘋子,好在咱溜得快,要不然等會他說不定連丁三猴六(註:牌九里丁三猴六合稱皇上)都喊了出來。
心裡想著那瘋子又哭又笑的表情,小豹子帶著尼克森往客棧走去,愈走愈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突然想到那個瘋子怎麼會先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是個心裡放不下一點疑問的人,因此他停了下來,轉身,開始往回頭的路上走。他己決定要暗中瞧瞧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一個瘋子。
他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卻沒再看到那瘋子跟來。「奶奶的那個瘋子怎麼沒跟來了」自言自語了一句後,他不再走了。
因為他已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理由,那就是像他這麼有「身價」的「四瘋堂」少主,當然有許多人會認識他。
另外他己肯定那個人絕對是個瘋子,要不然好端端的他幹嘛要下跪對著自己猛喊什麼「小王爺」。
回過頭,正想回客棧。二名剛才在豆漿店碰到過的江湖漢子,像於夜霧中出現的幽靈,靜靜地,瞬也不瞬的直視著一臉驚恐的小豹子。
「你……你們是誰?」
「你姓趙?小名叫小豹子?」
這兩個人長得並不可怕,然而說話的那個人聲音卻像鋸木一樣刺耳、冰冷。
「不,我不姓趙,也不叫小豹子,我姓李,叫士珠。」小豹子恢復了鎮定,他用手摸了摸耳垂,瞇起眼說。
「你不姓趙?」
「我為什麼要姓趙?」對沒有好感的人,小豹子說出來的話連鬼都不會相信。
「你當然可以不必姓趙,不過我決不是豬——」話說完,一隻佈滿茸茸黑毛的大手已摑向了小豹子的臉。
自以為聰明,也以為別人真的是豬,決不可能聽出自己話裡的意思,當眼睛裡看到揮來的大巴掌,小豹子才知道夜路走多了終於碰上了鬼。
前一天臉上的浮腫還沒消呢,五道清晰的手痕又印在左頰,這一耳光不重,聲音也不響,可是小豹子多災多難的臉頰卻經受不住。
一甩頭,他用手背擦拭唇角的血跡,裝出一付有種的樣子。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小星星還有你那寸步不離的護衛『糊塗蛋』到哪去了呢?『你是豬』小弟弟?」
小豹子決不笨,他也細道當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仍然敢賞巴掌的人,不是瘋子就是仇家。
這兩個人既然連一點發瘋的跡象也沒有,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仔細的記下了這兩人身上的共同點——黃綢鋼刀,小豹子傲然道:「不知道。」
他是不知道,可是別人可不知道他說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於是三記耳光,二正一反,連閃躲的念頭還沒來得及有,小豹子又狠狠地捱了三下。
恐怕這一生加起來,他也沒有這兩天所掛的巴掌多。
憤怒之火明顯的在他的眼中燃起,他不知道這淮中一帶竟然還有人敢與「四瘋堂」作對,他更不明白這兩個像是屬於同一組織的人怎麼會綴上了自己。
「小鬼,你要再不說的話,我們會讓你永遠也說不出話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那人說話了,聲音也同樣刺耳。
小豹子突然再也忍不住了,他發動了攻擊,不!是「尼克森」發動了攻擊,在他用拇指與中指「波」的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後。
毫無預備動作;雖然這兩個人一直防範著那條兇惡的狼狗,可是當他們看到「尼克森」突然發難,猛撲而上,也不覺弄了個手忙腳亂。
很少人會明白一隻狗居然會被人訓練得那麼精良,甚至它的攻撲已俱備了一流高手的架勢。
突發的狀況往往較難控制。
就算兩個人打一條狗,這兩個人一時之間都被狗逼得團閉亂轉。
五、六個回合後,人抽出了鋼刀,同時已扳回了主動。
漸漸地,「尼克森已被那兩柄鋼刀圍困一隅,開始低吠。」
「老梁,用暗青子招呼它,小心它的困獸之鬥——」有著毛茸茸大手的那人一面招呼同伴,一面伸手入懷。
「好,我圈住它,你出手吧!」叫老梁的揮舞著鋼刀縮小了包圍的圈子。
人急了懸樑,狗急了當然是跳牆。
這兩個「黃綢鋼刀會」的人暗器尚未出手呢?尼克森巴一躍上了它後頭的圍牆,再一躍消失在這一戶人家的後園裡。
目標既不是狗,這兩個人當然不可能去追。
可是當他們回過身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小豹子的影子?
兀自氣得跳腳,再看看己有人在遠處駐足觀望這裡,叫老梁的漢子一拉另一人的衣袖後快速的離開了現場。
小豹子一口氣奔回了客棧,就發現「尼克森」仲著殷紅的舌頭,也喘吁吁的蹲在自己的門口。
「媽的,兩條腿還是沒你這四條腿管用。」推開門,把「尼克森」帶到房裡,小豹子張望了一下就把門緊緊關上,同時插上了栓。
「我的兒,過來,讓老爹瞧瞧你受傷了沒有?」喝了一口茶,小豹子對「尼克森」招了招手說。
搖著尾巴,「尼克森」一付「忠犬救主」表功似的靠了過來。
輕輕撫著黃褐色的背脊,小豹子仔細的端詳:「嘿,咱就知道那兩個老小子奈何不了你,乖乖,咱現在窮得很,等『糊塗蛋』回來後,咱一定掏干他的口袋,買幾斤上好牛排犒賞你護主有功可好?」
窗戶倏開即合,說曹操曹操到。
「糊塗蛋」一雙鼠目泛了紅,臉上寫滿了驚懼、惶恐,一比唇阻止了小豹子正欲大聲的責罵。
「你一夜沒回,該不會老毛病又犯了吧?」雖然有些驚異對方的神態,小豹子還是忍不住小聲的責問。
「少……少主,大……大事……不……不好了。」
相處久了,小豹子明白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要不然「糊塗蛋」決不可能說話如此結巴。
憋了一肚子氣,可是一見「糊塗蛋」這付德行,小豹子心裡一跳,緊張的抓住他雙臂,也開始結巴起來:「什……什麼事?
該……該不……不會小星星……她……她死了吧?」
「不……不是,小……小星星她很……很好,也……也很安……安全……」
鬆了一口氣,落下了心中一塊石頭,小豹子微怒說:「媽的,她既然很好,你結結巴巴幹什麼?」
「她……她很好,可……可是有人不……不好了……」糊塗蛋的聲音已變得有些哽塞。
「那干我屁事,這年頭每天都有人不好,早上我出去吃豆漿的時候還碰到了個瘋子」
不敢隱瞞,也無從隱瞞,「糊塗蛋」說出了「四瘋堂」夜來的巨變。
「你……你……你說什麼?」小豹子魂都快沒的說。
「我……說大當家的生……生死未明,『四瘋四衙』無…無一生還……」
小豹子刁鑽、頑劣,雖然有時候他常令趙威武頭大如斗,然而他卻頗為孝順,驟聞巨變他那顆小小的心靈又怎堪承受?
「哇」的一聲,他哭了出聲,也可慌了「糊塗蛋」,畢竟「糊塗蛋」明白這令許多人頭疼的「豹子」,從記事以來就沒再見他哭過。
「少……少主,你……你先不要難過,事情可……可能沒有那麼糟……」
像是突然長大了許多,小豹子擦乾了眼淚,默不作聲眼睛一直盯著某處動也不動。
「少……主。」一聲。
「少……主。」又一聲。
「糊塗蛋」再也忍不住,在喊了兩聲後走到他的身邊,伸出雞爪也似的手,在小豹子的眼前輕輕晃動。
「你幹什麼?」小豹子的聲音十分陰沉。
「我……我……我以為你中……中了邪……」糊塗蛋囁嚅的說。
不再有一絲一毫的不正經,小豹子的態度十分嚴肅:「『糊塗蛋』,不只是總舵我爹遭遇到凶險,我己發現有人對我也開始了追殺。」
「你……你怎麼知道?」糊塗蛋一下子還不能適應對方像換了個人似的嚴肅態度。
接著小豹子便把早上發生的事頗為詳細的說了一遍,直聽得糊塗蛋連連皺眉冷汗直冒。
對「四瘋堂」二當家東方起雲,「糊塗蛋」可說是知之甚深,就連小豹子也知道這位東方伯伯平日裡是如何把小星星拱若珍寶。
既然「四瘋堂」現在是由他主事,在沒救出小星星以前,這兩上人誰也不敢回去,尤其糊塗蛋更明白現在回去只有一條路好走——死路。
所以事情有了唯一的決定,那就是先救出小星星。
據糊塗蛋夜來的探聽,他查出了「辣手」賈裕祖多年前即與「四瘋堂」有過磨擦,雖然只是微小不足道的事情,然而他是一個睚眥必報,心胸極為狹窄之人,所以當他發現他手中握著的是「四瘋堂」二當家的千金後,一方面為洩恨,一方面抱著狠敲一筆的想法,所以開出了苛刻的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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